第272章 “黑洞”


    费尔德并未离去。


    他神情冷峻，粗糙的手指缓缓转动着脏兮兮的烟卷，目光不时投向西芙。


    埃利俄斯同样留了下来。


    他宛如一团不散的黑雾，横亘在两人眼前。


    “现在不管要去哪里，我都持反对意见。”西芙给出斩钉截铁的回应。


    费尔德闻声抬头，“代理人”三字在他脑海中再度盘旋——但上一个代理人在前不久刚刚被一句残酷的咒语夺走生命。


    他手指转动烟卷的动作愈发急促。


    埃利俄斯那黝黑细长的身躯隐匿于黑雾之中，难以分辨，针状矗立的触角颤动了两下，复眼腾起一抹妖冶的赤色幽光，“你必须去哪里。”


    “在那般戒备之下，我如何隐匿身份？”费尔德抛开烟卷，连同那熄灭的干劲一同舍弃，“再者，我不清楚自己脑中的定时炸弹是否还算得上威胁。”


    埃利俄斯的声音缥缈虚幻：“那里将涌起对抗之力，我能感知到，混沌能量与秩序能量，无论平衡抑或对抗，都多多益善。”


    西芙开始意识到：纳瑞恩所处的位置比他更高，正虎视眈眈地俯瞰一切。


    如今的猩红女王尚未成功继承上古祖先的全部记忆，但她已大致推测出对方的身份。


    [毒月的消失……腐朽之力的收敛……现在纳瑞恩只能将多余的虚空能量投放到这里。”]


    他们的种种刻意之举，显然是在为某事做准备。


    “我们不能贸然前往。”西芙说道，期待埃利俄斯会作何答复。


    暗蛾使的手指突然裂开十二道骨缝，每道缝隙中涌出浓稠的“夜髓”——这种液态黑暗在空中凝结成数百只磷翅蛾。


    它们疯狂啃食光线，在费尔德面前编织出直径三米的漩涡。


    漩涡中心浮现出类似复眼的蜂窝结构，每个六边形晶格里都倒映着不同时空的碎片：燃烧的图书馆、漂浮的鲸骨钟楼、被藤蔓贯穿的机械神像。


    西芙的长发骤然向上飘起，发梢开始碳化，化作灰烬。


    “这活的虫洞胃袋......难不成是传送门？”


    话音未落，暗蛾使的喉咙里迸发出高频虫鸣，那些晶格瞬间坍缩成绝对黑暗的球体，连声音都被吞噬。


    “跳进去，”暗蛾使不容置疑的指令，“确保一切如期发生，然后活着回来。”


    “这是唯一的选择。”


    西芙转过头，惊愕地发现费尔德正持刀指向她。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顿感事情不妙。


    “你在干什么？”西芙后退一步，试图远离费尔德，可她的脚已靠近黑洞边缘。


    “别逼我动手，”费尔德的声音愈发冷酷，“混沌与秩序能量的比例，总是差那么一点儿。我要确保它处于临界点。”


    “你疯了！”西芙的声音满是愤怒。


    费尔德没有退让，他向前一步，短刀刀尖已抵住西芙胸口。


    暗蛾使伫立在角落，对这一切予以默许。


    “他没疯，涅鲁人，”暗蛾使伸长指尖，指向黑洞，“纳瑞恩需要重生，星网需要重塑，因为它正在崩塌。”


    黑洞迅速扩张，直至快要触碰到险些尖叫出声的西芙。


    西芙的尖叫声被黑洞吞噬成一道寂静的波纹。


    她的身体像被抽离骨骼的布偶，每一寸皮肤都在经历维度撕裂。


    视网膜上炸开无数时空碎片，她同时看见自己婴儿时的摇篮、三天前在屋内仔细阅读的书页、以及某个暴雨夜——切赛斯骑在暗骐上向她伸手的画面。


    她的左脚如同浸入熔化的恒星核心，右脚却冻结在绝对零度的时空裂隙。


    一种强劲的吸引力正压迫着她的喉咙。


    她的耳膜被灌入三百种语言的尖啸，其中混杂着暗蛾使埃利俄斯的虫翼震颤声。那些声音逐渐坍缩成类似玻璃碎裂的尖锐共鸣。


    在意识即将崩解、剧痛达到顶峰之际，西芙重重摔落在某处冰冷的回廊上。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俯身朝她伸出黝黑的手，“你摔得可真够响的。”


    那是猩红女王从未见过的、极为温柔的异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