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白行》 第一章 苏醒 古木参天，山石林立，飞鸟啼鸣，泉水叮咚。 他从走出木屋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你终于醒了。”身后传来声音，他回头望去，是个穿白衣的女子，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脸上因激动而泛起红晕。 他不认识这人，亦不知如何作答，因此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你可，记得我？”是期待、害怕、欣喜的声音，这话语包含的感情太多，他不愿意深思。那女子看他没有反应，心下已了然，心头有些许失望但又觉得理应如此。 他想开口询问，张开嘴却是一通晦涩难辨的音节，似乎是太久没有说话所导致。女子见状去木屋中倒了杯水，“别急，你刚醒来，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他小口小口抿着杯中的水，一丝丝甘甜顺着喉咙流下，似乎让他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些。心想，自己是睡了多久，怎么醒来连话都说不清楚。 “我、是、谁、这、是、哪”他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吐露出话语。 “此处是我用力量构建的秘境，当我想远离尘世中的烦心事时就会到这来，闻闻花、逗逗鸟，”女子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边说话便给他又倒了杯水，“至于你是谁，我并不清楚。我不过是找到了你，带回了你，然后”女子眼神直直地看着他，里面感情太多，他看不懂 “等你醒来。” “我叫阿七，没有全名，你叫我阿七就好。”阿七终于移开了目光，“没有名字也怪不方便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叫你小藏可好？”她像是想起了某段往事，眼神朦胧起来。 他点点头，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叫什么并无分别。 “你刚醒来一定是饿了吧，我去给你准备饮食。”阿七起身出门，背影带着一丝欢快，小藏想到了什么起身去看，早已看不见她的背影了。 他又回到凳子上坐下，细细回想，他刚醒来推开门时观察过，周围只有这一间木屋，再无其它人烟，亦没有人影，那阿七是何时来到自己身后的？ 流云城是玄武大陆边际的一座小城，独立之所，不属于三大国家的任何一方，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被大势力所吞并，是因为这里受到廿楼的保护，无人敢惹。 此时流云城的一所宅院内不负往日的清宁，一堆人围在厨房外，看着灶台边穿着白衣做饭的女子。 “小春，主上今日怎么了？自我加入以后就没见到过主上，怎地今日不仅出来了竟还起了做饭的心思？”穿蓝衣的女子戳着身边的绿衣女子问道。 “别说你了，我比你早加入几十年也是第一次见到主上，要不是前任护法留下了主上的画像，我也是认不出来的。”绿衣服的小春回答。 “是呀，加入之后都是由前任护法对我们进行教导，护法们去世后也是用传音和主上汇报情况了，虽说修炼之人几十年的光阴不算什么，但是像主上这般不是闭关却把自己困于幻境几十年的也是少之又少了。”另一个红衣女子说道。 “而且据我所知主上的实力早已到达辟谷之境，不需靠外物获取能量，每个呼吸间吐露天地灵气便可维持寿命。”黄衣女子补充。 这边几个女子间的讨论还未结束，那边阿七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春夏秋冬，过来。” “是！”四个女子听见吩咐马上踏入厨房，摒气凝神，心中惴惴，生怕主上因为刚才的议论而惩罚自己。 阿七端着两盘菜放到桌子上，给每人递了双筷子，“来坐下，帮我试试这菜的味道如何。”微笑着温温柔柔地说道。 四人心中一松，心想不论味道如何定是要往天上夸的，“我好久没亲自下厨了，小时候在家里都是我负责做饭的呢，那时爹娘还总夸我有当厨子的天赋。”阿七笑了下，“不知道现在味道如何，你们可要给出最中肯的评价。” “是！”四人又是一阵回应，阿七看着她们吃自己做的菜，恍惚间以为回到了年少的时光，那时的爹爹娘亲，兄弟姐妹也是这样聚在一起吃饭。 突然有声音打断了阿七的回忆，“主上，我觉得......这糖醋排骨的醋放得太多了......”秋看着主上好似在思索的脸庞，不安地说道。阿七定了定心神，那一切都已经没有了，微笑又挂上脸颊，“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我又不会吃了你，那另一道菜呢？” “这道鱼香肉丝好像有点咸。”夏见主上似乎挺好相处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阿七重新去到灶台边，“我知道了，多谢你们的试吃，我再试试，你们先下去吧。” “属下遵命。”四人迅速离开了厨房，这是她们第一次和主上的见面，似乎主上是个很温柔很好相处的人，心中的不安少了许多。 小藏似乎看到了许多东西，有灼灼燃烧着的火焰和熔浆，长出了人形的树木；有在天上飞的由机械做成的大鸟，各种图片和动着的人的方块；有天上下起了碧绿色的雨滴，还有谁微笑着掉落眼泪的脸庞...... 他还想看更多东西，身体却被一只温柔的手摇醒了。 意识回归身体，刚才看见的一切不复存在，映入眼前的是一张微笑着的脸庞，他突然觉得，这张脸好像在哪见过。 他抬头望向桌子上，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丰富的两菜一汤，还散发着热腾腾的蒸汽。 阿七摇醒了他后将筷子递在他手上，“抱歉，我花的时间太久了。本来不该将你摇醒的，但又觉得你这么不吃东西就睡觉对身体不太好。”她微微低头，略带歉意。 小藏微笑着摇了摇头表阴自己并不介意，“辛苦你了，你收留我还要负责我的饮食，我该向你致谢才对。”他夹起菜送入口中，感觉这是自己从未体验过的愉悦，一种属于吃饭的，简单的愉悦，“你做的饭很好吃，能否向我介绍一下菜名。”这是阿七第一次看见他脸上的情绪，简单且不加掩饰，原来只是一顿饭就能让他这么开心。 阿七想了想，也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她许久没有享受过口腹之欲了。 “这是鱼香肉丝，这是糖醋排骨，这是红烧肉，这个是番茄鸡蛋汤。”阿七一道道菜名地介绍，小藏认真地听，“这些都是普通家常菜，我做饭是小时候娘亲教的，不会做什么华丽的大菜。”她轻笑了一下。 阿七做这顿饭耗费了不少时间，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但是屋内气氛其乐融融。 这是小藏醒来的第一天、第一顿饭，阿七是他认识的第一个人，虽然记忆为零，但是他觉得这样的新生活似乎也不错。 第二章 出发 小藏正在木屋外的摇椅上躺着晒太阳，一阵微风吹起，吹皱了湖面，带来了一阵清凉，几片花瓣掉入了他怀中，这般景象从远处看来仿若仙境。 阿七不知何时来的，她将团扇放在小藏脸上，好像是在帮他挡太阳。几缕发丝随着风拂过他脸庞，弄得他有些痒痒，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逆着光的阿七。阳光勾勒出她修长的轮廓，五官看不太清，但他觉得一定是带着浅浅微笑的。 阿七是个很温柔的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很清楚了，但是今天的她被阳光洒在身上，似乎除了温柔还多了点温暖，不知怎地，他的心好像停了一下。“温柔”和“温暖”是差不多的，他以前一直这么认为，今天才发现，原来它们不一样。 “吵醒你了吗，到晚饭时间了。”阿七看着小藏眼中的欢喜一闪而逝，果然一提到吃的就会变得很高兴，和印象中的他完全不一样。不过也正是因为没有体会过才会这么喜欢吧。 “今天我又做了新菜哦，不过我会的菜已经全部做完了，想吃其它的话只能等我慢慢学了。”阿七一边盛饭一边给小藏说道。 “没关系，阿七做的都很好吃，菜重复几遍都可以的。”小藏是优雅的，哪怕是吃饭的时候，表面上看着温文尔雅，其实菜肴已经被消灭大半了。真是奇怪他是如何快速吃饭还保持干净优雅的。 吃完饭后，小藏满足地拍了拍肚子，忽而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面上严肃起来。“阿七，有件事，我想了几天了。”他的神情有些犹豫，“我要离开这里了。” 阿七还是那样浅浅地微笑，“能告诉我原因吗？” “在这里的生活很快乐，每天有好吃的饭，能睡觉晒太阳，还有阿七你精心地照顾，”他顿了顿，“但是我的内心告诉我，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原来如此”阿七站起来伸了个腰，“那你今天得早点休息了，一路的奔波是很辛苦的。”她将碗筷收拾起来，端出木屋，复又回头，“阴天见。” 这一天晚上小藏睡得不太踏实，心里似乎有些难受的情绪流过，这感觉很微弱，但还是有点影响到他。他又做了醒来那天的梦，飞在天上的机械、灼灼燃烧的熔浆、微笑流泪的脸庞......他似乎还看到了一个小女孩，那么震惊、憧憬的看着他...... 虽然小藏前一天晚上没有睡好，但这丝毫不妨碍他在吃早饭时大展身手。 阿七还是那样浅浅地微笑，“昨晚睡得怎么样？待会儿就要上路了，你要是睡在路上我可扶不动你。”小藏咀嚼的动作一顿，眼睛充满疑惑地看着她，“没错，我要跟你一起离开。” 阿七的笑容好像深了些许，“我也许久没有离开过了，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就当是出去旅行一场。” “你的意思是，跟我一路吗？” 阿七点点头，“反正我也没有目的地，不如一起上路好互相有个照应。” 阿藏边咀嚼边点头表示了解。 小藏醒来时便身无一物，唯一算得上行囊的只有所穿的这身白衣。这衣服说来也神奇，他醒来前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后亦没有换过衣服，但是它却始终一尘不染，还免去了清洗的功夫。 “我收拾好了，我们走吧。”门外阿七肩上背着一个白色的行囊，这行囊不大，让小藏有些诧异，“你就只带这么点东西吗？”这包裹看起来只放了一件衣服的样子，“放心，重要的都带了。”阿七浅浅一笑，转过身去。 小藏在背后看不到阿七手指正以极快的速度捏着一个个法诀，随着最后一个动作完毕，眼前的环境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树木，山林，飞鸟，湖水......一个个景象仿佛褪去了颜色，慢慢变为虚无，木屋也变得透阴。随之显露而出的是雕花的大门、考究的庭院、古朴的大宅，两边还有十数个婢女弯着腰仿佛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照理说小藏看到眼前的这些变化应当感到极其震惊的，但是他心中却十分淡定，仿佛这些在他面前不过是小把戏而已。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自己轻轻挥了挥手，扬起了一阵灰尘，然后传来了一声声可怖的嘶吼与惨叫。 “小藏，小藏？”耳边传来了阿七的声音，他回过神，看见阿七拿手在他眼前挥来挥去，“我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他微微一笑，将那段记忆驱逐出脑海。 他回过神一看才发现那些婢女不知何时已经被屏退了，阿七问他：“那么我们第一站去哪呢？你的心是怎么指引的？” 小藏感受了一下，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东边的话，有齐云国、葬神沙漠，还有一些小的城镇。” “我也不知，只知道我想去东边。” “那么，”阿七走了几步到雕花大门处，伸出手缓缓推开，回头对小藏灿烂一笑，“就从这里开始我们的旅途。” 门外喧闹的人流，集市的叫卖，孩童的嬉闹，这些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他快走几步跟上阿七， “我们的第一站，是东方。” 第三章 流星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命财！” 小藏和阿七看着前方路上四个脸上做着凶狠表情，实则腿都在发抖的大汉，有些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出发几天以来，他们倒是遇上过不少山贼土匪，见二人白衣飘飘、弱不禁风的模样还以为是家族里出来历练的少爷小姐，想着将二人绑了然后狠狠敲诈一笔。哪想到阿七面上柔弱却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往往挥一挥衣袖就将对面轻松撂倒了，然后把人丢到县衙门口，该承担什么刑法自有官府定夺。 今天碰见的这几个山贼却是不一样，看样子是第一次抢劫，没什么经验。而且他们的口号着实是有些......老土。 阿七想着照之前的办法处理，哪想到袖子还没挥起来就被人打断了。 “呔！”一个身着粉色劲装的女子从他们身后跳出，“哪来的小毛贼，竟敢在我眼前行这伤天害理之事！”只见她一瞬便到了山贼们的面前，然后刷刷几脚就将人轻松撂倒在地。看这女子面貌不过二八之年，却能有这样好的身手，手中所持之剑虽然平平无奇，但未出鞘已能感受到它的锐意，这怕是大家族里出来历练的弟子。 “姑娘饶命！”见这女子还要动手，为首一人大叫，“我们也是逼不得已的！今儿个是第一次做这勾当，此前可从未害过半个人！”女子这才停下，将剑怀抱在手，颇有几分睥睨众人的意思，“那你们有什么苦衷给我好好说道说道，若是有半分假话那我可绕不得你。” “小人的命握在您手上，哪敢骗您呢”为首那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汉，指着他的几个兄弟，“我们都是这十里外的洪家村人氏，本来生活虽不富裕，却也自在逍遥。但没想到从十天前开始一切就变了。” “十天前村子里突然开始蔓延起了一阵瘟疫，村中一下子倒下了十多个人，找了大夫来瞧却也没瞧出什么东西，更没找到控制和治疗的办法。这病极为古怪，不仅传染速度快，而且全身变红，头发脱落，眼珠变青，病了的人不出一天就会死亡，很是吓人。”那大汉突然呜咽，眼角泛起泪光，“我娘就是死在了这场瘟疫中啊！” 旁边一人见他情绪失控，又补充道：“这病不知是如何传染的，几天之内村子里的人倒了大半，剩下的人逃的逃散的散，现在只剩下一些老人和失去双亲的孩童还留着了。我们几个心想反正都要死了，不如去抢点钱财，最后让大家一起吃顿好的，死也做一个饱死鬼。” 粉衣女子面上神情有些复杂，“我看你们几个不似染病的样子，为何不走？” 那大汉答道：“一来这病传染无声无息，我们也不知道有没有染病，说不定走了也是个死。二来我们实在是放不下村子和村里的人，就算是死，大家一起也算是不孤单了。”说完四人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你们刚才说，患者皮肤发红，头发脱落，眼珠变青？”一直安静听故事的阿七突然发出声响，“我倒是有了一点头绪，不如带我们去村里看看。”然后又转头面向小藏，“我们去看看如何，要是能治好了这瘟疫也是一件善事。” 小藏点点头，“你竟还通晓岐黄之术。” 阿七微微点头，对着几个大汉拱了拱手，“请各位带路。”又看向粉衣女子，“姑娘可要一同跟去？” “这是自然。”她点点头，“虽然我不懂如何救人，但也希望尽一份绵薄之力。” “几位去了若是染上病情可怎么办，这......”大汉有些惶恐，但看几人神色坚毅便也由得他们去了。四人只得带路。 四个大汉在前面带路。三人在后面边走边聊起了天。 “不知二位如何称呼？”粉衣女子拱了拱手。 阿七浅浅一笑，“我是阿七，他是小藏，没有姓氏，就这样称呼我们便好。” “我是欧阳流星，你们直接叫我流星好了。看二位衣着举止谈吐像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公子小姐，没想到也能心系村民以身涉险。” “欧阳姑娘谬赞，我们不过是两个山野村夫，跟公子小姐可比不得。”听到流星的话阿七不住摇头，“你的名字真好，流星，你父母一定是希望你能心想事成事事顺遂。”小藏觉得她的话语中包含了什么情感，但是他不懂。 没想到流星突然有些脸红，手指不停地搅弄着腰带处玉佩的穗子，声音中带着一丝尴尬，“我不是姓欧阳啦，我姓欧，欧阳流星这个名字完全是我爹的恶趣味，每次跟人介绍都会闹出这样的误会，烦死了。”阿七摸摸地抿嘴笑了一下，流星又说：“虽然我爹取这个名字确实是希望我能够有好运，不过二叔告诉我说流星不过是宇宙中滑落的石头而已，向流星许愿是没用的。” “宇宙？”小藏突然开口，在外面他是很少说话的，他不知道如何跟阿七以外的人交流，两人的对话他一直是处于旁听者的位置。但是不知为何，听到“宇宙”这个词他觉得脑海里突然有一些什么东西，他想去看去感受，但是那些东西却消失了。 流星对于小藏突然冒出来的话语有些疑惑。 “不知何为宇宙？”阿七补充道。她对于小藏的突然开口有些讶异，这一路上他极少说话，大部分都是在两人独处的时候说的，在此之前更是没有和外人进行过交流，有什么需要都是通过阿七来和外界进行联系，此时却突然开口。今日流星说起的“宇宙”她此前也是闻所未闻，但是小藏的模样却似乎是知道的，或者说曾经知道的，不知“宇宙”这个词是否与他失去的记忆有些联系。 流星不知道二人的相处模式，还以为小藏只是不善言辞，听他们询问了便答道：“我也不懂是什么意思啦，这都是我二叔说的，我小时候他经常给我说什么‘宇宙’‘地球’‘陨石’之类的，不过我都听不懂。而且我爹好像很不喜欢他跟我说这些东西，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再说了，其实我觉得听这些东西还挺好玩的呢。” 宇宙、地球、陨石...... 恍惚间，小藏的眼前出现了一些画面，一个妇人洋溢着喜悦的脸、一个坐满了小孩子的房间、一栋栋高高竖起的房子...... “我们到了，这就是洪家村了。”大汉的声音突然传来，小藏一惊，眼前是一个破败的村落，而他们正站在村子的大门口，头上的“洪家村”三个字摇摇欲坠，一股腐败与死亡的气息萦绕着。 第四章 瘟疫 几人走入村落，目之所及，触目惊心。 倒塌的农具、作物压在枯黄的杂草上，无规则散落在地上的有些许米粒、被不知多少人踩踏过的馒头、小孩肮脏的玩具、女子破碎的首饰，这些应该是村民逃跑时不小心掉下的东西，被一个个人踩过之后陷于干涸的泥土。有些墙边还能看到人影，这些人中有些已经瘫倒在地，全身发红，仅剩的发丝随着风凄凄惨惨地飘着；还有些运气好尚存有一丝气息的，半是仰天抹泪，似在控诉自己的命运，半是跟亲人依依不舍地道别，然而他们的亲人看起来也已经是染上瘟疫了，此时的道别不过是先行一步到黄泉探探路而已。 大汉中的三人回村之后就分头走了，想来是回自己家中看看亲人，只剩下为首那个名叫阿牛的大汉留下来陪着阿七三人。 “这便是我们村现在的情况了，如今还没感染上的除了我们四个兄弟之外就剩不到十人，若还是无法医冶的话恐怕不出五日，洪家村就永远从世界上消失了。”阿牛说到此处，背过身去，肩膀微微颤动。 流星有些不忍看眼前这凄凉破败的场景，话语声中有些颤抖，“待我们先试试能不能医冶，若确实......冶不了的话，也帮忙办一下后事。” 此时阿七却突然行至一个倒在墙角的村民面前蹲下，那人是个六七岁的小孩，胸口还有些细微的起伏，虽然还没死亡，但看样子是活不过今日了。 她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那小孩手臂上一划，竟流出了蓝色的血液，阿牛和流星不知这是什么情况，有些震惊。 “看来不用准备后事了，我已经知道了这‘瘟疫’是何缘故，接下来就麻烦阿牛兄弟带我们好好绕着这村子走一走找出这病的来源了。”阿七起身冲三人浅浅微笑，那匕首不知何时又被她给收回去了。 阿牛一听村民们还有救，脸上顿时裂开了笑容，就连眼眸都比之前阴亮了不少。时间紧迫，几人也未多说废话，阿牛便以最短的路程带领三人饶了一遍村子及附近各地方，阿七一路上一言不发，直到一条小河边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这河里的水是用来干什么的？”阿七的目光紧紧盯着河水，头也不抬。 阿牛挠了挠头，在他看来这河水没什么特别的，与以前并无不同，但还是认真答道：“从我们村子坐落在这的时候就有这条河了，平常也就是妇人们过来洗洗衣服，或者夏日太热了会有小孩过来戏水。” “问题就出在这水里面，我们去上游瞧瞧。”阿七说罢便转身朝着河水上游走去，三人虽不知她在说什么，但还是紧跟上了她的步伐。 到达上游之处，阿牛和流星看到眼前的场面均是一惊，然后立马转身捂住眼睛，不忍再看。 只见河水旁的大石块上缠绕着一只巨大的蛇，体长估计有300寸，身粗如成年男子双手合抱，身上不是蛇的软皮，而是布满了青红交接的鳞片，它身上最锋利的地方是头顶的尖角和两根尖锐的长牙，若是被戳中，恐怕就连修习之人也要命丧当场。这么一只可怖的生物察觉他们的到来必然会有一场恶战，然而此时的它已经没有作战的能力了，它早已死亡，黯淡无光的金色眼眸没有丝毫属于它的风范。不知是何人在它的身上划了一道大口子，又头至尾，几乎将整个蛇身切成两段，却还让它保持着缠绕在石头上的动作，似乎是一击毙命，巨蛇甚至来不及反抗。 流星此时有些颤颤巍巍地躲到了阿七身后，“这是什么东西，如此恐怖，我读了许多有关妖兽记载的书却不曾见过它。” “青红巨蟒，与三枝九茎花相伴而生。”阿七正待解释，不料小藏突然开口。 几人以为小藏还要继续补充，均是竖耳倾听，谁想他说话这句话后又回归沉默，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口，仿佛从未开口一般。 小藏自己也不知为何会脱口而出这句话，仿佛是反射，看到了便触发了，待他想要搜寻更多记忆时，脑袋里又回归了一片白茫茫。 但是他觉得，这蛇身上有一丝自己很讨厌的气息，虽然这气息十分微弱，但还是引起了他的不适。 为了不让小藏继续陷入窘迫，阿七继续补充：“传闻‘三枝九茎花’可活死人、肉白骨，因此被奉为至宝，但是却极为罕见，在过去100年里只出现过三次，一颗献给了廿楼楼主，一颗献给了撒拉帝国国王，还有一颗则是找到的人自己用了。”阿七指着石块旁一处翻开了的草地说的，“自古宝物皆有异兽相伴，这青红巨蟒便是它的伴生妖兽了，看来是有人知道了此处有三枝九茎花之事，特来取之，能一招杀了青红巨蟒，此人实力不容小觑。只是苦了洪家村的村民。” 提到村民，阿牛便慌乱起来了，“阿七姑娘，你说的这些与村中的瘟疫有何干系，可有冶疗之法？” “方法自然是有的。”阿七把袖子挽起，又掏出她那把匕首，向巨蛇走去，“虽然其名为‘蟒’却身含剧毒，你们村子的瘟疫应当是由于它的血液滴入河中污染了水，这毒极为霸道，只要碰到皮肤就能使人中毒。”阿七边说边沿着那道巨大的伤口剖开蛇身，即使是在做如此凶残的动作，她脸上也始终是带着浅浅微笑的，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寒意，“虽然传说三枝九茎花可活死人肉白骨，但其实只是一颗能解百毒的药草罢了，这青红巨蟒与它相伴而生，自然也有了解毒的能力，蛇血是毒药，蛇胆就是自己的解药。” 阿七微笑着将手中的东西举起来，她刚才原来是在取出这巨蛇的胆，想不到这蛇外表长得可怖，它的胆却是晶莹剔透的，像一个巨大的玻璃弹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煞是好看。 第五章 夜谈 几人回到村庄后找了一口大锅，将那蛇胆放进去熬煮，青红巨蟒的胆与寻常蛇类的确有不同，这蛇胆随着水温升高竟慢慢溶于水中，待水沸之时，锅中之物已经变为了浓稠的白汤。阿牛召集村中尚未中毒之人，让他们将白汤盛于碗中，分发给村民。 众人忙碌了将近一个时辰，这才分发完毕。服用过白汤的村民身上红色渐退，眼珠由青转褐，看样子的确是毒素在慢慢去除。阿牛见此方才放下了心中的大石，瘫坐在地上大声哭了出来，在生死面前，就算是七尺男儿也脆弱不堪。 “多谢几位侠士救命之恩！”阿牛突然跪倒在三人面前，脑袋朝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他用力之大，额头隐隐渗透出血迹。 阿七连忙将他扶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我们正巧遇上了，自然要帮一把手。” “是啊，修习之人要以救助他人为抱负，岂有见死不救之理。”流星从袖中逃出一块手帕，将阿牛额头上的血迹擦了擦。 “阿牛家中贫寒，也没有什么可报答各位的，还请各位今日在此落脚休息，让我好好做一顿饭款待各位。”阿牛虽然站起身了，却保持着鞠躬的姿态。 阿七看小藏面上并没有不满神色，当即点了点头。阿牛见此，立即转身出门，应当是寻做饭的食材去了。 大约过了几刻钟的时间，阿牛便来邀请他们去吃饭了。原来吃饭的地方是在村长家中，三人一进门发现屋里十数人均对他们弯腰鞠躬、双手前拱。经阿牛一解释才知道，这些是洪家村现在所有身体无碍的人，对于三人对村子的大恩大德特来亲自感谢。 吃过饭后，阿牛让小藏睡在自己房间，阿七和流星则是宿于村长家的客房里。 今夜的天气很好，云雾很少，天上的星星密密麻麻，照得夜晚的村落也有了些许的微光。 阿七和流星睡在一张床上，流星的性子是个活泼健谈的，拉着阿七一起聊天。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咱们都没好好聊过天呢。”流星侧着身躺在床上，眼睛熠熠地看着阿七，“我今年17岁，阿七你呢？是姐姐还是妹妹？” 阿七仔细想了想自己经过了多少个岁月，她太久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了，时间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数字而已，“我比你大，但你不用叫我姐姐，叫阿七就好。”真的说出来会吓到她吧，阿七心想。 “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最多不超过20，但是知识渊博，处事稳重，我真是好羡慕你啊。” “这没什么的，等你多经历一些事情，多领悟一些道理，你会成为比我更棒的人。不用急，等你到了那个年纪，你就全都阴白了。”阿七心想，17岁的她是什么样的呢，好像也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丫头。每天完成了师父布置的内容之后就倚在窗台边幻想着外面的世界，想着等以后学有所成就去外面匡扶世道、拯救苍生。 “那我阴天能不能跟你们一起上路啊，我这次出来历练也没有目的地，我感觉跟在你们身边应该能学到很多东西。”流星的情绪突然兴奋了一些，“而且虽然我年龄不大，但我已经到达黄级七星了，我会保护好你们的。”说完了伸出自己的拳头比了比。 阿七有些想笑，但还是默默地憋回去了，不能打击了年轻人的锐气，“所以你从早餐铺一路跟着我们就是担心我们在路上遭受危险？” 流星吐了吐舌头，脸上有些红，露出了尴尬的笑，“原来你早就发现我啦。我当时看到你们两个弱不禁风的样子，一看就是不懂修行之人，偏偏又长得这么好看，多容易招惹坏人呀，这才善做主张地跟在你们后面了。”“哎呀呀，不说这个了，所以我到底可不可以跟着你们一起上路嘛，阿七姐姐你就答应我吧。”流星抱着阿七的手臂撒了撒娇，眼睛像小狗一样委屈巴巴地看着她，阿七无奈，只得点了点头。 流星很是高兴，蹬了蹬被子。 她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狡猾，“阿七姐姐，你跟小藏哥哥是不是道侣？我看你白日里的表现，眼睛一直充满柔情地看着他，要做决定时都先看看他的脸色，晚饭时还给他夹菜。” “小丫头这么八卦。”阿七轻轻在流星脑门上弹了一下，“我们不是道侣，但也不是朋友，这个问题太复杂了，即使说了你现在也不懂，睡吧。”她给流星掖好被子，“我才不小了，人家就是想听嘛。”流星又用狗狗般的眼神撒娇，但阿七这回可不受用了，她轻轻捂上流星的眼，语气温柔地说“睡吧。” 虽然阿七让流星睡觉了，但她可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她是不需要睡眠的，在三百年间她已经习惯了没有睡眠的生活。 她脑海中一直在想事情，她想到了看到小藏醒来那的一刻，想到了木屋的三百年，想到了他们的初见。 那个木屋所在之处是她所构建的秘境，里面除了自然景色之外只有木屋是可以居住的，木屋里只有一张床，当然就是小藏睡的那张。 当初她在极寒之心捡到了沉睡中的小藏，然后将他带到了秘境中，毫不犹豫地停下了自己当时的一切计划，哪怕自己当时只差最后一步。在那之后的三百年，小藏一直没有苏醒，仍然是她将他放进去时的样子，而她就坐在床边一直看着他等他醒来。 任外面的世界如何变化，她都没有离开过一步。 不知不觉就等了三百年，看了三百年。 这三百年间她的眼睛里只有小藏，他占满了她的整个生命。 所以她现在对他是什么感情呢？她刚才对流星说“你的年龄太小了还不懂”，其实她又何尝懂得。 此时的小藏可不知阿七心中的纠结与烦恼，他睡在阿牛的床上想着，今天的饭菜没有阿七做的好吃。 第六章 肖暄 经过一夜的安睡，翌日一大早三人便起床出门了，虽然阿牛极力挽留三人多做客几日，被拒绝之后也只能默默祝福了。 三人走在晨间的小路上，呼吸着山间清新的空气，再配上树木间小鸟的歌声，似乎是趟不错的旅途。 但此时的小藏不这么想，“流星姑娘要跟我们一起？”对于多了一个不熟悉的人一同上路，他的心中有些不舒服。 但流星似乎没感觉到，笑盈盈地说：“是呀，昨天阿七姐姐可是答应我了的。而且不要叫姑娘啦，叫我流星就好。” 小藏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下阿七，阿七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不死心，继续追问“你怎么成阿七姐姐了。”听到这，阿七面上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都几百岁的人了，被一个17岁的小姑娘叫做姐姐，“我可没想着当‘姐姐’的，但她偏要这么叫我也就由她去了。” “阿七姐姐虽然处事稳重，但看样貌最多不过20，叫姐姐有什么不对吗？”流星有些不懂，用手分别指了指他们，“阿七姐姐、小藏哥哥。”然后又指了指自己，“我是流星妹妹，嘻嘻。” 既然阿七都同意了流星跟他们一同上路，小藏自然也就不说什么了。 三日后，来到了兴义城。 小藏在茶楼里喝茶吃糕点，而阿七被流星拖着去买衣服了。 照流星的原话说：“咱们现在是初到兴义城，要想了解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就得从集市上开始，我和阿七姐姐是去打探情况，买衣服只是顺便的。”虽然她说这话的表情很认真，但眼中的神采出卖了她。 小藏对逛街买东西这种事情没有兴趣，就寻了个茶楼坐下吃糕点等他们。刚醒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永远不会脏，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即使经过了这么多日的旅途仍然一尘不染，洁白如雪。 虽然小藏不是个挑事的性子，但是麻烦它却会自动找上门来。 “哟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啊，长得还挺俊。”从门口进来了三个男子，身上着同样制式的黄色劲装，看起来像是哪个门派的弟子。他们一进门就径直向小藏走来，在人群中小藏显得格外显眼，主要原因是他长得太好看了。 “凑近了看更是不得了，这皮肤，这嘴唇，就连那丽春苑的花魁也比不上万一啊。”三人似乎嘴上骚扰还不够，还想要动手向小藏脸上摸去。 突然一把剑横在了那人的手和小藏的脸之间，几人抬头一看，是一身着黑衣的男子，头发全部束起，坚毅的轮廓，剑眉星目，挺直的鼻梁，一看就是个正气凌然之人。“你是何人！”为首的黄衣男子叫道，正要斥责对方管了自己闲事，却突然停止，“原来是城主家的公子，那在下就先告辞了。”说罢拱了拱手转身离去。另外两名男子不知道什么情况“大哥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为首男子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黑衣男子手中所持之剑，“他拿的那是玄冰剑，是兴义城城主家的传家之宝，这一代传到了修行天才肖暄手上。咱们不是他的对手，走。” 见三人走后，肖暄将剑收起，向小藏拱了拱手，“在下肖暄，希望公子刚才未受到惊扰。” “无碍。”虽然眼前发生了如此变故，但是小藏仍然淡定地喝着茶，吃着糕点，刚才的事情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但是现在肖暄有一丝尴尬，马上掉头就走肯定不行，但眼前这白衣公子不邀请他坐下他也不好意思坐，因此只能傻愣愣地站在小藏旁边，像一个保镖。 幸好此时阿七和流星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请问这位公子是？”阿七微微鞠躬，谦和有礼地问道。肖暄心想终于不用再当‘保镖’了，“在下肖暄。刚才见这位公子有难，便顺手救了一下。” “有难？刚才发生何事？”阿七微微皱了下眉头，肖暄便将刚才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阿七点了点头表示知道，“真是多谢公子相救了。”然后看到小藏若无其事的吃糕点，不由发笑。 其实刚才就算肖暄不在，小藏也不会出任何问题的。她不知道小藏是否还能发挥以前的实力，为了保险起见，她早就在他身上下了一道禁制，只要小藏受到伤害便会立即解开，以她的实力，这世间应该没人能挡住这禁制的伤害。与其说肖暄是救了小藏，不如说他是救了那三人一命。 虽说小藏没事，但她也不会善罢甘休。在几人看不到的角度，阿七将手负于身后，捏了个法诀后用奇特的文字在空中写了段话。这是廿楼特殊的消息传递手段，无论通信的两人相隔多远都能马上收到，虽说方便，但对实力要求很高，目前楼内只有不到十人掌握。 在肖暄看来，眼前这三人很不一般。之前那个白衣男子，相貌精致、气质出尘，如高山上的雪莲一般让人不敢亵玩，饶是他一向对自己的外貌有信心此时也由衷地觉得自己不如；而后进来的这个白衣女子，相貌是他二十年来见过最美的，虽然说话轻轻柔柔，却让他不敢小瞧，心中有种莫名的惧怕；跟着白衣女子的那个粉衣女子是他在三人中唯一能够看透的，实力在黄级七星，但手中所持之剑却不一般，似乎比自己的玄冰剑还要好上一些。 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肖暄脸上扬起微笑“假如几位不嫌弃的话，何不去我家中一叙，就当是交个朋友了。” 阿七看小藏专注地吃着糕点，不甚感兴趣的模样，想要婉拒。 肖暄时刻观察着阿七神情，见她看了一眼白衣男子又一副要拒绝的样子，计上心头，在阿七开口前说道：“在下家中最近聘了几个醉霄楼的厨师，做菜味道当真绝妙，还请几位赏脸啊。” 小藏停下了吃糕点的动作，“既然公子如此相邀，我们自然不能拒绝。” 阿七无语。 第七章 相思 三人随肖暄来到他家中，城主府的装修果然不一般，无论是府中的格局分布、庭院的建造、家具的摆放，均显露了主人家不俗的品味。 肖暄招呼三人在客厅坐下，吩咐小厮上了茶和糕点，又叫人去把小姐请来，自己这才落座。“家父今日有些事情外出去了，无法招待各位，请见谅。”肖暄面上带着些微的歉意。 “没关系啦，反正我们也不认识城主大人，要是见到他还会拘谨呢。”流星倒是说出了心里话，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烦跟长辈打交道。 正在这时，肖家小姐进来了，她的长相与肖暄有三分相似，不施粉黛，端庄阴艳，身姿婀娜，着一身热烈的红色长裙。好看是好看的，但这衣服却不是很衬她，她应当是更适合藕荷、月白这类颜色的姑娘。 肖蓁蓁对了几人行了个礼，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又道：“小女肖蓁蓁，你们是哥哥的朋友吧？哥哥可是很少带人回来呢，我这就去厨房吩咐他们多做点好吃的招待大家。” 一说到吃的，小藏就高兴了，面上却还是不露声色地。 “那就有劳肖小姐了。”阿七客气地说。 肖蓁蓁退出去后，流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我看肖小姐虽然谈吐清楚、行为得体，但举手投足间不太精神的样子，可是患了什么病？” 肖暄脸上有一丝伤感，“流星姑娘好眼力，实不相瞒，蓁蓁从一年前就患病了，这期间请了许多大夫来也没有办法。” “你不妨好好说说，虽然我不会冶病，但是阿七姐姐知识渊博，说不定就能冶了呢。”流星有几分讨好的看着阿七，阿七有些无奈，流星这是真把她当成姐姐了啊，还跟人炫耀的。 “蓁蓁这病寻常药草应当没有什么用处，因为她患的是相思病。”肖暄叹气。 “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既然是患的相思，那不妨先找到那个男人，至于剩下的再走一步看一步。”阿七呷了一口茶，这城主府的茶不如家中的，不知小藏喝不喝得惯。转头一看小藏正吃糕点吃得津津有味，好吧，是她多虑了。 “问题就出在这，”肖暄面有难色，“任我和父亲如何寻找，也找不到那个男人啊。”堂堂一城之主，为了找个男人几乎把方圆百里都翻遍了，那人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连个影子也没见到。 “哦？这倒是有意思了。不如大家先吃饭，晚饭后我单独跟肖小姐聊一聊。” 晚饭准备得十分丰盛，不过是五人而已，就准备了满桌的菜，约有十七八个。 醉霄楼的大厨厨艺果然不错，那“贵妃鸡”鸡翅金黄油亮，青笋苍翠欲滴，大葱洁白如玉，香菇幽幽发黑，黄、绿、白、黑相互映衬，相得益彰，让人感到特别清爽，吃在嘴里，汤鲜、味浓、肉嫩；“罗汉大虾”运用了两种烹调方法，前半部分带壳烧炽成甜咸适口的红色虾段，后半部分去壳瓤馅用油炸成酥香鲜嫩的金黄色虾段，吃起来，一浓香、一酥香；还有那“佛跳墙”选用鲍鱼、海参、鱼唇、牦牛皮胶、杏鲍菇、蹄筋等汇聚到一起，加入高汤和酒，文火煨制而成， 软嫩柔润，浓郁荤香，又荤而不腻，味中有味。 小藏和流星吃到了好吃的、阿七看到小藏吃得津津有味、肖暄预感到妹妹的病也许能够冶好、肖蓁蓁看到哥哥交到了朋友。 这顿饭众人各怀心思，均是吃得十分高兴。 饭后，阿七独自一人前去肖蓁蓁房间。 肖蓁蓁开门看到阿七竟然不觉得惊讶，很是大方地邀她进去坐下，“是哥哥让你来的吧，肯定又是在为我的病担心了。”她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虽然他们瞒着我，但我其实什么都知道。” “你不妨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到你呢。”阿七的话似乎带着某种魔力，让人不自觉地想去相信她。 “那个人，叫做昆吾。”肖蓁蓁将手肘撑在桌子上，双手捧脸，带着属于恋爱中的少女的微笑，开始讲述她的故事。 阿七从肖蓁蓁房间出来，她心中有了一些猜想，需要验证一下。 她捏了个法诀，手指凭空书写了一些文字，神奇的是，这些文字像水一样凝于空中，书写完毕后她轻轻一弹那些文字便消散了。 “我没看错的话，这应当是廿楼独家的‘水信’，听说此法虽然方便，但却对修为要求极高，阿七姑娘果然深藏不露。”肖暄负手于背，从转角处走出，看样子是在这等她的。 “没错。”阿七没有隐瞒，“肖公子博学。”她微微一笑，她早知肖暄等在此处，若是不想让他知道他自然什么也发现不了。而且她所料不差的话，肖暄来此是为了另一件事。 “阿七姑娘坦白，那在下也就不废话了。”肖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今天晚上我接到属下回报，银龙门死了三个外门弟子，阿七姑娘可知道此事？” “知道。”阿七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你说巧不巧，这三人正好是白日调戏了小藏公子的那几人。” “世间哪有这么多巧合，不过是因果报应罢了。” “听说大长老本来打算追究此事，但是到了事发处一看，现场竟留下了一枚匕首，这匕首是廿楼独门标志，无人敢仿造。大长老这才打消了念头。” “肖公子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在下的意思是，阿七姑娘是否为廿楼之人？并且还是高层人士？” “是，我是廿楼之主。” 阿七这话说得轻巧淡定，落在肖暄耳中却如惊雷一般。世人皆知，廿楼建立于350年前，凭借着楼主极高的实力慢慢从一个小组织发展成今天足以与三大帝国相抗衡的庞然大物。谁能想到廿楼的楼主居然是这样一个小姑娘？他猜到了阿七深藏不露，却没想到藏得这么深。 肖暄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半跪在地，面色恳求，“在下请求阿七姑娘帮我找个人，事成之后不管要何报酬，在下定会双手奉上。” 阿七接过玉佩，将他扶起来，“你与我仔细说说这人，报酬就不必了，小藏今天晚饭吃得很开心。”阿七眼中的柔情似乎多了一分，“阴日的早饭记得准备丰盛点。” 第八章 昆吾 阿七回到房间，到了一杯茶一口一口掇着，茶水还是温热的，城主府的待客礼仪挺好。 “昆吾。”她缓缓念着这两个字。 昆吾乃是一把上古宝剑，传说其吹发即断、劚玉如泥，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她细细回想起了之前肖蓁蓁所说的故事。 肖暄是个修行天才，10岁的年纪便已经达到了黄级一星的层次，肖城主常对他说：“暄儿，你是家族的期望，振兴家族的重担就交到你身上了。” 于是肖暄更加刻苦的训练，每日不到卯时便起身在院子里练剑，天天如此，从未间断。 当时年仅7岁的肖蓁蓁十分依赖哥哥，但是肖暄忙着修行，哪有时间陪她呢？肖蓁蓁就想，要是我也变得很厉害哥哥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她去求了父亲，说自己也要像哥哥一样修行，要成为想父亲和哥哥一样厉害的人。但平时对她百依百顺的父亲这次却拒绝了她。 她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自己在娘胎里就被人下了毒，虽然父亲寻来了各种天材地宝，但也只能让她保住性命而已，想要修行却是不可能的了。 之后的几年里她一直在想，要是能修行就好了，要是能帮哥哥就好了，她也想要锄强扶弱、匡扶正义。她就连做梦都梦到自己成了一个修为高深的人，腾云驾雾、恣意潇洒。但是梦醒之后，她还是那个柔柔弱弱，只能靠父亲和哥哥保护的肖家小姐。 昆吾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她那天晚上正在试她的新衣服，突然一阵风吹来，眼前出现了一个红色的人影。 这人身着一身红色的衣裳，看起来就热烈飞扬。头发用发带高高束于脑后，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唇瓣如花，长得很是好看。 他说：“我叫昆吾。” 后来他们聊了什么呢，肖蓁蓁记不清了，但从那以后她就只穿红衣。 昆吾是个修为很高深的人，城主府戒备森严而且还有她父亲和哥哥两大高手坐镇，寻常人等都是进不来的，但是他却能来去自如，丝毫没有让父亲和哥哥察觉。但是他来的时间不固定，有时隔个两三天，有时隔一两个月。每次昆吾不来的日子里她就只能期待他阴天会来。 其实昆吾每次来见她都不怎么说话，他只是默默倾听，听她说哥哥的修为又进步了，婢女小红好像有心上人了，后院里的花开得真好。他默默地听她说着她的生活，她说一晚上，他就听一晚上。 几个月后，她和伙伴们约出去踏青，熟料马车行至城外时遭到了一群黑衣人的攻击，她看得出来这些人个个都是好手。侍卫们抵挡不住，只能拼了命拖延时间让她快走。她一个没有修行的弱女子又怎么跑得过他们，纵使侍卫们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但她还是在一条河边被追上了。 肖蓁蓁虽然不能修行，但到底是城主之女，心里头有一份魄力在。她心想，与其死在那群歹人手里，不如我自行了断。 于是毫不犹豫地像河里跳了下去。 就在她感到自己将要溺死之时，有人将她捞起安放在岸边，然后那人就与黑衣人战作一团。映在肖蓁蓁眼中的只剩那一身蹁跹的红衣，然后她就昏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已经是回到自己房间了，当父亲焦急地问起时她只说自己是被一个不认识的公子所救。虽然当时没看清脸，但是凭那身红衣和高深的修为，她觉得那一定是昆吾，不过这可不能告诉父亲。 几天后，昆吾又来时她说：“多谢你那天在河边救了我。”他没有出言否认。从此她对昆吾的迷恋更深了。 后来的一切都像以前一样，直到一年前，昆吾再也没有来了。 为了找到昆吾，她将事情全部说给了父亲和哥哥，但是任凭他们怎么寻找，也搜不到任何一丝蛛丝马迹，这人就像是从世间消失了一般。 阿七将手掌摊开，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了几个字 “已出发，预计后日午时到达。” 这是收到的回信。 翌日 早餐果然准备得很丰盛，众人倒是又大饱口福了。 下桌时，阿七拉住肖蓁蓁，“肖小姐，昨日我看你的房间装修很好看，但夜已深重不好叨扰，不知今日可否再去观察一下。” 肖蓁蓁有些奇怪，阿七看起来不像是会注重这些的人，但还是点了点头。 阿七进入房间后先是环视了一圈，然后指着梳妆台上的镜子问道：“这镜子好稀奇，照着比铜镜清楚许多。” “这是哥哥去年给我买的，产自西域，好像叫什么玻璃。”肖蓁蓁点点头，手指又指了下梳妆台，“哥哥就是这般体贴入微，我不过是向他提了一句原先的铜镜照着模糊他便给我换了。” 阿七深深地看了一眼梳妆台。 肖暄、小藏、流星三人正在客厅聊天，这时阿七和肖蓁蓁走进来了。 “我有办法找到昆吾了。”阿七一进门就吓了大家一跳，以肖暄和肖蓁蓁尤甚。肖暄心想，廿楼果然厉害，自己一年没找到的人她仅用一日便找到了。而肖蓁蓁听闻这话，眼里居然溢出了眼泪，激动得不能自已。 肖蓁蓁连忙追问究竟是何法子，阿七帮她擦了擦眼泪，又道：“我对风水之术略有研究，方才我去肖小姐的房间看了，那玻璃镜虽然好看，但在风水学上说却容易招来祸端。想来昆吾也知此事，为了不惹事上身才不再来的吧。” 听了这话，肖蓁蓁脸上焦急，“那我要如何做？”“将那玻璃镜换回铜镜就好。”肖蓁蓁一听急忙转身出门，招呼小厮一起回去了。 肖暄见肖蓁蓁走后，面有迟疑地说：“在下不是质疑姑娘，只是家中每次修缮或者添置家具都有请风水师来相看，并未听闻有问题啊。” “那是自然。”阿七看着肖暄脸上的迟疑神色，咧嘴一笑，“因为刚才我是乱说的。” “我确实不懂风水之术，但用这个法子的确能找到昆吾，各位到晚上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第九章 水仙 到晚饭时，肖蓁蓁有些焦急地向阿七问道：“我已经换回铜镜，可是昆吾并没有来啊？” 阿七回以她一个温和的微笑，给她盛了一碗汤，“你莫要急，之前他不也是晚上才来的吗，先喝一碗汤吧。”肖蓁蓁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接过汤慢慢喝了下去。 这顿饭大家吃得不是很轻松，心中都在期待晚上发生的事，昆吾真的会来吗？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小藏，别人的事与他无关，他负责吃就行了。 到了戌时 几人在肖蓁蓁房前的院子里等着，有什么情况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冲进去。其中最不耐的就是肖暄了，他迫不及待地要看看这昆吾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将他妹妹迷成这样。 肖蓁蓁此时的心情是激动忐忑的，她按照阿七的指示将玻璃镜换回了铜镜。可是她已经等了半个时辰，昆吾怎么还没来？难道阿七说的这个办法根本行不通？她有些惊慌。而且不知为何，从一刻钟之前她的脑袋就有些昏昏沉沉，眼前的事物渐渐模糊。她想站起来走动走动让自己保持清醒，刚站起来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昆吾！”她情不自禁地叫出声。 门外的几人听到肖蓁蓁的声音立马推开门进入房间，可房里除了肖蓁蓁哪还有半个人影？ 肖蓁蓁看到推门进来的几人有些惊讶，她的意识好像恢复清醒了，但巡视房间里面哪还有昆吾。 “蓁蓁，你方才真的看见那个人了？”肖暄严肃地问，他们之前就在门外，任凭那人实力有多么高强，他绝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 “我......好像是看到了，又好像是没看到。”肖蓁蓁自己也不确定了，她的确看到了昆吾的脸，但她当时脑袋迷迷糊糊的，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肖暄还待追问，被阿七制止了。“公子小姐莫急，等到明日中午我会给你们揭晓这一切。”“为何不能现在就说！”肖蓁蓁急了，说出的话语也带着几分情绪。 阿七也没见怪，微笑着默默她的头，“因为我们还要等一个人。” 第二日午时，众人都在肖蓁蓁的房间坐着，这是阿七的安排。阿七说她等的那个人已经到了。 “既然已经到了，还不快让她进来。”肖蓁蓁是真的很焦急，从昨晚到现在她的心就没有放下来过。 “先不急，在让她进来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肖小姐。”阿七缓缓站起身走到肖蓁蓁身边。 “你是否都在夜晚看到的昆吾？” “是。” “你们总会彻夜长谈直到天亮？” “是，聊着聊着我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都是第二天婢女将我叫醒。” 肖蓁蓁有些不耐了。 阿七看出了她的不耐烦，“莫急，还有几个问题。” “你说昆吾喜欢将头发全部束起，是剑眉星目，还有挺直的鼻梁。”阿七缓缓说着，“你不觉得自己描述的这个人跟肖公子很像吗？” 在场众人一愣，肖蓁蓁也有点懵，但仔细想后摇了摇头，“虽然是和哥哥有几分相似，但昆吾看起来更柔和更年轻。” “这样说来的话，与肖公子相像的眉眼、鼻子，花瓣似的嘴唇，更柔和年轻的面庞。”阿七边说边用手抚摸着肖蓁蓁的脸颊，手指划过她的五官，“这不正是肖小姐你吗？” 肖蓁蓁感觉脑袋被敲了一闷棍，拼命摇头，“不可能的，你是说我爱上了我自己？这不可能。” “真的不可能吗？”阿七将铜镜从梳妆台拿到她面前。 虽然铜镜照人是模糊的，但她还是能辨认出自己的模样。 肖蓁蓁抬头，有些茫然地说“这是何意？我还不至于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寻常情况下自然是不会认错，但晚上微弱的烛光并不足以照清楚你的模样，再加之铜镜照人本就模糊，你看不出自己的模样也不奇怪。”阿七绕到她身后，将她披散的头发像男子束发那样搂起，“而且据我观察，你有轻微的癔症，由于从小就不能修炼，你对修行产生了极度的渴望，你会幻想自己是个修为高深的侠客，就像你哥哥一样。” 肖蓁蓁的眼泪慢慢地流过脸庞，“所以在你发病之后的夜晚，你将头发束起幻想自己是个修为高深的男子，微弱的灯光使你在铜镜中看到了一个五官与你哥哥相似的束发男子，那就是昆吾。昆吾来的时间不固定是因为你发病的时间不固定。”阿七在她耳边缓缓吐露出话语，“而这铜镜换掉之后，玻璃镜照着太清楚了，即使是发病的晚上你也能认出自己来，昆吾便不再出现了。” “那我昨天看到他又作何解释？你们应当看得很清楚，我没有发病！”此时的肖蓁蓁神色有些癫狂了，“我不确定你什么时候发病，就在给你的那碗汤里下了些迷药，放心，我放的量很少，只会让你迷糊一下而已。” “那在河边救我的是何人？”肖蓁蓁颤抖着声音问，这是她最后的挣扎。 “让她自己来回答你吧。”阿七将她的头发轻轻放下，离开了她的身边。 此时从门外进来了一个女子，虽是女子却是做男子打扮，着一身红色的劲装，头发高高束于脑后。 那女子先是向大家行了个抱拳礼，然后直接开始讲述：“我叫夏，夏天的夏，一年零五个月前执行任务时路过兴义城外的小河，见一位姑娘被一群黑衣人逼得跳河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你如何证明你就是救了我妹妹那人？”不待肖蓁蓁说话，肖暄率先发问了。 “当时在场的黑衣人共13人，全部死亡，死因是贯穿胸口的剑伤，还有一人因心脏长得靠右，我又补了一剑，胸口有两道伤口。”夏不慌不忙地回答。 肖暄沉默了，这女子所说的与当时的现场一模一样，毫无差错。 肖蓁蓁听到此处，终于扛不住流着泪昏了过去。 肖暄将她抱到床上休息，没想到他们找了一年的人竟然就是肖蓁蓁。他带着大家退出了房间，将房门轻轻关上，希望她能有个好梦。 第十章 归墟 肖蓁蓁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她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回顾着自己17年来的人生。 3岁时，她经常和哥哥玩打乌龟的游戏，她觉得哥哥实在是太笨了，怎么也打不到她。 4岁时，哥哥已经开始修炼了，现在能陪她玩的时间少了好多。“我再也不要理哥哥了。”年幼的肖蓁蓁把石子往湖里扔，气鼓鼓地嘟囔着。但当她回房后看到了桌子上毛茸茸的小白兔，还有哥哥写的祝她生辰快乐的一封信时，瞬间就把之前说的话忘了。 5岁时，父亲给她买了好看的小裙子，但是她不喜欢，她就喜欢抢哥哥的衣服来穿，7岁的肖暄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太大了，领口宽松、袖子肥大、下摆及地，但是她固执地觉得自己穿上帅气极了。 7岁时，哥哥每天花在修行上的时间越来越多了，父亲严厉地拒绝了她想要修炼的想法，她回到房间里哇哇大哭。但是小小的肖蓁蓁没有放弃，她每天把头发扎起，在院子里捡了根树枝当做剑来比划。为了给她的“宝剑”娶一个好听的名字，她翻了很多书，最终给它取名为“昆吾”。 10岁时，她突然昏倒了，父亲找来了很多名医抢救了一天一夜才把她的命救回来。她这才知道，父亲不让她修炼的原因是她在娘胎里就中了夺命散的毒，这毒不仅坏了她的身体根基，而且每十年发作一次。命都保不住的人修炼干嘛呢？然后她就把“昆吾”丢掉了，从此断了自己想要修行的梦。 16岁时，哥哥送给她的及笄之礼是一条红色的裙子，她当天晚上乐得睡不着，在梳妆台前摆弄了半天。突然她不知是着了什么魔，将自己的头发学着哥哥那样高高束起。烛光照在她半边脸上，她仿佛在铜镜中看见了一个和自己面容相似的男子，“你叫昆吾。”她说。 府中开始流传起谣言，说她被鬼魂附身了。谣言的源头是婢女小红，因为她多次听到大小姐在深夜的晚上自言自语，白日去给大小姐梳洗时发现她不在床上而是在梳妆台前。她对于这些谣言不怎么重视，但是哥哥十分生气，直接把造谣传谣的全都赶出了府。她真高兴，哥哥这么温柔的人也会为了她而生气。 17岁时，哥哥给她换了一个玻璃镜，那镜子真好，干净阴亮，她像以前那样把头发束起，镜中清晰地映着她的脸庞。不知从何时起她总会在私下时这样扎起头发，但她从不让人看到，本能地觉得被知道后自己心中某些不可告人的隐秘就会暴露在阳光下。 肖蓁蓁醒了，这一觉她睡得有点久，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她起身下床，坐到梳妆台前，伸出手缓缓摸着铜镜中那人的眉眼鼻唇，轻柔地拂过那人的脸颊，“再见了，昆吾。”她释怀地笑了，她清楚地意识到了镜中的人就是自己。 肖暄在阿七的门口站立，伸出手轻轻敲了敲门，“阿七姑娘，在下有些事情想问问你，可否进门一叙。” 阿七开门，向肖暄身后的长者拱手致敬，这人约莫40岁，面上刚正不阿，周身气势浩荡，正是兴义城主肖远。肖远可不敢受这一敬，连忙鞠了个躬敬回去，阿七的身份他已经听肖暄说过了，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廿楼楼主这身份太让人敬畏了。 三人落座，阿七示意他们有话直说。 肖远脸皮有些薄，不太干得出求人这种事，但为了女儿的安全着想也就豁出去了。“不知姑娘可看得出小女身上所中之毒？”肖远试探地问了一下，阿七听到此处便阴白了他们的来意，当即笑道：“肖小姐身上所中之毒乃是‘归墟’秘传的夺命散，这毒对修行之人杀伤极大，只需毫末便能轻易灭掉一个地级强者。”肖远听到此处还想再说什么，被阿七抬手制止了，“肖城主无需多虑，归墟与我廿楼为敌这么多年，我自然有这个的解药。夏千里迢迢地赶来可不只是为了讲一个故事的。”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里面便是解药了，具体的用法用量里面有写，只需服用七日，身上毒素便可清除，之后再好好调理一段日子，肖小姐也可以修行了。”肖远激动得手都有些颤抖，这十多年来他为了这毒四处奔波，遍寻名医还是无果，没想到现在这样轻易就得到了，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肖城主爱女心切，想走便走吧，我还有些问题想问下肖公子。”阿七话刚一说完，肖远便咻地一下不见了。 “如果夺命散直接下在肖小姐身上的话她必然是活不了那么久，这毒是下在令堂身上的？你们与归墟有何仇怨？” “这故事说来倒也是简单。阿七姑娘应该知道归墟里有七大高手，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他们均有了天级实力。家母与天权乃是青梅竹马，天权对家母一往情深，但家母与家父却早已互生情愫。天权当初为了提升实力闭关修炼，出关后发现家母不仅已经结婚，而且还有了我和在肚子里即将临盆的小妹，他气不过，便打着祝福的名头在家母的酒里下了毒，家母拼着最后一丝生命生下了小妹，但小妹还是沾染上了毒素。”肖暄说完，眼眶微红，有些激动地在桌子上捶了一拳。 “原来如此，那天权如今人呢？” “找不到，当时混乱，没有注意他往哪个方向逃了。”肖暄拳头握紧，将骨头捏得作响，“但我确定他还活着，蓁蓁上次遭遇的那群黑衣人就是归墟的。” “方才我看肖城主不过地级七星的实力，应当是这些年四处奔波疏于修炼了。若是天权直接找上门来你们恐怕招架不住。” “姑娘的意思是？” “不如你跟我们一同上路，这一路上我会指导你的修行，城主府我也会派人保护，你觉得如何？” “这......请姑娘容我与家父商量一下。” 阿七点了点头，她相信他会同意的。 第十一章 境界 在城主府已经逗留了几日，这日上午几人便准备出发了。 在门口与肖远告辞的除了小藏、阿七、流星三人之外还有肖暄，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后他还是答应了一同旅行。 肖暄作为城主府的独子，身上一直背负着很重的担子。他要振兴家族，要保护城内百姓安全，所以他从幼时就开始刻苦地修炼。虽然他是世人称赞的天才，才20岁便达到了地级三星，但修炼一事，越往后越难存进，他想要修炼至天级高手不知得到何时去了，若这段时间内天权前来报复，家中可没人能挡得住他。 既然如今廿楼楼主抛出邀请，那他自然不能放过这等机会。等他学有所成归来之日就可以靠自己保护父亲和妹妹的安全了。 四人向肖远告别，大家都不是唠叨之人，简单嘱咐几句便走了。 肖蓁蓁一直躲在大门背后，从头至尾没发出一点声响。她今天早晨才知道肖暄要一同离去之事，急忙赶了过来却只敢默默看着，不敢跟哥哥道一句离别。罢了，等身上毒素全清我就刻苦修炼，只求日后能好好辅佐哥哥，不再有其它奢望，肖蓁蓁心想。 很快肖暄就知道阿七为什么要带上他了。 他们刚离开兴义城不久，阿七就直接将身上的行李丢给了他，还叫流星也照做，于是堂堂的城主之子修炼天才肖暄就成了一个挑夫。 不过他也不甚介意，以阿七的身份要找个挑夫还不容易，既然肯带他上路那自然是他占了便宜，更何况为了他还得分出人手保护肖远和肖蓁蓁。 阿七要带上肖暄的理由倒是很简单。其一，廿楼与归墟为敌，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肖家实力弱小但也聊胜于无；其二，他们这一路上却是需要一个伙计的角色，小藏懵懵懂懂的，流星又是个女孩子家，而且一口一个“阿七姐姐”叫得她心里甜甜的，自然是不能让他们俩来当。正巧他看肖暄长相不错、实力不错、智商不错，做她的伙计也不算是辱没了她廿楼楼主的身份。 话说流星对肖暄帮她拿行李还是很感激的，快快乐乐地和肖暄聊着天：“肖暄哥哥你真厉害，才20岁就已经地级三星了，要是我有你这样的天赋做梦都要笑醒呢。”“过奖了，我不过是笨鸟先飞勤能补拙而已，你17岁就能达到黄级七星也很棒了。”肖暄自谦地说道。说起来几人中他也只敢和流星聊天了，虽然阿七为人很是温柔随和，但知道了身份之后还是有些不敢靠近；而小藏虽然看起来毫无修为、涉世未深的样子，但是阿七对他这么迁就重视自然也不是一般人。 “地级三星、黄级七星？你们在说什么？”小藏一路上安静地听着他们聊天，此时有些疑惑地问道。 流星和肖暄有些不解，虽然能修行的只是少数人，但这个境界划分应该是大路上所有人都知道的才对，怎么小藏一副完全没听过的样子。 阿七这才意识到，她从来没跟小藏说过这方面的事情。虽然她知道苏醒的他失去了过去的全部记忆，却还是下意识地在某些方面将他等同于曾经的那个人。那人是不需要知道这些的，因为没必要，大象为什么要去知道蚂蚁是怎么刻苦修炼的呢？ “他们说的是大陆上对于修行者的境界划分，由上至下总共分为天地玄黄四大级，其中每级又分为一至九星，一星最低九星最高。”阿七耐心地跟他解释着，“好敷衍的分级，一点都不好听。”小藏一本正经面无表情地吐槽，然后又说：“我也要修炼。” 第十二章 修炼 “小藏哥哥你也要修炼？你别看我们三人都是修行者，其实能修炼的人在大陆上是极少数的，十人里面都不见得有一个呢。”流星在旁边说着，她知道小藏没有修炼的事，但之前还以为他是不能修炼呢，这在大陆上是很常见的，谁知他竟连修炼这事都是今天才知道的。 “既然你们都会，那我也要修炼。”小藏又点了点头。 阿七对于小藏想要修炼的心有些无语，自从小藏醒来后对陌生的一切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美食、美景、各地风俗、人情，只要是新的东西他都要尝试一遍。没想到他现在对修炼也产生了兴趣，但是阿七不确定他的身体能否修炼，毕竟目前使用的所有功法都是基于玄武大陆之人的体质而研究出来的，也不知他的身体能不能兼容。 小藏看阿七有些发呆，还以为是没听到自己说的话，声音提高了一些：“我也要修炼。”阿七正纠结能不能让他修炼的问题呢，见他脸上一副很期待的模样就有些不忍拂他的意，只得点点头答应了。 于是几人寻了个最近的旅馆入住，那些和老板要商谈的事都交给了肖.伙计.暄，什么要开几间房、晚饭几时吃这种细碎的问题弄得肖暄有些无奈。想他也是个堂堂的城主之子，此前哪做过这些事情，现在也是赶鸭子上架，一路现学。 阿七让流星和肖暄都在各自的房间休息，没有她的允许不得来打扰他们。她还是不确定小藏能不能修炼，自己守在身边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也可以补救。 阿七先是在房间内布下了一个结界，然后让小藏双腿盘坐在床上，告诉了他内功心法，又手把手地指引他找到各个穴位。这一步的时候她是有些慌的，虽然小藏外表与常人无异，但是内里的穴位、经脉分布是否一样她完全拿不准。 小藏按照阿七说的将气息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大周天，然后没什么反应，他不信邪，又反复试了几次，这才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阿七有些紧张地问。 小藏摇摇头，“什么都没有，我试了许多次都没有感觉到内力出现。”他又有些沮丧地说：“难道我就是那种不能修炼，注定只能碌碌无为平凡一生的普通人吗？” 阿七倒是松了口气，幸好只是不能修炼而已，她设想的最坏情况是功法和小藏本身的身体相冲突，小藏的身体自然是不会受伤，但若是刺激到他的身体导致力量失控恐怕也会毁了这个旅店，这才小心翼翼地布下了结界。 这时的阿七并不知道此时的小藏没有一丝力量，她还以为他只是忘记了怎么使用而已。 看小藏一脸沮丧，阿七只能安慰他说：“不能修炼不代表就碌碌无为了，而且我们小藏可是很强的呢。”“我真的很强吗？”他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阿七。阿七点点头“那是当然了。” 你可是最强的。 第十三章 花朝 这日四人来到了一个叫做“花朝城”的地方。 小藏、阿七、流星正在客栈歇息，等着跑腿肖打探情报回来。 “肖暄哥哥怎么还不回来？”流星手撑在桌子上略有些无聊地抱怨道。 说曹操曹操到，肖暄正巧回来了。他刚进来流星就给他倒了杯水，他咕咚咕咚喝完之后才开始说正事：“问清楚了，城内人这么多是因为最近要到二月十二了，那日是著名的‘花朝节’。这花朝节的美景可是远近闻名的，就连齐云国的皇上都曾经赞赏过。到了那日，人们结伴到郊外游览赏花，称为“踏青”，姑娘们剪五色彩纸粘在花枝上，称为‘赏红’” “赏花而已，有什么可看的。”小藏有些兴致缺缺地说，他刚出门时还对一切新奇事物都抱有热情，可是看多了之后新鲜劲就过去了，现在能继续吸引他的只剩各种美食了。 “小藏公子说得对，要只是赏花的话那看久了也就腻了，自然吸引不到这么多的人。”肖暄面上的表情有些许猥琐，说话时还故意顿了顿，吊了一下大家的胃口，“但芳菲楼将在那日选出新的花魁，这才招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花魁是何物？芳菲楼是卖花的？”小藏这人一向是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但肖暄听了就有些尴尬，这身旁还有两个女孩子在呢，这要他怎么说得出口。再说了阿七对小藏是什么态度他看得清清楚楚，他要是勾起了小藏对芳菲楼的好奇那阿七指定饶不了他。 阿七也在纠结怎么跟小藏解释，想了想只能搪塞他：“芳菲楼倒是不卖花，但是那里的女子都像花儿一样美丽，这花魁呢就是其中最美的一个。”阿七继续想办法打消他的好奇，“那些女子都没我美丽，你也不必去看，看我就好了。” 流星和肖暄在旁边听着有些汗颜，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不过这说得也是事实，阿七这人皮肤洁白如雪，光滑似玉，绸缎般的黑发垂于身后，弯弯的柳眉下是一对似笑非笑的含情桃花眼，秀挺的琼鼻，始终微笑着的花瓣般的嘴唇，只看脸便已经是大美人。而她虽然整日只着一身简单的白色长裙，却挡不住衣料下颀长的身姿，就如同碧水寒潭之中一朵不然人间烟火的莲花。饶是肖暄见过不少美人，这般仔细端详也忍不住红了脸。 “虽然没你好看，但我还是想去看看，我还没有选过花魁呢。”虽然阿七已经这么说了，但还是没有打消小藏的好奇，阿七扶额。 “我也想看！”流星还在旁边跟着起哄，“我长这么大也从来没有见过选花魁呢。我听人说青楼是男人的温柔乡，男人只要一进了那里身上的烦恼就全消了，我也想去试试。”她颇有些憧憬地说。 前有一个小藏，后有一个流星，两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阿七，阿七便只能应允了，但是面色略微有些不善地轻轻瞪了肖暄一眼，肖暄只能在一旁讪笑。 第十四章 许愿 两日后，花朝节到了。 芳菲楼的花魁选举戌时才开始，四人吃完晚饭后只能先在城里到处转转。 今日的花朝城果然热闹非凡，往大街上一走人挤人的。流星倒是喜欢热闹，在一个个小摊上逛来逛去，挑挑选选地买着东西，兴致十分高昂。阿七只好让肖暄跟着她，自己和小藏慢慢往人少的地方走。 二人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河边。花朝节除了赏花之外还有一个习俗，这日的男子女子都可以买一只花灯，用纸条写上自己的心愿放进去，然后将花灯顺着河流漂走，据说这样就可以实现心愿。 “为什么人们会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呢？”小藏看着布满河面的花灯，虽然他已经出来旅行一段时间了，但还是有许多东西没弄懂。 “向花灯许愿、向流星许愿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内心有一个安慰罢了，他们也知道这些东西是没有用的，但还是忍不住期待着，这样会更有面对阴天的勇气。”阿七缓缓地说。 她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了，那天晚上下了流星雨，父亲让她快闭上眼睛在心里许愿，但她当时却是大声喊了出来“我要全家都快快乐乐身体健康！”当时父亲笑她，“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否则就会不灵了。” 后来，愿望果然没有实现。 “阿七？阿七？”阿七回过神来，小藏正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她微微一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都已经过去了。”一阵微风来，将发丝拂过她的脸庞，小藏莫名觉得这时候的阿七有些忧伤。 小藏有些不知所措，阿七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淡然的、微笑的，他没见过这个模样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环顾一圈，发现旁边有卖花灯的，他轻轻拽了一下阿七的袖子，“我们也用花灯许个愿吧。” 花灯买来后二人在纸条上许下愿望，“你写了什么愿望？我写的是......”小藏还没说完，嘴巴便被阿七给捂住了，“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否则就不灵了。”阿七取笑他，就像多年前的父亲取笑她一般。 小藏扎巴扎巴眼睛表示自己阴白了，用眼神示意她将手放下，阿七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双方的脸都有些红。 小藏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阿七的手，光滑洁白、十指修长，他似乎还感觉得到自己嘴唇上柔软的触感，带着一股香气直接冲入鼻腔，冲入脑海。 二人将花灯放入河中，看着它们慢慢漂远。 他们又在河边聊了会儿天，微风吹拂，河水泛着涟漪，一个个花灯将水面映成了橙色。借着花灯微弱的光他看着阿七柔和的脸庞，她被风吹得扬起的发丝一根根拂过他身体，连带着他的心也一跳一跳的。 “阿七姐姐，你们也在这啊。”是流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流星和肖暄向他们走来，“我们过来放花灯呢，没想到你们也在这里。” “我们是看里面人太多了才过来的，顺便也放了个花灯。”阿七看着肖暄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有些诧异流星的购买能力。 “戌时要到了，咱们也准备去芳菲楼吧。”阿七看了眼天色说道。 “额......阿七姑娘你和流星也要去？”小藏没什么反应，肖暄倒是不淡定了。 “无碍，我施个小小的幻术就好。”阿七捏了一个法诀，眼前阿七和流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翩翩公子，一个白衣如雪气质如兰，一个粉衣俏皮机灵可爱。 “哇塞阿七姐姐你好厉害！就连声音也变了！”流星望着自己在河中的倒影，不停地转来转去欣赏，“原来我只是个男子这般英俊，哎呀可惜是个女儿身。” 小藏看了看自己的白衣，又看了下阿七的，“如此穿着，你是不是要叫我兄长？” 阿七“噗嗤”笑了一下，双手拱起鞠躬行礼，“是，兄长。” 第十五章 偷听 四人到达芳菲楼之时，花魁大赛还未开始。 要说四人的颜值那可真是个顶个的好看，站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肖暄自不用说，他“肖家俏郎君”的外号可是和他修行天才的名号齐名的；小藏虽然看起来懵懵懂懂，不似肖暄看起来这般聪颖，但配上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倒是有一种反差萌，这一路上不知勾了多少少女的芳心。阿七和流星原本就是女子，此时虽然化作男子模样，但却有一种柔和的味道，微微一笑，不止女生，就连在场的男子都有不少被勾了魂。 要说青楼的人最会以貌取人了，那芳菲楼的老鸨见来了四个如此俊俏的公子，身上所穿衣服虽没有什么华贵的装饰，但仅看那布料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那老鸨凑上前来笑得极为谄媚：“几位公子哥也是来看我们的花魁大赛的？这楼下人多嘴杂的，怕扰了各位的雅兴，不如我给各位安排一个包厢？” 有单独的包厢自然更好，他们才刚进来这么一会儿就收到了不少各种各样的目光，都有些烦了。 老鸨将他们带至一个名为“神仙树”的包厢，这里的位置挺好，能清楚地看到下方舞台上的情况，而且包厢中准备了许多小吃和水果，正合了小藏心意。 老鸨走后几人开始聊天，小藏最先发问：“这花魁大赛有这么好玩？竟然吸引了如此多的人来观看。不过为何都是男子没有女子？”然后又细细打量了一下阿七和流星，“你们二人为何要伪装成男子？” “额......这个嘛......”肖暄看阿七瞪了自己一眼，心中也有些后悔自己那天想小藏提到了花魁大赛的事，现在不知如何解释。 “这个不重要。”阿七微笑着看着小藏说，这时候还得靠她来救场，“你看下面的人相互交谈得这么开心，我们不如听听他们在聊些什么？”小藏点点头，他也很是好奇为何这些人如此激动。 阿七捏了个法诀，随便向下方指了几个人，包厢里就突然出现了别的声音，看那几人的口型，包厢中的声音正是他们所说的话。 “这怎么还不开始啊，我都等了好久了。” “你不要急嘛，好事不怕晚。” “就是就是，能看见美人那多等一会儿又如何？” “你们觉得这次的花魁大赛谁能夺冠？” “要我说还是还是颜颜蝉联，她可是连续三年的花魁了。” “诶我不觉得，颜颜虽说是好看，但毕竟年纪比其他人大了些许。” “我也是如此想法，我觉得小墨长得也不比颜颜差，我看好她。” “不对不对，你们肤浅了，赏美人怎可只看脸，颜颜可是才艺双绝。” “小墨也不差啊，她跳舞能跳到我心里去。” “要我说啊谁都可以，只要选了我作为她的入幕之宾，那我可要爽死了。” “你这个怂样子怎么可能选上，要选也是选我，等我和花魁一番云雨......” 阿七突然切断了他们的聊天。 这边肖暄和流星已经面色绯红了，原本只想听听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没想到他们说着说着竟开始下流起来。幸好小藏不知他们说的是何意，此时正有些疑惑地看着三人。 下方，花魁大赛正式开始了。 第十六章 小墨 只见先前接待他们的那个老鸨走上舞台，笑着介绍规则：“感谢各位公子在今天光顾我们芳菲楼，我也知道你们想看什么，那就不多说废话了。这次的规则和往年一样，由我们的姑娘上台表演才艺，公子们先全部过目一遍，然后在结束时喊出你心目中花魁的名字，谁的呼声最高谁就是今年的花魁！”那老鸨慢慢退下，“接下来就请我们的第一个姑娘登场。” 从幕布后慢慢走出一个女子，肤白如雪、长发如墨，朱红的嘴唇勾起的那抹弧度仿佛还带着丝丝媚意，眼波流转，流露出风情。红色的外袍包裹着洁白细腻的肌肤，她每走一步，都要露出细白水嫩的小腿，脚上的银铃也随着步伐轻轻发出零零碎碎的声音。“小墨！小墨！”随着女子的出场，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那女子听到如此热烈的欢呼声，很是激动，到了舞台中央站定，开始了她的舞蹈。小墨扬起长袖，四周有花瓣飘落，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她的腰肢随着手势不停扭动，脚上的银铃随着脚的不停运动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她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散开的裙摆将她围在其中，显得人格外美艳，她双眸含情，云鬓微乱，娇媚之态令人心动神摇。小墨的舞蹈已经结束，众人却还沉浸其中，许久后才爆发出热烈的鼓掌声。 第二个上场的姑娘不像小墨那样美艳，是一个清秀的美人，鬓发如浮动的轻云，把它梳成蝉翼般的式样，额头涂上了嫩黄色新月状的图形，着一身娇俏的粉色衣裙，下方有人叫她“小小”，不过声音比小墨上场时小声了许多。小小在舞台上站定，轻启朱唇，她缓缓而歌，声初如山涧清泉，流珠碎玉，甜润的歌喉，美妙的旋律，动人心弦。虽然她的歌声十分动听，但是与之前的小墨相比起来还是相形见绌了，果然结束时的欢呼鼓掌声远不如小墨。 这样又过了几个姑娘，四人已经有些疲惫了，虽说美人好看，表演的才艺也好看，但四人均是审美情趣极高之人，这些才艺远达不到惊艳他们的地步，小藏都不看舞台上的情况了，专注地吃东西；流星和阿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偶尔瞥一眼台上的表演；肖暄则干脆闭上眼睛开始修炼。 随着舞台上这位鹅黄色衣裳的姑娘下场，老鸨再次上台：“到现在大部分的姑娘都表演完毕了，但是请公子们告诉我还有谁没有上台啊？”“颜颜！”台下爆发出极大的欢呼声，“那么就让我们欢迎颜颜！”老鸨说完这句话就迅速下了台。 舞台后出来一人，着一身简单的白衣，头发简单地绾了个发髻，眼眸中似是冰冷又似是柔情。与前面出场的姑娘们比起来更多了一丝端庄大方，她不像个青楼女子，更像是养尊处优的贵家小姐。 这就是蝉联了三年花魁的颜颜。 第十七章 颜颜 颜颜出场后下方的人群都沸腾了，他们挥舞着双手，口中大声喊着她的名字“颜颜！颜颜！”但台上的颜颜却丝毫不为所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这时两个婢女抬上来一把古琴，颜颜端坐于前，伸出十只葱根般的手指缓缓拨动琴弦，美妙的声音瞬间倾泻而出，是那么的柔婉动人，好像一汪清泉潺潺流淌，又好像林间鸟儿的呢喃，一折连着三叹。突然曲风一转，琴声变得铿锵刚毅起来，宛若浪花击石，江河入海，震动着在座所有人的心弦。不知过了多久，琴声缓缓停止，但那乐声好像仍旧飘扬在四周，久久不散，昆山玉碎，香兰泣露也不过如此了。 包厢中阿七率先鼓起了掌，不愧是蝉联了三年的花魁，这才艺确实比之前的姑娘好上一个层次，即使是她也挑不出任何不足。其余三人也跟着她鼓掌，这琴声的确是极妙，冲这段表演，今日之行就值了。 颜颜表演结束后台下果然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看这声势比小墨的还要高上一筹。老鸨带着之前表演的姑娘们站上舞台，看着台下热情的人群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现在所有的姑娘都已经表演完了，请公子们大声喊出心目中花魁的名字！” “颜颜！”“小墨！”“颜颜！”“小小！” 台下的声音很是杂乱，但还是可以听出是颜颜的呼声最高。 老鸨将手伸出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刚才我已经听到了公子们的呼声，那么这届花魁大赛的花魁就是......”她举起颜颜的手，“恭喜颜颜蝉联花魁！” 台下又爆发出一阵欢呼，颜颜脸上倒是面无表情，毫无波澜，但旁边的小墨已经恨得牙痒痒了，她本以为自己这次可以夺魁了，没想到还是颜颜。 老鸨将食指做出一个“嘘”的动作，然后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说：“大家都知道我们芳菲楼的规矩，选出的花魁会在今晚挑一个公子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不知今晚是哪位公子能如此幸运啊？”台下开始起哄，“选我选我”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颜颜无视那些声音，缓缓将手举起，指向了楼上的的包厢，她的手指的方向是“神仙树”，她看上的竟是阿七一行人。 此时的老鸨和阿七他们心中都是疑惑的。老鸨心想这颜颜在前两年的花魁大赛上都是要磨蹭好一会儿才不甘不愿的选一个人，怎么这次竟如此爽快，不过选了就好，管他是什么理由呢。而阿七他们就更奇怪了，他们与这位花魁姑娘从未有交集怎么她这么果断地选了他们，莫非是被他们优秀的容貌所吸引？ “我选那位穿白袍戴青玉簪的公子。”颜颜缓缓开口，声音就如同冬天的泉水一般，带着一丝清冷。包厢中的人都看向阿七，虽然阿七和小藏都是穿的白色衣服，但小藏身上从来不带任何佩饰，颜颜看上的居然是阿七。 第十八章 一夜 流星开始打趣，贴在阿七耳朵边小声的说：“阿七姐姐你太好看啦，就算是伪装成男子也魅力非凡呢，连花魁都被你勾了魂。” 小藏不说话，默默地盯着她看，像一个哀怨的小媳妇。 肖暄虽然也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流星是不知道阿七的身份所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可不敢。他正要替阿七回绝了颜颜，却没想到阿七先一步开口：“承蒙颜颜姑娘厚爱，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台下的人群本来想起哄一番，但看到包厢中几人的容貌穿着觉得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也就安静了。 此时包厢中一片诡异的寂静，几人没想到阿七会答应下来。“你们放心，我自有分寸。”阿七向他们安抚地笑了笑，又道：“待会儿你们就先回客栈歇息去吧，我今晚应该是不回去了。”小藏马上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看起来到像是在赌气一般，流星连忙追上去，这人生地不熟的要是丢了可怎么办。肖暄本想提出自己在芳菲楼外保护她，但又想到二人的实力差距，于是对阿七说：“我会保护好他们的。”然后行了个礼就走了。 阿七在包厢中继续坐着，不一会儿有个婢女就进来了，“颜颜姑娘已准备好了，请公子随我来。”阿七点点头，起身跟在她身后，一路上倒是见到了各式各样的人，有穿着暴露的姑娘、文质彬彬的书生、世家公子......看来这芳菲楼生意不错。 那婢女在一个房间前停下，“颜颜姑娘就在里面，奴婢就不进去了，公子有什么事情可以叫我。”然后她恭谦地站在门口。 阿七推开门，只见屋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夜阴珠，熠熠生光，似阴月一般。 颜颜就坐在床上等她，也没做什么打扮，还是刚才表演时穿的那件白衣，见到她进来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承蒙颜颜姑娘厚爱，不过在下很好奇，姑娘你是为什么对我感兴趣？”阿七没有去床上，而是随意地拉开一张凳子坐下。 看到阿七径直坐到凳子上她也没什么反应，“自然是看公子仪表不凡，小女子一见倾心了。”虽然颜颜嘴上这么说，但配上她那冷漠的面孔却着实不能让人信服。 然后颜颜突然脱掉外衣，露出里面的肚兜，对阿七笑着说：“公子，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不过来吗？”虽然她嘴角是笑的，但眉眼中却还是一片冰冷。 “不了。”阿七笑着摆摆手，“在下从不强人所难。” “既然公子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强求。我有些累了，公子请自便吧。”颜颜说完便直接钻进被子里睡觉了，也不看阿七一眼。 阿七有些无奈，干脆直接在凳子上闭上眼睛休息。 二人就这么过了一夜。 第十九章 前奏 天亮之后阿七就走了，她知道颜颜已经醒了，人在睡着和醒着的时候呼吸频率是不同的，不过既然人家不想理她那她何必凑上去呢。 颜颜听到阿七关门离去的声音才睁开眼来。昨日她邀请这位“公子”来就是想试探一下，目前看来并不会对她的计划产生什么影响。昨日他们四人进来的时候颜颜就注意到了，他们实在是太显眼了，看起来就是世家公子的模样，但是她细心的观察下发现其中一位白衣的和一位粉衣的不是男子。颜颜在芳菲楼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每日都在和不同的男人打交道，关于男子的动作神态她都一清二楚，那二人虽然看着是男子，但举止神态皆像是女子的，所以她将阿七请来验证自己的猜想，并细细观察。果然，昨日阿七一进房间她便闻到了一种女子的馨香，经过一夜的观察也没发现什么异常。颜颜心想，虽然不知他们有何目的，但只要与我无关别耽误我的计划就好了。 “扣扣”有人在敲门，这敲门声很厚重，和平时婢女的敲门声截然不同。 终于来了，颜颜脸上泛起一丝诡异的笑。 打开门，是一个男子，看起来和其他来青楼寻欢的人并无不同，但是他眼中却看不到奢靡享受，只有严肃和冷酷。 “请问是芳菲楼的花魁颜颜姑娘吗？”那男人开口问道。 颜颜的脸已经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害怕受惊的表情，“我是。”她颤颤巍巍地说，“你是哪位？” 阿七回到客栈的时候只有流星和肖暄在吃早饭，看不见小藏的人影。 两人看到阿七回来了，先是关怀了一番，用揶揄的眼神询问了昨晚发生之事，阿七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们：“小藏呢？他连早饭都不吃了？”流星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说：“小藏哥哥昨晚回来之后就径直回房间里了，今天早上叫他吃早饭他也说不吃，听声音有些气鼓鼓的。”然后又戳了戳阿七，“阿七姐姐你还不快去哄哄他，否则这气还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消呢。” 阿七来到小藏房间门前，轻轻敲了下门，“我回来了，出来吃早饭吧。”小藏倒是开门很快，但还是有些哀怨地看着她。阿七不由发笑，拽了拽他的袖子，“我们先去吃早饭，我细细说给你们听。” 饭桌上，小藏光速吃完了，然后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阿七。 “我昨天晚上进去之后......”阿七故意停了下来，卖了个关子，看到三人催促的眼神才继续说：“进去之后我们俩互相问好，然后她躺在床上睡觉了，我则是在凳子上将就了一晚。”三人以为还有后续，用眼神继续催促她，但阿七手掌一摊，“没了，就这样。天亮之后我就回来了。” “就没了？她找你就是为了互相说两句话？”流星的反应最是激动，她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劲爆的事情，却没想到如此虎头蛇尾的。肖暄倒是松了口气，虽然知道二人都是女子也不会发生什么，但万一那花魁即使知道了阿七的女子身份却还是看上她了呢？小藏倒还是一脸幽怨，他初入人间，不知道流星和肖暄担心的是什么，他在意的是阿七一晚上没回来。 “我感觉她已经知道我不是男子了，但是找我去是干嘛我就真不知道了。”阿七有些无奈地说，但是她心里却隐隐觉得将有事情发生。 第二十章 过去 刚刚那男子已经走了，颜颜在无声地笑着，看起来有些渗人。 两年了，她布置了两年，终于要成功了。 颜颜现在很高兴，她想到了过去的事情。 她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老鸨，当时老鸨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蛋和身体，很是愉悦地说：“这皮肤这脸蛋，真是个不可多见的好苗子啊。”很奇怪地，她的心中并不惊慌，她环视了一圈房内布置和仔细端详了老鸨的穿着打扮之后便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 她的脑袋里没有其它的记忆，后来她才知道进了这芳菲楼的姑娘都会被灌下一种药将从前的记忆全部忘掉，老鸨觉得这样的人才能更好地调教。这些姑娘里有些是被父母卖的，有些是街上没人要的孩子，还有少数是被拐的，但无论是什么缘由，进了这芳菲楼就没有好果子吃。 老鸨会在这些孩子里挑选一些容貌好的当成姑娘重点培养，其余的人就直接赶去当奴婢。老鸨会训练他们的言谈、行为、神态，这都是为了让他们能够更好地勾引男人，除了外表上的东西她还会训练每人的才艺，只有外表好看而脑袋里空空如也的女子是抓不牢男人的心的。老鸨会每天检查她们的训练成果，如果让她不满意的就会挨鞭子，她下手极重，往往一道鞭子下去背上就会多一道血痕，但是之后她会拿出最好的伤药给她们细细擦拭，防止给光滑洁白的背留下伤痕，那样就卖不出好价钱了。 颜颜很聪明，每次训练都能完美地达到老鸨的要求，看着那些因为不达标而被打的人她的心中没有丝毫同情，有的只是对弱者的鄙夷，但是有一天她也成为了弱者。那时是冬天，有人在她入睡时将窗户打开了一个缝，她的身体本就不强壮，经过一晚上寒风不停地吹，果然得了风寒。老鸨可不管她们身体如何，对她而言她们只是帮她赚钱的工具而已，谁会去在意一个工具的健康呢？在老鸨检查时她因为风寒的关系表现不佳，老鸨果然不满意了，鞭子狠狠地往她背上打来，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打，真的很痛，那种皮肉绽开的感觉她直到现在也忘不了，虽然后来伤痕已经在伤药的作用下好了，她的背还是那样的细腻光滑，但她在心里还是能看到那些丑陋的伤痕。 其实她是不介意一直过这样的生活的，虽然没有自由，但是每天学习一下新东西也算是有趣，即使老鸨有时会把脾气撒在她们身上她也能忍得住，但是她知道这样是不可能的，她醒来那天就知道自己将来会面对的东西了。 经过一年的训练，她们所有人都完美符合了老鸨的要求，她们都知道了嘴角要笑成什么弧度，说话的语速应当怎样，走路时该如何摆动自己的腰肢，她们已经能够轻松地勾引男人并且牢牢抓住他们的心了。 渐渐地再也没有人被打，但是她却高兴不起来，她知道地狱就要来了。 果然，不久之后老鸨就要求她们接客了。 第二十一章 复仇 虽然颜颜心中很是厌恶，但她并没有反抗，她知道反抗是没用的，只不过是受更多的苦而已。果然，有一些姑娘激烈反抗，甚至用上了以死相逼的法子，但老鸨干这个这么多年了可完全不吃这一套，直接找几个强壮的小厮将人按住然后毁了她的清白，老鸨只是可惜少赚了初夜的钱。 颜颜的长相在这群姑娘里面也是拔尖的，而且她又是一副清冷的样子与别人截然不同，这更是引起了男人的征服欲，她的初夜卖出了芳菲楼的最高价，老鸨很高兴。那天她被人摆弄着，没有任何挣扎的表情或动作，她只是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进入芳菲楼之后的所有事情，然后坚定了自己复仇的决心。 两年前她接到了一个客人，叫刘云甫，那人衣着华贵，说自己是做珠宝生意的商人，但颜颜知道他是撒拉王国派到齐云国来刺探情报的细作，因为他情到浓时说了一句撒拉王国一个乡下地方的方言。这句话颜颜在以前的客人那听过，那人是个富家公子，喜欢到处游玩，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学一下当地的方言增加乐趣，他也是情到浓时说的那句话，他说这句话极少使用，要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或者像他这样专门去学的肯定不知道。当颜颜看到那个穿着齐云国服饰说着齐云国官话却会说撒拉小地方方言的“珠宝商人”时就知道自己复仇的机会来了。 她向刘云甫撒娇讨要了一块玉佩，这玉佩品质做工皆为上品，可谓是价值不菲，她就将它每日别在腰间在他人面前晃来晃去，果然引起了有些人的眼红。老鸨对她们可不讲温情那一套，知道她被客人送了一块价值高昂的玉佩后毫不客气地抢了过去，她委屈地说：“那人吝啬，我不知给他讲了多少时事八卦才讨了这么一块玉佩来，妈妈你就还给我吧。这人往返于齐云国和撒拉王国之间行商，手头上肯定还有其它好东西，我再去为妈妈讨来便是。”老鸨虽然贪财，却不是个傻的，听了颜颜这话心中便有了思量，心想着“青楼向来是最好打探情报的所在，这刘云甫常年往返于两国之间，莫非他是撒拉王国的奸细？” 老鸨只重视利益，什么家国大义可不在她的考虑之内，于是在刘云甫再次来青楼时老鸨专门请他去商谈了一番，过程无需赘述，总之在一番试探和利益争夺之后二人达成了合作，老鸨给刘云甫提供情报，而刘云甫付出等价值的珠宝。 这一切都在颜颜的意料之中，但她可不想在将来事发之时被牵扯进去，于是之后对刘云甫的态度都有些胡搅蛮缠，又是埋怨他不替自己讨回玉佩，又是向他要求更多的东西，久了之后刘云甫也就厌烦了，正巧这时小墨对他暗搓搓地表示了一下情意，他便去了那个温柔乡，再也不来颜颜这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两年里她隐晦地放出二人是敌国奸细的消息，虽然每次透露出的信息不多，但积累下来已经足够引起朝廷的重视了。刚才来她房间之人就是朝廷暗探，在回答那人问题时她虽然装作什么都不知，却有意地透露出了一些重要的细节。 等了这么久，芳菲楼终于要完了，她想。 第二十二章 捉拿 客栈这边，阿七哄了好久小藏才终于不生气了。为了哄好他，阿七可许下了不少承诺，什么以后再也不在外过夜、要带他吃遍花朝城、不许再穿男装......现在的小藏带着孩子气的幼稚，傲娇又粘人，阿七有些害怕以后的他会与自己如同陌路。 花朝城很大，而且本地的特色挺多的，四人决定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再走。 吃过午饭后，四人一同逛街。流星又要买衣服了，这一路以来每到一个地方流星都会疯狂地买买买，也幸亏几人身家丰厚，不然还真经不起她这么花销。不过这次流星还叫上了小藏和肖暄，说是给他们俩也添置两套衣服，不过肖暄心里觉得她这么做是因为自己的钱用完了所以带他们过去结账。 齐云国的服饰都是以锦缎、丝绸为主的长袍，不过花朝城的服饰还加入了薄纱和花朵的元素，想来也是为了呼应这里的特色。 流星挑了一件浅粉色的裙子，下摆到小腿附近，袖口是用丝带扎起来的灯笼袖，整身衣服外罩一层透明薄纱，在领口、袖口、腰间有白色的小花点缀，配上流星的双丸子头，看起来就是一个可爱活泼的少女。阿七挑的衣服则和从前一样，一袭素雅的白色长裙，不过这次的腰带处有玉兰花刺绣，显得人更温柔了。小藏和肖暄的衣服没什么好说的，小藏是从不脱下身上那身白衣的，肖暄也没怎么挑，随意地换了一件黑色的劲装。逛街买衣服这件事还是女孩子的兴趣比较大。 几人从店里出来，看到一队官兵从他们面前走过，看他们的行进方向是往芳菲楼去的，肖暄向一个正在看热闹的路人问道：“这是发生了何事？”那人说：“听说芳菲楼里面有和撒拉王国串通贩卖情报的人，不管是谁我看这芳菲楼都是再也开不下去咯。”说到这里他向地上吐了口唾沫，有些恨恨地说：“这些人真是被钱迷了心窍，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当人家的走狗！国家生你养你，你却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国家，垃圾！” 此时的芳菲楼里一片混乱，官兵将在场所有的人都扣住了，先全部押回衙门再说，等将此事全部调查清楚后再将清白的人放出来。 老鸨被押着，面色苍白，配上鲜红的嘴唇有些吓人，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头上华贵的发饰在不停的颤抖下有些松动，弄得发丝有些凌乱。她做事一向仔细，和刘云甫的合作更是隐秘得不得了，怎么就被人发现了。这两年来她不知卖了多少情报给刘云甫，有些是市井八卦，但有些可是实打实的机密内容了，这要是被查出来她必死无疑。此时的她才知道后悔，心中大骂自己，怎么当初为了钱就做出这等事，这下怕是谁都保不住她了。 颜颜也被押着，脸上装出了一副惶恐至极的模样，她看到老鸨颤抖的身躯感觉到心中的快意，几乎要忍不住笑出来。 第二十三章 着火 五日后，傍晚 四人已在花朝城逗留许久了，准备今晚休息之后阴日就继续上路。 几人正吃着晚饭，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随后又是一阵阵的脚步声。流星爱看热闹，便跟着出去瞧了瞧，一出门便看到远处冲天的硝烟，像是什么东西着火了，她细细听着周围人的谈论。 路人甲：“那好像是芳菲楼着火了吧？” 路人乙：“没错，前几日才被抓进去一大批人，怎地今日就着火了。” 路人丙：“芳菲楼里那群叛徒，做出出卖国家这等不要脸之事，这破楼烧了才好！” 路人丁：“我也是这么想的，说不定是哪个侠士出手，替我们除掉了这污秽之地。” 路人甲：“这芳菲楼里也不全是叛徒，听说调查之后有好几个与此事无关的两日前就放了。” 路人乙：“此时我也有听说，好像主谋就是那老鸨，其余人等我就不清楚了。” 流星大致听懂了，便回去给几人说清楚情况。小藏向来是不关心这些的，倒是肖暄有些许诧异，说道：“那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放火，这不像是侠士所为，倒像是和芳菲楼有什么仇怨。” 阿七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 颜颜穿着一身肮脏的黑色衣裳，用斗篷将自己的头罩住，一路沿着小路偷偷摸摸地来到芳菲楼附近。芳菲楼已被官府封停，但是她好不惊慌，她绕到后门处，到了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沿着墙壁底部仔细摸索，终于找到了那个狗洞。这里说是后门，其实就是运送食材进楼的地方，以老鸨的吝啬，只顾得上表面的装潢，哪里会管这个下人所到之处。 颜颜躬下身子，顺着狗洞爬进去，然后回到自己房间，挪开了梳妆台，找到了一堆瓶瓶罐罐的东西，这些瓶子极不整齐，有化妆瓶、药瓶、花瓶......她将瓶子里的液体倒出来，沿着房间洒了一圈，这液体呈现淡黄色，凑近闻来还有些许臭味，她洒的是煤油！ 颜颜看着房间里满地的油渍和空了的瓶子，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老鸨管她们极严，是不准许她们外出的，就算是客人赏的东西也要被她检查一遍，这煤油是她几年来一点一点从灯里面倒出来的，每次还不能倒多了，不然会被发现，因此几年也只积攒下了这么些许。 颜颜退出房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火折子，向房间内煤油最多处丢去，看着火焰燃起来，慢慢烧掉了帘子、桌布、凳子......她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原路向狗洞处走去。 从狗洞出来后颜颜走到了个距离芳菲楼有些远但能清楚看到它的位置，她看着烟雾越来越大眼中的神采愈发高昂，似乎连天也在助我，这风吹得好啊，风越盛火越大，我看它还能留存下来！ 前几日芳菲楼出事之后城中众人为了避嫌都不去那处，那火也没有被第一时间发现，有人看到时已经是主楼都被火焰吞噬了，再加上今天的风大，就算众人合力救火也没有什么作用。 芳菲楼彻底从花朝城消失了。 第二十四章 来人 颜颜这边正高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来了一个人。 “颜颜小姐，我家主上有请。”背后之人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她连忙转头，面前的是一个男子，看起来约莫50岁，细长的眼睛、高高耸起的颧骨、鹰钩鼻，看起来就是一副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你是何人？你家主上又是谁？”她的脸上是一副冰冷的神情，仿佛刚才那个笑得疯狂的人不是她，她在脑海中仔细回想着，确定自己与这个人从未谋面，这人看起来也不是会去青楼的人，那又是如何知道她的？更别提她现在的这副打扮看起来就是一个落魄的乞丐，便是她自己也有些认不出来，可这人却是一副笃定的语气。 那人不知怎地，对她竟有些毕恭毕敬，听到她的问话也是谦恭地回答道：“我的名字已同前尘往事一同埋葬，颜颜小姐只管叫我的代号‘天权’就好。我主上的身份不便透露，但主上说您是见过他的。” 天权！颜颜有些震惊。 虽然她不曾出去过，但青楼本身就是最好的情报场所，这里鱼龙混杂往往能够听到许多隐秘。她就曾听到客人提到过，当今大陆有两大组织分别是廿楼和归墟，归墟的主上很是神秘身份无人知晓，行事往往由手下的北斗七星出动。北斗七星中的“天权”最是狡诈，虽然本身实力便是世间顶级，但他凡事不爱动武而是喜欢用一些阴谋诡计，因此也为许多人所不齿。 但是他说自己曾见过他的主上是什么意思？自己来往的恩客中有这么个人吗？颜颜仔细想了想，终于想到了。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她刚当上花魁，每日想成为她入幕之宾的男人数不胜数。有日进来了一个奇怪的男人，他长得......颜颜的记性一向极好，就连楼中从她身边走过的人她都能清楚地记得模样，可是对于这男人她竟然完全不记得了，脑海中他的面目一片模糊，只记得他腰间佩戴的那块玉佩，玉质极好通体莹润，雕刻的图案很奇怪，是一个圆形上分成了一个个不规则的小块。 那人进房间后不像别的男人那样猴急，而是坐在凳子上，缓缓地到了一杯茶喝，他问她：“我被你身上浓厚的仇恨吸引而来，我可以帮你报仇，只要你跟我完成一个交易。” 颜颜自然是拒绝了，她连眼前这人是谁都还不知道，又怎会将自己的仇恨交给他。再说了，就算他真的能够帮她报仇她也不要，她的仇恨是自己的她要自己来报，绝不假他人之手。 那人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反问她：“你是个不能修行的普通人，那老鸨身边这么多护卫你如何杀她？” 颜颜对他嗤笑，眼神很是轻蔑，“我知道你们这些修行者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我的确是不能修行，但是我还有脑子。谁说报仇只有莽撞杀人这条路了，我会用计谋送她上路。” 那人听后倒是有些满意地笑了笑，“那我便等着看。”然后便走了，颜颜眼前一黑。她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楼中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原来他竟是归墟的主上？ “好，我跟你去。”颜颜对天权说。 第二十五章 折磨 “好，我跟你去。”颜颜对天权说，“但是你要先带我去大牢见一个人。” 大牢守卫森严，但那只是对普通人来说，以天权天级的实力自然是轻松进入，他知道颜颜想要干什么，主上特意让他来接的人不会是一个只有脸好看的花瓶，他很欣赏这种心狠手辣的人物。 花朝城大牢。 这里是个阴暗潮湿的地方，不时地有老鼠窜出来，耳边传来的有人的呼噜声、老鼠的吱吱声、还有人大喊着“放我出去”“我冤枉啊”，这个地方充斥着绝望。此时在大牢尽头的一间牢房前站了两个人，这大牢是罪越重的人关得越靠里，在里面的人不被允许探视，这两人一看便是偷偷溜进来的。 老鸨听到响动往外瞧了一眼，心中憧憬着有人能够来救自己出去。月光从窗口透进来，洒落在两人的脸上，老鸨一看便认出其中一人是颜颜。 “你们怎么进来的，颜颜救我，救我。”老鸨蠕动着身子向门口挪去，这几日的拷问已经让她承受不住，身体仿佛没有了知觉，她顾不得考虑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只要能救她出去就好。 颜颜看着在地上挪动的老鸨，脸上泛起一丝冰冷的笑。 “妈妈你身上的伤好重啊，我这有一颗药你先吃了吧。”颜颜脸上带着笑容说。老鸨看着颜颜脸上诡异的笑容突然有些害怕，她想拒绝但是颜颜身旁那个男子用手扼住了她的嘴巴强迫她吃了下去。她正要大声质问他们却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了，她的眼中流露出惊恐，她想往回缩，但是手腕却被颜颜拉住了动弹不得，她不知颜颜的力气竟这么大。 颜颜一只手抓住老鸨，另一只手拿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天权说这是主上给她的礼物，她用这把匕首慢慢在老鸨手腕上划出伤痕，一道道地，一只手划完了就换一只。 老鸨痛得脸色发白，全身冒汗，她想大声叫人，但是她说不出话来，于是只能用哀求的眼神看着颜颜，祈祷她能够停下来。但是颜颜完全没有理会她，依然是微笑着在她手上划出一道道伤痕。 颜颜看着浑身伤痕失血而亡的老鸨满意地笑了一下，“下一个。” 小墨现在很后悔，她是除老鸨之外和刘云甫走得最近的人，自然是被当成同伙了，早知如此她当时就不该因为嫉妒刘云甫对颜颜出手阔绰而主动勾引他。 眼前有东西挡住了月光形成了一片阴影，小墨看着眼前的颜颜和陌生男子感到有些害怕，她的目光下移看到了颜颜手中带着血迹的匕首，她正准备大叫，嘴巴却被人捂住，还被喂下了什么东西。她再往门边一看，这栏杆竟然在刹那之间已经四分五裂了，颜颜缓缓向她走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推开我窗户还得我染上风寒的人是谁吗？”颜颜在她耳边轻轻开口，她睁大了眼睛，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几年，没想到颜颜还记得。她想哀求颜颜，但是手上已经被划了一道伤痕。 第二十六章 封城 翌日一早几人就准备收拾行囊启程了，但是肖暄去退房的时候却听闻掌柜的说城门已封，任何人等不能进出。 听闻肖暄所说几人也就只能继续在花朝城内停留，虽然以阿七的实力想要硬闯出去轻而易举，但是没必要，他们又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今日离开不可。 不过对于封城的原因还是有几分好奇的，阿七便传了个水信给四大护法询问原因。廿楼作为大陆顶级组织在情报方面自然是很有一手，各处都有他们的人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不一会儿就收到回信了，“花朝城大牢内十余人被杀，身上布满伤痕，应是流血而死。伤口极薄，有些许寒气，凶器很可能是‘清濯’。”阿七看完信上所说心中暗自思付。 “清濯”是归墟主上的武器，用千年寒铁所铸，刀刃极薄。在归墟兴起的这几十年内它只出现过两次，一次是交给了天枢，还有一次则是归墟主上自己动手，即使是以廿楼的情报网也没能得知更多东西，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小小的花朝城内？ 既然城已经封了那他们也只能继续在城里逛来逛去了，虽然这几日已经将城里的美食和衣服店都逛腻了，但现在无事可做那就只能再逛一遍。 几人逛呀逛的逛到了一个大宅子处，看到一个穿着破落的男子在敲着此处的大门，边敲还边喊着：“张小姐！张小姐你出来看看我啊！我们不是约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吗！你出来啊！”大门终于开了，出来的却不是什么张小姐而是好几个家丁打扮的人，他们见到那男子便直接架着他的四肢将他丢到了大街上然后又将门关上了。 路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喧哗声不绝于耳，那男子却像是看不到人们鄙夷的目光似的又爬起来想去继续敲门。流星看到此处有些不忍，冲上前去拖住那男子，对他说：“这位公子你不要冲动啊，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帮你啊。” 那男子听到这句话却像是突然泄气了一般，面色沮丧：“你们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他说完这话后蹲在地上，将头埋在手臂间。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不知是怎样的挫折才能让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在大庭广众下落泪。 流星将他扶起，然后几人找了个最近的小摊坐下，给他倒了杯茶等他安抚好情绪，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又静止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 “我叫洛枫，我父母给我取这个名字的原因是我在秋天出生，那时枫叶正红。”洛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喝边说：“我家是书香世家，父亲是方圆百里出名的才子，母亲是有名的大家闺秀，他们从小就教我为人处世、精忠报国，我也算是不负他们的期望，年纪轻轻地就考上了举人。后来家道中落后家里给我筹了一笔钱让我上京赶考，就是在路上我遇到了她。” 第二十七章 情动 洛枫进京赶考途中经过了一个小镇，这个镇很是贫困，商户里见不到什么客人，路上的行人都衣着简陋。已是傍晚了，他找了个客栈入住，晚饭时一对乞丐拿着个肮脏的破碗进来乞讨，这二人是对母女，小女孩看起来才10岁的样子，本来正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她的脸上却充满了沧桑。她们向几桌人乞讨都被赶开了，洛枫看着有些动了恻隐之心，从怀中掏出一小粒碎银子放在她们碗中，二人连声感谢，鞠了好几个躬才离去。 洛枫虽然从小习读四书五经，但毕竟是第一次出门，许多事情没有经验，此时的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夜晚洛枫正在床上熟睡，有人突然破门而入，声音将他惊醒，他睁眼一看是个贼眉鼠眼衣着破烂拿着刀的歹人。他心中惊慌，只能颤抖着问道：“这位大哥可是进错了房间？我与你素不相识，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还请将刀放下。”那人嗤笑一声，不屑地说：“我与你是没有什么仇怨，不过是劫财而来。”说完也不管洛枫有什么反应，手中大刀直劈向他的脖子，洛枫双眼紧闭，他已经感受到了刀将空气劈裂产生的风，心中遗憾自己还未实现父母的期望就要枉死在此处，但等了许久也未感觉到痛感传来。 “铛”的一声，是大刀落地的声音，洛枫这才睁眼，看到那歹人已被打晕在地上，救下他性命的是一个黑色劲装的男子，这男子看起来40岁左右，长相平平，看身材是个习武之人。洛枫忙不迭地下床向他鞠躬道谢，“多谢这位侠士相救，还请告知姓名，待在下日后上门酬谢。”那人却摆了摆手：“我不过是一个侍卫罢了，你要谢还是去谢我家小姐。”然后他又说：“还请公子继续休息，有什么事阴日再说。”说完他将那歹人拖出房间然后关上了门，只留洛枫一个人在房内独自疑惑。 第二日洛枫一早便起了，尽快洗漱完后就坐在客栈的大堂中静静等待，到了辰时从客栈的二楼下来了一行三个人，以一个女子为首，昨日救他的那个男子就在其中。洛枫起身走到那女子面前，向她深深鞠躬“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那女子冲他一笑，其实她长得不算绝美，只能算是清秀可人，但是这一笑却极为生动，让他一下就沦陷了。 “公子请这边落座。”她坐在一张凳子上，又指了指自己身旁那张凳子对他说，“我叫张芷兰，岸芷汀兰的芷兰。”洛枫心中想真是个好名字，和她真是相衬，“在下名为洛枫”。 张芷兰接着说：“昨日我看公子心地善良，但是似乎是初次远行没有什么经验，在外面可要懂得财不露白的道理，这人心险恶，说不定就有些贪财好利之徒。”她细细打量了洛枫一番又接着说：“公子的穿着和言行像是个读书人，没有武力傍身应当要更加小心才是。” 第二十八章 情断 洛枫听着张芷兰的关怀心中不知怎地有些高兴，他问道：“不知小姐要去何处，要是同路的话我们不妨一起，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张芷兰眼中流露出一丝喜悦的目光，但洛枫没有注意到，“我是去京城探访亲戚呢，可与公子同路？”洛枫连连点头，就这样二人一同上路了。 “后来呢后来呢。”流星听故事听得入迷，连忙追问后面的事。 洛枫脸上泛起幸福的笑容，“后来我们就一同上路了，一路上发现我们俩特别聊得来，对许多事情有相同的看法，就这样慢慢地我们相爱了。” “后来我考试失败准备收拾东西回家，本以为要就此分别，没想到她也是花朝城的人。她爹是个商人，看不上我这个穷小子，我们就只能私下偷偷来往，日子倒也过得快活。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但是十天前一切就变了。”洛枫脸上的表情变得哀伤起来，“那天我在约定的地方等她，过了许久她还没来，我担心她出什么事，正准备去官府报官，然后就看见她来了。” “她来了这不是好事吗？”流星有些不解地问。 “她那日穿着不似平常，穿着的是最简陋的衣裳，眼眶红红的，我想问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但她却只给我说了一句‘我们以后不要再来往了’然后便转身跑走了。”洛枫说到这里有些心绪激动，又倒了杯茶一口喝下去。 “那你有去问她原因吗？”流星又问。 “当时听到这句话我整个人都懵了，我立马向她追去，但我竟然跑不过她，没多大一会儿就看不到她的背影了。之后我每天都去她家门口敲门，但她从未出来见过我，只像今天一样派几个小厮将我丢出来。”洛枫使劲捶了下桌子，这脆弱的桌子被他捶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洛公子你要不先回家里去，我看你这副模样应该是好久没休息了，你父母肯定十分担心。”流星这话仿佛点醒了洛枫，他懊恼地说：“我竟被感情的事冲昏了头脑，忘记了父母。”他起身向家中走去。 “如果，我是说如果张小姐真的对你没有感情了怎么办？”阿七突然问了一句。 洛枫前行的身子顿了一下，然后没有回答继续前行。 “阿七姐姐你是觉得张小姐真的对洛公子没有感情了吗？可他们不是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呢？”流星将下巴靠在手臂上，有些嘟囔地说。 “我不知道，感情之事我也说不准。”阿七看了一眼流星，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你是想帮洛公子调查清楚这件事？” 流星点点头，“我看洛公子好可怜啊，这件事情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想给他个交代。” 阿七也没有阻止她，从袖中拿出了一块黑色的令牌交到肖暄手上，“你随她一同去，有什么事情可以把令牌拿出来，你们注意安全。” 这令牌通体黑色，玉质普通，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雕刻，唯一可称上与众不同的只有中心的“廿”字。 第二十九章 张府 肖暄和流星便一同往张府去了，要想知道这一切是什么回事，最好还是从张小姐那入手。 二人在张府门前站定，敲了几下门就有个小厮开门了，那小厮见他二人衣着相貌皆是不凡于是毕恭毕敬地问：“请问二位找谁？”肖暄将黑色令牌拿给他，“你将这个拿给你家老爷看。”那小厮接过令牌，他不认得上面的字，只觉得这块令牌卖相普通估计主人也不是个什么大人物，于是对二人的态度就有些轻蔑了：“你们在这等着。”然后就“砰”地将门关上了。 不一会儿，肖暄就听见里面传来“哒哒哒”的声音，大门完全打开，只见一个肥胖的穿着华贵的大叔身后带着十余个排成两列的小厮站在他们面前，对他们夹道欢迎。“在下是张府家主张奇，不知二位使者加到有失远迎。”张奇将令牌还回，对着两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生怕二人会因此而追责于张家。 “无妨，我们此次前来只是为了一件小事，想借府上住上一宿，还请您不要怪我们叨扰才是。”肖暄回礼，客气地说，一只手拽了拽流星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说话。 “不敢不敢，二位的到来让府上蓬荜生辉了。我这就为二位带路。”张奇转身带着两人进去，一路上心中疑惑，堂堂廿楼使者要找个住的地方哪里找不到，怎么就到他这小小的张府来了？ 张奇将二人安置在相邻的两间客房，肖暄挥挥手示意他退下，还让他将所有小厮婢女都撤走。 流星见周围没人了才找到机会向肖暄问出心中的疑惑：“那个张家主怎么对我们这么客气啊？还有那个令牌是什么你为什么不给我看？” 肖暄笑笑，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那个是假冒的廿楼使者令牌而已，那张奇以为我们是廿楼使者，自然是对我们毕恭毕敬了。” “假冒的？阿七姐姐她怎么敢，要是被查出来了那我们岂不是完蛋了。”流星有些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她不知道阿七的身份，至今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没事，这不是没发现嘛。”肖暄偷偷地笑了一下，他知道阿七不希望流星知道她的身份，她希望流星是把她当成“阿七姐姐”而不是“廿楼楼主”。 大厅中，张夫人小心翼翼地问张奇：“那二人真是廿楼使者？会不会是假冒的？”张家主想都没想，直接答道：“几年前我有幸见过春护法，她身上佩戴的就是这个令牌，虽然表面上平平无奇，但是向里面注入内力却能感觉到里面强大的力量。再说了这天下谁敢假冒廿楼的人，要是被知道可是要被追到天涯海角的。” “对了，你去叮嘱一下兰儿，让她今日注意些，可不要在贵客前出什么岔子。”张家主一想到这个心情就不好，这女儿以前都是乖乖的，怎么自从十天前就仿佛变了个人，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总是给他添乱。 第三十章 芷兰 到了晚饭时间，看得出来张奇为了招呼好他们费了不少心思，桌子上的菜有甜的、咸的、辣的、清淡的......基本什么口味的人都能在上面找到几个喜欢的，而且饭菜吃起来味道也是很好，虽然比不上肖暄家里的大厨，但是对于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家已经算是顶级了。 “二位觉得味道如何？”张奇有些谄媚地问他们，他生怕下人们照顾不周，因此各方面都亲自监督，如果将这两人哄高兴了，说不定他张家的生意可以更上一层楼。 肖暄只是点了下头，倒是流星对张奇比了个大拇指，“好吃！”肖暄有些无语，流星真是一点使者的样子都没有，看起来就是个贪吃的小女孩，要不是他们的令牌是真的还指不定会露馅呢。 这顿饭吃得很沉默，别人都不敢主动与两人搭话，肖暄又不是个话多的，饭桌上只有咀嚼声和流星不时的“这个菜不错”“这个菜也好吃”。 肖暄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一直在打量饭桌上的张芷兰，她的脸上画着浓厚的妆容，让本身清秀的面庞都有些模糊，他看着她夹菜的手指若有所思。 张芷兰吃完饭便想回房间了，肖暄却拦住了她，“我才到这花朝城几日便已听闻张小姐是城内有名的才女，尤其是一手古琴弹得极为动听，不知在下今日可否有幸听到？”张芷兰听到肖暄的话稍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那就请使者在此稍等，我去取琴过来。” 肖暄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拐角处。 然后他又对张奇和他夫人说：“想必二位今日已经很劳累了，不妨就先下去休息，我们三个同龄人也比较聊得来。”张奇虽然有些疑惑，但也能从他的吩咐带着张夫人回房间了。 “肖暄哥哥你怎么忽然想听曲儿了，你不是对这些都不怎么感兴趣的嘛。”流星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她到目前什么都没发现。 “没什么，只是想饭后放松一下。”肖暄是个很细心的人，他注意到了自己说完那句话后张芷兰的反应，她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得很大，看来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小姐摔倒了！” 肖暄和流星闻声赶去，正看到两个婢女将张芷兰从地上扶起来，张芷兰看到他们俩来了，很是歉疚地说：“不好意思扰了二位的雅兴，小女子不争气，在下台阶时脚滑摔倒扭到了手腕，恐怕短时间内是不能再弹琴了。” 流星这个人特别心软，看见她摔倒了哪还管什么弹琴不弹琴，连忙过去帮忙搀扶她到房间里去。 肖暄没进房间，就在房门口观察，张芷兰门口的台阶是很矮一截，加上最近没有下雨地面干燥，这样也会滑倒？婢女们已将张芷兰安置在床上了，床前摆放的是一双平底的绣花鞋，鞋子边缘没有什么脏污，很是干净洁白，她穿的衣裙上灰尘最多的地方在手臂处，衣裙的下摆倒是没多少灰尘。 这样看来倒像是故意摔倒将手腕弄伤的，肖暄心想。 第三十一章 真假 大夫来看过了，说是伤得不重，好好休养应该一个月便可活动自如。 肖暄和流星也不打扰张芷兰，说一声便离去了。 张芷兰看到二人离去的背影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她稍微动了下手腕，“啧”，痛得她皱起了眉头。这个办法虽然会受点苦，但好歹这几日都不用担心弹琴的事了，只希望这二人不要再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 回到房间后，肖暄向门外环视了一圈，发现没人后将门关上。 “我觉得这个张芷兰是假的。”他开门见山地说。 “啊？你是从哪看出来的？”流星很疑惑。 “第一，吃饭的时候我观察了她的手指，虽然很修长但是皮肤有些粗糙，张芷兰是一个大家小姐，平时又不用做什么活怎么会有这么粗糙的手？” “第二，她走路的姿势很不自在，看起来像是不习惯穿长裙走路似的。” “第三，我让她弹琴的时候她很惊慌，后来又正巧摔倒把手弄伤了，我觉得她是故意的，就是防止在弹琴时露出破绽。” “我都没有注意到这么多。”流星听着肖暄的分析颇有些崇拜地看着他，但是她想了一下后皱了下眉头，“可是如果她真不是张芷兰的话为什么会和她长得一样，而且张家主和张夫人都没有发现？” 肖暄点点头，“这也是我正在思索的问题，也许我们阴天可以直接问问她。” 第二日早餐时张芷兰由于手受伤了没有跟他们一起吃，在饭桌上肖暄装作随意地问起：“家主夫人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吗？那将来这家业岂不是要交给外人来继承。” 张奇没料到他会突然问问题，想了下觉得以廿楼的势力看不上他小小的商家势力，于是回答道：“的确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将来只能由老夫好好把关给她选个好夫婿了。”张夫人却在旁边面色有些奇怪，似乎想说些什么。 流星问她：“夫人这是怎么了？有话要说？” 张夫人连忙摆摆手，脸上挤出一个微笑：“无事无事，只是今日的早饭不太合我胃口。” 肖暄和流星都看出她笑得勉强，但也不点破。 吃完饭后流星以探病的名义去看张芷兰，对她关怀了几句话后就在房间中瞎逛起来。流星边逛边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暗暗询问她府中的诸多事宜，张芷兰和她聊天的语气不热切，但是对于她的问题都能轻松地回答上来。 流星看到衣柜下方的空处有一个上了锁的箱子，指着问她：“这是何物如此重要啊？” 张芷兰看到流星指的东西，脸色微变，但很快又调整好了，带着笑容回答她：“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是一些要丢弃的脏衣物罢了。”然后用手掩着打了个哈欠，“我有些困了，若是没有其它事的话请姑娘出去吧。” 既然人家都下逐客令了那流星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呆在这，给她说了一声“注意休息”后就离开了房间。 流星走后张芷兰从床上下来，走到那个箱子面前，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轻柔地抚摸箱子。 第三十二章 双子 流星回房间后将自己刚才与张芷兰的谈话告诉了肖暄。 “我问了她许多府内的事情，如果她不是真的应该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吧。”流星将疑惑说了出来，“不过我才不相信那个箱子里面只是些旧衣物呢，旧衣物哪里需要用锁锁起来。也许那个箱子就是解开谜题的钥匙？” “箱子不急。”肖暄稍稍思索后说道，“今早我看张夫人神色有异，说不定张夫人知道些什么。” 流星在张府里到处闲逛，终于在后院处找到了张夫人，看她的样子好像正在伤感着什么事。 流星装作正巧碰见的样子去跟张夫人打招呼，张夫人被突然来人吓了一跳，调整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情绪，对她微笑道：“好巧，使者也来后院赏花。” “是呀，府里的花开得很好。”流星凑近一朵月季闻了闻，“刚才我看夫人面有悲伤之色，有什么事不妨说给我听听。”她将这朵花摘下，出去枝叶，弄成一个合适的长度，插到了张夫人头发上。 流星的动作让张夫人错愕的同时又感到一丝温暖，她本来没想将此事说与外人听，但看到流星单纯的面孔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便忍不住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我是在想我女儿。”张夫人一开口眼泪就滴落下来。 “张小姐不是就在府内吗？想她的话随时可以去看啊。”流星感觉到自己抓住了这次事情的关键。 “我说的不是芷兰，而是我那个刚出生就被送走的女儿啊。” 十七年前，张府。 张奇正焦急地在房间外等着，婢女们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整个张府充满了低沉的气氛。 张夫人难产了，他已经叫了许多产婆进去却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时间慢慢过去，张夫人的叫声越来越弱，张奇的心越来越不安。终于，房间里传来了“哇”“哇”的声音，张奇终于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他冲进去，一个产婆将襁褓中的婴儿递给他，他用手接住，是热热的、软软的一团，那婴儿还在哭，脸上是皱皱的一团，他高兴地笑出了声。 “恭喜老爷恭喜夫人，是一对双胞胎女孩。”产婆高兴地对他们说，张奇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看向床上张夫人手中抱着的另一个婴儿，震惊地说：“怎么、怎么会是双胞胎......”产婆看到张奇的反应有些鄙夷，刚才还是高高兴兴的，一听到是女孩就这副模样，真是重男轻女。 张奇让产婆们退下，抱着手中的婴儿走到床边，蹲在地上对着张夫人说：“你还记得闲鹤大师曾经为我们算的卦吗？”张夫人仿佛遭受到了什么打击，拼命摇头，眼泪哗哗地掉落下来。 “闲鹤大师说过，若出双子则必有一死。”张奇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我会将她送人，这样便不算是我张府的人了。”他说完便抱着婴儿转身踏出了房间，张夫人在床上紧紧抱住了仅剩的那个婴儿，“不！！” 第三十三章 逼问 张夫人忆起往事心绪激动，流了不少眼泪，流星将她送回房间后才离开。 “你是说张芷兰还有个双胞胎姐妹？这样看来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肖暄听完流星所说的故事终于理清了一切，“看来我们有必要去看看那一位张小姐了。” 二人一同去到张芷兰的房间，肖暄叩了两下门，大声说：“请张小姐开一下门，在下有事想请教一下。 张芷兰听到这话有些烦躁，之前就是他让自己弹琴，现在不知又有了什么鬼主意。她内心是抗拒与这二人接触的，总感觉与他们接触越多自己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但是碍于他们的身份贵重却又不能拒绝。 张芷兰无奈，只好开门请他们进来坐下，一人倒了一杯茶。 “张小姐的伤怎么样了？”肖暄客气地问。 “使者不会是还想让我弹琴吧，可我这伤恐怕是不行。”张芷兰装作开玩笑地说道。 “张小姐说笑了，只是这伤因在下而起，在下心中略有些过意不去。”肖暄歉意地笑了一下。 “使者何出此言？这伤都是怪我自己不小心，怎么也怪不到使者头上去。”张芷兰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则暗自提高了警惕。 “若不是我说要听小姐弹琴，你也不用故意摔倒来躲避。”肖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都说了我是不小心摔倒的，你何必咄咄逼人。”张芷兰看起来已经有些恼怒了。 二人眼睛都死死盯着对方，谁也不肯先让一步。 流星可搞不懂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她就喜欢直接点，“我就直说了，我们知道你不是张芷兰，你是她的双胞胎姐妹。” 流星的话吓到了张芷兰，她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就是张芷兰。” 肖暄看张芷兰眼神躲闪，全然没有了刚才跟他对视的那股气势。看来应该直奔主题的，枉他还铺垫了这么多，于是肖暄就将话语权全然交给流星了，自己则默默在一旁看戏。 “得了吧，你的行为举止根本就不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一看就是现学的。而且张夫人已经跟我说了，她当初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只不过有一个刚出生就被送走了。”流星直接将可疑点说出来，逼得张芷兰哑口无言。 流星还不停止，继续发问：“你为何顶着张芷兰的身份？真正的张芷兰被你弄到哪去了？你是不是不满自己小时候被送走特意回来复仇的？” 张芷兰低着头沉默，流星和肖暄也沉默地盯着她，时间过了许久，热茶都已经慢慢凉了。 “你们说得没错，我不是张芷兰，我是小艾，艾草的艾。”她突然开口了，抬起头，脸上带着一抹凄凉的笑容，眼中装满了悲伤，似乎下一刻就要有眼泪流出。 流星和肖暄不知她为何是这样一副表情，身上咄咄逼人的气势小了许多。 “我知道她在哪，我可以带你们去见她。”小艾说。 第三十四章 小艾 小艾说这件事她暂时不想被张家主和张夫人知道，要求二人悄悄带她离开张府。肖暄照做了，以他的实力想要不被府中侍卫发觉并不是什么难事。 离开张府后流星和肖暄二人跟着小艾的步伐，渐渐走到了城门处。“她在城外，我们还要出城。”肖暄虽然带着她悄悄出了城，但心中却有些疑惑，“你这是将她关在了郊外？你就不怕她一个弱女子出什么事？”小艾听到了他的话却没有回答。 出城之后三人一路往山上走，终于走到了一处开满桃花的地方，这里虽然好看却没有什么人烟，肖暄正在思索自己是不是被小艾骗了，小艾却指着前方一个土包对他们说，“到了。” 肖暄和流星不由震惊，那个土包大约有一人多高，看起来是新堆起来的，虽然没有立牌子，但那个大小和形状分阴就是一个坟！ “你是说张芷兰已经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流星大声质问她，她却像是没听见的样子，慢慢向那个坟走去，轻柔地摸了一下之后作了三下揖。 小艾是农村的孩子，她没有父母，从小生活在姑姑家中。 小小的她问姑姑：“父母什么时候来看我啊？”姑姑说：“等你长大之后就来了。”她又问姑姑：“我为什么叫小艾啊？”姑姑说：“这是你父亲给你取的名字，希望你能够像艾草一样有顽强的生命力。” 所以小艾从小就很憧憬长大，憧憬着见到自己的父母。 到了她十五岁的时候，她问姑姑：“我现在算是长大了吗？父母会来看我了吗？”姑姑说：“你还要长得更大。”然后姑姑很严肃地对她说：“你要记住，你以后不可以去城里面。”那时她虽然不懂，但是姑姑很少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对她说话，所以她点了点头。 村里有很多人是要每天进城的，有些是去做工，有些是去买菜，从那以后小艾每天都会问他们城里的新鲜事，这些事听得越多她就越想进城去玩。 有一天姑姑要出一趟远门，让她好好留在家里看家，她很高兴，自己终于可以去城里了。到了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悄悄地跟在村里进城的那些叔叔后面，边走边将路给记了下来。 到了城里之后果然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可是她没有银子，什么也买不起。她到处逛着，看到新奇好玩的东西就去装作挑选的样子试一下，玩玩之后做出一副很嫌弃的表情，这样那些小贩就不会撺掇她买。 此时她正在一个卖扇子的摊位上挑选着，无意间抬头看到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从对面的卖玉佩的店里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反应是用扇子把自己的脸遮起来。她装作路人悄悄跟在那人身后，伸长了耳朵听她说话，她说：“这次选的这块玉佩真好看，送给爹爹当生辰礼物他一定很高兴。” 爹爹？为什么我没有爹爹？为什么我的爹爹从不来看我？ 小艾一直跟着那人，直到看到她走进了张府。 第三十五章 见面 姑姑这次出远门要去10天，家中只有小艾一个人。 自从看到那个张府的小姐之后她就心绪不宁的，回村里之后她盯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看，一模一样的脸庞，但是那个人皮肤更细腻，穿着打扮更华贵，阴阴是同样的长相，一个就是千金小姐，一个却是村姑。 小艾想起了这十五年中的不寻常的事。姑姑已经35了，却还没有成亲；姑姑每日只在家中做做衣服，却有充足的钱财；还有她的父母...... 小艾晚上做了一个梦，梦中她穿着绸缎做成的裙子，戴着精美的首饰，有婢女服侍她，出门有侍卫跟从，她每天活得很舒适。她和其他小姐一起去湖边玩耍，突然有个人惊讶地说：“你在水里怎么是这个样子？”嗯？什么样子？她疑惑地向水里看去，里面倒映出来的是一个穿着粗布服饰、皮肤黢黑粗糙、头发散乱的姑娘，水中的倒影笑了起来，看起来十分渗人，她说：“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小艾猛地睁开眼睛，回想到自己刚才做的梦，将自己在床上缩成一团。 第二日小艾带着干粮又去了城里，她径直来到张府外面的一条小巷中，她盯着张府的大门，仔细观察着进出的人，就这样等了一天，累了就坐在地上休息，饿了就拿出干粮来吃。到了傍晚也没见她等的人出现，她便回去了。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小艾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每个傍晚都带着失望回家，同时她的心中也开始焦急，再过两日姑姑便回来了，到时候她就不能再来了。 到了第八日，小艾正坐在地上啃着干粮，听到那边大门打开的声音连忙看去，终于看到了那个她等待已久的身影出现。她将手中剩余的干粮几大口塞进嘴里，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赶忙追过去。 这次张芷兰没带婢女，独自进了个衣服铺，小艾就站在门口等着，这次她不打算回避了，她要好好谈一谈。张芷兰从铺子里出来看到她时很惊讶，连手中的东西都没拿稳掉下来了，小艾眼疾手快地帮她接住，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说：“我们去个人少的地方。” 也许双胞胎之间真的可以心意相通，面对这么一个突然出现的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张芷兰并没有感到害怕，小艾在前面带路，她就在后面跟着，边走边观察着前面那人的姿态，看到小艾走路时会把脚边的小石子踹掉，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她们最后走到了城外的一个小树林里，这里有很多的桃花树，可惜现在不是开花的季节，不然一定会很好看。 “我叫小艾。我家住在城外的七里村，我没有见过父母，我是由姑姑抚养长大的。”小艾在一棵树下站定，转过身来对着张芷兰说。 张芷兰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疑惑与不忒，用安抚的语气对她说：“我就张芷兰，是商人张奇的女儿。关于你的身份我会去查的，五日后的午时你在这里等我。” 小艾很惊讶，她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说服张芷兰帮她，没想到却这么轻松，一时间心中对她的芥蒂也少了几分。 第三十六章 亲近 五日后小艾以去找村里的小翠玩为借口离开了家，她来到约定的地方，张芷兰还没有到，她坐在一棵树下面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看向天空，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什么心情，不知道希望得到一个怎样的结果，不知道得知结果后自己要怎么做，她什么都不知道。 张芷兰来了，穿着好看的裙子，戴着精致的首饰，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过来，小艾不由心想，如果自己也从小在张府长大现在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小艾没有起身，张芷兰便坐到了她的旁边，她们背靠着同一棵树，虽然穿着打扮完全不同，但竟然很和谐。 张芷兰说：“我本来是想去问家中的下人的，但是下人们在15年前全部换过一次，也就是说知道母亲生产那天情况的人都不在府里了。然后我打听到了当初接产的产婆，但她不肯说，最后我求了她许久才终于告诉我，母亲当初生的的确是双胞胎。” “是你父亲让她封口的吗？”小艾说，她现在的心情有些沉重，虽然之前大概猜到了，但是真的确定的这一刻心里还是不由的难过。 “不是‘我的父亲’，而是‘我们的父亲’。”张芷兰纠正她，然后拉过了她的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父亲就是因为不想要你、不想别人知道你的存在才做了这些事情。但其实不是的，这么多年以来每个月初一父亲都不在家，而且他会带走一笔钱，我猜就是过来看你了。” “如果真的是来看我的话为什么不和我见面！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小艾的情绪激动起来，她抽出张芷兰握着的那只手，眼中似有泪光，“而你呢？你能每天见到他，你有自己的父亲母亲，人人都知道你是张奇的女儿！” 张芷兰抱住她，任由她在自己的怀中哭泣，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说：“虽然我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父亲绝不是嫌弃你，不然没必要管你的死活。” 小艾听了这话似乎得到了一点安慰，直接在张芷兰怀里嚎啕大哭，似乎要把自己这么多年的委屈都哭出来。 小艾哭了很久，现在停下了，脑袋靠着张芷兰的肩膀小口小口啜泣着。张芷兰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问她：“你要回家吗？我可以带你回家。”小艾摇了摇头，她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父母。 张芷兰也不强迫她，微笑着对她说：“你不想回家也可以，我们可以经常见面，我会给你说很多有趣的事。”小艾稍微思索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她一开始对于张芷兰是嫉妒的，但现在却只剩下亲近了。 她们约好每个月的初十到这里见面，她们互相讲述着自己的生活，有时候张芷兰会给小艾带一些自己做的糕点、刺绣，小艾也会送她自己编的花环，两个人都很珍惜着每个月仅有的一次见面，这一天她们会好好打扮然后瞒着家里人来到这里，与对方度过一个轻松的下午。 第三十七章 遇害 肖暄和流星默默地听着小艾讲述她和张芷兰的故事，“照你这么说来你们俩的关系很好，那她是......”流星小声询问。 听到流星的问题，小艾的眼中溢满了泪水，滴答滴答地掉在了地上。 小艾和张芷兰就这样愉快地过了两年，这期间双方不约而同地都没有再提过要小艾回家的事，两人的关系既是姐妹又是朋友。 十天前，张芷兰像往常一样独自出门，这两年来她每次去见小艾都是不带任何婢女和侍卫的，她觉得那是两人的“秘密”，全然没有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危险。 张芷兰来到树林，现在还不到午时，小艾还没到，她靠坐在一棵树下，闭上眼睛歇息，静静等待着小艾的到来。她听到了鞋子在地上行走的声音，还以为是小艾来了，她没有睁眼，依然闭着眼睛享受风拂过脸庞的惬意，她说：“你来啦，今天来得挺早的。”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小艾的回话，睁眼一看，面前是一个穿着邋遢破败长相猥琐的男人。 她立马起身就跑，但她本来就没怎么锻炼过，身上穿的又是拖沓的长裙，不一会儿就被追上了，那男人将她压在身下，粗暴地扯着她的衣物。她猛烈挣扎，摸到了地上一块石头，想都没想直接往男人头上砸去，男人痛呼一声却没有失去意识，张芷兰刚才的行为惹怒了他，他重重地在她脸上扇了两个耳光，然后又拿起刚才那块石头狠狠地往她头上敲了几下。 小艾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看到躺在地上衣服凌乱头上满是鲜血的张芷兰后，她感到一阵气血上涌，她不知拿来的力气举起旁边一块大石头往男人头上砸去。男人此时正得意地看着气若游丝的张芷兰，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小艾，突然间就被大石头砸得倒在了地上，还没完，小艾又狠狠地砸了他几次，次次都是往脸上砸，看到他的胸膛没有了起伏之后才停下来。 张芷兰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小艾连忙跑过去抱着她，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她脸上，张芷兰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伸出手摸着她的脸庞，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不要......告诉爹娘、不要告诉......洛枫、以后......以后你就是张芷......兰、你......你终于可以回......家、家了。”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没了气息，瞳孔涣散、身体变冷。 小艾将张芷兰埋在了她们常坐的那棵树下面，希望她在这里能够放轻松得到安息，她没有立牌子，因为“张芷兰”没有死，张芷兰还要回到张府去孝敬父母。至于那个男人，小艾把他的尸体丢到了树林深处，希望他被野兽啃食。 收拾好后事的小艾从门缝里给姑姑塞了张字条，上面写着“我和野男人私奔了，勿找”，至于姑姑信不信她已经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思去管了。 她又去到了张芷兰和洛枫约会的地方，与洛枫进行了了断。 然后小艾径直去到了张府，门卫虽然不知道为何小姐打扮成这样回来但是也不敢拦她，她叫一个婢女将自己带到张芷兰的房间，关上门后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第三十八章 告知 小艾的故事讲完了，肖暄和流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沉默。 回去的路上十分安静，这时候谁也不想说话。进城之后小艾突然停下了，她语气坚定地说：“请你们带我去找洛枫，我要把真相告诉他。” 流星惊讶，不解地问：“你之前都一直瞒着，甚至不和他见面，怎么现在又......” “回来的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芷兰叫我不要告诉洛枫真的是对的吗？虽然她是怕洛枫受到打击，但是不告诉他真相又何尝不是对他的一种伤害，我不想他这么稀里糊涂的。”小艾的声音很平静。 流星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肖暄拉住了，肖暄对小艾说：“我知道他家在哪，我带你去。” “叩叩”肖暄敲响了洛枫家的门，洛枫开门一见是肖暄，以为他们是来说有关张芷兰的事，肖暄叫他跟过来他就乖乖地跟了。 走到一个角落处，洛枫看到墙边的流星和小艾，当即有些兴奋：“芷兰你终于肯见我了。” 流星和肖暄默默离开，给他们留下空间。 小艾没有回答洛枫的话，她看着他的眼睛说：“一年半以前芷兰跟我说她喜欢上了一个男子，那个人会将路上摔倒的小孩扶起来，还会帮卖菜的阿婆收拾摊子，芷兰说‘他很善良，我喜欢他’。” “芷兰你这是什么意思？”洛枫不解地问，小艾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接下来的几个月芷兰都会跟我提到那个男子，她会说关于他的各种大事小事，提到他时总是神采飞扬的，我知道芷兰真的很喜欢他。” “一年前芷兰突然给我说她要出一趟远门，因为那个男子要进京赶考了，她要跟在他身后保护他。” “三个月后芷兰回来了，她说她跟那个男子相爱了，但那个人还笨笨的以为他们是路上认识的。” “后来芷兰说她爹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所以他们只能私下相会，她还把约会的地方都告诉我了。” “十天前，芷兰死了。”小艾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洛枫思绪有些凌乱，从第一句话他就开始听不懂了，他问她：“芷兰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你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吗。” 小艾没有解释，而是反问他：“你觉得我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洛枫细细观察了一下之后回答：“你以前不会化这么浓的妆，也不会用这么冷漠的语气和我说话。” “没错。”小艾将衣袖搂起，把手给他看，“我化浓妆是因为我皮肤比芷兰粗糙、比芷兰黑，我不想被父母看出来。” 洛枫看着月光下眼前女子的手臂，的确不是记忆中的那样细腻洁白。 “你现在应该相信了，我不是芷兰，我是她的双胞胎姐妹小艾。”小艾将手臂收回来，接着说：“我会把我们的故事说给你听，也会告诉你她的墓地，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改变任何东西，更不要告诉我的父母。” 小艾平静的声音落在洛枫耳中却如听九天惊雷。 第三十九章 昔日 洛枫按照小艾所说的来到了树林中，远远的他便看到了张芷兰的坟，他的眼前突然漆黑一片，过了许久才恢复光阴。一时间他的脚步如同灌了千斤铁一般，连抬起来都如此费力，他一步步向那边走去，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他终于走到了坟前。 他伸出手往坟上摸去，仿佛张芷兰还在他眼前。真奇怪，他为什么流不出眼泪呢？他想，原来人在难过到极致的时候真的是哭不出来的。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很多片段。 客栈初见时，她说：“以后公子还是少在外露财，毕竟自身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他知道那是善意的提醒，却还是摇了摇头说：“我若是再遇到这种情况还是会帮的，这点钱财对于我来说只是不确定的危险，对于她们来说却可能是救命的了。”当时她笑了，笑得很是绚烂，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边呈现一个完美的弧度，露出了两个酒窝，就连头发和首饰似乎都焕发了光彩。 ...... 这时他们已经同行好几日了，二人相处也没有了最初的拘谨，张芷兰甚至会主动为他夹菜。他们今日到了一处郊外，这位置距最近的城镇都还有一日的路程，几人晚上便干脆在野外寻些食材就地吃饭了。张芷兰的侍从们正在做饭，他们俩就坐在旁边的草地上，在落日的余晖下，微风吹得小草慢慢摇曳，吹得张芷兰的头发一根根飘起来。此情此景，洛枫忽然很想对她说出心里的话，他深呼吸了几口，正准备开口叫她，“小姐，饭已经弄好了。”侍卫忽然过来叫他们吃饭，他刚提起来的勇气又没了。那就等下次吧，洛枫心想。他没有看到张芷兰脸上的红晕和嘴角的微笑。 ...... 洛枫落榜了，回到花朝城。张芷兰的父亲是个商人，商人最是重利，自然是不想让张芷兰与他来往，于是他们俩就私下悄悄见面，他们约定每三天就在城外的“朝暮湖”旁见面。最初还没有遇见什么阻碍，后来张芷兰每次来见他的时候衣裳上都带有灰尘，原来是她父亲发现了他们的事，将她关在屋中不许她出来，她便自己翻墙。洛枫知道之后只能紧紧抱住她，都是怪自己太没用了。 ...... 渐渐地张芷兰的父亲好像对他们俩的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于是他更加用功地读书，希望考上状元迎她入门，没想到...... 洛枫的眼睛中溢满了姗姗来迟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天空也下起了雨，一时之间雨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将地面浸湿。 他哭了许久，后来竟直接在坟前睡了过去。 梦中他看到了张芷兰，四周一片白茫茫的，她是此处唯一的颜色。张芷兰见他来了也没有什么反应，继续在袅袅的烟雾之中平淡地弹着古琴，可是那声音落在洛枫耳中是断断续续的，听不出来弹的是什么。一曲终了，她抬起头问他：“许久没有给你弹琴了，你喜欢这首曲子吗？” 第四十章 离别 肖暄和流星将小艾带回了张府，没有惊动侍卫和其他人。 肖暄问她：“你会将此事告诉你父母吗？” 小艾摇摇头，“他们年纪大了，承受不住。”然后径直走入房间，将房门关上，很阴显不想再同他们说话了。 二人见状也只能回自己房间了，路上，流星不解地问：“为什么她要告诉洛枫却不告诉父母呢？” 肖暄摸摸她的头，“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这事我们是个局外人，不要去干预就好了。” 小艾进房间之后就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蹲坐在床角，没有脱掉身上微湿的衣服，也没有吹熄蜡烛。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瞒了十日，今天却一股脑地将事情全部告诉给洛枫了，想不通她就干脆不想了，就着这个姿势将脑袋靠在膝盖上睡着了。 她梦到了张芷兰，四周是一片白茫茫的，张芷兰穿着她们俩第一次见面的衣裳，她对小艾说：“我给你弹首曲子。”然后用纤细的手指缓缓拨动琴弦，发出了一声声清脆的声音。但声音传到小艾耳中却是断断续续的，而且她也没学过古琴，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弹完后，她用手轻轻抚摸着琴弦，微笑着对小艾说：“你喜欢吗？”小艾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而张芷兰的身影渐渐模糊直至消失。 翌日早晨，肖暄和流星便向张府主和张夫人告辞了，张府主有心留他们多住几日却又怕打扰了他们的大事，也只能让他们去了。张芷兰倒是没来送行，她醒来之后满脑子都是昨晚所做的梦，这梦不知为何让她心里有些难过。 二人回到客栈之后发现阿七又将行李收拾好了，见他们回来就直接将行李丢给肖暄，然后说：“我接到消息，城门已经开了，在此处也已经逗留了好几日，我们现在走吧。” 流星直接问道：“这不是前日才封的城吗，我连封城的原因是什么都还不知道，这就开了？” 阿七回答她：“好像是有一位身份很高的人直接下令开城，咱们这些普通人哪需要管这些，既然开了那我们就走。” 肖暄听到“身份很高的人”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阿七，阿七对他摇摇头表阴不是自己。其实阿七心中也有些奇怪，以廿楼的情报居然只知道是有人下令开城，却查不出那人是谁，看来那人的身份不简单。 不过这些事情都与他们无关，算起来在花朝城已经逗留了将近十日，时间是有些久了，而且小藏今早脑袋痛了一下，虽然后来没什么事了却还是让阿七心中不安。看来去东边的速度要快些了，思及此，阿七加快了步伐。 洛枫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他跪在张芷兰的坟前磕了三个头之后就走了，脚步坚定。他决定回去之后继续用功读书，早日考取状元，完成他们之间的约定。 还记得当初他落榜后张芷兰安慰他：“这次不中下次再考就好了，我会一直等到你考中的那天。” “嗯，我会的。” 番外 芷艾（上） 洛枫又回到了花朝城，与一年前不同的是这次他是以状元的身份回来的，他坐在马背上，看着街道两旁的人对他投来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心中却毫无波澜。 他回到家中，父母眼中盈满泪水，洛枫终于不负他们的期望考上了状元。一家人之间自然是一阵嘘寒问暖，洛枫表面上装作很高兴的样子一一应答，但心中的凄凉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还有一个人能懂我，他突然想到。 他借口舟车劳顿需要休息回到房间，脱下了身上价值不菲的华服，换上从前穿的粗布衣服，悄悄地溜了出去。他家里面挤满了人，有些是来送礼的额，有些是来套近乎的，还有些是真心来祝贺的，那些人都跟他没有关系，他现在只想去看一个人。 他径直来到张府门口，用力敲了敲门，他此时有些发愁，刚才出来得急没带拜帖，以他现在的穿着打扮恐怕会被直接轰出去吧。不想开门的却是一个婢女，那婢女见了他便恭敬地说：“是洛公子吧，小姐听闻你回城，早让我在这里等候了。”虽然她很克制，但眼中却透露出一股八卦的味道。 洛枫看出来了她在想什么，也没有解释，只让她在前面带路。 到了大厅，小艾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看到他进来起身行了个礼，动作优雅娴熟，恍惚间他以为是张芷兰回来了。 小艾屏退了婢女，大厅中只剩他们二人，气氛有些奇怪，丝毫没有故人见面的喜悦。 “恭喜洛公子。”她对他礼貌地祝贺着，虽然声音很优雅，但是语气中透露出的冷淡疏离让洛枫完全意识到她不是张芷兰。 小艾又说：“你去见过她了吗？” 洛枫点点头，“回城之前便去过了，我不过是离开了几月，那里却大不相同了。现在不是土包，而是一个真正的坟了，还立了碑。那里很整洁干净，还有鲜花环绕，我猜这些是你做的，小艾。” 小艾听到他说这些脸上也没有什么反应，“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她顿了顿，眼睛直视着洛枫的眼睛：“我现在叫芷艾，张芷艾。” 听到她说的话洛枫有些沉默，“你父母已经知道了？” 小艾点点头，“毕竟是亲骨肉，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我终究不是她，即使再怎么伪装也不可能完全一样，久了就被发现了。”她说话点到即止，并不愿意多说，洛枫也就不准问了。 洛枫从张府出来，看天色竟然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其实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话可说，整个过程中更多的是相互沉默。 他走在路上，没多少人认出了脱去了华服的他。 走到一个巷口，里面是四个约莫五六岁的孩子在打一个蜷缩在墙角的瘦瘦的小孩，一边打还一边兴奋地骂着：“没爹没娘的孤儿，打死了也没人知道。”洛枫想不到这么小的孩子口中竟能说出如此恶毒的话语，他进去制止他们，他们见有大人来了便马上跑走了。 洛枫蹲在那小孩身前，用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背，语气温柔地说：“以后我来当你爹爹好不好。” 那小孩从未受过如此温柔的对待，当即点了点头。 番外 芷艾（下） 今日的花朝城很是热闹，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众人都等在街头准备看热闹。 洛枫的手边拉着一个小孩也站在街边，这小孩就是他两年前救下的那个，他为他取名叫洛向楠。 有相熟的人认出了他，过来寒暄：“洛大状元今儿个怎么出门了，平日里有什么事叫你都不出来的。”然后又低下头轻轻捏了捏洛向楠的小脸蛋，对他笑眯眯地说：“小楠现在长得真可爱，白白胖胖的。” 洛向楠一点也不害羞，大方地叫了一句“叔叔好。” 洛枫看着他们俩玩乐，脸上也露出了愉悦的神情：“没什么，听说今天张家小姐结亲，就出来沾沾喜气。” 那人听了不以为然：“你哪需要沾喜气啊，这两年说媒的都要踏破你家门槛了，你还是一个都不娶。” 洛枫静静微笑。 小艾正在梳妆，她抿了抿口红纸，眼前的铜镜中出现了一个妆容精致打扮华丽的美人。 婢女替她整理着衣物，有褶皱的地方便抚平了，整理到后颈处时，看到嫁衣里面露出了一截鹅黄色的领子，她有些迟疑地说：“小姐，您嫁衣中穿的衣服好像有些不太合适。”小艾听后面无表情，“没什么不合适的，我喜欢。” “是。”婢女有些害怕地应了，继续整理着衣物。她是两年前才进张府的，此前一直听说张家小姐张芷兰很好相处，平易近人，哪想到见到真人之后却是这般冷淡。而且她这批婢女进府之后张府主就特意过来对她们说张家小姐名叫张芷艾，弄得她云里雾里的，但身为一个婢女也不敢多问。 “迎亲的队伍到了。”张夫人此时脸上面带笑容地进来，牵起小艾的手，“我们芷艾要嫁人了，去了那边之后有什么不顺心的记得告诉娘。”张夫人说着说着眼中流出了泪水，用手帕掩面哭泣，“你这一走，我身边就一个女儿也没有了。”小艾抑制住哭的冲动，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 洛枫看着喜轿从自己面前走过，风吹起了帘子，看到了小艾的脸。他忍不住想，如果芷兰还在的话......待到喜轿走远后他还在发呆，洛向楠拽了拽他的衣袖，他回过神来，带着洛向楠回家了。 轿子有些小小的颠簸，小艾有些昏昏欲睡。 “小艾，你看我给你做的衣裳。” “你做这个干嘛，我有衣服穿的，你还把手都给弄破了。” “没事我不痛，你快上身试试好不好看，我特意选的鹅黄色料子呢。” “穿起来确实是挺好看的。我要找一个好看的箱子把它装起来，以后去哪里都带着，将来嫁人的时候穿。” “新娘子嫁人都是穿大红色的衣裳，怎么穿这个，到时候我再给你做一件好看的嫁衣。” 画面一转，四周不再是那片小树林，而是一片白茫茫的，只有张芷兰和一把古琴，她缓缓拨动琴弦，这次小艾竟然听得很清楚，一曲终了，张芷兰抬头微笑地看着她：“你喜欢这首曲子吗？” 小艾惊醒，发现自己还坐在轿子里。回想起刚才那个梦境，她不由地流下了眼泪，那首曲子是《阳关三叠》，表示离别的曲子。这几年来她经常做这个梦，梦里的曲子都是断断续续的，为了知道张芷兰弹的是什么她特意去学了古琴，今天是她第一次听清梦里的曲子，她有预感，这是最后一次做这个梦了。 晚上，洛枫平躺在床上准备进入梦境，这几年来他都是在梦中和张芷兰相见。不一会儿，随着他的入睡，四周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张芷兰出现了。洛枫静静听着她弹奏曲子，这是他第一次听清，他对她说：“芷兰，我听懂了，你弹的是《阳关三叠》，你是在向我道别吗？” 张芷兰停下正在弹奏的手指，站起身来，微笑着对他说：“我走了，保重。” 张芷兰的身影渐渐模糊，直至消失。 洛枫睁开眼睛，眼角流下一滴泪水。 “保重。” 第四十一章 飞行 四人出了花朝城之后一路向东，路上也到过几个城池，但都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每日只能看看风景、吃吃美食，很是枯燥无聊。 这日四人正在郊外一处草坪上歇息，小藏却突然用手指着天上。三人抬头看去，天空中有一把巨大的剑，上面载着十余个穿白衣的人，那剑以极快的速度向东南方向驶去，不一会儿就看不到人影了。 “他们在飞？”小藏惊奇地问道。 “对啊，修行不就是为了获得强大的实力嘛，黄级修行者可增强肉体实力、玄级修行者可初步使用术法、地级修行者可飞天遁地、天级修行者就是无所不能的了。”流星随口给他解释道，“不过刚才那柄剑上能坐这么多人，估计是一个地级五星以上的高手。” “我没记错的话肖暄是地级三星？这么说你也可以飞天遁地了？那为什么我们还要走路？”小藏眼神发亮地看着肖暄。 “我虽然不能如刚才那人一样载十余人，但只是我们四个的话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我还以为是因为你们喜欢走路的感觉呢。”肖暄颇有些无奈地说。 自从离开他家之后几人都是步行，也几乎不用术法，他还以为大家是想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现在仔细想来，阿七不愿意暴露身份和实力、小藏不能修行且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流星只有黄级七星既不会术法也不能飞行...... “既然你这么感兴趣，不妨带你飞一次。”阿七说，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肖暄，肖暄将自己的玄冰剑从剑鞘拔出放在地上，口中轻轻地念了几句咒语，玄冰剑变得巨大无比，看样子能坐下七八个人。 小藏第一次看到这等景象，心中十分激动，迫不及待地站在了剑上，三人也跟着上去，肖暄说了一声“启！”，玄冰剑就慢慢上升然后开始飞行。 玄冰剑的速度很快，四周的景象“咻”地一下就过去了。小藏本以为这么快的速度会有猛烈地风拍打在脸上，但事实却不是这样，甚至他的衣衫和头发丝都没怎么晃动。 “剑的周围有一层结界，这样既可保证不受风霜雨雪侵蚀还能防止人掉下去。”阿七看出了小藏的的困惑给他解释道，小藏闻言，站到剑的边缘，手臂向外面摸去，感觉到了一层冰凉光滑的东西，这便是结界了。 才飞了一刻钟，小藏的新鲜劲就过去了，现在的他只觉得无聊。虽然这样速度很快而且不用走路，但是在剑上看不到什么风景，所有的景色还没看清就过去了，完全没有旅行的乐趣。 肖暄见小藏这副模样便停了下来，等几人都下来后又将剑缩小收回了。 他们此时已不在郊外，而是到了一处城池之外，路上行人见到如此神通皆是既敬畏又害怕，离他们远远的。 虽然只飞了一刻钟的时间，却已经是他们走两天的路程了。四人见不远处有一个城池，便打算进去修整一番。 第四十二章 割舌 进城之后小藏照以往一样去找美食吃，肖暄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却暗自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 几人来到了一家生意旺盛的饭点，进去后发现在座的大多数人却表情严肃、神情戒备，与吃饭的氛围不相符。他们对新来的四人打量了一下，见是两男两女，又都没什么战斗力的样子就没有多加警惕，不过四人容貌出众，还是有些人不停地打量。 小藏寻了个空的桌子坐下，唤上小二，熟练地点了七八个菜。 肖暄虽然坐在饭桌上，却没有放松警惕，小小一家饭点内竟聚齐了这么多的修行者，而且看他们的衣着样式是来自好几个不同的门派，虽然在场的人实力都不如他，但是能派出这么多的弟子来此说不定门派中有高手前来，还是小心的好。 小二开始上菜，阿七问他：“这附近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没发生什么事啊，大家还是和往常一样的该吃吃该喝喝。”小二一边上菜一边回答，“不过这几日来店内吃饭的人倒是多了很多，听他们说是有什么宝贝要出示了。” “什么宝贝？”流星追问，她对寻宝这种事很感兴趣。 “什么宝贝我一个跑堂的哪知道啊。”小二挠头讪笑了一下，阿七见状掏出几粒碎银子给他，他笑呵呵地收下后说：“好像是找到了一个什么仙府，听说里面黄金珠宝、天材地宝不计其数。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毕竟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哪敢打听修行者的事呢。” 阿七听后又给了他几粒碎银子就让他下去了。 “看来是有修道高手所居住的府邸被找到了，既然说里面有好东西我们不妨也去看看。”刚才小二说这件事的时候小藏就在聚精会神地听，看来是很感兴趣了，而且她也想帮肖暄和流星提升下实力。 “如今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染指仙府了，也不看看自己的实力配不配！”阿七话音刚落隔壁桌就有个男子大声呵斥，说罢饭店内响起了更多的笑声。 “你说谁阿猫阿狗呢！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阿七和肖暄自然是不在意的，但流星年轻气盛可忍不了，当即站到那人面前大声反驳。 “那你倒是说说你们是什么身份啊？让我听听看能不能吓掉我的裤子。”那男子说完又是一阵的大笑。 “我...我们是...”流星有些窘迫，刚才那句话她就是脑子一热喊出来的，她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身份。 那男子见到流星如此模样，嘴上更加下流，“说不出有什么身份了吧？不过看你们几人倒是都长了一副好模样，不会是青楼里出来的吧。”他说完后，整个饭店内的人一起起哄，甚至用色眯眯的眼神打量他们。 突然那个男子神情痛苦，口中涌出大量鲜血，身体痛苦地缩成一团，众人这才发现他脚边有一块肉，看形状是舌头！ “不会说话就再也别说了。”肖暄冷漠地开口。众人看他正在用毛巾擦掉剑上的血迹，刚才动手的就是他！这人实力竟如此高强，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发现，一时间众人都心中惶恐，生怕他对自己做出同样的事。和被割舌男子同桌的人这才知道自己惹了怎样厉害的人物，饭也不敢继续吃了，抬起那男子就奔出饭店。 第四十三章 消息 几人又在城内休息了几日，倒是打听到了一些有关仙府的消息。 听说那个仙府是五百年前的一位大能飞升前所居住的洞府，本来是深埋于义麓山之下的，但前几日此处发生了一场地震，正好将那山体裂开，这才被人所发现。 要说这修道之人虽然可以延长寿命，但也不过几十、一百年，就算有些修道有成的天级高手也不过能保持二百多年的寿命而已。但若是修炼至飞升之境却可将寿命延长至千年，可修道一事困难重重，各种天灾人祸不期而至，即使是运气好没有遭遇这些祸端，要想修炼至飞升也需要高天赋和大机遇，二者缺一不可，可谓是十分艰难，因此千年来飞升之人也不超过十位。 如今发现了一个飞升者的修炼洞府自然是让修行者们极为激动，里面肯定有许多修炼所需要的药材、法宝，只要稍微得到一点就可让自己的修为大有增进。 这几日城内来的修行者越来越多了，甚至开始出现了一些大门派的长老和弟子，其中有些人的修为连肖暄都看不透。 如今虽然已经知道了仙府所在，但毕竟是大能所居之所，周遭有一层极为厚重的结界，十余个地级高手合力都无法打破。找了几个权威的占卜师推演，得到的结果是这个结界在五日后的月食之时将会大幅削弱，那时正是打破它的好时机。 这个结果让城内的修行者心中都有些沉重，若是现在打开了他们说不定还能分一杯羹，这要是再拖五日指不定又会出什么岔子。而且现在仙府出世的消息在修道界内广为传播，这五日间不知又会吸引来多少竞争对手，到时候想拿到点东西可就难了。不过他们现在确实奈何不得这个结界，也只能焦急地等待。 这边阿七他们倒是不着急，既然结界五日后才能打破那他们就再等五日好了，反正此行主要是想去看个热闹，是不是真的拿到点东西他们并不在意。再说难得能一次看到这么多修行者聚集在一起，也算是满足了小藏的好奇心，每天拉着肖暄问这问那的。说起来大约是因为那日肖暄果断狠辣的出手，这几日里再没有不长眼的人在他们面前瞎说什么了，见到他们都是绕着走。 到了夜晚，阿七悄悄溜出客栈来到了义麓山，这山大约在城外100多里的地方，从外表上看起来很是普通，与寻常山峦并无不同。但此时的义麓山脚处有一道深深的裂口，从中透露出碧绿色的光芒，那就是仙府所在了。 裂口周围聚集了许多修行者，都是每五六个人坐在一团，看身上所穿着的衣裳大约有十余个门派，其中甚至还有几个地级高阶的气息。 看来这些门派对于仙府真的很在意啊，竟然彻夜不眠地守在这里。阿七看了他们一眼之后就径直向裂口走去，奇异的是，那群人竟然仿佛没看见她似的，连她从自己身旁走过都没有感受到。 阿七走到裂口处之后径直跳了下去。 第四十四章 探访 阿七从裂口跳下去之后悬于空中，眼前是一个发着碧绿色微光的巨大球体，球内朦朦胧胧的看不清具体形势。 阿七伸出右手食指按在眼前的碧绿色结界上，目光沉静，发丝和衣袍无风自动，只见她手指按压之处的结界开始出现一丝丝裂缝，裂缝不断扩大，转眼间就布满了整个结界。 “开。”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整个结界轰然破碎，结界的碎片像碎掉的玻璃一样炸裂在空中，而后化为了一丝丝烟雾消失。结界消失之后露出了里面藏着的仙府，是一个传统的大宅样式，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却自有一股磅礴的气势。 阿七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周身迸发出一股庞大的威压，弄得宅子屋顶的瓦片的有些不稳，瞬间便将宅子的气势给压过了，然后她双手推开大门，径直走入。 虽然裂口下方发生了这么多事，但守在周遭的人还是什么都没察觉到，阿七早在下去的时候就在裂口表面处布下了一层结界，就算她在下面搞出再大的动静，上面的人还是不会察觉。 阿七进入宅子后便收敛了自己的气息，也不再用脚行走，而是漂浮在空中。这种仙府里一般都有很多机关，虽然她不怕却也不想因此耽误时间，如今的她在感知中就是一团空气，自然就不会触动机关了。 很多年以前有个人告诉她：“多年以后，仙府出世，你要去拿一个东西。” 阿七径直走过庭院，在岔路处毫不犹豫地向右转，甚至没看自己眼前的那个门中有什么东西。 “你进去之后先向右，然后向左，穿过花园，直走到一个院子，往左转，直走，左边的第三个房间就是存放它的地方了。” 阿七脑中回忆着那个人所说的话，如他所说的走过了一个个地方，最后停在了那个房间之外。 一来到这个房间门口阿七就发现了此处的不同，整个宅子中都充斥着磅礴的威压，但这个房间竟然很平静，仿佛那磅礴的威压并不能在这里存在一般。 阿七推开门，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正对着门的地方放了一个架子，架子上放着一本破旧的薄薄的书，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阿七伸出手想要将书拿起，但手还没有碰到，就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排斥力，她调动修为与那股不知名的力量对峙，对峙的余波将盛放书的架子震得粉碎，只剩那本书静静地飘在空中。 阿七终是不敌，被震得后退了几步，她震惊得睁大了眼睛。她知道自己的实力有多么高强，纵使是刚才破掉那个飞升高手的结界她也是极为轻松，如今却被这么一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还有些破烂的书给击退了。 “那个东西你自己拿不了，你要带一个人去。”突然，脑海中又浮现了新的话语，阿七感到奇怪，这句话好像是新出现在记忆中的，又好像是以前就存在的。 “你还没告诉我要带谁去呢。”少女阿七疑惑地问着面前的人。 那人笑得高深莫测地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第四十五章 纠结 阿七见自己确实拿不到这本书也就放弃了，退出房间将门关好后离开了宅子。当然她还给宅子的结界重新构筑了一个结界，在其余人等看来与先前那个并无不同。从裂口出去后将自己布下用来隐藏声息的结界取消，大摇大摆的从那群修行者面前走过，他们还是一无所觉。 阿七御空飞行速度极快，没一会儿就回到了客栈，她这一来一回还不到半小时。她躺在床上想起那个人曾经说的话，“你自己拿不了，你要带一个人去。”当初的自己不知道这个人是谁，现在的她却有种强烈的预感觉得那个人就是小藏。 真的要带他去拿那本书吗？但还不知道那本书是否有害。 那个人总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应该无虞。 但以小藏现在的情况说不定什么东西就伤到他了。 可是那本书很重要。 ...... 阿七陷入了纠结。 这边阿七还在纠结事情，却不知道此时的城内有多少人因为她而睡不着。 刚才回来的途中她脑中在思考事情，心绪不集中，往常掩藏得很好的气息有些外泄，虽然只泄漏了一丝，却已让感受到的地级高手们担惊受怕了，他们不知是哪位大高手来到了这小小的城池，如果那人也想去仙府瞧一瞧那他们怕是捞不到什么好东西了。 又过了五日，终于到了月食之夜。 这天晚上城内的诸多修行者都带好了伤药和法宝，与自己门派的人聚在一起，做好了一场大战的准备。他们都赶往义麓山，有些大点的有地级高手坐镇的门派就用法宝带着弟子御空而去，而那些小的门派就只能走过去了，不过修行者们身体强健又懂得术法，即使是100里地也走不了多久。 阿七他们四人自然也是走路过去的，一来他们对仙府内的物品没有这么渴求，不需要如此急切地过去；二来小藏也不喜欢御空飞行的感觉，太无聊了。 四人午时吃过饭就出发了，一路上慢慢悠悠地仿佛游山玩水一般。有些修行者经过他们的时候还对他们露出了鄙夷的目光，似乎是觉得他们既不会御空又走得这么慢必定是刚开始修行的垃圾了。不过有些修行者是那天在饭点目睹了肖暄动手的，看见他们就眼睛看地快速走过去，不敢多看一眼。 四人就这么摇啊摇的，终于在夜色落下之前走到了义麓山。 此处聚集的修行者大概有几百人，穿着各式衣服拿着各样法宝，甚至乘在法宝上御空的都有近20人。众人将那道裂口围得严严实实，一边急切地看着裂口中的结界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其他门派的人，毕竟仙府就这么大满足不了在场所有人的需求，那就只有他们先厮杀一场了。 现场气氛剑拔弩张，好在他们四人倒是没引起什么注意，估计是觉得他们几个人太少了没什么竞争力。 天空中月亮的光芒越来越弱，渐渐地被完全遮蔽了。 要开始打破结界了！ 第四十六章 争夺 随着月亮完全被黑暗吞没，结界的光芒暗了些许。此时 有十余个高手从地面飞至结界之上，围成一个圆形，观其气息都是地级五星以上。他们一齐释放术法向结界砸去，剧烈的余波将地面上的修行者逼退了几十米，终于结界上开始出现了裂缝，裂缝慢慢遍布整个结界，“砰”地一声，结界破碎了。然而这十余人也因为消耗过大没有余力再进入仙府，只能寄希望于自己门派的其余人等。 在场众人一见结界已解开便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跳进了裂口，他们却不曾料到这个仙府的威压如此强大，许多实力不济的人还不曾靠近大门处便被威势压得动弹不得。少许实力较高的虽然可以行动，却发现自己的实力不能完全发挥出来，即使是地级高手在此处也只能发挥出玄级的实力。 经过仙府大门处的这么一轮考验，在场几百人的修行者能够走入府中的不过几十人，那些实力较差的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入仙府而无能为力。 阿七四人自然是轻松通过了，虽然小藏和流星没有什么实力，但阿七在他们身上布个结界就可保其安然无恙了。 四人进去得晚，所到之处都已经被搜刮过了，一点好东西都没留下。每走几步还能看到一些受伤的人，都是参与夺宝却技不如人的，四人没有什么怜悯，径直走过了，既然参与了进来那受伤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四人继续前行，走到了府中的后花园，这里颇为好看，各种各样的花朵盛开，好些是外界没有的品种，中心处有个小池塘，池水清澈见底，水面还泛着丝丝寒气，依着水边建了一个小亭子，正好将花园中的美景尽收眼底。 但这样美丽的地方此时的气氛却有些剑拔弩张，只见池塘边围了一圈人，看样子有三十多个，都穿着不同的服饰，进入仙府的人居然大半都在这里。这群人大约分成了三拨，一拨是全部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是在场人数最多的势力，一拨则全是衣着暴露的女子，还有一拨的人则衣着混乱，看起来是临时组成的。 “这寒水冰莲对我真的很重要，我愿以在仙府中所得的所有宝物来做为交换。”黑衣男子的领头之人对着那群女子说道，他身着一身墨绿色的长袍，看其面相不过二十出头，实力却已达地级一星，可谓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既然王公子都开口了，奴家也不好拂了你的面子，毕竟我们揽月宫日后的发展还得靠王家多多照拂。”那女子首领娇媚地说道，边说话还边扭动着自己妖娆的身躯。 王檄听罢从袖中拿出一个乾坤袋丢给了那个女子，说道：“这是一半的宝物，若你依照承诺不参与寒水冰莲之争，出去后我再将另一半给你。但若是你出尔反尔，那就是揽月宫与王家为敌。”王檄神色冰冷言语严肃，倒是有些吓到了那女子。 那女子拿到乾坤袋后打开检查了一眼，确认无误后带着自己的人走了，她们的人数是在场最少的，真打起来占不了什么便宜，不如捞点好处去搜刮其他地方。 剩下的两拨势力互不相让，唯有以实力争夺了。 第四十七章 王檄 池塘边两拨人已经打起来了，各种兵刃相交的声音，各种奇幻炫丽的术法，如果忽略掉这场战斗背后的杀意只看画面的话倒是一幅美景。 此时的阿七四人正坐在亭子中看戏，甚至还嗑起了瓜子吃起了零食。 进后花园之前阿七就感觉到了园内有一大拨人，所以在几人身上都施了道“敛息术”和“隐身术”，这样一来他们就既不能被看到也不能被感知到了。几人在亭子中坐下之后阿七还从袖中掏出了一些零食用来解闷，硬生生将一个厮杀的战场变成了闲话家常的地方。 “听刚才那女子的意思，这群黑衣男子应该是庆阳王家的，那着墨绿色衣衫的领头之人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王檄。”肖暄认真地关注着那边的打斗，“庆阳王家也是修行者中有名的大势力，独子王檄天资不凡，已将祖传的冷炎术练至了第七重，是年轻一辈的翘楚。” “这个人我听说过，22岁就地级一星了，算得上顶级天才，不过跟肖暄哥哥比还是差了一些啊。”流星在旁边边嗑瓜子边说。 “由他刚才的举措看来也有一定的智谋，不是单纯的莽夫。先用家族势力和利益诱惑减少了一个敌人，剩下的那拨人由各个门派拼凑而成不好用利益诱惑，但对方的人数远少于自己，即使用武力争夺也是十拿九稳的。”阿七补充道。 能进入仙府的都有一定的实力，因此虽然王檄那边的人数比对面多五六人，但一时之间也分不出胜负。王檄不愧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虽然对方领头之人的实力比他高上一星，他却丝毫不落下风。不论是出手的时机、角度还是对大局的统筹都更胜一筹。 半个时辰过去了方才分出胜负，不出意料地是王檄方获胜，在场之人多数只是轻伤，少数几个是重伤，并无人死亡，毕竟大家都不想结下死仇，那拨人落败之后很果断地走了。 王檄御空飞至池塘中央，正准备伸手摘下冰莲，“别用手碰。”耳中忽然传来了一个温婉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发现亭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坐了四个人，心里有些后怕，他丝毫没有感觉到这几人的存在，若他们刚才偷袭那他不一定躲得过去。 “不知几位是？”他也不敢再摘冰莲了，面向四人神色凝重。 “王公子不必担心，我们无意抢夺。我只是想提醒下你这寒水冰莲乃是极寒之物，你又自小修炼火系功法，用手碰会损伤它的。”阿七从袖中掏出一个夹子丢给王檄，看起来平平无奇，与平常用的并没有什么不用，“用这个吧。” 王檄接过，这夹子看起来是由普通的铁所铸成，但实际拿到却极为沉重，即使以他的修为都费了几分力气，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他剪下冰莲后小心翼翼地收入乾坤袋中，将夹子还给了阿七，“多谢姑娘，在下王檄，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几人正欲作答，不料远处传来一声惨叫，有情况发生！ 第四十八章 拿书 阿七四人和王檄一行人向声音的方向快速走去，不知发生了何事心中有些焦急，但苦于府中的威压不能御空而行，只能靠双腿行走。 阿七心中有些不安，那个方向好像是放了那本书的房间，有人对那本书动手了？几人拐过一个弯道，终于来到了惨况发生之地。 果然是存放着那本书的房间，门口横躺着几个人，身上被血液浸满，除了一个的胸膛还有些许起伏之外另外几个都已经没有生息了。除这几个人外还有十多个人瑟缩着站在一旁。 王檄拉过一个人问道：“此处发生了何事？” 那人浑身都在打颤，说话的声音也是颤颤巍巍的：“刚才我们来到这个房间，里面空无一物，只有这本书，老大就想把它拿走了，谁知刚一碰到，这书上就爆发出强烈的气势把他给杀了，就连几个站得稍微靠近点的也没能幸免。要不是我们离得远估计也没有好果子吃。” 王檄听闻这话看了房间里离书最近那具尸体，他认得这个人，是一个门派的长老，实力与他在伯仲之间，竟然落得个这种下场。他也对这本书打消了好奇，这个东西不是他能拿的。却没想到抬头一看发现小藏竟然不知何时走了过去，而且向那本书伸出了手，“公子不可！”他急忙叫出声，但是已经晚了，小藏的手已经碰到了。 小藏心里很奇怪，刚才他走到房间门口后就感觉到一种隐隐的召唤，这本书在叫他过去，他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是心里不知为何觉得这本书不会伤害自己，果然，他不仅碰到了这本书，甚至还拿起来翻了翻，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你没事吧？”阿七担忧地问，她刚才没有制止小藏的行为，她相信师父不会伤害她也不会伤害她身边的人。 “没事，只是这书上什么都没有啊。”小藏朝她宽慰地笑了一下，把书摊开一页页地翻过去，微微泛黄的纸张透露出古老的味道，却是空白一片。 小藏话音刚落，书的封面就焕发出金色的光芒，慢慢显露出几个字《太玄.下》。这几个字笔酣墨饱，透露出一种历史的沉重感，一时间仿佛这本书也重了几分。 “下？意思是这本书还有上册？”流星在旁边疑惑地说。 “这本书你贴身收好，不要交给其他人，包括我。”阿七对小藏说，从没见过她这么严肃的表情，小藏闻言只得点了点头。 王檄没想到小藏能这么轻松地将书拿起，不知是书上的禁制失效了还是其它什么原因，思量一番后还是决定不去抢夺，一来刚才几人助他拿了寒水冰莲，他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二来几人中他只能看透小藏和流星的实力，恐怕自己不是几人的对手。 王檄是个君子，但在场的其他人可不是。见小藏将书收下后心中便动了些歪心思，肖暄此时将剑拔出，又放出自己地级三星的气势方才震慑住了他们。 拿到书了此次仙府之行也就可以结束了。 第四十九章 浮现 阿七来仙府的目的达到了，整个仙府也基本被搜刮一空，几人就向仙府外走去。 王檄倒是对肖暄很感兴趣，刚才从他爆发出的威势来看实力只比他高不比他低，但是看其面容却似乎比他还年轻。 “莫非你是鼎鼎有名的修炼天才肖暄？”王檄直接问道。 肖暄点头，又说：“天才不敢当，不过是勤能补拙罢了。” 虽然肖暄是这么说但王檄却完全不信，勤奋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到第二个20岁就达到地级三星的，世界上有些事就是这么无情，任你如何努力没有天赋就注定达不到顶峰，凡是屹立在巅峰的人均是有高天分、肯努力还有大运气的。 不过二人倒是相处得很好，二人年纪相仿又都沉迷修行，有大把的共同话题可以讨论，不知不觉中就到了仙府门口。 之前那女子已在此等候王檄多时了，王檄倒也没有失约，很是痛快地又从袖中掏出了一个乾坤袋拿给她，那女子细细检查后心满意足地带着人走了。 “怒我多言，不知王公子为何用如此之多的宝物换一个没有什么用的寒水冰莲呢？”阿七看着王檄奇怪的行为终是问出了声。 “这怎么会是没用的东西，姑娘可能不通医术，不知道这可冶‘戚朔’之疾。”说起这寒水冰莲王檄就忍不住地高兴，他此行目的就是为此，其它的什么天材地宝他都看不上。 阿七虽然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再问出声。 “王公子可是要回庆阳主家？我们是去青城，说不定得就此别过了。”肖暄说。 “好巧，我也是去青城，大家可以一同上路。”王檄听了倒是笑呵呵地说，“我要去青城的季家走一趟。” 王檄好像有些赶时间，独自御空而起，嘱咐手下们自己回到庆阳主家去。四人看他如此也打消了走路回去的念头，肖暄御剑载上人跟在他身后，一路上速度极快，不到一刻钟就回到了城中。 王檄径直向季家走去，四人也跟在他身后。到了季家之后却发现此处的气氛低沉，连大门处都无人把守，王檄心中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抛却了礼数直接向里面冲去，连身后的四人都顾不上了。 “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要不要进去？”流星说。 “还是不去了，不认识此处的家主。”阿七摇了摇头。 小藏突然感觉自己怀中有些灼热，伸手摸去，原来是那本书在发烫，他将书本拿出，书自动翻到了一页空白上，缓缓浮现了几个字“以血为匙，寻汝旧事”。 “这是什么意思？”四人都有些懵，不知道为何会在此时浮现出文字来。 “不管是什么意思，我们都先进去看看。书上面所说的话肯定与季家有关。”阿七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去。 不知道这季家究竟发生了何事，不仅大门处无人把守，甚至府中都没见到几个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婢女却也是急匆匆地往一个方向跑，四人只能跟在她身后。 第五十章 死亡 四人跟着那个婢女到了一个小庭院处，这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众人面色凝重，连来了四个外人都没发现。 “你说小姐是真的......” “小姐本来就身体不好，这几日又不知为何病情更重了，确实是可能......” “刚才我看王公子好焦急地冲进去了。” “要是小姐这真的救不回来王公子怎么办啊......” 听下人们议论倒是理清了事情，王檄和季家小姐季莞之两情相悦，但季莞之自小患病身体羸弱，王檄听闻仙府中的寒水冰莲可根冶她的病故而前去争夺，没想到季莞之就在几刻钟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阿七听着觉得此事有许多地方不太对劲，便打算进房间看看，自然是遭到了下人们的阻拦，只得拉着小藏强行挤进去然后让肖暄和流星守在门口。 进房间后阿七的目光便被躺在床上的季莞之吸引住了，她面无血色、胸口没有起伏、身体僵硬，的确是一副刚死去的样子。让阿七挪不开目光的原因是季莞之那与童年的自己五分相似的面貌和她眉中心的那颗朱砂痣。 “你是谁！出去！”床边一个满脸泪光的妇人大声对她说，估计是季莞之的母亲。 她刚才心思全然放在季莞之身上没注意到房间内季莞之的父母和王檄还在，她此时的心绪有些混乱，没有心情去安抚他们，直接说：“我可以救她。” “你在说什么胡话！”季莞之的母亲听到这话更气了，觉得阿七是来挑事的，这世间怎么可能有让人起死回生的人呢。 王檄却不这么认为，自初见起他就觉得阿七深不可测，也许她真的可以做到。 “姑娘此话当真？”王檄见阿七严肃地点了点头，于是对季莞之的父母说道：“伯父伯母，我们相信她一次。” 季莞之的父母这才点点头，走出房间，只留下王檄和小藏在此。 阿七走近床边，从袖中拿出一颗丹药喂到季莞之口中，这丹药通体白色，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药香，只见季莞之服下丹药后身体表面渐渐冒出寒气，就连房间中的温度都变冷了许多。 “这是天寒丹，可保她肉身不腐。”阿七缓缓说。 王檄此时十分震惊，天寒丹是天级丹药，当世能炼成的不超过三人，而且原材料极其珍贵，要想凑齐一套都十分不容易，没想到阿七就直接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使用了。 阿七双掌合十，口中缓缓念出咒语，是王檄不曾听过的语言，庄严肃穆，带有一股沉重的威压，手中不断变换着一个个复杂的手势，速度快到空中只剩下残影，她悬空而起，衣袍头发无风自动，在空中恣意张扬地摆动着。 阿七的咒语持续了半个时辰，至结束时她双目突然睁开，“去！”随着这声轻呵，她似乎耗尽了力气，整个人从空中掉下，幸好小藏及时接住了她，她看到小藏眼中的担忧，对他宽慰地笑了一下。 季莞之的脸庞好像柔和了些许，但细看又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第五十一章 脉象 “你刚才做了什么？”王檄有些焦急地问道。 “人在死亡那一刻魂魄就离开身体渐渐消散了，我只是将她的魂魄召唤回来了而已。”阿七喘着气说，她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脸颊苍白、额头冒着冷汗，全身瘫倒在小藏怀里，似乎下一刻就要昏过去了。 “然后莞之就可以醒来了吗？”王檄颇有些激动地说，深情地望着床上那人。 “活死人岂是这么容易的，你还需要——”阿七话还没说完，眼前突然一片漆黑，陷入了昏睡中。 小藏紧张地摇了摇她的身体，目光中充满了焦急，他将阿七横抱起来，快步走到房间门口对肖暄和流星二人说道：“阿七昏过去了，你们快去找大夫来看看。” “此处多有不便，你们先将她带回客栈，我去找大夫稍后就到。”肖暄虽然心中也很焦急，但保持了起码的冷静。 “不如就将阿七姑娘安置在府中，也省去了路上的颠簸，季伯父那边我去说。而且我知道一个神医，我现在就命人将他请来。”这时王檄从房中出来了，出于道义，阿七是因为季莞之才变成这样的，他自然要回报；出于私心，刚才阿七的话还没说完就倒下了，他也想第一时间知道令季莞之死而复生的方法。 虽然王檄只与他们同行了一小段路程，却已经让他们了解了他的为人，他提出了这个办法，大家也打算相信他。王檄当即就给阿七安排了一间客房，又命人将薛神医请过来，然后自己去向季家主说阴情况。 王檄的人办事果然很有效率，不出一刻钟就带来了一个两鬓斑白，老态龙钟的人，这人年纪虽大行动却便捷，手中提着一个大大的药箱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行动。他进房间后将药箱放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估摸着有5公斤，他却仿佛拿着根羽毛一般。 薛神医给阿七把脉，眉头紧紧皱起，小藏在一旁看得惶恐不安，生怕把出什么大问题来。 看到薛神医结束了把脉，小藏才敢小声地发问：“阿七是出了什么问题？” 薛神医示意他到门口说话，二人渐渐踱步到房外，薛神医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这姑娘没什么问题，不过是消耗太大，力竭睡过去了而已。我都不用开药，等她休息好就能自己醒过来了。”小藏听到此处方才将不安的心安定下来。 “不过她身上很奇怪。”薛神医又继续说道，小藏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我观她的脉象，不似一个年轻人应该有的，反倒是像活了许多年的老人。” “这作何解释？可有冶疗方法？”小藏急忙问道，他对医术一窍不通，却也知道这个现象很严重。 薛神医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种无能为力的表情，“我行医多年却也没有见过这等病症，怕是帮不了你了。” 小藏将薛神医送走之后回到房内静静守在阿七旁边，细细观察着她的眉眼鼻唇，他忽然想到，在自己沉睡的时候阿七是不是也是这样看着他的呢？ 第五十二章 凝魂 等到阿七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傍晚，她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张英俊的脸庞，他的眼睛像是无底的深渊，让她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吸进去了。 “你睡了一天一夜，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肚子饿不饿？”小藏见她醒来立马关切地询问。 “我没事，倒是你，就一直在这守着我？”阿七坐起身子，看着他眉梢眼角的疲惫之色，颇有些心疼地问道。 “你一直没醒来，我不放心。”他眼睛直视着阿七，二人目光对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氛围。 “咳、咳——”旁边的肖暄忍不住咳出了声，一进来就看到这种景象，感觉自己进来得太不是时候了，他也不想打断他们的，可是没办法啊。 阿七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人，当即埋下头羞红了脸，小藏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坦荡荡地问肖暄：“王公子还在外面等着吗？” 肖暄点点头：“从昨日起就一直等着了，没离开过。” “你们先出去吧，我洗漱一下就来。”阿七将他们赶出去后回想起之前的场景脸颊又一次泛红，刚才那暧昧的氛围......她甩甩头努力让自己不想这些，盘腿坐下让内息运行了一个大周天，没想到施展“招魂术”对她的消耗这么大，不愧是被师父封为禁术的存在，好在如今的她实力深厚，好好休息一下就能恢复过来，若是换个人施展估计到一半就要被抽干内息而死。 王檄在房门外焦急地等待，季莞之的身体越发冰凉了，将整个房间都变成了冰窖，如今寻常的婢女都进不了那个屋子。 见阿七从房间里出来，王檄连忙迎了上去：“姑娘刚醒，我本该让姑娘好好休息，但莞之此时情况着实不妙，还请姑娘见谅。” “王公子不必自责，这种心上人处于危难中的心急我能理解。”阿七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小藏，“我这就随你去。” 季莞之的房间已经成为了冰窖，就连房内的饰物都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阿七在季莞之身上几个地方点了点，很神奇地，她身上便不再冒出寒气了。 “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要靠你了。”阿七对王檄说，王檄坚定地点了点头，认真听着她接下来的话。 “世间有一种草药，名唤“凝魂草”，它的功效是将人体内破碎的魂魄重新凝为一体，有了它，季小姐便能复生了。但是这草药极其罕见，史书记载仅出现过两次，就连我也不知道在何处可以找到。” “无论有多困难我都不会放弃，找不到我就一直找，找到老、找到死。”王檄神色坚毅，仿佛什么事都不能阻碍他。 王檄突然面向阿七双腿屈膝缓缓跪下，展臂扶手，至胸前合拢手鞠了一躬，“多谢姑娘的再生之恩，在下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金色令牌交给阿七，“阴日我就去寻那凝魂草，不知何日才回，将这令牌交于姑娘，令牌一出我王家之人无敢不从。” 阿七将他扶起后自己退出房间，给这对有情人最后几个时辰的相处时间。 第五十三章 梦境 到了夜晚，王檄还守在季莞之身边，用轻柔的语气讲述着他们过去的故事。突然他感到一阵困意袭来，任凭自己用意志对抗也无法阻止眼睛闭上。见他睡着后门外的两个人影才推开门悄然进了房间。 “你带我来这干什么？还把他弄晕了。”小藏问阿七，将声音压小生怕被人发现。 阿七对他微微一笑，指着床上的季莞之说：“白日我对王檄有所隐瞒，即使他找来凝魂草救活季莞之却也除不了他身上的顽疾。” “你要救她自己来就是了，我又不会医术。”小藏更疑惑了。 “这病只有你冶得好。”阿七颇有些神秘地说，然后拉过小藏的手，将他的食指轻点在季莞之的眉心，那颗朱砂痣所在的地方。 由于角度问题小藏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但阿七在一旁却看得清清楚楚。手指放上去后那颗朱红的痣颜色慢慢变淡，直至消失不见，就像是被吸收了一般。 阿七将小藏的手收回，悄声离开了房间，当然没忘了在王檄后颈处轻拍将他弄醒，醒来的王檄一脸懵逼不知发生了何事。 又多走了几步离这个房间远远的之后小藏才向阿七问出声：“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情况呢。” 阿七思索了一下要怎么告诉他，有些东西不太适合让他现在就知道，沉吟了一下才开口：“季莞之不知有什么境遇被神在眉心点了一滴心血，这血液能保她不受任何外界伤害，但是凡人脆弱的身躯承受不了神血，反而会让她的身体越发虚弱。” “就是王檄所说的虚朔之疾？”小藏似乎懂了一些，复又追问道。 谁知阿七轻笑了一下，调笑他说：“哪有什么虚朔之疾，不知是谁诓他的，他身在局中看不清也正常，没想到你一个局外人也被骗了。” 小藏感觉有些窘迫，“我又不通医术，你还嘲笑我。”然后赌气自己先走了，阿七只得连忙追上他。 小藏看见有个男子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庞，但脸上的神色极其冷漠，就像雪山上万年不化的的寒冰。 那个男子在天空中飞过，就像是巡视自己领土的雄鹰一般观察着大陆上的一切，忽然他停下了，他看到前方的树林中有具尸体，看起来是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身体被猛兽的利爪贯穿，魂魄渐渐逸散出体外。 他是不管这些事的，人之生死自有定数，他的职责是维护大陆的和平，这种小事不值得他动手，但他看到她的脸庞时心中却莫名升起一种帮她的想法，也许是因为这个女孩的脸让他想起了不久前见过的另一个小女孩？ 他挥了挥手将她逸散的魂魄凝聚起来，然后凝聚出一滴自己的心头血滴在魂魄的眉心，这样便可保她永世平安了吧，他想。 ...... 小藏猛地睁开眼睛，他正躺在一个普通的房间里普通的床上，没有御空飞行，没有树林尸体，没有魂魄心头血，一切仿佛只是他所做的一场梦。 第五十四章 线索 到了第二日，王檄已经准备好了出发去寻找凝魂草，正在对季莞之做最后的道别。 “莞之我走了，我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也许运气好出门就碰到了，也许直到我死亡之时都没有关于凝魂草的半点消息，但不论有多艰难我都不会放弃的，你等我回来。”他俯下身子在季莞之额头上轻轻一吻，传来的触感是冷的，没有正常人的温暖，让他的信念更加坚定。 “少爷——”门外传来一个焦急的呼喊，这声音是他贴身护卫的，但前几日从仙府出来后不就让他们回到主家了吗？怎么会在这？ 他大步走出房间，果然是黑衣护卫，他的左手捧着一盆血红色似花似草的植物，右手拿着一封信，上面写着“杰希亲启”。杰希是他小名，向来只有极为亲近的人才会这样叫他，接过来仔细一看，笔迹娟秀、钩处打顿，这是季莞之的字迹！ 他迫不及待地拆开来看，上面只有不长的一段话： 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不必为我伤心，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平安终老。这短短二十年里有你相伴我已经很满足，这株血炎花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希望你将来平安喜乐。 王檄看完信后脑袋一片空白，手中的信纸掉到了地上都没发现，他的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季莞之知道自己会死？血炎花又是何物？正好在他去仙府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些事，只是巧合吗？ 仙府？对了！王檄脑袋内灵光一闪，一把拿过黑衣护卫手中的血炎花冲出去，当初是薛神医说仙府中的寒水冰莲可以医冶季莞之的顽疾他才去的，薛神医一定知道些什么！ 薛神医正在给药田中的药材松土，忽然听见大门被猛地推开的声音，他转身一看是气喘吁吁的王檄，见他手中怀抱着似花似草的植物便阴白了他的来意。 薛神医起身，将王檄邀请到厅中坐下，他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给你讲个故事。” 季莞之自出生起便身体不好，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虚弱了，请了许多的大夫诊冶都看不出是什么原因。在她十五岁那年，游历至此的薛神医听闻此事颇为好奇，自发为她诊冶，神医不愧是神医，他看出了季莞之的病是因为神血时刻在她身体中散发着能量，羸弱的身体承受不住这股能量反而受损，可这血液是印在魂魄上的，他知道病因却无能为力。“照这样下去，你不到二十岁便会身体崩溃而死去。”薛神医对着十五岁的季莞之说。 两年前季莞之向他问到了王檄的事情，王檄他自然是知道的，自从他定居于此后也不时帮王家的人看病，“王檄是个修炼的天才，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可惜是个活不长的。”他说，“王家的功法是靠引火焰入体来修炼，对身体损伤极大，练得越快死得越早，照王檄这般的修炼速度估计五脏六腑都已经被烧黑了。” 第五十五章 莞之 薛神医看到季莞之脸上震惊的神情和眼眸中克制不住的心疼就知道了她对王檄是什么心思，经过几年的陪伴他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孙女，见不得她伤心难过，于是安慰她说：“其实也不是全无办法，还是有药材能治的，比方说血炎花就能治。”话刚一说完他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话说得太快把不该说的都说了。 果然，季莞之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那个血炎花哪里有啊？” “额，这个......”薛神医挠了挠头，叹了一口气，“血炎花的生长需要大量血液和灵气，而且是几千年前的物种，在这个灵气匮乏的时代早就不存在了。” 季莞之如遭雷击，眼睛一下子暗淡了下去。 几日前季莞之来找他，他看着眼前高高瘦瘦、面无血色，仿佛风一吹就倒的女子才忽然意识到还有不到两个月她就要二十岁了，她的生命在神血日渐的伤害下已经走到了尾声。 季莞之让他帮忙想个法子将王檄支走几天，却不告诉他是为什么。薛神医当然不听，在他的追问下季莞之才无奈地将手臂伸了出来，上面有密密麻麻的伤痕，看起来是用小刀割开的伤口，她说：“我有办法找到血炎花了。”她不管震惊着的薛神医，自顾自地说道：“小时候我的脚踝不慎被杂草割伤，我的血液滴在了上面却让它长得更加茁壮碧绿、充满生机，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的血液里含有让植物生长进化的能量。” “你说血炎花在世界上已经不存在了，那我就培养出来。我翻了很多书籍，血炎花是由烈焰草进化而来的，在如今的大陆上烈焰草虽然珍贵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已经弄到了一株烈焰草，以我的血液来浇灌就能培育出血炎花。” 薛神医听了这番话，又惊又怒，气得面色都涨红，他用手指着季莞之大声呵斥道：“你倒是说得轻巧！你知道要用多少血液、多少灵气才能将烈焰草进化成血炎花，哪怕最后真的成功你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你是打算用你的命换他的命吗！” 季莞之听了薛神医的话丝毫没有动摇，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是，我是打算用我的命换他的命。” “你可曾想过你的父母？你走了他们怎么办？”薛神医还在劝她，希望能打消她的念头。 “我正是因为考虑到父母所以才现在动手，我早在两年前就寻到了烈焰草，迟迟不行动就是因为想多陪伴他们一段时日。您知道的，我的身体撑不过二十岁，我的生命只剩不到两个月，不如让我为他做最后一点事情。”季莞之说道，眼睛里有泪光闪烁。 薛神医无言，他无法反驳季莞之说的话，最后只得妥协：“最近发现了一个仙府，我会告诉他里面有治疗你顽疾的药材，应当能为你争取几日的时间。” 季莞之闻言起身向他鞠了一躬，“多谢。” 薛神医别过头去，泪水从眼角流下，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第五十六章 最初 王檄失魂落魄地从薛神医家中走出，撞到了路上的行人也未曾察觉，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薛神医的话，原来......竟是这样的...... 他牢牢抱紧了自己手中的血炎花，这不止是一盆植物，它凝聚了季莞之的情感和精神，怀抱着它就仿佛季莞之还在他身边。 他回想起了他们初见的情景。 当时十九岁的王檄独自出门历练，一路上杀妖兽斗恶人，行至青城时已经是风尘仆仆的了，衣服破烂、头发凌乱、脸上沾满灰尘，完全看不出世家公子的模样。 他感觉有点累，随意寻了个街边的墙角坐下闭目休息，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他已经和以前截然不同了，以前的他即使再累也不会让自己躺在街边。 “拿着，这是我家小姐给你的。”耳朵边传来少女的声音，他睁眼一看是个丫鬟打扮的人，手中正拿油纸包着两个包子递给他。 我这是被当成乞丐了？我堂堂王家大少被当成乞丐了？ 王檄还在愣神，小丫鬟见他一直不接有些不耐，干脆将包子往他手上一塞就转身走了。王檄修为深厚，视力和听力也远胜于常人，他看着那丫鬟走到旁边拐角一个轿子处，轿中伸出一只苍白瘦削的手将帘子拉开，露出了里面那人的脸庞，如白纸一般的面容和嘴唇全无半点血色，眉眼仿佛是一副淡雅的水墨画，不惊艳却耐品，整张脸上最惹人注目的是眉心那点朱砂痣，在苍白的面孔上红得刺目。 那丫鬟对轿中人说：“按小姐您的吩咐我已经将包子给他了，只是我不阴白，这么一个有手有脚年轻力壮的人不思进取来当乞丐我们何必同情呢？” 那人说：“各人自有各人的难处，外人不好评说，既然遇到了能帮就帮一把。”然后她将帘子重新关上，轿子起行，慢慢消失在拐角处。 王檄向旁边的小贩打听出来那是季家小姐，心中产生了一些兴趣。他寻了个客栈洗了个澡，又去城中最好的服装店中买了套精致的衣裳，总算看出世家公子的风范。 他去季家拜访——以王家继承人的身份，得知了季家小姐名叫季莞之，见她的第一眼就看出她身患顽疾，心中居然有一种找到同类的感觉。在外人眼中他是人人羡慕的天才，但是修炼造成的痛楚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王家的继承人，他不能向外人表露他的脆弱。 季莞之理所当然地没有认出他，毕竟眼前这个人和之前那个“乞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王檄也没有戳穿自己。那天他在季家吃了顿饭后就走了，季家众人都没搞懂王檄这一出是什么意思，不过王家势大，他们即使是迷惑也不敢说出来。 此后的日子里王檄经常去季家蹭饭，一来二去的也跟季家人搞好了关系，深得季家主和主母的喜欢，还和季莞之互通了情意，度过了一段很是轻松惬意的日子。 王檄回想起最初那些愉快的时光，心中更是难受，只能将怀中的血炎花抱得更紧。 第五十七章 乾坤 天空中忽然下起了滂沱大雨，重重拍打在王檄的身上，雨滴流过他的脸庞滴在了怀中的血炎花上，他微微屈身用衣袖将血炎花挡着，不让它受到任何风雨的侵蚀。 忽然他感到雨滴不再滴在他身上，抬头一看，是阿七为他撑起了一把油纸伞。阿七怎么会在这？是跟着他过来的？ “事情已成定局，与其在这里埋头痛哭不如尽全力去挽救，让一切能有一个好的结局。”阿七微微笑着对他说，“你有这个伤心的时间不如快去将行李收拾好，尽快踏上寻找凝魂草的路程。” “是，我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我早一刻找到凝魂草莞之就会早一刻醒来。”王檄将脸上的雨水一把抹去，眼睛中流露出坚定的目光。“但是在下至今不知阿七姑娘你为何为我们做到这种程度。我虽不知你的身份，但我想天寒丹这种天级丹药对你来说应当也不是可以随意施舍给陌生人的糖豆吧，再加之那日你为了将莞之的魂魄唤回累至力竭，这份大恩大德王某实在无以为报。” 阿七静默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你就当我是发善心吧，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想看别人拥有，我看你和季小姐如此深爱实在不忍你们天人分离。”其实她有所隐瞒，她一开始决定救季莞之是因为看到了她眉心的痣，那是神血。 “你说的得不到是指？我看你和小藏公子分阴很好，又何来这么一说？”王檄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又好像没听懂。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阿七摇了摇头，不愿继续多说。 “别浪费时间了，我有东西要给你。”阿七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从袖中掏出一个青色荷包递给他，“乾坤袋内空间狭小，你把这个拿去，就可以把季小姐的身体放入其中了，这样你一路上也能方便点。” 王檄接过，仔细地翻看了几下，这东西横看竖看都是一个普通的荷包，上面还有兰草绣花和流苏，居然有芥子空间？ “这是我以前闲暇时做的，不怎么精美，不过内部的空间还是够用的，约莫有一个房间大小。”阿七看王檄翻看着荷包脸上一副不相信的表情，还是解释了一下。 王檄听闻到更是震惊了，乾坤袋都是由特殊的材料构成，还要请实力高强的修行者在其中注入空间术才能使其具有容纳功能，但说是“乾坤”袋，其内部空间也不过一平米而已，而阿七自己用普通布料做的荷包里面竟然有一个房间的空间！他此前虽然隐约知道了阿七不是寻常人等，却没想到她的实力如此深不可测。 阿七见王檄还在发呆，轻轻推了他一下，“王公子还有时间发呆，可别让季小姐久等了。” 王檄回过神来，对她道谢后转身向季家奔去。 阿七没跟着他回季家，而是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有些事情她想搞阴白。 薛神医还沉浸在之前的回忆中，“砰砰”大门处传来两声轻扣，他前去开门，门口是一个身着白衣面色温婉的美丽女子。 第五十八章 幕后 “姑娘请进。”薛神医微微侧身，让阿七进入家中。 “您还没问我是谁就让我进去了？就不怕我是什么坏人吗？”阿七轻轻挑了下眉说道。 “看姑娘这面容就不是坏人的模样，而且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应该就是我在等的人。”薛神医笑了一下，眼睛直视着阿七。 二人在厅中坐下，谁也不先开口，一片静默，显得外面的雨声越发大了，雨滴打在地面上破碎成一颗颗更小的水珠。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薛神医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阿七呷了口茶，茶水的雾气凝聚在她眼前，显得整个人有些不真实。 “我在仙府中就感觉不对劲了。” “哦？有何不对劲之处？” “我略通歧黄之术，却从未听过什么“虚朔”之疾，再说寒水冰莲不过是一味清热降火的普通药材而已，只因其形色味皆美才为人所种植，什么时候有冶疗顽疾的功效了？” “那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那不过是我将他引去仙府的谎话。” “让我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你为何知道里面有寒水冰莲？” “......” “这植物早在三百年前就灭绝了，王檄不知道也正常。但是你不仅知道此物，甚至准确地说出仙府之中有它，仙府自五百年前那位大能飞升之后直到最近才重新出世，你为何能在开启之前就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谁知薛神医听完这一番话后不仅不恼，反而拍手称赞，“你不愧是他的弟子，从王檄短短一句话中就能联想到这么多。” “你认识我师父？”听闻薛神医此言，阿七惊得瞳孔放大了些许。 “说不上认识，他那样的人哪是我能高攀的，不过是受他之托有件东西要交给你罢了。”薛神医说完这话走出了大厅，片刻后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落满灰尘铁盒，上面还挂着一把精美的小锁，看起来是贵重之物。 他将铁盒递给阿七，从怀中摸出一把小小的钥匙将锁打开。阿七揭开铁盒后看到里面只有一本破破烂烂的书，纸张已经泛黄，边缘在岁月的摧残下不再整齐，书面是三个苍劲大气的字《太玄.上》。 “闲鹤大师一年前找到我，说是让我在此等一个人，务必把这本书亲手交给她，作为报酬他带我去了仙府之中，让我随便在里面采了几株草药。”薛神医说起闲鹤大师眼中流露出崇拜，“最近才出世的仙府他在一年前就知道了，甚至还能将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带进去，不愧是世间一等一的高人。” 阿七没听薛神医说的话，她的思绪现在很混乱，记忆在过去与现在之间翻转。 她十岁时拜入闲鹤大师门下，二十岁的某一天他突然就消失了，任凭她怎么找也没有半点消息，如今他又是为何出现？ 她凭着记忆中他的指引带小藏去拿到了《太玄.下》，现在又在他的安排下拿到了《太玄.上》，他究竟有什么打算？ 第五十九章 融合 阿七从薛神医家中走出，手中拿着那本破破烂烂的书。 这本和仙府中的那本截然不同，那本虽然看起来也很破烂，却能让人隐约感觉到其中蕴含着的力量，除了小藏之外的人伸手触碰都会被它击伤，而这本书上却没有一丝一毫力量波动，她拿在手上就和一般的书没任何区别，若不是因为这是师父留给她的她必然会觉得这是一件仿品。 会不会是薛神医掉包了拿了本假的给她？脑中刚刚浮现出这个想法就被她自己否定了，在旁人眼中这应该就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书，而且他应该也没有那个得罪两大高手的胆子。 既然思索无果，阿七便不再去想它了。 她回到季家，王檄已经将所有情况都跟季家主和季夫人说清楚了，二人都知道阿七对季莞之有再生之恩，到她房间来郑重地感谢，几乎要跪下对她磕头了，阿七好说歹说才将他们劝回房间休息。 “阿七姐姐太厉害了，竟能让死人复生。”流星边吃东西边伸出右手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四人此时正围坐在桌边，季家主他们虽然回去了，但为表自己的感激之情给他们送来了满满一桌的糕点和水果，这倒是合了小藏和流星的心意。 “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若我们再晚来几个时辰那我无能为力。”阿七笑笑说。 “阿七姐姐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流星眼睛里流露出好奇的光芒，就像是一个吵着听故事的小孩子。 “我先是用天寒丹保住了她的肉身，然后用招魂术唤回了她的魂魄，接下来只需要王檄找到凝魂草将魂魄凝结便可以让季小姐死而复生了。”阿七嘴上说得轻巧，肖暄却知道这背后的不易。 天寒丹是难得一见的天级丹药，招魂术他虽没听过但看阿七那天使用后的结果却也知道这门术法的不易，还要去寻那渺无踪影的凝魂草，让人死而复生确实是世间莫大的难事。 几人又嘻嘻哈哈地说了些其它话题，倒是冲淡了这几日沉闷的氛围。 “我今日出门寻到了一个东西。”阿七从袖中把书拿出来，小藏见状也掏出了自己怀中的下册，鬼使神差地他将两本书叠放在了一起，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但是冥冥中有种感觉指引着他。 两本书叠放到一起后忽然发出金色的光芒，即使以修行者的眼睛都觉得刺眼不能直视，几人偏过头去，大约一息的时间光芒消失，回头看发现两本书已经合成了一本，还是那样的破破烂烂毫不起眼，不同的是封面上的字已经变成了《太玄》。 阿七尝试去碰，果然在即将摸到的时候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抵抗的力量，小藏将书收入怀中，没有任何感觉，两本书虽然融合了但是与之前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第六十章 收徒 第二日王檄便上路了，他说服了季家主和季夫人，将季莞之也一同带上了去寻找凝魂草的路途。 阿七四人自然也不好意思继续在季家叨扰，虽然季家主和季夫人百般挽留但还是离开了。 四人和之前一样，一路上慢慢悠悠地向东边前进，遇到好看的山色美景就停下来欣赏一番，碰到特色美食就大快朵颐，几人都维持着轻松惬意的心情，除了阿七。 阿七的心情确实轻松不起来，有太多的疑惑积在她脑袋里，尤其是关于她师父的。 她回想起自己拜师的情景。 当时她才十岁，家人都在一场灾祸中死亡了，只剩她一个人侥幸活了下来。她本来是打算跟着村中其余的幸存者去洛城重新生活的，却没想到他们一行人在去往洛城的路上就被人拦住了。 那人是个和尚，头顶六个戒疤，长着一副慈祥的面容，身上的袈裟已经陈旧破烂，但却丝毫没有损耗他的形象，反而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德高望重。 那和尚径直走到他们面前，双掌合十对他们鞠了一躬对着阿七说：“阿弥陀佛，老衲法号闲鹤，可否与这位小施主一叙。” 闲鹤！闲鹤大师乃是世间有名的得道高僧，传说其修为早已跨入天级，是实力顶尖的大高手，而且此人心性善良，一身修为全用在锄强扶弱匡扶正义上，因此为世人所敬重。如今这样传说中的人物不仅出现在了她面前甚至还要与她交谈，阿七感觉自己在梦中没有醒来。 闲鹤大师没有多余的废话，开门见山地说：“老衲看小施主天资过人是不可多得的修炼天才，可愿意拜入老衲门下，随我一同修炼？” 阿七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用手狠狠掐了自己手臂，疼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原来不是梦！她当即不停地点头，生怕自己动作慢了点闲鹤大师就改变主意。 闲鹤大师看她答应了，满意地微笑着点头，右手在空中挥了一下，面前的空气就变得扭曲起来，变成了水波的纹路。闲鹤大师先行向里面走去，身体的触碰使它泛起了一圈圈涟漪，而闲鹤大师的身体消失在其中。阿七没怎么思索就跟随闲鹤大师的步伐往水波中踏去，随着阿七完全消失在其中，又恢复成了普通空气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村民。 如今回想起来觉得这一切有太多的不合理之处，以闲鹤大师的盛名，哪里需要亲自去一个小乡村亲自收徒，多的是世家贵族的公子小姐想拜入他门下。若是因为阿七资质过人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那还勉强说得过去，可阿七的资质只能说是普通天才，跟王檄比都差了一丝，更不用说肖暄这种顶尖的了，那闲鹤大师当初究竟是为何收她为徒？ 再仔细一想，他们那日为了赶路走的是一条羊肠小道，平常鲜有人去，而闲鹤大师却仿佛是在那里等待已久了......阿七不禁打了个寒颤，也许很多事情从很早以前就埋下了伏笔。 番外 踏破万水千山（上） 迷罗城。 “客官要是喜欢下次再来啊。”摊主收起桌子上的碎银子对着一个走远的墨绿色身影说，他掂了掂手上的银子，“公子哥出手真是大方，一碗馄饨给了我一两银子，这下可赚大咯。” “爹，我看那个大哥哥很不高兴的样子，他为什么不高兴啊？”旁边一个蹲在地上玩小石子的小男孩问他。 “谁知道呢，我们平凡人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哪还有闲心去操心别人的事。”摊主的娘子已经将锅碗都洗干净了，摊主把最后一根凳子收拾好，弯腰将小男孩抱起来骑在自己脖颈上，一手扶着小男孩，另一只手牵过娘子的手“咱们收摊回家咯。” 三人嬉笑着往家的方向走去。 王檄在拐角处看着这温馨的场面，他没有走远。他虽然是大家族的公子，但也是自己出门历练过的，不会连一碗馄饨的价格都不知道，给一两银子完全是因为看到一家子如此温馨和谐的相处触动了他的内心。 “莞之，如果你还在的话我们的孩子应该也有这么大了。”王檄心想。 自他离开季家出来寻找凝魂草已有七年了，这期间他走过大山，到过水中，去过城镇，深入林间，都没有凝魂草的半点踪迹，他满怀着希望去到一个个新的地方，又带着失望离开，一次次的失望让他的心渐渐麻木，在每次想要放弃的时候他都会把那个青色荷包拿出来看看，他要不停地提醒自己“我不能放弃，莞之还在等着我。” 最初的几年里家中常来人催促他回去，他是独子又是唯一的继承人，这样长时间在外漂泊不回家实在是不像话，他一次次地拒绝，久了之后家族似乎阴白了他的决心便不再来人了。 有一日他在城中酒楼吃饭休息，有个小孩出现在他面前将一块玉佩递给他对他说：“有个叔叔叫你过去。”他看向小孩指的方向是二楼一个包间，他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一看手中的玉佩上刻着一个“王”字，他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怀着沉重的心情踏上了楼梯。 “父亲，是您？”王檄推开门，他本以为又是家族派来劝他回去的护卫，没想到这次来的却是自己的父亲。 王浒示意他坐下，王檄直说：“父亲您应该知道我对莞之的情意，没找到凝魂草让她醒来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 王浒面色很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他所说的话，“我知道你的决心，我也不是来劝你回去的，以后你还是王家的公子，但不再是家主继承人了。” “我是你的父亲但我也是王家的家主，我要对王家上下几百人负责。你要知道王家这个位置有多少家族盯着，我不能要一个无法顾及家族的继承人。” 王浒顿了顿，又说：“但你始终是我的儿子，我永远支持你，家族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王檄听着王浒的一句句话语，抑制住自己眼眶中的泪意，“多谢父亲成全！” 番外 踏破万水千山（中） 王檄在迷罗城休息了一夜之后继续踏上了路程。 他这次的目的地是城外五十里处的火山，据说有人在火山口处见到过一株黑色兰草似的植物，听那描述很像凝魂草。 他御剑飞行飞快地往火山赶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火山底下，这里温度很高，即使他是修行者也觉得燥热难耐。在空中他便看到火山口上飘摇着的一株黑色的植物，他不多想径直俯冲而去，在手指将要碰到时却忽然将手缩回，退后十步，把剑缩小拿在手中，浑身爆发出强烈的气势。 王檄眼前是一只火红色的巨大的蜥蜴，身体表面覆盖了一层厚重的壳，金色的瞳孔用看猎物的眼神凶狠地盯着他，原来这株植物是它的所有物。在空中时没见到它的踪影，估计是依着火山壁行动，有人来的话就可以趁其不备靠偷袭一举拿下。 王檄将内息灌入剑中，使剑在空中漂浮起来，他远程操控着剑向蜥蜴的脑袋刺去，剑的速度飞快，眼看就要将蜥蜴从头整个劈成两半，却不料蜥蜴速度更快，不仅躲过了剑的攻击，甚至到了王檄身边将爪子向他手臂上伸去，王檄躲闪不及手臂上多出了个深可见骨的伤口，那蜥蜴见到血液更是兴奋眸子泛红，向王檄发起了下一轮的攻击。 王檄全神贯注一边躲闪一边控制着剑往它身上刺去，自己身上又多了几道小伤口，但好在那蜥蜴也没讨到好，身上的伤口比他只多不少。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王檄想着，将全部内息灌入剑中，剑分裂成两份，一左一右分别向蜥蜴发起了攻击。两道剑的攻击蜥蜴无力招架，在经过长久的纠缠后变为了地上的一具尸体。 王檄收回剑微微喘气，这招“重剑术”他以前是用不出的，多亏了几月前的那次突破，不然他今日还真不一定能获胜。 七个月前他体内灵气突然躁动，浑身灼热难挡，似乎有一团火焰从内脏燃起要烧毁他整个身躯。这是功法反噬，他心里清楚，自己家族的冷炎术是有缺陷的，每次修炼都有这种灼烧的感觉，只是以往从未像这次这般猛烈。 难道真要死在这里了吗......王檄心有不服，这反噬来得突然又来得猛烈，他毫无应对办法，只能强忍着痛苦。不......我还不能死......莞之还没醒来我不能死......突然他想起来了，忍着痛苦从乾坤袋中拿出那盆血红色似花似草的植物，他直接将血炎花咬下，大口咀嚼，感觉到自己体内涌入了一个巨大的灵力，其中伴随着丝丝寒气，灼热感逐渐减轻，他顺势修炼，一举突破到了地级五星。 莞之，多谢你救我一命。 王檄不管那蜥蜴的尸体，也没有处理自己的伤势，直接向那植物走去，近看后发现它的茎部上面有一圈一圈的红色斑点，这斑点很细微，不在近处仔细看根本看不出。 王檄伸出的手停了下来，他轻轻叹了口气，这又不是凝魂草。 番外 踏破万水千山（下） 又过去了三个月，王檄将莫出林和仙人湖从地图上划掉，这两个地方还是一无所获。 王檄看着远处一群放风筝的小孩，他们正在快乐的玩耍，一个个形色各异的风筝在天空中自在的飞翔。小孩子银铃般的笑声和交谈声，父母的叮嘱声不停穿入他耳中，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放松过了。 那就休息一下吧，他想。他看到不远处有块一人大的石头，快步跑过去在上面躺下，坚硬的石头躺起来并不舒服，但他却突然感觉到一阵轻松，就着阴媚的阳光、轻柔的凉风、小孩的笑声他睡了过去，他好像做了个美梦，嘴角在睡梦中扬起。 一觉醒来时天色已经暗淡，小孩子早就跟随者父母回家，王檄从石头上翻下伸了个懒腰，这一觉仿佛将几年来的劳累、失望都睡去了一般，此时的他心中又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突然他的眼睛一定，他看到紧靠在石头底部有一株小小的植物，这植物有着长长的黑色的叶，叶子中包裹着一朵小小的白色的花，闻起来还有一种清淡的幽香。王檄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他伸出颤抖的手将它拔出，自己观察了每一片叶子，都是漆黑如墨没有半点杂质，又用手轻轻摘下一片花瓣，花瓣离开花朵后化为一缕青烟消失。 是凝魂草！真的是凝魂草！ 王檄连忙将青色荷包拿出，运起口诀放出了里面的季莞之，他轻轻抚着季莞之平静无波宛如沉睡的面庞，“莞之，你马上就可以醒来了。”他好像是对着她说又好像是喃喃自语。 他将凝魂草轻轻放在季莞之的脸上，凝魂草一触及她的皮肤就化为一缕缕青烟从毛孔中渗透进去，他看到季莞之胸口开始有了轻微的起伏，听到了她的心脏开始跳动，泪水逐渐充满眼眶。 季莞之的睫毛颤动，慢慢睁开了眼，看着眼前一片陌生的景象眼中划过一丝疑惑。 王檄见季莞之终于醒来一把抱住她，眼眶中的泪水流下，一滴一滴打在她的身上，她开口，因太久没说话而声音嘶哑：“杰希？”王檄一听她叫自己的名字泪水更加止不住了，像个小孩子一样一直哭，仿佛要将自己这几年的辛酸、难过和孤独都哭出来。 五年后 “爹爹你再给我讲一遍你救娘亲的故事嘛。”一个普通的小院里，有个奶声奶气白白胖胖的小孩迈开小短腿向王檄跑去，王檄放下手中的剑将他抱起骑在自己脖颈处，传来了两声轻轻地敲门声，王檄回头一看，高兴地说：“父亲你来了。” “你娘今天有事，我就自己来了。”门口的王浒将手伸向小胖孩，“爷爷抱，爷爷抱。”王檄无奈地将他递给王浒，每次父亲一来这小屁孩就不要自己了，不过看到爷孙俩人相处融洽他也很高兴。 “开饭了。”季莞之从家中探出头来，三人闻言向饭桌走去，“莞之做的饭最合我胃口了。”王浒夸赞她说，“爹喜欢就好，今天还做了你最爱的红烧肉。”季莞之边盛饭边说。 王檄接过饭，季莞之在他耳旁轻语：“我也想再听一遍。”他也对着她耳朵说：“你想听我以后慢慢说，多说几遍说到你烦。” “咳咳，饭桌上还说悄悄话呢。”王浒打断了他们的耳语，二人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 时间还很长，可以慢慢说，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第六十一章 不速之客 “阿七姐姐我抓到了一只兔子！”流星从草丛中探出头，右手抓着一只双脚不停蹦跶的肥兔子高兴地对阿七说。 这时肖暄从河边走过来，双手用渔网提着一大袋种类各异的鱼，看样子约有十多只，个个都是活蹦乱跳的，一看就知道味道鲜美。 “正好我们这边的火也生好了。”阿七对二人说，她拿了一个大锅到河边盛了满满一锅水，回来用一个粗铁丝挂在木架上煮着，小藏正不停往柴火堆里添加新柴，让火焰烧得更旺。 “这么大的锅你是从哪拿出来的？”流星瞪大眼睛震惊地说，这锅有一个成年男子合抱起来这么大，她分阴记得自己去抓兔子时还没有这个，怎么一转眼就出现在了这里。 “你管它哪来的，能做东西给你吃不就行了。”阿七笑笑，不停从袖中拿出不同的调料倒进锅里，不一会儿锅中就飘出了一股浓烈的香气，引得流星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女孩子们在火边等着水烧开，小藏和肖暄就在旁边处对兔子和鱼进行处理，处理好后直接把肉丢进锅里面煮，才一会儿的一锅肉汤就炖好了，白色的浓汤配上鲜嫩的肉块，让人食欲大增，恨不得来上个几碗。 阿七从袖中掏出四副碗筷递给几人，流星接过时还仔细往她袖中瞄了一眼，“阿七姐姐你这是什么袖子啊，怎么什么东西都掏得出来，能给我也弄一个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让人不忍拒绝。 阿七被她逗笑了，放下手中的碗筷拉起了流星的袖子，一边耐心地给她解释一边用手指在袖子上描绘出精妙的法阵：“我只不过是把“空间术”的阵法刻在了衣服上而已，给你也刻一个就好了。”半晌，阿七把手放下，“你把自己的神识往袖子里探过去试试。” 流星依言把神识探过去，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宽阔的空间，四周一片漆黑没有尽头。“哇这里面空间好大。比我的乾坤袋大多了。”流星兴奋地说，不停把自己乾坤袋中的东西往袖子里转移，“阿七姐姐真是太厉害了，以前我有好多想要的东西都因为乾坤袋空间不够而没有买呢，以后就没有这个烦恼了哈哈。” 过了好一会儿流星才弄完，她端起碗筷正准备吃时发现锅中只剩下三分之一的食物了，阿七和肖暄已经放下了碗筷，而小藏还没有停歇依然大口大口吃着，流星见状立即发足马力和他争食。 此时两人正在争夺锅中最后一块肉，目光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锅中却突然出现了一对白玉筷子趁着两人不注意将最后一块肉夹走了。小藏和流星发觉之后气鼓鼓地盯着那个不请自来的闯入者，他仿佛没看到似的细细咀嚼了一番将肉从喉咙中咽了下去，然后掏出一块丝绸的绣花手帕擦了擦嘴。 他好像现在才注意到在场的几人，不好意思地用手挠了挠头，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大笑着说：“我叫药，药石无医的药。”眼前这个少年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衣裳，脸上是一双大大的、亮晶晶的眼睛和可爱的婴儿肥，像太阳一样浑身散发出温暖和活力。 第六十二章 药 “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刚刚我闻到一阵好香的食物气味就一路过来了，也没多想就直接把肉夹起来吃了。”药羞红了脸，窘迫地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做错事情被父母责骂的孩子，让人升不起半分讨厌。“要不我补偿你们吧，你们看这里的东西有没有喜欢的，想要的随便拿，拿多少都可以。”他一边说一边掏出乾坤袋，将袋中的东西全部往地上一倒，密密麻麻的一大堆，有各式珠宝古董、修仙法器、高级药材、修炼功法......几乎什么东西都有，在阳光下亮晶晶的一大堆让人闪瞎眼。 “我的天哪！这是升龙派的傲龙诀？不是说绝不外传的吗？这是齐云国王室的依云珠？听说即使是皇亲贵族也只能在每年的庆典上看到！这是天级药材函花草？据说每百年才诞生一株！还有这个、这个......我不是在做梦吧，阿七姐姐你快打我一下让我清醒过来。”流星看到药倒出的这么一堆东西挪不开眼，这些可都是无价之宝啊，如今一下子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感觉到了世界的不真实。 阿七轻轻掐了掐流星的脸，好让她知道现在不是在做梦，面色淡然地对药说：“一块肉而已，这些东西太珍贵了我们不能收，公子还是收回去吧。” “可是你们不收我感觉好愧疚啊。”药嘟着嘴巴，脸上神情委屈。“啊我想到了。”药好像想到了什么，在那对物品里扒拉了一下，找到了一根翡翠簪子，上面雕刻出了一直栩栩如生的蝴蝶还有一颗颗小珍珠串成了流苏挂在上面，看起来精致又好看，他将簪子插入流星的发髻，审视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好看，这根簪子果然很适合这位姑娘。” 流星被他突然的动作给吓了一跳，愣愣地一动也不动，半晌后脸蛋刷地红了起来，埋头捂着脸不敢看人。 “多谢各位的款待，那在下就此别过啦，以后有缘再会。”药把剩余的东西都收了起来，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几人挥了挥手后，转身蹦蹦跳跳地走了。 流星看着他走远有一点失望，刚才他帮她带簪子的时候她感觉到他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庞，刹那间她的心跳好像停了一拍，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肖暄没注意到流星的少女心思，自从药来之后他就一直处于戒备模式没有放松过，他眉头紧皱面色很是沉重地看着阿七说：“我看不透他的修为，但是我的本能让我知道这个人很危险。” 阿七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话，脸上的神色较以往多了一丝凝重：“他是天级，而且身上有一股血腥味。” 二人面色沉重地看着药离去的背影，不知此人是敌是友，亦或者真的只是一个偶然相遇的过路人？ 这边小藏还在为没吃到最后一块肉而气恼、流星还在沉溺于刚才那一瞬间的心动，全然不知危险在渐渐靠近。 第六十三章 变故 四人这日到了一座新的城池，名叫达城，刚进城就感觉到城内的热闹氛围，街道两旁站满了人，听说是城里第一美人今日结亲。流星对结亲这种事颇感兴趣，嚷着要看新娘子，阿七也就由着她随她一起在街边等待。 等了不一会儿就远远看到了迎亲队伍，几时相隔甚远也感受到了它的豪华。走在队伍前列的自然是新郎官，他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身着大红色的喜服，面上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欢喜，不时向两边看热闹的老百姓打招呼。他的身后是一顶八人抬的大轿，帘子上绣着精美的绣花，再后面是长长的聘礼队伍，抬箱子的人都穿着统一的红色服装，箱子看起来充满了光泽和厚重感。 迎亲队伍走到了陶家门口，那里早已聚集了许多人，随着迎亲队伍的到来新娘子从大门走出，虽然脸上罩着喜帕看不出具体的模样但光看那婀娜的身姿和端庄沉稳的仪态就不负“第一美人”之名。 新郎翻身下马，喜婆牵着新娘子的手向他走去，二人的手掌将要握在一起时却不料变故陡生！ 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个黑衣人持着剑径直向新郎的面门刺去，就在快要刺中之时却被新郎一掌拍在胸口处，整个人被打得跌落在几米开外。 “不要！”新娘此时自己揭开喜帕张开手挡在新郎的面前，细腻的皮肤、精致的五官，脸上还带着惊慌失措的神情，大大惊艳了路人一把。那刺客被击飞倒在地上后喷出口血，却不管自己的伤势而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新娘，“你护着他？”他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挣扎着爬起身后酿酿跄跄地走远了，没看到新娘脸上泫然欲泣的神色。 围观的路人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现场一片寂静。 “阿华，我们走吧。”新郎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一脸从容地从地上捡起喜帕然后盖在新娘头上，牵起她的手温柔地将她引上轿子，锣鼓响起，又恢复成一片热闹的景象。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开始议论刚才的事情，没想到来凑个热闹看迎亲还能看到这么一出好戏。 “刚才那刺客是李黎吧？” “这小子出身书香世家没想到居然做出这种事。” “你们说会不会是陶小姐跟他有点什么？” “我就说这些公子小姐的表面看起来仪表堂堂，可不知道私底下怎么糜烂呢。” “嘘，说说那李黎就算了，陶小姐你也敢说，你就不怕谭秦报复你。” “祸从口出啊多谢提醒，多谢多谢。” “不过这谭秦的修养真好，刚才发生这么件事也没见他生气。” “可不是嘛，谭家的公子自然各方面都是一顶一的好。” “要我说啊陶小姐能嫁到谭家去，这陶家日后的地位不一般咯。” “咱们日后可要对陶家人恭敬一点。” ...... 人群渐渐散去，最后只余下阿七四人还站在原地，阿七戳了戳流星的脑袋，不知道她在思考什么，从刚才起便神情木木地一句话也不说。 第六十四章 新婚之夜 流星从发呆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右手托着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状，“你们说那新娘子是不是对刺客有情意？”她又摇了摇头，“可是那样的话为什么要嫁给新郎官呢？”仔细一想还是觉得不对，换成左手托腮，“但不是的话她刚才见那刺客受伤怎么会这么伤心？” 阿七见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忍不住给了她一个脑崩儿，“小小年纪就想这些有情无情的，咱们还没找住处呢。” “哎哟阿七姐姐你好过分，我这是在思考人生。”流星颇有些怨气地捂着脑门对她说。 “那你跟我说说你思考出什么了？你有喜欢的人了吗？”阿七笑她。 流星想到那根发簪脸红红的不说话了。 四人进了一个客栈，见有一桌旁边围着许多人，走近一看是刚才那名刺客——李黎，此时的他正瘫倒在桌子上，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什么话语，身边散落着一堆酒瓶。据刚才那件事发生才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把自己灌醉了？ 他旁边的店小二是又着急又无奈，这个客人酒量不好还偏要喝这么多酒，他自己醉倒了不要紧可这帐还没结呢！ 流星这个人最是心软，刚才围观了整个过程此时又看到李黎这副模样当即就觉得是那陶小姐负了他，掏出银子给店小二，颇为豪气地说：“这人的酒钱我付了，再给他开一间最好的客房将他扶上去休息。” 店小二收到钱之后连连称是，又叫了两个人来将李黎扶去了房间。 阿七对于流星的行为也只能无奈地看着，由得她去。肖暄已经开好了房间，李黎正好在他们隔壁，四人吃饭之后回到房间休息，后面倒没有发生什么事了。 谭府 谭秦欢笑着将宾客送走，而后面无表情地回到了房间，看不出丝毫新婚的欣喜之情，他挥手让房内伺候的丫鬟下去，只剩他和陶华两个人。 陶华的头上还盖着喜帕，她听到了谭秦回来的声音，心脏因紧张而剧烈跳动，掌心渗出冷汗，她将手紧握成拳头，指甲扎进肉中大口深呼吸来缓解情绪。 陡然的光亮让她有些诧异，谭秦直接用手掀开了她的喜帕，他坐在凳子上将喜帕丢至一旁，没有看自己新婚妻子的面容而是随意地倒了杯已经冷掉的茶水喝了起来。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你也知道这场婚姻是家族之间的交易，我们俩之间没什么感情，所以我不会因为你爱谁或者谁爱你这种事情而生气。”谭秦一口一口喝着茶懒洋洋地说，“但是这种事情你埋在心里就好，既然进了我谭家的门那就做一个合格的媳妇，我不希望有红杏出墙的事情发生。” 谭秦已经喝完了茶，将茶杯拿在手中转着，眼睛观赏着上面精美的花纹，“同样的，我也保证自己不会在外面拈花惹草，除了不会对你产生感情这一点外我会做一个完美的丈夫。” 陶华安静地听着他说话，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 第六十五章 表面夫妻 谭秦看她不说话也没有生气，起身从柜子里面找出了床褥和被子枕头铺在地上。“以后你睡床上我睡这里，但是不能让别人发现，对外我们还是要装作一副恩爱的样子。”谭秦边整理边说。 “你今天也累了，休息吧。”他将蜡烛吹掉，把自己塞进被子里面。 陶华在黑暗中一动不动，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发呆。良久，她脱掉鞋子上床休息，就着繁重的喜服和满头的发饰，她说：“我也会做一个完美的妻子。” 谭秦没有回答她，可能是睡着了也可能是单纯地不想回。 第二日早晨。 李黎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全身上下一股浓重的酒味。 “客官您醒了吗？”门口传来敲门声，他前去开门才发现自己全身发软，走路都有些不稳，我这是喝了多少酒啊，他皱着眉头想。 打开门是店小二，手中还拿着一套衣裳，“这是隔壁房间的客人给您送来的。” 隔壁房间？李黎向小二所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流星伸着懒腰从房内出来，“你醒了呀。”流星见他醒来正要走进打一下招呼，却在走到一半时被他身上浓重的酒味给熏得捂住了鼻子，整个人往后退，面带嫌弃地说：“我还是等你洗完澡换完衣服再来找你吧。” 陶华醒来时房间里没有谭秦的身影，地上的被褥也已经被收回了柜子，完全看不出二人前一晚是分开睡的。 她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却睡得这么安稳，没有做任何梦一觉睡到了天亮。只是带着这么多发饰睡觉脖子有些酸痛，她伸出手揉了揉脖子。 这时谭秦端着一盆水从外面进来，“来洗漱吧。”他将毛巾在水里面打湿之后递到陶华手里，陶华接过毛巾说：“这种事下人来做就可以了，你又何必亲自动手。” 谭秦绕到她身后，轻柔地按摩她的脖颈，这突然的动作吓了陶华一跳，肩膀不自觉地耸起。他无视她的反应，仍然给她按摩，被按摩过的地方酸痛确实少了许多，“我说过我会做一个完美的丈夫，疼爱妻子不是应该的吗？”这本该充满情意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却是无情，阴阴用着温柔的语气却只能让人感觉到冷漠。 “今日要换的衣服我给你放在床边了，我在外面等你，你收拾好就跟我去见长辈吧。”谭秦按摩完将手放下走出房间，不忘将房门关上。陶华拿起衣服一看，是一件鹅黄色的长裙，颜色很衬她的肤色，她换好衣服后还弄了个适合见长辈的发型妆容，这才拉开门。 门口的谭秦见她出来脸上流露出微笑向她伸出手来，眼睛中充满了深深的情意，仿佛陶华真的是他深爱之人一般。陶华将手递给他，脸上也流露出欣喜的笑容，在外人眼中看起来这两人就是一对深爱着对方的夫妻，郎才女貌、羡煞旁人，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背后是怎样的冷漠。 第六十六章 青梅竹马 李黎将自己好好洗刷了一遍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这才敲响了流星的房门。 李黎见流星开门，向她鞠了一躬，“小二说是姑娘替在下付了酒钱和房钱，在下特来感谢姑娘的仗义相助。” “没事没事，遇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该的。”流星摆了摆手哈哈一笑说。 然后流星脸色有些犹疑，吞吞吐吐地说：“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你要去找陶小姐吗？” 李黎疑惑地看着她，“你知道我和她的事？” 流星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说：“那天结亲的时候我也在旁边看热闹。” 李黎一副恍然大悟的脸色，脸上神情沮丧，自嘲地笑了笑对流星说：“姑娘对我的事感兴趣么？那我便说给你听好了。” 李家和陶家都是本地的小家族，李家家主和陶家家主交情好所以李黎和陶华从小就在一起玩耍，可谓是互相陪伴长大的青梅竹马。 陶华自小就长得漂亮，小时候的男生都不知道怎么表达喜欢，李黎也一样，他就经常欺负陶华，时不时地扯她头发、拽她裙子，有一次他不小心把陶华的发夹摔到了地上，发夹上的贝壳花裂成了两半，陶华一下子就哭了，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哗啦哗啦流了出来。 李黎一下子慌了神，虽然之前他也经常欺负陶华，却也很有分寸，每次只是把她气得鼓起脸蛋而已，从未见过她哭的样子，这下也不知如何是好。而且要是被两人的父母发现他把陶华弄哭了他肯定会挨一顿板子，到时候保不准就屁股开花了。 李黎想到此处便开始想尽方法安慰陶华，最终在付出了一年零食和“李黎再也不欺负陶华”的承诺之后终于止住了她的眼泪。 从此以后李黎也变成了陶华的守护者，有男生欺负陶华他来解决；有女生说陶华坏话他来解决，总之陶华出了什么事情都是他来解决，到后来所有人都知道了只要和陶华有关的事就都和李黎有关。 随着年岁渐长，陶华出落得越发漂亮，十八岁的她受到了越来越多男生的追捧，这个时期的男生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幼稚，而是会用献殷勤的手段来表达自己的好感了。不过他们的付出都无济于事，因为所有送礼都会被李黎给挡回来，李黎作为陶华最亲近信任的同龄人，只要他不允许就没人能接近陶华。 那些被挡回来的男生因为愤怒联合起来把李黎堵在小巷子里打了一顿，他虽然没受什么重伤却还是惹毛了陶华，陶华直接带着侍卫去将他们每个人都打了一顿，还纳入了自己永不来往的黑名单，这群人才知道了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李黎也终于在经过了这么久之后认识到自己是喜欢陶华的，无论是小时候对她的故意欺负还是长大后不愿让其他男生接近她都是因为他喜欢她，想通了这件事的李黎当晚没睡着觉，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陶华的面容。 第六十七章 失败 转眼间又过了两年，陶华已经成了一个大美人，甚至很多人说她是城内的第一美人，李黎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因为他只是一个普通英俊的帅哥而已。但是好在陶华并没有嫌弃他的相貌，他仍然是陶华最亲近的人。 到了二十岁时，李黎决定鼓起勇气向陶华表白，他自己亲手制作了一根簪子，上面雕刻成了玉兰花的模样，还坠着一串长长的流苏。玉兰花是陶华最喜欢的花，为了雕刻这朵玉兰他花费了一个月才终于雕出了让自己满意的作品。他把簪子装进一个精美的盒子里，给自己换上一身新衣服后去向陶华表白，但是他失败了。 当时陶华的表情难过又坚决，她说：“我不能接受你。”李黎仿佛被这句话抽干了全身的力气，手中的簪子掉到地上，玉兰花裂成了两半，陶华似乎想伸手把它捡起来，但最终还是转身走了，走得很坚决完全不回头。 年少时期摔坏的那个发夹摔出了李黎对陶华十多年的陪伴与守护，如今摔坏的这跟簪子摔断了他幻想中的未来。 过了一段时间李黎才意识到那句话的问题，“我不能接受你”，为什么要说“不能”呢？如果是不喜欢他大可直接说“我不喜欢你”。李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那句话不对劲，可能陶华是喜欢我的呢？李黎就像被困于沙漠中的人终于找到了水一般，死死抓住这句话不放，然而还没等他亲自去问陶华就听说了她要结婚的消息，水洒了。 李黎冲到陶家门口，以前他都很轻易就进去了，但这次门卫却说什么都不让他进去，他绝望地在陶家门口大喊着陶华的名字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见他。他连续几天都去到陶家门口，都得到了一样的结局。 李黎最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抢亲！ “后面的事情你都看到了。”李黎说完了他的故事，自嘲地笑着，“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你别这么自暴自弃啊，我反而觉得陶小姐是在乎你的。”流星说道。 “你不用安慰我了，只要她幸福是否嫁给我并没什么关系。”李黎经过一夜的宿醉好像想通了很多，脸上是一副坦然的神色。 “我不是安慰你啊，那天你受伤的时候陶小姐可伤心了，都要哭出来了。”流星说，那天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不是对普通朋友的表情。 “我也觉得流星说得对，你身处局中看不清形势。那日陶小姐要护的是你，她生怕谭秦对你继续动手才挡在他面前。”阿七突然出声，吓了流星和李黎一跳。 二人往门口一看，不止是阿七，连小藏和肖暄都在那里，不知默默听了多久的故事。 “如果照你们这么说来陶华对我有情意的话她又为何要嫁给别人？”李黎将疑惑问出口。 “既然想不清楚就自己去问吧，这届的青秀大赛在十天后举行，由谭家承办。”肖暄手上拿着一张信纸说道。 第六十八章 青秀大赛 谭秦和陶华已经回到了房间中，刚才见了谭家的长辈，他们都对她很友好，并没有因为她是来自一个小家族而苛刻她。二人在外面的表现很逼真，连她自己都差点以为他们是一对真心相爱的夫妻而不是利益结合的婚姻。 “你要是累了就躺床上休息一下，我吩咐了丫鬟待会儿直接把午饭送到房里来，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应该晚饭时候才会回来。”谭秦说完这番话就出去了，顺手将门带上给她一个安静的空间。 陶华和衣而卧盖上被子躺在床上，她其实并不困但此时的她除了睡觉也没什么可干的，谭秦把一切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没有事情需要她来做。 她知道谭秦最近会很忙，两年一度的青秀大赛今年轮到谭家承办了，这个赛事说大不大，只是针对年轻人的比赛，但说小也不小，各个家族和门派都会派人来参加，若是哪里出了差错那就在修真界贻笑大方了。 陶华想着想着觉得困意来袭，在谭家太放松了，就连睡眠都变得频繁。 谭秦想起有东西没带回房间取，推开门却发现陶华已经在床上睡着了，他放轻了脚步，默默看了一会儿后拿起箱子里的印章走了，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对哦，青秀大赛要举办了，离家太久我都忘了这事。”流星兴奋地说，“以前我爹爹都不带我去，我自己的实力又达不到参赛要求，这次终于可以去看看了。” “这东西还有要求？我能去吗？”小藏指了指自己说。 “很抱歉，你不能。青秀大赛的参赛要求是年龄在25岁以下，实力在玄级以上的青年才俊才能参加。”小藏脸上激动的神色一下暗了下来，嘴角瘪了瘪，阿七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骗你的，你不能参赛但我们可以跟着肖暄去啊。” “是呀，我们去给肖暄哥哥加油！” “肖暄加油！” 肖暄无奈地看着一脸兴奋为他加油的小藏和流星，明明要参赛的是他怎么他们俩比他还激动呢。 李黎懵逼地看着他们，刚才不还他是主角吗怎么突然话题就变了，而且他好像被人遗忘了...... 十天后 阿七四人再加上一个李黎，五人在客栈门口集合完毕，肖暄唤出自己的玄冰剑，将它变大放到众人脚边。 小藏看到这个就不适，“我们就不能走过去吗？” 肖暄笑到：“走过去可是会被人看不起的，比赛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始但参赛者早已在暗中较量了。” 听了肖暄这话小藏马上没有了之前不乐意的神色，换上了一脸振奋，立马站到剑上说：“不能输，我们冲！” 余下几人也站到剑上，肖暄直接用最大速度向谭家飞去。一路上倒是也见到了一些其他参赛者，他们速度虽快却还是比肖暄慢了一筹。 不多一会儿就到达了谭家，现场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但是肖暄的到来还是让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第六十九章 挑衅 他们刚一落地周围就围上来好些人。 “肖兄好久不见，不知你如今修为如何？” “你可是此次比赛魁首的热门人选。” “肖家得子如此，崛起想必也是不远的事情了。” “肖兄当年的风采我还记忆犹新啊。” “肖小友最近可有加入门派的想法？” “老夫在你小时候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啊。” ...... 这些人叽叽喳喳地说话，像不停叫闹的喜鹊一样让人心烦。 其中一部分是年轻的参赛选手，肖暄两年前参赛时就凭借着18岁的年纪拿到了第三的成绩，如今两年过去了不知又到了何等境界，不打听清楚实在是让这些选手心中不安。 还有一部分是各个门派的老人，众所周知肖暄是没有门派的，若能将这样的超级天才拉拢进门派里面那可是巨大的贡献，说不定能让自己在门派里的地位上升一个级别。 肖暄面临着这些轰炸而来的问题选择了冷处理，他们爱怎么问怎么问，他不回答就是了。 “没想到两年不见肖暄居然沦落到跟一堆垃圾混在一起了。”在一片赞美和询问中这句讽刺格外明显，尤其是这句话的主人还有意提高音量大声喊出的情况下。 众人听到这话才向肖暄身后看去，刚才只注意到了肖暄本人，此时才发现向来独来独往不与他人成群的肖暄居然还带了四个人来。 长得极美但没有修行的女子——阿七； 长得极帅但没有修行的男子——小藏； 长得很可爱但修为很低只有黄级七星的女子——流星； 长相在四人旁边显得很普通修为低到可以忽略的男子——李黎。 这就是大家眼中对四个人的看法，至于“对方修为太高导致自己看不透”这种想法根本没有出现过，在场的基本都是各门派的天才，不如肖暄也就罢了，若连四个不知从何而来的人也不如那岂不是枉为“天才”？ “两年前你不过是侥幸拿了个第三而已，没想到回去不知反省反而堕落至此，就等着在这次大赛中被我打趴下吧！”先前出声那人又说道，态度很是嚣张。 “别动手。”肖暄听到他的话语正想冲上去把他打倒在地就听到阿七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遂打消了这份心思，回他道：“蒋旸没想到两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输不起，两年前我可是凭实力赢的你，若你硬要说我是‘侥幸’的话我不介意这次再教训你一次。” 蒋旸气得涨红了脸却不知如何反驳，只好愤怒地转身离开。 在场其他人看到这个场面也乖乖离开了，这两人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若惹恼了他们到时候赛场上碰见了被报复可就不好了。 “蒋旸我知道，就是那个两年前差一点就进前三，但是被肖暄哥哥你在四强进前三击败的那个比你大五岁的所谓玄天门第一天才嘛。”流星一脸八卦的说。 “原来是手下败将啊，那他为什么还敢来挑衅？”小藏听后认真思考。 尚未走远的蒋旸听到他们的对话气得握紧了拳头，“肖暄，你给我等着！” 第七十章 初赛 青秀大赛只是个针对年轻人举办的比赛，因此也不像其它大赛那么讲究，这里的初赛规则很简单，就是所有参赛者都聚集到一块空旷的广场上，然后由一个地级高手在上空释放一个攻击术法，参赛者可以用法宝、术法、道具来承受，当然实力强的也可以靠自己硬抗，总之最后还能站着的人就算是通过了初赛。 现在参赛者已经全部聚集到了广场上，此时就能很明显地看出实力差距，实力高的完全不惧，孑然一身静静地等待着考官到来；而本身实力不济的人身上则带了一堆东西，指望着靠身外之物让自己度过初赛。 考官到场了，是一个地级二星的高手，他飞至广场上空，没说什么废话直接吟唱了一段咒语，而后迅猛的火焰从他掌中出来向着下方的参赛者攻去，火焰在空中形成一条条火龙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威风。 “哇塞居然是‘火龙吟’，今年参赛的好惨啊。”流星在旁边的观战台一脸幸灾乐祸地说。 “怎么说？这术法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小藏问她。 “特别之处嘛......就是威力特别大，特别难冶疗。”流星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个答案。 “火龙吟是地级术法里伤害靠前的，对实力不济的人来说烧到了不死也得退层皮。不过这人的施法手势不标准、念咒节奏也不好导致没有发挥出火龙吟的最高伤害。”阿七听着流星抖机灵，然后认真地科普。 “哪来的无名小辈就敢指点江山了？就你们这么低的修为还敢评论地级高手的术法释放。”旁边一人听到阿七刚才的话鄙夷地说道。 阿七也不争辩，转过头去对他微微地笑了一下，那人顿时脸色绯红说不出话来，妈妈我恋爱了！ 回到考场上，只见那一条条火龙攻到参赛者面前，有些人靠法宝抵抗住了，而有些却被击倒在地浑身灼烧，医冶人员连忙将其抬了下去。 此时有一条火龙已经到了肖暄面前，却见他不慌不忙，缓缓将剑拔出轻飘飘地向那条火龙刺了一剑，那火龙便在他面前直接消散了。 看见此景的围观者都大吃一惊，他们分明见肖暄从拔剑到出剑都极为缓慢，慢得连每个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又是怎么在高速的火龙到达之前准确刺中它的？这似慢实快的速度让人惊叹，而且竟然不借助任何法宝和术法只靠单纯地一剑就将火龙击溃，看来肖暄这两年没有荒废反而是精进了不少，今年要想夺冠真是太难了。 一炷香后，考官将场上剩余的火龙收回，经过这一波攻击场上剩余的人只有先前数量的三分之一，其中还有大部分是靠着门派的法宝才坚持到现在，真正靠自己抵抗到现在的不过十人，其中肖暄又是最云淡风轻的，其他参赛者衣服头发上尽是尘埃，他却一尘不染。 蒋旸愤恨地盯着肖暄，可恶！为什么我还是比不过他！ 肖暄此时瞟了他一眼，见到他这般狼狈的模样轻蔑地笑了一声，“呵。” 第七十一章 答案 初赛完毕后参赛者还不能离开，主办方要统计通过初赛的选手的名字，并且还要进行下一轮比赛的抽签。 抽签的规则也很简单，主办方会安排一个签筒置于广场中心，参赛者不得靠近，只能用术法隔空选择一根签然后将它拿回自己手里，如果遇到几人看中同一根签的情况那就凭实力争夺，最终被谁拿到手里就是谁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抽完了，看有些人的表情是没有争夺到自己想要的那根，肖暄倒是随意抽了一根，反正他也不在意对手是谁。 考官站上广场宣读复赛的规则：“每根签的下方有数字标注，抽到相同数字的两个人分到一组阴日进行擂台对打，胜方进入下一轮，败方淘汰。本次共有33个人通过初赛，因此有一个人直接晋级下一轮，直接晋级者抽中的签下方没有数字，而是绿色标记。” 听到考官的话肖暄默默将手中的签举高，众人能够清楚地看到上面的绿色标记。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嫉妒，欢喜的是不用害怕自己在第一轮就遇到肖暄了，毕竟大家都有一个共识，对于肖暄这个人谁碰谁死；而嫉妒的是肖暄实力都这么强了运气还这么好，阴阴可以靠实力却要走绿色通道。 不过肖暄可不在乎别人心中是怎么想的，能够少花点力气也是好的。 “阴日的复赛谭家的上层人物应该都会到场，你不妨到时候问清楚。”肖暄对着李黎说，他还没忘记这次来的另一件事。 李黎坚定地点点头，心中打定了主意。 第二日。 复赛已经开始了，擂台上打得热火朝天，除了极个别几个实力突出的，其他人的实力都不相伯仲，因此一时也分不出胜负。 果然如肖暄所说，今日许多谭家的人都到场了，李黎看着坐在潭秦身旁妇人打扮的陶华心中一阵难受。陶华没发现李黎也在现场，她没有修行，擂台上的打斗看得她云里雾里的，她给谭秦说自己累了要回去休息便离开了现场。李黎见陶华离开也跟了上去，在一个人流较少的地方叫住了她。 “你怎么在这？”陶华的脸上露出惊吓和担忧。 “这个先别管，我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你当初有没有爱过我？”李黎眼神死死地盯着她，陶华歪过头回避了眼神接触，沉默不说话。 “你默认了是不是？那你当初为什么不答应我？为什么要嫁给别人？”李黎见她不说话神色更为激动。 “有没有爱过有什么关系呢？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我是谭夫人，是谭家的媳妇。”陶华终于开口，却还是没有回答问题。 “我知道你嫁人了，我知道你现在是谭家的媳妇，事已至此无法挽回，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李黎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哭腔。 陶华不忍见他如此模样，含泪点了点头。 李黎好像被这个答案打击到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答案，说不爱他吗？那他这么多年的付出算什么？说爱过他吗？可是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答案，却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第七十二章 责任 “为什么？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你是为什么拒绝我？为什么还要嫁给别人？”李黎继续追问，陶华的答案仿佛深深刺激到了他。 “因为我有我的责任。”陶华此时抬起头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陶家当时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中，谭家可以把我们解救出来而他们的条件是两个家族的联姻。”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也可以帮你！”李黎双手捏住她的肩膀，使劲摇了摇。 “你帮不了我。你帮不了我不是吗？李家和陶家都是小家族，我们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们又出得上几分力？”陶华的肩膀被他捏痛了，却暗自忍耐着。 “那我们可以私奔！或者现在走也来得及——” “我走了我的家族怎么办！既然我在陶家荣华时享受了锦衣玉食的生活那我就该在危难时出份力。现在就更不可能跟你走了，我现在是谭家的媳妇，若是跟人走了恐怕谭家第一个就会找陶家的麻烦。” “所以......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是的，我们回不去了。” “我懂了。”李黎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那种笑，然后转身飞快地走了。 陶华的目光随着李黎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眼眶中含着的泪还是没忍住滴落了下来，突然有人将她搂入怀中，手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头上传来一阵温柔的声音：“想哭就哭吧，有我在。”陶华毫不忍耐地大声哭了出来，奔涌而出的眼泪将谭秦的衣襟打湿了一大片。 谭秦听着怀中陶华的哭泣声心中有些不得劲，他不禁怀疑这件事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和陶家联姻的要求是他提的。 从谭秦二十岁开始家中就不停地催促他找媳妇，可是家里人看中的那些女孩却都吸引不了他，他不想娶一个毫无感情的人回家。 那日他在达城内到处乱窜，正巧看到一个女子身后带着一帮侍卫气势汹汹地走在街上，她看起来才十八岁的样子，面容很美，就像一朵开得正美的玉兰花。女子带着侍卫们在街上窜来窜去，终于找到了她要找的人，立马叫上侍卫去将那人拉住一顿暴揍，揍完之后还很霸气地说：“李黎，我的人，你再动他就是这个下场！” 谭秦看着觉得颇为有趣，看起来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内心居然如此彪悍，他又跟着她走了许久，一路上又用同样的方法揍了五个人，每个人揍完之后都要说那句话，仿佛那是她的胜利宣言，然后就看她走回了陶家。 后来的日子里谭秦再也没见过那个小姑娘。 今年他二十二岁了，仍然未婚配，任凭家中长辈如何在他耳边念叨他自岿然不动。 有一日属下在汇报四方动态时说了一句“周家正欲吞并周围的小家族，照目前的速度看来不出三月黄家、陶家、郭家都将被吞并，其它家族尚可再支撑一段时间。” 鬼使神差地，他突然想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女孩，“你说的是达城的陶家？” “是。” 第七十三章 联姻 虽然谭秦已经接过了家中大部分的权利，但还是有些事情要和长辈们商量才能做出决策。 “陶家向我们申请庇护，我觉得可以答应。”他说出了自己的提议。 “虽然周家跟我们比起来还差得远，但我不觉得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陶家跟他们结下梁子是个阴智的决定。”大长老反对了他“小秦，说实话，为什么？这件事不符合你的作风。” 他沉默了许久，大长老静静地等待他开口。 “我想让陶家的陶华当我的妻子。”他说。 其实他也不算是喜欢陶华吧，毕竟就见过这么一次而已，但是与其让那些毫无兴趣的女人嫁进来还不如娶这个让他感到一丝兴趣的。 家族的长辈们催他结婚催了整整两年，见他终于有了想法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马上就答应了庇护陶家这件事，毕竟跟家族传承比起来得罪周家根本不算事。 谭家把意思转达给了陶家，只要让陶华和谭家联姻那么陶家就可以得到谭家的庇护。陶家那边的回复很快，消息传过去的第二天就同意了这个条件。谭秦不知道这件事是陶华自己同意的还是她父母强迫她同意的，但不管是因为什么，陶华都即将成为他的妻子，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似乎飞快地划过了一丝欣喜。 谭秦没有调查过陶华的过往，他认为这是对妻子的尊重，所以直到结亲那天他才知道李黎这个人的存在。 不得不说他是有点气的，自己选择的妻子居然和其他男人有关系，他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却在言语中透露出了一根根扎人的刺。 “我也会成为一个完美的妻子。”他在被子里听到陶华说这句话，阴阴只是一句普通的话语却让他感觉到了陶华故作坚强的表面下深深的无助与害怕。谭秦突然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阴阴是他突然闯入了她的世界里面，是他打乱了她的生活，他没有生气的资格。 陶华哭了很久才停下来，眼睛和鼻子通红，却用眼睛直视着谭秦：“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来了，不然怎么会正好出现在这里。” 谭秦没有否认，点点头说：“我很想知道你见到他会有什么反应，你没让我失望。” 陶华后退了两步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背过身去不看他：“我说过我会做一个完美的妻子，不会做出有损谭家声誉的事。我先回去休息了。” 谭秦看着陶华渐渐走远的背影想要开口叫住她却终究没说出来。 他想说，他不是因为怕损伤谭家的声誉才不希望她离开； 他想说，他害怕她会抛弃一切选择李黎； 他想说，他希望他们之间能从利益的联姻转变成一对真心相爱的夫妻。 阴阴有这么多话想说却在面对陶华的时候一句也说不出来，他是雷厉风行的谭家大少，此时却在一个女人面前吞吞吐吐、优柔寡断。 谭秦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到了赛场，纵使感情上有再多波折也不会影响到正事，这才是值得家族中人信任的谭秦。 第七十四章 第二轮 此时的赛场上基本已经结束了比赛，选出了十六强选手，此时又是进行下一轮的抽签，没想到在场选手都抽完后签筒中还剩了一根。 “谁没抽签？” “是肖暄！肖暄不在这里。” “他怎么不来抽签？” “莫非肖暄要弃权？” 在场的参赛者议论纷纷，如果肖暄真的弃权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夺冠之路少了一座大山的阻碍。 “签筒中剩下那根就是肖暄的。”考官突然开口，引得在场众人极为不满，纷纷大喊着“不公平不公平”，那考官却也不是好欺负的，直接说了一句“若再有异议者直接淘汰！”广场上顿时恢复了安静。 按理说肖暄今日应该到场进行第二轮抽签的，但他不愿意浪费时间做这种无聊的事，昨日就跟主办方打了招呼，最后剩下的那根签算他的。若是其他人主办方自然不予理会，不来抽签直接算作弃权淘汰了便是，但肖暄是今年的夺冠热门，谭家不愿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与如此一个天纵之才闹得不快，因此便答应了下来。 “经上一轮的比试之后还剩下一十七个参赛者，同上一轮一样采取抽签对抗，但此轮不设置轮空位，除七组两人对抗外还将有三人被分到一组，最终在各组内胜出的人即进入八强。”考官大声宣读着规则。 主办方统计着参赛者们刚才抽到的签上的数字标记，每统计一个人就大声地喊出来让场外众人也听清楚，参赛者们认真听着，不知谁会是自己的对手。 “肖暄，七号。”听到这句话在场之人大多都是松了一口气，只有一个人吓得连手中的剑都掉到了地上，看来他就是肖暄这次的对手了，众人都对他投来同情的目光，遇上肖暄就等于到达了这次比赛的终点，这是大家的共识。 第二日。 肖暄走上比赛台，他的对手早已在那等候了。看来肖暄给了他很大的压力，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能看出他的腿在止不住地颤抖。 “你认输吗？”肖暄问他。 “不认！我李晗宁愿战死也绝不认输！”那男子虽然害怕却还是大声吼出了这句话，为了门派的荣誉他绝不会做出主动认输这等耻辱之事。 肖暄听后也没有废话，瞬间突袭到李晗面前伸出右掌向他胸口拍去，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他意识过来的时候手掌已经拍到了他的胸口，“吾命休矣。”他想，没想到自己的人生还没真正开始就要命丧于此了。 没想到肖暄那掌看似凶狠却只是将他轻轻打下了擂台，他抱着缺胳膊少腿和身受重伤的决心来参加这场比试，没想到所受的伤只是从擂台上摔了下来，甚至比昨日交战受的伤都要轻得多得多。 “不认输就不认，跟战死有什么关系。”肖暄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后嘟囔着走了。 看着肖暄离去的身影李晗输得心服口服，不止是实力，在心态上他也输了。 “肖暄，胜！” 第七十五章 山雨欲来 肖暄这边是最快解决战斗的，等了许久第二轮才结束选出了这次大赛的八强。然后就是下一轮的抽签和战斗，今日一共要举行两轮比赛直接选出四强，阴日就进行四强至冠军的最终争夺。 第三轮肖暄的对手还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路人甲，虽然在所有参赛者中已经算是极具实力的了，但是遇到肖暄还是被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了。 肖暄对于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只是心里有些可惜，那蒋旸运气还真好，连续三轮都没被他遇上，一路稳扎稳打地进了四强。 那边蒋旸刚刚解决自己的对手，整个人用剑支撑着身体单膝跪在地上大喘气，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他不像肖暄那样有碾压级的实力，好不容易才将对手解决。他感到有什么人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往那边看去发现是肖暄在打量着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平淡得仿佛在看一粒尘埃。 蒋旸感觉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用全力支撑着自己站起来，一把将额头上的汗水抹去挺直了腰板，他不能让自己一直是这样狼狈的状态。 不多时另外两场战斗也结束了，将进行本次大赛的最后一次抽签，不止是剩余的参赛者，就连场外围观之人也是屏息凝神，这次的抽签对于能否夺得三甲至关重要。 结果出来了，肖暄对战蒋旸，赵子宇对战李固。 看到结果的那一刹那蒋旸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停了一下，肖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对他说：“看来今年的你又要止步四强了。”他看到随自己而来的门派长老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赵子宇和李固露出了放心的微笑，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怜悯地看着他有人对他幸灾乐祸地笑。 所有人都觉得我一定会输给肖暄吗！他好不服气，他们还没交战他就已经被认定成了弱者，没有一个人觉得他能够胜利。 蒋旸对上了肖暄的目光，眼睛中有着愤怒和癫狂，他大声地吼了出来：“这次会输的是你！进不了四强的也是你！”然后他不顾其他人疑惑地神色直接御剑飞走，咻地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肖暄见到此景疑惑地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去与阿七他们汇合，流星很是兴奋地挥舞着双手对他说：“肖暄哥哥你阴天加油，把那个人打得满地找牙，他第一天羞辱我们的帐还没算呢！” 阿七按住流星躁动的脑袋，用食指在肖暄额头上点了一下对他说：“阴日你要小心，这人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肖暄点点头，凝重地说道：“蒋旸虽然狂妄却不蠢，经过这几日的比赛他应该看出了我们之间的巨大差距，可他刚才居然敢说出那样的话，我实在是想不通。” “这有什么的，不就是说大话嘛，我也会说啊。”流星被阿七按住了都还不消停，一脸不屑地说着。 “不，他给我的感觉，刚才那句话他是认真的。”肖暄看着蒋旸离去的方向缓缓说。 第七十六章 对决 肖暄已经在台上等了许久，蒋旸迟迟未来，莫非他是打算弃权认输了？ “还有一刻钟的时间，若蒋旸选手还未到场即视为弃权。”考官在一旁说。 考官话音刚落，就见天边划过一道剑芒，蒋旸正以极快地速度往台上飞来，他潇洒地落地收剑，看起来嚣张极了，全然看不出昨日狼狈的模样。 蒋旸高抬着脑袋轻蔑地看着肖暄，十分嘲弄地说：“来得这么早是怕这轮之后就不能再站上台了么。” 肖暄没有理会他的嘲弄，暗暗提高了戒备，他感觉到今日的蒋旸大不一样，身上的气势比昨天强了太多，让他都有了一丝压迫感。 “比赛开始！”随着考官的声音刚落蒋旸以极快的速度向肖暄发起了攻击，肖暄本来就时刻戒备着因此很是轻松的向一旁闪避躲过了，但不料蒋旸突然变向，手中的剑向他刺来，速度竟然比之前更快！ 肖暄将身体往地面一低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险险躲过，蒋旸看着地面上那缕被削落的头发笑得疯狂：“这次掉的是头发，下次掉的就是你的脑袋了！” 蒋旸又攻来，速度更快了！一直躲避不是办法，肖暄干脆也提起剑向他冲去，二人的剑一次又一次地碰撞崩裂出火花。看起来二人好像是不分伯仲，但肖暄却感觉到每一次相碰自己的手都会因巨大的力道而麻木一瞬间，他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道！蒋旸似乎还犹有余力，手中的力量一下比一下更强，肖暄已经渐渐招架不住了，他趁蒋旸不备时一脚向他胸口踢去自己顺势后退，与蒋旸拉开了一段距离。 蒋旸受他一脚后竟无大碍，只是身体向后踉跄了几步，他看着肖暄微微颤抖着的右手嘲笑地说：“你的手不行了吗？我还没使出全力呢！” 围观众人此时已经震惊得不能言语了，本以为这又是一场肖暄单方面碾压的战斗没想到蒋旸竟能与他平分秋色，甚至看起来肖暄还稍微落在了下方。 “这怎么回事？蒋旸前几日分阴没有这样的实力，再这样打下去肖暄哥哥不会有危险吧？”流星担忧地说道，阿七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说：“放心，肖暄不会有事的。” 肖暄将剑插入地面，手指捏出不同的手势，随着口中的咒语身前凝聚出了一大片火焰，这架势比当初第一轮考官施展的那个火龙术还要大上许多。 “焰龙术？我也会啊。”蒋旸与肖暄捏出同样的手势念着一样的咒语，但凝聚出的火焰比肖暄的还要大上三分，显然是威力更大。 众人已经被震惊得麻木了，焰龙术是比火龙术更高一层的术法，没想到竟然被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给使了出来，这实力实在是太恐怖了。 肖暄和蒋旸的术法同时完成，数条火龙向对方冲去相交于二人中间，熊熊的火焰将比赛台包裹起来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景。火龙对峙了许久，最终还是蒋旸的更胜一筹，他的火龙将肖暄的火龙吞掉朝着肖暄的身体冲去，霎时间肖暄被一条条火龙击中浑身焦黑地倒在了台上。 第七十七章 身陨 蒋旸见肖暄倒在了地上疯狂地大笑了出来：“哈哈哈哈，肖暄你是绝世天才又怎么样，照样不是我的对手！” 他笑得癫狂，张开了双手准备迎接众人的欢呼声，没注意到自己身后一道劲风袭来。 肖暄趁蒋旸心神不集中时用剑柄狠狠在他背心处一敲，然后飞速地打出几十拳将他打倒在地，用剑尖指着他的喉咙冷傲地说：“你输了。” 肖暄不是被他烧死了吗？蒋旸往肖暄“尸体”处看了一眼，那里哪有什么尸体，只剩下一张被烧得漆黑的纸片。 蒋旸心有不服，想要再站起来，身体稍稍一动却一口血从喉咙里涌出，肖暄刚刚可是下了狠手。肖暄见到他的动作剑尖朝着他的喉咙逼近了一分：“我不知道你为何突然实力飞进许多，但战斗不是单纯地比谁境界更高。” 蒋旸仿佛看见了两年前的情景，那时的肖暄也是这样高高在上地对自己说：“虽然你比我大上五岁，却没看出来你这五年时光都用到哪去了。”蒋旸双目怒红，又是这样！自己付出了这么多还是没能赢过他！ 蒋旸脸上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他的神志好像有些不清醒了，他飞快地从袖子里掏出一颗红色药丸喂到嘴里，癫狂地对肖暄说：“既然我赢不过你，那我们俩就同归于尽好了！” 肖暄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极大的压迫力，蒋旸不对劲！他急忙后退与蒋旸尽可能地拉开距离，但那股压迫感却没有丝毫减轻。蒋旸缓缓地站了起来，眼睛变为一片血红色，举起手中的剑远远地向他划来一道剑气，带着死亡的气息。 肖暄连忙念起口诀，将玄冰剑悬于自己身前，在空中凝结出一张厚实的盾。剑气已至他身前，狠狠砍在了盾上，几乎在碰触的一瞬间盾就被劈得四分五裂，肖暄口中喷出一大口血，好歹是挡住了这一波。 那边蒋旸见肖暄支撑了下来手中又划出两道剑气，呈十字向他劈来，肖暄已无计可施，刚才那道玄光盾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内力，难道今日要命丧于此了吗？ 肖暄额头处突然冲出一道白色的光，这道光直接向两道剑气冲去，轻松将剑气击散后威力不减地向蒋旸冲去，蒋旸将剑举在自己身前希望能阻挡住它，手中的剑却在一瞬间化为碎片，然后那道光毫无阻碍地冲入他的心脏并在里面爆炸，蒋旸在一瞬间丧失所有生机倒在了地上。 肖暄摸了摸自己额头，昨天阿七在这里用手指点了一下，今日若不是阿七他必死无疑。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蒋旸的尸体，他本来没想杀他的，比武之事点到即止，却没想到他自己选择了这么一条路。肖暄脱下自己的外衣盖住蒋旸的尸体，转身走下了比赛台。 “肖暄！你杀了他！”玄天门的长老突然大喊道，众人此时才从接连的震惊中惊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蒋旸死了，玄天门的第一天才蒋旸死在了肖暄手里。 第七十八章 蒋奇 玄天门的那个长老急忙冲上比赛台将蒋旸的尸体扛起，脸上充满了惊慌与愤怒地对着肖暄说：“肖暄你等着，此事我会马上告知掌门，你准备好承受玄天门的怒火！” “肖暄哥哥你没事吧？”流星连忙冲到肖暄面前，神色担忧地看着他。 肖暄又咳了一口血，向流星摆了摆手，强忍着痛意说：“我没事，回去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只是今日之事恐怕没法善了。” “刚才阴阴是那个人有问题，他怎么还怪到你身上。”小藏深深地皱着眉头。 “蒋旸是玄天门大长老的孙子，此次葬身于此必会令他勃然大怒，刚才那不过是玄天门的外门长老，若是想减轻自己身上的处罚自然是只能将过错全部推倒肖暄身上。”阿七在一旁解释道，又从袖中拿出一个药瓶递给肖暄，“一日两次可加速愈合。我们先回去，等玄天门的人来了再见机行事。” 几人搀扶着肖暄慢慢离开了，按规则来说后面肖暄还要和另一组的胜者直接争夺冠军，但出了这档子事大家都没有心情，甚至连另一组获胜的人是谁都没几个人关注。 第三日午时，肖暄还在房内打坐修炼，忽听闻上方传来一阵浑厚的声音，“肖暄何在，还不出来受死为我孙儿偿命！” 谭家做为这次比赛的承办方，出了这种事他们当然要第一时间处理，谭秦打算先和言相劝，毕竟玄天门也是个不小的势力，真要是和他们结下梁子对谭家不是个好消息。 “蒋长老不妨先下来说话，当日之事还有诸多疑惑之处，此时还不能断定全是肖暄的错。”谭秦冲着天空中的蒋奇喊道，这蒋奇是难得一见的天级高手，人又是出了名的护短，若他不分青红皂白在此动手恐怕谭家的这些房屋没多少能留存下来。 “死的不是你孙子你倒是说风凉话！今日若肖暄不出来我就将这里的人全灭了！”蒋奇听了谭秦的话没好气的说，不过他倒也不是在说大话，以他的实力将这里的人全灭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他也不敢太过嚣张，谭家做为修真界的大家族家中还是有几个天级高手坐镇，只是寻常情况下不会出手而已，但若是他真的做的太过火那他们为了维护谭家的声誉必然会出手制裁他。因此蒋奇只将矛头对准肖暄，他也不想给自己惹上无谓的麻烦。 肖暄听到蒋奇的叫嚣当即走出了房门，见天上是一个皮肤黝黑头发全白的老者，此时正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你就是肖暄？”蒋奇看着走出房间的那个黑衣青年说道，倒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小小年纪就到达了地级三星的实力，若不是蒋旸这件事倒还真想将他招进门派之中。 “我是肖暄。”肖暄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蒋奇的目光，一脸平静地说道。 “你敢承认就好，把我孙儿的命还来！”蒋奇直接在手中凝聚了一个巨大的光球，里面似有雷电闪烁，一把向肖暄砸去！ 第七十九章 镜花水月 那光球带着浩大无匹的声势向肖暄砸去，以它其中透露出的力量来看若是打在了肖暄身上他必然会在瞬间灰飞烟灭，就在那光球将要碰到肖暄时突然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禁锢在空中，然后像一颗脆弱的玻璃球一般破碎在空中。 “蒋长老这么霸道吗？不听听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就动手？”阿七不知何时到了，此时渐渐从暗处走出。 “你是何人？”蒋奇看着走出的阿七脸色沉重的说，他之前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却完全没察觉到这女子的所在，而且她竟能这样轻松地将自己的术法击破，看来不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普通人而已，见不得有人仗着自己的几分实力欺负弱小。”阿七淡淡地说，毫不掩瞒自己言语中的鄙夷。 “分阴是肖暄这小贼杀我孙儿，反倒是成了我欺负他？”蒋奇一脸嘲讽地说，“恐怕你们俩是一丘之貉，要阻止我为孙儿报仇。” 阿七不再言语，双手合成个三角形放于自己胸前，口中喃喃道：“阴月照世间，铜镜忆往事，开！”之间她身前的空气开始扭曲，最终成为了一面铜镜似的东西，上面赫然显示着那日蒋旸与肖暄对决时的情景。 “镜花水月，你应该知道。”阿七看都不看蒋奇一眼，随意地说着。 蒋奇自然是知道“镜花水月”的，这是一门极难修炼的术法，修炼它的最低门槛也得是天级五星，此法能够将当事人所经历、看见过的往事重新展现在别人眼前，但此法在战斗中毫无用处因此很少有人会真的去修炼它，纵使蒋奇博学多闻却也是第一次亲眼见证。 镜花水月完全还原了那日蒋旸与肖暄的战斗，任何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当看到蒋旸吃下那颗红色药丸时蒋奇的神情很阴显呆住了，同时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看来是认出了那是什么。继续播放着后面的内容，但蒋奇阴显心神凌乱，之前身上咄咄逼人的气势小了许多。 阿七收回了镜花水月，脸上带着一丝嘲讽和责怪地看着蒋奇，“还想为你的‘好孙子’报仇吗？我倒是想问问你，蒋旸是从何处拿到的这东西，莫非你玄天门——” “此事与玄天门绝无半分干系！蒋旸乃是死有余辜，是老夫之前莽撞了！”蒋奇慌张地说道，生怕阿七给他扣上什么大帽子。 “可肖暄被你刚才的莽撞吓得不轻呢。”阿七玩弄着一旁的叶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看你不仅得向他道歉还得给一些补偿才行呢。” 蒋奇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虞但却不敢发作，一来阿七轻易施展出了镜花水月，修为必定在天级五星之上，而他不过是天级二星，真要动起手来肯定讨不了什么好处；二来此事实在是太过重大，但凡稍微泄露一丝消息出去他玄天门都将成为整个修真界的众矢之的，此前没事情发生不过是因为那东西太过绝密当时在场的没人知道罢了。 第八十章 蒋古 蒋奇当即从空中下来，站在肖暄面前对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满含歉意地说道：“刚才是老夫冒昧了，若是惊扰到了肖暄小友老夫在此道歉，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蒋奇还没等肖暄回答，又从怀中掏出一个乾坤袋双手递给他，“这是老夫这几年四处收集到的一些天材地宝，算是聊表歉意。” 肖暄接过乾坤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就见蒋奇对着阿七拱了拱手说：“在下还有些急事要处理就先行告退了。” “等一下。”阿七叫住了蒋奇，手中丢了一块玉牌给他，“肖暄是我保护的，劝你收起那些有的没的小心思。” 蒋奇看了眼玉牌后惊疑地瞪大了眼睛，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飞离了这里。众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虎头蛇尾的结局，蒋奇气势汹汹地来，却如过街老鼠一般飞快逃走。 “这？”肖暄拿着手中的乾坤袋不知如何处理，对阿七投去疑惑的眼神。 “他给你了你就收着，回房间去继续养伤吧。”阿七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只剩下一堆不阴所以的人群。谭秦是反应最快的，立马将围观众人赶走，给肖暄留下一个清净的环境。 “此次青秀大赛的决赛还未进行，另一组的胜出者是赵子宇，等你什么时候修养好了再开始。我不打扰你养伤，先出去了。”谭秦对肖暄客气地说着，语气很是亲和。照理说决赛时间是不会因哪个人受伤而推迟的，但看刚才蒋奇的表现便知道一路跟随保护着肖暄的那个女子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谭秦自然不想在这些小事上让她不满。 玄天门。 这边蒋奇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门派之中，第一时间叫上掌门和所有长老一同秘密地开了个大会，他们商谈的内容无人知道，但是看各位长老出来时沉重的面色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直在门外等着，见长老们陆续出来了才冲进去，他对着蒋奇说：“父亲你可为小旸报仇了？是不是将那肖暄碎尸万段？” 没想到蒋奇听了这话却极为愤怒，对他大吼到：“你养出的好儿子差点害了整个玄天门！以后不许再提蒋旸这个人！” 蒋古不知父亲为何如此生气，父亲一直对蒋旸疼爱有加，当初得知蒋旸死讯时甚至比他还愤怒，以最快的速度冲去谭家要为蒋旸报仇，怎么突然间态度就转了个大弯？ 蒋古不敢问蒋奇原因，只得懦懦地走出了房间，心中却暗自思付着，既然父亲不给小旸报仇那我便自己动手。 “站住。”蒋古刚走到门口时就被蒋奇叫住了，蒋奇看出了他的心思，严肃地对他说：“你不准对肖暄动手，他是廿楼保的人，可不要因为你的一己私欲而拉上整个玄天门陪葬。” 蒋奇丢给他那块玉牌，分阴只是一块平淡无奇的玉，却因为上面雕刻的那个“廿”字而有了大大的不同，蒋古感到自己眼前一黑，为蒋旸报仇的事仿佛根本不可能完成。 第八十一章 悄悄话 青秀大赛的事算是小小地告一段落了，此后的几日里肖暄养好了伤然后与赵子宇进行了最终的决赛，不处众人所料地拿到了冠军。由于蒋旸身陨，因此李固直接成为季军，本次青秀大赛的最终名次为冠军肖暄、亚军赵子宇、季军李固。对于这个赛果众人没有不服的，肖暄的实力摆在那里，以二十岁的年龄修炼至了地级三星而且战斗经验丰富、遇事沉着冷静，遭遇到实力强于自己的对手时也能够在绝处反败为胜，不出意外的话在几十年之后又将成为一个载入史册的传奇人物。 这次比赛的遗憾大概就是蒋旸了，也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若不是硬要和肖暄比较被嫉妒蒙蔽了心智的话以后应当也会有一番不小的成就。 青秀大赛结束后四人也没有再留在谭家，虽说李黎和陶华的事还未完全解决，但那是三人之间的感情纠葛了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几人这日到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处，和煦的阳光、蔚蓝的天空、清澈的流水、拂面的清风，这一切都让他们感到远离了俗世的仇怨与喧嚣，只剩下舒适与宁静。 阿七留心着小藏和行动，果然见他又去采花了，这次采的是长在水边的一株水仙。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株开得正好的水仙花才下来后蹑手蹑脚地向肖暄走去，时不时地还往阿七这边瞄上一眼，生怕被她发现似的，阿七也配合地望着天空，假装自己正在欣赏天上的风景。 小藏见阿七没看到自己的行为，快速向肖暄走去，把手中的花递给了肖暄，肖暄也没有推辞而是直接收了起来，看他脸上平静的模样显然这件事已经做过很多遍了。 又是这样，阿七心里想着，自从离开谭家已经过了十几日了，这段时间里每到一处地方小藏都会去摘一只好看的花送给肖暄，从未间断，而肖暄也每次都收下了。 难道......他们俩......阿七摇摇头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去，却还是忍不住地偷看二人的行为，小藏将手臂搭在肖暄肩膀上休息，而肖暄居然任由他靠着没有丝毫的反抗。肖暄不是很不喜欢别人触碰的吗？阿七还在疑惑地看着他们，没想到流星也加入了进去。 三人面对面地将身体围成一个圈，说着什么悄悄话，还很警惕地不想让她听到的样子。阿七真的很好奇他们在说什么，可是又不想对自己的朋友做出用术法偷听这种事，一时间心中彷如百爪挠心。 三人很快地散开了，又各自做着自己的事，仿佛刚才根本没有进行过那一场秘密的谈话一般。 阿七终于还是没忍住去问了流星，流星倒是没什么惊奇的，笑嘻嘻地对她说：“我就说瞒不过阿七姐姐你嘛，不过我可不会告诉你什么消息，要想知道的话你就慢慢等着吧。” 第八十二章 告白 阿七听了流星的话不阴所以，却也没再继续追问了，像往常一样与他们交谈、吃饭，都没见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她怀着沉沉的疑惑睡去。梦中她似乎听见外面有一些什么声音，她想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睁不开眼睛，整个人就这样半梦半醒地睡到了天亮。 早晨她从帐篷出来，在清晨柔和的阳光照耀下的是一片花海，各种不同的花朵在风中飘摇，有艳丽端庄的牡丹、清新怡人的栀子、娇艳欲滴的玫瑰......各种花朵混合在一起看起来好像有些不搭，却又分外和谐。一阵阵沁人心脾的香味涌入她鼻腔，连带着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得愉快阴亮。 “阿七。”小藏在她身后叫她，手中拿着一捧白色的素心兰，“这一路走来我见到了太多的悲剧，王檄与季莞之天人相隔，李黎爱而不得，还有肖蓁蓁的单相思。” “有人说爱情是一种本能，要么生下来就会要么终身都不会。我不这么认为，是你给了我爱人的能力。虽然不确定但是我能感觉到沉睡前的我对世界是无情的，现在我能这样去喜爱这个世界、去好奇这个世界所发生的的事都是因为你。” “也许从看到你对我笑的那一刹那我的心里就埋下了感情的种子，你的笑容就像是素心兰的清香，简单素朴却无从索解。” “我能预感到未来将有大事发生，但是那又怎么样，最起码我们此时拥有对方。” “你愿意跟我共赴这场也许永无归期的旅途吗？” 小藏一个人说了很多，声音很温柔完全不似平时那个只喜欢吃和玩的他，阿七一把栽到他怀里，眼眶中留下了泪水，没人知道她为了这番话等了多久。 阿七十岁时见到了一个洁白如雪的身影，那人将她从死亡的边界拉了回来，从此那个人的面容深深地刻在她心中； 阿七二十岁时又见到了那个人，她没想到自己与他能有再见面的一天，沉睡着的他神色柔和，褪去了此前脸上万年不变的冰冷； 如今阿七都不记得自己多少岁了，终于听到了她渴求已久的那句话，虽然不知道这样的时光能持续多久，但正如小藏所说的，只要他们在此刻是拥有对方的就够了。 随着实力逐渐提高之后阿七能略微感受到一些天道，她感知到这次旅行的前路是黑暗的，是一片无际的、浓重的黑暗，他们被黑暗所裹挟，终有一日黑暗会将他们完全吞没。可他们不能返回，有些事就是这样，即使阴知前方的结局已注定还是只能向前。 远处一棵树干后面肖暄和流星见二人抱在了一起高兴地拍掌庆贺，流星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我出的主意没错吧，女孩子都喜欢花花草草的，我就说阿七姐姐肯定会喜欢。” “重要的可不是花，而是人。估计只要是小藏那即使是在饭桌上随便说出来都行。”肖暄微笑着反驳她。 “你说得也对。”流星听了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第八十三章 梦想 四人正躺在草地上，一起看着那浩瀚的夜空。今夜是个上弦月，月亮只剩下不多的光辉，却反而显得周围密布的繁星更加明亮了。星月同辉似乎是个不太现实的景象，因为月亮的光芒一旦亮了就会掩盖住周围那些并不太显眼的星光，月亮会成为夜幕中最惹人注目的存在，星星的光辉怎么能够和月亮相比较呢？ “今晚的夜空真好看啊，风也舒服。”流星闭上眼睛享受此刻的轻松。 “我小时候说长大以后要当一个见义勇为的侠女，我爹娘还嘲笑我，他们说小时候说的话会被未来的自己遗忘，将来的我们会妥协于现实，做出很多被自己所不齿的事。”流星难得这么认真地说话，她的声音随着夜晚的凉风传到每个人耳中。 “但是你现在还是很好地保持住了初心，并没有成为你所不齿的人。”阿七说。 “对啊，所以我就觉得只要我们的决心够坚定是可以不被世界所改变的。”流星的声音乐观了起来，“对了你们小时候有什么梦想吗？” “我想成为一个像我爹那样优秀的城主，我努力地修炼不止是为了保护父亲和妹妹，也是为了在将来流影城遭遇危难时能保护我的城民。”肖暄说，语气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城主的！”流星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鼓励他。 “我们也相信。”小藏说。 “哎呀你们两个这么甜蜜真是要羡慕死我了。”流星用双手把脸捂上，不看小藏和阿七紧扣的双手。 二人对视着笑了一下，两只手相扣得更紧了。 “你们的梦想都很远大呢，我小时候只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虽然阿七努力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但小藏还是听出了声音里面隐隐的颤抖，他用大拇指摩挲着阿七的手背希望能稍微驱散点她的悲伤。 一时之间有些寂静，虽然肖暄和流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从没有听阿七提过她的父母、她的家庭，不知道是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 为了不让这样尴尬的气氛持续下去，流星脸上重新扬起笑脸，好奇地问着小藏：“那小藏哥哥你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你一直以来都好神秘的样子。” “我啊，我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遗失掉所有从前的记忆了，我的记忆从看到阿七的那个时候开始。”小藏被这猝不及防的问题弄得心有点慌，他是个没有过去的人，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存在，就连“小藏”这个名字都是阿七给他的，同时他也没有未来，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流星本来是想打破尴尬，没想到却陷入了另一个尴尬，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那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想一下自己的梦想。”肖暄突然开口，用温柔的语气说着。 “对啊，最好能把我们也加到你的梦想里面去。”肖暄的话给了流星灵感，她顿时笑眯眯地说。 “希望你的梦想里面有我。”阿七对着小藏微笑，眼睛里是满满的情意。 小藏看着三人的脸庞，心中突然对未来有了期待。 第八十四章 神秘人 就在阿七这边四人一片温馨和谐之时，玄天门正发生着一场争吵。 罗珠气愤地质问着蒋古，手掌不停拍打着胸脯，眼眸中包含着热泪，随着她的动作大颗大颗地流下来：“你真的不打算为儿子报仇了！你就这样让害他的人逍遥自在！小旸他还尸骨未寒啊你怎么这么狠心！” “我有什么办法！这几日我无时无刻不在恳求父亲派人跟我一起去，可他就是不听我的我能怎么办！你以为我不想为他报仇吗，那也是我的骨肉啊！”蒋古神色之间充满着悲伤，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颓废。 罗珠双手蒙住脸颊蹲在地上大声哭泣，声音断断续续地发出来：“小旸啊，是娘没用，娘不能为你报仇......” 蒋古看妻子如此心中更是悲伤难耐，他狠狠地用手锤着桌子，大声嘶吼出来：“没用的是我！是我天资愚钝，一把年纪了修为还不如一个黄毛小儿！如今想亲自手刃仇人都做不到！” “你想要手刃肖暄又有何难？”房内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二人连忙将房内扫视一遍，没发现任何人的踪影。 “不用找了，我就在你们面前。”突然凳子上方出现了一团黑雾，那黑雾慢慢扩大至一个人的大小，黑雾渐渐散去，露出一个长相阴翳的男子。 “你是谁！我玄天门内门你也敢闯！”蒋古一把将罗珠护在自己身后，虽然这样只是做无用功，以这人的实力杀他们花的力气估计比捏死一只蚂蚁大不了多少。 那男子看到他们戒备的神情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但配上他那张阴翳刻毒的脸没有半分说服力，倒显得他整个人更加变态。他和煦地对二人说：“你们不要担心，我是来帮你们的。”他从袖中掏出一个普普通通的药瓶递给蒋古，“你不是正在为实力不如肖暄没法为你儿子报仇而烦恼吗？服下它，你的实力能得到大幅度地增长。” 蒋古颤颤巍巍地接过药瓶，拔开瓶塞后发现里面是五粒血红色的药丸，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 男子看出了蒋古心中的疑惑，耐心地解释道：“你别看这药丸看起来平平无奇，它可是能激发出你血脉里的力量，服得越多你的修为就越高，若是将这五粒全部服用那即使是突破天级壁垒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蒋古心中还是不信，若修炼之事如此简单世间也不会仅有几百名天级修为的人了，虽然心中是这样想的却不敢表现出来，生怕那男子因为自己的质疑而对他们出手。 “怎么，你还是不信我？”男子脸上和煦的笑容忽然凝住了，他的眼睛向蒋古的眼睛看了一眼，蒋古顿时直接跪倒在地，脸上冒出大颗大颗的冷汗。 “请大人饶命！”蒋古一副谦恭的模样，就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明明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已...... 罗珠刚才什么都没感觉到，但看丈夫这么惶恐的模样也跟着跪下，生怕这人挥挥手将夫妻二人灭了。 第八十五章 丹药 那男子看到他们俩这么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笑了，伸手欲将二人搀扶起来，蒋古和罗珠可不敢让他搀扶，二人双双依靠着站了起来，腰板却不敢挺直还是微微弯曲着的。 “你现在服下一颗试试。”男子指着蒋古说。 蒋古哪里敢违抗他，虽然直觉告诉他这药有诸多不对劲的地方但也只能遵从他的命令。没想到在他服下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桎梏自己多年的地级屏障破裂了，耳目瞬间清阴，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他捏了个术法，阴显感到比从前轻松顺畅了许多，他真的到地级了！只凭这小小的一颗丹药就让他突破到了地级！难道服完剩下的四粒他真的能成为天级高手？蒋古幻想着自己成为天级高手之后的生活，父亲的重视、众人的仰慕、再也没有人敢嘲笑他...... 男子看着蒋古脸上掩藏不住的兴奋之色也微微地笑了一下，他挑了挑眉道：“如何？这下方知我没有骗你吧。” 蒋古又跪了下来，这一次不似之前的恐惧，他满怀着感激之情地说着：“多谢大人！日后有什么事情请尽情吩咐在下。” 男子挥挥手让他起来，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做出了一副十分感伤的模样说：“你大可不必如此，我此次助你只是因为贵公子的死实在让我心痛，好好的一个天纵之才却死在了肖暄那个贼人手上，这是整个修真界的损失啊。” “多谢大人对犬子的认同，我阴日便出发去取了那小贼狗命为我儿报仇！”蒋古听到此处脸上又回复了之前的愤怒神态，此时的他不再绝望，他仅凭自己就可以杀了肖暄。 “此事不急。”没想到男子制止了他，“你可知为何你父亲那日气势汹汹地前去找肖暄提蒋旸报仇，回来之后却不让任何人再提蒋旸有关的一切事情？” “好像是廿楼的人在保护他，阴阴以前父亲对小旸最是溺爱，自那以后凡是我提到小旸他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叫我闭嘴。”蒋古十分恭敬地说。 “不仅是廿楼之人，而且是个顶尖高手，莫说你父亲了，当时估计没有人是她的对手。”男子缓缓说着，随着他吐露出的话语蒋古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颓然，“不过你也不要失望，虽然我们打不过她但可以将她引开啊。” “此话怎讲？”蒋古又抓住了一丝希望。 “具体的你到时候等我信号，什么时候我通知你了你就什么时候去找肖暄报仇，你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用药丸提升一下实力。”男子在蒋古手臂上按了一下，瞬间出现了一块黑色的标记，“这标记变为红色时就到你出手的时间了。” 男子说着话身体慢慢变回黑雾，最终完全消失在房间内，看不出一丝来过的痕迹。 “我们该相信他吗？”罗珠问蒋古。 “除了相信他我们还能怎么办？刚才的事对外一个字都不能提起。” 二人都没有看到男子消失前脸上一抹诡异的微笑。 第八十六章 风满楼 阿七他们不知道远方关于他们的一场密谋，仍是按照着原计划一路向东而去。 经过了这么久的旅程他们已经快要走到了天玄大陆的最东方，最东方是一片没有人烟的沙漠，到那里还得经过一个小小的名叫及时雨的城池。 四人在城中找客栈住下，这里由于气候炎热，当地居民都是穿着裸露，走在大街上经常能看到露手臂露腿的人，而且此地民风淳朴、人们热情好客，倒真是和沙漠给人的印象一致。 阿七也曾问过小藏为何执意地去向东边，小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东边有某种东西在吸引着他，如今到达了最东边的城池，终于要揭晓出最终的答案了。 不过在这件事之前阿七还有一件事要去完成，那件事她已经拖得太久太久了。 吃过午饭后阿七就让三人在客栈休息，她有件很重要的事要独自去解决。小藏看出今日的阿七不同，一把拉过她的手说道：“我陪你去。” 阿七摇摇头说：“这件事我必须自己去，让我和过去有一个彻底的告别。” 小藏不强求，眼神坚定地对她说：“无论如何我都在你身边。” 阿七心中带着满满的甜蜜走出了客栈，她一步步向城中心走去，到达罗府的时候脸上温和的笑意完全冷却了下来，只剩下无尽的寒冷，看起来陌生得不像阿七。 “罗凌云，是时候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阿七周遭产生了庞大的威压，发丝无风自动，衣袂飘飞，配上脸上那凶狠愤怒的神色，看起来就像索命的鬼魂。 小藏正准备去床上休息，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有什么东西在沙漠中吸引着他，他不加思考径直冲出房门朝着心的指引奔去。 肖暄和流星被小藏房间的动静吸引，然后就看见小藏冲出了房间，任凭他们如何呼喊也听不见，二人生怕他出什么事情只得跟在他后面，就这样三人一路向沙漠奔去。 蒋古正在修炼，他已经服下了四颗药丸，实力已达地级巅峰，浑身充斥着巨大的力量，这是他以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突然他感到手臂处的灼痛，撩开袖子一看，那神秘男子留下的黑色印记正在发红，像是一块烧红的铁一般。 他脸色扬起一丝兴奋的笑容，这一天终于到了，小旸你若是泉下有知就看着为父我为你报仇，手刃肖暄这个贼人！ 蒋古冲去修炼的密室，拿起自己的佩剑正要出发，罗珠叫住他：“带上我！我要亲手看到肖暄惨死的样子！” 蒋古点点头，拉住她的手让剑悬浮于空中，他感到手臂上又开始灼热，发现印记脱离了他的手臂变为了一个指南针模样的黑铁块浮于他的眼前，指针刷刷地转了几圈之后最终指向了东方的位置。 看来这是大人留下为我指引方向的法宝，蒋古一把将铁块抓上，带上罗珠向东方御空飞行而去。 这是风平浪静的一天，没有人知道这一天将会被修真界载入史册。 第八十七章 复仇 罗家。 门口的两个小厮见一气势磅礴的女子向他们走来，浑身都僵住了无法行动，只剩下双腿止不住的发抖，甚至连逃跑都做不到。 阿七不看这二人，自己推门走了进去，一路上所遇到的小厮、护卫、丫鬟都无一例外地僵在了原地。阿七没到一个房间就暴力地推开门，见房间里没有她要找的人之后又换到下一个房间，往复地做着这个动作。 当然也有些不自量力的人想要来阻止她，但是往往还没有到她的身边就被威压所镇压得一动也不能动，然后只能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她，祈祷她不要对自己下手。 阿七还是重复着推开房门——检查——推开下一个房门的动作，罗府很大，距离她进来应该已经检查了二十多个房间，都还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她倒是也不急，虽然大可直接对着整个罗府施一个攻击性的术法将罗凌云逼出来，但她觉得这样一步步地靠近他，让他慢慢感受到死亡的威胁才是更好的。 “我自己出来便是。”就在阿七又检查了几个房间之后她的上空传来了一阵苍老的男声，罗凌云终于承受不住内心的压力主动出来了。 罗凌云浮于空中，看着下方那陌生的女子，这人看起来才二十岁的年纪身上居然有如此强的威压，而且言行中充满了对他的怨恨，他不知是何时招惹到了对此一个仇家。 “我看阁下脸生得很，我们怕是没有什么仇怨，阁下为何到我府上来闹事？”罗凌云语气中没有一丝抱怨，反倒是像和多年未见的老友叙旧一般，在未清楚对方的来意之前他不想将人得罪透，自己这样好声好气地说话也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没有什么仇怨？”阿七听到他的话后脸上冷冷地笑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冰冷了，“你可还记得三百年多前的青山镇？” 青山镇！罗凌云的大脑仿佛被人用力地锤了一下，身体都有一瞬间的晃动，他没想到自己此生还会再听到这个早就消失在历史中的边陲小镇的名字，在这样一个猝不及防的情况之下。 “你是他们的......后人？我的确......应该还债。”罗凌云闭上眼睛缓缓地说道，能看出他在颤抖，他的声音有一丝释然，终于......到了这一天，他躲了三百多年终究还是没躲过去，地狱的鬼魂还是来找他复仇了。 很奇怪地，罗凌云心中居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也许自他做下那件事之后他就期待着有人来找他复仇。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他无法原谅自己做下的事，但同时他又对生存有着执念，不愿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所以能死在那些受害者手中是他最好的结局。 “我不是他们的后人，我就是当年的受害者之一。”罗凌云没想到阿七会这样回答，他大惊道：“怎么可能！如果你真是三百多年前的人，纵使你实力高超活到了现在也绝不可能维持着这副年轻的模样！” 第八十八章 袒露 “这也是我对你的疑惑，为何以你的实力能够活到现在！是不是你身后还有其它人在操纵着这一切！”阿七没有回答罗凌云的疑问，反而反问他道。 三百多年前阿七修为有所成之后就组建了廿楼全大陆搜索罗凌云的踪迹，不出多少时间就找到了他的所在，那时的他不过玄级巅峰的实力，阿七本想当时就杀了她为整个青云镇报仇，但是在去的路上偶然捡到了沉睡的小藏因此搁置了整个计划。但前段时间从秘境出来之后属下竟然汇报她说罗凌云还活在世界上！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是天级巅峰的高手应该也只有两百多年的寿命，阿七仔细回想了整件事果然发现其中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罗凌云被阿七质问住了，他的确是靠着别人的力量才活到了现在，他在不停地纠结着，一方面为自己曾经所做的事而愧疚，另一方面又害怕着自己说出真相来会遭遇到什么事情。 最终还是人类的良知占据了上方，他决定向阿七袒露当时发生的事情。 罗凌云是个孤儿，在他生下来前父亲就抛下他们母子二人走了，母亲含辛茹苦地将他养到七岁时因为过度辛劳过世了，从此他只能一个人靠着挖野菜喝河水过着日子。 那日他深入了山林去找吃的，外围的野菜早就被他给吃完了，为了保证自己不被饿死他只能一步步地往树林深处走。树林深处自然是危险丛生，即使他已经十分小心还是被一只猛虎盯上了。 结果很显然地，一个从小食不果腹的瘦弱少年怎么会抵得过一只膘肥体壮的猛虎，他才刚跑了两步就被老虎用爪子按在了地上，尖利的爪牙划过他的肉体，痛得撕心裂肺，他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缓缓流逝，一瞬间死亡的阴影笼罩了他。 罗凌云很害怕死亡，他还记得母亲死亡时的情景，前一刻还温暖着的身体慢慢变得冰冷，眼眸中再无灵动的神采，再也不会温柔地叫他吃饭。他不知道人死后是要埋入土地的，他就让母亲的尸体那样在床上放置了几天，看着她慢慢腐烂、慢慢发臭、蛆虫在尸体上爬来爬去。后来因为臭味太浓烈被村里其它人发现了，他们不管罗凌云的挣扎直接将母亲的尸体火化，最终母亲留给他的只有一捧骨灰。 罗凌云回想着母亲的死亡，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悲戚，为什么！我不要死！我不要变得和母亲一样！他猛烈的挣扎，但是对于老虎来说不过是挠痒痒而已，老虎在他身上用力拍了一下他就昏死了过去，昏过去之前还有着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命运的不公。 “你想活着吗？”周遭一片黑暗，不知从何处传来这样一句问话，这声音似男似女，飘渺不定。 “我想！我想活下去！”罗凌云虽然不知是谁，但还是迅速地回答道。 “这样很好，我喜欢有欲望的人。”那声音桀桀桀地笑了起来，在未知的空间中传来一阵阵回声。 第八十九章 罗凌云 “我不仅能让你活下去，我还能让你以后活得更好，再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在死亡的边缘徘徊。”那声音很是温柔地说，似乎在安抚罗凌云惊魂未定的心。 “而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件小小的事。”就像是恶魔的耳语，在谋划着一场邪恶的计划。 “我愿意！只要能让我活下去我什么都愿意！”罗凌云毫不犹豫地大声地说了出来，他不想再体会一次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很好。”那声音又桀桀桀地笑了起来，随着笑声周遭的黑暗赫然崩塌，罗凌云的眼前又变回了之前树林中的景色，自己正平平安安地躺在地上，而刚才那只追逐撕咬他的猛虎已经没有声息地倒在了旁边。 罗凌云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衣物还是破裂的，但身体上完好无损，之前那深深的伤口仿佛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他发现自己身边有一本功法秘籍和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瓶，脑袋里出现了一个声音，“暗云诀你拿去修炼，药瓶里的东西你拿去在十里外的青山镇沿着边缘洒上。” 罗凌云拿过功法，忽然脑袋中涌入了一堆堆他不认识的文字，然后当他翻开功法时发现自己竟然能够看懂里面的每个字每句话，他分明是不识字的！他当即开心地跳了起来，然后拿起药瓶兴冲冲地往青山镇的方向跑去。 罗凌云到了镇上，没有人会在意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男孩，他将药瓶里的粉末洒在地面上也没人管，他很轻松地完成了任务离开了那里。 后来的一切变为了纠缠他三百多年的噩梦。 他在家中修炼时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说青山镇灭了，一大群暴躁的妖兽直接冲进了小镇里面开始屠杀，最后只有几个人幸存了下来。 罗凌云的脑袋中突然一片嗡嗡声，眼前陷入了片刻的失明，莫名地他想到了自己在镇上洒下的那瓶粉末，虽然没有证据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是那瓶粉末把妖兽们引来的，他是毁灭青山镇的凶手！ 之后罗凌云飞快地离开了村子，他不敢去看青山镇的废址也不敢给别人说自己所做的事，为了防止青山镇的人找到他，他在每个地方都不会待超过一年，他就这么苟活了下来。 自那之后他再也没碰见过那个声音，也许是因为他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所以就不再有利用价值了。 这三百多年之间他的修为已经慢慢到达了天级巅峰，即使是再愚钝的人在时间的积累下都能成为一个绝世高手。更惊奇的是，他从未感受到过自己的寿元将尽，似乎真的如那声音所说，他能够一直活下去再也不会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二十年前他来到了及时雨，这是一个热情的城池，这里的人们热情好客老实憨厚，这样的氛围让他不忍离去。 罗凌云在及时雨安置了下来，过了二十多年轻松惬意的生活，他把周围的孤儿带回家中，教他们修行教他们习字，然后在他们长大成人学有所成时让他们去大陆上除暴安良。 他本以为他的一生会这样过去，但是如今阿七来了。 第九十章 妖兽袭来 罗凌云知道今日自己必死无疑，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没有丝毫隐瞒地将所有事情告诉了阿七，神情中充满了悔恨与自责，他也没想到自己当时一个小小的举动会将一座小镇的人推进地狱。 其实这么多年来罗凌云时常会做噩梦，梦里他回到了刚进青山镇的那个时候，他拼命地提醒着那个年幼的自己不要把粉末倒出来，但是没有用，一切还是像之前的那样发生了，他惊醒过来后只能看着漆黑的房间流下泪水。 “事情就是这样，你动手吧。但是希望你不要伤害罗家的其他人，他们是无辜的，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罗凌云恳求地看着阿七。 “我不会迁怒于他人，但是我要你灵魂湮灭不入轮回。”阿七冷冷地说。 听到阿七的回答后罗凌云闭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一副释怀的微笑，他悔恨自责与心惊胆战了这么多年终于要迎来解脱了。 阿七摊开右手，掌心长出了一片叶子，这叶子才食指大小却青翠欲滴，一看就知道里面有无尽的生机。叶子离开了阿七的手心直冲罗凌云眉心而去，像一根锋利的针一样刺入他的眉心，刹那间就见罗凌云原本悬浮于空中的身体无力地掉到了地面上，发出了沉重的声音。 阿七将叶子收回，嘴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喃喃地说：“爹、娘，女儿为你们报仇了。” 纵使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却仍然清晰地印在阿七脑海中。 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一天，晚饭结束后父亲在院子里乘凉，母亲刚收拾了碗筷在厨房里洗碗，而年幼的阿七正自己在墙边的榕树下面玩。 年幼的阿七就不喜欢和同龄的小伙伴一起玩了，她喜欢自己独处，她会捡起地上的小石块在树上画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图案，或者用掉下的树枝在地面的泥土上划出一个个方块自己跳着玩。 那日阿七正和以前一样在树干上进行着自己的“创作”，突然感到树枝在剧烈的摇动，树叶哗啦哗啦地一片片掉落下来。这还没到秋天啊怎么掉了这么多树叶，阿七呆呆地想着。 然后从墙外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有人们惊恐的叫声、猛兽的怒吼、各种物件摔落在地上的破裂声......在这些乱七八糟、震耳欲聋的声音里她隐约听到了“妖兽”“逃命”这几个词，在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本该坐在摇椅上乘凉的父亲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冲进厨房里拉过母亲的手，然后立马夺门而出。 门外是一股人潮，他们也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其中，阿七在父亲的肩上看着那些路人脸上的神情，有悲伤、惊恐，也有像她一样的迷茫。不知道逃亡的方向是哪，他们就一直挤在人潮里面跟着一起奔跑。 但普通人的脚力终究是敌不过妖兽的，没跑多久身后就传来一声声惨叫，后面的妖兽追上来了！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前面的人慢慢停了下来甚至开始渐渐往后挤，前面也出现了妖兽！ 第九十一章 世上再无青山镇 那是怎样的一个惨烈场面，纵使之后的岁月里阿七已经见过了许多血性恐怖的场景，但这些场景都远不及幼年时青山镇的那次屠杀。飞溅的血液、到处散落的残肢、妖兽们的咀嚼声...... 他们三人缩成一团躲在人潮里，祈祷着不要被发现，但事与愿违，一根长长的舌头突然将母亲卷走，是一只巨大的蛇形妖兽，它将母亲卷过去之后长大了嘴巴一口吞入肚中，起初它的腹部还是微微鼓起来的，但没一会儿就平坦了下去......父亲承受不住地大叫了一声，就要上去和那条蛇拼命，但还没走出两步就有只巨大的黑蜘蛛朝他吐了一口丝，然后阿七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的身体一点点腐蚀，最终化为了地上的一滩绿色的水。 屠杀已经进行了大半，四周只剩下零星几个还完整站立着的人类，剩下的妖兽将目光盯向了他们。 阿七还愣在原地，她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前一刻还在她身边给她温暖的父母突然之间就没了，完全没有意识到死亡的到来。 一只碧绿色的大鸟径直向她飞来，似乎想要用自己尖利的鸟爪剜出她的眼睛，阿七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大鸟向自己冲来，既不退后也不尖叫。就在鸟爪将要碰到她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光芒将大鸟击飞，大鸟被击得摔在了地上后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声息。 阿七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空中的那道人影，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脸上是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表情，这一定是爹娘派来救我的天神，阿七心想。 “神”眼神冷漠地扫了一眼在场幸存的众人和妖兽，被他眼神扫到的无论人、兽都心神颤栗，但是阿七除外，在她心里这人就是爹娘派来保护自己的，她怎么会害怕呢？ “神”随意地指了指在场的妖兽，有几道金色的光芒从他指尖冒出攻向妖兽们，片刻的功夫在场所有妖兽都倒在地上停止了呼吸。然后“神”就突然消失了，天空中没有一丝他来过的痕迹。 幸存下来的人中有些人在大笑、有些人在大哭，配上满地的尸体和血液实在是一个太悲惨的场景了。 几炷香后天空中来了几个仙气飘渺的人，他们看着满地的妖兽尸体惊愕不已，这些妖兽里甚至有好几只是天级实力，乃是树林中心的霸主，如今竟然这样没受一点外伤就失去了生命。 他们说自己是门派中派来镇压妖兽的，一听到妖兽大规模冲向青山镇的消息就往这边赶来，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当听闻是一个穿白袍的年轻男子在弹指之间就将妖兽全灭后他们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情，二话不说立即御剑回去，完全没有考虑剩下的幸存者之后的生存问题。 剩下的众人们一阵商量之后决定一同去洛城，重新开始新生活。 如血的夕阳洒落在阿七身上，她的眼泪突然流了出来，世上再无青山镇。 第九十二章 震动 阿七回忆起当初的惨况，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悲戚，她整理了一下心情才从罗家走出。 有很多人目睹了她杀罗凌云的情景，一路上尽是对她怒目而视的人，虽然碍于实力不敢上前但估计早已在心中将她千刀万剐了，看来罗凌云这二十年做了不少好事，在本地人心中很有威望。 阿七不管其他人的看法，径直往歇息的客栈走去。 小藏仿佛不知疲倦似的一路向前跑，早就跑出了城池进入了沙漠，他跑过的地方印下了一排脚印，扬起了一阵阵的黄沙。 肖暄和流星乘在剑上跟在他身旁与他的速度保持一致，二人对视了一眼都知道了此事的严重性。小藏平日是个稍微走几刻钟就会喊着要休息的人，如今高速奔跑了这么远的距离竟然丝毫没觉得累，而且他们刚才在他耳边大声喊了好几遍他的名字他都充耳不闻，眼神坚定地看向前方，不知道那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吸引着他。 如今的事态已经超出了他们俩的控制，他们本该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给阿七，可是不知为何肖暄用通讯术传出去的消息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收到任何回应，阿七是绝不可能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不回复他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有人切断了他的通讯。 如今小藏是这样一个奇怪的状态，而周遭还很有可能隐藏着实力高强的敌人，肖暄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同时也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即使要牺牲自己的生命他也要保证小藏和流星安然无恙。 小藏又往前跑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方才停了下来，肖暄扫视了一眼四周的景色，只有无尽的黄沙，一阵风吹来带起一层层沙子将小藏刚才跑过留下的脚印覆盖住，这下连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 肖暄不知道小藏为何要跑来此处，这里除了沙子之外再无其它事物，他看向小藏，却见小藏闭上了眼睛脸上一副平淡的模样。 “肖暄哥哥，你也没有感觉到地在震动。”肖暄还沉浸在思绪中，流星拽了拽他的袖子大喊着说。 肖暄这才发现地面真的在轻微震动，之前他在思索着事情而且地上都是沙子所以震动了也没看出来，但现在震动愈发明显，即使他们没站在地面上也能看出沙子在不停地流动。 似乎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凹陷，四周的沙子都在往那流去，随着时间的推移凹陷愈加明显，沙子流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而那个凹陷正好就在小藏前方两米处！ 肖暄正欲伸手将小藏拉到剑上来，却惊奇地发现小藏脚底下的沙子没有丝毫流动，仿佛被某种力量给镇在了原地。他想拉过小藏的手臂，但是还没触摸到他的身体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 这是什么力量？这股力量里面仿佛有一种来自天地的威压，这不是阿七的力量，但除了阿七之外还有谁能在小藏身上布下结界呢？ 突然间，震动停止了。 第九十三章 雷 突然从地面下冲上来一个散发着金色光芒的东西，扬起了漫天的黄沙，让人看不清它具体的模样。 黄沙退去后才看清是一个金色的光球，这光球大约只有一个人的拳头大小，浑身散发着耀眼的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那光球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冲上天空后的第一时间就向着小藏冲去，肖暄下意识地挡在小藏身前，没想到光球直接穿过了他的身躯，进入了小藏身体里面。肖暄呆呆地摸着自己胸口处，他刚才分明清楚地看到那光球穿透了自己的身体为何自己却毫无感觉？仿佛只是某种没有实体的东西过去了而已。 “肖暄哥哥你快看！”流星的叫喊声将肖暄从沉思中唤醒过来，他看着流星所指的方向，小藏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地上，胸膛没有任何起伏，仿若一具尸体， 肖暄脸色一白，想凑近探他的鼻息但却被那该死的结界挡住了，这可如何是好？若小藏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该如何向阿七交代？ “刚才我看到......那个光球冲进了小藏哥哥的身体......然后他就倒在了地上......”流星用双手捂住嘴巴颤抖着说，眼眶中的泪水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落下来。 这是他们上路以来遇到的最大危机，小藏生死未卜、跟阿七的通讯被人阻止、四周景色一模一样找不到回去的路......这该怎么办才好？ 肖暄不知道还有个更大的危机正向他们赶来。 蒋古和罗珠跟随着指引一路向沙漠急速飞去，马上就可以为儿子报仇了，蒋古想到此处脸上不禁扬起了一个笑容。 突然指引仪整个翻转了一圈，指针垂直指向地面，蒋古往所指的方向一看果然隐隐约约见到三个小小的人影，他立即吟诵了一段咒语，右手双指并拢向人影所在的范围指去，引雷术！ 肖暄还在思索着办法走出眼前的困境，突然心头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多年的战斗经验早就让他对危机有了敏锐的洞察力，他下意识地将玄冰剑往地面一插开启一个结实的金色护盾将三人笼罩在其中。半晌后天空中降下了一道粗壮的雷电，颜色紫中带白，光是远远看着就让人感到惧怕。 几乎是瞬间护盾上就布满了裂痕，肖暄猛地用手掌在自己左胸前狠狠一拍咳出一口血，血液溅到了玄冰剑上同时也让护盾蒙上了一层血色，刹那间护盾上的裂痕就全部被修复甚至还比之前更加坚韧，一整道雷劈完后护盾上虽然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裂痕，但终归是扛了下来。 肖暄捂着胸口大声喘气，刚才那口心头血对他的消耗可不小，不过总算是过去了。 “看来是我小瞧你了，一道天雷都劈不死你。”肖暄抬起头看着出现在前方的两人，那夫妇二人的容貌与蒋旸有六分相似，看来是为蒋旸报仇来的。 蒋古又使出一道引雷术，天空中又传来轰隆轰隆的雷声，下一道天雷又要降临了！ 第九十四章 避雷针 肖暄只得又吐出一口心头血加固护盾，心中也在默默思索着对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蒋古可以源源不断地引下雷电，他却没有源源不断的心头血。实际上吐出来的这两口心头血已经对他造成很大伤害了，若再吐几次不用蒋古动手他都会自己死去。 “肖暄哥哥，我弄好了。”流星突然兴奋地说，刚才肖暄一心只顾着抵御雷电，没注意到流星一直在旁边鼓捣着什么东西，此时见她如此高兴地举着一个数米长的细铁棍和一根长长的线状物品不知道她是何意。 “这是避雷针！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流星随便说了一句之后拿着那两个奇怪的东西跑出了护盾的防护范围。 “流星！回来！”肖暄想把她抓回来，但是他刚一分心就感到护盾大有撑不住的趋势，于是只得全心维持护盾，这个护盾不能破掉，不然小藏怎么办？ “我们不去管那个丫头吗？”罗珠问蒋古。 “一个实力低微的小丫头而已能翻起什么风浪，我们只要盯住肖暄就好了。”蒋古向流星瞟了一眼后不甚在意地说道，又转过头来满意地看着肖暄一脸挣扎的模样，虽然以他如今的实力能够轻松将他击杀，但那样还有什么意思呢？他就喜欢看到猎物苦苦挣扎的模样。 流星跑到了一个比较高的沙丘上，将铁棒固定在沙丘的顶端，然后拿起那根线与铁棒底端相连接，再将线引入地下，做完这一切后她又快速地跑回了肖暄身边。 肖暄见她平安回来松了口气，颇有些严厉地训诫道：“不要再乱跑出去了。” 这时第二道天雷也结束了，即使有肖暄心头血的加持护盾上也已经布满了裂痕，看样子是绝不能撑过下一波了。 蒋古欣赏着肖暄一脸无能为力的表情，然后使出了第三次引雷术。 看着天空中翻滚的雷云肖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看来他们今天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第三道雷电落下，却不是朝着肖暄三人而来，而是向着流星刚才安装的那根细铁棒而去，雷电从铁棒的顶端进入然后就没有了踪迹。不仅是肖暄，就连一旁的蒋古和罗珠也惊呆了，声势浩大的雷电就这么不见了？ 蒋古不信邪地又施展了几次引雷术，结果无一例外，雷电全部消失在了铁棒那里。 “你做了什么！”他气鼓鼓地质问着流星，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简单的几个动作就让他手中最强的术法失去了用处。 “这是避雷针啊，反正原理说了你也不明白。”流星做了个鬼脸对蒋古吐了吐舌头，然后一脸嘲讽地看着他，“我爹说，永远不要小看科技的力量。” 肖暄完全听不懂流星说的话，但他看到蒋古的脸色越来越差，然后蒋古脸上扯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大笑着对他们说：“雷电没用了又怎么样，难道你以为我不靠雷电就杀不死你们了吗？” 然后就见蒋古和罗珠朝着三人冲了过来。 第九十五章 以命相搏 蒋古和罗珠不愧是共同生活多年的夫妻，心意相通，蒋古只是向罗珠使了个眼色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双手握成爪向流星脸上抓去。 流星没想到罗珠会对自己出手，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等她意识到危险时罗珠已经到了自己眼前，眼看她的手就要将流星的眼珠抠出来。幸好肖暄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向，见流星有危险立马将剑横于她和罗珠之间，剑锋一转就要往罗珠的脖子上抹去，罗珠见状只得收回手臂后退。 “你还有时间管别人吗？”蒋古带着几分嘲弄的声音在肖暄背后响起。 糟了！肖暄心下暗叫不好。 蒋古早就到了肖暄身前和他交战，肖暄虽然实力不如蒋古但是采取防守的打法一时间蒋古也奈何不得他，这时为了帮流星脱离危机，肖暄的不得不背对蒋古，身法露出一个破绽，蒋古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果断地将剑往肖暄心脏处刺去！ 肖暄听到背后剑刃快速运动划破空气的刺耳声，他努力将身体往自己右边挪动，同时将身体转向蒋古，右手将玄冰剑高高举起，往回刺去。 肖暄是打算一命换一命！拼着自己死掉也要在蒋古身上刺一个窟窿。 虽然十分艰难，但肖暄终究是躲过了蒋古那致命的一剑，那一剑最终没有刺入他的心脏而是刺穿了他的左胳膊。 肖暄发力是左臂肌肉收缩将蒋古的剑夹紧让他拔不出来，同时自己的剑刃一往无前地向蒋古的喉咙刺去，这一剑若是刺中了那他哪怕是地级巅峰的高手也必死无疑！ 没想到蒋古好像看穿了肖暄的意图，直接松开握剑的手拉着罗珠一同退后了十多步，让肖暄的剑落空了。 “看来是我小看你了，你倒是有几分魄力。”蒋古脸上一副指点江山的世外高人模样，完全看不出刚才对肖暄下杀手的是他。 肖暄冷冷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将深深刺入自己左臂的剑拔出来丢在地上，他的左臂上是一个大大的咕噜咕噜冒着血液的大洞，甚至能看到旁边的白骨。 流星惊慌地看着肖暄的伤口，从袖子里掏出止血药和纱布就要给他包扎，被肖暄摆摆手制止了。肖暄目不转睛地盯着蒋古和罗珠，他知道刚才的那波攻击只是小小的试探，真正致命的战斗现在才正要开始。 肖暄的想法是对的，蒋古手中重新出现了一把剑，这把剑剑柄处的花纹看起来精致繁复，整把剑上隐隐散发着青色的光芒，散发着骇人的气势。这才是蒋古的武器，之前那把不过是随便从武器库里拿的而已。蒋古身旁的罗珠也不可小视，她的手中出现了一根火红色的鞭子，看起来也不是凡品。 肖暄将要面对的是一个地级巅峰和一个玄级巅峰的围攻！ 虽然沙漠之中发生了这么多事，但其实时间没过去多久。 阿七刚刚从罗家回到了客栈，没想到一回来就发现几人的房门大开着，发生什么事了？ 第九十六章 生死攸关 突然间阿七心头有了感应，这是禁制被触发的感觉！ 曾几何时阿七在小藏和流星身上都下了一个小禁制，只要他们俩受到致命伤害时就会被触发，会将受到的所有伤害原封不动地返回到出手之人身上。如今这个禁制被触发了，证明他们受到了致命威胁！ 阿七连忙随着心头的感应以最快速度向着沙漠方向赶去，她的脸上充满了焦急，完全看不出昔日淡然的模样。 流星愣愣地看着跪在地上握紧了自己右手腕的罗珠，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何事。 刚才蒋古和罗珠又对他们发起了新一轮的战斗，二人分工明确，蒋古对付肖暄而罗珠对付流星。流星只不过是黄级七星的修为又怎么会是玄级巅峰的罗珠的对手？她拼尽全力挥出的剑轻易地被罗珠的鞭子挡掉，她鞭子轻轻一绕、一拉，流星的剑就被远远的甩在十几米远的地方。 肖暄见流星这边有难倒是想来帮忙，但他实力本就不敌蒋古，在刚才的交战中又受了重伤，现在已经是全力以赴才堪堪抵挡住蒋古的攻击，一旦分心就会被蒋古击杀，此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流星浑身颤抖着一步步后退，面对实力远胜于她的敌人毫无还手之力，罗珠看着她这副害怕的模样狰狞地笑了起来，狠狠挥起手中的鞭子，看样子竟然是冲着流星的脖颈而去！ 流星瞳孔中映着越来越近的鞭子，知道自己今日是在劫难逃了，干脆闭上眼睛静静等死。 “啊！”流星身上没感受到痛感，反倒是听到了罗珠一声凄厉的惨叫，只见罗珠将鞭子丢得离自己远远的，左手紧紧捏住自己的右手，脸上的神情扭曲着。 那边蒋古听到了罗珠的惨叫声，也不和肖暄继续纠缠，立马过来将罗珠扶起，看着她右手上的灼烧百思不得其解，这看起来是罗珠自己的术法所导致的受伤。 “我......我本想一下子......了解她......但、但是力量不知......不知为何反、反噬......到我身上......”罗珠靠在蒋古胸口有气无力地说，吐露出的话语断断续续的，看起来的确是受了重伤。 “我知道了，你休息吧。”蒋古将罗珠抱到了离此处几十米远的地方躺下，“我会为你和小旸报仇的。”罗珠听到他说的这番话才闭上眼睛休息。 即使隔了这么远肖暄也感受到了蒋古的愤怒，之前蒋古一直都只是抱着戏耍的心态和他们玩玩，但这时的他明显已经不耐烦了，他只想尽快将这几人诛杀！ 蒋古闭上眼睛口中缓缓念着咒语，双手合十指着悬浮于自己身前的剑，随着他的咒语剑慢慢分裂成了三把，蒋古猛地睁开眼睛，三把剑分别朝着肖暄、流星以及还躺在地上的小藏飞去。 肖暄此时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这是三重剑术，分裂出的每一把剑都有施术者的六成力量，蒋古乃是地级巅峰，即使是他的六成力量也不是几人可以匹敌的，蒋古开始认真了！ 第九十七章 瞳孔 肖暄看着朝自己飞来的那柄剑，左右翻滚着躲闪，实在躲不过时才举起剑与它相碰，每次都会被震飞一段距离然后继续躲闪，看起来一时间还没有生命危险。 流星本以为自己会在那把剑飞来的一瞬间就去到死亡的世界，没想到每次那把剑向自己发动攻击时自己体内都会有一股不明的力量涌现出来向它攻去，剑被击飞之后又向她攻来，然后又被击飞，往复循环着这个过程。流星干脆盘坐着地上看着这把蠢剑不停进攻然后又不停被击飞，完全看不出一副生死攸关的样子。 小藏那边看起来也十分轻松，他虽然现在是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但是身上却有着一层不知何人设的结界，任凭那把剑如何进攻也无法击破，小藏仍然是一脸平静地睡着。 蒋古本以为自己使出了这招绝杀的术法肯定能轻易将三人拿下，没想到这三人没一个好解决的，气得他吹了吹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蒋古快速移动到小藏身边，把三把剑召回于自己手中重新凝为一把，将手中的剑高高举起向下刺去！ 肖暄还在兀自躲闪着，流星还无聊地在地面上胡乱地画着乱七八糟的画，突然间发现自己身边的那把剑不见了，抬头望去时正好看到蒋古高高将剑举起向着小藏刺去。二人想去阻止他，然而根本来不及，地级巅峰高手的全力一击让小藏的结界出现了一丝缝隙，蒋古眼看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却突然发现原本闭着眼睛的白衣男子缓缓将眼睛睁开了。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尖锐的眼角、上挑的眼尾、饱满的卧蚕、长长的睫毛，这本是一双温柔多情动人的眼睛，但此时的瞳孔中却流动着金色的光芒，像是流动的金色熔岩又像是神话中金乌闪烁着光芒的翅膀。这双眼睛里带着满满的威严与不可亵渎，让蒋古在看到的一瞬间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想要跪下来臣服。 蒋古握着剑的手悬在半空中，既不刺下去也不收回。蒋古的心中在极力挣扎着，心中的理智告诉他这是杀害自己儿子的同伙，自己应该毫不犹豫地刺下去为儿子报仇；但蒋古心中却莫名地充满了恐惧，他看着那双金色的瞳孔双手止不住地发抖，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刺下去，不然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就在蒋古心中纠结的功夫肖暄和流星已经去到了小藏身边，也许是感觉到了二人对自己的善意，小藏又缓缓闭上了他那双金色的瞳孔，重新回复成之前的模样。 随着小藏的眼睛闭上，蒋古感觉到之前那股让自己浑身战栗的威压消失了，他的行动恢复了自如，正好三人齐聚在自己身边，正打算动手解决掉三人，没想到自己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阵锐器划破空气的声音。 有人偷袭！ 蒋古虽然马上做出了闪避却还是躲闪不及，身上被打出了好几个小小的血窟窿，再看那“暗器”居然只是一捧沙子！ 第九十八章 危机解除 蒋古勉强挣扎起来，身上的伤口处传来一股剧痛而且还在不停地冒着血，没想到地上随手抓起的一把沙子有如此大的威力，伤口虽然不大，但是很深，即使他已经尽量用内息抑制住伤口了还是没能完全止住血液的流出。 蒋古看着渐渐从沙丘后面走出的那个白衣女子，一动也不敢动，虽然那人身上并没有释放出什么庞大的威压，但是他心里却莫名的感到害怕。 肖暄和流星看到阿七终于来了倒是十分高兴，心头的不安与惶恐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阿七就是有着这种能让身边的人安心的神奇力量。 阿七走到三人身旁，这段路程是背对着蒋古的，这本是一个偷袭的好机会，可是蒋古在心中再三犹豫之后还是没有下手，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女子的实力不是他偷袭就能得手的。 “呜呜呜阿七姐姐你终于来了，我好害怕！”流星直接一把抱住阿七，将脑袋埋在她的怀中，忍耐了多时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流出，将阿七的前襟都浸湿了。阿七一边温柔地抚摸着流星的后脑勺一边轻声说道：“是我来晚了，让你们受苦了。” 肖暄见到阿七来了脸上对她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然后整个人突然闭上眼睛重重地倒在地上，身下的黄沙都被他染成了红色。肖暄真的坚持不住了，今日发生之事大大地超出了他的身体负荷，用心头血硬抗了几道雷电、被蒋古直接将胳膊刺穿、又拼尽全力躲避蒋古的剑......这一切早就到达了他的身体极限，若不是心中的执念支持着他是断不可能坚持到现在的，如今阿七来了，小藏和流星二人也就安全了，他终于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 阿七轻轻拍了拍流星的肩膀，流星将脑袋从她的怀中挪开了，阿七伸出右手，手掌心又长出了那片神秘的绿叶，她毫不犹豫地将叶子从手心拔下递给流星，“你将这个研成粉末混于水中喂到他嘴中，然后拿出伤药和纱布把他身上的伤口包扎了。”流星依言照做。 阿七缓步走到了蒋古面前，蒋古看着这女子脸上冷漠的神色，完全没有刚才说话时的丝毫温柔，他的双腿止不住的战栗，这战栗不是由他的思想导致的，而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一种面对极大危机时本能的害怕。 “你伤的他们？” “你身上也有‘那东西’的气息。” “难道你不知道肖暄是廿楼要保的人吗？” “看来我廿楼沉寂太久都没点威慑力了。” 蒋古听着阿七在他身前自言自语地说道，他也想说几句话，但他好像被什么力量束缚住了一般任他如何挣扎全身都完全动不了，甚至喉咙想滚动一下都不行。 “看来是时候重新明确一下这世间的规矩了。” 阿七从袖中拿出一个菱形水晶似的东西在手中捏碎，霎时间天空中居然出现了一片片七彩的光芒，这些光芒渐渐向周围扩散，不一会儿的时间就充满了目之所及的天空。 第九十九章 眩光 “哇，这是什么，好漂亮！”流星已经给肖暄包扎好了，看着天空中奇幻壮丽的景色惊叫出声，眼中倒映着漫天的流光，嘴角高高扬起。 蒋古看着天空中的七彩光芒眼眶中瞳孔收缩，他此时心中只剩下震惊。蒋古是听说过这个东西的，在他幼时父亲给他讲解大陆上各势力分布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眩光”，本该散落在记忆角落的碎片在看到这光芒的一瞬间又自己冒了出来。 蒋奇说：“廿楼是修真界内最大的组织，创立于三百年前，虽然如今鲜少在世间出没，但不可置疑的是他们仍然有着最强的实力。尤其是廿楼的楼主，至今没人知道其真实身份，只知道他在三百年前就是世间的第一高手。” 年幼的蒋古撇撇嘴：“都三百年前的人了，说不定早就死了呢，就连天级巅峰的高手也活不过两百年。” 蒋奇轻轻地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说：“哪有这么简单，这种实力的高人不是我们所能揣测的，再加之他身份神秘，现在正隐藏身份在玄天门里当一个杂役也说不定。总之你以后要是看到哪里的天空中出现了七彩的名曰‘眩光’的光芒，你就离那里远远的，那是廿楼楼主在召集全修真界的各门派高层，那时的修真界必将有大事发生。” 蒋古看着蒋奇眺望着远方一脸严肃的表情，悄悄翻了个白眼，脸上装作乖乖的说：“天上乱七八糟的光这么多，我怎么知道哪个是‘眩光’。” 蒋奇叹了一口气低声说：“等你真正看到的时候会知道的。” 父亲说的没错，真正看到的时候就会在一瞬间反应出来那是‘眩光’，这是怎样的绝美与壮丽，整片天空都是七彩的，带着一种无声的威势蔓延开来，所到之处路人纷纷瞩目，没有人能够忽视它的存在，难以想象这是人为的景象。 蒋古还沉浸在这令人难忘的美景中，突然眼前一黑浑身瘫软倒在了地上，阿七把他打晕了，她手指一勾，在远处昏睡着的罗珠仿佛被什么东西抬着向她飘了过来。阿七手掌心又出现了一片叶子，这片叶子脱离他的掌心之后慢慢变得一人多大像绳索一样围着蒋古和罗珠饶了两圈将二人紧紧包住。 然后阿七双手一挥扬起漫天黄沙，将它们都向中心汇聚而去，偌大的风沙迷得流星睁不开眼，过了好一会儿感到身边的风沙停歇下来之后才将眼睛慢慢睁开，本来空无一物的沙漠上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座黄沙做的巨大的住宅！ “我们进去休息一下。”又是两片叶子从阿七手心飞出，分别将小藏和肖暄承托在空中，二人三叶一同玩黄沙住宅中走去。 走到门边时流星还好奇的戳了戳黄沙做的柱子，发现竟是坚硬无比，完全不似沙子的松软。阿七见她如此动作发笑：“放心，不会塌下来的。” 然后两人走入其中，静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大批客人。 第一百章 片刻宁静 今日对修真界的人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日子，三百多年未在人间出现过的‘眩光’又重新现世了，几乎是在看到天空中光芒的一瞬间就有许多隐世已久的高手停下手中正在做的事向着光芒的起始之处赶去，这些人里有门派的掌门、大长老、家族的族长、某些盛名在外的散修......只要是知道‘眩光’为何物的人都被惊动了，可以说这场‘眩光’将当世的所有顶尖高手都汇聚到了那片无名沙漠。 阿七和流星踏入了黄沙住宅，虽说从外面来看是个住宅的样子了，但其实只有一个房屋的外壳，内部空无一物，没有划分好的房间、没有桌椅、没有任何的内部结构，更像是个有着外壳的广场。阿七袖子又一挥，满地的黄沙开始慢慢凝聚，大约小半柱香的功夫眼前的景色就已截然不同，多了四个房间，甚至房间里还有配套的床、桌椅，只是这么大的房屋内部只有四个房间，其余地方仍是空着看起来很是怪异。 阿七指挥着叶子将蒋古和罗珠二人随意地丢在地上，将小藏和肖暄分别安置在房间的床上等着他们醒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啊？”流星累极了，随意地坐在桌子旁的凳子上，她甚至用拳头锤着桌子，想试试会不会把它敲散。 “我用灵力将黄沙凝聚起来的，凭你那点实力可弄不散它。”阿七看着流星孩子气的动作无语地说，然后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两人，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肖暄是损耗过大，刚才服用的神树叶子可以治疗他的损耗，而且其中蕴含的巨大力量应该能让他醒来后修为大有精进。但是小藏......” “那片平平无奇的叶子这么厉害！阿七姐姐你也给我一片好不好？”流星还没听完阿七的话就两眼放光，咻地一下蹿到她身边，抱着阿七的手臂一摇一摇的。阿七又在她脑门弹了一下，不去看她祈求的眼神，“要是你服下就爆体而亡了！肖暄是因为自身实力和身体素质比较强大，再加之受了重伤身体需要大量的能量补充。你现在还想吃吗？” 流星立马后退两步快速地摇了摇头，阿七看流星眉眼间的疲惫，心中也划过一丝不忍和愧疚，若不是她来晚了......“你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收到！”流星全身站直，右手五指并拢，举在自己太阳穴的地方，然后蹦蹦跳跳地去另一个房间休息了。这孩子都是从哪学来的这些奇怪的动作和话语......阿七看着流星的背影想着。 阿七又重新盯着小藏的脸，这张面孔和之前一模一样，好像只是安静地睡着了一般。阿七用手轻轻抚摸那双眼睛，似乎看到了那双流动着金色熔岩的瞳孔，里面是能够将人冻死的寒冷。虽然当时她还没到小藏身边，但是已经察觉到了空中弥漫着的那丝威压，那是天地之间最原始最浩荡的存在，是凡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触碰到的神之国度。 阿七心中不禁想着，醒来之后的你还是你吗？还是那个我熟悉的小藏吗？ 第一百零一章 楼主 流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是被一阵嘈杂的声音给吵醒的，这些声音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哈哈大笑有咬牙切齿，一大堆各种各样的声音一股脑地涌到流星耳朵里面让她有些烦躁，她冲到门边一把将门拉开对着外面大吼了一声：“吵死了！闭嘴！” 门外立马就安静了下来，流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一脸惊异地盯着自己，见不再喧闹又将门关上了。 “这小姑娘是什么人？” “我们都只能站在这凭什么她有单独的房间......” “她实力如此低微有何德何能！” “别说了！既然她能住进仅有的几个房间内那她的身份就不是我们惹得起的。” ...... 正在众人议论着的时候大门外走进四个年轻的女子，分别穿着绿、红、黄、蓝四色的同款衣服，正是廿楼的春夏秋冬四大护法，众人见如此重要的人物都出场了心下明白终于要到了说正事的时候，一时间众人都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春夏秋冬径直走到第一个关着的房门之外，分别候在门口两侧，春轻轻扣了扣房门低声说道：“回禀主上，五个时辰已到。” 在场众人听到这句话脸上都是如遭雷击的神情，主上！廿楼的楼主竟然就在这里面！那他们刚才说的话岂不是全被听见了！众人纷纷思索着自己刚才的话语中有没有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房门从里面被缓缓拉开，露出一个白色的身影，是一个绝美的年轻女子，只是脸上的表情十分冰冷，那人见到在场众人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轻轻地将房门关上，这么轻柔的动作与脸上的冰冷神情十分不符。 阿七走到众人身前站立，她后方的沙子渐渐凝聚成一把带有靠背和扶手的椅子，她直接坐在椅子上，单手撑住扶手将下巴顶在手腕处，眼神好像没有焦距似的目视着前方，看起来十分的漫不经心以及......看不起现场的其他人。 “你......真的是.....廿楼楼主？”有一个穿道袍的男子问出了现场所有人的疑问，所有人都无法相信实力冠绝天下的第一高手竟然是个如此年轻的女子，这人看起来一阵风都能吹倒。 “怀疑我吗？”阿七将头发在手指上饶了几圈，嘴角向一边勾起，眼神散漫地看着说话那人，“那你们觉得世间还有谁能用出‘眩光’吗？”突然那人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脸色苍白，额头流下一颗颗大的汗珠，嘴里连忙说着：“楼主勿怒，是我冒昧了！” 在场有不少认识这人的，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天级八星，在这么多人里面也属实力上游，没想到却只是被看了一眼就在众人面前露出如此狼狈的样子，这等恐怖的实力担得起廿楼楼主这个地位。 “看来大家不再怀疑我的身份了。”阿七扫视了一眼众人的表情，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那么开始我们今天的正事吧。玄天门蒋奇何在？” 第一百零二章 虚绝丹 蒋奇听到阿七叫出自己的名字心下一惊，自阿七从房间里出来的一瞬间他就认出了这是曾与自己在谭家对峙的那名女子，当时只知道她实力高强却没想到竟然是如此高的身份。 蒋奇本是想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的，他的实力在这群人里面十分普通，没人注意到他，可如今阿七就这样直接点出他，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了，心中只希望阿七不要因为上次的龃龉而迁怒到玄天门。 阿七也不看蒋奇脸上一副壮士赴死的脸色，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地上就突然出现了被叶子给捆在一起的蒋古和罗珠两人，二人还在昏迷之中没有醒过来。蒋奇不知为何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会出现在此处，生怕他们什么地方冲撞了阿七，正欲为二人求情，但话音还没出口就已被打断。 阿七：“蒋古是来杀我为蒋旸报仇的。” 众人：嘶——敢找廿楼楼主报仇，这人不要命了！ 阿七：“他身上有虚绝丹的气息。” 阿七说出这句话之后众人是一片死寂，没有一丝的声音，就连正要为儿子求情的蒋奇也打消了念头，事关虚绝丹的话就不是他一家的事了，而是整个修真界乃至于整个大陆的大事。 廿楼是大陆上所有修真势力的隐形统治者，虽然门面上是各管各的，但一旦廿楼下达什么命令绝没有任何一个门派或家族敢违抗，这都是来源于廿楼碾压级的实力。在其他地方天级以上的高手极少，就算是一些大家族大门派也不会超过十个，而天级巅峰的高手总数也不过十余人，分散在各个门派和家族中。而在廿楼里面，不说实力成谜、行踪成谜、身份成谜的楼主，就是那四大护法也全是天级巅峰，更不用说那数目将近百个的普通天级高手，整个修真界内可谓是无人能够抗衡。 但是事情在后来发生了变化，十多年前大陆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名为“归墟”的组织，这组织极为神秘，但是成员实力极高，据说“北斗七星”七人都是天级实力，归墟行事手段狠辣，而且爱挑普通人下手，往往是将人折磨后才杀掉，在短时间内就在大陆上掀起了腥风血雨。虽然廿楼的出手让他们处处受到了限制，但始终不能将他们根除，大陆上依然不断有普通人遭遇他们的毒手。 在多年的对抗与调查之后终于知道了归墟如此热衷于杀戮的原因，他们要收集人的血液来炼制丹药——虚绝丹，慢慢地将人折磨致死能够让血液中充满着怨恨，这样的血液炼制出来的丹药品质才高。 虚绝丹能够让服下的人修为暴增，而且可直接跨过大境界之间的屏障，吃得越多修为就涨得越快，药力甚至能让一个资质极差的废柴一直修炼成为天级高手。但同时，吃得越多理智就会越少，最后会成为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因此所有正道势力都是将虚绝丹列为绝对的禁品，一旦发现有任何弟子服用此药直接斩杀绝不留情。 第一百零三章 恳求 “前有蒋旸，现有蒋古，这才没几日的功夫就出了两个服用虚绝丹之人，而且都还是玄天门的，蒋长老你对此可有解释？”阿七冷漠地说出这句话，蒋奇听后感到一阵巨大的压力，他的身姿都仿佛佝偻了几分。 当时蒋奇听闻蒋旸的死讯后的确是抱着诛杀肖暄的心思去到的谭家，没想到却在“镜花水月”中看到了蒋旸服用虚绝丹，这可是犯了整个修真界的大忌！而且蒋旸身份特殊，是玄天门大长老的孙子，此事若是被有心人利用的话甚至会因此牵连到玄天门上下所有人，是以蒋奇才怂怂地回到玄天门并立马召集门派高层开了个紧急会议。好在参加青秀大赛的都是些不成熟的年轻人和修为一般的普通长老，在场除了阿七也没人认出虚绝丹，蒋奇本以为此事就此翻篇，没想到蒋古竟然也踏上了后尘，此事当着全修真界的高手揭露出来，若是为蒋古求情必然会将玄天门推上风口浪尖，难道真的要看着蒋古死在自己面前吗？ 蒋奇心中一番权衡利弊后打定了主意，为保门派的安全选择放弃蒋古，谁知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老朽虽然不知二人是从何处所得到的虚绝丹，但我发誓此事与玄天门绝无半丝关系！我玄天门绝无背叛正道之心啊！ 蒋旸已经身死，至于蒋古......我愿替他受过，请楼主给他留一条生路！”蒋奇说完后双膝下跪将头磕在地上，堂堂一个门派的大长老此时竟用如此卑微的姿态祈求着别人，在场众人都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蒋奇等待着阿七的答复，理智告诉他此时放弃蒋古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实在是狠不下心，他不久之前才失去了孙子如今实在是承受不了再失去一个儿子的痛苦了，他知道蒋旸的事情时蒋旸已经死了，他无能为力，只能最大程度地保全门派；但如今蒋古就在他眼前，他怎么能亲眼看着他去死？哪怕机会渺茫他也要试一试。 阿七看着跪着恳求自己的蒋奇，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当初妖兽来袭时他们也是拼着搭上自己的命也要保全她，阿七说出口的话语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温和：“我可以饶他一命。今后蒋古囚禁于无人崖，由廿楼派人看守，没我的命令终身不得出。”蒋奇听闻此语激动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只要保住了蒋古的命就好，他十分用力，磕得额头上血肉模糊，看起来十分狼狈。此时的蒋奇不是那个仙风道骨实力高强的玄天门大长老，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而已。 来了两个廿楼的护卫将地上的蒋古和罗珠抬了下去，众人都知道现在才正要开始讲正事，若只是处理蒋古的话大可不必将全修真界的人召集过来，刚才阿七的行为可以说是杀鸡儆猴了，警告他们不得与虚绝丹扯上丝毫干系。 阿七脸上露出一丝危险地笑容，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零四章 混战 “你、你、你......刚才我点到的那十七个人都给我站出来。”阿七轻轻抬了抬眼皮，右手随意地指了十多个人，语气十分不耐烦地说。 被点到的那些人脸上表情十分精彩，有迷茫、愤怒、惊慌......众人也不知道阿七点出来这些人干嘛，他们好像没什么共同点，不仅来自不同的地方、修炼不同的功法、甚至性别、性格都没有一样的，不知道阿七为什么偏偏在几百人中挑中了他们十七人。 “你们自裁吧。”阿七没有理会众人的疑惑，平淡地说出了这句惊人的话。 “你说什么！” “为什么！” “我绝不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 一时间议论纷纷，不止是那十七人，连其余的人也觉得阿七这个要求太无理、太过分，在场的都是修真界叫得上名号的高手，虽然廿楼楼主身份尊贵，但是就这么毫无理由地让这么多人去死未免也太过分了。 “哦？你们不知道为什么？”阿七挑了挑眉，手指还在玩弄着发丝，吐出的话语仍然是那般的漫不经心。 然而下一刻阿七就从椅子上消失了，然后就看到她突然现身在刚才点出来的十七人中的一个紫衣男子身前，手掌在男子胸口处一拍他就被打得口中喷出一大口血，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众人没想到阿七会突然暴起伤人，而且这么多人里没有一个人看见她是怎么行动的，还不待他们思考阿七这么做的原因，就见那被打倒在地的紫衣男子突然间双眸变红，神色疯癫，浑身冒出了黑色的气息，这是虚绝丹的气息！ 那紫衣男子双手握拳向阿七冲来，看来是个注重肉体修炼的，从他冲击时的气势就可看出若是被这一拳击中就是不死也得重伤。阿七随手拔出身边一人的宝剑，和之前一样，众人还没看清她的动作，就见那把剑的剑尖已经从紫衣男子身后刺出来了，整把剑还在高速旋转，几乎是刺入的瞬间就将男子的心脏绞得粉碎。阿七将剑一拔，男子的身体轰然倒在地上，没有了生息。 “啧啧，这么浓的气息不知道是吃了多少。”阿七嫌弃地看着紫衣男子的尸体，然后转头盯着剩下的十六人，嘴角带笑地说：“归墟对你们不错啊，这可比蒋旸和蒋古吃的高级，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这高级版的气息。可惜即使再怎么隐藏受到危险会爆发这一点还是没变，归墟应该再研究研究。” 众人立即拿出自己的法宝围成一个圈将十六人围在中间，这些人里面有不少是相识之人，没想到却暗暗投奔了归墟。 “楼主饶命！刚才那蒋古都没死，我也不用死的对不对？”其中一个黄衣女子慌了神，楚楚可怜地对阿七说，看起来就让人不忍拒绝。 “不对哦，蒋古不死是因为他没造成什么危害，你们这种满身血腥气的必须死哦。而且，你的媚术对我没用，你还是省着点力气准备干架吧。”阿七又回到椅子上懒洋洋地坐着。 黄衣女子见哀求没用，脸上立马变为凶狠的表情，向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出手，混战就此开始。 第一百零五章 归墟来人 说是混战，其实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就结束了，几百人对战十六人，数量悬殊实在过大，即使那十六人服了虚绝丹实力高涨也没掀起什么风浪，随随便便就被解决了。 十七人的尸体被拖了下去，众人又恢复成之前的站位，只是互相之间都有了些防备，谁也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不是归墟派来的内奸，枉他们自认为实力高强，却连虚绝丹的气息都识别不出来。 “大家也看出来了，归墟早已在正道中开始了他们的渗透，不止这些人，我相信你们各门派、家族中都还有许多归墟的人。”阿七稍微正经了点，目光直视着他们，让人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 “今日召集各位而来不止是想揪出这几个叛徒，还有两件事要大家去完成。一、请各位亲自排查自己门派或家族中是否还有归墟的人，尤其是是否有人身上有虚绝丹的气息。我说的是亲、自、排、查，若后面我发现哪家有叛徒却没被揪出来的话，我会合理怀疑是不是家主或掌门想要叛出正道所以才故意包庇人。” “二、大家都知道虚绝丹的炼制需要大量的人类血液，所以请各位自己搜索一遍自己所管辖境内是否有命案发生，如果是那种大范围死亡的更是要引起重视，并且后续在境内增派人手对普通人进行保护。” “三、我近来发现有些人已经不把我廿楼的命令放在眼里了，希望各位回去能好好教导一下自己的门徒。” “是！”众人一阵应和，不管他们心中是怎么想的，起码不敢明面上违抗廿楼的命令，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修真界将会有一番大动静了。 “啪、啪、啪”突然从门边传来一阵鼓掌声，那人只是轻轻拍了三下，却轻易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明明是轻微的三声，却神奇地每一声都响在每个人耳中。 终于来了，阿七心想，收起了脸上一副不正经的神色，离开椅子挺直着背脊向门边走去。 门口只有两个人，为首那人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脸上罩着一张纯白的毫无装饰的面具，这面具上连眼睛处的两个孔都没有，不知道那人是如何视物的。这人看起来没有任何的记忆点，除了腰间处佩戴的那块玉佩，这玉佩的玉质极为普通，甚至还能看到杂质，但是上面雕刻的花纹却很引人注目，一整块圆形的玉佩被分为了大大小小不用的几块区域，饶是阿七见识广博也不知道这是何物。 而身后那是个熟人，一个高挑的女子，身着一身白衣，头发只是简单的绾了个发髻，眼中似是冰冷似是柔情，正是芳菲楼的花魁颜颜，没想到自芳菲楼失火之后就了无踪影的颜颜成为了归墟的人。 “不知归墟的主上来此有何要事？”阿七直视着面前戴面具这人，似乎想要透过面具看穿他的身份。 归墟的主上！众人没想到能够在一日之内见到廿楼楼主和归墟主上这两个传奇的神秘人物，不知道这二人见面又会让修真界掀起什么风浪。 第一百零六章 送礼 现场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空气仿佛都被凝固住了，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丝毫声音。 “呵呵。”归墟的主上好像笑了一下，在面具的遮掩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两声柔和的笑声，像是春天拂面的微风，难以想象恶贯满盈的归墟的掌权者声音竟是这般温柔动人。 “诸位不必惊慌，我只是来给楼主送个礼物。”归墟主上声音中带着满满的善意，他指了指身后的颜颜手中捧着的黑盒子，“我今日在外游玩时正好看到‘眩光’，虽然廿楼和归墟为敌这么多年，我们俩却从来没碰过面，今日有此机会我自然该备上厚礼亲自前来拜访。” 颜颜自进门就一直静静地埋着头站于主上身后，手中默默地捧着个盒子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此时听到吩咐才小步走上前伸出双手将盒子捧在阿七面前，众人这才注意到刚才毫无存在感的那个“婢女”竟然是一名国色天香的清丽佳人。 归墟的首领亲自送出的礼物自然是不凡，光是用来包装的盒子都是用千年楠木所造，上面雕刻出了一条精致的五爪金龙的纹样，用极品玉石镶嵌在龙的双眼处，用金线勾勒出身体线条，端的是栩栩如生，咋一看还以为这龙就要飞出盒子。 颜颜伸出如葱根般洁白剔透的十指将盒子打开，众人只见一阵刺眼的金色光芒从盒子中散出，看不清里面具体是个什么物件，就见阿七突然伸手将盒子重新盖上，脸上甚至还有一丝来不及收起的慌张神色。 阿七这么反常的反应不得不让人多想，虽说归墟送的这礼物肯定不是凡品，但是廿楼在大陆上屹立了三百年，身为楼主的阿七还有什么东西没见过，此时居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看来归墟这次真的是有备而来。 “多谢您的美意，礼物我就收下了。”阿七接过盒子，她已经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刚才的失态，又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冰冷，“二位可还有其它事？”阿七话语中的意思很明显是在下逐客令，虽然刚刚才拿了人家的礼物，但却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我准备的礼物您喜欢就好，我们没有其它事就先回去了，不打扰大家的兴致。”归墟的主上又用他那温和的声音说话，话语中没有一丝恶意，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彬彬有礼，说完后就转身带着颜颜走了，二人的步伐倒是不疾不徐，走得极有美感。 二人走后现场气氛才渐渐轻松下来，虽然刚才他们并没有做什么但还是给了众人莫大的压力，如果归墟主上突然发难的话现场不知能存活下多少人。 经过了这一出，阿七也没有别的心情，重新叮嘱了一下自己之前的要求后就直接挥挥手让众人散去。 待到只剩阿七一个人时她又重新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拳头大的金色光球，散发着某种来自天地间的、极强的威压。 第一百零七章 霸道总裁? 阿七把盒子收进袖子，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把这个东西拿给小藏。 阿七缓缓转过身面向房门，脸上露出了像平常一样的温柔和煦的微笑，她取笑地对着从窗户里冒出半个脑袋的流星说道：“看够了没？” 流星听到自己被发现只得探出整个身子，用手挠着后脑勺嘿嘿地笑着：“都怪他们把我吵醒了，还害我睡不着回笼觉。”然后流星从房间里出来，绕着阿七看了一圈，然后沉思着说：“不过阿七姐姐，你刚才的动作表情这些都和平常的你很不一样啊，刚才的你显得特别......邪魅狂狷？就像那些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一样。” 阿七只能给她一个白眼，“真不知道你平时都看些什么书，霸道总裁又是个什么东西？” “霸道总裁啊......就是......”流星一聊到这个就有点兴奋，语调都变得高昂了，她思索着怎么给阿七解释，“霸道总裁就是很帅、很有钱，然后会说‘女人你这是在玩火’‘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的人！” 阿七听着这令人莫名其妙的话语，没忍住在流星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无语地说：“少看点这种书吧。”然后阿七的神色稍微严肃了些许，“记住，永远不要让不熟悉的人摸清楚你的真实性格，这样能躲过很多危险。” “好！我记住了！”流星听话地点点头，“我去看看他们醒了没。” 阿七看着流星蹦蹦跳跳的身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真不知道流星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点，不过这样时刻保持着天真也挺好的。 流星一只脚刚踏入又转过身来，高扬着脑袋，手指着阿七，嘴角向一边翘起，声音故意沉下来说道：“女人，不要轻易挑战我！” ......阿七尽力控制住自己想要揍人的手。 廿楼不愧为正道的第一大组织，办事效率极高，距离刚才那场在沙漠中的会议才过去了几个时辰蒋古就已经被押到无人崖了。 蒋古此时内心很复杂，在他被押送离开之前阿七特许蒋奇和他进行最后的道别，蒋奇将一切都告诉他了，包括虚绝丹的事。蒋古心中既愤怒于自己被人所欺骗，又对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想到自己曾经服下的丹药是由一个个无辜的普通人的鲜血所炼制而成的就感到恶心。但同时蒋古还是对于蒋旸的死感到悲伤，蒋旸当初肯定是不服气被肖暄踩在脚下所以和他一样被人所蛊惑服下了虚绝丹，错是蒋旸自己铸成的，蒋古心中也打消了为他报仇的心思，却还是惋惜蒋旸的大好前程就这么毁于嫉妒之中。 无人崖就和它的名字一样，荒凉一片、杳无人烟，四周甚至连草木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而且这里是被阿七下了封印的地方，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不能进出。 蒋古拉紧了身旁的罗珠的手，罗珠是自己申请跟他过来的，而阿七也同意了她的请求，允许二人一同去往无人崖。他看着身前的一片荒芜，心中想着，这就是我下半辈子的生活之处了。 第一百零八章 他 “小藏哥哥你醒啦！”阿七还在门外就听见流星充满喜悦的声音，她立马冲进房里，眼神中期待的神色却在看见房中站立着的那人的那一刻完全消失。 流星的高兴不是假的，小藏的确是醒了过来，但那眼眸中极致的冰冷以及陌生，平时的小藏虽然比较不爱说话但是心里是把他们当做家人的，相处起来也是充满了温柔，绝不是这个冰冷的样子。 “小藏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啊？”流星没看出小藏的不对劲，还以为他只是刚醒过来脑海中的思绪不太清楚才没有理她，所以又站到他跟前挥了挥双手。 小藏眼中划过一丝厌烦，伸出手将在自己眼前挥来挥去的手拍下来。流星揉着被拍打的那只手，上面已经明显泛红了，一看便知小藏用的力气不小，她不敢相信这件事，明明小藏平时是最温柔的了，就算她再怎么胡闹他都没有生过气，今天她只是多喊了几声怎么就…… 小藏没理会流星面上的失落与难过，直接从她身旁走过，即使看见了房门口的阿七脚步也没有丝毫停顿，只是耷拉着眼皮瞥了她一眼就径直走出了房门。 阿七看见小藏走出去，但没有生起丝毫去追的心思，刚才小藏看她的那一眼里面是陌生、冰冷、漠然，让她的心在一瞬间就坠入了冰窖，明明实力早就到达外界温度无法侵蚀的地步，此时却感觉身边是这样的寒冷，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是他……不是他……”阿七喃喃自语道，脸上的神色十分狼狈，夹杂着伤心与彷徨，若不是亲眼看到真的难以想象那个对所有事情都胸有成竹淡然自若的阿七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阿七姐姐！阿七姐姐！我们快去追啊，小藏哥哥要走出去了！”流星在阿七耳边大喊道，虽说刚才的事让她十分不解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不能让小藏一个人出去，毕竟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偏偏又长了一张好皮囊，若没有他们的保护指不定会遭遇到什么危险。 “追不回来的……如果是他的话……”阿七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好像更绝望了。 流星不知阿七的思绪陷入了什么绝处，但决定自己先去将小藏追回来。虽然流星实力低微，但全力奔跑下还是比一个普通人快的，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小藏的背影。不知为何小藏走得格外慢，就像一个刚刚接触走路的人一般，一步、一步地走，每一步都在沙漠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流星正准备再加快速度一鼓作气地追上去，就发现小藏突然停下了步伐，然后身体摇晃了几下后重重倒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流星一跳，她连忙跑到小藏身边，却发现他正用手揉着脑袋，见到流星后疑惑地说：“流星？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在客栈等阿七回来吗？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头好痛啊。” 第一百零九章 肖暄苏醒 阿七还愣在原地，这次发生的事她什么也做不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了心头。就在她绝望之时却见门外小藏和流星一同回来了。 小藏看到阿七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远远地便对她挥手，大声喊着她的名字。话音才刚刚出口，就感觉到怀中一个柔软的东西扑了过来，甚至胸口处感觉到了丝丝凉意，阿七哭了？ “你回来了。”阿七的声音有些闷闷的，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你别哭呀，我不是一直都在嘛，我不会离开你的。”虽然并不知道阿七因为什么而伤心，但小藏还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二人就这么相拥在一起，让一旁的流星感觉十分不好意思，她小声嘀咕道：“我这个三千瓦的大电灯泡都没有闪到你们。”然后用双手捂着眼睛悄悄离开了。 肖暄是两日后才醒来的，刚刚有了清醒的意识他就感觉到了自己体内一股澎湃的力量，完全没有重伤后的虚弱无力感，细细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变化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到达了地级五星！ 这是一个太惊喜的事情了，心头血可谓是一身修炼的精华，没了心头血不仅修为会大大后退，严重的甚至会伤害到修炼的根基，堂堂的修炼天才说不定就会因那几口心头血而变为一个天赋极差的废柴，肖暄当时本就是抱着以自己的命换小藏和流星二人的命的心思，可没想到如今不仅自己没有任何损伤，甚至还一举冲破了桎梏他已久的瓶颈，可谓是因祸得福。 肖暄心中清楚，自己如今能够毫无损伤都是阿七的功劳，虽然不知道她具体做了什么，但这份大恩他将永远铭记。肖暄越发觉得自己当初选择跟随阿七的决定是对的，这一路上见识到了许多以前从未听闻的事物、近距离地感受到了普通人真实的生活状态，这些对于他以后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城主”都很重要，而且……阿七答应过他，会帮他找到那个人。 “砰”的一声将肖暄从思绪中惊醒，他抬头一看发现是一个铜制的盆摔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的声音，盆中原本盛着的水洒在地面上将地上的沙子都浸湿了。 “呜呜呜肖暄哥哥你总算醒了，我还以为你……”流星的眼眶在瞬间就充满了泪水，憋着嘴委屈地说道。 这几日都是流星负责给肖暄洗漱，每次用毛巾给他擦脸的时候心里都在害怕，看着他这样细微的呼吸和胸膛微弱的起伏，生怕他就这么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了。 流星那日着实被肖暄满身的鲜血和深可见骨的伤口吓到了，她本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一直以来就没见过什么血腥场面，虽然后来跟随几人一同走过了不少地方，但都被阿七保护得很好，舞刀弄枪的事完全不需要参与，从未想过自己身边的人竟然也会面临这种危急关头。 这几日流星都在想，当再次遭遇危险的时候自己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吗？ 第一百一十章 奇怪之处 肖暄看流星哭得这么伤心的样子，心中有了种被人重视的欣喜感，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安慰她道：“别哭了，我这不是醒来了吗？”肖暄还起身站到流星面前，张开双手转了个圈，“你看，全身一点伤口都没有了。” 流星这才渐渐止住了哭泣，转身出门去通知小藏和阿七二人。 肖暄看着流星向外奔跑的背影，恍惚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似乎回到了那个废弃的小木屋，某个身量矮小的少年也是这样急急忙忙、跌跌撞撞地跑出了他的视线。肖暄不自觉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有几个字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直接伴随着声节的振动从他口中说出：“子昂……” 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后肖暄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的思绪陡然清醒，清楚地意识到这里不是那个废弃的木屋，前方那个背影也不是那个早已消失的人。肖暄深深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他一定是因为受伤所以脑袋才变得这么不清醒，不然也不会突然想起这段埋在他心中十年的情景。 见肖暄已经完全康复大家也就放下了心中那颗悬着的心，商量着下一步的行程，这个沙漠已经是大陆东边的极致，继续向东走也没有什么其他新奇的事物，所以改变旅途方向势在必行。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我总感觉东边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可是现在却没有这种感觉了。”小藏摸着自己的胸口处，以前内心总有个某种奇妙的感觉指引着他一路向东，“现在我的心告诉我，向北走。” “所以小藏哥哥你好奇怪呀，为什么你的心还会指引方向，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北的。”流星用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奇怪地问。 小藏无法回答流星的问题，他总感觉自己与其他人不一样，虽然他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但好像冥冥中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他这件事。 那天小藏醒来时发现自己奇怪地处于一片沙漠之中，可他明明记得自己正在客栈里准备去床上躺着舒服地睡一觉，眼前是流星充满关切的眼神，流星半是疑惑半是担忧地问他：“小藏哥哥？你又正常了？”他没听懂她的问话，意思是他之前不正常吗？ 然后小藏知道了自己先前的确是不正常的，因为阿七看到他的神情太激动了，竟然会直接哭出来，如此失态的阿七他从未见过，她本该是那种淡然自若、内敛克制的人，所以一定发生了些什么。 不知为何，当他问起这件事时阿七却闭口不言，仿佛是触碰到了某种不能说的秘密，他又去问流星，可流星也不知因果，只说到：“你那时候很冷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变了一个人？莫名地，小藏想起了自己曾在梦里见过的那个男子，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以及冰得刺骨的眼神。 更奇怪的是，许久没有动静的《天玄》里面浮现出了新的文字。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向北 自几人在仙府中得到《天玄》这本书后它就只有两次显示出了它的特殊，一次是浮现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另一次是阿七偶然间得到了它的上册后两本书融合在了一起。除了这两次情况之外的《天玄》就像一本普通的书一样静静地躺在小藏的怀中，什么用处也没有。 但是以大陆命名的书本自然不会是什么普通物件，就在这次小藏一头雾水之时它居然给出了一些信息。 《天玄》这次浮现出来的文字是“土之归位”。 小藏没看懂书上所表达的意思，土可以理解为沙漠，可归位？回到自己的位置？什么东西归位了？为什么归位了？他百思不得其解。虽然小藏对此毫无见解，但却莫名地不想将这件事告诉别人，尤其是不想告诉阿七，好像一旦把这件事说出来就会有某些东西发生不可逆转的改变。 “那我们就去北边吧。”在小藏发呆的时候阿七已经决定好了接下来的目的地，其实也没什么好讨论的，阿七和流星本来就是没有没有目的地到处游玩，而肖暄又是跟随着阿七的，一行人里只有小藏心中有着明确的方向，那自然就跟着他了。 “‘及时雨’城池是齐云国的边陲小镇，从这里往北边走的话大概两个月的样子就能进入萨拉王国的领地了。”肖暄回想着天玄大陆的势力分布为出行提供信息。 “哇塞要去萨拉王国了嘛，我早就想去了！听说那里从九月就开始下雪了，地上的雪能积到膝盖这么高，白茫茫、软乎乎的一片肯定很美！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雪呢！”流星一脸憧憬地说，毕竟是一个天真好奇的小姑娘，对雪这种纯白、美丽的东西没有丝毫抵抗力。 “雪的确是很美的，纷飞的大雪将整座山丘变为了一片洁白，山上是静悄悄地，听不到人世的喧嚣和鸟儿的啼叫，只有风在呼呼地吹。”阿七脸上绽放出一个微笑，眼神渐渐放空，仿佛想到了什么快乐的事。 小藏突然觉得，阿七描述的这个场景好像莫名地熟悉，可是这一路上他们分明没有去过下雪的地方。 “好希望马上就能看到雪啊！”流星听到阿七这么一说眼中的期待更浓了。 “你可别顾着玩。萨拉王国的人性格暴躁、生性好战，我们到了那可得小心些不要惹怒了他们，虽然以我们的实力并不惧怕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凡事低调些总是好的。”肖暄看流星这副兴奋的模样给她泼了盆冷水。 “我才不会惹事呢。”流星嘟囔道，不过心里也知道如果出了什么事肖暄一定会护着她的，肖暄这人就是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感，其实心里极为重视身边的人。 在一阵欢笑声中大家制定好了去萨拉王国的计划，流星甚至精确到了要去哪座城池吃什么、买什么……气氛看起来倒是十分的融洽，仿佛每个人都轻松愉悦地参与着讨论，但事实是除了流星是真的乐在其中之外，三人的心中都有着或多或少的阴霾。 第一百一十二章 塞伊城 经过了两个月的慢步行走，四人终于到了萨拉王国的边境，被称为“强者摇篮”的塞伊城。 塞伊城虽然地处偏远，但地理位置极好，离城池百里处就有着修真界最大的妖兽聚集地“陵夕雪山”，里面有着众多各式各样的妖兽和天材地宝，哪怕只是在雪山的山脚处绕着走一圈都能背回慢慢一箩筐的药材和仙草；而且城中的居民因为多年与妖兽相对战的经验，即使是没有修炼的普通人也有能够在低级妖兽的爪下逃得一命，修行者也因为时常与妖兽在生死之间博弈而锻炼出了更强的实力。几种因素的叠加使得塞伊城诞生出了许多着名的强者，因此无数人将塞伊城称为“强者摇篮”。 萨拉王国的王室有一个传统，他们会挑选许多天赋上佳但是家境不好的孩子组成王室的专属护卫队，这支队伍只接受君王一人调遣，其余任何人等都无法使唤。 君王会将挑选出的孩子全部送来塞伊城，让实力强大的高手对他们专门进行训练，然后每隔一段时间就将孩子们放到陵夕雪山里面，让他们自行谋生，三日后才派人将孩子们接出来，这时还活着的才能继续下一轮的训练，至于没有出来的那些孩子早已经成为妖兽们的腹中餐了。然后将这个过程不停重复，训练——放入雪山——接出来继续训练，等到最后只剩下十个人的时候就结束了，这十个人正式成为护卫队成员。 这样的方法无疑是极为有效的，最终选出来的十个人往往有着过人的实力、敏锐的观察力、机智的思维，以及冷漠的内心，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强者。并且在几年的训练中，孩子们不断接收着“服从君王命令”的信息，这句话几乎像是烙在了他们身上一样，所以他们对君王保持着绝对的忠诚。就这样，一支强大而忠心的王室护卫队就诞生了。 三人听着肖暄讲述关于塞伊城、王室护卫队的故事，望着眼前这座由一块块巨石堆砌而成的城墙，心中感慨万分。 “那些死在雪山里的孩子好可怜啊，对他们而言有修炼天赋也许是痛苦的开始。他们本可以有个平凡的人生，却在小小年纪就葬身于妖兽口中。”流星边说话边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裹得更紧了，仿佛这样就能抵御住心中的那股凉意。 “对于上位者而言，普通人的命不是命，只要能筛选出最强大的护卫队那就是值得的，区区几个不知道姓名的孩子算得了什么呢。”阿七缓缓地说。 “我不会成为这样的人，我会死在我的城民之前，而不是为了自己白白浪费他们的生命。”肖暄语气坚定，他将来要接替父亲的城主之位，他要成为令万民敬仰的好城主。 塞伊城，这个大名鼎鼎的“强者摇篮”，不知道埋葬了多少鲜血，走出去的强者让它的名声更加光彩，而没走出去的人已经被人所遗忘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传说 这是个大雪纷飞的极寒之地，将一盆滚烫的热水向空中洒去后热水会立马结为冰棱，普通的御寒衣物在此处根本没有用处，居民们穿的都是厚厚的妖兽毛皮所制成的衣裳和鞋帽，塞伊城之外的人大概难以想象全城都穿着妖兽皮毛的情景，毕竟在那些地方妖兽皮毛可是能卖出高价的，可是在塞伊城中妖兽皮毛只是像白米饭一样普通的货物而已。 虽然外界是极度寒冷的，但房间内却是格外温暖，这里几乎每个房子都会刻上取暖的阵法，按理说要想让法阵产生作用得刻阵的人自己也有修为才行，可不知为何，塞伊城里诸多普通居民也能让法阵生效。 阿七仔细研究了一下房间内的阵法，图案精妙无比，即使是她看久了也会觉得头晕眼花，这样一个阵法放在哪个地方都足以当做镇门之宝了，在这里却只是个全城通用的取暖工具？而且更为奇怪的是，阿七也想照着图案绘制，却发现自己的目光一旦离开稍稍就会将脑海中的图案忘得一干二净，根本无法复制，她都如此，这些普通人是怎么画出来的？ “塞伊城里有一个流传了许久的传说。几百年前一批人逃亡到此，却因为此处极致的严寒和雪山上无尽的妖兽而使得人数急剧减少，就在全部人将要灭绝之时，出现了一个神。”肖暄见阿七一直盯着房间内的阵法看，心中觉得她肯定对此十分好奇，因此讲出了这段传说。 “神？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吗？”流星兴奋地瞪大了眼睛，她向来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听到肖暄的讲述，阿七隐晦地看了一眼小藏，他正聚精会神地听着肖暄讲故事。 “有没有神我可不知道，传说里是这么说的。”肖暄摊了摊手，继续他的讲述，“神不忍看这么多人灭绝，所以把一座小山劈成了无数块巨石为他们造出城墙抵御了妖兽的侵蚀，然后又传授了他们御寒的阵法，这才让这群人安全地在此生存了下来。” “这根本说不通嘛！劈山什么的就算了，就算堆起了城墙那妖兽不可以拆？而且阵法明明是需要灵力才能绘制的，普通人怎么可能画出来！我看这个传说是假的，那个神也是假的！”流星翻着白眼大声吐槽这个漏洞百出的传说。 “不许你胡乱诋毁我们的神明！”也许是流星的声音太大被人听见了，门外传来一阵带着怒气的声音，一个六旬老人直接推门进入房间，愤怒地对着几人说。 “我……我没有乱说……”流星有些被对方的气势震慑住了，憋着嘴弱弱地回应。 “老人家请息怒，她年纪还小，若哪里得罪了您我代她道歉。”阿七这时走到流星前面将她护到了身后，十分客气地对老人说着。 老人似乎还是很生气的样子，鼻子喷出一大口气，将两缕花白的胡子都吹得飞了起来，大声说：“我现在带你们去看神存在的证明，让你们知道自己有多浅薄！”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证明 老人在前面带路，步伐并不算快，四人就慢慢地跟在他后面。 “阿七姐姐，我们为什么真的要跟着他去看那个什么神啊？”流星在后面悄悄地拉着阿七的袖子说，心里其实是不大乐意跟着去的，那个传说里的一切都和她这么多年的认知不符，因此她对老人信誓旦旦的“存在的证明”一点都不感兴趣，心中只觉得是什么骗人的鬼把戏而已。 “我正好有些疑惑，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去看看也无妨。”阿七心中是真的很好奇，那个传说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的话，那个神是不是…… 老人一路带着他们往城中心走去，城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圆台，圆台上刻了一个巨大的男子雕像，看起来有十余人累站起来这么高，在城市中显得格外瞩目。这个雕像瞩目的原因除了它巨大的体积之外还在于它全身都是上好的美玉所造，在一众石头砌成的粗糙的房屋之间显得十分特别。更为人赞叹的是整座雕像上无一丝损毁，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缺口或浅浅的划痕都看不到，仿佛自它建成之日就没有受过一点伤。 “看到没有！这就是神存在过的证明！”老人指着雕像眼神热切地说。 “这算什么证明啊？这个雕像虽然大但只要花时间我也能让人造出来啊。”流星听到老人的话疑惑地说，就差直接在脸上写几个问号了。 “真是朽木！你看这雕像可有一丝损毁？这就是靠着神的神力！城墙处也是神施了神力才让城墙变得坚不可摧，任什么妖兽也冲不破！而且神力还让妖兽们不敢靠近城市周围，只敢缩在陵夕雪山里面。”老人鄙夷地看着流星，语气中充满了骄傲，脸都激动得红了起来，嘴角高高地向上扬起。 流星听他这么一说才仔细观察，果然没见雕像有任何一点损毁，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 老人看到流星脸上的神色变化，语气越发激动了：“看到神的雕像脚下没有，圆台上的那堆红色的石头，那是神留给我们的礼物！只要用一块红石头就能画出那个取暖的阵法，我们都不用自己画，画完之后再放回来，神就会把里面消耗的神力续上，这样城内的所有人就都能过上温暖的日子。” “这么神奇？我可以拿一块试试吗？”流星听老人说得天花乱坠的心里也起了兴趣，“当然可以，神会同意这个小小的请求的。”老人见自己终于说服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心中很是得意。 流星小跑过去，才刚一靠近雕像就感觉到四周的温度在急速升高，而热源正是堆放在一起的那几块红色石头。 流星伸出手去拿，都已经做好了手掌被烫伤的准备，没想到握在手中却只是舒服的温暖，没有丝毫的烫意。真是太奇妙了，明明散发出了这样恐怖的热量，但它本身却不会伤害到人，这是神对于城民们的保护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存在 流星拿起石头小跑回来，张开手摊在大家面前，石头不大，连流星的一只手掌都不如，这样一个小小的、简陋的东西真能绘制出这样精妙的阵法？除了老人之外的四人都陷入了怀疑。 “请问老人家，这个要怎么用？”阿七面朝着老人微笑着客气地说。 “直接拿着它靠近地面就行了，神创造的东西方便又实用。”老人对那个神是发自内心的崇拜，无论什么时候都在疯狂地赞美他。 流星听到老人说的话直接蹲在地上，右手握着石头向地面刻去，就在石块挨着地面的一瞬间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引导着自己的手，在流星越来越惊讶的眼神中一个精妙、玄奥的阵法缓缓勾勒了出来，阵法绘制完毕，此处的地面开始散发出温暖的热气。 流星呆呆地站了起来，右手还保持着刚才的状态，嘴巴张得可以放下一个鸡蛋，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震惊。 “这……这真是我画出来的……神是…..真的存在吗？”流星一字一字地说，不敢相信在自己眼前发生的事，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为何修真界极少听到有关的传说？可若是没有神，又怎么解释刚才的事？这样精妙复杂的阵法不是人类可以掌握的。 “世上是有神的。”阿七语气坚定地说，众人不知道她为何是如此确定的语气。 阿七拿过流星手上的石头说：“神在石头上刻下了取暖、自动使用和自动吸收天地之间火元素的阵法，这样就能源源不断地使用石头了，这是为了方便城民也是为了防止有人用这阵法作恶，用石头所刻出的阵法输出的火元素威力只能取暖，就杜绝了作恶的可能。” “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就是神的恩赐，神的思想哪里容你揣度。”老人听到阿七的话明显是生气了，在他看来只要感谢神就可以了，没必要去分析、揣度这么多，这是对神的亵渎。 阿七对老人满怀歉意地笑了一下，老人才稍微好了一点，却也不想再看到他们，直接转身离开了。 “为何不给神雕刻出五官呢？”经肖暄这么一说流星才发现神的雕像是没有面容的，空白的一片看起来十分奇怪。 小藏也盯着雕像看，好像从到达塞伊城这里开始他的神情就不太对劲，眼睛时而清醒时而无神，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在梦境与现实中徘徊的感觉。他也不说话，就静静地听大家聊天。 阿七将手上的红色石头递在小藏身前，面带微笑地温和问他：“你要试试吗？” 小藏眼中又恢复了清明，他后退了几步，连忙摆手，脸上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不用了，你们试吧。” 然后小藏居然直接转身快速往客栈返回，连招呼都不跟三人打一声。 老人还没有走远，心中想着，这几个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尊重神，早知道就不该带他们来这里。 老人想回头看看几人正在干嘛，却看见了小藏匆忙离去的背影，不由地愣住，这个背影……和神的雕像好像…… 老人摇摇头，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抗拒 小藏一个人匆忙回到了客栈，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逃跑的心思，而他也毫不犹豫地直接照做了。 小藏在刚才过去的一路上就感到越不舒服，越靠近雕像的感觉越强烈，他的眼前甚至开始出现一些破碎的片段，一些看不清具体内容的模糊的画面，这是他的记忆吗？他不知道。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在阿七将红色石头递给他的时候达到了顶峰，心里有种声音让自己拒绝这块石头，并且从心底生出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慌乱，他在逃避什么东西吗？内心的慌乱与不安使他做出了逃离那里的决定，他是如此的害怕以至于都没来得及跟三人说一声，心中只剩一个想法，离开那里！ 小藏心中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没说出来，他在到达塞伊城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之前阿七讲述雪景时也是，这些分明都是自己没有去过的地方，为何自己却感到这样的熟悉？ 小藏的记忆从小木屋开始，从遇见阿七开始，此前的记忆本来是一片空白，可是最近发生的许多事似乎渐渐地促使他回忆起了过去的记忆碎片，一些场景、话语都能让他眼前浮现出模糊的画面。这本该是一件好事，他有了自己的过去，有了完整的人生，可不知为何，小藏心中对于想起过去这件事感到十分的抗拒，这种抗拒感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却完全遵从。 三人没多久也赶回来了，他们脸上充满担忧地看着小藏，阿七坐在他身边轻柔地拉着他的手。小藏心中的不适好了许多，脸上流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说：“我没事，刚才身体有点不舒服而已，现在已经好了。”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流星闻言松了一口气，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脸上激动的神色还未完全退去，嘴角又重新挂起笑容，兴奋地说：“我们刚才说到哪了？神为什——” “砰——”小藏突然站起身，凳子被掀翻在地发出大大的声音打断了流星的话语，他脸上本来放松下来的神色又变得紧绷，看到三人都在盯着自己，小藏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有点热……想出去透透气……”他和之前一样，狼狈地逃出了房间，他不想再听到有关“神”的任何东西，一个字也不想听到！ “小藏哥哥怎么了？我刚刚说错话了吗？”流星手指着自己，语气中夹杂着疑惑与不安。 “你没做错什么，但我们以后别谈论有关‘神’的事情了。”阿七微微摇了摇头，宽慰地摸了摸流星的脸。 肖暄想出去找小藏，被阿七叫住了：“让他自己静静吧，有些事情我们帮不了忙。” 阿七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中也不曾察觉。从小藏刚才的表现来看，他想起了一些往事，却十分抗拒想起，这是为什么？三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百一十七章 遇刺 不知不觉距四人到达塞伊城已经有五天了，这几日里他们几乎逛完了整个城池，吃遍了当地的特色美食，也很默契地互相都不提起有关“神”的任何事情，甚至走路都故意避开了雕像的那条路，果然这几日小藏的情绪变得稳定了不少，再也没有莫名其妙地逃离。 四人正在逛塞伊城里的最后一条街，等这条街走完他们就将塞伊城全城都逛遍了，明日就打算离开此处。 “哇那件衣服好好看！”流星远远地看见一个成衣店就尖叫起来，店家挂在门口的衣服里有一件雪白色的斗篷，这斗篷不知道是什么妖兽的皮毛做的，全身洁白无瑕，没有一根杂毛，不用手摸只是远远地看就能看出皮毛的柔软，随着一阵微风吹来还能看见毛毛在左摇右摆，煞是可爱。 看得出来流星十分喜欢这件衣服，在看到的一瞬间就咻地一下冲过去了，却有人比她更快，从店里伸出了一只洁白修长苍劲有力的手将斗篷一把拿下，流星过去一看是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长得很是温和，就像是画里面走出来的温润公子。他内穿一件黑色修身长袍，外套了一层薄薄的大袖衫上面用银线刺着精美的竹子绣花，看起来穿得十分单薄，在塞伊城这样极度寒冷的地方穿成这样竟然不觉得冷。 那男子看到流星脸上的失落神色后对她抱歉地一笑，让人完全生不起责怪之心。 “游启，何事？”店里面传来了一阵温润的中年男子声，随着沉稳的两下脚步声男子身后走出一个中年男子，整个人长得正气十足，五官端正，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却莫名地有一种威势。 “没什么，这位姑娘也看上这件斗篷了。”流星本以为他们二人是父子，但此时看游启对中年男子的态度却更像是下属对上司的。 “哈哈，既然这样给这位姑娘便是，说起来这雪狐的皮毛还是更适合年轻人啊，比我这老头更适合。”中年男子爽快地说道，然后重新走入店中，流星在外面都能听见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店家，给我把那件灰色的斗篷取下，顺便把外面那件白斗篷也一并结账。” 没过一会儿中年男子身上披着一件灰色斗篷重新出来了，游启把手中的白色斗篷递给流星，流星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了，刚想将银子递给游启，却发现二人直接转身走了。 “这二人不是普通人。”肖暄盯着渐渐走远的二人，嘴上这样说着。 虽然知道了这二人身份不简单，但是这也和他们没什么关系，毕竟他们明日就要离开此处了，因此也不曾放在心上。 几人未曾预料到事情会出现这么大的转折，到了晚上他们很自然地知道了二人的身份，因为那时全城戒严、城门关闭，有传言说君王在此遇刺了，此时正身受重伤地躺在病床之上！ 联想到二人的出众的仪态和不同一般的威势，身份自然是呼之欲出。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又是封城 封城这种事几人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当初在花朝城时就因为芳菲楼多人惨死于狱中而遇到过一次封城，现在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这次封城可和上次不一样了，上次在上头一个高层的命令下没封两天城门就开了；这次可是一国之君遇刺，其严重性可想而知，要是不捉到凶手估计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四人离开的计划又得搁置，只能无聊地继续在客栈中住下去。 四人还在房内吃着午饭，忽然听见楼下大堂处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叫骂声，然后是许多人整齐的脚步声，推开门一看，只见楼下其余正在吃饭的普通客人都被赶走了，门外已经被一群身穿黑甲神色严肃的士兵给包围住，整个客栈里面除了士兵就只剩他们四个普通游客。渐渐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那人负手而立，温润如玉的长相，穿着黑色绣竹的衣裳，正是昨日遇见过的游启。 游启抬头看着四人，微笑着点头示意，人长得俊就是有好处，即使游启做出了用士兵包围住他们这样过分的事，但现在他只是微微一笑就让人生不起厌恶之心。 “请几位莫要惊慌，在下只是想请这位姑娘前往城主府一叙，不多时便会送回。”游启用手指着流星说，他整个说话的语气都是客气的，他也感觉到了眼前这几人不是等闲之辈，所以尽量不得罪他们。 “我？为什么？我不想去。”流星不知道为什么要指向自己，明明他们只有昨天见过一次面而已。 “她说不想去，阁下请回吧。”肖暄直接冷硬地回复到，然后就准备将流星护送回房间。 “那就，恕在下得罪了！”游启话音刚落人就从原地消失了，再出现时人距离流星只有几步的距离，正伸出右手抓向流星的手臂准备强行将人带走。 虽然游启的实力很强，但肖暄也不是吃素的，他猛地一拉流星然后自己和她换了个位置，用右手手臂硬抗住了游启迅猛的攻击。游启一击不中直接后退，一瞬间就回到了之前站立的位置，还是那副负手而立的潇洒模样，完全看不出有动过。 但肖暄可不会善罢甘休，手臂一伸玄冰剑就到达了手中，直接拔剑从二楼跳下，剑尖直接朝着游启的眉心刺去。游启反应迅速，从腰间拔出一把铁扇往脸前一挡，玄冰剑从铁扇的空隙处穿过，游启手上用铁扇卸去玄冰剑的冲势，脚步也在一步步不停地后退，在这般且挡且退之下玄冰剑最终停在了据游启眉心一寸的地方。 游启顺势一偏头，整个人顺着玄冰剑贴到了肖暄身前，手中铁扇一转带着玄冰剑也跟着旋转，使得肖暄不得不将握剑的手松开，肖暄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将剑从扇子中拔出又后退了几步，两人中间又隔了一段距离。 一人持剑、一人拿扇，两人都死死地盯着对方，不知道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第一百一十九章 对峙 此时流星和那群黑甲兵的内心想法是一样的，两边都不禁在心中想到：“对方怎么这么厉害！居然能和肖暄哥哥（游启护卫长）打个平手！” 肖暄和游启也在默默地打量着对方，不知道从哪冒出这么一个人物来。 肖暄：看起来和我相仿的年龄，地级二星的修为，为何有着如此惊人的天赋我却从未听说过。我灵力比他更为深厚，若使用术法比拼定能获胜，但是术法的攻击范围太大，容易误伤他人…… 游启：冷面黑衣玄冰剑，与我相仿的年纪，我看不透的修为，这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肖暄了，据收到的情报所说，肖暄上次公开露面还是在谭家举办的青秀大赛，怎么才两个多月的时间就到我萨拉王国来了……若比拼术法我定然不是他的对手，不能给他吟诵咒语的机会！ 游启思及此处果断出手，将扇子收为一骨向肖暄的右肩部打去，肖暄稍微一个下蹲躲开攻击，右手反手用剑柄将铁扇打开，然后左手手肘向游启的腹部击去，游启仿佛早就料到似的微微躬身然后收回铁扇挡在腹部，肖暄的手肘与游启的铁扇略一接触后就各自后退了，双方都没受伤。 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同时丢下了自己的武器，只靠拳脚近身作战。双方都出手狠辣，招招直奔对方脆弱之处，但不知是巧合还是怎地，都能被对方给化解掉，因此虽然旁人看得是心惊胆战的，以为这是一场拳拳到肉、稍不注意就受重伤的比拼，但其实他们双方都没受什么伤也都没讨到什么便宜。 经过了长达一刻钟的比拼二人终于分开了，他们意识到了自己奈何不了对方的事实，但同时，对方也奈何不了自己，这是一场分不出胜负的比拼。 虽然游启大口喘着气，身姿也不像开始这么挺拔，但看起来还是十分潇洒， 他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说“看来今日是请不动姑娘了，在下改日再来拜访。”游启看了眼面不改色的肖暄，本来还想行个拱手礼，但双手已经疲惫得连抬都抬不起了，于脆直接不管这些虚礼，转身就走，黑甲兵也跟随着他一同离开了。 见没有了外人，肖暄也不继续强撑，整个人直接坐到了地上大口喘着气。 “啊，肖暄哥哥你没事吧。”流星见肖暄这副模样赶紧倒了杯水给他，肖暄累得连抬手举杯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让流星帮忙喂他，想他肖暄长大以后还是第一次让别人喂水，这要是传出去让他颜面何存啊！而这一切都怪那个游启！ “你有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此时一直默默观战的阿七终于开口了。 肖暄毫不犹豫地点头，紧皱着眉头说：“我们俩好像能看穿对方的招式似的，总能找到对方的破绽，又能迅速地反击。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默契的人。” 阿七点点头不再说话，三人也不知道她心中在思索些什么。 第一百二十章 疑惑重重 这边，游启正带领着黑甲兵们走回塞伊城的城主府，心中有着和肖暄一样的疑惑，分明二人是第一次见面，为何双方都对彼此的出招如此熟悉，仿佛早已演练过许多遍一般。 城主府门口站立着一个身穿淡蓝色衣袍的男子，见到游启这样一副疲惫的模样赶忙过来将他一只手臂扶住。游启将身体的重心放在男子搀扶的那只手臂上，顿时觉得自己浑身轻松了许多，游启问他：“朴一，那边情况如何了？” “我已将所有接触过王的人都抓起来了，正在拷问，没有漏网之鱼。”朴一听到游启的问话恭敬地答道。 “王的伤势如何？可有好转？”游启继续问道。 朴一摇了摇头，抿了抿嘴说：“城内稍有点名气的大夫都请来了，目前还没查出所中的是什么毒。”然后他张了张嘴仿佛想说些什么，犹豫一番后还是没说出口。 游启见他这么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声音中带了些许轻微的呵斥：“有什么话就说，你这么一副温吞的样子怎么接任我王室护卫队队长的位置。” 朴一听后方才开口说道：“你不是去捉拿另一个嫌疑人了吗，怎么现在人没捉回来反而弄成了这副模样。” 一想起肖暄就让游启生气，他向来自视甚高认为同龄人中难有敌手，即使修炼天赋不是最顶尖的、修为不是最深厚的，但他这么多年在陵西雪山中与妖兽殊死搏斗，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早已让自己的战斗技巧和敏锐的洞察力练到了极致，在他看来那些所谓的“顶级天才”若真是与他斗上定然不是他的对手，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与无数个“天才”交过手，从未尝试失败的滋味。 没想到游启今日却被肖暄狠狠地打了脸，在两人的比拼中他没占到一点便宜，而且当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之时肖暄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挺直着身板站在原地，说起来还是他稍逊一筹。 可惜游启不知道自己走后肖暄瘫坐在地面上的事，否则心中应该不会如此愤懑。 游启摆摆手含糊地回答着朴一的疑问：“发生了点事情，那姑娘应该暂时是捉不过来了。”朴一看游启一副不想多言的样子也没有继续追问，将游启搀扶回房之后就离开了。 游启见朴一离去后将房门关上，“试探得如何？”房内突然走出一人，声音中充满了威严，直接用上位者的姿态对着游启发话，再看他的脸，分明是流星昨日见到的那个中年男子！ 游启对他鞠躬拱手，将自己去客栈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详细说了一遍，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以在下的观察来看，那几人应该与此事毫无干系。” 王点点头，对游启说：“你还是把他们盯紧点，但是注意不要触怒他们，这样几个不知底细、实力高强的人正好在此时来到塞伊城，不知道是何目的，只希望不要对我们的计划造成影响。” 第一百二十一章 前去治疗 之后的几天里游启再也没来找过流星，但是却悄悄派人乔装打扮成普通人的模样呆在客栈中每日观察四人的一举一动。其实游启派出的人已经算是精英了，特意挑选了一个没有修炼过的人，穿着打扮、行为举止、眼神谈吐都与市井小民一模一样，若不仔细观察还真让人辨别不出。但这人毕竟经历过专业的训练，身上紧绷的肌肉、眼神中偶尔闪过的精光还是让肖暄发现了他的身份。 “那人怎么莫名其妙就盯上我们了，该不会是怀疑我是刺客吧。”流星将脑袋搭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她这几日过得很不开心，城门还没解开封禁，四人只能继续住在客栈中，呆得无聊了出门玩也总有人盯着，叫人一点也提不起玩乐的心思。 “若真是对你起疑的话早就直接派人把你抓去了，现在只是派人盯着我们而没有动手，应该只是怕我们惹出什么幺蛾子。”阿七否定了她的猜测。 “早晓得这么麻烦那日就不收那件斗篷了。”流星叹了口气，手上却不停摩挲着怀中的斗篷，这毛可真舒服啊，“不过那日虽然只是短暂地接触了一下，但那人给我的感觉还挺和善的，不像是能做出组建王室护卫队这样残忍的事的人啊。” “那是自然，总不能心中怎么想的脸上就怎么写吧，在外人面前伪装是一个上位者的必备技能。”阿七呷了口茶缓缓地说。 这时，肖暄推开门进来了，带进来一股冷风，门口还拿着张写了字的大纸。 肖暄将纸张递给阿七，端坐在凳子上语气平淡地说：“如你所料，已经张贴出寻找医生的告示了。” 阿七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一个带着一丝狡黠的微笑，对着二人说：“我们走吧，七神医要去为君王医治了。” “诶？我们为什么要去啊？”流星猛地站了起来，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帮则帮一下。”阿七边说边替流星将身上的斗篷整理好，将系带系了个好看的蝴蝶结，“而且人家上次可是把斗篷给你了呢，就当是对这件事的回报吧。” “说得也是，可阿七姐姐你不是只会一些粗浅的医术吗？要是不仅没治好反而让他更严重了怎么办？”流星知道阿七虽然知识储备量很大，但实际上是没什么医术的，只是因为身上有各种天材地宝、灵丹妙药，才能在以往治好大家的伤，可这次连君王受的什么伤都不知道，这么信誓旦旦地去给人治疗真的没问题吗？ “你相信我。”阿七目光灼灼地直视着流星的眼睛，阿七身上就是有这么一种神奇的力量，不论她做什么或者说什么都能让人打从心底里信任，流星也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不过我们在去之前还能稍稍打扮一下。”阿七又说。 “啊？”流星是真的迷惑了。 小藏和肖暄就在一旁看着阿七涂涂抹抹的，不仅感叹化妆真是太神奇了。 在短暂地打扮之后，三人终于走出了房间，向着城主府走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王甲 城主府门口一个身穿盔甲的小兵正走来走去，看脸上的神情和步伐就知道此时他心中的焦虑。 王甲现在心里慌得一匹，自从君王在塞伊城里面遇刺后整个城里都气氛都变得凝重，黑甲兵抓了好些个有嫌疑的人，这些嫌疑人进入大牢后还没有一个人被放出来，有时他甚至能听到大牢里传来的一声声骇人的惨叫。 王甲只是一个小小的底层士兵，不知道君王究竟是受了什么伤，但是这几日已经将城内稍有点名气的大夫都请遍了，君王的伤势还是没有一点缓解。 今日城主派王甲在门口贴了张“寻找神医”的告示，并嘱咐他今日务必要将神医带进去为君王医治，这可难到了他，他自己又不是神医，怎么能确定到底有没有神医过来揭榜，若今日没有一个人来那可怎么办？不过城主是王甲的上级，发出的命令他自然只能照做，等了一个上午都没有个人影过来，就在他觉得今日的任务完不成之时突然发现原本好好贴在墙上的告示不见了！王甲左看右看没见到半个人影，不是人揭走的难道是被风吹飞了？ 王甲已经围着附近找了好几圈，都没有看到“被风吹走”的告示，心中惊慌不已，若是被城主知道他将告示看丢了不知会怎么治他的罪？ 就在王甲焦头烂额、心惊胆跳之时看见前方有三人径直向着城主府走来，为首之人是一名女子，身上裹着厚厚的衣裳和斗篷，看起来十分臃肿，这女子肤色十分惨白，连嘴唇都不见几分血色，发丝间夹杂着一缕一缕的白发，光洁紧致的脸蛋配上苍老的头发看起来十分奇怪。跟在女子身后的两人是一男一女，男子穿一身单薄的黑色衣裳，在这样冷的天气里竟然不感觉到一丝寒冷；女子外面穿着一件雪白的斗篷，全身只露出一张被毛毛裹住的红润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起来煞是可爱。 三人直接走到王甲面前，肖暄将揭下的告示递给他，王甲看到后心中一阵不爽，原来告示是你这个小子揭的！叫我心惊胆战了半天，什么人啊，拿了东西也不说一声。 阿七装作没看到王甲脸上的气愤，开口缓缓说道：“我能为君王医治，你前头带路吧。”王甲听到阿七的声音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是怎样难听的声音，像是指甲在铁块上来回摩擦发出来的，尖利、刺耳、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虽然王甲心中不满，但他可是等了一天才终于等来了“神医”，不管这几人能不能治好君王的伤势，只要将他们带去城主那里他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因此王甲对三人很是恭敬，躬身将三人引入城主府。 “请几位在此等候，我去给城主通报一下。”王甲将三人带入大厅之后说道，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应该就是塞伊城的城主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城主 城主踏入房间之后看到三人犹豫了一下，在扫视一遍后将目光定在了阿七身上，冲上去双手握住她的手掌十分激动地说：“您就是神医吗，终于等到神医了！君王有救了！”看他脸咧开的笑容和几欲夺目而出的泪水，即使是旁人也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欣喜。 “我很自豪能为君王治疗。”阿七谦虚地说，刺耳的声音让城主都不自觉地皱了下眉，但能够坐上城主之位的都不是普通人，只在刹那的时间他又重新换上刚才的神情，他松开握住阿七的双手，走到门边说：“废话就不多说了，请您快随我来医治吧。”然后就用极快的步伐在前面带路，看起来的确是一副迫不及待要为君王医治的样子。 不过阿七和肖暄心中可不会这么想，刚才他们清楚地看到了，城主在踏入房间见到他们时脸上惊讶的神情，仿佛该站在那里的不应该是他们；还有他装作激动地握住阿七手掌的时候，眼中一闪而过的凶狠，从掌心输过来的一丝阴冷的灵力，这灵力里带着强大的攻击性，若是普通人被这样对待估计不出一个时辰就会被这灵力弄死。 看来这城主不简单啊……阿七和肖暄悄悄对视了一眼。 城主将三人带到了一个华贵的房间，即使是不懂这些的人也能够一眼看出房内摆设的不凡，百年红木做成的床、用金线绣着精美绣花的床帘、通体温润的玉石做成的摆件……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床上躺着一个人影，全身一动不动，若不是胸膛处极为轻微的起伏和从伤口处还在源源不断地冒出黑色的血液，定会以为这是个已死之人，床边有一个侍女在不停用湿毛巾擦拭那人的伤口处，但总是会冒出新的血液。 “神医，请！”城主恭敬地将阿七引到床边，脸上是满满的悲伤和急切的神情。 阿七走到床边，这人的伤口看起来极为可怖，从左肩开始有一道巨大的伤痕，一直持续到腹部，这伤口不仅长而且极深，阿七甚至能看到肩膀处白色的骨头。照理来说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人应该在被攻击时就已经死了，是怎么挺过这几天的？而且这伤口处血液是黑色的，这应该是中毒的迹象，阿七凑近闻了闻，是有一股恶臭的味道，但是以她的知识储备竟然一时间不能辨别出这是什么毒。 “怎么样？您能医治吗？”城主此时面带焦急地问阿七。 阿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装作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说：“划伤不是什么大问题，君王难以治愈的原因还是在于所中之毒，这毒极为少见难怪此前的名医都没能解决，不过恰好我以前遇到过，倒是略有治疗之法。” 不出阿七的所料，城主在听到她能够医治的一瞬间眼中冒出了深深的杀意。 阿七张开口正准备说话，突然整个人砰地一下倒在了地上，整个人没有了呼吸，胸膛也没有了起伏。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变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肖暄和流星一跳，流星立马跪在阿七的“尸体”旁边，伸出颤抖的右手放于阿七的人中处，没有一丝呼吸了……怎么会……流星仿佛在瞬间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瘫在地上，眼眶中大颗大颗的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 城主暗暗地笑了一下，脸上却装出一副惊慌的神情：“这……这是怎么了……神医不是上一刻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他还想亲自上前去试探一下，但肖暄动作更快，立马就将倒在地上的阿七抱起，语气沉沉地对流星说：“我们走。” 流星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迷茫地抬头看着肖暄，“我们走吧。”肖暄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次的语气温柔了许多。流星的眼睛渐渐有了焦距，麻木地站起身来跟随肖暄走出去。 城主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从他们刚才的反应来看应该不是做戏，而且他可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那女子被自己的灵力攻入了身体，这也是正常的结果。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差点妨碍了我的计划。城主心里这么想着，转头鄙夷地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君王，高高在上的王啊，你的时代马上就要结束了。 流星麻木地跟在肖暄身后，完全没注意他们已经走出了城主府到达了一个隐蔽的小巷之中。肖暄突然停下脚步，流星一个猝不及防之下撞到了他的背上，思绪好像清醒了一点，想到刚才阿七“死亡”的场景哇地一下大哭出来：“阿七姐姐……你怎么就……我舍不得你……我不要你死……”流星哭得涕泗横流，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看不出平日里可爱的模样。 “别哭，我没事。”突然流星感觉自己到了一个温柔的怀抱，有人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她抬头看去，眼前笑得一脸温柔的人不正是阿七嘛。 “阿、阿七姐姐？那你刚才……”流星哭得眼睛肿了、鼻子红了、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沙哑。 “刚才是装的，我看那城主有问题就试了一下，没想到你还当真了。”阿七伸手将流星将脸上的泪水抹去，又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语气温柔地说。 “那肖暄哥哥也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流星嘴巴一瘪，似乎眼泪又要流出来。 肖暄连忙摆了摆手自证清白，无奈地说：“没告诉我，但是我稍微想了一下就知道了。” 流星这才反应过来，阿七的实力这么高强，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死掉，都怪自己一时被吓懵了，居然还哭成这个样子。想通了的流星连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再看二人。 阿七和肖暄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 “报告城主，有人自称‘李神医’，说是能为君王医治。”此时王甲向正坐在大厅里喝茶的城主禀告。 城主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终于来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心狠手辣 过了不一会儿的时间王甲就将李神医带进来了，李神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长相普通、衣着朴素，属于丢在人群里都找不着的那种，城主自然是一番热烈的欢迎。 王甲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城主和李神医这不是第一次见面，从他们俩的言谈举止中隐隐透露出一种熟悉感……不过这不是自己应该关心的事，他的任务就是将人带进来，其它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这一天辛苦你了，我特批你明日在家中休息。”城主对着王甲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用手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是！多谢城主大人！”王甲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是乐开了花，一时间心神也有些涣散，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 “你下去吧。”此时城主已经将自己的手收回了，将手负于身后，在王甲看不到的角度用手帕嫌弃地擦着刚才碰过他肩膀的那只手，看他的动作好像是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是！”王甲一边恭敬地说着一边慢慢退出了房间。 直到王甲离开房间几息的时间过后李神医才忽然开口：“他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你用得着这样吗？” 城主脸上早就没有了刚才那和蔼的笑容，板着脸声音冷硬地说：“要想成大事岂可妇人之仁。” 李神医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毕竟是一条人命啊。” “都是因为王室护卫队把我这城主府看得太紧了，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城主停到李神医的话没有丝毫悔过之意，“要怪就怪他命不好，正巧被我碰上了。” 李神医沉默着没有继续接话，城主看气氛一时有些凝重，连忙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直接去为君王‘医治’吧。” 城主说完话就走出房门在前面带路，李神医虽然不满他刚才的做法此时却也提起药箱跟在他身后。 王甲已经走出了城主府，想着明日的时间可以由自己安排脸上就不由得笑了出来，明日可以去集市上给爹娘买两件新衣服、然后找小张一起去怡红楼消遣消遣、还听说隔壁街上开了家新的馄饨店……王甲还在规划着明日的安排，忽然感觉到一股痛意从自己的肩膀处传来。 这种痛就像是有人拿几千根针扎入肉中一般，从内部传来一种极为寒冷的感觉，王甲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肩膀，却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对它失去了控制，那里就像是一块已经僵死的肉，捏上去硬邦邦的。 王甲痛得全身蜷缩在地上，更为糟糕的是这个痛意正在渐渐蔓延至他的手臂、心脏、脖颈…… 谁来救救我……王甲已经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只能在心里无望地呼喊，强撑着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少有人至的小巷中，而此时周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王甲伸出还没僵死的右手，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希望能够爬到有人的地方求救，但才移动了一点点整个人就没有了声息。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李神医 城主已经将李神医带到了君王的房间，李神医这个人的表情本来一直是漠然的，却在看见君王的那一刻表情变得狰狞，眼神中散发出深深的恨意。 李神医看着君王身上那条巨大的可怖的伤痕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似乎对于看到君王现在这样生不生能、死又不能死的样子感觉很舒心，但他还是疑惑地问城主：“为何当初不直接将他弄死，如今还要我来行事。” “你以为我想这样？”城主皱起了眉头，“没想到当时刺客没有把君王杀死，游启就在旁边，见君王重伤之后就给他喂了个什么药，竟然硬生生把命给吊着了。” “那之后几日在府中你分明有很多机会。”李神医继续追问。 “游启这人你也知道，凡是见过的东西都过目不忘，我要是在伤口上动什么手脚可不敢保证他看不出来，至于下毒……”城主说到这时顿了一下，“你自己去试试就知道了。” 李神医闻言感到疑惑，从药箱中掏出一个普普通通的白色瓷瓶，走到君王的身边，将瓶塞拔出，用一只袖子捂住自己的口鼻，然后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瓶中的白色粉末撒在君王的伤口上。 李神医见用量差不多了就瓶子盖上，自己后退了两步观察情况。二人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没有看到任何情况的发生。 李神医疑惑地皱起眉头，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怎么会？这毒在碰到的一瞬间应该就会把皮肤腐蚀成一摊血水啊！” 城主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李神医咻地转身死死盯着他，城主赶忙将手举起：“放心，我没对你做什么。”李神医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问他：“这就是你说不能下毒的原因？” 城主点点头，“不知游启给他吃的是什么神丹妙药，不仅硬生生把命给保住了，甚至还变得百毒不侵。” “原来这就是你找我来的原因，你的意思是让我找到这个药的配方以及抵消之法，这样他就会因伤重不治而自然死去了，也不用我们亲自动手。”李神医听后，缓缓地说。 “我收集一些他伤口处的血液，应该不出三日就能给你结果了。”李神医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木板和一个干净的药瓶，小心翼翼地从君王身上挂了点血液放于瓶中，准备拿回去好好研究。 “有劳了。”城主说。 “不碍事，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弄死他。”李神医斜眼看了床上的君王，眼中又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阿七三人已经回到了客栈，小藏见他们回来问了下事情的经过，城主府距离雕像太近了小藏就没有去，听到肖暄说阿七装死的时候不由得挑了挑眉，他倒是没想到阿七还会做出装死这种事。 其实大家也不知道阿七这次为何会突发奇想地去为君王治疗，到了那里之后又什么都没做只是看一眼就走了，几人正准备发问就听房间门口传来一阵扣门声。 第一百二十七章 试探 肖暄打开门发现是好几日不见的游启，自从上次游启想要带走流星和肖暄打了一架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只是每日派人在暗处监视着他们，偏偏今日又来了，而且还正好是跟在他们后一刻，看来并不是巧合。 “能让我进去坐坐吗？”游启温和地对肖暄笑着说，脸上看不出一丝敌意。 “不要！我们又不认识你。”肖暄还没开口流星先大喊了出来，她可还记得游启上次想要强行把自己抓走的事，这几日她也渐渐听说了一些被抓到大牢中的人的下场，因此心中对游启更是不满。 肖暄不打算说话，准备直接将门关上，就在他们关到一半是没想到阿七突然开口了：“公子请进，有什么事坐下再说。” 既然阿七都发话了，那肖暄和流星也不好再说什么，肖暄只得侧身让游启进来，而流星更是气鼓鼓地直接看都不看他一眼。 阿七站起身来给游启倒茶，腰间佩戴的玉佩不小心碰在了桌子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几人循着声音望去，脸上神色不一。 小藏和流星是随意地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眼神，那看起来只是一块普通的只剩一半的玉佩，虽然不知阿七为何平日里不带任何装饰物的阿七今日要佩戴这样一块残缺的玉佩，但阿七做事自有她的理由。 肖暄脸上则是疑惑的神色，这块玉佩他自然是认得的，当初他跟随阿七的条件一是帮助他提高实力、保护肖家和兴义城；另一个条件则是帮忙找到另一半玉佩的主人。自从他把玉佩拿给阿七之后就没听她提到过这件事，今日却突然拿出来戴着，是有什么特殊的缘由吗？肖暄不由得看了下刚进来的游启，此事定然与他有关系。 游启也是一副震惊的神色，他清楚地记得之前两次阿七身上都是没有佩戴饰品的，虽然两次阿七都只是在旁边静静地站着没有和他打交道，但是游启的记忆力极好，哪怕只是擦肩而过的行人他也能够清楚地记得他们身上的细节。如今她不知阿七为何要突然戴上玉佩，但一想便知此事是冲着自己而来，而且这块玉佩…… 阿七仿佛没看见肖暄和游启的脸上的神情似的，给游启倒了杯茶后就坐了下来，像相熟已久的朋友似的跟他聊天。 “公子此来有何要事？”阿七微笑着说道。 游启这才想起自己来此处的本意，刚才被那块玉佩分散了心神，温和地说：“我只是来提醒一下，近日城里恐有大事发生，还请各位没有重要的事不要出门走动。”游启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寒意，“尤其是城主府之类的地方，还是少去为好。” “你凶什么啊！我们想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吗！”流星本来就对游启心有不满，此时听他这样说话一时气上心头，直接站起来对他大声说。 阿七安抚地拉了拉流星的袖子，看起来完全没有生气，说着：“多谢公子的一片好意，我们自会遵从。” 第一百二十八章 玉佩 流星也只能坐下双手怀抱在一起表达自己的愤怒。 阿七一边摸着流星的背安抚她一边继续和游启闲聊，仿佛不经意地问道：“公子你不是萨拉王国的人吧？虽然是此地的口音，但却是齐云国之人的长相呢。” 肖暄和游启心中做出了同样的反应，阿七开始说正事了！ 肖暄是个不怎么注重样貌的人，自然也不会注意他人的长相，这时听到阿七一说才细细地盯着游启的面庞看了一下，果然不是萨拉王国的长相。 由于萨拉王国因为全国境内都位于寒冷之地，所以人们普遍长着深邃的眼睛、浅色的瞳孔、高高的眉骨和鼻骨；而游启的长相很是温和，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深棕色的瞳孔、精致的鼻子和饱满嘴唇，的确更像是齐云国的长相。 游启听到阿七的问话微微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她会问到相貌的问题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我是在河中被一个农夫救起来的，那是我才十岁，之后的日子都是在萨拉王国度过的。” “那你的记忆呢？莫非你……”肖暄显然比阿七更重视这件事，听游启说完后立马追问道。 游启点了点头默认了肖暄的说法，开口说道：“可能是因为在河中脑袋被某些东西撞到了，我自醒来的那一刻脑海中就没有任何记忆。” “那你——”阿七举起腰间佩戴的那块残缺的玉佩，“认得它吗？” 一阵沉默，阿七倒是不着急，但肖暄恨不得立马扒开游启的嘴让他说话，“认得，正好是这个的另一半。”游启开口了，语气有些飘忽，仿佛灵魂穿越到了某个过去的时间。 肖暄听到游启这一句话大脑中仿佛被锤子重重地敲了一下，眼前有一瞬间的黑暗，心脏忍不住地狂跳起来，心中一时间蔓延起多种杂糅在一起的情感，欣喜、悲伤、释怀、后悔……他此前从未在同一时刻体验到这样多的情感，如今这些情感像海上的大浪一般向他打来，将他深深地埋入海中无法呼吸。 “收养我的农夫说，他救起我时我的身上只有那半块玉佩，我紧紧地把它攥在手中才没被水冲走。”经过最初的失神，游启的语气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温和，他眼神中毫无波澜地来回扫视着拿着玉佩的阿七和脸上表情失控的肖暄，语气平静地说：“我想那玉佩一定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关乎着某个很重要的人。” “是你吗？”最终游启的目光定格在了肖暄身上，肖暄此时的表情真是和上次接触时大不一样，上次还是个冷漠的黑衣剑客，现在却更像一个终于找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我——”肖暄听到游启的问话正打算把他的身份说出来，但才刚说出一个字就被打断了。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那块玉佩早就被我扔了。”游启面无表情地打断了肖暄的话，明明是温和的语气，话中的内容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第一百二十九章 破裂 “你说什么！”肖暄直接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失态地大喊道，明显能看出此时他的心里有多不平静，不光是站起来是掀翻了凳子，甚至此时按在桌子上的双手都能看出明显的颤抖。 “我说……”游启见肖暄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对着他说话，自己也站了起来与他平视着，但他显然更加平静，完全不似肖暄那样的心急如焚。 “我说我已经把玉佩扔了，在十年前就扔掉了。”游启紧紧盯着肖暄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吐露出话语。 若说之前游启承认自己认得那块玉佩对肖暄来说是当头一棒的话，此时的这句话就是一把锋利的毫不犹豫刺穿他的心脏的利剑。肖暄突然感觉到房间在旋转，一切事物在他眼里是模糊不清的，除了游启，游启面无表情的脸庞与眼中的冷漠他看得清清楚楚。 等肖暄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已经是满满的冷汗，他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问道：“为什么？你不想找回自己的记忆吗？”可惜肖暄看不到自己此时脸上的表情，脸上惨白一片没有丝毫血色，还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看起来真是有几分骇人。 “没有这个必要，我在萨拉王国生活得很好，‘游启’在世上生活得很好，不需要知道自己是谁，也不需要找回曾经的记忆。”游启平淡地说，虽然他是这么说的，但语气中却有着一丝掩藏不住的愤怒和怨恨。 “我该走了，请几位记住我的劝告。”游启没等肖暄继续说话，直接从拉开门走出去，虽然他刚才努力装出了一副平静和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是没有关上的房门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暴躁，这样一个温和的、注重礼节的人居然会做出不随手关门的事。 肖暄在游启走后眼睛无神、浑身僵硬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似乎在回想游启刚才所说的话，然后直接将玄冰剑召唤到手里头也不回地冲出去了。 “肖暄哥哥要干嘛？他不会是想不开吧？”流星见到肖暄的行为被吓了一跳，就要起身跟着他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 阿七拉住流星对她摇了摇头：“肖暄不会做傻事的，应该只是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你就任他去吧。”流星虽然心中还有些不安，但也只能听阿七的了。 刚才肖暄和游启二人对话的时候三人都没有参与，这种事情只有当事人自己能解决，虽然俗语说“入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是局中的人心中是怎样的感情旁观之人也无法代入，由此给出的任何意见或建议不过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小藏心中的感慨要更多一些，他和游启一样都是失去了记忆的人，也更能够理解他一些，假想一下要是许多年后突然有人冒出来说曾经和自己是很要好的人，自己应该也一时不能够接受吧。 你说我是重要的人，那过去的这么多年你在哪呢？ 第一百三十章 发泄 游启走出客栈后越来越快，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冰冷，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有认识的人看到他这副模样都不敢上前打招呼。 众人都知道，游启平日里是一个性子极温和的人，虽然身为王室护卫队的护卫长却从没跟别人摆过官架子，互相都是以兄弟相称，如今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能让他生这么大的气。 朴一平时里和游启的关系要更好一些，此时也大着胆子都到游启面前想要安慰他，心中正琢磨着怎么开口比较好，还不待他说出口，就见游启双眼狠狠地瞪着他，双眼通红，似乎是因为愤怒又好像是因为强忍的悲伤。 “让开！”游启开口说道，声音虽然不大却极为低沉，是那种尽力克制住自己的声音，朴一从未见过这样的游启，一时也心中害怕乖乖地站到旁边。 游启径直冲回自己的房间，直接提起茶壶灌下一大口茶希望能够压下心中躁动的情绪，但是这茶喝下之后完全没有浇灭他心中的火焰，心中的火焰反而愈发高涨。 游启一把将手中的茶壶摔倒地上发出了响亮的碎裂声，陶瓷破裂的声音好像更加刺激了他，他将房间内所有的摆设全部挥到地上，各种物件的碎裂声此起彼伏地在他耳边响起，居然让他心中感觉到了一丝愉悦。 “发生了何事让你这么暴躁？”是一阵中年男子的沉稳声音，君王迈着沉稳的步子从游启房间的内室出来，看到满地的狼藉皱着眉头问道。 游启见到君王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对君王行了个礼恭敬地说：“没什么，不过是修行许多没有进步心中有些烦躁罢了。” 君王平静地看着游启，虽然听出了这是个明显的假话但他也不点出来，只是对游启说：“修行最忌讳心浮气躁，你自己多加注意。”然后又转身回到了内室中。 “是。”游启恭敬地说，此时他的心中还是满满的烦躁，但没有再表现出来了。 另一边，肖暄居然御着玄冰剑直接朝陵夕雪山飞去，他心中的难受一点都不必游启少，肖暄找了这个人十年，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却是这样一副要和过去完全划清界限的态度，那他这十年的努力算什么？只是自我感动而已吗？ 肖暄已经到达了陵夕雪山，他不在山脚逗留，直接朝着山的腹部闯进去，山脚的妖兽是最低级的，估计不出三两下就会被他弄死，这可不是他来此的目的。 肖暄看到下方有一只猛虎似的妖兽，脊柱上却长满了一排长长的尖刺，浑身的毛发极有光泽，像一块经过精细打磨的黑铁。地级一星的妖兽玄铁虎，正好让他发泄一下此时心中的不满！ 玄铁虎还在地上打盹，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剑气冲着自己的脑袋而来，立马打了个滚站起来，它浑身发抖地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出暴躁气息的黑衣男子，感觉自己死期将近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求救声 肖暄也不拔剑，直接用拳头去碰撞玄铁虎坚硬如铁的兽皮，一拳一拳地狠狠砸去，不过玄铁虎的皮远比肖暄的手部皮肤要坚硬厚重，肖暄这样的打法虽然是对玄铁虎照成了影响但其实对自己的伤害更大，真可谓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修炼到地级的妖兽都已经初开了心智，这玄铁虎的智商大概能比得上人类七八岁的儿童，以他笨笨的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这个人类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一剑就能够取掉它的虎命，却要这样用肉体与它相博。 肖暄的拳其实对于玄铁虎来说不是什么不可承受的伤害，所以它也就不躲避乖乖地待在原地让肖暄揍它，万一逃跑反抗惹恼了这个人类他对自己下杀手那可就不好了，现在稍微痛一点让他打过瘾说不定就会自己离开了，玄铁虎的小脑袋里算盘打得响亮。 正如玄铁虎所料，肖暄打了几十下后见对面的妖兽没有丝毫反应心中也没了兴致，与这么一个沙包干架实在是没意思。于是肖暄果然提起玄冰剑径直往山脉的更深处走去，他要去和强大的妖兽作战，这样才能够发泄掉他心中的愤怒。 一天过去了，肖暄心中的气愤宣泄得差不多，思绪清醒了许多，不再像来时那样的混乱，他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和衣服上大片大片的血迹和泥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做出这么疯狂的事。 自肖暄进入陵夕雪山之后已经和十几个不同的妖兽作战了，这些妖兽的实力参差不齐，有低至玄级的也有高至地级巅峰的，而无论是什么实力肖暄都会在见到它们的第一时间冲上去战斗，得亏是他如今修为已经到达地级五星，身上又有着玄冰剑这种法宝和丰富的战斗经验，不然现在应该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肖暄向来是个冷静的人，凡事总是会用最简单迅速的方法去解决，就连他自己也以为世上没有能够扰乱自己心神的事，结果没想到今天这件事竟然让他将过往二十年的冷静与沉着全部丢掉了。 肖暄蹲在地上，抓起一把雪来将自己手上的血迹擦干净，手上的血液混杂了他自己的和妖兽的，等雪将那些干涸的血迹都洗干净之后肖暄才发现自己竟然受了这么多伤口，有擦伤、抓伤…… “救命啊！救命呜呜……”肖暄还在发呆想着事情，就听见一声弱弱的呼救声从东南方向传来，这声音里有恐惧、惊慌，还有几声猛兽的嚎叫，看来是有人碰到了什么应付不了的妖兽。 肖暄没有多加思考，立马御起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去。飞了不多一会儿就见到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孩子正蜷缩着躲在一个小小的山洞中，全身颤抖地大声呼救。而洞外是一只犬状的大型妖兽，正努力地伸出一只爪子探入洞中想要将孩子抓出来，但是它的体型实在是太大，连带着爪子也肥硕无比，只有指头伸进去了一点点就再也进不去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救助 肖暄一眼就看出那妖兽的实力不过刚刚踏入地级而已，这种实力的妖兽对他而言实在算不上对手，不出三剑就能斩掉它的狗头。 洞中的小孩也看见了肖暄的到来，眼睛中顿时迸发出了抓住希望的光芒，就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找到了一块浮木，他生怕肖暄没看到自己，用着比之前还大的声音大喊着：“救命！哥哥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肖暄当然不是见死不救之人，他立刻三步化作两步冲到妖兽身边拔出玄冰剑将那只不停向洞里探去的爪子砍掉，然后在妖兽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又瞬移到它身后，果断地将玄冰剑从它的后颈处刺下。妖兽天生就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即使这样了都还没有立马断气，它还猛地将脑袋向肖暄撞来，想要在死之前咬他一口，不过肖暄没给它这个机会，将玄冰剑一转，妖兽的整个脑袋就咚的一下掉在了地上，身子抽搐了两下后就再没有了动静，它脖颈处喷洒出来的大片鲜血溅到肖暄身上，也洒落在地上，顿时将白茫茫的雪地变为了一片深红。 小孩明显被吓傻了，呆愣在山洞里面一动也不动。“没事了，出来吧。”肖暄在山洞外向小孩伸出一只手，尽量将自己的声音弄得温柔，生怕再吓到小孩幼小的心灵。 小孩眼睛中的焦距这才重新聚集起来，缩着身子一步步爬到肖暄的身边，抱着肖暄就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这可难倒了肖暄，他能文能武可是不会哄孩子啊，于是只能轻轻地拍着小孩的背语气轻柔地一遍遍重复着“没事了、没事了，不要怕。” 过了好一会儿小孩才停止了哭泣，但还是将头埋在肖暄的怀中不想起来，这个坚实的胸膛给了他莫大的安全感。肖暄无奈只得抱着他坐上玄冰剑往塞伊城飞去，送佛要送到西、好人要做到底，既然他救下了这个孩子那当然要把他平安地送到家中。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小孩说自己叫三木，家中住在塞伊城的最东边，家里还有两个哥哥分别叫大木和二木。 肖暄问他：“你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孩为何要去陵夕雪山？你可知里面妖兽遍地？” 三木点了点头，眼神中又是害怕又是憧憬地说：“因为我以后也想像哥哥一样成为王室护卫队的一员，我要从现在开始锻炼，说不定以后天赋就被瞧上了呢。” 肖暄听了这话如遭雷击，之前他一直在气恼游启对过去的无情，此时才突然意识到他也是王室护卫队的一员，而且还是护卫长，这也就意味着游启曾经在年幼的时候被放入陵夕雪山中进行训练与选拔！ 肖暄想到刚才三木的害怕、无助和惶恐，游启也曾经历过这些吗？他是不是也曾与妖兽搏命、是不是也曾多次在生死边缘徘徊、是不是也曾蜷缩在某个山洞中祈祷着有人来救他、是不是也曾因害怕而流下泪水？ 肖暄突然捂住自己的心脏，他觉得这里有点痛。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三木 肖暄想到此处好像忽然理解了游启的无情，当他最害怕、最惶恐、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不在他身边，此时又怎么能突然出现说要帮他找回以前的记忆呢？ 肖暄想要多了解一些游启的事情，于是给三木说：“你给我详细讲讲王室护卫队的选拔吧，尤其是……陵夕雪山里的事情。” 三木不知为何肖暄突然对王室护卫队来了兴趣，但肖暄刚才救了他，他自然是对肖暄知无不言：“那你可就问对人了，我两个哥哥都是王室护卫队的，我对这些事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王室护卫队是君王建立的、只听君王号令、用来保护王室的一支队伍，这支队伍虽然人数稀少但个个都是高手。每隔五年君王会在全国出巡一遍，亲自挑选那些修行的资质和天赋不错的孩子，一般都是十到十二岁之间，我的两个哥哥就都被挑中了！” “被挑中的孩子没有拒绝的资格，要离开家跟着君王一同去到塞伊城进行训练，从此孩子们再也不能和家人联系，甚至连写信也不可以，因为王室护卫队的成员要保持着绝对的忠诚，就是因为这个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我的两个哥哥了。” “孩子们在塞伊城训练五年之后就会被放入陵夕雪山进行选拔，每次是三天的时间，不仅要保证自己的性命而且还要猎杀到要求的妖兽数量，没达到规定的就会被留在雪山里。每隔一个月进行一次雪山选拔，渐渐淘汰人员，直到最后剩下十个人时这批人就会成为王室护卫队的成员。” 三木说完了，他的语气中有着满满的憧憬，肖暄不懂三木为什么这么渴望成为王室护卫队的一员，仅仅是“不得与家人联系”这一点就让他无法接受。三木看出了肖暄脸上疑惑的神情，有些不满地说：“成为王室护卫队的一员可是很荣耀的事情！家里出了一个的话街坊领居都会特别尊敬这户人家的！而且我两个哥哥都做到了我也要做到！” 肖暄脸上疑惑的神色更重了：“不是从被带走的那一刻就不能与家人联系了吗，那你是怎么知道你哥哥是成功了还是……” 三木轻轻瞪了肖暄一眼，撅起嘴说道：“因为如果在训练中死掉的话君王会派人给家人传去死讯啊，我家直到现在都没有收到不就是证明他们成功了嘛。” 肖暄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心中也为这严苛且残酷的挑选规则而感到不忍，一旦稍有不慎就是死亡。同时心中也有着莫大的庆幸，幸好游启活下来了……幸好…… 说话的功夫已经把三木送到家了，他的父母自然是对肖暄一阵感激，都要给他跪下磕头了，肖暄自然是没有接受。 肖暄看着三人离去的身影，三木的父亲在警告他下次不许做这么危险的事，而三木的母亲则是温温柔柔地安慰他，生怕他心里留下什么阴影。 真是温馨和谐的一家人啊，肖暄心想。 第一百三十四章 噩梦 现在已经是夜深了，离开时他的心中真的是十分气愤的，自己这么珍视的过往游启居然如此不屑，不仅在十年前丢掉了寻找记忆的钥匙——玉佩，甚至在十年后的现在也完全不想回忆起来。但现在肖暄心中却反而理解了游启的想法，当时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没有记忆地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生活，不知道受到了多少轻视与刁娜，当时他的心中也是很渴望自己的家人能够找到他帮他一把的吧？可是肖暄没有做到，所以游启只能够自己成长，肖暄都不敢想象游启经过了多少磨难才成为现在这个身居高位、实力高强的护卫长。 肖暄回到了客栈，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客栈中的掌柜和小厮早就歇息了，但是他的房间中居然有微弱的暖黄色灯光透出来，在一片黑暗的客栈中显得十分瞩目，让人从心底感到温暖。 肖暄推开门，桌子边坐着三个人，阿七手中正捧着一本书认真阅读；小藏用一只手拄着下巴靠在桌子上，眼神中是满满的困意；而流星已经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看她睡得很香的样子，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嘴巴里面还嘟囔着什么东西。 阿七抬头见肖暄回来，对他微微笑了一下，将手中的书本收起来然后轻轻拍了下小藏的背，小藏被阿七这么一拍惊醒了过来，用手揉了揉困倦的眼睛，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肖暄的肩膀小声地说：“你回来了，那我回去睡觉了。”然后边说着边从肖暄的房间离开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他真是困极了，走路都有点漂浮。阿七对肖暄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轻轻抱起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的流星也离开了房间。 肖暄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心中一股暖流划过，他轻轻将门关上，被人在乎的感觉真好啊，今日心中的所有不快在这一刻全部消失殆尽。 游启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脸色隐隐泛出苍白，额头上有冷汗冒出，口中时不时地冒出一句话：“救命、不要……过来、救救我……” 游启的眼前是一条巨大的黑色巨蛇，那条蛇吐着蛇信子眼神锐利地盯着他看，巨蛇的眼睛中映出了游启的模样，是一个身量不高、有些瘦弱的少年，少年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可怖的东西，瞳孔中是深深的恐惧，整个人都在颤抖，手中的剑好像下一刻就要掉在地上。 巨蛇好像很乐于看到少年这副恐惧的模样，缓慢地滑动着自己的身子向少年靠近，还时不时地将脑袋探到少年身前，在他耳边发出“嘶嘶”的声音，少年自然是更加害怕，好像下一秒眼眶中就要有泪水掉下来。 巨蛇如此愚弄了一段时间，然后好像是终于觉得没兴致了，准备将眼前这个瘦弱的人类吃下去填肚子，瞳孔变成了深深的一条竖线，张开大口就向着少年冲去！ “啊！”游启起身，额头和双手上是满满的冷汗。 第一百三十五章 回忆 游启起身下床倒了杯水，还没从刚才的噩梦中缓过神来，步伐有些虚浮。现在是半夜，自然没有人更换温热的茶水，不过这正合了游启的心意，冰凉的茶水入喉，从心底漫上来一股寒意。 其实刚才那个梦不是他当初真实面临的场景，而是将他心中的恐惧放大后自己大脑中衍生的画面。即使是年幼的游启也不会在遭遇危险时恐惧失去镇定，他会做的是分析敌人的弱点然后找机会将对方击溃，而他也没有遇见过如此巨大的黑蛇，哪怕现在梦已经醒了他还是能够感觉到黑蛇身上那股庞大的威势，即使是现在的他也绝对无法应付。 游启坐回到床边休息，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白日的情景，肖暄双目通红满脸不可置信地问他：“你不想找回自己的记忆吗？”肖暄好像真的因为自己不想找回过去而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游启嘴角不由得勾勒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十岁时。 游启醒来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四周是破落的墙壁，房内只摆放了一些老旧的生活工具，就连他身下躺着的床也是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舒服。游启动了动身子，浑身的疼痛，发现自己右手紧握着某个坚硬的东西，定睛一看是一块残缺的玉佩，玉佩的断裂处深深嵌入了自己的手掌，此时微微一动手掌心就有一股股的鲜血流出。 “哟你醒了。”门外走进一个面容沧桑、皮肤黢黑的中年人，看到游启醒来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让眼角的一条条皱纹看起来十分明显。 游启起身下床疑惑地问那人：“敢问这是何处？”中年人听到他的口音皱了皱眉头，说道：“这里是萨拉王国边境的一个无名村落，我把你从河里面救起来的。” “河？我为何会掉河？”游启努力的回想着自己掉河的原因，却发现不论自己回想，大脑中都是白茫茫、空荡荡的一片，他失忆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只不过恰好路过，正好看到个人就顺手救了呗。”中年人不以为然地说，然后又往门边走去，“你既然醒了休息下就走吧，你看到了，我穷得很，养不起你了。” 游启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自己能去哪呢？不过中年人能够救下他已经是大恩了，他自然是不能再强求人家收留自己。于是游启起身离开了，正好撞上村里的人进城赶集，他就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既然此时无处可去那便走到哪就算哪吧，何处不能安身？ 但现实却不像游启想的那样美好，看他的穿着打扮和长相明显就不是萨拉王国之人，排外是人类共通的心理，游启此时又是小小的瘦弱的一只，一看就知道好欺负。在刚进城时游启就被一伙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堵进了巷子里，那群人不由分说地就要上来对游启一顿爆揍，可惜他们找错了人，游启虽然失忆了但是身上还有着战斗的本能技巧，三两下就将他们揍趴下了。 但是游启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昌叔 虽然年幼的游启就有着在普通人中可称为强大的战斗力，但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够用武力解决的。 游启要活下去就需要钱，救他的中年人说他当时除了手里紧紧握着的这块玉佩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大概是被水流冲走了。没有钱游启便只能自己去赚，但他去了很多不同的店找工作都被掌柜以“年纪太小”这个理由拒绝了，可他分明看见店里面还有比他年纪更小的孩子在工作，说到底不过是排斥他这个外乡人罢了。 游启饿得头昏眼花地坐在路边，这样能够减少一点体力消耗，其实以他的实力大可以去偷点银子或吃食，但他完全没想过这么做，虽然如今失去了记忆但心底还是有着某种尊严，他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游启看到之前被自己修理过的那群小屁孩朝自己过来了，脸上挂着得意的笑，他想要离开这里，但是身上因为饥饿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那群小屁孩抓住机会对他拳打脚踢，连脸上都肿了几个大包。“你们干嘛！”突然游启耳中传来了一阵粗糙的声音，是之前救他的那个中年人过来了，那群小屁孩看到有大人过来立马一哄而散，而游启也因为浑身的痛楚和饥饿昏了过去。 游启醒来后又看到了熟悉的场景，破落的墙壁、老旧的家具、硬邦邦的床，他闻到一股实物的香味，往旁边一看，一个缺了好几个口的碗中放着两个热腾腾的白面馒头，他不曾思索，直接将馒头拿在手中大口大口地啃起来，软糯的口感与微甜的味道在口中炸开，此时哪怕是拿满汉全席给他他也不换。 中年人端着一碗水进来，递给游启，从他粗糙的声音里能够听出一丝关怀：“喝点水，别噎着。”游启一大口馒头和一大口水一起咽下喉咙，果不其然被卡住了，他大声地咳了几下，中年人也帮忙拍着他的背顺气。 吃完了两个馒头游启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饱，但也不好意思再向中年人要，“你要是实在无处可去的话就在我这里住下来吧。”中年人此时叹了一口气说道，要不是他今日正好有事进城看到那一幕还不知这孩子会怎么样呢，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游启，才多大的孩子就这么面黄肌瘦的，罢了，我少吃点倒是也能省出一个小孩的饭量。 游启的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了，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鼻子酸涩，只能流下更多的眼泪。游启这两日在城里可谓是体验了一遍人生的辛酸，就因为他是个外乡人、是个“异类”就被排斥、被轻视、被殴打，他分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做。 “你以后就叫我昌叔吧，我再去给你蒸两个馒头。”昌叔说完这句话就又走了，游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感觉到心中的一股暖流，心中默默地做了一个决定，既然他失去了全部的记忆没有了家人，那么从此刻起昌叔就是他的家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丢弃 十一岁。 此时的游启已经长高了些许，却还是一副面黄肌瘦、弱不禁风的模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这一年来昌叔已经尽量让他吃饱，但毕竟家中贫寒，只能以粗粮饱腹，实在是吃不起几顿肉，对于这样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小孩来说得不到充足的营养自然是难以变得强壮。 幸好游启本身比较懂事，他从来不抱怨任何事情，反而是尽可能地在各方面出自己的一份力，久而久之村中的人也不再排斥他了。 “叔，我出去一下。”昌叔刚刚从农田里回到家中，家中被游启收拾得十分干净，不染一丝灰尘的地面、擦得亮堂的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家具、还有从锅里传来的芬芳，越发让昌叔觉得自己当初收留他是个正确的决定。 “小昂你去哪？吃饭了没？”昌叔拉着游启的手腕问道，看着少年瘦得皮包骨头的手臂心中不由一酸，都是他没用才会让孩子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有点小事，很快就回来。”游启笑着说，然后小跑着出了门。 对了游启当时还不叫游启，他叫小昂。 因为游启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所以昌叔准备重新给他取个名字，这样平时叫起来也方便。昌叔是个农村人，一辈子没念过书自然是想不出什么有文化的名字，说了一堆“狗子”“黑蛋”“福娃”这种名字让游启自己挑一个，游启实在是选不出一个自己喜欢的，于是说“叫我小昂吧。” 昌叔当时还很震惊，以为游启恢复了一些记忆才说出这个名字来，但其实游启压根什么都没想起来，只是在昌叔说到名字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昂”字，没有任何前因后果，只有这么孤单单的一个字。 游启离开家后径直去了自己当初被救下来的那条小河，里面的河水不算很深，大概只到他的大腿中部，若是河水很深的话估计他也早就淹死在其中了。 游启定定地看着河中一股股流动的水流，心中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将手伸入怀中拿出那块只剩一半的玉佩，闭着眼睛紧紧握着了拳头，右手猛地一挥将玉佩丢入河中，然后他睁开眼，眼睁睁地看着玉佩被水流冲得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目光尽头。 游启的腿动了动，他有些想将玉佩捡回来，那是他和过去唯一的联系了。最终游启还是没有去捡，而是果断地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他不停地在心里给自己说，我不需要过去、我有昌叔就够了、我现在活得很好。 昌叔发现游启从这一天出去回来之后就变了，之前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城里一趟，也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就是满城走一圈让别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而且还会每天跟村里的人打听附近有没有外人到来；会每天吃完晚饭后拿一根小凳子坐在门口静静地看夕阳落山，什么话也不说。 可是自这一天后游启再也不做这些事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离别 又是一年过去，游启已经十二岁了，在不知不觉间他和昌叔已经共度了两个年头，两人都已经将对方当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这日游启正向往常一样在家中做饭等昌叔回来，门口突然有人敲门，游启打开发现是一个身上穿着破烂衣裳的中年男子，但他虽然穿着落魄却还是让人感觉到周身的气势，男子说：“我有些渴了，能向小兄弟你讨口水喝吗？” 游启点了点头，让他在院落里坐着，自己去水缸中舀了一碗水递给他，男子丝毫不在意碗边缘大大小小的缺口，对游启道声谢后一口就将水饮尽，看起来的确是很渴。 男子将碗放下，从怀中掏出一个拳头大的乳白色的石头递给游启，脸上笑着说：“我什么没有钱财了，用这个作为报酬可好？” 游启没有接，他知道那是什么，用来测试修行者修炼资质的“验灵石”，真是奇怪，明明自己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却能在看到它的时候想起来，自己以前经常用这个东西吗？不过这不是现在的重点，眼前这么一个落魄到得跟他讨口水喝的人身上怎么会有验灵石这样的物件，这东西虽不是什么至宝，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游启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一个微笑：“一口水还要什么报酬，您客气了。”没想到男子却一把将他的手腕捉住，直接拿验灵石与他的手接触，本来乳白色的石头上立马就散发出了赤色的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 “哈哈哈哈哈，我果然没看错，这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啊！”男子仰天大笑着，手却还是紧紧地拉住游启不让他离开。不怪男子像捡到了宝一样，验灵石会将被测者的资质用不同颜色的光芒表现出来，从高到低分别为赤橙黄绿，赤色光芒已经是世间天赋顶级的天才了，肖暄也是赤色光芒，只不过他的赤色是浓得向血的那种，比起游启来天赋还要更胜一筹。 游启不停地挣扎着，甚至动用了自己的战斗技巧，但男子却纹丝不动，反而笑呵呵地对他说：“放心，我不会害你的。”男子用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门外瞬间就出现了十个穿着黑衣的人，个个身上都散发出惊人的气势。“你可愿意加入我的王室护卫队？”男子继续说。 游启顿时就不挣扎了，他自然是听说过王室护卫队的故事，这么说来眼前这人就是君王了。游启立马单膝跪地，恭敬地说：“在下愿意！”男子还以为这又是一个自小向往着成为护卫队一员的人，因此心中也没有多想，转身向门外走去，游启乖乖地跟了上去。 昌叔此时正好回来，看到一群人从家中走出不知发生了何事，君王特意派了个人去跟他解释情况，一时间昌叔脸上的神情是又悲又喜。 游启脚步顿了顿，本想跟昌叔道个别，终究还是没说出口，紧紧跟在君王身后走远。其实游启是不想去的，他可不觉得加入王室护卫队能为自己带来什么荣耀，但怎么能够违背君王的心意呢？若是惹得君王不快，不只是他，就连昌叔也要遭受无妄的祸端。 再见了，昌叔。游启在心中说。 第一百三十九章 改名 游启随君王走后才发现他已经招到了十多个小孩，这些小孩都同他一样，年龄在十至十二岁、家中贫寒、有着很高的修炼天赋。但游启是其中最特殊的一个，也许是因为他的天赋是最高的，君王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了对他的偏爱，甚至会经常让游启走在自己手边，这是其他小孩完全得不到的待遇。 那日君王像平常一样让游启走在自己身边，突然思索着说道：“你以后是要成为大人物的人，小昂这名字太没有气势了。”游启心中一紧，这是要让他换一个名字吗？他不想割舍掉这个名字，若是连名字都没有了那和过去就真是断得一干二净了。 游启咬咬嘴唇，在心中给自己打气，想要开口拒绝君王，但君王就先他一步说出口：“你说自己是从河里被救起来的，那不如叫游启好了，那条河流就是你生命的另一个启程。” 游启心中刚建立起来的勇气被击散了，他闭着眼紧紧握了握拳，一个深深的呼吸后睁开眼，目光坚定地说：“是。” 君王又带着大家走了好几个城池，一方面是增加他们的见识，另一方面也是继续物色有天赋的孩子，最终君王带着三十余个孩子到达了塞伊城，他们将在这里开始艰苦的训练。 君王在塞伊城又收了三四个孩子，其中一个就是朴一。朴一这人有些奇怪，身上完全没有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年少轻狂与意气风发，反而每日板着一张死鱼脸，全是散发着丧丧的气息，因此没有几个人愿意跟他玩。正巧游启也是孤僻的性子，不爱和别人玩，一旦有什么需要组队完成的任务或训练二人就一道完成，久而久之也成了关系不错的好朋友。 十四岁。 不可否认的是，游启和朴一都是极为优秀的人，哪怕是在这群天资优异的孩子中也属于最顶尖的层次，在各项训练和任务中都能拿下前两名，人们都是慕强的，哪怕是十几岁的孩子也不例外，久了之后二人反倒是成为孩子中最受欢迎的人了。 这也不全是游启和朴一自身实力高强的原因，更重要的是，随着年岁渐长，他们都学会了掩藏自己真正的想法，哪怕心中对于其他人的吹捧和仰慕觉得厌烦也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而是装出一副不胜荣幸的欣喜模样。 彬彬有礼温和待人的游启、活泼开朗乐于助人的朴一，这是如今其他人对他们的印象，可只有二人知道自己心中是怎样的冷漠。二人也只会在身旁没有其他人时互相诉说着自己的心事，这也许是他们在这偌大的塞伊城里唯一的朋友。 十七岁。 游启和孩子们，不，现在不能叫孩子了，应该称为王室护卫队预备队成员，已经在塞伊城训练了五年，所有基础的战斗机巧、修行方式、简单术法都学会了，接下来就是将他们放入陵夕雪山经历真正的实战训练，只有在生死之间徘徊过的人才能成为高手。 第一百四十章 危险来临 由两个地级高手将预备队成员们带到陵夕雪山的山腰处，将每个人分开投放在山中，每个人需要在三天中猎到十枚玄级妖兽的结晶并且保证自己不死，这样才有着继续在预备队中待下去的资格。 飞在空中时游启听见身边有几声低低的啜泣声，这一去要是运气不好说不定就回不来了。但更多的人还是在互相打气，而且因为游启和朴一平时和大家的关系都很好所以很多人都和他们俩互相鼓励，说着要平安回来当兄弟之类的话。二人也面带微笑地一一对他们表示了祝福，心下却是满满的不以为意。 游启和朴一二人没有相互祝福，只是简单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就移开了目光，什么也没有说，二人都坚定地相信着他们不会死在山中，此时也不需要这些虚妄的形式。 游启单手撑地降在地面上，脚下是厚厚的积雪所以即使从空中跳下来也没有任何的不适。他环顾了一眼四周的情况，看起来运气很好正好降到了一个没什么妖兽生活的地方。游启心中分析起眼下的形势，他如今是玄级九星的修为，山腰处的妖兽修为一般也就在玄级五星左右，按理来说他在这片地域应该是没什么危险而且还能比较轻松地完成任务，但还是需要小心些，要是正好碰到从上面下来觅食的妖兽那他也不一定能够应付。 游启都是贴着树干走，脚步踏得很轻，尽量不留下自己的痕迹，一路上倒是也遇到了几只黄级和玄级三四级的妖兽，地级的他都没管，没有必要浪费力气猎杀它们，对于自己的任务没有任何帮助；玄级的就直接杀掉然后切开它们的头颅，可惜这几只里面只有两只妖兽是凝结出结晶了的，修真者目前不知道妖兽的结晶是在什么情况下产生的，为什么有些妖兽有结晶有些则没有，这些都是尚待解开的谜团。 游启正在取出眼前这只玄级妖兽的结晶，忽然感到脚下隐隐的振动，他毫不犹豫地跳上旁边的一棵树，几乎在他跳开的一瞬间之前站立的地方从地下突起了一排土刺，每根的土刺的大小都约等于一个成年男子的小腿，若是他刚才反应稍慢点被扎中的话自己的行动能力必然会下降许多。 “吼！”从游启后方传来一阵凶猛的吼叫声，他回头一看见是一只黑熊，伸出的爪子和口中露出的牙齿在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一看就极为坚硬。看来是自己刚才猎杀妖兽的血腥味将它引过来了。 黑熊高举着爪子然后猛地往地上一拍，只见一排土刺从游启站立的那棵树下突起，树干向地面倒去。游启脚底借力又是一跳，跳到了旁边的另一棵树站立，黑熊恼怒地嚎叫了一声，爪子又是一拍，这棵树下也起了土刺，游启又往旁边的树上一跳。 游启不停地跳，黑熊不停地拍，竟然就这么牵制住了，一时间也没什么危险。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受伤 游启一边在不同的树上跳跃一边思索着对策，反正这山上什么都不多就是树多。 游启看着那只黑熊傻傻的被自己牵制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看这黑熊能够施展出这么多次威力强大的术法应该有着地级的实力，但是脑袋却很不灵活，自己何不妨利用这山上无尽的树木先消耗掉它的体力，等它力竭之时想必会好对付许多。 随着一棵棵树木被黑熊弄倒，它施展术法的速度也比最开始慢了几分，我的策略果然没错，游启心想着，脚步轻点往下一棵树跳去。却没等他高兴太久就见黑熊又是一巴掌拍到了地面上，这次和之前的术法不一样，以黑熊为中心方圆十米都突起了密密麻麻的土刺，所有树木全部倒下，游启的脚尖才刚碰上树枝整棵树就向下倒去，他没了借力的地方身体重心不稳狠狠地往下摔去。 游启看着眼前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土刺，这要是被扎中那身上还不得多几个窟窿，当下拔出腰间的佩剑往下一撑费劲转身，好歹是借了点力让身体侧了个身，虽然左边身体还是伤到了不少，但总比整个身体被刺穿好许多，然后他脚尖往间隙处一点翻出了土刺的范围。 游启面无表情地捂着自己的左臂，衣裳已经被血液染红，不只是左臂，左边的小腿也一股股地流淌着血液。黑熊闻到血腥味好像更兴奋了，眼睛中闪过红色的光芒，居然不使用术法而是迈动笨拙沉重的身躯向游启跑来。 若是正常情况这样笨拙的黑熊自然是追不上灵活轻巧的游启，但他现在左腿受伤无法发力，只靠着右腿根本不能比黑熊快上多少，游启只能凭着自己比黑熊瘦小的身躯在树木之间穿梭，尽量拖延它的步伐。 可事情并没有游启想的那样轻松，黑熊庞大的身躯的确会阻碍它的运动，可是它根本不需要从树木间的空处穿过，而是直接用身躯往树上一撞爪子再往树干一拍，不管是多粗壮的树干都会被它撞得倒塌在地上，丝毫不能阻碍他的前进。 游启见到此景不由得吸了一口气，照这个情况来看这黑熊身体表面是十分坚硬了，以他如今的状态手中的剑还不一定能刺穿它表面那层皮，游启只能加快自己的脚步，但这样一来腿上的伤口流血就更快了。 也许是周围都是一片白茫茫的缘故，游启的心思在恍然间飞向了远方，好像在什么时候他也曾这样拼命地逃过，但和现在不一样的是，当时有人牢牢牵着自己的手，看不清那人的脸，只听见他用清脆的声音说：“子昂快跑啊！它要追上来了！” “可是……我、我真的跑不动了……你先走吧……” “你说什么呢！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在危险里的！” “吼！”回头看去，是一只长着两颗大獠牙的野猪。 “吼！”游启被嚎叫声拉回现实，就在他走神的一瞬间，黑熊已经逼近了他的身前！ 第一百四十二章 梦 黑熊可不管游启在回忆着什么重要的事情，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想着他的身体拍去，游启赶紧在地上一个翻滚躲过了。 游启起身看着黑熊，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股强烈的愤怒，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剑，直接向黑熊冲去！他不打算再逃了，平时的冷静与谨慎被抛在脑后，这一战要么生要么死！ 黑熊对着向自己冲来的游启就是一巴掌，奈何它动作笨拙根本就打不到，游启凭着自己灵活的身躯在黑熊四周不停游走，一旦逮到破绽就往它身上划上一剑，尤其是见它一要释放术法就打断，虽然每一剑对黑熊来说都只是个再轻微不过的伤势，只能稍稍让它流点血，但数量积累起来之后也对它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不过此时的游启也不好过，虽然黑熊大部分的攻击被他躲过了，但还是受到了几下拍击，每一下都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内脏深深地颤动。 游启和黑熊都已经伤痕累累，目前就是看谁能够坚持到最后，游启强忍着痛苦在黑熊身体上添上一道道新的剑痕，黑熊的动作越来越缓慢，终于承受不住这些小伤痕累计在一起带来的伤害重重倒在了地上。 我赢了，游启拄着剑半跪在地上心里想着，嘴里喷出了一大口血，眼前的景色慢慢变为黑暗，意识渐渐模糊，整个人也倒在了地上。 “子昂小心！”那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野猪向自己冲来，而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要被那两根可怖的獠牙刺中，突然一个黑色衣裳的少年挡在自己面前，被野猪狠狠地顶飞了出去，摔倒在一边的地面上没有了动静。 “啊！”他向着倒在地上的那个身影大喊出声，野猪看了一眼被自己顶飞的幼小人类后又转头盯上了他，正准备发动下一轮攻击，却在下一个瞬间就变为了地上的一具尸体。 “都说了以你们的实力不能到后林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用严肃的浑厚的声音说着，是一张正气的中年男人的脸，男人把地上的黑色身影单手抱在怀中然后用另一只手牵住他往回走。 “呜呜呜你终于醒了！我好怕…….都怪我平时不好好修炼……不然你也不会……”他大声地哭着说，声音中是满满的后悔和委屈。 “没事，不怪你，我自己说的会保护你。”床上的身影搂着他的脑袋温柔地说。 “子昂，你最近修炼比以前勤奋了不少呢。”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不会再让自己拖你的后腿，我会变得比你更强的！”他听见自己坚定地说，心中想到，然后就换我来保护你。 游启动了动手指，眼睛满满睁开，他还是躺在那块雪地上。天色已经漆黑，他安静地躺在地上看着漫天的繁星，细细回忆着梦中的一切，那片种满了杨树的林子，那只狰狞的野猪，那个威严的中年男人，那个清脆的声音，那个黑色的身影，一切都是这么清楚，仿佛昨日发生的一般。 可是，为什么看不到你的脸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中毒 既然想不出结果那就不想了，把它当做一个梦好了。 游启思索了一炷香的时间后起身，其实他刚才的行为是很危险的，战斗的风波与血腥味都可能吸引到更多的妖兽过来，尽快把现场整理好然后离开才是最正确的决定。可不止怎地，也许那段梦境触及了游启心中某个重要的地方，哪怕明知道这样很危险他还是决定先仔细回想一下，万一有什么细节之后就忘了呢？ 游启一瘸一拐地走到黑熊的尸体身边，费了不少力气用剑将它的头颅割开，看到里面的那枚绿色结晶时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运气不错，这妖兽已经凝结出了结晶。 游启将结晶取出，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将上面的血液擦干净后收入乾坤袋中，这下应该能算是完成任务了，毕竟一枚地级妖兽结晶的价值可不是十枚玄级结晶能比得上的。游启脱下自己染血的外衣，用雪将自己全身都搓洗了一遍，刚才光顾着紧张的战斗，如今放松下来了才发现竟然伤得这么严重，左边手臂和小腿上有着好几个血洞，背部、肩膀处都有着深深的抓痕，有一道甚至只差一点就到了脖颈处，身上其它地方也是淤青一片，真是一场艰险的战斗。 游启将外衣和黑熊的尸体完全埋入雪中，这样能够稍微掩盖一下血腥味的发散和尸体的腐烂，然后提起剑一瘸一拐地远离了这个地方，一路贴着树干走，尽量不留下痕迹。 大约走了一两里地后游启找了个小山洞躲了进去，他现在的状况实在是不太好，脸上有些隐隐的发青，四肢也渐渐开始疲软无力。游启进入山洞后紧贴着墙坐下，拉开自己的衣裳，果然见肩膀处的抓痕伤口处开始泛黑，不仅是抓痕的地方，黑色还慢慢蔓延到了周围的皮肤，在洁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没想到那黑熊的爪子上竟然有毒！ 他们此行进入雪山的装备都是统一发放的，仅仅给每人备了一把剑和一些基本用来裹腹的水和干粮，没有准备任何药品，所以游启此时也对这毒有些无可奈何。他还在想着应对之策，感觉到眼前的树木开始出现重影，眼皮渐渐变得沉重就要睁不开眼，呼吸也开始变得细微…… 不行……我不能倒下…… 游启突然拔出身旁的剑，毫不犹豫地往自己大腿上一划，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大脑得到了短暂的清醒，当即盘起双腿让灵力在体内运行，现在只能希望这毒的毒性不强能够被他给逼出去。 游启猛地往胸口一拍，口中吐出一大口泛着黑色的血液，再往伤口处一看果然黑色已经在渐渐消退了。果然如他所料，像黑熊那种主要靠结实厚重的肉体攻击的妖兽自身所带的毒素必然不会太强，否则的话他今日还真有可能就交代在这里。 逼出体内毒素后游启也耗完了最后一丝体力，一头往地面栽去，眼前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夜探鬼屋 游启好像又做梦了，和之前一样的，灵魂到了之前那个小孩的身上，用他的眼睛看着世界，能感受到他的思想，却不能说任何话和做任何事。那这个小孩是谁呢？曾经的他吗？ “我听人说城西那边有一个屋子闹鬼诶，我们去瞧瞧吧。”又是那个熟悉的清脆的声音，游启想要看清这人的面容，但他的脸上好像有一团光晕一般阻挡着游启的视线。 “还是不去了吧，上次偷偷溜到后林就被父亲骂了，而且…..还连累你受伤在床上躺了这么久。”游启听见自己语气中满含内疚的说，对了，这个身体好像是叫子昂？ “哎呀这次不会有事的，你就陪我去吧，不然蓁蓁整天黏着我，我真的要被烦死了。”清脆的声音抱着子昂的手撒娇道。 “那好吧，不过这次可不能让父亲知道了，不然肯定会被打屁股。”子昂经不住那人的哀求，还是心软答应了。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两个小孩子偷偷地从府中角落处的狗洞溜出了家，其实这狗洞还是他们自己挖的呢，为的就是以后能够经常溜出去玩。已经是深夜了，除了打更的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二人就这么往城西走去，游启感觉到自己的这具身体似乎有些害怕，手在止不住的发抖，毕竟是个小孩子，怕黑也是正常的事情。 那个看不清面容的人突然一把将子昂的手拉住，即使这只是个梦境，从手心传来的温热还是让游启忍不住动容，那人轻柔地哄着：“不要怕哦，有我在，不会让你有危险的。”奇异的是，这句话仿佛有着什么神奇的魔力，子昂居然真的打从心底不再感到害怕，手也不抖了。 不害怕之后也不觉得路途长远了，好像才一瞬间的功夫就到了城西的屋子，这屋子从外面看来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丝毫人气，甚至还时不时传来怪声。 “我们进去吧。”那人看到此景好像更兴奋了，迫不及待地说。 “我……我怕……”子昂紧紧搂住了他的手臂，用脚抵着地面，死死拖着不让他进去。 那人轻轻摸了摸子昂的头，然后比之前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别怕呀，我都说了会保护你的！”虽然子昂已经用脚抵住地面了，但到底力气没有他的大，还是被一步一步拖着走。 那人推开门，老旧的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配上周围潇潇的风和飘落的树叶显得格外恐怖，子昂吓得紧闭上眼睛将脑袋往那人的胳膊上紧紧靠着，可惜两只手都在抱着那人的手臂，不然还能挡住耳边传来的诡异的叫声。子昂感到那人突然侧了一下身，然后自己的耳朵就被人用手掌捂住了，他微微将眼睛睁开一丝缝隙，那人的右手臂正被自己牢牢抱住，所以只有侧身才能够用左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我看这里除了阴森点也没什么可怕的嘛。”清脆的声音中带着未能得偿所愿的失落，他好像很希望看到“鬼”似的。 但是子昂却感到自己的左脚脚腕处有什么东西在摩挲着…… 第一百四十五章 狐仙 “我、我觉得……好像有、有什么东西在摸我的腿……”子昂牙齿打着颤，好不容易才将这一句话说出来。 “别自己吓自己，这里分明就没有鬼嘛。”那人完全不相信，还在自顾自地环视着四周。 “是、是真的……不信你自己看……”子昂一动也不敢动，甚至不敢看自己腿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嗯？肯定不是——啊！”他看了一眼，话音还没说完就大叫了起来。 只见游启脚腕处是一团白色的、浑身长满了毛的不知名生物，上面还有着两个红红的发着光的东西。 “子昂跑啊！”那人不由分说就一把拉住子昂的手向外面狂奔，子昂刚才稍微瞄了一眼自己脚上的生物，若不是有人拉着他估计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上了，此时也只是麻木地迈动着自己的双腿跟在那人的身后。明明只是一个瘦弱的、单薄的、幼小的背影，此时却是他全部的安全感。 眼看两人就要跑出大门，门却突然“咯吱咯吱”地关上了，任凭二人怎么推拉、怎么踹都打不开，这下两人是真的怕了，如今的他们就宛如笼中的困兽。 “真是两个无礼的臭小子。”空中突然传来一个女声，在无人的夜空下显得缥缈又诡异。 “小子无礼叨扰了仙子大人，还请仙子饶了我们吧。”子昂此时已经完全被吓得呆住了，只听见身旁的人焦急地大喊着。 话音刚落，就见院中出现了好几坨白色的物体，身上还泛着红光，正是之前缠着子昂的东西。 “啊啊啊啊啊——”两人抱在一起大叫着，子昂的眼泪已经溢满了眼眶，再受点什么刺激必然会哭得稀里哗啦的。 “安静！真是吵死了。”对面的房檐上一阵白色烟雾飘过，一只全身洁白的美丽的大狐狸优雅地趴在上面看着二人，两只红红的眼睛就像是红宝石一般耀眼，声音里面是无尽的温柔：“小孩子真吵啊。” 狐狸！狐狸说话了！ “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不要吃我们！”子昂颤抖着大声说道，眼泪簌簌地流下来。 狐狸好像是翻了一个白眼，温柔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的语气：“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吃你们了？我可不是那些低等的狐妖，狐仙是不吃人的。” “狐、狐仙？”子昂这才敢仔细看，的确，眼前的这只狐狸看起来十分优雅漂亮，而且浑身充满了一种让人舒适安心的气息，没有任何属于妖兽的暴虐之气，而之前院落中的那些白色不明物体也只是一只只小小的白狐狸而已，正睁着大大的红眼睛看着二人。 “你可以理解成狐狸中的天选之子，从出生起就能开口说话、有着强大的实力，每天轻轻松松地过日子就能修炼到天级巅峰。”大狐狸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柔软洁白的毛在月光下看起来十分美丽。 “我不过是看这里没人过来暂住几日，怎么还惹了你们两个小东西过来。”狐狸抱怨地说道，目光却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二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惜取眼前人 “那、那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狐仙大人歇息。”子昂身旁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小孩听了狐狸的话立马说道，听他语气中的焦急显然是想立马离开这里，子昂感到他紧紧拉住自己的手有一些颤抖。 二人又开始推门，却还是和之前一样，无论使出了多大的力气都纹丝不动。莫非这狐狸说的话是假的？ “等一下，我还没说让你们走呢。”狐狸缓缓地开口说道，而且那几只本来乖乖站在地上的小狐狸居然开始往他们身边跑来，有几只围在他们脚边，有几只跳上他们的肩膀。 二人的脸色当即就变得惨白，嘴唇上血色尽失，子昂眼中又开始盈满了泪水。 “哎呀你们别怕，我不是要伤害你们。”狐狸看着二人脸上这么害怕的模样又是无奈地说着，它最是讨厌小孩子哭的了，那声音听起来烦人得很。 “相逢即是有缘，我只是想帮忙看看你们未来的走向。”狐狸说完这话后也不管二人信不信，端坐在房檐上，闭上眼睛抬起脑袋望着月亮，身后蓬蓬的一尾洁白尾巴变为了九尾，像朵花一样绽放着，在月光的沐浴下看起来真是一幅仙姿飘然的模样。 半晌后狐狸睁开了眼睛，九尾也重新合成了一尾，眼神中比之前多了许多复杂的神色，它定定地盯着二人，口中缓缓说道：“惜取眼前人。”二人没搞懂它说的是什么意思，就见狐狸又化为一缕白烟飘走了，连之前缠着自己的小狐狸都变为了一根根白色的绒毛飘落在地上。 “它说的什么意思？”小孩问道子昂，子昂摇了摇头表明自己也不知道，但他没有说出来一件事，刚才他好像从狐狸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丝怜悯？子昂摇摇头将这个奇怪的想法甩出脑袋，一定是他看错了，自己有什么需要怜悯的呢？ “我们还是快回去吧。”子昂说道，旁边那人点了点头，使劲将门一推，这次很轻松地就推开了，他紧紧拉住子昂的手走出了大门。 游启被刺眼的阳光刺得眨了几下眼睛，睁开眼往外一看，太阳正高高地悬挂在正空中，居然已经是正午了。 游启不自觉地握了握自己的左手，是一片虚无，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笑了笑，自己在想什么呢，不过是梦境罢了。这几年里从未有人这样温暖地握过自己的手，所以在梦境里才会对于那样突如其来的温暖感到不舍吧，那种真诚得能够灼热到内心的温暖…… 游启从乾坤袋中取出干粮和水开始食用，动作十分艰难，稍微扯到伤口处就会感觉到一阵剧痛。照这个伤势看来他是对付不了玄级的妖兽的，不过幸好昨日收到一枚地级的妖兽结晶，这足以让自己完成这次的任务了。 剩下的日子里游启就待在洞里养伤，这个洞的位置很偏僻，在两日的时间里只有几只黄级的小妖兽过来，很轻松地就被游启解决了。 两日时间转瞬即逝，之前带预备队成员来的其中一个地级高手找到了游启，于是踏上了归途。 第一百四十七章 结束 游启与其他成员汇合后发现人少了许多，来时是有三十多人的，如今踏上归途的竟然只有二十余人，也就是说有十多人永远地留在了山中。 一路上的气氛都有些压抑，几乎没有人说话，甚至还有低低的啜泣声，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好友就这么突然离去，任谁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朴一挪到游启身边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低声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游启回道：“我也知道你不会留在那里。” 二人相对视着微微笑了一下，朴一突然望着天上好似无意地说：“如果装备得有药品的话不知能多回来多少人？” “没有止血丹、没有解毒剂，只给了一把剑和一些干粮，真是奇怪啊，你说呢？”朴一又转头看向游启，脸上的笑容多了几丝意味不明的神色。 游启不答话，他知道朴一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也有过这个疑惑。在妖兽出没、危险丛生的陵夕雪山里进行任务，却不给他们备上受伤必须的止血丹和基本的解毒剂，而且还不许他们带上自己的装备，这简直就像是……故意想让他们多死几个人一般。 朴一轻轻推了游启一把，将他从思绪中弄醒，脸上恢复成平日的开朗笑容：“看你这么狼狈，可是遇到什么难对付的妖兽了？” “运气不好，遇上了一只刚升入地级的黑熊，差点就把小命给赔在那了。”游启失笑地摇了摇头，开始绘声绘色地给朴一讲起了自己进山之后的经历，当然没有说自己的两段梦，那将成为深埋于他心底的秘密。二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起药品的事，仿佛这件事根本不存在一般，不论是何缘由都不该是他们这种小人物该考虑的。 十九岁。 游启乘上回到塞伊城的剑，其实他已经达到了地级一星可以自己御剑而行了，但他还是更愿意像过去的无数次一样坐在剑上与大家一同返程，毕竟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朴一早已在剑上等着，看到游启过来脸上神情渐渐放松，同时心中也在嘲笑着自己，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他已经是地级一星了，修为比我还高上一级，又怎会度不过这最后一次的考验。 此时游启也看到了朴一，二人不约而同地相对视着露出一个微笑，朴一走到游启身前跟他击了个掌，眼神采奕奕地说：“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啊，不出意外的话你会是护卫长，到时候可要罩着我。” “好呀。”游启回应朴一的话，语气中有着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轻松。 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不知来到陵夕雪山多少次，每次归去的时候都会少一些人，直到今日终于只剩下十人了，他们将组成新的王室护卫队。饶是游启对于其他成员没有什么感情，但看着人员一个个减少心中还是有些淡淡的悲伤，平日里一起吃饭、一起训练的人逐渐消失，很难做到心中毫无波动。 不过幸好，从始至终朴一都在，若是连这个唯一能说上几句交心话的朋友都葬身于此，那他真不知自己的心绪还能否像以前一样平静。 第一百四十八章 武器 王室护卫队的任命由君王负责，看到君王的那一刻游启有一丝的晃神，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十岁遇见昌叔、十二岁随君王一同离开，如今他十九岁了，早已从一个瘦弱的儿童成长为可独当一面的强者。 朴一猜得不错，君王果然选了游启为护卫长，这个结果大家自然是服气的，游启不论是修为还是实战中表现出来的能力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君王将代表护卫长身份的令牌颁给游启，亲自为他披上血红色绣着凛冬巨狼的披风，这是萨拉王国的图腾，颇为欣慰的低声说着：“你没让我失望，从七年前看见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会成为强者。” “不敢辜负您的期待。”游启单膝跪在地，高举着双手接过令牌。 君王身边的侍卫也分别给剩下的九个成员颁发了属于各自的令牌，从今日起他们将正式接过保护王室的任务。 “诸位皆为人杰，往后，孤的安危就要交给各位了。” “吾等自将竭尽全力！” 一个侍卫将十人带到了王宫的兵器典藏室，里面尽是几百年来从各地收集而来的神兵利器，既然成为了王室护卫队那自然什么都是最好的，最好的饮食、最好的药品、最好的兵器…… “游大人，您先请。”侍卫打开了兵器室的门，毕恭毕敬地对游启说着。 游启走入兵器室，数不尽的刀、剑、鞭、戟……几乎所有种类的兵器都有，个个身上泛着冷冽的寒光，看着便知它的威力。游启一时也犯了难，自己过去的几年用的都是统一发放的普通的剑，如今这么多神兵利器在他眼前供他挑选还真不知如何选择。 要不，就选剑吧？用了这么多年的剑，好歹熟悉一些。游启心中打定了注意，四周环视着，准备从众多的剑中挑选出最适合自己的一把。 游启四处环顾的目光突然停下了，他的目光凝聚在一把放在架子上的铁扇上，脑海中好像又冒出了一些模糊的画面和细碎的声音。 “子昂，你以后要用什么武器？哥哥父亲带我看了家传的玄冰剑，真是太帅了！” “我？不知道诶，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没有特别喜欢的啊……要不你跟着我用剑？不行不行，两个人都用剑太无聊了。要不你用扇子吧？我用剑、你用扇，我们文武合璧，天下第一！” “文武合璧？可是扇子怎么打架啊？” “谁说扇子不能打架了，我就见父亲的一个朋友用的扇子，打起来可帅了！我给你演示一遍！” 又是那个看不清面目的小孩，用清脆的声音和稚嫩的语气说着话，用一根地上随手捡起的树枝比划着，游启没想到自己没在梦里还能看到这些事情。 脑中的画面戛然而止，游启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拿起了那把铁扇。 “游大人好眼光，这把幽煌扇可是用九天玄铁打造，经过……”侍卫正打算滔滔不绝地介绍一下这把扇子的来头，没想到游启听都不听直接往外走。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下定决心 兵器室是一个一个进去的，游启进去的话其他人都只能在外面候着。朴一本以为游启会挑选很久，这么多的神兵利器定会让人挑花了眼，没想到他才刚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了，而且脸上的神色不复进去前的轻松，反而是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愤怒，这是发生了何事？ “下一个到你了。”游启对着朴一说，还是与往常一样温和的笑容和声音，除了朴一外没人发现他的异常。 朴一拉住游启的手臂，低声问他：“你怎么了？没找到称心的武器？”随后朴一看到了游启右手上拿着的那把铁扇，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怎么选了把扇子？这可是个冷门武器，而且平日里也没听他提过自己会使这个。 “找到了，你瞧。”游启拿起手中的铁扇给朴一看，脸上竟然露出了像小孩子炫耀新玩具一般的表情。但也正因为此才让朴一心中越发地怀疑，游启竟然会露出这种神情……简直像是特意伪装给他看的。 “真是一把好武器啊，都拿到了这样好的武器你还不高兴点？”朴一没把心中的疑惑表露出来，反而是仔细看了下铁扇后打趣他道，由九天玄铁制成，经过多位锻造大师的锤炼，幽煌扇上泛着冷冽的寒光，的确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武器，若不是因为这是把扇子估计早就被人挑走了。 “没什么，想起还有点事要做。”游启温和地回答了朴一，“我还有些事要先走一步，祝大家都能找到称心的武器。”对着在场众人说完这句话后游启直接朝门外走去，出了朴一之外也没人放在心上。 游启去到了城外，找了个荒无人烟的僻静之所，然后将手握成拳头狠狠地锤在了树干上，粗壮的数木在一瞬间轰然倒塌，散落的树叶落在了他的头发上、衣服上，显得整个人有些许狼狈。 不要再出现了！游启在心中大喊着，距离上一次梦境的两年之后他的脑海中又出现了有关过去的回忆，一样幼小的黑色身影和清脆的声音，一样的看不清那人的脸，每次都只是零碎的片段，除了让他心中的失落越来越大之外没有任何作用，靠着这细碎的信息他并不能推测出自己的身世和过去。 游启感觉得很清楚，当他还是“子昂”的时候应该是无忧无虑的，虽然也曾遭遇危险，但是心中却始终是快乐的、安稳的，是因为有那个人在身边的原因吗？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他更加愤怒，自己现在虽说已经成了大人物，可是心中却是空荡荡的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日不知自己为何而活？为什么要拼命修炼变得强大？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幽魂，漫无目的地穿梭在人间。 游启不想再回想起那些愉快的回忆，过去越是愉快就衬托得现在越是枯燥，他下定决心，既然找不到重新成为“子昂”的路，那不如就抛开一切的过往用“游启”这个身份重新活在世上。 第一百五十章 重新开始 流星边伸懒腰边下楼梯，发现肖暄居然早已点好了一桌的早饭坐在凳子上等着，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充满了干劲，完全没有昨日的那种颓废和疯狂。 “咦？肖暄哥哥你没事了？”流星惊疑地看着他，不怪她这么惊讶，昨日肖暄的状态的确是有些吓人，她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肖暄会就此颓废下去了，现在看肖暄一晚上便恢复成了以前的模样，心中又是高兴又是疑惑。 “你放心，我是真的没事了，我昨日想通了一些事情。”肖暄看着流星脸上怀疑的表情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你们吃吧，我有事情要出去一下。” 流星咬着包子看着肖暄直直地跑出了客栈，怎么觉得他看起来特别高兴？步伐也很轻松的样子？ 肖暄出了客栈之后先去了糕点铺子买了点桂花糕和绿豆糕，然后又去买了点蜜饯后朝着城主府走去，嘴上还哼起了童年时候唱的歌谣。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护卫长也是你想见就见的？”城主府看门的小厮没让肖暄进去，一脸不屑地看着他。 肖暄倒也不恼，从怀中摸出一两金子递给小厮，好声好气地说：“小哥你行行好，你就去向游大人通报一声，就说有个叫肖暄的求见，若他还是不见我的话我立马调头就走，绝不再为难你。” 那小厮收下金子后脸色好看了点，说着：“那好吧，你在这里等着。” 肖暄就这么在门口脸上带着微笑静静地等着，心中不急也不恼，感觉吹到脸上的风都十分温柔。不一会儿就看见游启慢慢走出来了，不过是板着一张脸，都不正眼看一下肖暄，用生硬的语气说着：“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肖暄手中提着精心包装好的糕点和蜜饯迎上去，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你还没吃早饭吧？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绿豆糕和桂花糕，还有蜜饯给你当做闲暇时候的小零食。” 游启脸上露出嫌弃的神情，把头歪到一边说着：“吃过了，而且我不喜欢吃甜的。” 肖暄硬将东西塞到他手上，“吃过了也没事，你无聊时候吃着玩也是可以的，我还有事先走了啊。”肖暄说完立马用最快的速度跑掉了，生怕游启把东西给他扔回来。 游启看着眼前因为肖暄高速移动而漂浮起来的灰尘，皱着眉头低声说了句：“莫名其妙。”然后他就提着手上的吃食回屋了。 肖暄其实没有走远，他拐进了一个小巷子悄悄盯着游启的行为，见他没有把自己送的东西丢掉忍不住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第一步成功。 子昂和游启虽然是一个人，但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子昂是可爱的、活泼的，对待任何事情都能付出自己的真心和热情；而游启表面看起来温和，实际上内心却将所有人都隔绝在了千里之外。不知这些年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他的内心发生如此大的改变。 既然你不愿想起过去的记忆变回子昂，那我就重新和游启成为朋友。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又现金瞳 肖暄给游启送完吃食后回到客栈，他这一去一回没花多少时间，阿七三人还坐在桌边吃早饭，他心中有着一丝挣扎，坐下便开口说道：“我想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阿七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话，继续静静地喝粥。 “啊？还要留啊？这里好无聊哦。”一旁的流星率先抱怨道，他们在塞伊城已经停留很长一段时间了，早已失去了新鲜感，每日就是吃饭、睡觉、发呆、修炼，流星就盼着早日解除封城早日离开，没想到肖暄居然还想继续留在这里。 “不，我的意思是……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不跟你们一同上路了……”肖暄低垂着眼睛将话说完，这是他经过一晚上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诶？”流星手中剩下的半个馒头直接掉到了地上，滚了几圈沾上了薄薄的一层灰。 “是为了游启吗？”阿七放下手中的勺子说道，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一丝恼怒和诧异。 肖暄坚定地点了点头，语气中充满了愧疚：“抱歉，本来是要一直一起的……但是我亏欠他的，必须得还。” 阿七脸上突然绽开一个笑容，像往常一样温和地微微笑着，温柔地说道：“我尊重你的决定。”看肖暄还是一脸内疚的模样，继续说着：“不要因此而感到愧疚，这一路上多亏你了，等我们办完事情会再来找你的。” “多谢。”肖暄紧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口，将心中的不舍、祝福、愧疚全部排出，脸上终于露出一个舒心的微笑。 肖暄有些奇怪，虽然小藏平日里就沉默寡言，但以他和自己的关系为何此时连一句话都不说？ 肖暄朝小藏看去，发现他正直直地盯着自己，瞳孔中没有焦距。肖暄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他看见小藏棕色的瞳孔中有金色液体流动，像势不可挡的波涛一般缓缓占据了整个瞳孔，整个瞳孔完全变为了金色！肖暄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威压笼罩在自己身上，让他生不起一丝的反抗之心，只能呆呆地一动不动地和他对逝者。 “不……”小藏的瞳孔中突然划过一丝悲伤的神色，眼中的金色如潮水般退去，刹那间便恢复成了一片清澈的棕色，肖暄也从庞大的威压中解脱出来，手心已经浸满了冷汗。 肖暄刚想问小藏刚才是怎么回事，就见他眼睛一闭满脸疲惫地往身后的地面倒去，幸好阿七及时接住了他，不然这一摔下去估计脑袋上得起一个大包。 阿七二话不说直接将阿七往房间抱去，肖暄和流星急忙跟去。小藏躺在床上，脸上的神色很是疲惫，看起来做了什么极为消耗体力的事情一般。 “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倒下了。”流星捂着嘴巴小声说，尽量不打扰到小藏休息，肖暄听了她这话却不禁睁大眼睛，差点大声喊出来：“你的意思是，他是一下子倒下的？没有发生其他事？” “对啊，你刚说完话小藏哥哥就莫名其妙地倒下了。”流星一脸理所当然地说。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凡 阿七轻拉了一下肖暄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他到一旁说话，二人走出房间轻轻将房门关上。 阿七直接问道：“你刚才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吗？” 肖暄点点头，仔细回忆了一番后开口：“刚才我见他一直不说话有些奇怪，就想问问他是怎么回事，没想到我才对上他的眼睛就发现他的瞳孔变为了金色，而且有一股极为庞大的威压让我丝毫动弹不得，然后突然金色消散他就倒下了。” “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 “不算很久，大概四五个呼吸之间吧。” 阿七突然面色凝重地看着肖暄，眉头轻轻皱在一起：“可是你说的那些我都没看到，在我看来就是你说完话之后他就突然倒下了。” 肖暄不自觉地握紧了拳，阿七没有必要对他说谎，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他出口的声音有一丝干涩：“是我的错觉？还是说——” “此事不要向别人提起。”不待肖暄将自己的推测说出口阿七便出声打断了他，语气十分严肃地说道，然后又推开门走进了房间，用一种十分温柔的眼神看着小藏，肖暄却隐约觉得这眼神里带了一丝悲伤？ 传说实力到达一定程度后甚至能够操纵时间与空间，可将一日变为一瞬，可将身处同一个地方的人分割在不同的空间，互相之间不能看到。刚才那样诡异的事情应该只能这样解释了，可传说之所以是传说就在于其不可实现，如果小藏真的做到了的话他该是怎样恐怖的实力？或者说，他是什么身份？ 这是肖暄第一次明白小藏的不同寻常，之前都是将他当成一个不能修行的普通人看待，现在看来当初的自己真是太愚钝了。难怪当初在沙漠时蒋古明明是要一剑结果了小藏却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现在想来也是被那股庞大的威压所震慑住动弹不得吧。 肖暄不愿多想，这个层次的事情不是他能想通的。 游启正在演武场练习武技，许多修炼至地级的修行者都只顾着修行术法而忽略了武技的练习，因为术法的伤害高范围大，可他不同，他更注重的一向是武技。术法需要吟唱咒语和手势比划的时间，若敌人趁此机会偷袭至身边往往难以还手，游启就曾靠着偷袭成功暗杀了一个比自己高两星的人，那人的察觉到他的存在后只知道吟唱咒语，头颅都从脖颈上掉下来了咒语还没念完。 游启打完一套基本武技后大汗淋漓神清气爽，正准备继续练习下一套时被一个小厮打断了。 “游大人，早上那人又来了，说是要见您。”小厮恭敬地说道，正是早上不给肖暄好脸色看的那个，经早上一事他自然知道了二人关系不一般，因此这次看到肖暄二话不说就来禀报了。 游启紧紧一皱眉头，眼眸中露出几丝厌烦的神色：“他怎么又来了？不见！” 小厮心中暗叫不好，看早上的情形还以为二人是关系好的朋友，现在看来是猜错了，希望游大人不会迁怒到他。 小厮刚转身又被游启叫住了：“算了，直接把他带过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转坏 “公子，里面请，游大人让我带您过去。”城主府门口，小厮一脸谄媚地对着肖暄笑道，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了一起，看起来说不出的油腻。 肖暄看小厮对自己的这个殷勤态度，心中也了解了几分，看来游启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厌恶自己。 肖暄一路跟着小厮到了演武场，游启正背对着他们，听见他来了头都不回地从旁边的架子上随意地拔出了一把剑掷过来。小厮看着停在自己眼前仅有一寸的剑尖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若不是肖暄眼疾手快稳稳地抓住剑柄估计他已经去见阎王爷了。 “公子、到、到了，小、小人告辞。”小厮说完这句话刷地一下跑走了，生怕这二人之间的恩怨波及到他这个无辜之人。 肖暄用手掌摸了摸剑刃，嘴上笑着说道：“你们这的剑不怎么样啊，我轻轻一碰都能弄断。” 游启伸手拔了旁边的一把剑，脸上不耐烦地说：“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 游启径直向肖暄冲来，肖暄也收敛起脸上嬉笑的神色，认真地与他切磋起来。二人不知道打了多久，天空中一片片棉花似的白云飘过，天空开始泛红，星辰在不知不觉中布满了整个夜空。二人这时才停下来互相看着对方，面色泛红地喘着气、汗水将衣裳完全浸湿紧贴在身上，连手中的剑断裂成了好几块掉在地上。 虽然二人打得难分难解，但一直没分出高下，他们对对方的武技和习惯都太了解了，不需要大脑的分析，只凭身体的肌肉记忆也能判断出下一步该怎么防守，如果只是用兵器互拼的话别说一天，就是打上十天也分不出胜负。 肖暄看着游启喘着粗气的狼狈模样不由笑道：“我们自小一起训练，早已比试了无数遍，我对你的习惯了解比你自己还要多，又怎么分得出胜负。” 游启撇肖暄一眼后转头看向别的方向，不回话，不过经过这一次比试他感觉积在自己心中的郁结之气消散了不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肖暄看着游启小性子的动作脸上笑意更浓，兀自说道：“这还闹上别扭了，子昂你还真是没变——” 只在一瞬间，游启就将幽煌扇横于肖暄脖子处，只要再靠近一寸，锋利的扇刃就会将肖暄的喉咙割破。月光照在幽煌扇上反射出冷冽的寒光，照亮了游启此时带着怒意的眼眸和冰冷的神色，刚才那个使小性子的游启仿佛泡沫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离开这里，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游启轻轻动了下手指，幽煌扇轻轻划过肖暄的皮肤，流下一抹鲜血，然后掉头转身就走，几乎在瞬间就离开了肖暄的视线，没有一丝停留。 肖暄知道自己失言也不敢挽留游启，只能站在原地大大地叹出一口气。他摸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处，游启下手很轻，脖子上的血流得不多，可是他所展现出来的态度却让肖暄心里空落落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无眠 游启回到屋中，看着桌子上整齐摆放在盘子里的绿豆糕、桂花糕和蜜饯眉头紧紧地皱起，直接一伸手将它们全部扫到地上，盘子在地面上碎得四分五裂，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声音。 “游大人！敢问发生了何事！”门外的婢女听到动静连忙问到。 “我不小心将盘子打翻了，你进来将垃圾收拾一下。”游启控制着自己的怒气，尽量使用着和往常一样温和的声音说话。 游启看着婢女慢慢收拾着地上摔得粉碎的糕点和沾上灰尘的蜜饯心中感情复杂，他早上收到后将它们整齐地摆放在盘子里，本是准备练武归来之后再吃的…… 肖暄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心中难受，忍不住狠狠地锤了一下身下的床板，脆弱的床板可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道，发出“吱吱”的颤抖声。 肖暄又叹了一口气，不知是今日的第多少次了，他二十年来叹的气加起来都没有今日一半多。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是个猪脑袋，明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游启也开始对自己亲近了，现在全被一句话搞砸。 他当时真是糊涂了，早知道游启不愿想起过去的事，居然还对他叫出了“子昂”这个名字……明明是想抛开过去的一切重新跟游启做朋友的…… 游启也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肖暄今日说的那句“子昂”一直萦绕在耳边，循环往复地播放，即使他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耳朵还是能听见，一声声清晰的话语不断敲打在他心上。 当时肖暄叫出这个名字的神情，这么轻松、这么自然，仿佛一切就该是这样的，那时互相切磋的不该是肖暄和游启，而应该是肖暄和子昂。 游启对自己嗤笑了一声，枉他还真打算慢慢跟肖暄缓和关系成为朋友，现在看来肖暄需要的不是他而是“子昂”，是那个消失在十年前、现在只存在于肖暄记忆里的子昂。 在那几次“梦”里面游启看到了，子昂和肖暄之间的相处是如此轻松，互相信任又互相依赖，能调侃取笑也能在危险前奋不顾身，这样的过去自己真的能插入进去吗？ 他也不知自己在别扭个什么劲，分明游启是他子昂也是他，可他心里却固执地认为自己不是子昂，子昂早就死在了十年前的那条河里面，现在的他是游启，只是游启。 子昂和游启是一个人，却又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子昂从小在城主府中生活，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还有公子和小姐陪他玩，就这样简单自由地长到了十岁，从未见识过人心的险恶；而游启呢？跟着昌叔过了食不饱穿不暖的两年日子，然后被王带走进行了五年艰苦的训练，后来又在生死徘徊中度过了两年，他的成长见识了太多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甚至自己都成了表里不一的人。 子昂和游启在身体上是一个人，可是他们的经历、思想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力竭 小藏这一睡居然直接到了第二天下午，醒来时只觉得全身疲软无力，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没事吧？来喝点水。”一直守在旁边的阿七见小藏醒来立马倒了杯水递给他。 小藏发现自己连声谢谢都没有力气说出来，勉强用双臂撑着沉重的身躯坐在床上，伸出手去接那杯水，没想到入手之物竟彷如千斤之重，他的手一松杯子便倾倒下来，在地面留下一摊水迹，杯子在地上“咕噜咕噜”地转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阿七见此重新倒了杯水，这次亲自喂到小藏嘴边，微甜的水流入喉咙让他感觉心中莫名的焦躁都好了不少。 “你还记得昨日发生的事吗？”喂完水，阿七小心翼翼地闻到。 小藏思考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开口说着：“我记得肖暄正说着事情，然后我就没了意识。”他的声音十分干涩，像是几天没喝过水的样子。 “你再休息会儿，要吃饭了我叫你。”阿七轻轻扶着小藏的手臂让他重新躺回床上，替他将被褥掖好，用轻柔的声音哼着某个不知名的曲调。 几乎在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小藏的意识又重归于虚无，不知他为何这么累。 小藏的意识飘荡在空中，他又看到了那个人，那个和自己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孔、眼眸中却只有冰冷的人。 “世界要进化了。”那人用手指拈起草丛中一朵淡黄色的小野花，开口说道。 声音竟然也和自己一模一样，只是他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寒意，小藏不禁在心中思索，这人和自己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那人突然往小藏所处的方位看了一眼，明明此时的他是无形的，完全溶于空中，可他不知怎地心中坚信着那人看的是自己。这一眼里好像有了些其它的复杂感情，但还不等小藏细看，眼前的一切都如烟般消散，世界又归于一片虚无。 小藏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是熟悉的房间，阿七在他旁边，好像被他突然的举动弄得有些懵，但还是温柔地问他：“做噩梦了？” 小藏心中下意识地不想告诉别人关于梦中那人的事，哪怕对方是阿七他也不想说，于是他装作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用手拍着胸口说：“梦到好几只狼追着我跑，眼看我就要被一口咬住。” 阿七发出一声轻笑，小藏转移了话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委屈巴巴地说着：“我好饿啊。”“我这就去让客栈老板上菜。”阿七边说着边走出房间，不忘将门带上防止外界的嘈杂声吵到他。 小藏等了一会儿确定阿七走了后才将手伸入怀中，摸出那本旧兮兮的《天玄》。 自从在无意中得到这本书之后就一直由小藏保管，主要还是因为其他人也碰不到它，他就时刻将其放于自己怀中，哪怕是吃饭睡觉也不拿出来，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告诉小藏，这本书很重要。 刚才小藏感觉《天玄》似有异动，翻开一看果然上面浮现了新的文字。 第一百五十六章 祸端 在新的一页上显示出了两个新的文字“祸端”。 小藏看着这两个字皱紧了眉头，什么祸端？《天玄》上面每次浮现出的提示都是不清不楚的，让人搞不懂上面说的什么意思，之前的两次提示他到现在都没想通，现在又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 外面传来脚步声，声音越来越大，小藏赶紧将书收回怀里，躺着将被子掖好，装出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门被推开了，阿七从门后露出了半个脑袋，笑着对小藏说：“来吃饭吧。” “好。”看到阿七的笑容，刚才脑海中所有的疑惑的烦躁都一扫而空，将它们全部抛之脑后。 小藏跟着阿七一同下楼，阿七居然点了满满一桌的饭菜，冒着热腾腾的香气让小藏肚子真的开始咕噜咕噜。桌边只有流星一个人，小藏在客栈内环顾了一圈，没看到肖暄的踪影。 流星将筷子递给小藏，嘴上说着：“你在找肖暄哥哥吗？他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小藏接过筷子夹了口菜，味道很好可他突然间没有了欣赏美食的心情，“等城门一解封我们就要分别了啊……”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沉静了。 肖暄此时正在砍树。 他来到树林里，边走边挑选着，要么嫌这棵树长得歪歪扭扭，要么嫌那棵树表面不平滑，看了一柱香的时间都没挑选到和自己心意的，不过没被看上的那些树应该很感谢自己长得不够好看从而保住了一条小命。 “就你了。”肖暄满意地看着自己眼前的大树，树干高大笔直，枝叶葱郁繁茂，的确是树中的“美男子”。肖暄操纵着玄冰剑绕着树的根部划了一圈，收剑的一瞬间从底部折断，粗壮高大的枝干倒在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扬起厚厚的一层灰尘。 肖暄提剑上前，三两下就把多余的树叶和枝干砍掉，只余下粗壮的主干部分，又是三两下将粗糙的表皮全部剔去，露出下面洁白光滑的部分。 玄冰剑太大了不好使，肖暄将它丢在一边，从乾坤袋中掏出几把小剑和匕首，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勉强可以用了，然后朝着树干刺下了第一剑。 肖暄一晚上没睡着，天刚亮就从床上跳起来冲到了城主府去，看门的仍是见过两次的那个小厮。还没等他开口说明来意，小厮就一脸抱歉的表情说着：“游大人说了不见您。” “万一他改变主意了呢？你再去问问？”这倒是在肖暄的意料之中。 “您就别为难小的了，游大人说的若我再拿您的事去烦他就将我打断双腿。”小厮满脸为难地说，看神情简直是委屈极了。 肖暄倒是有硬闯的实力，但此时本来就是他去求着人家原谅自己，硬闯必然会更加惹恼他。 肖暄在脑袋里面搜刮着过去的回忆，倒是想出了一个让游启消气的好方法。 肖暄一边小心地用匕首雕刻着一边用嘴吹去木屑，那棵粗壮的树木已经有小半被雕出了形状。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吓唬 子昂是十分胆小的，怕黑、怕高、怕一个人独处、怕蛇、怕蜘蛛……害怕的东西简直太多了，甚至肖暄指着角落的一根绳子大喊道：“啊！有蛇！”他都会紧紧抱着肖暄的手臂大声尖叫出来。 “子昂。”小肖暄叫着正在练剑的子昂，见他停下来后迈着小短腿跑到他身边，用手挡着耳朵轻声说着：“你半夜到后院的水井那里等着，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啊？不能现在说吗？”子昂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眼中是一片迷茫。 “当然不能了，现在说了就不灵了。”肖暄比出一个“嘘”的手势，脸上露出调皮的微笑，“不能告诉别人哦，父亲也不可以。” 看着子昂懵懂地点了点头肖暄满意地走了。 子昂是十分信任肖暄的，所以哪怕心中已经怕得要死还是听肖暄的话一个人悄悄去了后院。大半夜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府中静悄悄的，甚至能听见蟋蟀在唧唧地叫，今夜的空中布了许多乌云，月光和星光被遮得所剩无几，唯一的光亮来源于子昂手中提着的灯笼。 子昂站在井边等着肖暄，他将颤抖的身体紧缩在一起，是因为冷也是因为怕。刚才随意向井中瞄了一眼，深深的一个洞，里面没有丝毫光亮，要是不小心掉进去……子昂摇摇头不去想这些，心中期盼着肖暄快些过来，就在此时他手中的灯笼忽然熄掉了…… 看着唯一的光亮突然消失，子昂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一定是风太大了…..他在心中安慰着自己，但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以前听过的那些鬼怪故事，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你是来陪我的吗？”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响起，随着夜风飘来飘去，听不出来源在哪里。 “你、你是谁！出来！出、出来！”子昂强自镇定着，故事里说心无所惧鬼怪便害不了人，他一定要表现得强势一点，他一点也不怕！ “我就在你旁边啊，你低下头来看看我。”这回声音清楚了，似乎是从子昂的背后传来，可是他背后不是……只有那口井吗？ “来吧，陪我吧，我一个人好孤独啊。”那声音兀自说着，子昂已经害怕得牙齿都在颤抖，完全说不出话来，然后他感觉到好像有只冰凉的、湿漉漉的手摸上了自己的后背……渐渐向着自己的脖子摸去…… “不要、不要吃我……别、求求你……”子昂哇地一下大哭出来，口中胡乱地喊着，不大的脸蛋上全是湿漉漉的泪水。 “子昂、子昂是我，别哭别哭、我错了，我再也不吓你了！”那个阴恻恻的声音忽然变成清脆的孩童声，子昂睁开被泪水占满的双眼，眼前是肖暄布满惊慌和后悔的脸庞。 肖暄轻轻拍着子昂的背帮他顺气，没想到子昂却狠狠打掉了他的手，用袖子把眼泪一擦后就头也不回地跑回了房间。 肖暄在原地站着不敢去追，心中慌张得手都不知道如何摆放，他本来只是想稍微吓吓子昂帮他练练胆量的，可是看他刚才的反应是真生气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和好 之后的几天子昂都没有理肖暄。 肖暄给他打招呼他视而不见、径直走过；肖暄给他夹菜他就把菜再夹到桌子上，一口也不吃；肖暄把新买的桂花糕和蜜饯放在他门口，过几个时辰来看还是原封不动地摆着。 肖暄把脑袋撑在桌子上大大地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呢。 经过一天一夜的思索，付出了两个浓重黑眼圈的代价后肖暄终于想到了办法，他要给子昂亲自雕刻一块玉佩！ 肖暄虽然是城主府的公子，但小时候也是没有多少零花钱的，即使他掏出了自己的所有存款和积蓄也只买到了一块十分普通的玉，甚至还能看到里面的杂质。 不知道雕什么比较好，太高难度的他也弄不来，最终肖暄雕刻了两个手牵着手的小人在玉上，再坠上红色的流苏，肖公子的第一件手工作品就弄完了。 那日吃完饭后子昂又准备像前几日一样直接回房，被肖暄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袖子，他这才发现肖暄手上全是一道道细小的伤痕。 “你的手怎么了？”那一刻子昂忘了自己还在和肖暄赌气，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表达了自己的关心。 肖暄看了一下自己的手，颇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他第一次做雕刻，他本以为会像练剑一样轻松，没想到小小的雕刻工具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老是往他手上划，留下一道道血痕。 “啊，我的手没事。”肖暄从袖子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子昂，这个盒子也是他花了大价钱才买到的，子昂原本不想接受，但看着肖暄的手终究还是心软了，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块坠着红色流苏的玉佩。 “这是——”肖暄整个人身板挺直准备接受表扬，脸上已经准备好了微笑，没想到子昂接下来说的却是：“刻的什么东西？” “诶？看不出来吗？”肖暄一脸惊奇地说，看到子昂脸上一脸迷茫的表情更焦急了，“刻的是两个人啊，我刻的是我们俩啊，我们俩啊，你看不像吗？”肖暄将玉佩从盒子里拿出来，不停地指着自己和子昂，然后又指着玉佩，要证明玉佩上刻的就是二人。 “哦哦，看出来了，刻得很像。”子昂看着肖暄拼命解释的傻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突然觉得这几日憋在心中的怒气全部消散了，他果然做不到一直对肖暄生气。 “你笑了？是不是不生气了？”肖暄看到子昂的笑容欣喜地说，虽然神情疲惫可眼睛却在发亮，嘴角也止不住地上扬。 “你帮我带上吧。”子昂点点头默认了肖暄的说法，肖暄激动得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取出玉佩，从子昂的腰带中穿过，碧绿的玉佩上两个看不出面目的小人似乎在笑，红色的流苏和浅蓝色的衣裳十分般配。 肖暄刻下最后一刀，满意地看着眼前自己花费了三个时辰终于弄好的作品，十年前他曾靠雕刻的玉佩哄好子昂，那十年后也能够哄好游启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木雕 肖暄又去了城主府，这次他没有让小厮通报，而是静静地在旁边一个小巷等着。其实他也不确定游启今日会不会出来，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大不了今天等不到人明日再来继续等就好了。 也许是上天眷顾肖暄，没有多久的功夫他就看到子昂和另一个男子有说有笑地从城主府中走出来，很奇怪地，肖暄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却不知为何觉得他的长相很熟悉。但这只是无关紧要之事而已，此刻重要的是要让游启原谅他。 肖暄立马从小巷中冲到游启身前，游启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面色就冷了下来，对着身边的人说了句：“朴一，我还有些事，看来今日是不能陪你了。” 朴一回以一个开朗的笑容，仿佛完全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去就好了。”然后就从肖暄身旁走过，肖暄却感觉到他与自己擦肩时眼神中对自己深深的戒备和打量。 “你又有什么事？我说了请你不要再来找我。”游启冷冷地说。 “我有东西给你。”肖暄说完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块“玉佩”，也许并不能叫做玉佩，因为通体都是木头刻的，但它的样式与十年前的那块玉佩几乎一样，不同之处只是上面所刻的两个小人面目清晰了许多，肖暄这几年的雕刻功力明显进步。 游启在看到的一瞬间眼神涣散，脸上出现了各式的神情，看来这块“玉佩”勾起了他某些已经失去的记忆。 过了不一会儿，游启眨了几下眼睛，眼眸逐渐恢复清明，他一下子拉过肖暄的手，见他手中并无任何伤痕后才微不可察地呼出口气。但同时也在第一时间将“玉佩”打到地上，脸上露出几丝愤怒的神情，勾起一边的嘴角嘲讽地说道：“你做一个和以前一样的‘玉佩’做什么？你还在把我当成子昂是不——” “不是！”肖暄听出了他要说什么，抢先打断道，深呼吸了一口气严肃地说道：“我知道子昂再也回不来了，我清楚地知道。这只是余料做的，我为你做的是这个——” 肖暄从乾坤袋中掏出真正给游启雕刻的礼物，游启在看到的一瞬间却傻了眼，嘴角有些抽搐地说：“这、这是什么？！” 肖暄精心雕刻了三个时辰的礼物是——一座和游启同等身高的木雕游启！ “这是你啊，我刻得不像吗？我觉得很像啊。”肖暄看看游启又看看木雕，还是觉得自己刻得十分传神，连温和笑容上隐隐露出的眼中的不屑、嘴角的嘲讽都一模一样。 “我看得出来这是我！我是说你干嘛要雕这个！”游启感觉自己平日里的冷静、镇定此时全部消失，如今这个因为一件件小事就情绪起伏的人真陌生。 “我雕的是‘游启’，而不是‘子昂’。” 游启听到这话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又定下来了，他挥手将木雕收到自己的乾坤袋中，冷冷地说：“礼物我收下了，你走吧。”然后转身回城主府。 虽然游启说话还是冷漠，但肖暄看出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怒意和抗拒，于是也脚步轻松地往客栈走去。 游启突然回头看着肖暄离去的背影，他果然做不到一直对肖暄生气。 第一百六十章 大事发生 接下来的两日肖暄又是每天都去找游启，要么互相打斗切磋，要么静静地坐下来聊天，自从解开游启的心结后二人的关系是突飞猛进，才短短几日的功夫就成了交情至深的好友。 “明日我有事要外出，你就别来了。”今天分别时游启突然这么说道。 “嗯？”肖暄挑了挑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小事而已，你忘了我是王室护卫队的护卫长了么，有些任务不是很正常？”游启虽然脸上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肖暄却感觉到他的肢体有些僵硬和戒备，究竟是什么事竟然连他也要瞒着？ “这几日跟你厮混，都忘了你还是个大忙人呢。”肖暄打了个哈哈，装作哦一副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样子。 肖暄回到房中仔细思索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时间看似过去了很久，其实距离封城那日也不过十天而已。 他一心只想着和游启缓和关系，居然一时间没有意识到游启的身份，堂堂的护卫长怎么会这么闲呢？封城的原因是君王遇刺，可除了第一天大张旗鼓地抓了不少疑似与此事有关的嫌疑人，之后再无动静。君王是生是死？不知道；凶手抓住了吗？不知道；背后指使之人是谁？所图为何？一切的一切都不知道。 联系到刚才游启的谎言，肖暄觉得这塞伊城内将有大事发生了，只是不知道游启在这其中扮演一个什么角色？ “一切准备好了？”游启刚回到房间就有一道沉重威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是。若无意外发生的话他们在明日就会动手。”游启单膝跪地恭敬地说。 “辛苦你了。”那人拍了拍游启的肩。 “能为王分忧是在下的荣幸。” 第二日李神医又来到了城主府上，不过这次是打扮成卖菜的小厮偷偷推着推车从后门进来的。城主早已在门边等着他，见他进来之后带着他东绕西绕地往王所在的房间去，一路上没被任何人发现，房中伺候的婢女也早被他支开。 “你可有把握一击致命？”城主小心翼翼地问着李神医。 “那是当然，我已研究出来游启给他喂的是标铃花所制成的丹药，这花能够激发人的身体各器官恢复能力而且还能让人百毒不侵，这就是王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却没有死的原因。”李神医缓缓说道。 “世间竟还有如此其花！”城主听后不由得睁大了眼。 李神医给了城主一个白眼，“怎么？你想吃？嫌命太长你就吃吧。” “这花是通过消耗以后的生命换来一时的强大自愈力，看你是要百毒不侵还是要命长？不过游启倒真有几分本事，这样难见的东西也找得到，居然真的把王的命保下来了。”李神医解释道。 城主听后连忙摇了摇头，然后担忧地问道：“你已经找到了应对之法？” 李神医嘴角勾起一个微笑，从怀中掏出一个不及巴掌大的透明瓶子，里面有碧绿色的液体在晃动。 第一百六十一章 灭口 “既然知道是靠着标铃花续命那一切就好办了，荞草与它是天敌，只要将荞草研磨成汁让人服下……” 李神医摇晃着瓶中的绿色液体，一步步走到在床上气若游丝的王的身边，伸手一把掰开他的嘴唇，毫不犹豫地将瓶中的液体灌进去。慢慢地伤口处不再冒出新的血液，王的呼吸渐渐减弱，最终完全消失，胸膛不再起伏。 城主看到这一幕感觉心脏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盼了几十年终于到了这一天！城主立马冲到王的身边，手指按住他脖颈处的脉搏，已经完全没有了跳动，王真的死了！ “你们在做什么！”还没等城主高兴多久，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呵斥，而且听声音竟然是游启！这可糟了，本是想对外宣布王是因为伤重不治才去世的，既然现在被撞破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游启立马冲到王的身边，伸出右手握在王的手腕上，就要为他把脉，许是因为他太心急了，居然没有顾及到身旁的城主高高举起的手掌……城主将运足了灵力的一掌狠狠向着游启的后背拍下，游启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扑倒在地，他用凶狠地眼神盯着城主，嘴唇张了几下似乎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就没了气息，一双好看的眼睛不再有神采。 李神医明显被吓着了，瑟缩地往后走了几步，他是想要杀了王报仇没错，可从未想要牵连其他人啊！ 城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护卫长？天才？也不过如此，照样在他的一击下失去了生命。 城主的眼睛里迸现出灼热的神采，他的双手开始在王的身上翻找，越打心中越是焦急，紧紧皱起了眉头，怎么会没有呢？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将目光投到地上的游启身上，手指向游启怀中摸去，果然摸到了一个小巧的袋状物体。 一般乾坤袋上都会有着主人的意识，除了主人之外其余人等不能打开，但是若主人死去的话上面的意识也会自然消失掉。城主手中拿着的就是游启的乾坤袋，他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取出来，有刀剑之类的武器、书本、几张信纸……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一个小小的印章。 难怪找不到，原来被游启收去保管了，有了王的印章我再写一道旨意，这王位不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吗？城主想到此处大声笑了出来。 李神医本想悄悄溜走，他发现城主的行为和一开始与自己说好的不一样，再不走的话说不定自己也会被他灭口。 城主却在这时将目光投到了李神医身上，脸上带着诡异地神情说：“你要走了吗？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今日之事还真是多亏了你的帮忙。” “不、不碍事，我想起自己还有些事没做完……”李神医牙齿打着颤说道，手心在恐惧下不停地冒着冷汗。 “我的心里真的太感谢你的帮助了，所以作为报酬……请你去阴曹地府走一遭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李麟 他叫李麟，很多人叫他李神医，很多人说药铺的李老板一定是上辈子积福了才会得到这么一个天赋异禀的儿子，将来他定会在医术界名垂青史。 其实他不是李老板的儿子，他的父亲是一个农夫，但在他五岁的时候就死了。 李麟刚出生时就没了母亲，但父亲一直对他很好，给了他双份的爱，所以他并没有成为人格扭曲的变态。那日父亲带着他去城里玩，他第一次去到城里，从没见过如此繁华的景象，撒开了腿丫子穿梭在人群中，调皮地等着父亲追上自己。 “抱歉抱歉，我没注意到，还请大人见谅。”回头一看发现父亲在给一个穿着华贵的男人道歉，那人洁白如雪的鞋面上有一个明显的灰色脚印。 “不碍事，想来你也不是故意的。”那人大度地说道，李麟却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就像是以前遇见蛇的感觉。 “多谢这位大人。”父亲又是鞠了几个鞠，然后一把牵起李麟向着城外走去。 没想到他们才出城没多久就被一个人堵住了，李麟认出是刚才跟在那个男子身后的其中一个随从，那人手中拿着一把剑，二话不说就划过父亲的脖子，一切发生得太快，李麟就这么愣愣地看着父亲的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脖颈处绽开一大滩鲜血。也许是因为李麟的年纪小，那人便放过了他。 后来，李麟没有依靠就沦为了小乞丐，每日在城中向着那些好心的夫人小姐乞讨，勉强活了下来。有一日一个男人过来问他：“要不要跟我走？”李麟点了头，从此他就成为了药铺的李老板的儿子。 每到梦回之时李麟总会看到父亲倒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幕，所以他加倍努力地学习医术、学习药理，好像这样就能够救回父亲一样，他也成为了十里八乡所称赞的医学神童。 李麟始终记得年幼时见过的那个男人，是他指使人杀死了父亲。成为神医后开始有大人物会来找他看病，他也从各方面打探出了那个男人的身份，他是萨拉王国的王！李麟看到自己复仇之路上一片黑暗，看不到丝毫光明。 就在这时，塞伊城的城主找到了他。 “不瞒你说，我心中对王也充满了恨意，也许我们可以合作。”城主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心中的直觉让他相信了城主的话，而后续也的确是这样发展的，那日城主传书给他，信上只有四个字“时机已到”，李麟无法抑制住自己心中激动的心情，他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行李，连夜赶来塞伊城。 一切都很顺利，王在自己面前断了气，时隔几十年之后他终于为父亲报了仇。眼前的城主却拿着一个印章哈哈大笑起来，这疯癫的模样让李麟心中感到恐惧，直觉告诉他自己活不了了，城主不会留下任何一个知情人。 城主的手掌拍到李麟胸口，一阵剧痛后李麟眼前变为一片漆黑，一束光出现，他好像看到了父亲的面容。 第一百六十三章 驾崩 城主大笑着环顾了一圈房间，看着没有声息了的王、游启、李麟，笑声更大了，接下来他今日所做的事将成为永远的秘密，而他将会成为萨拉王国新一任的王！ 不过在那之前还得把后事处理了，城主阴沉地看了眼游启和李麟，将二人的尸体收入到自己的乾坤袋中，走出房间御剑朝着陵夕雪山飞去。到达雪山上空，将二人的尸体直接从空中抛下，你们俩就留在这里喂妖兽吧，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城主将自己的食指咬破，伪装成王的语气写了一份死后传位与自己的“遗嘱”，虽然他模仿不来王的字迹，不过这也好办，字写得少一点，然后写得歪歪扭扭、断断续续的，看起来反倒是更像一个重伤之人写的，然后取出从游启那拿到的印章，盖上去，把这张纸沾上点血迹丢在王的床边，一切便完成了。 城主悄悄从房间溜走，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接下来只需要等婢女发现王的死亡以及这份遗嘱。 城主坐在大厅中缓缓地品着茶，听见外面传来尖利的尖叫声，有人大喊着：“来人啊！王驾崩了！” 肖暄在客栈的后院里练剑，不去找游启便没有事情做了，不过能有时间练习一下武技还是好的，多练练说不定就能在下次切磋中胜过他，到时候他一脸气鼓鼓却无可奈何的模样一定很好玩。 “你听说没有？城里发生大事了！” “什么大事？” 这时有两个人路过后院小声地交谈着，肖暄想到昨晚上游启的不对劲，难道就是这件事？ “之前王不是遇刺了么？刚才从城主府里传出的最新消息…..王，死了！” “你说什么！这种事可开不得玩笑！” “再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拿这事开玩笑啊！是真的！我与城主府的婢女是亲戚，她亲口告诉我的！说是上午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喊道王驾崩了，当时全府的人都被惊动了！消息应该压不了多久，要我说过不了多久全城都会知道！” “那、那此事若是真的……” “那怕是要掀起一番风云了……” 王驾崩了？上次他和伪装成神医的阿七看过王，虽然伤势十分可怖，但也不像是这么快就会坚持不住的地步，怎么突然就？ “游启呢？可有游启的消息？”肖暄直接向二人问道，二人没想到自己说得这么小声都被人听到了，当下十分惊慌。 “不、不知道，没有听到游大人的消息。”他们被肖暄身上的气势所慑，不自觉地回答道。 游启作为王室护卫队的护卫长，王驾崩了他理当是第一个出现的，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肖暄心中不由得开始慌乱，拿起玄冰剑就冲出了客栈，御剑在空中。先是去城主府的上空看一眼，里面熙熙攘攘、声音嘈杂的人们，他还看到了上次与游启走在一起的那个男子，却没有看到游启的身影。 然后又乘着剑在塞伊城上空飞行了一圈，将城内的每条街道、小巷都看了，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还是没有游启的身影。 第一百六十四章 找寻 阿七正在房内看书，肖暄却猛地推开房门冲了进来，连敲门都没有。 “帮我找找游启。”肖暄直接说明了来意，语气十分焦急，慌乱得失去了平日里对阿七的尊敬，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不受控制地七跳八跳。 阿七虽然不知缘由，但肖暄这样慌张的模样实在是少见，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于是也不说废话口中开始吟唱咒语。 “你身上有没有与他有关的东西？”阿七已经吟唱完咒语，手掌中出现了一团乳白色的雾气中。 “与他有关？我算不算？”肖暄没见过这等奇异的术法，一时没反应过来。 阿七沉默了一会儿，才无奈地开口说道：“与他有关的物品。头发、衣裳、荷包……只要是经常与他接触的都可以。” 肖暄一时犯了难，阿七所说的这些东西他都没有，游启并没有送给他过什么东西……肖暄突然想到了什么，在自己身上四处摸索了一会儿，终于从肩膀上找到一根发丝，这头发细软还带着一点黄，一看便知不是他的。 阿七示意肖暄将头发放到自己手上的雾气中，只见发丝刚放进去上面就冒出了一股股细小的气流，然后乳白色的雾气中慢慢显现出景象。 雪，一望无际的雪，雪地上是两个躺着没有动静的人——是游启和李神医！看周围的景色应该是在陵夕雪山！ 肖暄甚至没来得及给阿七道一声谢就风风火火地冲出去了，依然是忘了关门。 肖暄一路御剑用最快的速度向着陵夕雪山飞去，他的心上好像压了块大石头，连呼吸都艰难起来。刚才看到的游启一动不动地、胸膛也没有起伏，难道……肖暄感觉自己的心揪成了一团，像有人拿着针往里面刺去一样地疼，他甩甩头不去想那个可能。 一只玄级的小妖兽闻着味道来到了游启和李麟身旁，正准备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将二人吞入腹中，这时，游启睁开了他的双眼！ 游启看着对自己张大嘴巴的妖兽，直接从腰间拿出幽煌扇，在扇里注入灵力之后用锋利的扇刃向妖兽划去，妖兽瞬间就被劈为了两半，血液喷洒出来，将洁白的地面染红，游启的脸上、身上也被血溅了一片。 游启咳嗽了一声，那个老匹夫下手还挺狠的，一掌拍得他吐了不少鲜血，而且还把他丢到这里来，是想毁尸灭迹吗？所幸来的只是只玄级初阶的小妖兽，即便他重伤了也能够应付，若来的是一只地级…… “吼！”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一只白色的巨大的猛虎踏着优雅的步子向游启走来。 游启抿紧了嘴唇，看这白虎的气势，哪怕他状态完好时也只能打个胜负五五开，更何况他现在身受重伤……看来今日是走不出这陵夕雪山了，不过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死在这里也没有什么遗憾，除了…… 游启闭上眼睛，将刚才莫名其妙的思绪摈除脑海，再睁开时眼眸中只有冷静与坚定，他握紧了幽煌扇，那就殊死一搏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关怀 反正横竖都是死，游启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起码得给这白虎身上留下点伤痕，他却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就在游启准备将全部灵力都注入到幽煌扇里，然后使出最强的一击时，三把蹭亮的剑从他后方冲去，带着强大无匹的威势径直向着白虎刺去，白虎吓得四处躲闪，然而还是被剑一把接一把地洞穿了身体，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失去了生命。 是谁？居然一个照面就解决了这个强大的对手，游启带着疑惑向身后看去。 是肖暄，满脸焦急神色的肖暄。他好像耗尽了全身力气的模样，一脸苍白地半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刚才那三把威猛无匹的剑在他身后重新合为一把，正是那把玄冰剑。 游启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什么心情，在必死的时候有一个人这样奋不顾身地来救自己，将他从死亡的边缘重新拉了回来。 “你没事吧？”肖暄拄着玄冰剑向游启走来，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脚印，还是在大口喘着粗气，却充满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游启微微摇了摇头，他的声音很小，他怕稍微大一点就会让肖暄听到自己声音中的哽咽。 “没事就好。”肖暄大大地呼出一口气，天知道他刚才看到满身是血的游启是什么心情，自己的心好像一下子碎掉了，也许是因为因为悲伤，也许是焦急，他居然使出了三重剑术，这本该是地级巅峰才能使出的。 幸好游启身上的不是他自己的血液，肖暄心里想着，一把将游启染血的外衣扒掉，然后脱下自己黑色的外袍给他披上。 游启被肖暄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懵了，脑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第一次来陵夕雪山的事，那时他只能将染血的外衣埋进雪中，而现在却有人给他披上了新的。这样有人关心自己、在乎自己的感觉，真好。 肖暄一下子瘫坐到地面上，颇有几分无赖地说：“你带我回去，我没力气了。” 游启看着肖暄吊儿郎当地动作有些无奈，他此时虽然重伤了，但是飞行还是能做到的，刷地一下将幽煌扇放大，然后一把扶着肖暄的手臂坐上去，当然，他没忘了把一旁李麟的尸体带上。 肖暄没有问任何有关李麟的事，游启想说自然会告诉他。 “若是我没来怎么办？”肖暄想了很久还是用凝重的语气问出了这个问题，这件事的后果他都不敢去想，每想一次就是折磨自己的心一次。 游启沉默，不答。 “若是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若是我没赶上怎么办？” “若是我也不敌怎么办？” 肖暄看得清楚，在阿七那里他明明看到的是游启毫无生息，而此时他却又没有死，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吃了假死丹。可服用假死丹之后的一段时间内与死人无异，不能说话、不能动，一旦遭到什么危险死亡的话就是真死了，游启为什么要这样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为王、为国，大不了一死而已。”游启的话随风传到肖暄耳中，显得很飘忽，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小娘子 游启此时正跟肖暄待在一个屋子里，并且堂而皇之地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好一副惬意的样子，让床的主人只能够干站在一旁。 “那老匹夫敢对我下这么重的手，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他。”游启满脸愤恨地嘟囔着，像极了被欺负之后的小朋友，只有在肖暄面前他才会展现出自己真实的一面，不用以温和的假面示人。肖暄帮他从阿七那里讨了伤药，游启刚一服下面上的神色就转好许多，不再是虚弱无力的样子，也有了放狠话的力气。 “是是是，游大人定能大发神威将那老匹夫打得跪地求饶。”肖暄听到游启这话只能敷衍地附和道，游启这仇他是一定要报的，但现在更重要的问题是，他今晚睡哪？ 要说他们从陵夕雪山回来的时候也并不是很晚，天边都还没有出现夕阳，他知道游启假死必然有其安排，本想给他寻一个隐蔽的住所，没想到游启却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今晚去你那住。” “嗯？”这话可把肖暄惊着了，要知道他们可是住在城内最繁华街道上的客栈里，游启不想被发现的话躲到一个僻静之所才是最好的选择。 游启应该是看出了肖暄心中所想，将身上黑色的外袍掀起盖在头上，遮住了大半个脑袋，只露出了紧致的下颌和精致如花瓣的嘴唇。他将头高高抬起让肖暄能看到他明亮的眼睛，挑了挑右边的眉毛嘴角一勾说道：“这样就好了。” 这样更加引人注目吧……肖暄在心中想着，不过终是没说出来。 于是肖暄带着全身蒙得死死的游启进入客栈，一路上看到好些人对他揶揄的眼神和调侃的笑容，直到客栈小二露出了那种男人之间都懂的微笑对他说：“客官是从何处找的小娘子啊？看这身段可是一等一的。” 肖暄听到这话才仔细打量了游启。游启过了两年食不饱腹的日子，虽然后来饮食转好，但还是没补上这两年的生长，使得他的骨架比平常男子要小上一号，平时还看不出来，如今他身上罩着肖暄宽大的黑色外袍就显得人更加娇小，再露出一缕乌黑的发丝、下巴处洁白的皮肤……看起来真是一个身娇体软的美人儿。肖暄的眼皮缓缓垂下，目光不由地移向了别处，他刚才心里痒痒的，好像是被一只小猫用尾巴不停掇弄着。 肖暄觉得小二这话颇为有趣，但游启听着可不这么想，这可是侮辱了他作为一个大男人的尊严！肖暄看到游启的双手紧紧握起，几乎下一刻就要忍不住动手，于是跟小二打了个哈哈，立马拉住游启回到房间。 一进到房间游启就把身上的外袍甩到地上，用拳头狠狠捶了下桌子，让桌上的茶具都抖了三抖。“别气别气，你身上还有伤。”肖暄只得安抚他道。 “你刚才笑了吧？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没有没有，在我心里你长得十分威猛，对！” ……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夜安眠 窗外已经黑了，今晚的夜空格外好看，满天的星星分散着点缀在空中，月亮是一个弯弯的月牙，清冷的光辉洒下地面，照得整个人间都是亮堂堂的。 游启还占着肖暄的床，没有丝毫要下来的意识，甚至还悠闲地嗑起了瓜子，将瓜子壳吐得满地都是。“水。”游启嗑瓜子嗑得有些渴了，不耐烦地喊了一声，正坐在桌边擦拭着玄冰剑的肖暄立马将剑放下，倒了一杯茶水双手奉给游启，游启接过小小喝了一口后将杯子还给肖暄，轻轻挥挥手让他走开。 肖暄心里苦啊，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了个仆人，游启只需要稍微说句话他就得鞍前马后地跑来跑去，而那人还占着自己的床不下来。 “哈~”游启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受伤了果然比平时要容易累些，自己今日不妨早些休息，也好养足精力应付明日的大事。游启想到此处，将手中剩余的瓜子丢回盘子里，也不脱衣服，一把将被子拉过来盖在自己身上就闭眼准备睡觉了。 “游启！你别睡啊！”肖暄看着游启行云流水的动作都懵了，推了推他，游启这是要睡在他床上的意思吗，那他今晚睡哪啊？ “一边去，别吵我。”也许是嫌肖暄有点烦，游启将被子拉过自己头顶，嗡嗡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肖暄叹了口气，只能借口自己怕冷又去找店小二拿了两床被褥，辛酸地将其铺在坚硬的地面上，没想到他堂堂的肖公子也有沦落到打地铺的一天。 “哇——” “子昂你怎么了？你别哭啊！” “我、我刚才不小心、把玉佩弄掉在地上了，呜呜……” “没事，不就是玉佩而已，再买一个就是了。” “不、我就要它，这、这是你亲手做的……” “那我再给你做一个？” “不要……” “这可如何是好……子昂你看！既然这玉佩正好摔成了两半，不如我们一人一半好了。” “啊？可它是坏的啊。” “分开看是坏的，但只要我们俩在一起，它就一直是好的。” 小肖暄将地面上摔成两半的玉佩拼在一起，除了中间那道裂缝外，整块玉佩就和最初的模样没有区别。 游启睁开眼睛，又想起了一段幼年的记忆，自从与肖暄的接触渐渐变多后他的过去也逐渐清晰，许多块残缺的碎片都回到了它应在的位置。这一觉他睡得极为安稳，感觉自己身上的疲惫和精神的劳累都少了许多。 游启掀开被子起身，用某种复杂的眼神深深地看了一眼尚在地上熟睡的肖暄后拉开门走了出去，他不忘将门关上，不让外界的嘈杂吵到肖暄。 游启整个过程都是轻轻的，尽量不发出多余的声音，虽说他一直都会这样做，但以往更多的是出于维护自己的形象，毕竟别人眼中的游启是一个温和的、温柔的人。可这次是发自内心的，他希望自己的行为不会给肖暄带来一丝干扰。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新王? 肖暄在游启关上门的那一瞬间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眸中是一片清明，无声地看着似乎还在散发着温热的床被，从乾坤袋中拿出了那仅剩一半坠着红色流苏的玉佩，手指反复在上面摩挲着。 不知怎地，今夜居然梦到了玉碎时候的场景…… 时间到了正午，塞伊城中的大部分城民都聚集到了广场上，听说今日城主将有大事宣布。 城主带着两列护卫浩浩荡荡地走到了广场正中央，脸上是一副伪装出来的悲伤神色，也许是他心中太过兴奋，连最懵懂天真的人都能看出他脸上强忍的笑容。 “我要告诉大家一个悲伤的消息，”城主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眼角挤出了两滴眼泪，配上他脸上似悲似喜的神情有一种说不出的滑稽，“王，驾崩了！” 场下的城民们配合地“哇”了一声，其实这消息昨日就传遍全城了，他们此时听到心中没有丝毫惊诧之情。城主管辖着塞伊城，城内流传了这样的消息他会不知道吗？ “是的，我的心中和大家一样悲痛，失去这样一个伟大的人物是整个萨拉王国的损失。”城主继续在上面声情并茂地表演着，“但是！请大家不用担心！王在临终前已经下了旨意，选定了新王！” 城民们这才准备认真听城主的“演讲”，之前那些可以说都是废话，但事关新王的话值得他们每个人竖起耳朵认真听。 城主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上面是斑斑的血迹，潦草的字迹只写了几个字，而角落处是一枚鲜红的印章。“我没想到王竟然如此青睐于我。”城主一只手高举着这张纸，另一只手蒙住了面庞，看起来好像是掩盖眼泪的样子，“王，传位于我！上面有王的印章为证！” 场下哗然一片，万万没想到萨拉王国的新王居然是眼前这个修为平平、政绩平平的塞伊城城主，联想到王死在了城主府中，许多人心中已经有了一堆一堆的阴谋论。 “恭贺新王！”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大声喊出了这么一句，然后是几个人的附和，慢慢地变成所有人都在整齐地喊着这句话。在大家说着同样的话的时候若自己不喊会显得十分不合群，而没有人想不合群，所以哪怕是心中不认可也依然跟随了大众。 城主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用手指抹去脸上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几滴眼泪，若不是时机不合适他都要大笑出来了，他继续装着悲痛的神色，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王的逝去让我们大家都很悲痛，但是！请大家相信我，我会让萨拉王国变得更加的强大！让我的国民都能够吃饱穿暖！” “新王！新王！”人群整齐地喊着，脸上是欣喜之情或伪装出来的欣喜之情。 “毒杀君王！私造印章！假传旨意！该当何罪？”在一片整齐的欢呼声中这句话显得格外地不合群，循着声音看去，是一身黑衣高高站在城主府房檐的游启。 第一百六十九章 证据 不得不说游启的出场真是拉风极了，在一片庆贺声中只有他说出了反对的话语，颇有一种“举世皆浊我独清”的感觉。再加之他站在高高的房檐上，冷冽的风吹动起他的头发，凌乱的发丝在空中恣意张扬地舞动着，黑色的衣衫被吹得呼呼作响，配上俊俏的面容和肃穆的神情，真像是下凡来铲除世间不公的天神。 “游大人？”人群中有不少认得游启，王室护卫队是专门保护王室安危的，既然他说出了这番话莫非这件事之后真有什么隐情？有些先前就觉得此事有蹊跷的看到此景反而兴奋起来了，以看戏的心态看着发生的一切。 城主看到游启的一刹那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这人不是被他一掌拍死丢到陵夕雪山中了吗，怎么突然？城主深呼吸几口气，脸上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游大人你虽然贵为护卫长，但也不能平白污蔑人。” 不怕，城主在心中安慰自己，王已经死了，我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而且那枚印章已经反复检查过多遍，的确是真的印章，只要这东西在手游启就扳不倒我。 “我自然是有证据的。”游启冷冷地说，然后从乾坤袋中放出一具尸体在地面上，正是李麟。当初从陵夕雪山回来时他可没忘记把李麟的尸体带回来，之后找肖暄要了个新的乾坤袋装了进去，此时这具尸体就将成为他的证据。 “我不认识这个人。你再如此信口雌黄的话哪怕你是护卫长我也轻饶不得！”城主本来心中还有一丝恐惧，但看到游启的证据只是李麟的尸体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甚至敢放言威胁游启。 “下方应该有人认得，这是有名的李神医，医术药理无一不通，城主就是靠着他解了我给王服下的标铃花，让王伤重不治而死。”游启的话一出人群中响起了几个声音，李麟为人还是善良的，来到塞伊城之后也帮助了不少人，因此确有许多人认得他。 “他都成了一具尸体，自然是任你颠倒黑白诬陷好人！可有人看到我与这人有所接触？”城主丝毫不慌，甚至还有点想笑，他向来行事谨慎，与李麟来往之事从未让别人发现，那日唯一目睹李麟进入城主府的士兵早已死了。 “莫慌，这只是第一个证据。”游启冷冷一笑，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物件，城主看到的一瞬间果然失了刚才的镇定，因为游启从袖中拿出的是一个印章！而且看起来与他那日从他身上所搜出的一样！ “我手中这才是真的王的印章，你手中那个不过是个假货而已！”城主握紧双手，脑海中反复回想着自己那枚印章的细节。不对，自己那个是真的，一切都与他以前在王那里见过的一模一样，定是游启在诈自己。 “你说你那个是真的有什么凭证？我看是你私造印章，不知道心里在打些什么主意！”想通后城主又重新有了底气，大声质问道。 第一百七十章 真假 城主这番话成效显着，本来已经有不少人心中偏向游启了，此时又被这番话给拉了回来。 城主继续质问道：“为何王死去了一日你才出现？王室护卫队应该寸步不离地守在王的身边，这段时间你去哪了？”城主顿了顿后脸上露出一个阴险的微笑，“游大人你好像不是我国之人吧？难道你这么多年潜伏在王的身边就是为了这一日？你给王服下的那什么标铃花根本不是解药，而是送他入黄泉的毒药！”民众果然被这番话煽动起情绪，排外是人的共同心理，更何况这个外人骑在所有人头上，自然是想把他拉下来。 “啪啪啪啪”游启不由得给城主这番说辞鼓了几下掌，“城主真是能说会道，连我都要相信你的话了。” “我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如果你束手就擒的话也许我还会给你一丝活命的机会。”城主丝毫不惧地直视着游启的眼眸。 游启脸上绽放出一个真心的微笑，他是真的被城主这一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模样逗笑了，想到他之后脸上可能会出现的模样，语气都不由放轻柔了几分：“希望你看完我的第三个证据还能笑得出来。” 我有什么笑不出来的，我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城主不屑地想到。 游启手指向城主府旁边的一条小巷，众人跟着他的手指看向那边，只见从小巷中缓缓走出一个全身罩着黑色斗篷的人，虽然未见到他的面容，却已能感觉到他周身那无形的威势。那人缓缓摘下罩住脸庞的帽子，露出了一张属于中年男人的威严的脸孔。 城主霎时间双腿瘫软倒在了地上，这人是——王！怎么可能，那日自己是亲自看着他没了气息的……受了这样重的伤怎么可能…… 人群中自然是有认得王的面孔的人，看一看突然出现的王，再看看被吓得瘫坐在地上的城主，只要不是太笨的人都在一瞬间想通了事情的原委。纷纷伏跪在王的身前，生怕王因为他们刚才的行为而追究责任。 王倒是没有理会这些普通人，不过是些随波逐流的虾米而已，至于这一切的策划者…… “带走！”王轻轻地挥了挥手，城主原本带来给自己撑场面的护卫此时成了桎梏他的人，侍卫们生怕王以为自己和城主是一伙的，此时绑起城主来可谓是毫不留情。 游启这时从房檐上跳下，走到城主旁边，俯身于他耳旁说道：“我骗你的，你那枚印章是真的。”游启知道城主老谋深算，若是造一个假的印章可不一定能瞒得过他，干脆把真的给他用。事物的真假并不取决于它本身，而是取决于使用他的人，就比如现在，谁敢说游启这枚印章是假的？ “不过，王是假的。”游启缓缓吐露出了后面半句话，用轻柔的语气说着震惊全国的事情。 城主如遭雷劈，眼睛霎时间睁得大如铜铃，他想要将这件事大声喊出来：“你们……”在游启的眼神示意下，护卫用铁链勒住他的嘴巴，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被带走。 第一百七十一章 饯别宴 游启一步一步走到王的面前，步伐十分缓慢，短短的一程路却仿佛走过了万水与千山，他的眼眶竟然微红，以一个十分恭敬且正式的姿势跪在王的面前，强忍着声音中的呜咽，缓缓说出一个字：“王。” 王也仰头看向天空，用眼睛描绘着白云、飞鸟，他有多久没有这样自由地站在阳光下呼吸了？不用怕被人发现、不再与黑夜为伍、不用躲躲藏藏，这一天他等太久了。 “辛苦你了，一切多亏了你。”满腔的情绪找不到话语表达，王只能轻轻拍游启的肩，最终说出口的只是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听来好像只是一句普通的客套话，但他相信游启能听懂。 今日的塞伊城不平静，接连传来了几个重磅消息。一是王因伤重不治驾崩了；二是城主即将成为新王；三是城主原来才是策划王的死亡的幕后黑手；四是王没有死，之前死的只是一个替身，为的就是和游启一同在大庭广众下揭露出城主的真面目。令人震惊的消息一个接一个传到耳中，反转来得太快让人反应不过来，不过此事终于是告了一个段落，封了好一段时间的城门也要开了。 “轻食居”是塞伊城内最好的酒楼，装潢优雅、食物美味，价格自然也是高居不下。此时轻食居内最好的包厢中只有四个人，四人就这么坐在凳子上沉默着不说话，桌面上是满满的诱人的各式菜肴，却没有一个人动筷。 “我敬大家！”肖暄给自己满上一杯酒，站起来对着三人敬酒之后一口干掉。 “此事是我不对，我先自罚三杯！”肖暄刚喝完第一杯立刻又满上一杯酒，然后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立马干掉，他正要倒上第三杯酒时有人伸出了一只手拦住他。 “我陪你喝。”小藏抢过肖暄手中的被子和酒，满满倒上一杯后一口饮尽，但他以前没喝过酒，此时乍一喝习惯不了白酒的辛辣，被呛得个猝不及防，用手捂住嘴咳嗽了好几下方才好转。 本来有些沉寂的气氛经这么一下轻松了不少，流星深吸一口气，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肉塞入嘴中，脸上露出惊艳的神色：“这个菜好好吃啊！你们快试试！”另外三人这才开始动筷，似乎饭桌上的气氛又恢复成了平日的那般和谐，大家一起边吃饭边聊天，没有了最初弥漫着的那股低迷。 饭后自然是要喝点酒助兴的，肖暄作为场上酒量最好的人被群起而攻之，三人都找着不同的借口向他敬酒，饶是他酒量再好也撑不住，不一会儿脸颊处就泛上两个酡红，开始向大家讲起自己从前的光辉战绩。 “想我当初也是个俊俏小生……不知有多少姑娘来我家、我家提亲……门槛都被、踏破了……要不是因为遇到你们……指不定我现在、已、已经成亲了都……”肖暄醉醺醺地说道，配上他迷茫的眼神和红彤彤的脸孔有一种说不出的滑稽。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平静的夜晚 阿七和小藏听到肖暄这番吹嘘自己的话只想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但他们还没笑出声来，就听见一道低沉的抽泣声从身旁响起。 “就不能……一起吗……一定要在这里告别吗……”流星刚才断断续续地喝了许多酒，这时也醉了，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无声地滴落下来。流星向来是想哭就大声哭，想笑就大声笑的，此时却只是低低的啜泣着。 这一下饭桌上的气氛又重回低迷，他们之前都刻意避免提起……这顿饭是肖暄和他们饯别的。 肖暄听到流星的话之后本来一片模糊的脑袋似乎在瞬间清醒不少，他想露出一个微笑的，却发现嘴角肌肉不听自己的控制，只能叹了口气说道：“抱歉……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他了……” “喝！”小藏没拿酒杯，直接将酒壶塞到肖暄手上，自己提起脚边的酒坛往口中大口大口地灌酒，用袖子一擦后大声叫嚷着：“老板！再上十坛酒！” “好！今日我们不醉不归！”肖暄见小藏如此模样也将那些事统统抛于脑后，这些事情交给明日的肖暄烦恼去吧，今日的肖暄只管痛快的喝一次就好。男人之间没什么事是一坛酒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坛。 …… 夜深了，阿七扶着额头轻轻叹了一口气，现在这个包厢内只有她一个清醒的人了。小藏和肖暄两个人喝了三十多坛酒，此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手搭着手一起躺在地上了。而流星正将头埋在桌子上安静地睡觉，脸蛋和鼻子都还是红红的，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现在，她要一个人把这三个神仙带回去，想到此处又是一声叹息。 阿七已经安置好了小藏和流星，准备把肖暄直接丢到床上，被子一拉就完事，没想到肖暄口中却含糊不清地喊出了两个字，阿七第一遍还没听清，等他喊第二遍时才听出来，他喊的是“子昂”。 阿七走出房间轻轻将门关上，这次恐怕是真的要离别了。 今晚是一个平静无波的夜晚。 因为城门终于打开的关系，许多分别已久的亲人得以见面；城内的小酒馆中有人说着白日在广场发生的事，其余人一边吃着小菜一边仔细地听，讲到精彩处甚至还有人鼓掌；早前因为王遇刺而惶恐不安的城民终于能够安心地睡一个好觉。 然而此时有一道神秘的命令以极快的速度在全国内传播，各地纷纷有人遇害，遇害之人无一例外全都是有一定修为的修行者，而且都是在晚上独自出行时遭遇袭击，而最为诡异的是，这些人失遇害后的尸体都不知所踪，翻遍每一个角落都找不到。 塞伊城大牢内，被关押的城主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他已经被酷刑折磨得不成人样，却在看见这个人时低声笑了出来：“来灭口的么？放心，我没把你供出来。”下一刻，城主已经成为了地上的一具尸体，脖颈处有一道伤痕，喷出的血染红了大半个墙壁。 今夜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第一百七十三章 逃亡 也许是喝了太多酒的关系，肖暄居然梦到了那段他最不愿意想起的回忆，是有关子昂的，对他来说有关子昂的一切回忆都是愉快的，除了这一段。 那一日肖暄和子昂像往常一样偷偷溜出家去城外玩，其实城里和城外的天空没什么不一样的，但肖暄就是固执地觉得外面的天要蓝一些，云要白一些，风要和煦一些，在城外能呼吸到名为“自由”的空气，躺在茵茵的草地上他能够放下压在心上的“复兴家族”的大石头。 现在想来，若不是他那一日的顽皮，就不会有后面这么长久的分离。 “子昂，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一大团棉花。”肖暄躺在草地上，翘着二郎腿，任阳光照在自己的脸上。 “像，白白的软软的，像极了我爱吃的糯米团子。”子昂舔了舔嘴唇，仿佛是尝到了糯米团子那甜甜的味道。 “你就知道吃！”肖暄取笑子昂，用手捏了捏他软绵绵的脸蛋。 此时耳中却隐约听到了在四周一阵阵的脚步声，本以为是父亲发现自己不见了派人来寻，但仔细一听却发现不只是脚步声，还有兵刃相碰撞的声音，不对劲！若是父亲的人定然不会带这样多的兵器！ 肖暄向子昂使了个眼色，他们俩不愧是自小一同长大的好友，仅仅一个眼神子昂便看懂了肖暄的意思，伸手打掉肖暄正捏着自己脸蛋的爪子，然后用奶绵绵的声音气呼呼地说：“都说了不许捏我的脸！” 肖暄撅起嘴巴佯装生气，“怎么就捏不得了！” 子昂立马起身跑开，一边跑还一边冲肖暄喊道：“略略略，捏不到，你打我呀。” 肖暄也起身跟上他，脚上的速度提到了最快，嘴上却是笑骂道：“等我抓到你有你好受的！” 前来捉拿肖暄和子昂的首领本以为只是两个小孩子在打闹，必然是没过一会儿就要停下来了，到时自己再指挥人一起上去捉了便是。心中还为自己接到这样轻松的任务而感到不忒，以他的能力来执行这件事简直就是大材小用。直到首领一直不见二人跑回来才发现此事不对劲，定睛一看，才发现二人靠着打闹欺骗了他，此时已经跑出了好一段距离！ 必然是被二人发现了，首领也不再隐藏踪迹，带着三十余人一同冲了出去，紧追着肖暄和子昂二人。 肖暄正在紧紧拉着子昂的手，面上强装出了一副镇定的模样，他不能怕，此时只有他是子昂的支柱，他一怕的话子昂心中不知会如何的惶恐和害怕。 虽然肖暄的表情控制得很好，但手心里浸满的汗水还是出卖了他，子昂感受着紧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的湿润，回头看着他们和敌人之间的距离在渐渐缩紧，这样下去是跑不掉的…… 二人也是第一次来到这块地方，对周围的地形和景色都不甚熟悉，只能像没头苍蝇一般瞎跑，希望能够拖延时间到肖远所派出的人找到他们。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畏死 前方出现了好几间用木板搭出的房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木头都开始腐蚀，有些上面甚至出现了大大的虫洞，看起来脆弱得好像轻轻一推都能够将它弄散。靠着这些木屋的掩饰，敌人暂时丢失了二人的视野。 “再这样下去被追上是迟早的事，我们跑不掉的。”在这样危急的逃亡关头子昂却用悲伤的话语说着这样消极的话。 “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肖暄将握住子昂的那只手捏得更紧，紧得让子昂都感觉到一丝痛意。 子昂知道肖暄这句话的意思，如果到了无处可逃之地肖暄绝对会选择自己留下来拖住敌人，给他争取一丝逃跑的时间，这一点他绝不怀疑。 可是……我也有自己的打算……子昂在心里默默地说，悄悄举起自己的右手，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向肖暄的后颈处拍去，肖暄的眼眸只来得及划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眼神后就黯淡了下去，整个人倒在了地上，握住子昂的那只手轻轻滑落下来。 子昂感觉到风吹在自己左手处传来的一丝凉意，原来没有人握住的手是这么冷的。时间不多，子昂将肖暄就近藏进旁边的一个木屋里，又拖来了几块木板盖在他身上，仔细调整了一下木板的角度，尽量伪装成自然掉落的样子，然后跑了出去。 首领本是想好生搜查一遍小木屋的，但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道奶绵绵的声音：“你先走吧，不要管我了！” “冲！两个人都在前面！”首领几乎没有思索就做出了这个决定，在他看来才两个十岁的小孩子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根本做不到冷静思考计策，这么小的孩子更做不到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 所以当首领好不容易将子昂一个人堵在悬崖边上的时候心里的感觉十分复杂，一方面恼怒自己被这样一个小孩子耍了，另一方面又惊叹于他以自己的命换另一个人的命的行为。 首领摊开自己的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他对着一步一步向悬崖边退去的子昂说道：“我们并不想取你性命，只要你不抵抗，我可保你平安无恙。”于公于私，他都想要留这个孩子一命。 此时的子昂看起来并不像在肖暄面前那么天真无辜，他圆乎乎的脸蛋上是一副不屑的神情，高抬着头直视首领的眼睛，勾起一边的嘴角说道：“要抓我回去当人质要挟他们么？” 子昂说完这话后用右手紧紧抓住挂在腰间的半块玉佩，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崖下是湍急的水流，小小的身影掉下去只激起了一个不大的水花后就再无踪迹。 子昂的脑袋好像撞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头脑渐渐昏沉，“这水，真冷啊……”这是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首领想要抓住那个纵身跃下的身影，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子昂消失在自己眼前，被湍急的流水淹没，这孩子再一次震惊了他，用悍不畏死的魄力和宁死不屈的决心。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未来有你 肖暄醒来时是在家中的房间，房间中只有一盏昏暗的灯，他的目光没有聚焦地盯着床顶看，与平常一样的却莫名地有一种孤独的氛围，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空落落的。 肖远一直守在肖暄旁边，不知要如何跟他开口，肖暄倒是比他直接，开口问道：“子昂呢？”肖远看着他无神的双眸就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肖远斟酌着言辞，尽量不刺激到肖暄：“据贼人所说，子昂从悬崖跳下，掉到了石清河中。我已经命人沿途搜索，但……至今还未发现他的踪迹。” 肖远生怕肖暄听到这个消息会受到刺激，但肖暄只是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没有哭也没有闹，真是奇怪，他的心中居然不感到悲伤，只是觉得那里很空，他用手掌盖在左胸口处，一下又一下频率稳定的跳动感传到手心，原来心脏还在啊…… “是我的错，没有察觉到敌城的阴谋，连死去友人的遗孤都保护不好。” “我会继续派人搜查的，总有一天会找到子昂。” …… 肖暄看到肖远脸上的神情有惋惜、有悲伤、有自责，嘴上在不停地说着话，可是自己一句也听不清，他好像被拖入了另一个空间，眼前的一切都是虚浮，世界在他眼前褪色，有种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错觉，这时，巨大的悲伤才涌上心头，强烈的孤独将他包围。 肖暄醒来时是在客栈的房间，自己身上传来的浓烈的酒味熏得他皱了皱眉头，洁白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将整个房间都照亮了。 肖暄默默地闭上眼睛，手掌盖在左胸口处，他听见自己胸膛中传来的稳定有力的振动，心里是满当当的，就像是塞满了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白色鹅绒，温暖又绵软。 那时肖暄看到了游启，可以说目光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住了，在他温和地笑着将斗篷递给流星的时候。肖暄向来是搞不懂自己的心思，所以他将心中莫名的在意简单理解为了见到强者的惺惺相惜，如今想来，其实是他们俩命运的连线又一次被牵动了。 后来游启想要带走流星，肖暄很生气，他气得甚至不想和游启说一句话而是选择了直接动手。怎么会气成这个样子呢？大概是一种类似于被朋友背叛的心理，虽然那时候肖暄还不知道，但游启已经在他心中占了一个特殊的位置，可游启居然要做出伤害他另一个朋友的事情，这让肖暄心中很不得劲。 难以描述肖暄得知游启身份时的复杂心情，当知道眼前那个人就是自己一直在找寻的子昂时，心中是失而复得的欣喜、多年夙愿得偿的激动、对造化弄人的感叹……他的心就像是打翻了调味瓶的厨房，酸甜苦辣充斥于其中。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所有的失意与不快都将成为过去式，肖暄已经想好了，若游启愿意离开，他们就一同回到兴义城去；若游启不愿意离开，那他就在这里住个十年八年的，日后当上城主了也常过来玩。 第一百七十六章 离别 “那我们就此别过了，若将来还有机会见面，定与你不醉不休！”清晨，塞伊城的城门处，小藏给了肖暄一个大大的拥抱，今日就是他们启程的日子，肖暄既然下定了决心要留下来，自然也不再勉强。 阿七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精致的玉质碧绿色的男子发簪，簪尾都雕刻出了祥云的图案，“这是寒水玉做的，将它佩戴在身上能够让人时刻保持清明，还能加快经脉对天地灵气的吸收，算是我给你们最后的礼物吧。” 阿七又拿出一块黑乎乎、平平无奇的令牌，肖暄认得，这正是廿楼的专属令牌，以廿楼在大陆上的威望和势力，可以说有这块牌子在手天下就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而且若是遭遇麻烦还能随时找廿楼之人寻求帮助。 肖暄无声收下，心中有万般言语想说，最后汇聚到嘴边只说出了“多谢”二字，他相信，以几人之间的交情只用说这两个字就够了。 到现在只有流星一直沉默着站在一旁不表态，肖暄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知道是自己理亏也不敢跟她说话，目送着三人的背影离开塞伊城。 清晨的空中起了一层层蒙蒙的薄雾，大大限制了人的视力，就在他们的背影即将消失在雾气中时，流星转身向肖暄高高挥舞着手臂说道：“肖暄哥哥！记得给我们写信！你一定要好好的！” 声音穿过遥远的距离和层叠的雾气进到肖暄的耳中，但他还是听出了声音中的哽咽，流星一定又哭了，肖暄心想。 肖暄用手指轻轻抹掉自己眼角的几滴泪水，这里的风沙真大，叫他眼眶都湿润了。 至此，阿七四人在塞伊城的旅程就告一段落……不。 其实，一切才刚刚开始。 阿七三人其实并没有走远，在肖暄转身离开后他们就停止了前进的步伐，阿七直接在原地构建出了一个秘境，二话不说就将小藏和流星二人拉了进去。 小藏对于眼前突变的景象没有什么惊奇的，秘境中的一切都与以前一样，孤零零的小木屋、木屋外的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树下的一把躺椅、一小片湛蓝的清澈的湖泊、远方连绵不绝的山峦…… 流星没来过这里，对于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截然不同的景象感到十分的好奇，先是到处逛了一圈后才想起自己的疑惑，连忙跑到阿七身前问道：“我们不是要走了吗？怎么突然到这里来……” “离开只是为了让人放松警惕，塞伊城……并不安全，好些事情不对劲。”阿七沉吟着说出口，“我看过那个受伤的人，的确就是那日在衣裳铺子中看到的那人，也就是萨拉王国的王。虽然这几日放出的消息都说死的只是一个替身，但这种上位者的威势绝不是一个替身能培养得出来的。” “所以说真的王已经死了，那现在的这个王是谁？”小藏接过阿七的话说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 起疑 “那我们为什么不告诉肖暄哥哥？他现在自己在城里多不安全啊。”流星皱起眉头。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个游启，即使跟他说了也不会跟我们走的，暗中保护好他就行了。”阿七说道此处语气中有一股浓浓的无奈。但她并无责怪肖暄之意，她也曾为了一个人而失去理性，为那人中断了自己一切正在进行中的事情。 肖暄拿到寒水玉簪后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游启，于是以最短的路径走去了城主府，他满心欢喜地对门口的护卫说：“找一下游启。” 护卫认识肖暄，这人与游大人多次往来，所以对他说话的语气也很是客气：“公子抱歉了，游大人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肖暄点点头，心中有着微微的失落，正准备离开时从府里传来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叫住了他：“公子请留步，可否进来一叙？” 是王，护卫立马半跪着俯身行了个礼，王正带着满脸的微笑看着他，眼眸中是不含丝毫恶意的柔和，肖暄答应了。 “公子与游启是多年好友？”刚坐下王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非也，在城中才相识的，可能我二人比较聊得来，竟让您产生了这样的错觉。”肖暄笑笑。 “那可真是可惜了，游启这孩子一直对自己的过去很在意，还以为如今终于能得到一些信息。”王一脸遗憾地说道。 “对此我也表示很遗憾。”肖暄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齐云国之人的样貌真好，你也是，游启也是，以他的能力在齐云国应该也能有个不错的职位。”王感叹道。 “王上多虑了，据我所知，游启并无离开萨拉王国的想法。”肖暄微微低垂了下眼皮，嘴上还是恭敬地答道。 “哈哈，那是自然，孤不过是感慨一下，以我二人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料想他也不会离去。”王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 二人又闲扯家常般聊了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然后王就放肖暄离开了。 肖暄在回去的一路上都在想着，要不要强行带游启离开此处？看刚才的对话，王分明已经对游启起了疑心，怀疑他要离开此地，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必然会开出悲剧的花朵，难保之后王不会对游启不利。 而此时肖暄心心念念的游启正在大牢中，看着倒在地上的城主的尸体，脸上平静无波，看不出他心中是怎么想的。 游启蹲下身子，伸出纤细的指头轻轻抚过城主脖颈上的伤痕，这是细细的一道，伤口平滑，是一击致命。那人出手快、狠、准，毫不犹豫的一剑结束了城主的生命，同时城主对那人并没有反抗之心，毫无挣扎的痕迹。城主这样一个贪恋权势、心狠手辣又十分惜命的人居然甘为鱼肉，让人不由得心生疑惑。 游启想到那个至今没有捉拿到的刺客，稍稍抿住嘴唇，虽然遇刺之后抓了许多人，但经过一番拷问后游启确定这些人都不是真正的刺客，也就是说，事情还没有结束。 第一百七十八章 送簪 游启刚走到城主府门口就听到护卫说有个穿黑衣的公子来找过他，本来要去向王汇报事情的脚步稍微停顿后转身向客栈走去，肖暄找他有何事？ 游启不知道的是有个人默默躲在转角处看着他的行为，眉头紧紧皱起。 肖暄还在纠结着要不要强行将游启带走的事，他的房门突然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来人进来后连门也不关，自顾自地脱鞋躺到他的床上，一副轻松惬意地翘着二郎腿，口中还不客气地说着：“给我弄点瓜子来。” 肖暄看着游启这幅毫不客气的样子，只能无奈地听从他的吩咐，口中却不忘调侃道：“是嘞！小暄子这就给游大人您找瓜子去~” 游启一个人躺在床上，虽然见面的时间不多，但他与肖暄倒是越来越熟稔了，关系渐渐要回复到曾经那样的亲密无间。随着与肖暄的接触，那些十年里都没有回想起来的记忆渐渐揭开了上面蒙着的那层薄雾，回到了应在的位置，包括他为何离开、为何失忆的记忆。 但不知是失忆太久的关系还是因为这十年截然不同的生活，游启看着那些回忆心中并无太多的触动，仿佛只是在看着别人的故事一样，虽然心中明白那是自己，却始终无法将情感代入进去。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慨然，曾经的自己居然能够为了肖暄去死，现在的自己有那样的魄力吗？他不知道。 “游大人您的瓜子~”肖暄回来了，捏着嗓子将一袋瓜子放到游启的手上，他另一只手上提着两个油纸包的东西，将它们放在桌上后说：“桂花糕和蜜饯我放这了，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带走。” 游启想起了，子昂最喜欢吃甜的东西，尤其是肖夫人亲手做的绿豆糕，每次都能吃完满满一大盘。想到此处，游启的眼眸微微暗了一些，他低垂眼皮挡住了，没让肖暄瞧出他的异常，嘴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放那吧，我会记得带走的，对了，我现在喜欢吃辣的，下次别买这个了，买点麻辣兔头什么的。” “是是是，一切都听您的。话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肖暄一脸笑着问游启。 “你说什么呢？不是你去找我的嘛！”游启给肖暄翻了一大个白眼。 肖暄一拍自己的脑袋，他光顾着纠结要不要带游启走了，倒是忘记了自己去城主府的初衷。肖暄从乾坤袋中掏出阿七给的那个木盒，打开拿出里面的一支发簪递给游启：“这是寒水玉做的，能醒神明目、温养经脉，送你的。” “一个小小的簪子这么有用？身上好东西不少啊。”游启嘟囔着接过了发簪，将头上原本的簪子取了带上新的，碧绿色的簪子很衬他，显得人更加的风度翩翩——不看他现在吊儿郎当的姿势的话。 “诶？这两支是一模一样的？”游启带上之后才发现这个问题。 “是啊，怎么了吗？”肖暄一脸无辜地问道。 “没怎么，就是总觉得两个大男人带同样的发簪有点怪怪的。”游启小声说着。 第一百七十九章 分歧 “那个……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肖暄犹豫着，支支吾吾地说。其实他还没想好是否应该现在就说出这件事，目前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但他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说呗，你犹豫个啥？”游启挑眉看着肖暄，眼中颇有一丝玩味，不知为何向来直来直去有话直说的肖暄此刻这么犹豫。 “我们回去吧，回到兴义城去，父亲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很想念你，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肖暄将双手背在身后，这样游启就看不见他的手指一直慌乱地挠着自己的手心。 “肖叔叔……”游启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收了起来，他想起那个和蔼而威严的中年男人，把自己当做亲生儿子一般对待，弥补了自己缺失的父爱。 游启终究还是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日后有时间我会回去探望的，但我不会舍弃自己的职位，既然当了这个身份，那对君王忠诚就是最基本的了，不是吗？” “你也别丧着个脸呀，我又不是永远不回去了，而且这对于我们俩的相处并没有什么阻碍，我们不还是和以前一样嘛。”游启看着肖暄一下子暗淡下来的眼眸，语气放柔了许多安慰他道。 “你说要对他忠诚，可他……”肖暄的脑海中浮现出王不停试探的话语和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咬咬牙说道：“可他真的坚定地信任你吗？” “慎言。”游启发出了低沉的声音，直直地盯着肖暄的眼眸，“我不想再从你耳中听到任何对王的诋毁，你并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又有什么资格评说？” 肖暄看着游启如此认真的模样，知道自己是触到了他的逆鳞，理智告诉自己此时应该闭嘴，等游启消气了再慢慢说，可脑海中有另一个意识在催促着他，仿佛不阻止的话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肖暄回以游启一个更加坚定的眼神，声音拔高了一个度：“我去寻你时他与我进行了一场谈话，言谈之间全是在试探你是否要离开萨拉王国，若他真的相信你的忠心又怎会——” “够了！”游启大喝道，将手中剩余的瓜子一把撒到肖暄身上，不知他用了几分力气，肖暄在猝不及防之下居然被击得后退了几步，他一脸发愣地看着游启，游启刚才算是对他动手了？ “我想起还有些事，先走了。”游启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背对着肖暄，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出去。 肖暄看着洒落满地的瓜子和瓜子壳，心中突然划过一丝尖锐的痛意，像是有人拿着绣花针深深地刺了进去一般，他整个人都蜷缩在了地上，紧紧捂着自己的心脏，眼前的一切化为尘烟消失，世界归位黑色的虚无，一团光出现，照着一支裂成了两半的碧绿色发簪，和阿七送给他的那两支一模一样。 只在刹那的时间，痛感消失，眼前的一切恢复正常。 第一百八十章 永不背弃 游启回到城主府，王居然正站在大门口等着他，看他的模样似乎已经等得久了。 游启俯身抱拳恭敬地道：“王，不知您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王对着游启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没什么，在屋里待得闷了，出来透透气。” 二人相顾无言，一时间有些尴尬。 游启不知怎地脑海中闪过肖暄的那一句“可他真的坚定地信任你吗”。怎么回事？怎么会想起这个？以他和王之间经历过的事情来看，二人之间不该有丝毫怀疑，他们是互相信任的一对战友。 “游启愿此生追随您的脚步，永不离弃、永不背叛。”出于心中那股不知名的情绪，游启说出了这句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他也不知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意义何在，是想打消王的顾虑呢？还是想坚定自己的心呢？ “孤自然是相信你的，若连你都不在了，孤还真不知道还能依靠谁。”王的脸上是淡然平和的微笑，然而藏在袖子中的手却已经握成了拳头，“回去休息吧。” “是。” 肖暄根本不知道他和王之间有着怎样同生共死的经历，游启躺在床上想着。 游启发现不对劲时是在执行任务的第一天。 那日王正坐在后花园的凉亭里，他太累了，所以屏退了所有婢女和侍卫，给自己一个单独放松的环境。突然水塘中溅起一柱水花，水中高高跃起一个全身包裹严实的人，那人的刀直接向着王的脖子而去，眼看着王就要丧命于此，突然从暗处出现两枚飞镖深深嵌入那刺客的肩胛骨，他提到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人也倒在了地上。 游启从暗处跳出，一只脚重重踏在刺客的背上，就要取出幽煌扇结果了他的性命，然而王却急切地说：“不要杀他！” 面对游启投来的疑惑的目光，王的眼神飘忽，好一会儿后才想到了一个能够解释自己刚才言行的理由：“等、等他供出幕后主使了再杀也不迟……” “呵。”刺客听到王的话后嘲讽地笑了一声，嘴唇一咬，整张脸突然变得黝黑，人也失去了气息软软地躺在地上。游启不杀他，他却自杀了。 “这……”王好似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立马背过身去，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语气中尽是惋惜：“将他安葬了吧。” 安葬？将一个来杀自己的刺客安葬？游启简直觉得这是自己此生听过最大的笑话，而且他瞧得清楚，这个王对死亡感到陌生和畏惧，他惋惜生命的逝去，一个国家的王居然是这样一个心性柔弱之人，真是蹊跷。 不过游启面上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疑惑，他是王室护卫队的护卫长，应该完全听从王的吩咐，所以他只是恭敬地答了一声：“是。” 心中有了疑惑后，游启会仔细观察这个王的一举一动、眼神言谈，发现他居然是一个爱民如子、温和善良之人，落实了许多惠民的政策，即使对下人也是温和的语气。 这是一个好帝王，却绝不是当初找到自己的那个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 老掉牙的故事 一个夜晚，一位客人为游启带来了一切的真相。 王室护卫队的成员都是住在一个宅子中的，那日游启刚回到房间便警戒地拿出了幽煌扇，这房间中有一个陌生的味道，而且这味道还浓烈，那人必然还留在屋中。 游启的房间并不算大，一眼扫去就能看清全貌，但他目之所及并无任何人的踪迹，眼见不能为真，这世上多的是能掩蔽视觉的术法，游启更相信自己的鼻子和在生死间锻炼出来的对危险的敏锐。 那股味道越来越近了，好像就在游启身周，但他还是怎样都看不到，于是他闭上了眼睛完全排除视觉的干扰，失去视觉让听觉和嗅觉更加灵敏，能够感觉到有个看不见的人影正在自己的右后方，游启毫不犹豫地拿起幽煌扇向那个方向攻去，极快的速度将空气撕裂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小昂。”游启睁开眼，幽煌扇稳稳停在那人的脖颈处，若再慢一步他的项上人头就会被取下，术法已经破除，站在他眼前的是王——不是宫中的那个王，而是当初在小村庄中找到他的那个王。 这结果在游启的意料之外，他知道宫中那人不是真的王，却没料到真的王会亲自来找他。出乎王的意料，游启居然恭敬地单膝跪地俯身抱拳说着：“王。” 很难说清游启对眼前这人是怎样的心情，一方面他破坏了自己两年的平静生活，让自己卷入到了后续的纷争与危险中；另一方面也可以说是他造就了如今这样一个优秀的游启，若不是因为他，也许此生都会在小村庄中碌碌无为地度过一生。 “看来你隐约猜到了我来找你的原因。”王显然很满意游启的反应，他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思索才决定过来的，而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游启愿为您鞍前马后，祝您早日夺回王位。”游启没有丝毫犹豫，倒不是他对这个王有多深的情感，而是既然已经当上了护卫长这个位置无法摆脱，自然是要选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君王，二选一的话他会选择这个，宫中那个是个体恤民情的好帝王，却不是个能让自己服气的人。 “很好。”王将手掌轻轻拍在游启肩上，一场能够撬动整个萨拉王国的秘密协议在此达成。 后来王给游启说了许多事情，包括宫中那人的身份，都是些老掉牙的故事了。无非就是先皇最为宠爱淑妃，皇后心生嫉妒，在淑妃产子时动用手段让她难产而死，之后又将淑妃产下的儿子抱了过来自己养大，这便是眼前的这个王。但是皇后没想到淑妃生的是双胞胎，淑妃早料到自己的死亡，早就安排了人手在生产下来后就将另一个孩子送出宫，这就是那个温和的王。后面的故事更简单，那个王打通了宫中的关系趁眼前这人不备时将他偷袭，自己坐上了王位，不过他不忍杀自己的孪生兄弟，所以只是将他囚禁了起来，如今他逃出来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试探 窗外的天色开始发白，在游启回想着过去的事情时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一夜，黎明划破了黑夜，小鸟放声啼叫，花儿上凝结出露珠，新的一天开始了。 游启用手揉揉眼睛，一夜未眠的他面上有着些许的疲惫，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发髻上戴了一支碧绿色的发簪，衬得他整个人如玉般温润。游启伸手碰了碰玉簪，本来是想将它拔下来的，最终还是作罢。 今日是新的一天，有新的任务，游启戴着玉簪走出了房间。 出门刚好遇到朴一，他还是那样开朗活泼的模样，见到游启眼睛一亮：“你今日格外帅气啊，这发簪还真不错。” “我也这么觉得。”游启回以温润的笑容。 “看你这副散漫的模样，事情还未结束呢。”游启对着倚靠在墙边的朴一说。 “还有什么事啊？不过没想到死掉的那个王居然只是个替身，好啊你，连我都不告诉。”朴一不甚在意地说，语气中有着一丝埋怨。 “此事事关重大，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游启温和地说道，“我们至今未查出刺客是谁，城主又已被灭口，如今真不知从何查起。” “那刺客还真有几分本事，重重看管的大牢也混得进去，还能悄无声息地杀了人后再出来。”朴一点点头赞同，然后又开口问：“这么说，我们把那刺客查出来之后就可以动身回王城了？” “.…..应该是的。”游启听到朴一这话，思绪不知飞到了何处，半晌才回道。 朴一看到游启的反应，低垂着眼眸，嘴角的笑容都浅了许多，可游启心绪不宁居然没有发现。 游启在街道上走了许久，没有收集到任何一点有用的信息，那刺客神秘莫测、实力高强，少了城主这个关键人物还真是难以找到他的蛛丝马迹。 走着走着，游启突然想到了肖暄，昨日自己那样的行为是否让他生气了？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若是其余人提出来他大概用一个微笑就敷衍过去了，可那是肖暄说出来的，就让他感到格外生气。也许在他心中是希望肖暄能够无条件地相信、支持着自己的一切行为和话语，所以当他反驳自己时才会那样愤怒，不是为他说的话，而是为他这个人。 人的劣性之一就是对陌生人宽容、对亲近之人苛刻。 那，去看看他吧？游启心中想着，然后去买了两袋桂花糕和蜜饯提上就往肖暄所住的客栈走去，一遇到与肖暄有关的事他就静不下心，竟然没有发现一双怒目注视自己行为的眼睛。 朴一看着游启一脸关怀与轻松的走进客栈，伸出拳头往旁边的墙上一捶，脆弱的墙上掉落了一些灰尘，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凹陷。 游启这次是带着歉意来的，自然不像前几次那般嚣张地直接推门进去，他轻轻地扣了几下门，许久都没听见脚步声。“难道是出去了？”游启一边嘟囔着一边自己推开了门，“肖暄！” 肖暄正面色苍白地躺倒在地上。 第一百八十三章 照顾 不知肖暄发生了何事，脸色是惊人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双唇紧紧抿着，要不是细微的呼吸和不时颤动的睫毛，真以为他是没了性命。 游启将肖暄搬上床，轻柔地给他盖上了被子，又去打了热水来替他将额头脖颈处的汗水擦掉，然后静静地在床边等待着。肖暄身上没有外伤，不像是被人袭击了的样子，至于他为何是这样一副模样游启也不得其解，现在他所能做的只是保护他，不让他再受到伤害。 静谧的时间过得很快，肖暄醒来时窗外已经有了虫鸣声，夜空中星光明灭，屋中没有点灯，只有洒下的淡淡月光照在趴在床边的游启身上，照着他清晰的面庞和精致的五官。 肖暄完全想不起自己昨日是经历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突然就倒在了地上，然后就是一天一夜的昏睡和浑身无力的疲乏。 不知是什么原因，肖暄看到游启的第一个反应是往他的头上看去，见到那枚簪子还完好地插在他的发髻上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虽然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但这件事的确认让他心中轻松许多。 游启本来是趴在床边昏昏欲睡的，他昨日一夜没睡，今日又一动不动地守了肖暄一整天，已经很疲惫了，但此时听到肖暄的动静立马就精神了，他抬头一看却发现肖暄正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脑袋，于是疑惑地挠了挠头。肖暄被游启这个十分傻气的动作逗笑了，不是平日里的微笑，是张开嘴角的放声大笑，他一笑起来就显得整个人熠熠生辉，连苍白的面庞和嘴唇都挡不住这样的灿烂。 游启刚才不知道肖暄在看什么，如今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心里还想着，不会是这一摔把人都摔傻了吧？ “你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游启用低低的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的声音说道。肖暄本来就受伤了躺在床上，此时还有脑子被摔傻的风险，因此游启对他的态度也是格外温和。 自相认以来肖暄就没见过这样温柔耐心的游启，一时间倒是有种受宠若惊之感，于是点着头说道：“我要喝粥。” 不一会儿游启就从外面端进来了一碗冒着热腾腾蒸气的白粥，他坐到床边用勺子舀出一勺后轻轻地吹着，吹凉之后准备喂到肖暄口中，哪知肖暄嘴巴一瘪，委屈巴巴地说道：“你就给我弄个白粥啊？我想吃有肉的——”肖暄话音刚刚想起，游启直接将那勺粥塞到他嘴巴里堵住了他还没说完的话。 肖暄入口是甜甜的味道，配上白粥顺滑的口感和暖暖的温度，味道出乎意料的还不错。白粥寡淡，所以游启在里面加了糖，他隐约记得肖暄也是一个爱吃甜的人，虽然平时并不表露出来。 “就你话多，有得吃就不错了。”游启不屑地瞥了一眼肖暄说道，手中又舀出一勺粥轻轻吹着。 皎洁的月光照着二人，静静地房间中只有游启轻轻地吹气声和肖暄的咀嚼声。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大木和二木 “所以你是怎么回事？”粥喝完了，游启将空碗放在桌子上，拿出火折子给房间点上了两盏灯，微黄的火光照亮了房间。 “嗯……”肖暄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但他的记忆从自己感到心脏剧痛就停了，然后就是醒来之后的，记忆仿佛有一个断层，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始终想不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忽然很痛、非常痛……” “那倒是奇怪了……这种情况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游启思索着说道，伸了个懒腰后将桌子上的空碗拿起走到房门口，“你自己多注意休息，我先走了，为你我可是浪费了一天的时间。” “多谢游大人今日的照顾~恭送大人~”肖暄捏着嗓子说道，目送着游启走了出去。 就在游启的身影消失在肖暄眼中的那一刻，他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忽然沉了一截，但只是片刻的时间就恢复了正常。 游启走出客栈时已经是月上梢头了，许多商户已经关门，万家灯火亮起，从屋中透出的是家的温馨。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零星几个行人，游启不知为何自己此时的心境十分平和，饶有兴趣地看着路上的事物，一时不察，在拐角处竟撞上了一对父子。 那二人显然是认得游启的，中年男子当下就拉着小孩跪下惶恐地说：“是我父子二人不长眼睛冲撞了游大人！还请大人不计小人过！”中年男子急得额头上都冒汗了，声音中全是颤抖，是真的怕极了游启会因为这件事而对他们做什么。 游启温和一笑，弯腰将那个十一二岁的小孩从地上抱起，帮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说道：“不过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我不会责怪你们的，你也起来吧。” 中年男子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也知这只是件小事，可是听多了那些大官仗着身份而肆意欺侮平民的事，心中害怕自己成为故事中的人，“多谢游大人宽容，以您的胸襟，不愧为王室护卫队的护卫长。” “谬赞了。”游启回以一个温和又客气的笑容。 “我叫王三木，我的两个哥哥也是王室护卫队的，他们叫大木和二木，游大人您知道他们吗？”也许是看游启脾气温和，没有丝毫架子，小孩也大着胆子问问题。 “大木和二木？”游启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 “三木！不得对游大人无礼。”中年男子呵斥着小孩。 “无事，这二人我知道，他们表现很好，此时已经调去了其它地方任职。”游启温和地笑着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多谢游大人！”中年男子脸上露出兴高采烈的神情。 “你们回家吧，夜晚外面危险。”游启微笑着向二人说道，跟他们挥了挥手，看见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脸色陡然冷了下来。 带着深深凉意的夜风将游启的头发和衣衫吹得高高飞起，配着他脸上冷峻的神情，透露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 大木和二木？游启熟知各届王室护卫队的成员信息，他根本就没有听过这两个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下毒 夜深了，王已经洗漱完毕准备上床休息，他走到桌边从壶中到出一杯热茶，这是他的习惯，睡前喝一杯茶能让他睡得更香。 王喝的是顶尖的茶叶，茶水呈现清透的绿色，闻起有一股浓烈的茶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茶香后正准备一饮而尽，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制止他：“你已经活够了吗？” 听闻此言，王的动作一顿，房间的椅子上突然出现一团黑雾，那黑屋凝聚不散，竟向人一般坐在了椅子上。黑雾中分出了一小缕雾气到了茶杯上方，不知它做了什么，从茶杯中凝聚出了一小滴透明的水珠，在空中静静地转着圈。 从黑雾中传来的声音是飘忽的，好像随时就会消散在空中：“里面加了苋草的汁液，这一杯茶下去你可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而且这毒无药可解。” “滴！”那滴透明水珠重新掉落回茶杯中，在杯中泛起一圈涟漪后与茶水完全融合，看不出丝毫异常。 王心中一惊，手中的茶杯突然变得烫手，他强自镇定着将茶杯放回了桌上，今天又捡回了一条命。 “你这边事情进展得如何？”黑雾问道。 “目前一切正在稳步进行中，但那位对于前几年没有食物这件事很不满，我只能最近加大数量投喂才能安抚住它。前几年的事我也没办法，当时我还没夺回王位，哪有渠道去给他找这么多食物。”王回答，言语中居然带有一丝恭敬。 “您……能不能帮我找出那个刺客？”王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人神秘莫测，行踪诡秘，虽然是托他的福我那个废物弟弟才死了，但我如今却像是每日在刀尖上生活。” “你应该知道，除了那东西的事之外我一切都不关心，大不了你死了我再找一个新的人就是。”黑雾已经消散，房间中只留下它的声音。 王心有不忒却不敢表现出来，他早该知道的，这鬼东西只是利用他而已，根本不会在乎他的死活。当年他被那废物弟弟赶下王位囚禁起来，这黑雾分明能轻松将他重新推回王位，可它却视而不见毫不作为，等自己最近重回王位后才又来找自己，却还是一副使唤奴隶的模样。 想他也是一国之主，若不是为了那个大计划，何至于这样卑躬屈膝。 游启刚睡下就被叫去了王的房间，过去的路上他不禁寻思，究竟是什么事要这样急忙。 见到游启进房间后，王没有一句废话直奔主题：“我的茶水中被人下毒了。” 闻言，游启立马将桌上那杯茶水端起来看，甚至还凑近鼻尖闻了一下，但任他怎样仔细地观察也看不出这水中都下毒的痕迹。 “是苋草的汁液。”王见游启脸上一副疑惑的模样说道。 “是，在下定会查清。”游启恭敬地说，“敢问您是如何发现的？” “.…..身居王位自然是有些不可告人的保命之法。”王沉默了一会儿后模糊地说着，“你下去吧，早日查清。” “是。”游启退下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苋草 第二日游启先是到塞伊城中的药铺去询问有关苋草的事，药毒不分家，若要查询一种毒药的特性那大夫多半知道，然而出乎游启意料的是，他跑遍了好几个药铺，大夫都说没有听说过苋草这种植物。 游启犯了难，但也许是天在助他，当他在城中最后一家药铺询问时有个看病的老人给出了答案：“苋草就是一种杂草啊。” “老人家您知道这个？”游启见有了线索，俯身温和地对着老人问道。 “苋草都是好久以前的说法了，现在的年轻人不管它叫这个。” “那您知道苋草有毒的事吗？” “知道啊，我小时候村里就出过一起这个事件，有个人家里太穷吃不起饭，他就去拔苋草来吃，当场就死啦，救都救不回来！然后村里人害怕，放了一把火把村庄周围的苋草全部烧了，再也没出过苋草害人的事，久了之后也没人记得了。” “您能告诉我那个村子怎么走吗？有些想去见识一下。” “出城往西走二十里的那个王家村就是了。” “多谢您了。” 游启帮老人付了诊费和药费后动身出城，依着老人的描述找到了王家村，这村子很是破落，里面没有几户人家，许多房屋都是空着的。 有了经验后游启没有去问那些年轻的人，而是径直找到了一个正坐在椅子上休息的老人：“老人家，我想请问下您知道苋草吗？” “啊？”老人似乎耳朵不太好，游启又在他耳边重复了一遍，他这才听清，思索许久后才不确定地说着：“你是说以前闹过人命的那个毒草？那早被我们烧了，现在应该只有一些农田角落处还有点吧。” “您知道苋草长什么样子吗？”游启继续问道。 老人用手比划了许久，见游启看不懂他的比划才说道：“和普通杂草长得差不多，就是再大点、根茎再粗点，哦对了，他的脉络是红色的。” 游启依言到了农田处，果然在普通杂草中看到了几株长得稍微健壮一点的，拔出一看脉络为红色，正是苋草。游启捏紧苋草的根部，挤出一滴汁液，这汁液无色无味，看起来和普通的水滴并无不同，这汁液掉到旁边的杂草上，刹那间，杂草全身泛黑枯萎而死。 这毒似乎有些强，但只用杂草还不够严谨，还需要一个活物来证明。游启自然是不可能以身试毒，眼下还不知这毒的毒性如何以及如何解，若是试毒然后把命交代在这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游启向周围环视一圈，见到一条青色的蛇正缓缓在地上爬行，他一把抓住蛇的七寸，捏开它的嘴，将苋草的汁液滴入其中。游启清楚地感觉到了，几乎就在苋草汁液滴入蛇口中的一瞬间，蛇就失去了生命，全身变得僵硬，将蛇甩到地上，它一动不动。 原来苋草的毒性竟然这么强……这样一种隐蔽又强大的毒药，刺客是如何找到的呢……王家村……王……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夜谈 夜晚了，朴一正在房间中看书，这书中记载的武器让他感到了极大的兴趣，突然有人敲门，“是我。”是游启的声音。 朴一前去开门，门口是一脸温和地笑着的游启，他挑挑眉毛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说道：“哟，你怎么大晚上的到我这来，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 “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不请我进去坐坐？”游启听到朴一的话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请进。”朴一侧身让游启进入房间，他只在桌子上点了一盏灯，暖黄的光线不足以照亮这个房间，许多地方是一片浅浅的黑暗。 游启在房中四处走动着，不时拿一本朴一书架上的书下来翻阅着，他的脸隐于阴影中，朴一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十分温和：“如今想来，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不清楚你的事情呢。” “什么事情？”朴一走到游启身后，看着他的发丝搭在肩膀上，双眼正随意地在房间中扫过。 “你的喜好、你的性格、你的……名字？”游启将手中的书重新放回书架，好像不经意地说着。 “我的名字？我叫朴一啊，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朴一脸上还是那样灿烂的笑容，却眨了一下眼睛。 游启坐到桌边的凳子上，灯光照亮了他的脸，嘴角虽然带着温和的笑容可眉头却是微微皱着的，他到了一杯茶，深深吸了一口茶香后夸赞道：“好茶！”可他却不饮入口中，闻了一口便放下了。 “我昨天在街上遇到了一个孩子，他叫王三木，他还说自己的两个哥哥在王室护卫队里。”游启用轻柔的语气说着，像是在讲一个故事，然后他突然抬起眼睛直视着朴一，“你认识他们吗？” “你不是熟知所有成员的信息吗，怎么还反倒问起我来了？”朴一轻笑了一下后坐下，但他没坐在桌子旁的凳子上，而是坐到了床上，整个人都隐没于黑暗中。 “他的两个哥哥叫大木和二木，我从未听过这两人的消息，可那个孩子和他的父亲却十分确定他们就在王室护卫队里，你说这是为什么？” “你我都知道，当有人死于成员挑选中的话，会派人到家中通知死讯。这两人没进队，他们的家人也没收到消息，你说这是为什么？” “你可能不知道，在十几年前有个负责通知死讯的驿夫死在了塞伊城，当时他身上所有值钱之物全失，所以被当做一个谋财案处理了，也没上报给君王，可凶手至今没有找到。” “我还记得，十年前王找到你的时候你的家中只有你一人，父母都出去干活了，而你好像是对成为王室护卫队的成员很兴奋，所以毫不犹豫地就跟我们走了，只让邻居给父母留下了话。然后当王问你叫什么名字时，你说自己叫——” “我说我叫朴一。”一直沉默着静静倾听的朴一突然开口了，低沉的声音与平时截然不同。 游启也收起了强装出来的温和：“而现在，也许我该叫你，王二木。” 第一百八十八章 承认 朴一听到游启这话脸上并不惊慌，甚至嘴角勾起了一个微笑，用再平淡不过的声音问道：“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的语气好像只是在问游启中午吃了什么，这样熟稔又轻松的语气，没有丝毫紧张。 “不久。”游启见朴一并不反驳心中沉了一下，虽然这一切用逻辑能推理出来，但是毕竟没有直接证据，只要朴一否认……游启这才发现自己心中竟然是希望他否认此事的。 “上次行刺之人是你。” “是。” “杀了城主的也是你。” “是。” “昨日给王投毒的也是你。” “是。” 朴一像一个认真听着老师教导的乖宝宝，对于游启所说的一切供认不讳，没有丝毫掩藏的想法，他在无声地笑着，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眼睛也弯成了月牙的模样，好像在说着什么让人开心的事。 “当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收到王的死讯时我就料到了这个结局。”游启听见朴一笑了一声，竟然是轻松愉悦的，他终于在此刻放下了心中所有的负担，“你这样敏锐的人，定然能通过苋草这个线索而将所有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朴一从阴影处走出，坐在游启对面，用一双充满了无辜的眼睛看着他：“不过我始终想不明白，王怎么会没死呢？你救了他？不、你此前是不认得苋草的……” “……为什么？”游启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抛出了新的问题。 “你说什么？为什么要杀他？还是为什么现在动手？”朴一挠了挠头，发丝被他弄得凌乱，“因为我等不了了啊，本来之前已经行刺成功了的，没想到是个替身……我真的等不了了，八年的时间已经将我折磨得遍体鳞伤，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撑到下一个八年……” “可你明知……刚经历过行刺，王必然会更加戒备……若你被发现——” “那就被发现了吧，世上有这么多无色无味的毒药，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特意用苋草？我既然敢用这东西，那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昏暗的灯光照着朴一的脸庞，纤长的浓密的睫毛在他瞳孔中形成了一小片阴影，显得他这个人带着一丝的疯癫与邪魅，“现在看来，是我赌输了，不过输在你手上也不算太冤。” 房间中是一阵长久的寂静，游启低下头盯着桌子上的那杯茶水，杯里碧绿的水中飘起来一缕缕的白雾般的热气，将他眼前弄得朦胧一片。 而朴一也在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游启，散落在肩上有些微凌乱的发丝、温润如玉的脸庞、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睫毛……此前他从未这样紧紧地盯着游启看过，现在算是在临死之前了却了一个心愿？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刺杀王？”长久的沉默后游启终于抬起了脑袋，也许是茶水热气的关系，他的眼眸中居然是水汪汪的，配上他淡棕色的瞳孔，向一汪泉。 “这就要从很久以前开始说了……”游启的目光转到房梁上，声音开始飘忽。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二木 朴一，不，那个时候他还只是王二木。 王二木很高兴，因为今天他的哥哥王大木被王带走了，作为王室护卫队的预备成员，这是一个莫大的荣誉，一下子村中人都对他家投来了羡慕的眼光，甚至有好些人带上礼物来他家，为的就是拉进一下关系。 我以后也要像大哥一样，年仅五岁的王二木心中想着。 八岁的时候，王家新添了一个男孩，按照他家的取名方式，这个小弟弟自然是叫做王三木了，二木很疼爱自己的这个弟弟。 这一年王家村死了个人，他是因为服食了苋草，二木没有亲眼看到，但听村里人说死状极为可怖，大家害怕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一把火把苋草都烧了，只有少数的漏网之鱼。 二木家也搬到了城中，虽然只是住在城边的小房子里，但是城里的景象可真是比小小的王家村好看太多了。 二木十二岁了，这么多年里他一直期待着王能够招他去当王室护卫队的成员，可惜一直没有等到。 没等到王，但是等到了另一个人，他改变了二木的整个人生。 那一日二木一个人在家里逗着三岁的三木玩，他的父母都出去做活了，这时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面色和蔼的老和尚。三木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他悄悄看了一眼门口，大门明明被他从屋里插上了，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老和尚看到二木受惊了，双手合十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二木本来有些害怕的心安定了下来，老和尚说：“阿弥陀佛，老衲法号闲鹤，惊扰到小施主了。” 闲鹤大师的名号在天玄大陆上可谓是无人不知，哪怕二木只是个十二岁的孩童也早将闲鹤大师的所作所为牢记在心。二木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闲鹤大师真人，一时高兴得愣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 “小施主莫慌，老衲此来只是想告知你一些事情。”闲鹤大师用着自己和蔼的声音说着，“请跟我去一个地方。” “好啊！好！”面对闲鹤大师的邀请二木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但随即他又犹豫起来，“可我弟弟……” 三木正瞪着自己懵懂的大眼睛看着二人，他虽然听不懂二人在说什么，但却用手紧紧抱着二木的腿。 “无妨，让他睡下吧。”闲鹤大师看着三木说出了这句话，下一刻三木的身体软软倒了下来，二木急忙接住，听见均匀的呼吸声和呼噜声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将三木抱到床上去，给他盖好了被子，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确定三木不会醒来才离开了床边。 “请小施主牵住我的手。”闲鹤大师对着二木伸出了手掌，二木将手覆了上去，他感觉到闲鹤大师的手十分苍老，皮肤像是枯死的树木，手掌凉凉的，没有属于人类的温暖。 这手好像太过于苍老了……二木心头划过这个念头，下一刻就不再想这件事，因为他眼前的景象已经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积雪。 第一百九十章 亲眼目睹 若不是自己亲身体会，二木绝不相信世界上有这般神奇的事，上一刻他们还在自家狭小的房屋中，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就变为了皑皑积雪堆积的山脉，他们好像在一座很高的山峰上，他能俯瞰到四周连绵的小山，平日巍峨的山峰此时不过他一只手指大，顿时有万般豪气从心中冲起。 “这里是陵夕雪山的顶峰。”身旁闲鹤大师的声音将二木的心绪拉了回来，即使是在这样的极高之处，闲鹤大师的语气也是一样的平和，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的心绪起一丝涟漪。 “敢问大师您将我带到这来做什么？”二木被周遭的景象所震撼，虽然从出生起就在陵夕雪山附近的小村庄，但他从未攀登至顶峰，一路上的妖兽可不是他这种普通人吃得消的。 “莫急，稍等一会儿。”闲鹤大师说完这句话后在原地闭上了眼睛，不再发出丝毫言语，二木不敢叨扰他，只能自己在四周走来走去，也许是被闲鹤大师的威势所振，竟无一只妖兽敢靠近他们。 不知过去了多久，眼前一片白茫茫晃得二木眼睛痛，雪虽美丽，但看久了不仅觉得无趣，甚至还会刺到眼睛。 “看那边。”一直没有动静的闲鹤大师突然出声，他手指了一个方向，那里有一个从地下突出的洞，周围的一切都被白茫茫的雪覆盖着，二木之前居然没看到。 远方有人御空而来，那人的法宝是一把大刀，他径直驶到那洞口上方，然后从大刀上扔了个东西下去，二木看得清楚，他扔下来的“东西”是一个人——一个被捆绑着、还在挣扎的、活着的人！ 那人还在空中向下落，从洞口里探出了一只巨大的黑蛇，它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一口就将那人吞入了腹中。二木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他强忍着自己胃中的翻涌这才没有当场吐出来，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人脸上惊恐的表情、那黑色尖利的牙齿、猩红的信子…… 若说刚才的事情只是让二木感到惊恐和恶心，那接下来的是就让他心肝欲裂。 乘着大刀的那人又从刀上扔了个人下去，此人与先前那人差不多，被捆绑着、表情惊恐、拼命挣扎，然后被黑蛇吞入腹中，可这人的脸…… “大哥！”二木拼命吼了出来，他向着洞口冲去，可无论他怎么跑，与洞口之间的距离都没有丝毫改变，黑蛇好像吃饱了，将脑袋重新缩回了洞中，空中那人也调转方向离开了，虽然二木发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可一人一蛇却没有丝毫察觉。 “大哥…..大哥……”虽然没有丝毫作用，但二木还是拼命地跑着，终于力竭倒在了地上，回头看去，自己与闲鹤大师之间的距离完全没有改变，他刚才一直在原地奔跑。 积雪很厚，二木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都没有丝毫痛感，可他的眼泪却大颗大颗地滴了下来，灼热的泪水将雪融出了一个个小坑。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场大雨 “阿弥陀佛，请施主节哀。”刚才一直没有动静的闲鹤大师双手合十，用平和的声音安抚着二木，即使目睹了这样惊悚的场面他的语气也没有丝毫起伏。 “为什么！为什么不救他！你明明可以的！”二木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闲鹤大师胸前的衣襟质问他道，这一刻他完全忘记了对方德高望重的身份，只知道他是一个见死不救的刽子手。 “请施主节哀，杀人的并不是我，而是你们萨拉王国的王。”闲鹤大师岿然不动，仿佛没有看见二木脸上的愤怒。 二木紧抓着闲鹤大师衣襟的手一松，向后退了几步，怎么会是王呢？王不应该是保护他们的人吗？ “王室护卫队每一届最终只会留下十个人，那其余人呢？若是死在训练中，那他们的尸体何在？你刚才看到的那就是答案，达不到要求的预备队成员就是这个下场。。不止是预备队的成员，还有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战场上受了伤的士兵、落单行走的游人，最后都会成为那条蛇的美食。”闲鹤大师口中缓缓吐露着足以震惊整个大陆的秘密，却用着平和的语气，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你骗人！你刚才分明有能力救下他们，你是故意让我看到的对不对！你这般作为算什么大师！”二木一时接受不了自己刚才听到的一切，大不敬地用手指着闲鹤大师的脸大喊道。 “请施主息怒，待你冷静下来之后，自然会知道老衲所说的是真是假。”闲鹤大师微微一笑，将二木指着自己的手轻轻拿下，就在一瞬间，眼前白茫茫的积雪消失，二木回到了自家的小屋子中，而他眼前是一片空气，哪有闲鹤大师的身影？ 难道刚才只是一场梦？二木在心中祈祷着，刚才只是一场梦，闲鹤大师没有来过、他没有去过陵夕雪山、大哥也没有…… 但他回头却看见三木正躺在床上打着呼噜熟睡，刚稍稍放下的心重新又提了起来，脑海中响起了闲鹤大师的声音“一个时辰之后会有驿夫来向你父母通知王大木的死讯”，仿佛被九天玄雷击中，二木咻地一下半跪在地上，一切……都是真的…… 过了许久二木才从打击中回过神来，此时距离驿夫来到他家只有不到半个时辰了。不行……不能让父母知道……二木几乎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驿夫穿着特别的服装，在人群中很是显眼，二木一直悄悄地跟在他身后，二木家住得偏僻，到他家需要经过好几个小巷，他就趁着通讯员不注意直接用一根粗大的棍子往他后脑勺敲了一下，驿夫应声倒下，二木还不停下，继续用棍子凶残地往他头上敲了好几下，直到确定这人没了生息。之后他扒光了那人身上所有的财物，去到城外寻了个无人之地全部埋进地里，然后自己仿若无事发生般回到了家中。 那日天气正好，阳光明媚得刺眼，但二木感觉到自己心中下了一场大雨，将他心中的良善全部冲洗干净。 第一百九十二章 暴雨 “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二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件事情深埋在他心中多年，他自己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全部倾诉于人。 “后来王找到了你，你很兴奋地答应了，还说自己叫朴一。”游启不知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待眼前这个人，他知道朴一平日里的开朗活泼都是伪装，却也没想到这人心狠至此，年仅十二岁的他就能毫不犹豫地杀死一个无辜的陌生人。 游启本以为二人算得上交心的朋友，如今才发现这人熟悉的面庞下的那颗心让他陌生得可怕。 “但我还有一事不明。”游启视线不看朴一，一看他脑海中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好像看到了年少的朴一脸上满是鲜血在可怕地笑着。 “你是说我的名字吧？朴一不过是我随口编造的一个名字，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呢？”朴一脸上又露出那种诡异的笑容，昏暗的灯光只照亮了他半边脸，让他半边脸看起来是天真的孩童、半张脸是诡谲的恶徒，“这恐怕得多谢闲鹤大师了，他当初故意引导我走到这种地步，也不知他所图为何……不过他是对的，哪怕我知道自己只不过一枚棋子，却也要按照他布下的棋局行走……为的只是为我大哥复仇、为那个被我亲手杀死的王二木复仇……” 游启突然起身向门边走去，“我先走了，你注意休息。” “尊贵的护卫长游大人这么快就要去向王举报我了么？”朴一看着游启的动作发出一声嗤笑，语气中是满满的讽刺，此时的自己在游启心中是什么形象呢？是背叛者、败类？是恶徒、疯子？每一种可能都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重重地捶了一拳，他不希望游启眼中的自己是这样的，可……这才是事实。 游启拉门的手微微一顿，骨节分明的十指紧紧握着门框，他一拉开，门外的冷风瞬间便灌了进来，空中月亮被满天的乌云遮挡，狂躁的风将树木吹得哗哗作响，看起来是要下大暴雨了。 “我是游启，不是护卫长，而是……朴一的朋友。”游启说完径直向自己房间走去，今夜这场谈话将会成为他心中永远深埋的秘密。 朴一听到这话愣了愣，然后人冲到了门外，不是去追游启，而是站在庭院中央，静静地等待这场暴雨。 没过一会儿雨就下了，确实是一场暴雨，豆大的雨珠狠狠打在地面上，溅起小个小个的水坑，满院的树被雨水打得抬不起头，甚至有些叶片都掉了不少。朴一就这样站在庭院中央仍雨滴打在他身上，几息之间他整个人就从里到外湿了个彻底，但他反而无声笑了起来，脸颊上是满满的水珠，这是雨水也是泪水。 自十二岁你之后朴一就没再哭过了，不是他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而是再没有什么能触动他心脏的东西，再没有那样沉至心底的情绪。而今天，泪水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流了出来，今夜虽然是大暴雨，但他却觉得比当年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更加温暖。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下定决心 游启的心中并不比朴一平静，今天所听闻的一切都在挑战他的承受力。 没有想到朴一有着这样的过去，亲眼看见兄长死在自己眼前……而且还是以那样的方式，他是以怎样的心态在王身边呆了这么多年的呢？ 王……若朴一说的是真的……王一直在用人命饲养那只妖兽吗？ 游启所了解的王绝不是一个大善人，既然身居如此地位自然要有一定的谋略手段，还要有必须的心狠手辣，否则死掉的那个“王”就是前车之鉴。但游启没有料到，王此行已经不是心狠手辣了，简直可以成为丧心病狂，有什么样的谋划值得搭上这么多的人命去饲养一只畜生？游启想不出来，他也无法接受。 游启突然回想起那日肖暄对自己所说的话，“他真的坚定地信任你吗”，这句话一旦冒出就反复在游启耳中循环，任游启如何堵住耳朵、屏住心神都无法消除。 怎么回事？自己的心已经不坚定了吗？脑海中不停重复地声音并不是大问题，真正让游启感到悲哀的是他动摇的意志，当日他能够为了与王之间的信任与肖暄大吵起来，如今却自己都不再相信了。 游启和王与其说是上下级，其实更像是一对战友的关系。 在这一年多以来，他们共同制定了关于夺位的计划、小心翼翼地实施、游启甚至为此差点丢了性命，此时一旦稍有消息传出，二人都死无葬身之地。这是二人共同的关于死亡的秘密，只有互相信任才能双双平安，可以说，他们一起经历过了生死。 而游启直到现在才知道王一直在执行着一个毫无人道的计划，而自己却连一丝消息都没有，这怎能不让人寒心，也许从最开始王就没有真正信任过自己。 从来就没有战友，一直都是棋子和棋手。 “属下还未查到有用的线索，请您再给我几日时间。”一早，游启半跪在王身前愧疚地说。 “这刺客向来行踪诡秘，也不能怪你。”王喝了口茶水后无奈地说着，语气中没有丝毫的责怪之意。 “属下告退。”游启后退着走出了房间。 王的眉头皱起，他隐约觉得游启今日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劲。 突然有人将房门踹开，肖暄正在房间中看书，听到动静他丝毫不慌，连书页都没有抖一下，这几日他早就对游启的开门方式习以为常了。 “游大人，今儿个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呀~”肖暄都不看游启，料想他现在一定是一副吊儿郎当等着自己伺候的模样。 “我们走吧。”出乎肖暄的意料，游启传来的声音是低沉的，仿佛十斤大石头压在了心中，肖暄这才连忙抬头看去，游启脸上是满满的失落。 “这、这是发生了何事？”肖暄也不知如何是好，他向来不会安慰人，不知怎样才能让游启的心情好一些。 “我们一起离开，离开塞伊城、离开萨拉王国。”游启抬起眼睛直视肖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第一百九十四章 各方 “你怎么突然就改变了心意？前日不还是——”肖暄脑袋里是满满的疑惑，他怎么也想不通怎么那日还如此坚定的游启怎么今日突然就改变了。 “你别管为什么！你快些将东西收拾好，我回去交代些事情就来找你，我们今日就走。”游启用手捂住肖暄不停提问的嘴，快速地说完这句话后又走了出去。肖暄愣在原地疑惑地挠挠头，但也只能依游启所言开始收拾东西。 “有好玩的事情看了。”王的房间中突然出现一阵飘忽的声音，王闻声往椅子上看去，果然那团黑雾又出现了。 “什么事？您怎么会突然至此？”王没想到黑雾会在短时间内来两次。 “你那个小护卫……叫游启是吧？他可要离开了。”黑雾好像在笑，发出了桀桀的声音，格外刺耳。 王听闻此言紧紧皱起了眉头，游启果然是要背叛……他知道太多的秘密……不能让他走！ “来人！叫游启来见我！”王的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 朴一在擦着房间中的家具，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十分轻松愉悦，甚至愿意浪费时间做打扫卫生这种事。突然有人敲门，是熟悉的轻柔的两下叩门声，朴一放下手中的抹布高兴地打开了房门，门口果然是游启，但他看起来却十分悲愁。 “我要走了，来跟你道个别。”见朴一开门，游启脸上连忙扯出一个平日里温和的微笑。 “道别？”这句话仿佛当头一棒，朴一被砸得愣在了当场。 “日后你要多加小心，别被发现了。”游启没有回答朴一的疑问，而是嘱托道，用老友间的语气，他最终还是接受了朴一的过去，愿意接受这个朋友。 “你说清楚，你要去——”朴一急了，连忙问出声。 “游大人！王让您过去一趟。”婢女的传唤打断了朴一的问话，游启的眼眸一暗，犹豫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朴一一把拉住游启的手臂，刚才游启的反应不寻常，“我跟你去。” “不好！游启有难！”一直在秘境中默默观察着一切的阿七突然大喊道，流星和小藏不知阿七此言是何意，阿七也没打算跟他们解释，语气焦急地说：“你们在此处等着我，我救下他就回来！” 阿七皱起了眉头，游启不能出事，他对肖暄这么重要，他出事了肖暄会承受不住的！ 她伸手在空中一划，瞬间空气被撕裂，像一张脆弱的纸一般露出了大大的裂口，阿七屈身钻进去，裂口又消失了，只余下小藏和流星在原地一脸懵逼地互相瞪着眼睛。 肖暄在客栈里充满期待地等着游启，他的行李不多，不一会儿便收拾好了，接下来就是等着游启来找自己就好。 肖暄无事可做便开始胡思乱想，见到了游启父亲会是怎样的表情呢？蓁蓁还认得出这个子昂哥哥吗？此行是直接回到兴义城？还是沿途再去别的城镇玩玩？还是多玩玩吧，不然自己当上城主之后能一同出行的机会就不多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这一趟塞伊城之行即将落下最后的帷幕。 第一百九十五章 动手 “王，您找属下有事？”游启和朴一来到王的面前，躬身恭敬地问道。 “你怎么一副行色匆忙的模样？是忙于为孤调查刺客？还是说……你要背叛孤了吗！”王不与游启推诿，直接摊牌大呵道。 “.…..”游启垂下眸子不作答。 “你！枉孤这么信任你！你竟做出这等事！”王顺手拿起手边的茶杯，往地上狠狠一摔，陶瓷碎裂的声音十分清脆。 听到这话游启直起了身子，用凌厉的眼神盯着王，愤怒地质问：“信任我？敢问您陵夕雪山中的黑蛇是怎么回事！” “你竟然知道了此事？看来是真留你不得了……”王长叹了一口气，从心底里来说他还是不愿意杀掉游启的，心中十分舍不得……但他居然知道了这件大事……王举起了右手，就要叫人进来将游启击毙。 “等一下，这次我来，有点意思啊。”一阵突然出现的声音制止了王的动作，再回头一看，黑雾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椅子上。 王恭敬地退后了两步，万万没想打黑雾居然起了兴致，这下是无论如何都保不住游启了。 黑雾缓缓向游启飘来，游启想离开此地，却发现自己一动都不能动，眼前的黑雾分出了一小缕雾气直直地冲着游启眉心而来。 雾气没入眉心，游启的身子开始变得瘫软。 “不！”朴一不知从何处爆发出的一股力量，终于挣脱黑雾的威压冲过来将游启推开，一缕雾气从耳朵进入他的大脑，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就没了力气。 现场出现了一声轻微的玉器断裂的声音，但没有人注意到。 黑雾显然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感到不满，它最讨厌这种真情戏码了，分出了两股新的雾气，准备把两人都一起弄死。 从门外突然伸入两根纤细的树枝向着雾气缠绕而去，雾气触碰到树枝就消散了，但同时生机勃勃的树枝也变得枯败，毫无生气地凋落在地上。阿七从门外进入，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生机凋落的游启和朴一，叹出一口气，她还是来晚了。 黑雾又发出桀桀的笑声，“被我的雾气入体，他们俩死定了，任你是什么神秘人物都救不了。” “那就让你陪葬！”阿七大喝道，摊开了右手，从掌心处长出了一根又一根生机勃勃的树枝，刹那间便将整个房间挤满，向着黑雾直冲而去。 “你竟有这等奇遇！”黑雾看到阿七右手时不由得尖叫出来，软而又变为难听的桀桀声，“你以为有这宝贝就是我的对手了吗？”黑雾身上分出几大股雾气，毫不避讳地直接撞上树枝，二者一相碰，树枝立马变得枯败，而雾气也消散在空中。 不知持续了多久，阿七捂住胸口喷了一大口血出来，没想到对手是如此的强大，又喷出一口血，她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黑雾也没讨到多少好处，他的雾气身体肉眼可见的少了一大圈，不过它还能发出难听的笑声，看情况还是要比阿七好上一些。 黑雾又从身体里分出一大股雾气，向着昏倒在地上的阿七直冲而去，这女子身上有着那等法宝，不除日后必会酿成大患。 第一百九十六章 皆亡 秘境中，小藏咻地站起了身子，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脸上的神色既焦急又迷茫，“阿七、阿七出事了。” “怎样才能出去……”小藏的手像阿七那样在空中挥来挥去，可是没有丝毫作用，他焦急地大叫出来。 流星被小藏突然的行为吓到了，她安抚道：“阿七姐姐这么强不会出事的，她让我们在这里等着……” “不……阿七出事了……”小藏口中喃喃地念出了这句话，流星在他身后看不到，小藏的瞳孔渐渐被金色填满，瞳孔中仿佛流动着金色的容颜，脸上的神情变为一片冷漠。 他伸手在轻轻空中一挥，空气被撕裂，眼前出现了一个裂口。小藏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流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也跟着钻了进去。 眼看那雾气就要涌入阿七身体中，她身上突然反震出一股强大的力量，黑雾本就单薄了的身体被这么一震又消散了许多，几乎要到肉眼不能视的地步了。 “这力量……那该死的老东西！”黑雾发出不甘的一声大喊后从原地消失，估计是伤势太重养伤去了。 现场只余下阿七、王、游启、朴一四人。王从墙角探出头来，刚才阿七和黑雾打斗时他一直躲着不敢现身，这种等级的打斗他稍有不慎就没了小命。 王眼神中带有几分愧疚和悲伤地看着地上的游启，他只剩下胸膛还有些微的起伏，看起来也没剩多久的寿命了。其实在王心里不愿游启死去，可是他要背叛自己，而且又知道了这种重大的秘密……“愿你下一世能投到个好人家。”王低声说。 突然，王发现事情有一些不对，他记得刚才朴一是倒在了游启旁边的，可此时游启旁边空空荡荡……朴一人呢？ “你在找我吗？”王身后想起了一阵凶狠且阴森的声音，看着自己左胸口处露出来的剑尖和大股大股滴落在地上的血液，王浑身失去了力气身体瘫软了下来，勉强扶着身旁的椅子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为什么……”王看着气若游丝的朴一，他的脸上带着兴奋和疯癫，是什么让他在生命的最后都要拉上自己一起。 “你去……问阎王吧！”朴一用尽力气将剑在王的心脏转了一圈，捣烂了王的心脏，彻底断绝了他的生机。朴一脸上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感，自己潜伏了八年，终于让他偿还了大哥的命，他想大声笑出来，但已经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看就要倒在地上。 我不能倒在这里……朴一用最后仅剩的几分力气大口喘着气一步一步艰难地爬到游启身边，往日里三四步的距离此时竟犹如天堑不可逾越，拼尽了全力只能前进一分。 朴一使劲向前伸手，终于触碰到了游启的身体，游启的气息比他还要微弱，他轻轻戳了戳游启的脸庞，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我们要死在一起了……这样…..也好……”朴一用尽了力气，身体倒在地上，他无声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第一百九十七章 永别 游启还没有死，他还剩有最后的一丝意识。 他好像又做梦了，这次和之前都不相同，之前的梦他都是回到自己的身体中，用自己的眼睛看着世界；而这次，他是一缕幽魂，漂浮在空中没有人发现。 这次是一条河，这河看起来有几分熟悉……不需要游启自己回想起来，向着河边走来的那个小孩子告诉了他答案。 那是十一岁的游启，游启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那小孩手中拿着半块残缺的玉佩。游启记得这一天，在经历了一年的等待后还是没有曾经的家人来找自己，他的心已经等到麻木了，所以决定丢下这个唯一与过去有联系的东西，从此开始新的人生。 游启在口中大声喊着：“不要丢！不要丢！” 可小孩听不到他的话，咬了咬牙之后高高地将玉佩抛入了河中，溅起一个大大的水花。小孩的脚动了动，似乎想去水中将玉佩捡回来，最终却还是扭头走了。 “不要…..”游启自己跃入了河中，可他现在是一缕幽魂，没有激起一丁点儿的水花。游启看到了玉佩，他拼命地向着他游去，已经很近了……只要再伸伸手就能碰到…… 现实中，小藏和流星终于到了，金瞳小藏看着昏倒在地的阿七立马抱起，俯身吻上她的唇，将自己的气息过渡到阿七体中，随着气息的过渡他眼中的金色渐渐退散，最终变为了正常时的棕色。 阿七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一下就看到了眼前放大的小藏的脸，两抹红晕飞上了脸颊。 “游启还活着！”流星突然大喊出来，阿七和小藏连忙过去。 游启的确还没有死去，他的右手以极为缓慢的速度不停地向前伸去，仿佛在追逐什么东西……突然，游启前伸的手停了下来，缓缓将指头曲起，看他的动作好像手中紧紧抓着某个极为重要的物品，然而实际上其实是空无一物…… 游启将手指握紧，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怎么还不来啊……”肖暄已经无聊得在床上躺着了，他边嗑瓜子边埋怨地嘟囔着，随手将自己刚才嗑的瓜子壳扔到了地上。原来躺在床上嗑瓜子这么舒服啊，难怪游启这么喜欢。 门“吱呀”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肖暄连忙起身一脸高兴地对着门边说：“你怎么这么慢……怎么是你们？” 门开了，进来的人不是游启，而是阿七三人。 “你们是想起还有什么事没做吗？”肖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他没想到几人这么快就能够重逢，但他随即发现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十分悲伤凝重的神情，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人没了。 “你们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肖暄还想追问，阿七对着他摊开了自己的手掌心，上面是一支碧绿色的玉簪，簪尾刻着祥云的图案，与肖暄正戴在头上的那支一模一样，可它……断了。 肖暄脸上的笑容突然就沉了下去，右眼掉出了一滴眼泪。 第一百九十八章 火 这是一个僻静的地方，四周荒芜得连杂草都没有几根。 今日的阳光好明媚，伴着和煦的微风，是一个适合出行的好日子。 阿七、小藏、流星远远地看着肖暄，不敢靠近他。肖暄得知游启的死讯之后很平静，没有大哭也没有吵闹，只是带着游启的尸体往城外走去，寻了许久之后才找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安静之处。 肖暄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景色，正是他理想的地方，他将游启的尸体放下，把那支断裂成两截的玉簪放到游启的胸口处，然后是长久的无声的凝视。 空气中只有微风吹拂过的声音，好像是小孩子的呜咽。 流星拉住阿七的袖子小声问道：“阿七姐姐你不能救活游启吗……上次那个季小姐都活了……”流星不忍看着肖暄这副模样，明明心中是这么悲伤，脸上却不表露出任何情绪。 阿七摇摇头，她的眉头一直是皱起的，看到肖暄这副模样她的心中也不好受，声音中是满满的无奈与自责：“不行……季小姐是魂魄刚离体，所以我能用禁术召回来，可游启……游启的魂魄在被雾气入体的时候就……被侵蚀了…….” “都怪我……如果我能早一步，也许……”阿七紧紧握起了拳头，都是她太弱了，一直以为自己的实力已经可以在大陆上畅通无阻，所以即使发现了事情不对劲也没有放在心上，这才造成了这出悲剧。 小藏什么都没说，只是握住了阿七的手，希望能给她带来一丝温暖。 一直没有动静的肖暄口中吟唱了一串咒语，在场之人对这个术法并不陌生，是最基础的纵火术。只见肖暄手指一指，游启身上就燃起了灼灼的火焰。 火焰的高温将空气扭曲，游启的发丝在火中飘摇，在火焰的映衬下他整个人被照成了鲜艳的红色，嘴角带着永不磨灭的微笑，艳丽得像是春日里盛开的桃花，有一种妖艳的美感。 火焰舔舐着游启洁白如雪的衣裳，然后是漆黑柔顺的发丝，然后开始侵蚀他的肌肤，这火的温度真高，凡被它接触过的部位都在瞬间消失，只留下一小撮细碎的灰尘。 子昂是肖远好友的遗孤，他曾亲眼见证自己父母的死亡，看着他们被冰冷的棺材封印，埋入阴冷潮湿的地下，承受着永世的孤独。 才五岁的子昂就很认真地对肖暄说：“若有朝一日我死在你身边，不要将我埋入地下，一把火将我烧了，让我的骨灰随着风在大陆上飘散吧。” “地下好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每天都有肮脏的虫子从我身边爬过，我不要那样。我要变成一阵风，吹到那些我没去过的地方，去看看我未曾听闻的事情，永远被温暖的阳光照耀着。” 肖暄往他脑袋上狠狠弹了一个脑崩儿，完全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你在瞎想些什么？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熊熊的火焰渐渐熄灭，肖暄的身前只剩下一片灰白色的粉尘，那个人消失了……这次是真的消失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断发 肖暄一把抓起地面的骨灰，高高地向空中扬起，风会带走它们，带到草长莺飞的田野、带到声色繁华的城邦、带到水天一色的湖泊……上至天空、下至海底，在千万年无垠的时间中游启永不泯灭，他会见识到大陆上所有美好与温柔的事物，虽然肖暄不在他的身边。 肖暄拔下插在自己发髻上的发簪，手指用力一掰，发簪断裂为两截掉落在地上，发出了并不响亮的声音。 然后拔出玄冰剑直接往自己的长发上划去，三两下的功夫地上已经落满了发丝，而肖暄原本竖得整整齐齐的长发已经变为了凌乱的短发，这短发像是狗啃出来的，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滑稽又有些悲凉。 “我们走吧。”肖暄转过身来看着在远方等候着的三人，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微笑，好像没有收到任何的影响，但他们知道，肖暄已经是另一个与从前完全不一样的人了，他的眼神中是一片空荡，没有任何的情感。 “肖暄哥哥……你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这样……”流星忍不住劝道，她知道这种将所有情绪憋在心里的感受，人会被憋坏的。 听到这句话，肖暄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左胸口说道：“可我完全没有想哭的感觉……这里……空荡荡的，我甚至能听见风吹过的呜呜声……” “你知道那种矿山吗？当山里的矿被挖空后山体就会出现一个个大大的空洞，风吹过去就会发出一阵阵呜呜声，就像是恶鬼在哀嚎……”肖暄用平静的声音讲述着，流星已经泪如雨下，无声地点点头，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这才没有发出嚎啕大哭的声音。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跟我们一起还是……”小藏问道，这个问题原本是阿七想问的，可她现在内心充满了愧疚，心头有点不敢与肖暄说话。 肖暄轻轻摇了摇头，用轻柔的声音讲述着：“我要回到兴义城，虽然他已经不在了，但我还是要将“已经找到子昂”的这个消息带回去，父亲这些年一直很想念他。”肖暄眼神中居然有了憧憬，“我会告诉父亲，子昂去各地游玩了，等到他玩够了的那一天就会自己回去。” “然后我要学习着如何成为一个好的城主，我要保护我的家人、保护我的城民，没有例外的话，以后应该不会再离开了。”肖暄微微笑道，嘴角的弧度很熟悉，像极了游启，恍惚间竟然以为是他又出现在了眼前。 “就此离别了吧，日后你们若是来到兴义城，我会好好招待的。”肖暄不再多说一句话，找出玄冰剑乘了上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消失于天际。 这是肖暄留在三人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短发男子，潇洒地乘在一把冰蓝色的宝剑上向着天空飞去，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遮挡了他的双眼，只露出带着温和的微笑的嘴角和下颌。 第二百章 神秘 肖暄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说走就走，不带有一丝犹豫，但剩下的三人却做不到他这样果断，在原地愣了许久也没有动静。 “接下来……”阿七率先出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她睁大了双眼，眼神中是满满的杀气，“我们去杀蛇！” “啊？杀蛇？”流星乍听到这话没有明白话中的意思，更不知道阿七如此凶残的原因。 “在秘境中是可以窥探到外面的世界的，我看到朴一和游启的谈话中提到了一条黑色巨蛇，若我所料没错的话，那条蛇就是这一切的起因。而且它吃了这么多人类，也该试试被人类杀死的滋味了。”阿七眼中划过一道凶光。 阿七并没有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说出，隐瞒了关于闲鹤大师的部分，随着事情的深入，一个个谜团都渐渐开始揭开神秘的面纱，唯有她这个师父……他好像无处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然而没有一丁点儿关于他的线索，他始终神秘莫测。世人皆知闲鹤大师是实力高强、德高望重的高僧，可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他从何处来，无人见证他的过去、没人知道他所做一切究竟是为何。 阿七还记得，当初闲鹤大师是在青山镇被灭之后主动找到她并收为徒弟的，在耐心教导她十年后在一个普通的早晨突然消失。自创办廿楼后阿七就命人到处查找闲鹤大师的行踪，大陆上经常传出他在何地又做了什么善事，按理来说他的行踪应该不难发现，可奇怪的是，每次阿七派人过去都是扑了一场空，他仿佛故意躲着她似的。 如今，奇怪的书《天玄》、凶恶残忍的黑色巨蛇竟然都与闲鹤大师有着说不清的关系，准确的说，是他故意将这两个线索放到了阿七的面前，是在引导着他们照着自己的计划前进吗？ 前方好像是一条充满迷雾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道路，可他们却只能前进，哪怕前面布满了荆棘，哪怕前面是万丈的高崖，再没有其它选择。 “走吧。”阿七牵起小藏和流星的手，眼前的景象在快速改变，最终停下来时周围是一片白茫茫的积雪，不过几息的时间他们就到了陵夕雪山顶峰。 小藏感觉到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划过自己心头，之前只是远远遥望着这座山峰时他的心中还没什么感觉，此时真正屹立在山上，亲身感受着脚下绵软的积雪、呼吸着空中稀薄冰冷的空气时一股强烈的熟悉感向自己扑面而来，自己曾经到过这里…… 阿七看着小藏脸上一副迷惘的神色眼中露出一丝了然，却没有多加言语，这种事情还是靠自己体会比较好，听到的总没有亲自想起的印象深刻。 阿七不管小藏了，让他独自站在这里回想，拉着流星向着东边走去，不多久就看到一个巨大的洞口，里面有条黑蛇正盘旋着睡觉，全身是一枚一枚的鳞片，随着它的呼吸正不停开合着。 第二百零一章 杀蛇 阿七用力量掩蔽了自己和流星身上的波动，所以那条黑蛇丝毫没有发现危险的靠近，兀自熟睡着。 “啊！这蛇长得好恶心！”流星只是看了一眼后就将脑袋埋在了阿七身后，蛇这种生物本来就是软绵绵、滑腻腻的，让人看了犯恶心，更何况眼前这条放大了无数倍，只是看到它身上的纹路就让流星承受不住了。 本想着趁它没反应过来直接偷袭了解它的性命的，但现在阿七改变了主意。将流星安置在远处后，在她身上加了一个护盾以免被待会儿的战斗余波所刮伤，然后撤去自己身上用来隐藏气息的力量，从地上抓起一大把雪，捏成一个大大的雪球后用尽力气往坑中砸去。 一身坚硬的鳞片盔甲也挡不住这样一个看似脆弱的雪球，黑蛇身上顿时就被砸出了一个大大的血洞，血液咕噜咕噜地往地上流去，凡是被血液所接触的地面上都开始泛黑，冒起了一缕缕白烟，它的血液有毒！ “啊！”黑蛇吃痛，口中居然像人类一样发出了痛苦的嘶吼，“是谁！”黑蛇的身子在洞中不停蠕动着，撞击得脆弱的墙壁掉落下一块块碎石。 “是我。”阿七掂量着自己手中刚捏出的雪球，充满挑衅地对着黑蛇说。其实一切本不必这么麻烦，趁它睡着时用几根树枝抹去它的生命就好，不需要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就能够解决问题。可是阿七不愿意，此时她的心中有着一股气，急需被释放出来，她需要在战斗中发泄掉那股怒火。 阿七又是一个雪球砸去，黑蛇体积太大根本躲闪不了，只能眼看着自己身上又多出一个血洞。“啊！我要杀了你！”黑蛇大吼出来，若只听声音的话定会以为眼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修为不错，竟然已经能言语了。”阿七脸上勾起一个冷笑，“不知是吃了多少人类！”话音刚落又是一个雪球过去，这次瞄准的是黑蛇的左目，虽然它已经迅速闭上了眼睛，但左眼还是被洞穿，眼中流下大股大股的血液，雪球被灼热的血液所融化为冰冷的水，落在伤口处让它感到更加痛苦。 黑蛇将身子从洞中探出，它的身子直立起来竟然有五六尺之高，正吐露着嘴中猩红的信子，右眼的竖瞳中倒映出阿七单薄的身影。看到阿七好像被自己巨大的体型吓到了，黑蛇口中喷出一大团墨绿色的雾气，眼看着雾气到了阿七身边，黑蛇高声笑了起来：“哈哈哈，碰到我这毒你可是死定了！” “是吗？”黑蛇还维持着自己张开嘴大笑的动作，一个冰冷的雪球进入自己口中，穿过了肉体从脑后射出。还没等黑蛇反应过来，无数个雪球向着自己砸来，只是一瞬间，它的身上就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洞。 没事……皮外伤而已……我现在先装死，等那人类走后再疗伤……黑蛇在心中打着算盘，但还没等它闭眼，一根纤细的树枝就向着自己伸来了。 第二百零二章 湮灭 当阿七认真起来，黑蛇只在一瞬间就变为了一具庞大的尸体，虽然她如今身上负伤，但打败这样一只普通的妖兽还是没什么难度的——即使它很强大。 黑蛇即便只是一具尸体也有着莫大的价值，它的修为摆在这里，蛇皮、蛇牙、蛇胆皆可成为让人争夺的宝物。但阿七可对这个不感兴趣，这黑蛇吃了这么多的人类，可以说它身上每一个地方都凝聚了那些无辜枉死之人的冤魂，这样黑暗的东西，哪怕作用再大，也不会将其收为己用。 阿七默默吟唱几息的时间，一道火红色的火焰自虚空中出现在黑蛇的尸体上燃了起来，带着迅猛无匹的威势在一瞬间就笼罩了整个尸体。仔细看能发现火焰并不全然是火红色的，里面夹杂着一丝一丝银白色的小火焰，正是这不起眼的火焰成为了灼烧黑蛇的主要力量，凡被它碰触到的部位会立马化为黑灰。 黑蛇已经修炼至能言人语的修为，自有一身能抵抗寒冰烈火的皮肤，哪怕如今只是一具尸体，普通的火焰也奈何不了它，所以阿七召唤出的并不是凡间的火焰，而是自虚空而来的“火焱燚”。 当实力达到一定程度时能够划开那道看不见的壁垒，从虚空中召唤出某些东西，火焱燚就是其中一种。这火威猛无匹，但却不好控制，曾经就有一位天级巅峰的高手将其召唤出，然而自身实力却不足以控制它，最终被其焚烧，落得个身死道陨的下场。 但虚空在何处？无人知晓。从古至今多少大能都想要探寻虚空的所在，却无一人得出结果，某些实力极为高强之人踏破了大陆的限制飞升上界，以为这样就能够寻到虚空的所在，解开世界的秘密，然而自他们飞升起就再无一丝消息传回天玄大陆。他们是陨落在了半途？还是已经到达了一切的终点？一切都是永恒的谜题。 对未知的好奇心能够推动整个人类世界的进步，人们修行也不仅是为了能够活得更长久、不只是为了获得力量，也是希望着踏破世界的壁垒，探寻到世界之外的世界、见识更多未知的事物。 黑蛇的整具身躯已经化为灰烬，但火焱燚还不满足，开始撞击着周遭任何有着实体的事物，凡被它碰触到的都在瞬间成为了灰烬。阿七眼见情况不对，赶紧在空中划拉出来一道裂口，赶紧将火焱燚驱赶进去，这才没让它将整个陵夕雪山都烧为灰烬。 一阵风吹过，黑蛇身躯所化为的灰烬被吹散到各处，除了眼前这一个巨大的深坑外再没有它存在过的痕迹，一切似乎到此结束。 可阿七知道这一切永远没有落幕的时候，黑蛇是死了，可那些曾经葬身于它腹中的人也不能复活，这份思念与哀愁会永远存在于他们的家人、朋友心中，哪怕时间经过千万年也不能抹除，当梦回之时看见熟悉之人的脸庞，还是会在醒来后泪湿枕头。 第二百零三章 熟悉感 流星在远处并不知道战斗的具体过程，只看到滔天的火焰带着席卷过那个深坑，但奇异的是，那火焰出现的一刹那她的心居然被触动了，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那感觉十分深刻，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终于见面，那火焰身上带着强烈的熟悉感。 阿七已经处理好那边的事，走过来撤去了流星身上的护盾，牵起她的手就往最开始降落之处走去，但她感觉到流星的手掌心渗出了细密的汗水，于是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被火吓着了？” “不是……”流星轻轻咬了下嘴唇，她要怎么说这件事……那种诡异的熟悉感，自己居然会对一团火焰产生熟悉感？“额、刚才那火什么来历？看起来……很凶猛……” 阿七心中只觉得她是被吓到了，这也难怪，又是一条大黑蛇又是滔天的火焰，流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生，自然是承受不住这些。轻轻默默流星的头，将她凌乱的发丝整理好然后微微笑着说：“那是虚空之火，自然是威猛无匹，可是它具体的来历我就说不清了。” “虚空……在何处？”流星抬眸认真地看着阿七，显然是极为看重这个问题。 阿七无奈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没人去过虚空，或者去过虚空的人从没传回过消息，没人知道虚空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虚空……虚空……”流星像魔怔了一般喃喃地低声念叨着这个词，双眼无神地看着地面，不知道心思飞到哪儿去了。 待回过神来才发现阿七将手在她眼前不停晃动，正担忧地看着她。流星脸上露出一个元气灿烂的微笑，看起来与平时并无二致：“我没事，就是对那里有点好奇。” “真的没事吗？”阿七心中不信，狐疑地看着流星，这人一向是个乐观开朗、没心没肺的，怎么今日听到一个词就成了这幅模样。 “哎呀我真的没事，我们快去找小藏哥哥吧。”流星从背后推搡着阿七，明显是在转移话题。 阿七也不再多言语，也许流星心中有什么不愿说与别人的事，日后多注意一下就好了。 等她们回到原地时发现小藏已不在这里了，但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脚印，这脚印歪歪扭扭、一步深一步浅，看起来好像是匆忙离去的。流星一下子就回想到了上次在沙漠中发生的事，那次的小藏也是这样，仿佛没有理智一样拼命地往沙漠中跑去，任凭她和肖暄在后面如何追赶都不停下一步。 “快！我们快追上去！”流星焦急地对着阿七喊道，将关于“虚空”的事抛于脑后，比起缥缈的虚空，显然还是眼前的朋友比较重要。 阿七拉上流星一起沿着脚印追过去，虽然她面上看起来慌张，实则心中是一片平静，这是她早就料到的结果。 不如说，这才是她将小藏带到雪山巅峰的最主要因素，这也是她将小藏孤身留在原地的原因。 第二百零四章 起初 当阿七和流星找到小藏时他已经躺在了地上，胸膛只有着微微的起伏，好像是一副睡着的模样。而他周遭的景象可谓是一片乱七八糟，胡乱倒塌的树木、凌乱的白雪、被从地底下掀起来的石块……若是不知道的人看到此景定然以为是有人在这进行了剧烈的打斗。 “我记得……上次在沙漠中也是这样……从地底跃起了一个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光球，直直地进入了小藏哥哥的身体……然后他就倒在地上了……”眼前小藏的姿势模样正与之前在沙漠中时完美重合，显然是那光球已经进入了他的体内。 流星说完这话转头去看阿七的反应，却见阿七低垂着眼睛盯着小藏看——准确地说是盯着他的眼睛，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像在沉思又像是在发呆。 流星想不通，平日里阿七这么重视小藏，怎么如今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情她反倒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但是这不是流星想得通的，阿七这么神秘，从来不将心事暴露在脸上，若是能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心思，那一定是故意让人看到的。而小藏，更加神秘了，不知过去、没有未来，他好像只是享受着当下的时间，除了跟着心的指引去到一个个城镇外他就没有别的规划，他知晓一些以为隐秘的知识，却又连最基本的菜名都不知道。 事实上，阿七心中也并不好受，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最初，小藏说要去东边，阿七只有跟在他身后，自己本身并没有什么打算，因为她不知道小藏心中那个莫名的指引是什么，可是经过沙漠后她知道了，那是属于小藏的前世的记忆与力量。 小藏前世是什么样的？阿七脑海中回想起了在青山镇时见到的那个白色身影，是强大、冷漠、威严、不可亵渎的神，只是看一眼就能让人将他牢牢地记在心中。 起初阿七并没有想清楚为何从沉睡中醒过来的小藏会是一个性格内向、毫无修为的普通人，除了那张脸之外简直与那个强大威严的神没有一点相像，但是直觉告诉她，二者是同一个人。 事实证明阿七的感觉没有错，在沙漠里时她就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威压，虽然只有不长的时间，但她已经可以确定那就是将自己从妖兽爪下救下的那人。 一开始阿七是希望曾经那个强大的神回来的，回到这个世界中，也算是报了曾经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但后来她不愿意了，若神回来了，那小藏怎么办呢？ 所以阿七后来一直在回避这件事，尽管她知道小藏有着满腹的疑惑也从未告诉他，甚至还将归墟送来的那份存储着记忆与力量的光球藏起。没有记忆没关系、没有修为没关系，她负责挡住一切敌人就好了。 一切本该是这样进行的，但是出现了意外，那团黑雾就是意外。 那场战斗让阿七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也有着无法战胜的敌人，也许……自己并不能保护好他。 第二百零五章 沉睡 在那场战斗中阿七没有丝毫放水，她已经用尽了全力，却还是敌不过那团不知是何物的黑雾，虽然不知自己最后为何活下来了，但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事实摆在她眼前：阿七并不是最强者。 她能够知道小藏的真实身份，难道不会有别的人知道吗？以前是以为自己能够护他周全所以没有顾虑，但显然事实并不是如此，与其恐惧着不知何时会到来的隐藏在黑暗中的危险，不如让他做回自己吧。 以神的实力，这片大陆上定然不会再有能够伤到他的事物。 所以阿七故意将小藏带到了这个地方，陵夕雪山的巅峰，她就是在这里捡到了沉睡中的神——那时他还不是小藏。阿七相信，神陷入沉眠之处必然会有着一份记忆与力量。 小藏又到了那片空中，身体化为浮尘融于天空中，这是他第三次来到此处，前两次都会看到那个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男子，这次也不例外。 这次的时间线很长，不似前两次那样只是某个零碎的片段。小藏看到那人先是去到了一片沙漠，从头顶升起一颗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光球，他将光球丢到地面，光球仿佛有着千钧重力，直直地往下掉，不知掉落到了多深的地方，然后四周的尘沙将这个缺口掩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后在瞬息的时间男子到了一处火山，这里有鲜红滚烫的岩浆在流动，奇怪地是小藏也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他用一样的办法将光球深深沉入的灼热的岩浆中。然后是一座寒铁矿处、一片森林，都是放置了一个光球进去。小藏发现，每放置一个球，男子移动的速度就会慢上一分，眼神中的懵懂渐渐加重。 最后，他们到了一座雪山，这里有皑皑的白雪堆积成了好厚一层，一脚踩上去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山上有风，将男子的头发、衣衫都吹拂起来，小小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头发上，现在这男子看起来与之前大不相同，不复之前的冷漠与不可近人，他的身上好像带上了一丝哀愁，那是属于人间的烟火气。 “世界要进化了，将要迎来它最脆弱的时候，天道无法承受我的力量。” “我将力量和记忆分别放置于五极之地。” “我的肉体会就此睡去。” “可我的灵魂会怎么样呢？” 男子兀自开口说道，他好像是在自说自话，这里除了没有身体的小藏之外再无其余活物。也许他是说给风听，常年孤独寂寥地徘徊于山顶的寒风能听懂他话语中的萧瑟；也许他是说给雪听，那融化于他发丝、指尖的雪花，正像他现在赴死的模样。 赴死？我怎么会想到这个词？小藏不禁为自己脑袋中蹦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我不会死，我还会回来。”男子好像听到了小藏心中的想法，面转向他说道。 男子闭上眼睛轻轻躺在地上，“我的使命还未完成。” 之后是一片长久的寂静，他睡着了。 第二百零六章 苏醒之人 随着男子的睡去，小藏的意识也消散在了这片天地之中，所以他没有看到后面发生的事情。 遥遥从山底走来一个人，是个穿着白衣的年轻女子，眉目如画、身姿纤长，她的目的地十分明确，直直地向巅峰处走来，一边走还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四周。 “师父果然不在此处。”将整座雪山都扫视一遍后阿七对自己说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此前也多次出现这种情况，有消息探得闲鹤大师在某地出现，但当她她急匆匆地赶去时，却一无所获。 看来师父是故意躲着自己，也罢，那就再也不搜寻他的踪迹，若有事发生他会主动来找自己的。阿七在心中想着，经过这么多次的失望，她决定放弃了。 本欲掉头离开，余光却瞟到了不远处有个白色的身影，心中将警戒值拉满，自己时刻注意着周围，居然没感受到一丝那人的气息……阿七就这么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着，若那人发难她也能够应对，但出乎她的意料，那人竟然也是一动不动地在那，没有一丝要攻击的模样。 经过一番思虑，阿七决定过去试探一番那人，手中暗暗积蓄着力量，一片翠绿的叶片无声地从右掌心长出来。 是睡着了吗？阿七走近听到一阵均匀的呼吸声，当她把视线移至那人的脸上时，心神瞬间失守，向来平静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手中的力量险些对着他释放出来。 她记得这个人，但没想到此生居然还有再碰面的一日，这样的人物本该是她一生都不能够企及的。没有经过任何犹豫阿七就做了一个决定，传了封“水信”给当时的廿楼护法： “我要闭关一段时间，暂时中断一切正在进行或准备中的计划，之后的事务由四人共同打理。” 然后阿七将沉睡中的人带入了自己构建的秘境，静静等他醒来，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三百多年。 这期间，廿楼的四个护法都换了好几届，甚至不知道她这个楼主长什么模样，可阿七自始至终没有出去过，她每日的生活就是看着沉睡中的他然后想着“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呢？” 三百年如弹指一挥间，在悄无声息中过去了，任凭沧海桑田、日月轮转，只有沉睡着的那人和床前守望的身影一直没变。 那一日，沉睡着的白色身影醒了过来，他站立在门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眼前的这个世界，他的眼眸中不似曾经的冷漠，而是一片懵懂与好奇。 纵使长着一样的脸孔，但无需仔细打量阿七就能一眼辨认出，这人不是他。 但是很奇异地，阿七好像与这个灵魂之间有着天然的亲切感，即使他占了自己救命恩人的身体自己心中也没有对他生出厌恶的心思，反而愿意好生与他相处。 “斜月沉沉藏海雾”在他说起自己没有名字时阿七心中不知怎地就冒出了这句诗，“那以后我叫你小藏可好？” 第二百零七章 遗忘 阿七已经决定主动帮助小藏寻回剩下的记忆与力量了，这样他就能够保护好自己，不用担心那些未知的危险，但她心中还剩着最后一丝犹疑。 这个决定唯一的问题是，随着神的回归，小藏必然消失在身体中，那么她是不是就成为杀害了小藏的凶手？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要么是肉体的消逝，要么是灵魂的湮灭，怎么做得出选择？ 小藏的睫毛眨了几下，一副将要醒来的模样。 虽然已经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但到了这一刻阿七心中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这一次醒来的人会是谁？ 睁开眼睛，眼眸中是一如往常的清澈。 小藏目光中充满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阿七和流星，显然是不知道自己此时为何躺在了地面上，虽然厚厚的积雪躺上去很舒服，像是躺在柔软的鸭绒上一般，但寒意从背后渗入他的骨髓，让他整个人的四肢都变得冰凉。 阿七将手伸了过来，小藏轻轻拉上她的手，指尖触及的皮肤是一片温暖，这股暖意好像从指尖一路蔓延到了心所在的地方。 拉起小藏后阿七换上了一副取笑的神色：“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你就无聊得睡着了？” “我等得睡着了？”小藏眸中是迷茫的神色，显然是不太相信这一说辞，他隐约感觉到自己脑海中好像有些零碎的片段，可就是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是呀是呀，别管这些了，我们快离开这里吧，我好冷哦。”听到阿七的话，流星也在一旁帮忙说道，虽然不知为何，但是看来阿七并不想让小藏知道那个光球的事。 小藏听到流星也是这么说只好不再追问，虽然他对周围的一片狼藉和自己脑海中划过的碎片感到十分怀疑，似乎是些很重要的事情…… 三人离开此地，陵夕雪山巅峰又重回一片寂静，空气中只有一阵阵寒风吹过的萧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穿着黑色斗篷中的人影出现在黑色巨蛇之前所在的深坑处，他全身都被黑色的衣裳所笼罩，脸上戴了一张平平无奇的黑色面具，身上唯一的色彩来自于腰间所佩戴的一块淡绿色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看不出意义的图案。 “费了这么多年时间养出来的妖兽，真是可惜了。” “若没被消灭，应当能带走不少人的生命。” “算是塞伊城的人好运吧，这次的大战就放他们一马。” “这天玄大陆……还是毁了的好。” 他的声音是如此温柔，像是在说着动人的情话，可话语中的内容却让听见之人不寒而栗。不知他做了什么，人突然消失在了空中。 塞伊城此时陷入了大乱，君王死在了城主府中，竟无一人看到凶手是谁，屋内只有王的血液，连刺入心脏了结了他生命的那把剑都是平日里王所佩戴的，现场没有第二个人的踪迹。负责保护王上安全的王室护卫队成员只剩八人，护卫长游启和朴一不知所终，虽然不知道背后的原因，但可想而知的是没有王的国家必然会陷入大乱。 第二百零八章 归来 在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肖暄已经回到了兴义城，他这一路上都是以最快的速度御空飞行，花不了太长的时间就到了。 肖远显然没想到肖暄会这么快回来，而且见他竟然将头发削为了短发，一时又是诧异又是生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虽然他不是那种老顽固，但陡然间看到成了这副模样的肖暄还是一时间适应不过来。 肖蓁蓁听闻肖暄回来的消息倒是欣喜不已，本在练剑的她连忙冲回房间，想着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再去见肖暄，打开了挂满漂亮衣裳的柜子，“穿哪件好呢……白色太素了、红色太艳了、蓝色太普通了……” 肖蓁蓁的手停了下来，因为她正好翻到了以前肖暄送给她的那条红色裙子，一瞬间那些自己刻意避免的心思和感情都冲入脑海。脸上的笑容黯淡下来，手腕无力地垂了下去，将柜门关好，就以这样一副满身大汗、衣着简朴的模样走出了房间。 肖暄此时正在大厅中与肖远诉说着自己此行的收获，初初见到一头短发的肖暄，肖蓁蓁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短发的肖暄也不是不好看，自然还是帅气的……但是看起来却有着一股浓浓的违和感，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儿后肖蓁蓁找到了原因，短发本该是让人看起来精神抖擞的，可肖暄脸上却蒙着一层丧丧的气息，他眉眼唇都在笑，却反而让他的悲伤溢出更多。 “蓁蓁，你最近修炼得如何？”肖暄笑着温和地问道，他看起来和以前完全一样，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从前那个意气风发、恣意张扬的肖暄不见了，眼前这人像是一个将行就木的老人，身上散发着浓浓的认命的气息，仿佛对未来依旧没有了期待。 “一切顺利。”肖蓁蓁回以他一个笑容，然后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回来了？”如她猜想的一般，肖暄眼中是灰暗的，与从前充满了光彩完全不同，而且她发现，肖暄听到这个问题后眸中划过一丝痛苦的神情，然后将头别过去，但肖蓁蓁眼尖，还是发现了眼角亮晶晶的泪光。 哥哥哭了？在肖蓁蓁记忆中，肖暄从来都是坚韧强大的，不论遭受了什么挫折忍了下来，从没见他哭过。 “我给你们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肖暄忽略了肖蓁蓁的问题，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说道，“我找到子昂了。” “真的？！”肖远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一拍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感觉压在心中多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挪开了，这下他才算是对得起自己死去的老友，“人在哪？难道是在外面等着？还不快把人带进来！”肖远来回踱步，甚至想自己走出去接人了。 子昂……肖蓁蓁也想起了这个哥哥，当时她还年幼，经常缠着肖暄和子昂玩，肖暄小时候很是顽劣，觉得她烦人就不爱带她一起，但是子昂很温柔，会好声好气地哄她，还给她买糖吃。 想到此处肖蓁蓁脸上也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第二百零九章 回家 “他不在这里，四处游山玩水去了，说是玩够了再回来，让我先来传个话。”肖暄低垂着脑袋说着，头发的阴影挡住了他的脸孔，让肖远和肖蓁蓁他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从心脏那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将拳头紧紧握起，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解心中疼痛。 “这样……你传书给那孩子，让他先回来再去玩嘛，我也想看看他如今长成了什么模样，在外面这么多年过得好不好。”肖远一脸遗憾地说，没注意到肖暄的异样。 但肖蓁蓁注意到了，她的心思一直放在肖暄身上，此时很轻易地看出了他的不同。这样沉闷压抑的肖暄，她从没见过，看来这次回来之后肖暄身上的变化就是与子昂有关了，肖蓁蓁想到。 “他现在很好……一表人才、修为强大、身居要职……是个很优秀的人。您也别着急，等他玩够了，自然就会……回来了。”肖暄说到此处再也忍耐不住，脸上露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我有些累了，有什么话之后再说吧。”然后就匆忙离开了大厅。 肖蓁蓁看着肖暄匆忙离开这里的背影，像一个逃亡的人，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逐着他。 肖暄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在自己隔壁的那个房间门口站立，从怀中拿出一把被擦得发亮的钥匙，手指颤巍巍地插入门锁中，“咔哒”一声，锁开了，生锈的锁重重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肖暄闭上双眼深深呼吸了几口，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双手一推，太久没用的门发出刺耳的声音，呛人的气味扑面而来，阳光照进了屋子让空中飘荡着的一颗颗的尘埃显得格外明显，屋中的家具上都积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整个房间透露出一种长久无人居住的气息。 这房间像一把钥匙，推开的一瞬间肖暄的眼眶中就不自觉地流下了两行眼泪，无法止住，这里任何一个细小的物件都会触到他的心底。 肖暄许久许久没来这里了，自从十年前子昂跳崖后肖暄就将这房间锁了起来，钥匙只由他一人保管，他想等将来找到子昂时将他带回来，然后告诉他“你的房间和从前一模一样”。十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本以为会是两人一同回来的，结果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肖暄将门从里面关上，拉开一个柜子，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木盒，正是自己装玉佩的那个木盒，如今玉佩碎了，一半已经找不到，但这盒子却还是好好地待在这里。 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个瓷瓶，里面是灰白色的粉末，肖暄将粉末全部倒入盒中，然后将木盒盖好后轻轻地放回柜子里。 子昂，你回家了。 肖暄向床走去，轻轻掀开被子，厚厚的灰尘在他面前飞舞，他却丝毫不在意，穿着衣裳就躺到了床铺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着，全身蜷缩成了一团，静静地闭上眼睛，陷入了睡眠。 第二百一十章 西南 三人已经离开了陵夕雪山的范围，周围的气温渐渐升高，开始有翠绿的小草从地上冒出，一朵朵淡黄、浅粉色的小野花在风中招摇，连吹来的风都是温柔的。 “我们接下来去哪？”流星眼睛里面带着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与探知，看着小藏问道，他们每次的前进方向都是由小藏定的。 “西南方。”小藏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的心——或者说是命运指引他走向东方。 “诶？那不是又走回齐云国了？”流星听后不满地嘟起了嘴。 天玄大陆是一块椭圆形的大陆，齐云国自西向东将大陆分成了两半，向北是寒冷的萨拉王国，向南是一片片碧绿的森林和沼泽，其中还有最为神秘的巫之国，虽说大陆上三大国并列，但实际上齐云国的国土面积比另外两国加起来还要大得多。 阿七和小藏最开始出发的地方就在齐云国靠东的一个小城，一路上他们到达了最东方的荒芜沙漠，然后转而向北到了萨拉王国边境的陵夕雪山，如今往西南而去的话——正是齐云国的王城。 阿七知道流星为什么这么不乐意，因为她家就在王城中，此次过去必然要与自己的父母打交道，虽然流星并没有说自己的家世，但阿七在初见时就已将她调查得清清楚楚。 流星的母亲是王城中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据说年轻时长得那是国色天香，是无数世家公子的心上人，然而最终这位美人却选择了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名为欧子杰的普通男子成婚，成婚后的第三年生下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流星。 “不知从何处冒出”指的并不是欧子杰家境不好或者名气小，而是字面的意思——查不出这人的一丝过去，纵使以廿楼的情报系统，也完全探查不出这人出生在哪、父母是谁、以前靠什么为生，好像在某一天这人就突然出现在大陆上了。 除了流星的父母不一般之外，她还有个更不一般的叔叔，这人叫欧子陶。据廿楼查出来的情报，这人在二十年前曾出现在巫之国，但短短的几月时间之后又消失了，再出现时是十年后，他到了齐云国的王城，为的是与自己走散的兄长重逢。后来欧子陶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得到了皇上的赏识，皇上十分依赖信任她，在短短十年间就走到了宰相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这欧子杰和欧子陶都不简单啊……不知他们背后藏了什么秘密？阿七在心中想到，不过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轻轻捏了捏流星肉乎乎的脸蛋，取笑她道：“回家不好吗？出来这么久你家人定然想你了。” “可这次我都是央求了好久他们才放我出来的……这次回去的话，下次再出来就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流星满脸丧气的模样，眉毛都成了一个大大的八字，看得出她内心的确是十分苦恼了。 虽说流星心中不大乐意，不过也还是乖乖地跟着向西南边走去，下一站不知又会发生什么事？ 第二百一十一章 闲话 王城，欧府。 听着从大厅中传来的一阵阵豪放的笑声，婢女们在庭院中一边扫着地上的落叶一边小声地议论着：“老爷今天笑得真开心啊。” “可不是嘛，每次丞相过来他都可开心了。” “是啊，他们两兄弟的感情真好。” “不知道为什么宰相到现在都还没娶亲，他这样长相俊美、身家富庶、手握大权的人真是我梦里的男子了~” “那你可还是别做梦了，你可配不上宰相大人。” “就是，王城中不知多少女子想嫁给他呢，哪轮得到你！” “我还听说连公主都对宰相有意思！” “还有此事？” 婢女们你一眼我一语地交谈着，像是一群喳喳叫的乌鸦，不知不觉中声音越来越大。 “嗑！”一个咳嗽声打断了婢女们的谈话，她们回头一看才发现欧子杰正一脸看戏的表情盯着他们。 “老爷！”见来人是欧子杰，婢女们马上闭上嘴巴，心中惴惴不安，生怕老爷责罚她们。 “下不为例啊，你们知道子陶最不喜欢别人在背后说他闲话了。”欧子杰虽然脸上装出了一副生气的模样，但他的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愤怒，反而是带着一丝调侃，然后他看看婢女们手中的扫帚和地上的落叶，摆摆手说道：“别扫了，它一直掉叶子你们怎么扫得干净，秋天地上有点落叶也挺好看的，都去休息吧。” 婢女们听完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才一起恭敬地答道：“是！”欧子杰这才满意地重新走回房间。 婢女们离开了庭院，然后又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其实老爷也很帅啊！而且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很好。” “没错没错，而且不止是对婢女，连那些侍卫都说老爷很好相处呢。” “从来不会惩罚我们，还经常买礼物涨工钱。” “在欧府当下人真是比其它地方幸运太多了，我听说有些老爷心情不好就会拿下人撒气，根本不把他们的命当成性命。” “是啊，还是老爷好~” 欧子杰回到大厅中瘫倒在了椅子上，后背靠着椅子，双腿向前方伸直，他喜欢这样坐，轻松。但因为这个姿势不大雅观，而且没有气势，所以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他才会这样不顾形象。 一旁的欧子陶与他大不一样，背板打得笔直地端坐在椅子上，右手优雅地拿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其中的茶，喝茶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由他做出来竟如画一般。 欧子陶虽然已经三十八岁了，却还是一副少年人的模样，干净洁白的皮肤、精神笔直的身影，炯炯有神的眼睛。他的五官与欧子杰有几分相像，二人的气质却大不相同，若说欧子杰是养尊处优的中年大叔，那欧子陶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翩翩公子，看到他就会知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诗是真的。 “看来你还是没有适应这里。”欧子陶的声音与他的样貌一样，温润的、优雅的，像是一块圆润无暇的白玉。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不同 “看来你还是没有适应这里的生活，即使已经二十年了。”欧子陶问道，他的声音像是世上最好的玉，温润无暇，带着几分的凉意，却又满是温柔。 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声音的话大概就是“温柔的冷漠”，像一块外形温润的玉，握在手中却是满满的凉意，能凉到人的心里去。 欧子杰瘫坐在椅子上摇摇头，声音中有一丝无奈：“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人人平等，这几个字都刻在大脑里了，哪是说改就能改的。” “你这样会像个怪人，在这里人就是分等级的，下人的命不值钱，他们的劳动力更不值钱。”欧子陶说道，这样冷漠淡薄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也像是动人的情诗。 “你倒是适应得快。”欧子杰狠狠瞪了他一眼后嘟囔着说，然后脸上换上了一副八卦的神情，“我说你都三十八岁了怎么还不成亲？城里这么多美女就没一个看得上的？一直打光棍多没意思啊，你看我，有妻子有女儿，日子过得多舒坦。” 欧子陶听到这话不为所动，连喝茶的速度都没有丝毫改变，他语气平淡地说道：“我又不急，馋我的身子的人多了去，到时再找也不急。”欧子杰听到他这番自恋的话张口做出了一个呕吐的模样，真是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说来也奇怪，兄弟俩虽然并不是双胞胎，他比欧子陶大上四岁，可二人原本是有五分相似的，但他感觉自从在这天玄大陆重逢后二人就越来越不相似了，原本的五分相似现在估计连三分都没了，若不是相识的人，定然不会觉得他是欧子陶的亲哥哥。 难道是这些年日子过得太好了？欧子杰一只手捏住自己脖子上的双下巴，另一只手摸上腹部的赘肉，再看看清雅消瘦的欧子陶，心下不禁恼怒，都怪初晴做的饭菜太好吃了，让他在长胖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说来，流星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你倒是也不着急。”欧子陶状若无意地问道，然而即使是提到了自己的侄女，他的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好像并没有分出任何心思给她。 “我哪能真让我的宝贝女儿一个人出去历练，早就派人暗中保护她了，而且每隔一段时间护卫就会给我寄回一封信告诉我她的近况，昨日的来信里说她现在去南边玩水去了。”欧子杰一脸骄傲地说，显然是觉得自己是一个称职的好父亲，而且还是一个聪明机智的好父亲。 欧子陶看到欧子杰脸上那副得意的模样，都不忍心打击他。若是让他知道他派去保护人的护卫在几月前就被廿楼的人困起来了，那些传回来的信都是廿楼之人写的，而流星才没有去什么南边而是刚从雪山出来……以自己这个蠢哥哥的心理承受能力，大概会受不了吧。 欧子陶在心中默默地想着，面上却是点点头夸赞道：“还是你聪慧。” 欧子杰听到此话，还十分嚣张地抬了抬眉毛。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又遇 这边，阿七三人正在慢吞吞地向王城走着，以他们这样慢的速度，不知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到达。其实阿七心中是想要御空而行的，那样速度最快，可是那样就显得异常了，在她心中还是不希望小藏知道关于神的事。 路上，遇到了一个熟人——其实也谈不上熟人，不过是有着一面之缘和一肉之缘罢了，正是曾经在路上遇到过的那位身穿鹅黄色衣裳的少年，药，药石无医的药。 这次的情景正好与上次反了过来，上次是药被食物的香味吸引然后遇到了他们，而这次是小藏循着烤肉的香味一路走过去见到了他。阿七扶额，自己都快忘记小藏爱吃这件事了…… “哎呀怎么是你们？我们真是有缘啊！”药听到动静一转头看见三人，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他身前用几根树枝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烤架，上面串着四只烤得金黄的鸟，皮上是满满的油脂，油一滴到火焰上就让火势猛了一分。 小藏都没有理药在说些什么，双眼直直地盯着烤得酥脆的肉，他不好意思开口直接要，希望能通过这个举动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渴望。药不愧为和小藏一路的吃货，见到他这副模样就懂了他心中的想法，直接逮下一只鸟递给了小藏，嘴上大方地说：“我一个人也吃不完，给你了！算是还了上次抢你那块肉的账。” 小藏毫不客气地接过大吃了起来，不知道药打的是什么鸟种，小小的一只，没几口就吃完了，这时小藏才后知后觉地说道：“多谢，味道不错。”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但这句话在小藏身上一点都没看出来，他一直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就连道谢也像是勉为其难地施舍。 不过药不在意这个，反而问着阿七和流星：“你们要吃吗？我的厨艺很好的！”阿七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她向来是不喜欢太过油腻的东西。 而流星的心中就没有三人这么的平静了，她将两只手藏在袖子中，拇指和食指不停地绕着圈，脸上飞起了两抹绯红，然后轻轻点头小声地说：“那就多谢了。” 药听后又逮下一只烤得焦黄的鸟递给流星，流星双手接过小口小口地吃着，估计每一口只有小藏一口的五分之一这么多，让人看着着急。 “怎么了？我做得不好吃吗？”药歪着头疑惑地问道，流星听后快速地摇摇头，然后一下子咬下一大口肉咀嚼着，但没嚼几下就停下了，张开嘴巴哈着气，“呜……烫……” 三人看到此景不由得笑了起来，流星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抿紧了嘴巴，虽然这件事很囧，不过她的心中却有些欢喜，然后继续吃着手上的肉，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多谢公子款待，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阿七温和地说着，语气中有一丝疏离，流星闻言心下一阵落寞，却也没有说什么。 “若我所料不错的话，几位应当是去齐云国的王城，不如一同上路可好？”药灿烂地笑着说。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一同 “既然我们两次遇见，那就是有缘分了，正巧我也有事要去王城，不如一同上路如何？”药的脸上是灿烂的笑容，双眼月牙似的眯起来，露出了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就像是天空中温暖的太阳，能暖到人的心里去。 阿七轻轻张开口正准备拒绝，但流星的动作比她还快，“好啊好啊！”流星不停地点着头，脸上笑得有一点傻，这样迫不及待地答应，好像生怕药会反悔一样。看到流星这幅神情，阿七正欲脱口的话语也憋回了心中。 小藏用手支撑着下巴仔细想了一下，然后也缓缓点了点头，“你一个人危险，跟我们一起一路上互相之间有个照应也好。” 阿七无奈地望着天空翻了一个白眼，她才不相信小藏的鬼话，他可不是那种会关心陌生人的人，如今说出这种话定然是被那烤鸟给收买了。而流星……阿七看着眼睛不时看向药的流星轻轻叹了一口气，上次于药相遇之后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时常拿着药送她的那支簪子傻笑，就像是一个怀春的少女，见到如今这个情景，阿七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既然自己的两个同伴都被收买了——一个被簪子收买、一个被烤肉收买，那阿七自然也不好再说出拒绝的话，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祝我们日后的相处愉快。” 阿七虽然是笑着的，但是她却对着药露出了一个警告的眼神，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她心中有这样的担忧不是没有原因的，上次她就隐约感觉到了这人的不对劲，身上的血腥味不知是杀了多少人才有的，而且自己让廿楼调查了这么久居然什么都没查出来，要说他身上没点猫腻阿七才不相信。 药仿佛没看见阿七的警告似的，大笑着跟每个人都亲切地握了握手，这下连阿七手上都沾上了油。 虽然这四人中每个人的心思都不一样，但总算是维持了面上的和平，一起开开心心地上路了。 这是一个昏暗的房间，屋中只有一张用来睡觉的床铺、一张用来书写的桌子和一张椅子。一个白衣女子右手搭在桌子上撑着自己的脑袋，左手的指头轻轻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敲着，她的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歌谣，眼睛是微微闭着的，仿佛沉浸在什么愉悦的事情当中。 她身后的空气突然扭曲，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男子出现，脸上戴着黑色的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孔。 “事情怎么样了？”男子说话，声音很是温柔，看起来与他这副阴暗的打扮格格不入。 女子听到这话没有任何动作，依然是撑着脑袋哼着歌，只是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仿佛昏暗的房间都亮了几分，“一切顺利。”这声音像是有人拨动了琴弦，清透、婉转、动人。 男子听到回答后如一阵烟雾般消失在了原地，而女子保持着原来的动作继续哼着歌谣，只是脸上不再有笑容。 第二百一十五章 少女心事 四人这一日是宿在郊外的，既然要以最短的路途赶去，那一路上便经过不了多少城池，也就没有客栈给他们住了。 阿七和流星住一个帐篷，小藏和药住在另一个，倒是睡下没多久阿七就听见他们那边传来的均匀呼吸声，但她这边…… “流星你已经这样翻来翻去一个时辰了……”阿七无奈地说，虽然她并不怎么需要睡眠，但身旁有人一直这样不安分她也并不太舒服，尤其是流星这样心绪不宁还是因为药那个来历不明的危险分子。 “啊！我是不是吵到你了……我不动了，不会吵到你了。”流星闻言立马停下了自己翻来翻去的动作，声音小小地说，然后就真的一动不动了，睁大眼睛仰面平躺着，但阿七却看到她脸上高高扬起的笑容。 不是吵到我的事啊，而是……阿七只能闭上眼睛，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跟流星说，难道要直白地告诉她药这个人有问题吗？ 第二日流星起得特别早，天色刚露出一丝晨光时就醒来了，然后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离开了帐篷，她小步跑到溪水边，捧起水就王自己的脸上轻轻泼去，溪水是带着些许凉意的，却浇不灭她心中的炽热。 流星对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露出一个大大地笑容，然后眨眨眼睛，嘴上嘟囔着：“不行，这样笑脸上两边的肉都堆起来了。”流星不满的摇摇头，然后将嘴角的弧度减小，她却还是不满意：“不行……笑得太假了。” 流星不停调整着自己脸上的笑容，在尝试了很长一会儿的时间后才终于满意了，水中倒映出一个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嘴角露出一丝俏皮微笑的可爱女子。 “还有这个……”流星从袖中掏出一只簪子，这簪子通体都是碧绿色的，在上面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还坠了一串长长的珍珠流苏，正是上次相遇时药为她插上的那只。 自从分别后流星就将这只簪子小心收了起来，并不时为它擦拭，因此这簪子没有一丝受损，反而比之前更加的光亮。流星将簪子插入自己的发髻，满意地看着水中的自己，嗯，不错，她心中愉快地想着。 这时流星听到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她的心跳止不住地加快，像是有人拿着鼓棒在快速地敲击，流星站立起来深呼吸几口，脸上露出她刚才练习了多次的完美微笑，转身回头说道：“你起得这么早……怎么是你啊……” 流星的话音一转，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因为眼前这人并不是她心中期待的黄衣少年药，而是一身白衣无语地盯着她的阿七。 “看到是我这么失望啊？”阿七打趣地对着流星说道，“以前没见你起这么早过呀，不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吗？” 流星羞红了脸，无法大声反驳，只能低声说着：“才没有，我一直都是很勤快的。” 阿七看到流星这副模样，本来想要告诉她的事情又憋回了心中。 第二百一十六章 情根深种 不过多时小藏和药也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小藏敲着倒是没什么不同的，但是药却一直不停地打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还不时拿手揉着眼睛。见到阿七和流星早已在外面等候，药的脸上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尴尬地用手挠挠头：“不好意思啊，我这人向来是懒惰惯了，突然要这么早起有点不适应。” “没事的！现在一点也不晚，太阳才刚刚出来，你已经很勤快了！我经常日上三竿才起的，你已经比我勤快很多了！”流行涨红了脸庞大声说道，可阿七分明记得在不久之前她才辩驳说自己一直都是很勤快的，如今为了安慰药居然连自己的形象都不顾了。 “额……多谢这位姑娘的夸奖……可是你为什么要吼得这么大声？”药显然是没看懂流星这样做的目的，脸上平添了一丝疑惑。 “我……没什么，我这人一向嗓门大，他们都知道的……对吧，阿七姐姐？”流星将目光投到阿七的脸上，眼眸中露出了像小狗一样哀求的神情，阿七见此只得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然后点点头，流星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嗓门大很好啊，我觉得这样的女孩子很是活泼可爱。”药脸上毫不在意地说，流星闻言害羞地低下了头，双手交握与身前，手指不停地绕着圈，声音小得像是嗡嗡的蚊子，“谢谢夸奖。” 药脑袋中的雾水更重了，怎么这位姑娘一下活泼大方，一下又这么拘谨羞涩了？ 阿七看到二人之间的互动，心中更沉了一分，流星不知何处居然已经对药情根深种了，她的心情能够被药简单的几句话所扰动，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到底是个没经历过感情的无知少女，人家才送一支簪子你就被吃得死死的，阿七在心中不留情面地吐槽着。 一月之后，四人终于走到了王城，这一路上阿七带着他们走的是最短路程的直线，遇山翻山、遇水过水，因此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 齐云国的王城，名为同天，当四人真正站在这座具有几百年历史、散发着古朴威严气息的城池前时心中不由地赞叹着人类的伟大，这样一个大型规模的城池是由过去的人搬着一块块石头满满累积起来的，在几百年间这座城池遭遇了不计其数的风吹雨打、敌人进攻，却始终屹立在了此处，正是因为有前人的付出，如今的同天城内才会有这样繁荣的景象。 然而此时的流星心情并不太愉快，平日里发着光的眸子都黯淡了不少，她小声地对着药说着：“你是不是要走了？” “是呀，我来同天城是为见一个故人，既然已经到达那也就是我们分别的时刻了。”药仿佛没看出流星脸上的失落，脸上让人感到温暖的微笑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不过我们这么有缘，说不定还能再见面呢？”药话音一转，说出了剩下的半句话。 第二百一十七章 同天城 流星本来低落的心情又因为药这么一句看似寻常的话而雀跃起来。 药对着三人挥了挥手，语气很是诚恳地说道：“这段时日里多谢各位的照顾了，在下就此别过。”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他这一抹鹅黄色的亮色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却终究还是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 “希望还能再遇见。”流星呆呆地望着药早已离去的方向，痴痴地说。 我可不希望，阿七在心中默默地想着。出乎她的意料，这一路上药居然特别的安分，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四人居然安安稳稳地到达了同天城，但即便如此阿七对他的印象也没有丝毫改变，若此人当真光明磊落、坦坦荡荡，自己又怎会连他的一点消息都查不出来？不过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倒是明显看出流星对药的情意又深了几分，分明他什么特别的事都没有做，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估计在流星看来药连打呼噜都是帅的。 “别看了，人早就走远了。”阿七伸出一只手蒙在流星双眼上，打断了她痴痴向前的目光，流星晃晃脑袋挣扎开来，嘟起嘴不满地说道：“要不是你挡住我的视线，我还能再看一会儿呢。” 阿七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翻白眼的动作，人家明明早就走远了好不好……不过这一个月过去后，变化最大的当属流星。最初流星在感情这件事上是十分羞涩的，生怕被人看出她对药的心思；但是随着与药的接触越来越多，她的行为渐渐大胆起来，甚至还专门为他做饭，生怕别人看不出她喜欢药。 “对了，既然到了同天城，那就别住客栈了，我带你们去我家住吧。”流星不在这个话题上更多纠缠，双手一拍说道，脸上隐约能看出对家的思恋。 “之前不还是说没玩够吗？如今怎么改主意了？”流星不继续说有关药的话题正好，阿七心中始终对他有着戒备，并不想听到多少与他有关的事。 “之前的确是不想回家的，但走到这同天城脑袋里不知怎地就回想起了那些在家中的快活日子……其实我也很久没见到爹娘了。”流星脸上划过一丝怅然，阿七从没有听过她如此温柔的声音，流星的家庭一定很幸福吧。 “哎呀我说这些干嘛。”流星甩甩脑袋，又恢复成那个没心没肺的少女，一把拉过阿七和小藏的手跑起来，“跟着我冲啊！” 药已经在一个房屋前停下了脚步，这里是个幽静的所在，从门外能看到屋中的几棵大树，枝叶繁茂，绿油油的一片，很适合夏日乘凉。 自从到了这个地方，药的眼中就多出了一抹深情与温柔，整个人的气质与平日里大不一样，似乎一瞬间就从一个开朗活泼的少年成为了一个温柔稳重的男人。他轻轻抬起手扣了几下门，屋中有一个俏丽的女声传出：“谁啊？” 门从里面被拉开，露出了一张清淡却绝美的面容。 第二百一十八章 触动 流星的家即使是在同天城这个豪宅的地方也算是大，不过并不是那种富丽堂皇的装修，整体是简约朴素的，然而处处都透露出一种精致的意蕴，只看这宅子就知道流星的父母定然是具有高超审美之人。 门口有两个看门的小厮，远远地看见有三个人正朝着自己这边快速跑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离家已久的小姐，一人立马进入府中将这事禀告了老爷和夫人。 因此当流星三人刚走到门口时欧府的大门就打开了，从里面冲出来一个敦厚的男子身影，一把抱着流星：“呜呜呜，我的宝贝女儿啊，出去这么久想不想家啊？这世界也没个火车飞机什么的，一路上全靠双腿走都把你累瘦了，这下回来了可要好好补补身体。” 这男子正是欧子杰，从他的五官中还能看出是个英俊的男子，但是发福的脸庞和身材直接将他踢出了帅哥之列。欧子杰话音刚落，身后冒出一只洁白的手掌，毫不客气地狠狠拍在他的后背上，发出“啪”的一声，那人被欧子杰壮硕的身躯挡住了看不清脸，却听见她的声音如黄鹂一般清脆：“孩子刚回来你就不能沉稳一点！让开！” 欧子杰乖乖挪开了自己的身躯，露出身后一个面容温婉、身材姣好的女子，一举一动都极为优雅，她一把拉过流星的手，脸上满是关切地问道“是不是累了？想吃什么给娘说，我给你做。” “哎呀，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就这么点路才不累呢。”流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身边还有阿七和小藏在呢，爹娘这番话不就是告诉别人自己在家里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嘛，于是连忙转移话题，用手指着在一旁等候的二人：“对了，这两个是我朋友，这是阿七，这是小藏。” 欧子杰和楚初晴这才发现还有外人在，立马端出了一个稳重男人与端庄夫人的样子，仿佛刚才的并不是他们二人。欧子杰说道：“两位都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啊，我家流星能与二位结交真是再好不过。” 楚初晴也侧过身，笑道：“怪我们没注意，快进去吧，这么多人站在门口做什么。” 阿七点点头道谢，却发现小藏此时有些不对劲，一动不动地呆站在原地，双目无神，显然他的心思已经飞到了其它地方。阿七伸手狠狠一拉他的袖子，他这才回过神来，满含歉意地笑了一下，众人这才满满进入府中。 然而小藏的眼神却一直死死地盯着走在前方的欧子杰，眼中是满满的迷茫。刚才欧子杰说的话好像触动了他大脑中的某段记忆……是哪个字呢……小藏紧紧皱起眉头想着，对了，他说的是“火车和飞机”！ 一下子眼前的景象轰然破裂为碎片，一张巨大的画布在小藏眼前展开——碧蓝的天空下是一栋栋屹立着的方方正正的高楼，地上有着某种速度很快的钢铁物件在他面前驶过，而他眼前的人是…… 没等小藏看清，眼前的世界又恢复正常。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夫妻 楚初晴很客气地邀请阿七和小藏到大厅去坐着，这是流星亲自带回来的客人，自然是不能敷衍的，当即吩咐丫鬟拿了最好的茶叶过来，刚一打开罐子就散发出一股极为清雅的茶香。 “来尝尝这茶！这可是皇上赏给子陶的，寻常人我还不舍得给呢。”欧子杰端坐在椅子上，右手一挥大气地说着，他此时的坐姿才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老爷，但能从他脸上细微的表情看出他坐得十分不舒坦，只是有外人在所以不好散漫。 阿七端起茶杯在鼻尖轻轻一嗅，脸上露出赞赏的笑容：“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好茶，不知您说的‘子陶’又是何人？”阿七状若无意地问道，虽然此前已经调查过这两兄弟，但始终有一团迷雾遮在她眼前，一切都看得不真切。 “哦，他是我弟弟，虽然现在是齐云国的宰相，但在我面前没什么包袱，总是拿些好东西给我。”欧子杰话一旦说多那股强装出来的镇定与稳重就破裂了，浑身透露出一股随意散漫的味道，更像是一个刚刚长大的小伙子。 “想必二位不是齐云国的人吧？子陶在这可是大名鼎鼎、人尽皆知的。”楚初晴在一旁轻轻一笑，然后又对欧子杰翻了个白眼，嘴上嗔怪地说道：“你就知道拿子陶来炫耀，怎么不见你自己出点什么成绩？” “我怎么就炫耀了，我……”欧子杰想要反驳，未说出口的话被楚初晴的目光压回了心中。 “老爷和夫人感情很好。”阿七看着互相埋怨的两人，打从心底里露出了羡慕的微笑，然后悄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小藏，可他好像还没从之前的发愣中回过神来，目光依然是呆呆的。 “哪有什么感情？要不是看他可怜，实在是娶不到其它女子，我才不会嫁给他呢。”楚初晴口中傲娇着，然而从她看向欧子杰的目光中能够看出满满的情意。 “我楚初晴今生非欧子杰不嫁！爹你再逼我我就寻死，拼着没了这条命也不嫁给别人！”欧子杰捏尖了嗓子，手中翘起兰花指，装作抹眼泪的模样说道。 “你！”楚初晴咻地站起来，大步走到欧子杰旁边，手抡成了拳头重重地向他背上砸去，欧子杰口中大喊着：“哎哟！痛死了！轻点啊！”然而看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模样，就知道定然是装出来。 流星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拉上阿七和小藏就悄悄大厅出来了，阿七本来觉得这样不告而别不太好，但欧子杰和楚初晴二人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二人世界中，丝毫没有发现他们的举动。 “你们别被吓到啊，我爹娘平日里就是这么相处的，有时候我都觉得他们两个人过就好了，哪需要我。”流星急忙给二人解释，不过脸上却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真希望我以后也能找到一个这样爱我的人……” 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流星甩甩头将他摇了出去。 第二百二十章 是谁 “我看他们这个样子，估计又是好一会儿不得消停了，你们要吃什么？我去厨房拿。”流星不再想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情，而是摸着自己的肚子问道。 “我随意，什么都行。”阿七微微一笑说道，转头看去，果然小藏仍然是一副呆呆的样子，连提到吃的都没反应过来。 阿七只得伸出一根食指往他腰间戳去，果然小藏一下子被逗弄得浑身瑟缩了一下，眸子中这才有了光芒。没想到他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爹是谁？” 见小藏直直地盯着自己，流星完全摸不着头脑，眼睛眨巴了几下还是没弄清小藏话语中的含义，充满疑惑地说道：“我爹就是我爹啊……我爹叫欧子杰。” 这是小藏第一次正式听到欧子杰的名字，之前介绍时他只说自己是流星的爹，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欧子杰？欧……子杰……小藏的脑袋突然开始剧烈疼痛起来，他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头依然疼得像要炸开一样。“子陶是我弟弟”这句话像一道光一样突然在小藏的脑海中浮现，他当时分明在发呆，却将这句话记得十分清楚。 子杰……子陶…… “凌千牧，马上要交的作业借我抄抄，快快快！” “你怎么就不像欧子陶学一下，整天就知道找我借作业。” “爸爸，我叫你爸爸了，你可快点啊，要是被子陶知道我没做作业又要告我爸妈了。” “我已经知道了。” “饶了我这一次，最后一次。” “要我说子陶你还是该告状，这欧子杰整天不长记性，就该治一下。” “你捣什么乱啊！”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有浓重的雾挡住了视线，只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声嬉笑。他们是谁？他们在说什么？凌千牧是谁？……我是谁？ 像是绚烂烟花在空中绽放后的宁静，脑袋中的痛苦全部消失，连带着刚才的那些记忆都如同潮水般退去，待到意识恢复清醒时脑袋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你怎么了！”眼前的世界忽然恢复了颜色，碧蓝的天、洁白的云、青翠的叶还有满脸焦急的阿七，这些都是刚才白茫茫的地方所未曾拥有的。 我怎么了？小藏在心中重复着阿七的问题，他自己也不知道，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忘记了……脸上却是微笑着安慰道：“没什么，想来是一路颠簸，太久没休息好了有些头疼。” “那、那我带你去客房休息。”流星脸上也是一副担心的表情，顾不上自己肚子饿，走在前方为二人引路。 阿七搀扶着小藏的手臂，脸上的神情很是凝重：“当真没事？” “我真的没事，你不要想多了。”小藏一听抬起手狠狠地捶了几下自己胸口，欲以此证明自己真的无恙，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强度，几拳下去反倒是十分狼狈地咳嗽了几声。 阿七被他这个举动逗笑了，空气中凝重的气氛这才渐渐散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 陀螺 流星在家中过了好几日悠闲舒坦的神仙日子，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一番洗漱后直接吃午饭，吃过午饭后回到房间睡午觉，睡醒后又是可以直接吃晚饭，饭后坐在庭院中休息休息，十分轻松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流星是对这样的生活乐在其中，每日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吃得饱、睡得好，而且吃的还都是她喜欢的菜，每日一换都不带重样的，脑海中那些什么“要好好修炼”“将来要当女侠”之类的梦想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突然觉得当一大只米虫也挺好的。 不过阿七和小藏可就不这么觉得了，身为客人自然是不好像流星一样赖床的，可他们醒来之后也无事可做，顶多拉着欧子杰和楚初晴一起聊聊天、下下棋，但几日过去早已感到无趣。 阿七的心情一直不能够真正的放松下来，小藏这几日头疼的频率渐渐升高，可每次问起他都只说是没休息好，这不得不让阿七心中感到担忧，而且阿七还发现一件事，小藏的头疼似乎都与欧子杰有关，每次看到他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或者说出什么奇怪的话之后小藏总会头疼，这是什么原因？ “宝贝女儿，爹给你看个东西。”这日三人正坐在亭子中乘凉，欧子杰将双手背在身后然后一脸神秘地走了过来，阿七观察着小藏的反应，果然见他的目光黏在了欧子杰身上。 “又是你做的什么玩意儿啊。”流星的语气中并没有丝毫的期待，她看了一眼欧子杰后就将目光移向了别处，“从我小时候你就做这些东西逗我，我早都玩腻了，再说了我现在是个大人，才不需要这些小孩子的东西。” “嘿嘿，这次可不一样了。”欧子杰把手从背后拿出来，只见他左手是一个木头做的磨得圆滑的物体，这物体的底端渐渐缩小，最终是一个尖尖的模样；右手是一根光滑的树枝，在顶端处还系上了一根绳子。 欧子杰树枝上的绳子将那个大块的木头缠了几圈，然后把它的尖部放在地上，手狠狠一抽，大木头就在地上转起圈来，欧子杰继续用绳子一下一下地抽着，大木头就一直转着圈停不下来。 “这东西有点意思啊！”流星来了兴致，从欧子杰手中接过绳子，然后学着往大木头身上抽去，但没打几下木头就停了下来，任凭流星怎么加大力气抽它都没有用。 “这什么破东西啊，为什么停下来了。”流星皱起眉头嘟起嘴气愤地说。 “哈哈哈这东西叫——”欧子杰哈哈大笑，看着女儿这么一副生气的模样感到很是有趣。 “陀螺。”一直默默看着他们玩乐的小藏开口冒出了这么一句，欧子杰脸上原本的笑容瞬间凝固下来，他的神情十分古怪，脸上似是激动又似是惆怅。 欧子杰的心中瞬间划过无数种可能，他稍稍镇定心神盯着小藏的眼睛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你曾见过这东西？” 第二百二十二章 家乡 小藏也呆在了原地，刚才那个词只是自己脱口而出的，更像是一种反射，仔细在脑海中搜寻后反而并没有它的存在。 “抱歉，我不记得……我也不知刚才为何会说出口。”小藏脸上也满是纠结和迷惑，他看到听到这句话后欧子杰的脸上好像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 欧子杰自嘲地笑了笑，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我也真是异想天开，这里……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人。” “这个词我也从未听过，可是有什么问题？”阿七开口问道，这太奇怪了，不过是一个玩具而已，怎么小藏和欧子杰都有着这样大的反应。 见到三人都盯着自己看，欧子杰将刚才的失落一扫开，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豪爽地说道：“没什么，这是我家乡的玩具，还以为是遇到老乡了哈哈，兴许是别的地方也有吧。” 家乡？我有家乡吗？我这样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小藏心中划过一丝失落。 家乡？阿七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小藏这段时间反常的线索，但这反而更加深了她心中的疑惑。古籍上早有记载，神是在天地初开之时直接诞生于世界的，哪有什么地方会是他的家乡？ 这件突发的事情让三人都不再有继续玩乐的心情，纷纷找了个借口就回房间了，只剩下流星一个人留在这里和陀螺较上了劲。 欧子杰回到房间，从柜中翻出来一个破旧本子，然后拿起一根短粗的黑色物体在本子上划了起来，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看着自己手中的本子和物品，欧子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虽然自己将宣纸裁小用针线缝成了一小本，又将烧焦的木炭磨成了粉笔的形状，可这终究不是自己习惯的纸笔。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二十年了啊……欧子杰翻动着本子，翻到了第一页上，看着上面的黑色笔迹：“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这是个和地球完全不一样的地方，但悲惨的是，我和子陶失散了。” 向后面翻动几页，“今天是到这里的第五天，我还在寻找着回去的办法”。 “今天遇到了一个美女，放到我们学校肯定是校花级别的。” “今天依然毫无所获，子陶在哪、为什么到了这里、怎么回去？一切都没找到答案。” “我觉得初晴肯定对我有意思，哥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初晴这么美又这么好，也许留在这个世界也不错。” “楚家老爷子居然想把初晴嫁给别人，我不准！” “经过了这么多的艰难险阻，我们终于成亲了。” “有了楚家的势力帮助，我能够调动更多的资源去寻找子陶，可为什么还是找不到呢？” “我和初晴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我给她取名叫流星，能让人实现愿望的流星，欧阳流星！正好过一把复姓的瘾。” “子陶来找我了，看起来他这些年过得还不错，那我就放心了。他问我要不要回去，我拒绝了，我已经无法放下这里的一切。”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不回 欧子杰还在继续翻动着这个破旧的本子。 “今天子陶看起来特别的高兴，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说，太奇怪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不再是无话不谈的兄弟。” “流星今天会说话了，她说的第一个字是‘爹’，我终于体会到了电视剧里面那些当爹的人的心情，不过如果是叫‘爸爸’也许我会更高兴吧……” “流星三岁了，真的是太太太可爱了，有一个女儿好幸福！” “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子陶不太喜欢流星，每次对流星都很冷淡的样子，而且好像也不喜欢初晴……人家是婆媳关系难处理，我这个算啥啊？” “我是在做梦吧？天哪！子陶成了宰相！我知道皇上看重他，却也没有想到会给他这么高的职位，这算是光宗耀祖了吧？如果爸妈知道了肯定也会很高兴的！” “随着在这个地方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我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哪里的人，过去在地球的那些生活是梦吗？” 欧子杰的手指在本子上快速翻过，停留在了刚才写下的那一页“还以为遇到了同样是从地球上穿越过来的人，我真是想家想疯了，只不过是一个玩具的名字而已就这么大的反应，说来也是，除了我和子陶怎么会还有从地球来的人呢？” 欧子杰将本子关上重新小心翼翼地放回柜子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个本子对他非常重要，哪怕是楚初晴也不能碰，只有看着他亲自划下的一笔笔字迹才能确定脑海中关于地球的那一切并不是虚构，不然随着时间长了他真怕自己会慢慢遗忘掉那些事情，他的父母、他的学校、他的朋友…… “你在这里干嘛？不是说做了玩具要去逗流星玩吗？”楚初晴不知何时到了门外，看着欧子杰一脸呆滞的模样埋怨地说道，她秀眉一蹙，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满：“你不会是故意找个借口躲我的吧？” 欧子杰连忙摆了摆手，脸上是一副认怂的表情，求饶似的说道：“我哪敢骗娘子你啊，这不是玩累了回来休息下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去做？我要是说一个不字我就不姓欧！” “你说了。”楚初晴挑眉说道。 欧子杰没明白楚初晴的意思，双眼迷茫地看着她，“啊？”随后就看到了她脸上狡黠的笑容，这才一拍脑袋反应过来，双手一摊：“那就依娘子的呗，以后我就叫楚子杰了好不好？” 欧子杰极为厚脸皮地凑到楚初晴身前，就要将脑袋搭在她的肩上，楚初晴双手推开他，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嘁，我们楚家才没有你这样的呆子。”随后就跨门而出，但她步子却走得又小又慢。 欧子杰从后面几个大跨步追了上来，脸上笑嘻嘻地说道：“我就知道娘子等着我呢。”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即使真找到了回去的方法他也不会回去，那么就让地球上那二十二年的人生永远铭刻在他的记忆中吧。 第二百二十四章 落云公主 这时有一个穿着淡绿色衣裳的绿衣女子沿着墙边小步走动，她用袖子挡住自己的脸孔，四处观望着生怕被人发现似的，悄悄咪咪地摸到了欧家的大门口。其实说她是一个人并不准确，因为周围有许多看似普通的过路人正在保护着她，不过是她自己没发现罢了。 “什么人！”看门的护卫见有人在自家门口鬼鬼祟祟的，当即大声喝道。 女子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大喊吓得浑身瑟缩了一下，她拿开挡住了一半脸孔的右手，伸出食指放在自己嘴上，不满地说了句：“嘘！小声点！” 护卫见到女子露出的脸庞立马单膝跪地，语气中有着歉疚：“不知是落云公主，小的冒犯了。”“那什么冒犯不冒犯的啊，快让我进去！”落云君主不耐烦地说道，双眼还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生怕自己的身份被人给发现了。 “这……还请公主容小的先去通报一下。”护卫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站起身来张开双臂挡住了大门，虽然眼前这人贵为公主，但不管怎么说私自放人进去都是不被允许的，到时候公主倒是不会受到什么惩罚，但自己可就不一定了。 “还通报什么啊！我都来多少次了，欧叔叔和楚姑姑又不是不认得我！你快让我进去！”落云公主皱起眉头说道，她长得一副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就算是这样的表情也没有一丝威慑力。 “这不合规矩，还请公主……哎！公主！”护卫还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落云公主直接乘着他一个不注意就躬身从他手臂下钻了过去，几步就跨过门槛进入了府内，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道：“欧叔叔！楚姑姑！落云来找你们玩啦！” 这下护卫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是要跟进去把落云公主再抓出来？脑袋中这个想法刚一冒头护卫就抖了一下，算了，这落云公主是被皇上捧在心尖尖上长大的，他可不愿意面对皇上的怒火，就当做无事发生吧。护卫心中做出决定，重新站立在欧府的门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落云来啦？哈哈哈哈，你可是有一段时间没来这了。”欧子杰听到声音大笑着走出来迎接落云公主，看那熟稔的模样显然是早已将她当成了自家人。 “正好流星前几日才回家，这下你们俩就可以好好聊聊了。”楚初晴也笑道。 “真的吗？这丫头这次出去了好久，我还真是怪想念她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给我带什么礼物回来。”落云公主的脸上绽放出笑容，她的右眼角有一颗泪痣，这一笑起来就显得整个人十分有韵味。 说起来落云公主今年也不过十八岁的年纪，与流星正好同岁，正是最娇俏的年华，二人的性格也十分合得来，对许多事情都有着共同的看法，连皇上都说她们二人不是姐妹胜似姐妹。 不过在落云公主心中并不想和流星做姐妹，她想做的是——流星的姑姑！ 第二百二十五章 木襄 外人谣传落云公主是个灾星，一出生便克死了自己的母亲； 外人谣传落云公主心狠手辣，仗着皇上的宠爱就无法无天，竟然将怀有五月身孕的淑妃推倒在地害得她流产； 外人谣传落云公主淫乱无度，在寝宫中养了十几个男宠，整日行些污秽之事； 外人谣传落云公主看上了当朝的宰相欧子陶。——一切的一切都是谣传，唯有这一个是真的。 她很不喜欢“落云公主”这个称呼，这是皇上赐予她的封号而不是她的名字，“木襄”——这才是她的名字。 木襄小时候的生活并不好，她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这是皇上在后宫中最爱的女子，皇上不愿意见她，因为一见她就会想起自己曾经的爱人，所以只将她留在了晨起宫让人照料着，而自己却一次也没来看过。在皇宫中不被皇上所待见的人有多惨，木襄亲身经历到了，虽然她是皇上最小的公主，可却是被奶妈抚养长大，每日只能用残缺的碗喝着凉水、吃着那些剩菜剩饭，时不时还会有宫人对她进行殴打和辱骂，因为她是皇上所不喜的人，所以就该受这样的对待吗？ 木襄就这么慢慢长大，她已经对于自己所受的苛待无动于衷，喝凉水吃剩饭怎么了？这么多年不也这么过来了，但若是那些宫人还想像以前一样肆意打骂她，那她会用最大的力气反击回去，哪怕这样做只能招来更糟的对待。 木襄已经十岁了，十年的时间过去她的世界却还是只有晨起宫这样一方小小的天地，她都以为自己的一辈子就要这么过去了，而她将会成为史上活得最凄惨的公主，但那天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那一天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连起床时屋外小鸟的叫声都没什么改变，木襄一如既往地吃着那些被人挑选剩下的青菜叶子，“他们就给朕的女儿吃这些！”木襄听到了一个怒不可遏的声音，抬头看去，是一个身穿明黄色衣袍的中年男子，他脸上的表情十分愤怒，仿佛自己受了极大的侮辱。 木襄的目光只在那男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就掠过了，她大概知道了眼前这人是谁，然而心中却没有丝毫起伏，他身后的那个男子都比他更能吸引自己的目光。 那人真好看啊，傲然屹立的身姿，俊美如画的面容，眸子中似乎是有千年不变的寒冷，但是又奇异地包含了一丝温柔。 几乎在一瞬间木襄就知道了这人的身份，他定然是最近被讨论到热火朝天的宰相欧子陶。 虽然从未离开过晨起宫，但这有许多宫女，木襄整日听她们念叨“宰相大人好帅啊”“我好喜欢宰相大人”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但此时木襄想象那些被自己在心里吐槽过的宫女道个歉，见到欧子陶之后，她觉得自己也会每日念叨的。 木襄自小不曾见过世间的美好，所以当这样一个好看得动人心魄的人出现在她眼前时，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哪怕她此时只有十岁。 第二百二十六章 你是无辜的 皇上说完那句话后等着木襄接话，在他想来自己屈尊来到这个地方，那个从小就不被重视的女儿应该很是感动，当自己表露出了对她的关心之后她应该不胜惶恐地感激，或是感动得大哭才对，可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呆呆地盯着自己身后的欧子陶看。 皇上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更是不喜这个女儿，当初她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母亲，哪知道将来会不会克到自己呢？他几乎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女儿，要不是欧子陶劝导，他真是不想踏入这个地方一步。 “公主想必是太久没见父亲，一时激动得都呆住了。”欧子陶开口说道，木襄感觉这人的声音就像是顶尖的乐器，虽然她从未听过丝竹之声，但心中就是莫名的觉得顶尖的乐声就该是他声音这样的。 “公主，您的心思可是依在下所言？”欧子陶将目光直视着木襄的眼睛，木襄听到自己耳边“哒哒哒”的鼓点声，好像是从自己内心传来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痴迷的微笑点了点头。 皇上看到木襄这幅呆傻的表现心中有些厌烦，转过身就大步离去，传来的声音冷硬：“子陶，你将她安置好，一个公主这副模样像什么样子！” 原本沉迷于欧子陶美色中的木襄听到这话后立马清醒了过来，心中一股怒火冲上脑袋，我像什么样子？我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你！木襄感觉到自己要被怒火所焚蚀，就欲追上去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完全不考虑自己这样做的后果。 “公主息怒。”欧子陶这人身上好像真有一种魔力，这样简单的四个字就将木襄心中满满的怒火浇灭了。木襄抬眼向欧子陶望去，就要沉沦在他的双眸之中，“请公主跟我来。”欧子陶说完后转身离开，木襄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就跟在了他身后。 这是木襄第一次离开晨起宫的一方天地，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除了宫中所种的榕树之外，树木还有其它模样。欧子陶将她带到了一个新的宫殿，看起来不如晨起宫大，但却豪华许多，这里的宫女们乖乖地站成一排，低垂着头不敢看她。 然后还有一个年老的嬷嬷，欧子陶轻声跟她说了些什么，但木襄听不清也听不懂，他们的谈话中有好多自己从未听过的词，只见一阵交谈之后欧子陶就往门边走去。 木襄连忙追上前去，在自己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抓上了他的袖子，欧子陶转身看向自己，眼中毫无波动地问道：“公主还有何事？” 木襄一下子慌了，看看自己乌黑的手再看看他洁白的衣裳，连忙将手收回藏在后面，嘴上慌乱地说着：“我、你为什么帮我……你可知我克死了自己的娘亲……假如你也——” “人的生死早有命数注定，公主是无辜的。”欧子陶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说完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后就走了，却不知在少女心中激起了怎样的浪花。 第二百二十七章 心动 木襄原本是不信那些流言蜚语的，她明明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就能克死自己的娘亲了？简直是无稽之谈。但随着听到的多了，每天都有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和不同的话语告诉她一件事，她克死了自己的娘亲，她是不祥之人。 当有一个人这样对她说时，她能够大声地反驳回去；当十个人这样说时，她也能够大声地反驳回去；但当自己身边所有的人都这样呢？木襄不由得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是个不祥之人，不然怎么会所有人都这么说呢？错的不可能是这个世界，那错的就只能是自己。 如今，木襄已经接受了自己是个不祥之人的事实，却突然有一个人告诉她“你是无辜的”，好像在一瞬间，风来了、花开了、天晴了……世间的一切突然间变得如此美好，而这一切美好的源头就是眼前这个人。 木襄脸上绽放开了发自内心的微笑，她继承了自己母亲的绝色容貌，本来就长得极美，之前被邋遢的打扮和丧丧的神情掩盖住了，如今一笑起来美得让人心惊，眼角的泪痣仿佛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可惜那个人已经走远，没有看到这个笑容。 虽说木襄从仿若冷宫一般的晨起宫出来了，但生活变化并不大，皇上每隔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来看她一次，不过因为皇上特地吩咐了，所以宫人们都尽心对她，给了她公主该有的待遇，吃穿用度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木襄不喜欢皇上来看她，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得好好梳洗打扮，一举一动必须符合礼仪，不能出半点差错，这让她感觉到很不适很别扭，而且每次皇上的表现好像只是例行公事似的，眼中无半点温情，丝毫没有一个父亲见到自己女儿该有的模样；但一方面木襄又期盼着与皇上的见面，不知为何，每次皇上来时都会带上欧子陶，虽然他每次都只是像一个摆件似的默默地站在皇上身后，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连目光都极少投到她身上，但木襄不介意，能够看到他就好了。 不知不觉中木襄到了十六岁，这几年她算是过上了真正的公主生活，吃些山珍海味，用着绫罗绸缎，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好了，因此生活得十分惬意，让原本黢黑瘦小的她渐渐展露出了优秀的容颜底子，已经是皇宫内首屈一指的美人了。 女子的十六岁是个很重要的年纪，虽然皇上一向不喜欢木襄，但也不能敷衍了这件事，此事事关整个皇族的排面，所以皇上专门为木襄办了个生日宴席，邀请了许多朝堂上有威望的人物和一些优秀的世家公子小姐参加，场面布置得极为奢华，无论是场景的布置、节目的安排、菜肴的准备……都是一等一的好，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皇上是多么在乎这个由最爱的妃子所生的小女儿。 第二百二十八章 落云 就连木襄也恍惚间以为是皇上对自己还有着父女之间的温情，他让人送来了一身华美的衣裳，面料是上好的云锦，最好的绣娘一针针在上面绣出了一朵朵刚露出尖角的荷花，衬得她整个人娇俏无比。当木襄在宴席上出现的时候满座都震惊了，他们知道皇上还有个极少露面的小女儿，却不知她是这样的绝色。 木襄听到了那些人的赞叹声，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目光往皇上的座下看去，欧子陶正淡然地坐着，目视前方，没有分给她一分一毫。 “看到你这副模样，你的母亲在天之灵也会心中安慰的。”皇上见到这样的木襄也是小小的惊艳了一把，脸上的神情有几分追念。 虚伪！木襄垂下眼眸在心中暗骂道，她母亲死的时候的确是皇上最爱的女人，可十六年过去了，这宫中源源不断地进来了一批又一批形色各异的美人，皇上早已沉溺在了其他的温柔乡，这么多年来从未听到主动提起过那个已死的女人，如今这样做戏又是给谁看？ 木襄本以为听到皇上拿自己已逝的母亲做戏已经是今晚最愤怒的事了，然而她真是不够了解那个人，竟没料到他能做到此处。 “眨眼过去你就从一个襁褓中的小婴儿变为了及笄年华的窈窕少女，那朕便赐予你一个封号当做生日礼物。”在座众人皆竖耳倾听，被赐予封号可是莫大的荣耀，说不得眼前这位年岁尚小的佳人就会成为他们以后的攀附对象。 皇上派人取来纸笔，执笔于手中沾满墨汁，不假思索便落在了纸上，看来是早就想好了，只见他拿着笔在纸上挥洒了几下便落好了字，将笔置于一旁的笔山之上，示意身边的宫人将纸高高举起。 不得不说皇上写得一手好字，笔酣墨饱、笔力劲挺、气势磅礴，但上面写的字却让在座众人皆是一惊，因为皇上在上面写的二字是“落云”。 落云是一个很美的词，木襄一天中最惬意的时间就是躺在庭院中看天上云卷云舒，云起云落。可这个词一旦作为封号提出来就显得极为不对劲，这个国家名为齐云国，与天同齐、与云同高，如今皇上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自己的女儿封号赐为“落云”，简直是毫不掩饰地表达出了自己对她的不喜，是赤裸裸的羞辱。 木襄感觉到刚才在自己身上注视着的赞叹、羡慕的目光一下子变为嘲讽、厌恶，人心就是如此不可预测，她分明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多了个封号而已就收到了这样多的恶意。 “朕为你赐的封号，你可喜欢？”皇上仿佛还嫌事情不够大似的开口问道，他的语气是如此的普通平和，仿佛做出这件事的人不是他。 “儿臣……多谢父皇。”木襄低垂着头咬牙说出了这句话，她跪下来将脑袋俯于地上，用这个大礼表达出自己的感激之情，同时也是因为这样别人就看不见她眼中的泪水。 第二百二十九章 名字 木襄这个名字是她死去的娘留下来的，奶妈说娘亲在离去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的女儿……叫‘襄’。”襄字是帮助、辅佐的意思，这个可怜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刹那心中想的都是那个男人，可那个男人只用了短短的一段时间就从她的死亡中走了出来，并迅速投入了其他女人的怀抱。 “木”并不是皇家的姓氏，而是她母亲的，虽然并未见过这个女人，但她更愿意随母亲的姓而不愿加入那皇家的齐姓中，从此她就叫做木襄了，反正她只是一个无人搭理的公主，也不会有人在意她的名字。 木襄这个名字陪了她十六年，虽然极少有人会这么叫。从前在晨起宫时那些宫人都是叫她“死丫头片子”；后来从晨起宫出来了，别人都称呼她为“公主”；而皇上连她的人都不想看到，更别说叫她的名字了。印象中只有奶妈会温柔地叫她“木襄”，可惜奶妈在她七岁时就出宫了，二人再也没见过面，也再也没人叫过这个名字。 然而即使是这样一个极少用到的名字她也不愿意舍弃，每次在心里一遍遍地念着自己的名字时总有一种自己是被爱着的感觉，被母亲爱着、被奶妈爱着。可如今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保不住了，只因为那个人随手落下的两个字，以后所有人都会称呼她为“落云公主”，多么冰冷没有感情的称呼。 “恭喜落云公主！”周遭响起一阵阵的鼓掌声，他们好像是在真心的祝贺她，然而语气中的嘲讽和不屑几乎要溢出来。而皇上则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完全没有要制止的想法。 木襄借口自己身体不适提前离开了宴席，炎热的夏日连拂面而来的风都是燥热的，她却从心底感到了一丝丝蔓延起来的凉意，她不禁打了个抖加快步伐向着自己的宫殿走去。 “公主请留步。”从前面的拐角处传来了一个清冽温润的声音，像是谁拨动了琴弦。 木襄记得这个声音，虽然她上一次听见已经是六年前了，但这声音每日在她的梦中萦绕，绝不会认错。 木襄快步走到拐角处，果然是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真奇怪啊，第一次见他是六年前，如今六年过去了，自己已经长为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却和当初一模一样，连头发丝的粗细都没有任何改变。 “你叫什么名字？”欧子陶说道，不知他是出于什么缘由问出的这句话，但木襄的心却因为这句简单的话而重新温热，他没有和别人一样叫自己落云公主，而是在询问自己的名字。 “木襄，我叫木襄，我的名字是木襄。”在短短的一句话中木襄重复了三遍自己的名字，好像她不停地强调着就不会失去它了。 “我知道了，木襄。”欧子陶说完这话后就转身离去，和上次一样只留下一个背影，好像他等候在这里只是为了知道一个名字而已。 木襄从未想过自己的名字还能念得这样动人。 第二百三十章 内部消息 自那一天以后木襄反而不希望别人叫自己的名字，而是希望别人称呼自己为“落云公主”——哪怕她的心中对这个称呼十分厌恶。可“木襄”是欧子陶叫过的名字，木襄心中总觉得从别人口中念出来十分别扭，再没有人能像他一样念得这么动人，即使他当时的表情和语气与平日里说话并没什么区别。 少女的心中本来只是一棵发芽的小苗，在那夜之后却咻地长为了参天大树，上面延展出的每一根树枝每一片叶子都好像在诉说着她对欧子陶的情意。 不过欧子陶这人生性冷淡，平时也没见到他有什么喜好、也没有什么朋友，始终是孤零零一个人的样子。不过“孤零零”这个词用到他身上应该是“遗世而独立”“众人皆浊我独清”更为合适，这样出尘的人物，实在是难以想象他和那些庸俗之人待在一起的模样。 好在欧子陶虽然难搞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弱点的，他还有个哥哥，而且两人的关系极为融洽。所以木襄从好久之前就有意地和欧子杰夫妇打好关系，而且还和流星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为的就是有一日能上位成为宰相夫人——她喜欢这个称呼。 “你在这稍等一下，我去叫流星过来，这孩子肯定又在睡懒觉。”楚初晴温柔地笑道，摆了好些糕点水果在木襄身前，她记得木襄最喜欢吃甜食了。 “好嘞，记得打她屁股！”木襄也哈哈大笑着回道，她与欧子杰夫妇二人已经很是熟稔了，因此言语之间不需要注意什么礼仪，每次到了欧家她都是最放松的姿态。 “嘿嘿，你这小丫头是不是又来打探我弟的消息了。”一旁欧子杰瘫坐在椅子上，完全不注意自己的形象，揶揄地挑眉说着。 木襄拈起一块桂花糕在口中抿着轻轻点了点头，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连坊间的八卦之人都在流传，更何况是经常与她相处的夫妇二人，恐怕自己刚与他们打交道时就被这两个老狐狸给发现自己的心思了。 “所以，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木襄将头向欧子杰凑过去低声问道，脸上露出的笑容可称为猥琐，欧子杰也将头低下，这场面像极了两个男人在一起讨论那些不可告人的内容。 “大的变化倒是没有，不过他近日新添了一个丫鬟。”欧子杰低声说着。 “丫鬟？”木襄脸上露出了如临大敌的表情。 “你追了这么多年也知道，我弟那人向来不近女色，这种杂事一向是交给管家全权管理的……可这次听说他是自己选的人。”欧子杰继续道。 木襄不回答，眉头紧紧皱起。 “今日所谈之事皆为绝密，万不可泄露给别人。”欧子杰煞有介事地说，他沉迷于这种当间谍的感觉，仿佛回到了自己曾经看无间道时候的紧张感。 木襄思索一会儿后起身快速离开，才一瞬的功夫就看不见人影了，空中只留下一句话：“我先走了，下次再来。” “咦？人呢？”这时楚初晴才带着睡眼惺忪的流星到来，只剩欧子杰一个人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 第二百三十一章 蹲守 木襄喜欢欧子陶两年了，她喜欢得高调且毫不掩饰，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心思，有人赞她勇敢、不惧流言蜚语，有人笑她不知羞耻，唯有欧子陶没有一丝反应——不知他是真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道。 然而即使是这样木襄也从未主动去过欧子陶的家中，甚至连方圆一里的地方都刻意避开。她不在乎别人的流言蜚语，对她来说不过是耳边嗡嗡叫的苍蝇罢了，可她在乎欧子陶的想法，不敢离他太近，就怕自己的行为打扰到他，害怕自己这样纠缠会让他感到厌烦。 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大的事，木襄也就顾不得会不会打扰到欧子陶了，她这一去可能只是惹来他一时的厌烦，可如果不去说不好他整个人都是别人的了。心中一番利弊权衡后木襄坚定了自己的心思，其实没必要思索这样多，她的身体反应得比大脑快多了，在脑袋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偷偷躲进在一个小店铺中，这个从这个小店的窗户中往外看去正好能够看到欧子陶家的大门。 木襄随意地拿起了几件商品，眼睛不时地瞄向窗外，全神贯注地看着大门处的一举一动。 “我说姑娘，你到底买不买啊？不买就放下行不行？我这璎珞脆弱得很可经不起您这样糟蹋！”一旁的店老板终于看不下去开口埋怨地说道，这女子进店里之后只是随便抓了几条璎珞在手上，心思全飘到窗外去了，这样的女子他见得多，哪是来买东西的，一门心思就扑在宰相身上呢。 “我、我买，谁说我不买了！”木襄回过神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往手中一看才发现那几条漂亮的璎珞已经被自己蹂躏得不成样子了，镀金的铁环都快要断裂，正准备好好挑选一番然后买个几条堵上店老板的嘴，不成想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从大门处出来了两个人。 “我不买了，下次再来！”木襄将璎珞往货架上一丢，飞速地跑了出去。 店老板往窗外一看，果然是气质清雅、傲然独立的欧宰相出来了，低低了叹了一口气，将货架上的璎珞整理好，这情景他早就习以为常，真是不知自己的小店开在这里是幸还是不幸啊。 欧子陶出门后径直向左走去，不知他要去何处。木襄从街边折了一根长满绿叶的树枝挡在自己的脸前，配上她一身绿色的衣裙显得整个人有些滑稽，然后小心翼翼地跟在欧子陶后面，一路上借着街道上的行人和路障掩蔽着自己的身躯，既不进一步也不退一步，始终与他保持着十多米的距离。 木襄心中很不好受，欧子陶并不是独自出来的，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木襄离得远，看不清这丫鬟的具体模样，只看到她穿一身简洁的白色衣裙，身姿窈窕、步履翩跹，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优雅的意蕴，从远处看去竟然觉得与欧子陶十分般配。 第二百三十二章 小言 欧子陶好像只是漫步目的地在街上游荡，也不停留下来买些什么东西，只是一直保持着同样的步伐目不斜视地走着，一会儿转向左边一会儿拐向右边，木襄也只能一直紧紧跟着，到最后都不清楚自己走到了哪。 “木襄为何一直跟着在下？”木襄看见欧子陶带着那个丫鬟又往右边一个拐角转去，连忙糊里糊涂地跟上，转过去后才发现眼前正有两个人在前方等着自己。 一时间木襄心中划过了无数种情绪，她从未感觉到自己的情感是如此的充沛。 第一个反应，他叫了我的名字！两年过去了他还记得我的名字！ 第二个反应，这是八年以来他第三次跟我说话！ 第三个反应，糟糕！跟踪被发现了！ 木襄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大脑在急速运转着，指望找出一个理由应付过去，“呵、呵呵……我今日心情好……出来走动走动、你看这里的景色真好是不是……”木襄脸上僵硬地说着拙劣的谎话，眼神向四处游移，然而看到周遭的场景后她只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把刚说出口的那句话吃回来。 因为，这里是一个死胡同，四周除了蒙着一层层灰尘的墙壁之外什么都没有。 果然，欧子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目光如一滩死水，平静得毫无波澜。木襄心中一慌，生怕惹恼了他，口中慌乱地说道：“我不是有意跟踪你的！我只是、只是……”木襄只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理由，自己可不就是故意跟踪嘛，而且还被人给发现了。 “嗯，我知道了。”欧子陶仿佛是不愿戳穿她的谎言，分明她什么都还没有说，“你一个人在外危险，我送你回去吧。”这是一句温情甚至有些暧昧的话，然而从欧子陶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说出来就显得十分别扭，可是木襄不在意，她已经完全地沉溺于其中，这句话是真心的也好，是敷衍的也罢，起码这一刻她能够告诉自己“欧子陶是关心我的”。 “小言，你去把我交代的事办了。”正在木襄陶醉在欧子陶的温柔中时，这句话将她一下子拉回了清醒，用手敲了一下脑袋，差点就忘了，自己这次前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探一探那个丫鬟的情况。 木襄向着站在欧子陶身后身穿白衣的丫鬟看去，一时间竟沉醉在她的美貌中。之前看到背影时木襄就知道这个丫鬟必然不是普通容貌，但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沉鱼之姿，完美的面容、清冷的气质、眸子每一下眨动都仿佛在诉说情意，这是木襄第一次在外貌上有了自卑的感觉。 刚才欧子陶叫她“小言”，这样普通的名字配不上她，这样的美人就该有一个同样美丽的名字才对，木襄的心中居然在思索着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对方实在是太美，所以心中连嫉妒都升不起。 “是。”小言答道，声音清脆动人，像是顶尖的琴声。 第二百三十三章 背影 听说人死后会去到一个叫做“奈何桥”的地方，那里的河流淌着忘川水、岸边开满了灼灼的彼岸花，会有一个和蔼的老妇人端给亡魂一碗名为“孟婆汤”的东西，饮下之后就能忘却一切前尘往事，无论是喜是忧、是爱是恨，一切都融于这碗温热的汤中，亡魂将会开始新的人生。 可木襄不愿如此，若真到了那一天，她定要向孟婆撒泼打滚讨得一个恩赦，哪怕是将她的灵魂湮灭也好，总之她不愿意忘记这一天发生的一切。 这一天欧子陶亲自将木襄送回皇宫，一路上二人连一个字都没有说，欧子陶只自顾自地在前面走，而木襄一步步紧紧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头发随着身体的走动在背上晃来晃去，有风吹进他的袖子在让衣裳鼓起了一团，耳边传来的是他腰间的配饰在走动间互相轻轻击打的声音，简直比宫中饲养的最名贵的鸟儿的叫声还要动人。 “到了。”欧子陶突然停下，木襄一时没反应过来往他背上撞了上去，鼻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墨香又像是兰香。 “抱歉。”木襄将头从他的后背中拿出，却不敢抬起来直视他，她感觉到了自己脸上的滚烫。我的脸一定红成了苹果，木襄心想。 “在下告退。”欧子陶留下淡淡的一句话后就走了，只留给木襄一个背影。 木襄印象中看得最多的就是欧子陶的背影，她对这个背影的熟稔程度甚至超过了对欧子陶的脸，真希望有一天不用再像现在一样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远去啊，木襄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快试试这个，我最近才学会的。”在同天城内的一个小宅子中正上演着温馨的一幕，一名穿着朴素的女子手中端上了一盘精心制作的糕点，而一旁明媚的少年用手拈起一块，一口就吃了下去，手指对女子竖起大拇指，口中不停地夸道：“好吃！看来我这次回来又要胖上好几斤了。” 房间外是一片空荡的庭院，栽种了好几棵大树，枝叶繁茂，极为适合夏日乘凉。 “这次能待多久……我连你每次出去是干什么都不知道……”少年仿佛触及了某个悲伤的话题，女子的眼眸一下子就黯淡了，能从她的声音中听出满满的失落。 少年想要安慰她，却不知如何说出口，他不能将自己每次出去执行的任务告诉她，若让她知道了自己每次所做的事……恐怕……可他也不愿随意捏造个谎言骗她，这世间之人只分为与任务有关的、与任务无关的、还有她，他不愿让她像那些被自己愚弄的人一样。 “罢了，你只要知道我会一直在这等你就好了。”女子见少年还是不肯说出来，也不再逼他，脸上转而换上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这女子长得绝美，此时一笑起来便让人想将世间的所有美好都送给她。 少年的心刚刚落下，正欲露出一个笑容，然而门边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第二百三十四章 他来了 这一日流星是被丫鬟喊醒的，这时才辰时而已，虽然对于平常人来说也不早了，可她是什么人？她不睡到巳时是不会醒的好嘛！ 流星有很严重的起床气，被吵醒后怒目瞪向那个叫醒自己的丫鬟，丫鬟生怕自己被小姐责罚，立马摆手说道：“奴婢不是故意吵醒小姐的，只、只是有个公子在大厅等着您呢……” “什么公子啊！管他是什么公子还能有我的睡觉重要！”流星听到这个解释后更加不满，眉头都紧紧皱在了一起。 “奴、奴婢也不知……是阿七姑娘让奴婢来的……她、她说那人对小姐很重要……”丫鬟一副委屈的模样，感觉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哪有什么对我重要的人……”流星听了这话后将自己重新缩回被子里，准备再睡个回笼觉，然而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凝神问道：“那个人是不是穿的淡黄色衣裳？是不是特别爱笑？” 得到丫鬟肯定的回答后，流星一个鲤鱼打挺从窗扇站起身了，飞速拉开衣柜仔细挑选着衣裳，嘴上还焦急地说道：“你快去给我打盆水来洗漱，然后找府上编头发手艺最好的丫鬟过来，快快快！” 经过一番精心打扮后流星才姗姗来迟地到了大厅中，当然，即使如此匆忙她也没忘记带上药送她的那支蝴蝶簪子。大厅中除了欧子杰夫妇和阿七小藏之外还有个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少年，正是药。 “你这孩子，有客人你还起得这么晚。”楚初晴见到流星这时才来口中稍微斥责了她一下。 “我又不知道……”流星小声地嘟囔着说，我怎么知道他会来啊，要是知道他会过来我肯定天不亮就起来打扮了。 “一路上还以为你很勤快呢，没想到和我一样惫懒。”药对流星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弯得像月牙，眼中仿佛有光芒闪烁。 流星脸上飞上两抹酡红，埋头吃着盘子里的葡萄，一刻都不敢停歇，生怕自己一抬起头就被人给发现了。 “哎、哎女儿你怎么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啊，连籽也不吐出来……”欧子杰连忙制止着流星的行为，流星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一整颗葡萄直接吞下了肚……抬头往药的方向看去，只见他嘴唇抿紧，手捂着肚子仿佛在强忍着笑意。 啊呀……好丢脸……流星放下手中装满葡萄的盘子，夺门而出，跑到了池塘边才停下来，大口呼着气用双手轻拍着自己的脸庞，这才感觉脸上的红晕消退了些。 “这位公子是叫药？今日不妨在府上住下如何？”楚初晴怎么说也是流星的母亲，见到她刚才一系列不正常的行为就猜到了她的心思，心中有些开心与自己的女儿终于在男女之事上面开窍了，同时也想多多观察一下药，看看他到底是凭什么吸引到的流星。 “好啊，多谢夫人。”药听到这句话心中平静无波，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阳光灿烂的模样让楚初晴很是喜欢，性格好在夫婿的选择上可是很重要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座谈(一) 第二日欧子陶到了欧家来，欧子杰觉得奇怪，虽说这个弟弟与他关系一向要好，却也没有这样频繁地来看望他过，不过欧子陶心思一向难测，欧子杰也看不出他心中是打的什么主意。 听闻欧子陶去了欧子杰家，在皇宫中的木襄可就忍不住了，悄悄摸摸地溜出宫也向着欧家跑去。她虽然身上并没有任何修为，但对于偷跑一事早就熟练于心，因此即使是那些警觉、实力高强的护卫也没有发现她。 今日的欧家太热闹了，不仅有本家的三人，还有留宿在此的阿七、小藏和药，白日里又来了欧子陶和木襄，一群人坐在大厅中，宽广的大厅显得满满当当。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相交着、碰撞着，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面上却还装出了一副和谐相处的模样。 “流星这次出去了这么久，可有长些见识？”沉默的大厅中，欧子陶第一个发出声音打破了寂静，即使是与自己的亲侄女讲话，他的声音中也没有一丝温情。 流星好像是很害怕这个叔叔，听到他问道自己时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她挺直了脊背，一脸严肃地说道：“的确是长了不少见识，见到了许多未曾听闻的事物。还得多谢阿七姐姐和小藏哥哥，我才能平安归来。”流星的姿态不像是和自己的亲人说话，更像是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紧张又惶恐。 “是吗，那可真是多谢二位了。”欧子陶将目光移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阿七和小藏，“我观二位的仪表衣着、言谈举止皆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欧子陶仿佛只是随口一问，语气很是冷淡，并不期待对方的回答似的。 “我们不过是从山野小村中出来的罢了，哪个方面都不及宰相大人您的一丝一毫。”阿七脸上微笑着回答，然而她的心中并不像脸上表现出来的这样淡然，眼前这人给她一种很不妙的感觉，分明是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可当他的目光转向自己时浑身的寒毛却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您叫欧子陶？”自从进入欧府之后小藏就很少说话，多数时间都是在沉思，可每次阿七询问他时他又连一点消息都不肯透露出来，今天居然主动向一个陌生人提出了问题，问题还是这样蠢的。 欧子陶无声地点点头，目光直视着小藏的双眼，他却连一丝反应都没有。 “我们齐云国宰相的大名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难道这位公子竟不清楚？”木襄在一旁心中有些不满，在她看来像欧子陶这样优秀的人就该所有人都知道，正准备将欧子陶所做出的的成绩一条一条说与小藏听时，小藏又开口了。 “正好欧子杰和欧子陶二人都在，那我就直说了——”众人都不懂他为何突然直呼二人的大名，要知道他之前未表自己的尊敬都是用“欧家主”和“宰相大人”来称呼的， “你们，认识凌千牧吗？”小藏说出了后半句话。 “砰！”欧子陶手中的茶杯被捏碎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座谈(二) “砰”地一声，那原本被欧子陶端在手中正准备喝的茶杯变得四分五裂地躺在了地上，杯中的茶水一缕缕在他手上流淌着，浸湿了他袖口和脚边的衣裳，他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表情平静，轻轻将手中的水甩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淡然地擦干了手上的水渍。 在场许多人都被吓了一跳，欧子陶这人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无论心中的情绪是如何汹涌，面上也不会显露分毫，如今居然在众人面前捏碎了茶杯…… 欧子杰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脸上的神情复杂，似是埋怨似是想念，还有一丝迷茫和焦急，若不是现场有这么多人在，他定会直接逮住小藏的衣襟逼问他。 “看来二位是知道的。”小藏并没有被欧子陶的反应吓到，他们二人会对这个名字有反应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只是没想到他所展现出来的态度好像是愤恨居多。 “从未听过这人的名字。”欧子陶一挥手示意丫鬟给他重新上一杯茶，说话的语气和嘴角的弧度都和平时毫无区别，若不是刚才他捏碎杯子的那一幕清楚地发生在自己眼前，没有人会相信二者是同一个人。 欧子杰听到欧子陶的话后抿紧了嘴唇，本欲脱口的疑问也憋回了心中，看来子陶还是没走出来……之后再悄悄地问小藏吧…… “刚才不是在说我女儿的事嘛，怎么还聊到别的地方去了呢，宝贝女儿你快仔细给大家说说一路上都见识到什么新奇的东西啦。”欧子杰干笑了几声，将话题重新拉回流星身上，希望能调节好现场这诡异的气氛。 “有什么好说的啊……”流星轻轻皱起眉头挠了挠脑袋，将嘴巴嘟起，一副很不情愿的模样。 “说下嘛，我都没有去外面玩过。”木襄拉起流星的手臂，撒娇地说道，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她。“可是……”流星还是有些犹豫，在这么多人面前说故事怪不好意思的，而且她的表达能力又差，心中任然不是很愿意。 “我也对你的经历很好奇，希望……再多了解你一些。”药用手将脑袋撑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流星，脸上露出了深深的微笑，眼波中流转的好像是缠绵的情意。 流星的脸蛋一下子就红成了猴屁股，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药，生怕是自己会错了意思，然而药见她这副模样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这笑容简直是要闪瞎流星的眼。 其余人等已经从刚才那件事的惊愕中走出，都用搞事情的神色看着两人的互动，这事情的发展……嘿嘿嘿…… 唯有欧子杰眉头一皱，难道自己乖巧可爱的女儿要被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野小子抢走了吗！他用凶狠的目光瞪着药的后背，如果眼神能杀人那此时的药身上恐怕已经是千疮百孔，然而药和流星之间仿佛筑造了一堵无形的墙，外人的任何举动都不能打扰到他们。 第二百三十七章 座谈(三) 木襄看到流星和药二人之间无声的眼神互动，一时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一方面为流星感到高兴，虽然最初是为了欧子陶才接近欧子杰一家人，但相处久了后真心觉得他们为人和善，相处得很融洽，尤其是流星，二人年纪相仿，在许多事情上都有同样的想法。唯一可惜的是，流星从没有对谁动过心，虽然有许多世家公子对她表示了倾慕，但她却始终不闻不问，如今这丫头终于在感情之事上开了窍，也让自己的心中松了一口气。 照着样子看来，流星的心上人应当也是心悦她的，两情相悦是多么幸福与难得的事啊……木襄转头去悄悄看了眼欧子陶，他正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好像对侄女的事毫不关心。 “看我作甚。”欧子陶好像是感受到了木襄灼热的目光，口中轻轻说着，然而连眼神都没有向她投来半分。 平日里木襄定然会说“我没看你啊，我在看你后面的画”之类的借口，但今日也许是流星的事刺激到了她，她居然脱口说出：“你好看！” 木襄真希望自己的速度能快过声音传播的速度，这样就能在欧子陶听到之间把那句不经大脑的话给抓回来，然而这只是她的想象，等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她用袖子捂住自己的嘴巴，就怕自己脑袋一热又说出什么不对的话。 “我好看么，那便随你看吧。”出乎木襄的意料，欧子陶听到这话后不仅没有生气——虽然他就是生气了也不会让别人看出来，甚至还将脸庞向木襄的方向转了一个角度，让她能够将他的全貌看得更清楚。 木襄不清楚此时自己脸上是怎样的模样，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一直砰砰砰地跳动，频率之高、声音之大是她前十八年的人生从未感受过的，好像下一秒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木襄咻地从椅子上蹿起来，好像有火在背后烧似的开足了马力向前冲刺，甚至还从流星和药中间跑过，打断了他们俩的眼神交流。 “啊啊啊啊啊！”木襄边跑边大声叫道，没过一会儿就冲出了欧府，她就用这副狂奔着大叫的模样在街道上穿梭，路人还以为是哪家的疯子跑出来了，纷纷不敢靠近。 木襄想起刚才那张突然转向自己的脸庞，那洁白无瑕的皮肤、浓密纤长的睫毛、如花朵一般的嘴唇……好像心中刚刚消散下去的躁动又重新升了起来，回想起昨日欧子陶亲自将自己送回皇宫门口，虽然二人一路上并未说话，但是那近在咫尺的背影和鼻尖萦绕的香味……木襄加快了奔跑的步伐，她觉得自己还得再绕着同天城跑两圈才能彻底熄灭心中的躁动。 “这是怎么回事？落云怎么了？”欧子杰还在这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旁的楚初晴无声地给了他一个白眼，连人家的小女儿心思都看不出来，真是笨啊！自己当初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人！ 第二百三十八章 甜甜的爱情 当欧子杰正挠着头思索“木襄好好地为何大叫着跑了出去”这个问题时，欧子陶占了起来，用清冷的声音留下了一句“不知”后就走了出去，看他离开的方向好像是往大门走去。 “你不留在这吃晚饭啦？”欧子杰见他这个样子大喊着问了一声，欧子陶听到他的问话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更是连一个字都没有说。 “真是的，晚饭都不吃。”欧子杰一把将杯中的茶水灌入口中，这茶水有些烫，他不停地哈着气缓解自己喉咙中的灼热，这时他才意识到了欧子陶留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落云怎么了？” “不知。” 原来是这样啊！欧子杰一拍自己的脑袋，他可是记得欧子陶一向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的，可他先是用废话回答了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问题，现在又连晚饭都不吃就走了出去……欧子杰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看来我要有弟妹了！哈哈哈哈…… 不过一转头看到流星和药正在含情脉脉地对视着，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欧子杰大声喊道：“你们俩看什么看！吃饭去！” 流星和药没搞懂他的意思，现在时辰还早，吃什么饭啊？看到二人用同样一脸懵逼的表情看着自己，欧子杰心中更气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居然已经和这个臭小子有了这么好的默契了吗…… 欧子杰深吸一口气大喊出来：“看我干什么！叫你们吃饭就吃——”然而还不等他威风起来，身后一只白嫩的巴掌就狠狠地拍到了他的背上，“你吼那么大声干嘛？还想吃饭？你不看看自己的肚子多大了！” 欧子杰怂怂地低着脑袋转身面向身后的楚初晴，语气中是满满的委屈：“我这肚子还不是你喂的……” “你的意思是怪我咯？”楚初晴秀眉一蹙佯装生气。 “不敢不敢，夫人怎么会有错呢，都是我吃了不动才长得这么胖。”欧子杰连忙改口。 “那你跟我来，绕着我们家的宅子跑两圈，什么时候跑完了什么时候吃饭。”楚初晴一把将欧子杰拉到大门口，挑眉说道。欧子杰还想反驳，但想了想还是乖乖地去跑了，早跑完早吃饭。 没了欧子杰这个捣乱的人，自然就没人打扰流星和药，二人聊起天来，只是双方的声音都小得得凑近才听得到。 小藏眼见这个场景，伸手拉过阿七走出大厅，这样正好，两对之间互不打扰。 木襄这时才停下了自己一路狂奔的步伐，她可从未跑过这样远的距离，还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此时停下来才感觉到自己腿脚发软，眼前一片昏黑，甚至还看到了一颗颗的小星星。 木襄毫不在乎形象地坐在地上，嘴上无意识地说着：“水……”她只是这么喊一下，连自己如今身在何处都不知道怎么会真的有人给她递水那？ 然而却有人往她手中塞了个什么东西，木襄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抬头看去，眼前的昏暗还没完全消失，隐隐约约只能看出是一个高大的男子身影。 第二百三十九章 懵逼 木襄的视线逐渐清晰，眼前这人的面容轮廓显露出来，正是面无表情的欧子陶。 “喝。”欧子陶语气淡淡的说，木襄这才向自己的手中看去，果然是一个水囊，不过却崭新极了，难道是刚买的？木襄在经历这样一段剧烈的奔跑后嗓子极为干痛，像火烧一般灼热，这水对她来说可真是太及时了，也顾不得什么形象，顿时就仰起脑袋咕噜咕噜地将水灌入喉中，喉中的干涩这才好了许多。 “少喝点。”欧子陶又开口了，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冷淡的神色。 木襄点点头，将水囊放下，之前喝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此时一掂量才感觉水囊的重量少了一大半，原来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喝掉了这么多水。这水的味道好像有点不对……木襄仔细感受着舌尖残留的味道，“你在里面放了盐？”抬头向欧子陶疑惑地问道。 欧子陶点点头，平静地开口：“剧烈运动后应该补充些钠离子。”他说完这句话后不再继续解释，也不管木襄有没有听懂就直接转身离去，一边走还用冷淡的声音说道：“跟上。” 木襄已经累得连脚都抬不起来了，只想瘫坐在地上等体力恢复，可这样难得的机会她才不能放掉，于是用手掌往地上一撑后终于站了起来，然后艰难地一步一步跟在欧子陶身后。 才走了一会儿木襄就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印象中欧子陶走路应该算是蛮快的那种，毕竟他的腿很长，每一步迈得很大，即使每个步子间的频率不高总的来说也能达到一个比较快的步伐。木襄昨日和他一起回宫的时候就需要间歇性的小跑才能够保证自己不被落下，可这次木襄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却还是能够堪堪跟上他，甚至还游有余力。 难道……他是故意放慢脚步好让我跟上的吗……木襄心中不由得冒出了这个想法，但随即又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欧子陶这样一个性格冷淡的人。 二人就一直以这样缓慢的速度走着，周遭是叶子凋落的树木，木襄这才发现刚才自己不辨方向地狂奔居然跑到了城外，不知道走了多久，欧子陶又突然停下来了，轻声说道：“你可以坐下休息了。” 如果脸上有表情，那木襄一定是满脸的问号，这人怎么回事，之前累得要死的时候不让我休息，现在走了这么一截路之后又让我休息？饶是木襄喜欢欧子陶，心中对他有着超强的滤镜此时也不由得怀疑他有点傻。 木襄的表情很明显，欧子陶一眼就看出她脸上的疑惑和对自己的质疑，原本是不想解释的，却也只能开口说道：“剧烈运动后若立即蹲坐下来休息，会阻碍下肢血液回流，影响血液循环，加深肌体疲劳。” 这番话听得木襄一愣一愣的，他在说啥？ 见木襄这副模样欧子陶也不准备再解释得更清楚了，双手负于身后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一脸懵逼的木襄。 第二百四十章 关心 欧子陶又是这样一副不愿理人的冷淡模样，木襄瘪瘪嘴坐到了地上，说起来真奇怪，她分明多走了这么一段路，可是好像反而没有刚停下时候累了，腿脚的酸软无力好了许多。 脑袋里回想起欧子陶说的那两句话“剧烈运动后应该补充些钠离子”“剧烈运动后若立即蹲坐下来休息，会阻碍下肢血液回流，影响血液循环，加深肌体疲劳”……虽然木襄还是没听懂这两句话的具体意思，但想来应该是这样做会对她身体更好吧……所以说欧子陶是在关心她？ 木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她坐在地上抬头看着一动不动、站立得笔直的欧子陶，好像从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出了一丝温柔。仔细想来，欧子陶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有他那极为缓慢的脚步……木襄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脏，若不是脑袋中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她定会忍不住抓住他的衣襟大声喊出自己的情意。 两年了，这两年中木襄对欧子陶的心意从未变过，她始终尝试着各种方法希望引起他的注意，但随着对他的了解越深，便越发地觉得自己不可能走入她的心中，这样冷到了心里的一个人真的会爱上谁吗？但今天，木襄觉得自己此前做的一切都有了回报，欧子陶终于对自己展露出了一丝温情。 木襄不顾忌自己的形象，整个人躺到了地上，手掌放于脑后，一睁眼就是蔚蓝的天空和大片大片的云朵，好像连吹过来的风都是温柔的，就连旁边树叶凋落的枯树也变得赏心悦目。 然而其实这日的天气并不想木襄眼中的这样美好，天空中一团一团浅灰色的乌云掩蔽了太阳的光辉，整个天色都是灰蒙蒙的，冷风瑟瑟吹得人直打抖，风一吹过就是大片的落叶掉到地面，这个场景应该是带有几分萧瑟的，可这一切在木襄的眼中都被美化了。 之后的事情很简单，等到木襄休息好之后欧子陶亲自将她送回了皇宫，这情景昨日才发生过，木襄真没想到自己还能够再经历一次，不过今日的心情与昨日又大不一样了。 到达皇宫后欧子陶与昨日一样，不发一言就转身离去，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欧子陶看向自己的眼眸中有某种莫名的情绪，晦涩难懂。 不过此时的木襄已经不能够理性思索事情了，她要快些回到自己的寝宫，将一身的汗渍与污迹洗掉，然后躺在软乎乎的床铺中，带着今日发生的这一切美好入睡，肯定会有一个好梦。 欧子陶径直走回了家中，刚进门就有一个丫鬟迎上前来，这丫鬟长得极为美貌，难以想象这样的姿色会甘心当一个下人。 “大人。”丫鬟手中奉上一杯茶，欧子陶接过后揭开茶盖轻轻抿了一口，神色放松。 “一切如你所言。”欧子陶说完这句话后思绪不知又飘到了何处，目光空洞地看向前方。 第二百四十一章 吃个饭 木襄和欧子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欧家自然也少不了。 晚饭的饭桌上就不和谐了，流星现在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药，吃饭时也不停地给他碗中夹着菜，即使他碗中已经堆成了一个小山丘也不曾停下。这可就惹得欧子杰不开心了，从前流星在吃饭时都会很乖巧地给父母夹菜，可今天这个臭小子一来，流星居然就直接无视了他们…… 欧子杰狠狠地用眼睛瞪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药，可药仿佛完全没有察觉似的自顾自地吃着饭菜，还不时赞赏地点点头。欧子杰气得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口中说道：“今天心情不好！不吃了！”然后居然真的离开了饭桌，气汹汹地往门外走去。 虽然看起来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但其实欧子杰的步伐走得很慢，他就是想借由这个举动引起流星的注意，让她不再只关注那个臭小子。这下应该会有人劝我回去的……欧子杰背对着大家，脸上挑眉露出了鸡贼的笑容。 没想到迟迟没听到有人劝他停下的声音，怎么还没人劝我？再这样我真的要走出去了啊？欧子杰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不吃就走快点，别堵在门边碍事。”楚初晴一眼就看出了欧子杰的心思，她可不惯着他，于是嫌弃地说道。 欧子杰一听楚初晴说出这话就有些怂，想要重新回去坐着安安分分地吃饭，可这么多小辈看着呢，就这么回去也忒没面子！欧子杰思及此处，一咬牙一跺脚，干脆真的走了出去，刚走出门外没多久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地叫。 欧子杰摸着自己软巴巴的肚子真是感到后悔，不该赌气的，在别的事情上再收拾那个臭小子就好了，干什么和饭过不去啊…… 饭桌上楚初晴笑得温和，完全没有因为刚才欧子杰的举动而影响到心情，不停地招呼着饭桌上的众人：“你们别在意他，可要多吃一点。”甚至还主动给药夹菜，让他本就堆得犹如小山丘的菜又多了，只能更加努力地吃。 欧子杰走后饭桌上的气氛很温馨，没有任何的不和。 欧子杰悄悄地又摸回了房间门口，见根本没有人因为自己的离开而少了食欲，每个人都津津有味地吃着饭，再摸摸自己被饿得干瘪的肚子，心中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既然我吃不了饭那你们也别想吃饱。 不过看样子初晴还挺喜欢这臭小子的，我可不能找他麻烦，不然初晴事后找我算账就不好了……欧子杰心中算盘打得贼精，经过一番思索后选定了目标。 众人之间欧子杰雄赳赳地从外面又走了进来，流星还以为他又是要针对药，已经做好了“挺身护夫”的准备，但欧子杰却将手搭在了小藏的肩膀上，目光深沉如墨，看不出一丝的不正经：“我有事情要问你，你跟我来一下。” 小藏思索了一下后居然真的起身跟他向外走去，连饭都不吃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故事 欧子杰直接将小藏带到了池塘边的亭子里，现在的天气在晚上坐在水边是有点冷的，不过正好应和了小藏此时的心情。 没想到欧子杰脸上突然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龇牙咧嘴的，刚才那严肃正经的模样早就消散在了风中，他搓着手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啥……其实我就想找个人陪我聊聊天，没什么事要说的……” 欧子杰看着小藏的反应，见他脸上并没有愤怒的神情这才放下心来，之所以选小藏这个人他可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饭桌上除他之外一共就五个人，首先，药肯定是不能选的，不然估计得面对楚初晴和流星的混合双打；其次，阿七也是不能选的，他一个人大男人大晚上的单独把一个小姑娘拉出来算什么事啊？那就只剩下小藏了，而且据他这几天的观察来看，小藏这人沉默寡言但是脾气很好，之后定不会与自己生气，而眼前的事实也的确如此。 小藏此时的确是没有生气，他只是有点错愕，本以为欧子杰这么严肃地把自己拉出来肯定是要问些与“凌千牧”有关的事，没想到竟然只是这样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理由。 他是对“凌千牧”的事情不敢兴趣吗……可白日见他们兄弟二人的神情，而且欧子陶还有这么大的反应…… “即是聊天的话，正好我有个事情要问您。”不论欧子杰心中对凌千牧这人是什么态度，起码小藏心中是想要弄清楚这人的存在的。 这名字就是突兀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没有任何的前因后果，自它出现后就像是一根卡在自己喉咙中的鱼刺，细小却让人难以忽视。心中有一种感觉，关于“凌千牧”的事必须调查清楚，否则会影响到某件很重要的事，而此事的线索……正是欧子杰和欧子陶。 “您认识凌千牧吗？”小藏向眼前一脸嬉笑的欧子杰问道，这问题他白日里已经问过一次了，但当时却被欧子杰敷衍过去，此时再一次听到这个问题欧子杰收敛起脸上不正经的嬉笑，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思念、一丝愤怒、一丝后悔……种种的情绪交织他的瞳孔中，叫人看不清。 “你知道这个人，还有那日你叫出‘陀螺’这件事……你和我们是一个地方来的？可我之前对你毫无印象。”欧子杰的眼睛紧紧盯住小藏的瞳孔，但他所见的是一对清澈的浅棕色双瞳，显然心中对他所说的话并没有感觉到任何触动。 “凌千牧这个人啊，我认识啊，我们关系还很好呢。”欧子杰笑起来，这一刻他的笑容不是油腻猥琐的，也不是威严稳重的，而是少年般的阳光明媚，这一刻的他好像变为了那个在篮球架下挥洒青春的少年。 “你愿意听我讲一个很长的故事吗？”欧子杰轻声问道，他好像是想起了某些美好的回忆，声音很是轻柔。 “这个故事发生在一颗蔚蓝色的星球上，它叫做地球。” 第二百四十三章 旷课 欧子杰在亲戚邻居的眼中都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傻大个儿，他向来不爱学习，小学时候就学会了旷课。 他的父母工作忙，每日都是早出晚归的，再加上家离学校的距离又不远所以向来是欧子杰自己上学放学的，这可就方便了他，有时候早上起晚了来不及去学校就去找一个小便利店，花上五毛钱打个电话给老师，装出一副虚弱的语气委屈巴巴地说着：“我今天早上起来肚子好痛……可能不能去上课了……” 大人们总觉得这样小的孩子还不会撒谎，所以也就信了，还嘱咐他一定要去看医生，欧子杰心中乐开了花，却还不忘嘱咐着：“老师您就不要告诉我爸妈了，他们工作辛苦，我不想让他们担心。”老师心中还觉得这孩子真乖巧，于是真的从未给他父母说过，挂断电话后欧子杰就开心地跑到各个地方去玩，玩累了就回家去睡上一觉，第二天去上课时老师还会关切地问他身体好了点没。 靠着这招，欧子杰过了四年的轻松生活，不过到小学五年级时这招就不管用了，因为这一年欧子陶也开始上小学了。 如果说欧子杰从小就是那种让父母操心的宛如小恶魔一般的顽劣孩子的话，欧子陶就是派来拯救他父母的小天使。 欧子陶这人从小就极为乖巧，吃饭时不挑食而且还会在饭后收拾好自己的碗筷、会主动将穿脏了的衣服放进脏衣篮里、从不贪玩从不惹事，这一切都与欧子杰大相径庭。欧子杰可是那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别的小孩的家长找上门来的混世魔头，更别说吃饭时将饭菜洒落一地、脏衣服随地乱扔这种小事了。 当欧子杰升上小学五年级时，欧子陶才刚刚进入一年级，只是个小萝卜丁。他们的父母工作一直很忙，所以送欧子陶上学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欧子杰身上，因此欧子杰起晚后假装生病不去上课这招就行不通了。 “叮铃铃叮铃铃~”年幼的欧子杰一把将闹钟关掉，然后将头蒙进被子里，准备向以前一样睡饱了再起床装病给老师打个电话，不过他才睡了短暂的一小会儿，就听见有人推开自己房门的声音，他不耐烦地开口：“今天我不去上课了，你自己去，别给爸妈说啊。” 穿戴整齐背上书包的欧子陶听到这话后没说什么，只是将房间的门重新关上，欧子杰听到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和家中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然后又恢复了寂静。可以好好睡觉了了……欧子杰慢慢陷入了睡梦中。 待到欧子杰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十点钟了，他打了个哈欠后随便穿了件衣服下楼花了五毛钱打了个电话给老师请假，然后开启了一天的快活日子。 等他晚上回到家时欧子陶已经在家中等着了，他从裤兜中掏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他，脸上笑得极为和善，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欧子陶接过了棒棒糖，也对他回忆微笑。 第二百四十四章 告状 欧子杰以为自己用一颗棒棒糖就能够贿赂好欧子陶了，没想到欧子陶收了他的糖还翻脸不认人，毫不犹豫地把他卖了。 晚饭时欧子陶一如往常地安安静静不挑食地吃完了饭，但他没有马上将自己的碗筷收拾了，而是喝杯水润了润喉咙，然后轻咳了几声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见几人的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后才轻轻开口说：“今天哥哥没去上课。” “什么？欧子杰你干嘛不去上课！”欧妈妈听到这话后瞬间将脸垮了下来，紧紧盯着欧子杰。 欧子杰的心脏砰砰地跳，心中暗骂着欧子陶，这臭小子，亏我还给他带了糖吃，居然告我的状……不过现在将爸妈应付过去才是最紧急的事，可以之后再找他算账。 欧子杰脸上立马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那水汪汪的小眼神好像自己真受了什么委屈，欧妈妈一时都被他给骗过了，经过了几年的演绎，他早已对生病时的表情和声音拈手而来，吞吞吐吐地说道：“早上起来我肚子好痛……本来想告诉你们的，但想到你们上班这么累了……我就自己喝了点热水……” “我问过他的老师，老师说他这几年经常身体不好，还嘱咐我让你们什么时候带他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欧子杰的表演还没结束，欧子陶又插话说道，这下真是气得欧子杰想要拿胶带将他的嘴封起来。 欧爸爸之前一直沉默着不说话，这下可忍不住了，将手中的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拍，响亮的声音吓得欧子杰打了个抖。欧爸爸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走到了阳台上，转头说道：“我去给老师打个电话。” 欧子杰哪还有吃饭的心思，不停在裤子上将手掌心渗出的汗水擦开，耳边听着从阳台边传来的“嗯，我知道了”“我们以后会注意的”“辛苦老师了”，感觉自己好像要不能呼吸了，心脏跳动得极为迅速，仿佛不是自己的，这下被逮住了不知道要受什么惩罚…… 再看看饭桌上剩下的两个人，欧妈妈正愤怒地看着他，眼中还有着一丝失望；而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这时候倒是乖巧地开始收拾碗筷了，欧子杰狠狠瞪着他，欧子陶却又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更让欧子杰心中生气了，欧妈妈轻拍了一下桌子，呵斥道：“你瞪着子陶干嘛！自己的错还不知道好好反省！”欧子杰这下连瞪着欧子陶都不行了，只能低下头来看着地板。 欧爸爸终于打完了电话，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是不是生气，只听他说：“把《弟子规》抄十遍，明天拿来给我看，扣掉两个月的零用钱。”欧子杰只能嘟着嘴点点头，不敢反驳，欧爸爸继续说道：“刚才我已经把你的情况给老师说了，以后别想再玩这些小把戏。” 从此以后欧子杰只能每天乖乖早起去上课，还得带上欧子陶这个臭小子，而且还不能对他做什么，否则他肯定又要向爸妈告状。 第二百四十五章 初见 欧子杰和欧子陶二人终究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就算小时候两人之间有些什么矛盾，随着年岁的长大也就忘记了，等欧子杰上到高中时回想起自己小学时候做的事情只觉得啼笑皆非。说起来当时多亏欧子陶制止了他，否则若将这旷课的毛病延续下去，还不知道他的成绩会变成什么样呢，此时正就读于市内最好的一所重点高中的欧子杰心中想到。 自从欧子陶那一次告状之后，爸妈就让他承担起了每日盯紧欧子杰的任务。欧子陶每日都叫他一起上课放学、经常监督他的学习、甚至还要检查作业是否完成，不止是学业方面的事，欧子陶还管着他生活中的事情，要求他吃饭不能不吃素菜、每天十点前必须睡觉、每天必须绕着小区楼下跑两圈……久而久之，欧子杰倒是发现自己的学习成绩和身体素质都比之前好上了几个档次。 当欧子杰准备中考时欧子陶只是一个五年级的小萝卜丁，他在学习上并不能给到欧子杰什么帮助，但是他会在每晚欧子杰奋力学习时煮好一杯温热的牛奶，将剥好水果用小刀切成小块小块的放进碗里，让欧子杰伸手一拿就能吃好喝好。 欧子杰在复习时睡得晚，基本都是一点钟才睡，欧子陶便随他一起，每当他复习时自己就找一本书在旁边安静地看着，欧子杰什么时候去睡觉他也就什么时候去。 也许是不想辜负家人的期望，也许是想要对得起自己这段时间的付出，总之经过一番努力后欧子杰考上了本市最好的一座高中——新世纪高中，他还记得知道结果的那一天全家陷入了怎样的欢喜，他爸爸专门带他们去吃了市里最好的一家海鲜店，最后当然是花销很大，但所有人都很高兴。 这个结果不止是包含了他的付出，还有爸妈的、子陶的，是他们让自己能够抛开一切杂事，每日只需要吃饭、学习、睡觉就好，若不是他们的大力支持也许自己坐不到这里。欧子杰环顾着明亮的教室想到，重点高中的教室也没什么特别的嘛，和我们初中差不多……不过怎么就感觉这里的凳子坐起来舒服得很呢…… 欧子杰享受着坐在重点高中的凳子上的感觉，这是他干掉了无数人才坐上的，当然要好好享受一下。 “你好，我叫凌千牧。”一个温柔且彬彬有礼的声音响起，欧子杰这才看见从教室门口进来了一个人，那刚才自己那一脸陶醉享受的蠢样岂不是被他看到了？ “你好、你好，我叫欧子杰。”欧子杰马上换上一副正常的表情说道，二人握了下手，欧子杰趁机观察着这个人……真他丫的帅啊！眼前的这个凌千牧就是那种在人群中会很出挑的，颀长的身材、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不过他虽然长得精致却没有丝毫娘气，只有满身的书卷气——虽然他留了一个寸头，寸头也挡不住他的帅气。 第二百四十六章 凌千牧 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日子，欧子杰就想着早点到教室来好仔细观察下这重点高中的教室、老师、同学都长什么模样，会不会比别的地方美女更多呢？没想到美女没见到几个反倒是见到了一个大帅哥。 其实欧子杰自己也算个帅哥，是那种阳光运动型的，一身在太阳下晒得有些黑的肌肤配上他壮硕的肌肉，很招人喜欢——不分男女，不过此时饶是他向来对自己的外貌极有自信此时也感觉自己逊色一筹。 “以后就是同学了，多多关照。”凌千牧笑着说道，他这人身上好像有一种特殊的气场，只是看着你微笑就能让你卸下心中的防备。 “兄弟当然要互相照顾！”欧子杰一拍凌千牧的肩膀，就这两句话的功夫他在心中居然就已经把凌千牧当成了兄弟，他在心中也不禁感叹，我这个该死的颜狗啊！ “对了兄弟，你家是从事文学的吗？你身上好重的书卷气啊哈哈哈。”欧子杰笑着说道，心中还补充了一句话，若是带上个黑框眼镜看起来就是个妥妥的书呆子了，虽然那也是个很帅的书呆子。 凌千牧身上的书卷气的确很浓——准确来说并不是那种由于孜孜不倦地读书而产生的书卷气，更像是经过了时间沉淀后自然产生的古韵，但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东西？ 凌千牧轻轻摇了摇头，“我父母都从事的医护行业，我的志向也是当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 “当医生好啊，白衣天使……哦不对，那是形容护士的，我这人有些笨你别在意。”欧子杰心中真是对凌千牧有种莫名其妙的亲近，连他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若只是因为外表好看的话自己真能对他亲近至此吗？ 就在二人说这话的功夫教室中进来了许多同学，看他们的衣着打扮真是截然不同，有些全身穿着昂贵的潮牌和限定，有些穿着破旧的普通衣裳——只要付出足够多的努力，即使只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也能和富裕人家的孩子在同一个教室学习，接受同样的教育。 教室中的座位是两人一起的，正好欧子杰和凌千牧就坐在了一起，两个大帅哥坐在一起的风景还是挺赏心悦目的，吸引了不少目光。欧子杰对于那些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是很开朗地挥手打招呼，凌千牧就矜持多了，只是微笑着轻轻点头。 等到三点时教室中已经坐满了人，老师也慢步走上了讲台。开学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让各位同学起身做自我介绍，台下有人怂恿着说从角落处的人开始介绍，然后收到了一群人的附和。 欧子杰坦然一笑，角落处坐的可不就是他和凌千牧二人嘛，看来帅气也是一种烦恼啊。他站起身来用开朗的声音说道：“我叫欧子杰，爱好是打篮球，喜欢数理化不喜欢语文，背东西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希望各位在今后的日子里多多关照。” 这副爽朗大方的模样顿时就惹得不少女生悄悄议论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七章 隔阂 高中正是男生女生们情窦初开春心萌动的时候，尚未体会过“爱情”这种事物的小孩们渴望着有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这时欧子杰这样一个长相帅气性格大方的男孩子自然就成了眼中的香饽饽，欧子杰仿佛已经感觉到了几道投到自己身上的炽热目光。 欧子杰大方地笑着跟教室里各个方向的同学都打个招呼后就坐下了，但还是有许多到视线一直黏在他身上，欧子杰用眼神示意身边的凌千牧，悄声说着：“到你自我介绍了，你可要好好说，第一印象可是很重要的。” 凌千牧轻轻点头，站起身来向大家微笑了一下，他本来就长得很帅，这么一笑那可真是勾动了不少女生的心，这一瞬间教室中好像响起了一声声的“哇哦”，欧子杰感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急剧减少，看来并不止他一个人是颜狗啊。 “大家好，我就凌千牧，请多多指教。”凌千牧用平淡的语气说完这句话后就坐了下来，他的整个过程都带着一种温柔的疏离。 “哎你怎么回事？就这么一句话会显得你性格很差的，第一印象没做好以后再想跟同学们打好关系可就难了。”欧子杰用胳膊肘碰了碰凌千牧，低声说道。 凌千牧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因此也耐着性子给他说道：“没事，高中我只打算好好学习，不准备在人际交往上花太多时间。” 欧子杰听到这番话后也不知道回些什么，只好不针对这件事发表感想，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其他同学的自我介绍上面。 这是凌千牧本来的性格，在出生时就决定了的，从小时候开始他就很少和别的小孩子玩，当别的小孩一起踢毽子、跳房子的时候他只会乖乖地待在家里，要么是自己拼积木玩，要么是看那种有拼音和插画的故事书。上了小学和初中之后事情也没有好转，凌千牧始终没有融入群体，在一堆嘻嘻哈哈的小孩子团体之外总能看到他孤单的身影，当然也有很多同学会邀请他一起玩，但都被一一拒绝了，连他父母都觉得他太过于孤僻，可这孩子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十分正常，也并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的样子。 按照凌千牧的性格，今天他进入教室之后应该会随意找个靠边的位置坐下，尽可能地减少与别人的交谈和接触，可今日不知怎么地，他居然主动和欧子杰打起了招呼，甚至还与他坐在了一起，若他父母看到这个状况应该也会十分惊讶吧。 其实凌千牧自己心中也奇怪极了，从小到大他对于遇见的每个人都是冷淡的，包括对他的父母，他虽然很乖巧孝顺，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们是我父母”这样一个心理上的，而他心中对于父母并没有更多的情感。对自己的父母都尚且如此，更别说其他的人了。 凌千牧始终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有着某种隔阂，他始终无法从心理上融入，好像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一般。 第二百四十八章 莫名的亲切感 然而欧子杰不一样，凌千牧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心中就产生了某种亲切感，就像是从一棵树木上落下来的两片叶子，凌千牧见到欧子杰的那一刻真正体会到了有“亲人”的感觉，与见到他父母的感觉不同，这是心的联系，而不是血脉的传承。 但只需要几句话的功夫凌千牧就认识到了欧子杰与自己的不同，他太活泼开朗了，阳光平凡得和那些被他一次次拒绝过的普通同学没什么不同，这人并不像他一般经历着长久的孤独。然而即使大脑的分析告诉他欧子杰就是个普通同学，可他心中还是对他有着莫名的亲切感，这种感觉无关爱情、无关友情，就是一种终于找到了同源的欣喜与感动，凌千牧这片叶子终于找到了从同一棵树木上掉下来的另一片。 这个班级有五十多个人，要等所有人自我介绍完可还要等待一段时间，凌千牧对这些人没什么兴趣，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专心致志地看起来。 欧子杰倒是看得起劲，心中还不停地念叨着，班上爱打篮球的男生挺多，看来以后不缺球友了，就是不知道他们的技术怎么样，有没有我打得好，我初中时候可是篮球队的队长~咦这个女生长得好可爱啊，声音也甜甜的，我喜欢！ 就在欧子杰这一阵胡思乱想的功夫里凌千牧都翻过了好几页，欧子杰听到翻书的声音转头看过去，脑袋里飘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人连以后在一个班里的同学叫什么都不关心啊？ 欧子杰将手伸过去，轻轻掀起书本封面的那一侧，低下头勉强看清了书的名字《乌合之众》。 “乌合之众？这是什么武侠小说的名字吗？看不出来你还爱看小说啊。”欧子杰轻轻挑眉说道，虽然从目前展示出的情况而言凌千牧各方面都与自己截然不同，但居然也爱看小说，终于找到一个两人的共同兴趣了。 凌千牧将书合上，把手指从书本的封面拿开，原来在“乌合之众”下面还有着一行稍微小一点的字——之前被凌千牧的手指挡住了，欧子杰这才看全了这本书的名字《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 欧子杰脸上只剩下尴尬的微笑，他之前居然以为这是一本武侠小说……唉，丢人了，看来他和凌千牧之间还是没有任何共同的兴趣爱好啊，他可不会去看这种一听名字就十分枯燥无聊的书，凌千牧居然还看得这么津津有味的。 不过欧子杰还是没有放弃，追问道：“你看小说吗？网络上连载的那种，什么《凡人修仙传》《将夜》这种的。” 凌千牧轻轻摇了摇头，重新将桌上的书翻开，又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欧子杰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眼下明摆着他和凌千牧完全是聊不来的，他心中却始终不肯放弃，始终想要和这个人保持着亲近的关系。虽然欧子杰性格开朗人缘好，但也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第二百四十九章 智商 凌千牧看了差不多五十页书之后这无聊的自我介绍才结束，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抬起过头，估计这个教室中除了欧子杰外他连一个人都不认得。 老师这时候重新走上讲台，这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发型是“地中海”，露出了头顶一大片蹭亮的皮肤，老师脸上带着笑意：“我们是重点高中的重点班，能进入这里的同学们都是付出了很大努力的，我也很荣幸能够教导你们这帮优秀的孩子，当然也很希望大家之后能继续努力，考上一个理想的大学。” 老师将手指向凌千牧，满脸兴奋地说道：“而且这次市里面的中考状元就在我们班上，我相信这对于大家来说既是前进的动力同时也是莫大的压力。现在有请凌千牧同学上台来分享一下自己的学习方法，希望大家都能够向他看齐！” 欧子杰看着旁边的凌千牧面色淡然地将书本合上，然后缓步走上讲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凌千牧的步伐中透露着一丝丝的不乐意。 难怪当时凌千牧站起来的时候班上这么多的“哇哦”声，他还以为都是冲着他那张脸去的呢，原来是因为这是个学神啊！ 欧子杰在中考时算是超常发挥了，语文作文是以前练习过的，数学的大题之前也刷到过同类型的题目，再加上整个考试过程精神集中，也没有因为粗心而犯错，所以最后考下来的成绩比平时摸底高了不少，这才让他能够刚刚够到这所重点高中的分数线，进入到了重点班。 当时出成绩之后欧子杰见分数比自己平时高多了，于是高兴得不得了，只顾着自己报学校了，没去在意状元是谁，反正不管是谁自己都和他之间有着很遥远的距离，能考到状元的人不只是靠的努力，更重要的是天赋，那可是只差三分就满分的人啊！欧子杰觉得状元的大脑构造也许跟自己不一样。 没想到刚才那个有一搭没一搭和自己说话的人居然就是这次中考的状元！欧子杰觉得自己回去之后要好好炫耀一番，我不仅和状元在一个班，状元还主动跟我打招呼，而且还和我坐在一起！到时候欧子陶肯定会羡慕自己的吧哈哈哈。 欧子杰在座位上浮想联翩，神思遨游窗外，讲台上凌千牧已经讲完了，台下传来了一阵热烈的鼓掌声。其实他总共也没说多少东西，什么学习方法都是虚的，他的学习方法又不适合所有人，学习方法这东西最重要的就是要适合自己，说不定有些人用了他的办法反而成绩还下降了呢，再说了……他的确不是靠着努力学习考的状元，他靠的是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里和超强的理解能力——简单来说就是智商，任何知识他只需要不到一分钟就能掌握并且融会贯通，考试时候的那些题目在他眼里真不比“1+1=2”难多少，这是天生的。 凌千牧坐回凳子上，弯腰的时候一根挂着玉的项链从他胸口滑了出来。 第二百五十章 项链 “诶~你这个项链挺好看的啊。”欧子杰心中充满着和状元成为同桌的激动，因此凌千牧下台时他一动不动直直地盯着他，在那根项链露出来的一瞬间就被吸引了目光。 凌千牧将吊在胸前的项链拿起来，绳子部分是那种普通的红毛线，看磨损程度应该已经佩戴了很多年，坠子的部分是一颗小玉球，这玉可能只有小拇指的一个指关节大小，通体莹润，里面似乎有着一团团白色的雾气，看上去煞是精致。 “这根项链是……”凌千牧的话说到一半就断了，他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着，却发现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记忆力失去了作用，在记忆中他似乎是从有意识开始就戴着这根项链了，完全想不起它是从何而来的。 “我感觉这个玉球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在哪呢……”欧子杰没注意到凌千牧的异样，扣着脑袋嘟囔着。 “看成色不过是一颗普通的玉球罢了，你见过也没什么特别的。”凌千牧放弃继续思索那个问题，不论它是从何而来，自己已经戴了这么多年，不管他的来历是什么都不可能扔掉了。 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一堆规矩、灌着一堆鸡汤，都是说着什么“以后准备一个错题集，对你们的学习有帮助”“男生把头发剪短，女生把头发扎起来，不准穿奇装异服不准化妆”“你们现在辛苦一点，到大学就解放了”…….总之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话，听不听都没什么关系。 这段时间里欧子杰就在那发呆，看着窗外一片片飘落的树叶，这学校的环境绿化做得挺好的，学校里面栽种了各种各样不同的树木和花草，开学时正值八月底，正是银杏黄了、枫叶红了的时候，风一吹过就是一片片的树叶落下，那景色煞是好看。 欧子杰隐隐约约听到了“排座位”，立马聚集精神束起耳朵听，要安排座位了，这可是他升上高中之后的第一个同桌！不知道是男生还是女生呢？希望是那个长得可爱声音很甜的女生嘿嘿嘿……但好像和男生做同桌也不错，共同话题多一点…… “这次的座位就随机排，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互相之间也不熟悉，互相之间熟悉一下，先这么坐一个月，等一个月之后我们再重新排一次座位，到时候就根据各位同学的成绩和性格来安排了。”老师说道，手中拿出了一张表格贴到了黑板上，原来他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老师刚一让开很多同学就冲到了黑板前，有些关系熟悉还正好坐在一起的就互相击掌，不认识的安排在了一起就礼貌地握握手，气氛倒是很和谐。欧子杰凑近看，自己被安排在了教室中间的位置，同桌是个叫“陈可依”的，陈可依……欧子杰高兴地一拍手，这不正是刚才那个长得可爱声音很甜的女生嘛，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 然而欧子杰的高兴并没有维持太久。 第二百五十一章 同桌 一阵熙熙攘攘之后大家都按照表上的座位坐下了，欧子杰的同桌果然是那个可爱的女生，刚一坐下就对欧子杰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欧子杰的心中笑得更大声了。 欧子杰环视了一圈教室，凌千牧坐在了窗边的位置，正是他们刚才随意坐的那个位置的前两排，而他的同桌是一个看起来十分腼腆的姑娘，此时正局促不安地低着头。 欧子杰还以为自己能和可爱的妹子当一个月同桌了，然而老师接下来说的话让他的幻想破灭。 “凌千牧同学刚才跟我说，刚进入一个新的陌生环境有些害怕，希望有个熟悉的人在身边帮一下。”老师的话说到这里时欧子杰的心中咯噔了一下，凌千牧这人刚才不是连别人的自我介绍都不感兴趣吗，怎么现在还有了相熟的人……而且看他的样子没感觉出来哪里害怕了……“所以欧子杰同学你和刘珂同学换一下座位吧，凌千牧说想和你坐。”老师的话让欧子杰在心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难得走运一次和妹子当了同桌，才这么几分钟就没了…… 欧子杰提起书包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了凌千牧旁边，那个名叫“刘珂”的女生好像舒了一口气的样子，连忙也提起背包坐到了陈可依旁边，旁边坐着一个状元真是让她压力太大了……尤其是这个状元还长得这么帅……如果真在他旁边坐一个月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专心学习。 欧子杰坐下，用胳膊肘杵了一下凌千牧，佯装出几分怒意低声说道：“我之前咋没看出你害怕了呢？而且我们很熟吗？你知不知道我是和一个漂亮妹子当同桌啊！” “以前我都是自己坐的，这次的班级人数是偶数，逼不得已只能找个同桌，那些人我都不认识，相比起来你不就是最熟的人了吗？”凌千牧甚至没将脑袋抬起来，一边看书一边说着话，“而且和漂亮妹子当同桌有什么用，她又不会变成你女朋友，不如跟我做同桌，我无聊时候还能辅导你功课。”凌千牧这人真是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句句戳中欧子杰的心。 欧子杰已经打定了主意在高中时候不谈恋爱，他这人虽然喜欢看漂亮的女生，但也仅仅止于观赏的阶段，若让他真的与谁交往他是不肯的，他明明是个小学就翘课家长眼中的“坏学生”，但是对于早恋这种事真的没有一丝想法。再说他这次靠近这个班也算是靠运气，也有些害怕自己跟不上班级的进度，等高考时如果考不到一个理想的分数理想的学校可怎么给父母交代？ “你说的啊，以后要辅导我功课的。”欧子杰向凌千牧伸出拳头，凌千牧冷淡地瞥他一眼后也伸出了自己的拳头和欧子杰的相碰，这下就算是二人达成了共识。 欧子杰心中大笑，感觉自己赚翻了，得到一个超级大学霸的辅导那以后还能有难得住他的知识？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百五十二章 校服 换完座位发完书和校服之后今天的报道就告一段落，今天是星期五，等到下个星期一就正式开始高中生活了，正是他们最后一个轻松的周末。 欧子杰和凌千牧一起走到校门口，两个帅哥走在一起那当然是惹人注目，尤其还有些人是认得凌千牧的，频频对这位状元投来或敬佩或羡慕的目光，这还是欧子杰第一次体验到被这么多人注意到的感觉，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感觉连走路的步伐都僵硬了些许，一旁的凌千牧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好像这些目光与他毫无瓜葛。 “我去前面坐车，你呢？”走到校门口，欧子杰指着左边的路说道，凌千牧抬手看了下左手的手表，指针指到了16:50，对欧子杰说道“你先走吧，我爸爸了五点来接我。” “好，那我走了，星期一见。”欧子杰向凌千牧挥了挥手，正好看到自己要坐的那路车来了，于是大步往车站跑去，好险在车子发动的前一刻赶上了。 车厢里面空荡荡的没什么人，他们是重点班，老师也格外能讲，许多班级都解散之后他们才从老师的魔爪中逃了出来，欧子杰走到车厢最里面靠窗的位子坐下，回头能看到凌千牧在校门口等待着的单薄笔挺的身影，居然觉得他看起来是这么的孤独，仿佛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欧子杰带着满背包的书回到家中，客厅里面空落落的，径直往右手边的那个房间走去，一推开门果然见欧子陶正戴着耳机的背影，他的手指拿着笔在书桌前写着什么。欧子杰踮起脚尖，悄悄地摸到了他身后，伸出双手把他的耳机摘下还在他耳边大喊道：“我回来啦！” 欧子陶明显被耳边突如其来的大喊声吓了一跳，吓得手中的笔都掉到了桌上，在一阵短暂的懵逼后他一边用手揉着耳朵，一边愤怒地瞪着自己这个哥哥，面色不善地说道：“你有病啊！” “嘿嘿，你的学霸哥哥回来了还不高兴？我们今天发校服了哦，我穿给你看看。”欧子杰嬉皮笑脸地说着，将自己身后的书包放在欧子陶床铺上，从里面拿出今天刚发的装在袋子中的校服换上，这校服的主色是红色和白色，还有些淡黄色点缀，倒是不能昧着良心说好看，不过欧子杰穿上倒也不丑。 欧子陶看着一身校服笑得傻气的欧子杰感觉有点无语，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哥哥，都高一的人了还没有他这个六年级的小学生来得成熟稳重。“你们那个学校是有初中部的吧？”欧子陶盯着欧子杰胸口处红色的校徽突然问道。 “有啊，不过我记得要求还挺高的，有一轮笔试和一轮面试，都通过了才能进去。”欧子杰托着下巴思索着说道，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欧子陶问这个问题的原因，惊讶地说：“你是想去那里吗？可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说就读家附近的初中就好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上学 欧子陶白了欧子杰一眼后没有回答，转身又开始在书桌上写写画画起来，欧子杰嘟囔着凑近看他：“你的暑假作业不是刚放假就做完了么，现在是在写些什么东西啊？” 凑近一看发现欧子陶居然在做数学题，而且都是些和园、一元二次方程有关的题目……欧子杰不禁睁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我记得这些是初二、初三才学的东西吧……你这学期才要升上六年级而已，现在学这些不会太早了吗？” “反正暑假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这些东西又不难，趁早自学了将来再学的时候会轻松很多。”欧子陶头都没抬起来，笔在纸上刷刷刷地写着，用圆周角定理解出了一道题。 欧子杰听到这话表情扭曲，仔细想来好像也是这个理，欧子陶不爱看电视玩游戏，也不爱出去玩，整日好像的确是没什么事情做……可是现在就自学初三的课程也还是太早了吧！欧子杰想起自己每次的假期作业都是等到开学前两天通宵赶出来的，基本上是刚赶完作业天色就亮了，然后他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去报道……再看看自己的弟弟，欧子杰羞愧地退出了房间。 欧子陶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自己也真是运气不好，摊上这么一个瓜皮哥哥，整日里不让人省心，不过有什么办法呢…… 在6:30的闹钟还没响起时欧子杰就醒来了，看一眼时间后伸出手先把闹钟关掉，然后拿起床边崭新的、洗得干干净净、还留有薄荷香味的校服穿在身上，不停地在镜子前转来转去，360度无死角地欣赏着自己。欧子杰经过一番洗漱后背上书包轻手轻脚地走出家门，他昨天就将书包收拾好了，装上了今天上课要用的书、文具、水杯……他就像一个全副武装的战士即将踏上自己的战场。 今天是星期一，不过这时间尚早，还不到七点钟，车厢里的人不算多，欧子杰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还有七站路就到学校了，心中有着满满的憧憬，从今天开始他就要正式开始自己丰富多彩的高中生活。 很久以前，第一天上小学时的欧子杰也是满怀着憧憬，后来他发现学校真是一个无聊至极的地方，上课真是一件无趣的事，所以他就开始了逃课。但即便是已经认识到了学校的枯燥无味，在上初中的第一天和上高中的第一天时他仍然会怀着满满的憧憬，早早地起床然后再打扮一番后帅气地去学校。哪怕知道之后自己会讨厌上学这件事，但起码这一天的他是真的对上学抱着期待，期待见到新同学、新老师，期待那个又进入一个新阶段的自己。 欧子陶也从床上起身，并不是因为要上学，他只是小学生而已，还没到开学的时候，早起只是他的习惯而已。这个时候哥哥应该已经去学校了吧......欧子陶便刷牙边想着，他们已经三年没有一起去过学校了，等到明年…… 第二百五十四章 看书 欧子杰今天真的来得很早，到教室时候也才7:10分而已，他们学校是7:50才上课，因此此时的校园格外冷清，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在教学楼上刻着的四个烫金大字，这是学校的校训“知行合一”，耳边能听到一声声清脆的鸟叫，欧子杰踏上楼梯，听着自己脚下传来的“哒哒”声，一切显得宁静又美好。 教室在走廊尽头，欧子杰走过去的时候还留心从窗子往其它几个教室看去，有些教室中还没有人，有些教室里有一两个，几乎都是坐在桌子前学习。不愧是重点高中啊，学习氛围这么好……欧子杰心中思索着，同时推开了教室的门，一缕阳光从窗外照到他脸上，有些晃眼睛，但更多的是温暖与舒适。 “诶，你也来这么早啊。”刚才被阳光照到眼睛了所以没在第一时间看清，这时走进教室几步欧子杰才发现教室中还有人，他并不是第一个来的。 “嗯。”凌千牧听到问话后随意地答了一声，手指将书本又翻过了一页，欧子杰坐到位子上，也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来看，是《龙族三.黑月之潮下》，书的边角有些弯折，纸张也泛着黄色，这本书他已经看过不下五遍了，他也想看新的，可是江南那老贼一直不出第四部啊！ 欧子杰一边在心里骂着江南一边将书翻开，这一次重刷正好看到了绘梨衣死掉的那里，一个幼小的红发女孩无助地喊着“sakura”，欧子杰的眼眶不禁又湿润了，即使看了这么多遍他还是无法克制住自己对于绘梨衣死亡的悲伤，都怪江南那个老贼！ 欧子杰用抬起脑袋目视着前方，用手指抹掉自己眼角的泪水，想要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没想到却看到凌千牧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你、你不是在看书吗？看我干什么！”欧子杰有些尴尬，自己刚才抹眼泪被看到了吗？没看到吧？应该没看到吧？要是真的看到了他的脸往哪放啊！ “你抽泣的声音有点大。”凌千牧又将目光投回自己的书上，欧子杰听到这句话后更尴尬了，他居然哭出声了吗？ “没什么可尴尬的，为书中人物的遭遇而哭泣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凌千牧好像是在安慰他，虽然连一丝余光都没有分过来，不过语气似乎柔和了一些，“这就是我不看小说的原因，我不喜欢因为别人的遭遇而牵动自己的情绪。” “所以你从小都看的什么？”欧子杰望着凌千牧手中的书说，这才发现他已经换了一本，不再是上次那个暗红色封面的《乌合之众》，这本书是墨绿色的。 凌千牧将书的封面翻给欧子杰看，书名为《寂静的春天》，欧子杰从来没听过这本书，但心想着不能暴露自己的无知，于是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装出一副自己懂了的模样，凌千牧见他这个样子也打消了自己解释的想法，重新将目光投于上面。 第二百五十五章 解题 不过多久教室中就陆陆续续地进来了不少同学，欧子杰热情地跟他们打着招呼，凌千牧却始终不闻不问，仿佛他的世界只有眼前的那本书。 上午的课很无聊，欧子杰一直强忍着自己的睡意，他本以为高中的第一堂课老师会上得有趣一点，没想到每个老师都是花了一分钟自我介绍后就直接开始上课，而且讲课速度很快，欧子杰好不容易才跟上。 到了午休时间，欧子杰已经累得趴在了课桌上，这一上午对他来说简直是折磨啊，虽然没干什么体力活，但大脑一直在不停地运转中，这下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休息一下了。欧子杰转动着脑袋观察其他同学的表情，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大片愁眉苦脸，看来这学习强度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吃不消；不过也有一些同学面上轻松的，有些是因为假期就提前补了高中的课，有些是因为自身学习能力很强，但这终究是少数人。 唉，这进度也拉得太快了，以后会不会听不懂、跟不上进度啊……欧子杰叹了口气，脑袋里已经开始担忧着自己的未来。 “凌同学……我有个知识点没听太懂，可以请你给我讲讲吗？”一个女生抱着书向这边走了过来，怯生生地说道，欧子杰本以为凌千牧会拒绝的，他现在可是一心沉迷于那本《寂静的春天》中，没想到他却欣然点头答应了，虽然脸上始终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那女生问的是关于“集合”的问题，这一部分老师拉得很快，一节课不到的时间就讲完了，欧子杰正好也没怎么弄懂，脑袋里被各种“交集”、“并集”、“属于”、“不属于”搞得一团乱麻。凌千牧接过书和笔，用纤细的手指在书上画着图，边画边讲解道，欧子杰也凑近了竖起耳朵认真听。 只能感叹学神就是学神，不仅自己学懂了，而且还只用三两句话就让他这个学渣也捋清了脑袋中的那团乱麻。欧子杰一直觉得自己学懂不算什么本事，能把别人也给讲懂了那才是真的厉害，显然凌千牧就是那种人。 “我懂了！谢谢你！”女生高兴地说道，拿过书本向凌千牧稍稍鞠了个躬后就走了，看起来连脚步都轻盈了许多，然而凌千牧给她讲完之后就重新将心思放在自己的书上了，没管她是什么反应。 “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她的，你看起来这么冷淡。”欧子杰凑近了调侃地说道。 “我是不喜欢和人接触，但有人找我寻求帮助时不代表我会拒绝。”凌千牧用一如既往的冷淡的声音说道，欧子杰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突然脑内灵光一闪，他的学习有救了！ 即使凌千牧全心投入到书中也无法忽视一旁投过来的炽热目光，那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鬼主意，前一刻还好好地，突然就这样诡异地看着自己，凌千牧无奈只能转过头去看着他，“有话直接说。” 第二百五十六章 吃饭 “你还记得星期五换座位时候说过什么吗？”欧子杰有些不好意思直接开口，于是婉转地问道，他将嘴角咧开，露出两排牙齿，笑得十分傻气。 “这件事啊。”凌千牧还以为欧子杰是有什么有求于他的事情，才用这样炽热又恳求的眼神看着他，没想到只是这件小事而已，“既然我说过会辅导你功课自然就不会食言，你以后有不懂的尽管问我就好了。” “棒啊！”欧子杰高兴地站了起来，比了个胜利的姿势，这下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他也不是什么客气的人，听到凌千牧这样说，于是从书包里翻出几本书，数学、物理、化学都有，分别将书翻到不同的页面后递在了凌千牧面前。 凌千牧看到眼前多出的三本书沉默了一会儿，他向来冷淡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无奈，“今天上午一共就上了四门课，你有三门没搞懂？”要不是上午的另一节课是语文，恐怕这时候摆在他面前的就是四本书了。 “嘿嘿。”欧子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高考的时候超常发挥了，而且做到了几道以前练过的题型，算是走了狗屎运才考进这的，本来学习基础就比其他同学差一些……而且没想到老师讲课这么快，我连上一个知识点都还没搞懂他下一个就讲完了。” 凌千牧轻轻摇摇头，拿起物理书，就准备给欧子杰开始讲解，没想到却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咕噜咕噜”的声音。 “对了，现在是午休时间。”欧子杰摸着肚子往教室里环顾一圈，就耽误了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刚才还嘈杂的教室已经只剩下两三个人，看来不管是什么地方，同学们对吃饭的热情都是一样的高涨，欧子杰拍拍胸膛说道：“我们也吃饭去吧，回来再学，看在你教我的份上这顿饭我请了！” 学校的是设有食堂的，当欧子杰和凌千牧去到食堂的时候已经是人满为患，好不容易才在一个光线昏暗的角落处找到了座位。 “不愧是重点高中啊，食堂的味道还挺不错！”欧子杰嘴巴不闲着，一边说话还一边大口地吃着食物，手中的筷子也是一刻不停，没过多久的功夫就将自己盘子里的肉都挑出来吃完了，只剩下一些莴笋、番茄之类的蔬菜，然后像是有人掐住他喉咙似的，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口吃着。 欧子杰吃饭速度很快，用狼吞虎咽这个词形容他是再适合不过了，他将盘中的饭菜洗刷一空之后灌下一碗汤，然后呼出一口气满足地靠在凳子上。他看向对面的凌千牧，他们俩连吃饭都是截然不同的。 凌千牧吃饭时也很斯文，严格按照一口肉一口蔬菜一口饭的顺序，每一口之间的间隙都差不多，而且他居然完全不挑食，不管一筷子下去是夹到了葱蒜还是夹到了胡萝卜都照吃不误。 欧子杰看着迷惑地皱起了眉头，连吃饭都这么自律吗？学神的世界，他果然不能理解。 第二百五十七章 零碎的时光 吃完饭后二人就回到了教室，凌千牧随便用几句话就将困惑住欧子杰的几个知识难点给讲清楚了，欧子杰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突然感觉自己的前路一片光明。 也许是因为之前已经有人向凌千牧问过问题，让同学们知道了他并不是看起来这么的冷漠，于是来找他问题的人也多了起来，欧子杰看着那些人弄懂问题之后眼睛里对凌千牧的崇拜，一时间真有点羡慕。 在最初知道凌千牧这人不合群的时候欧子杰还猜想他是不是经常被同学欺负呢，学校里就是这样的，一个一个的小团体，当有一个不融于任何团体的人出现时那人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但现在看来完全是他想多了，凌千牧这样优秀的人即使不主动与别人结交，也不会有人主动和他过不去吧。 下午的课程比较轻松，一节英语一节地理一节历史还有一节是心理健康，欧子杰还是听懂了很多，终于不是像上午那样一脸懵逼地听完课了。 下课的铃声响起，一天的课程终于结束了，欧子杰坐着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将体内的疲累都散出去，感觉身体轻松了很多。将书包收拾好，提起时已经感觉比早上背来时重了许多，这不仅是知识的重量，更是因为沉甸甸的作业压在了他心中，这学校的作业也太多了吧！这只是开学第一天啊！ 学习不易，子杰叹气。欧子杰叹了一口气将书包背好，发现凌千牧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东西，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已经放学回家了。 “喂！已经放学了啊，你怎么还不收东西？”欧子杰将手在凌千牧面前晃了晃，眼睛瞟到他在写的东西是“读《寂静的春天》有感”，不是吧？自己给自己加作业吗？难道他每看一本书都会总结下来写个读后感？ 凌千牧看了眼左手的表，右手书写的动作不停歇，脑袋都不抬地说道：“我爸爸六点来接我，还有二十分钟。” “哦，那我先走了，明天见。”欧子杰向凌千牧挥了挥手，转身步伐轻快地向门边走去。 凌千牧看着欧子杰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头，这人身上明明没有一丝他所欣赏的点，为什么自己心里始终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呢？ 欧子杰回到家后将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就瘫在了沙发上，还是家里舒服啊~ “爸妈今天下班之后要去王阿姨家，会晚点回来，让我们晚饭自己解决。”欧子陶这时从厨房出来，手中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不停地往外散发着香气勾动着欧子杰空荡荡的胃。 欧子杰听到这话可就懵了，他可不会做饭，还记得自己三年前下厨做西红柿炒鸡蛋的情形，鸡蛋成了黑色，里面甚至还有细碎的蛋壳，整道菜吃起来都没有味道，因为他忘记放盐了。从那之后欧子杰深深地意识到了自己没有做饭的天赋，再也没有下过厨。 于是欧子杰用谄媚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弟弟。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交换 欧子陶仿佛没有看到欧子杰的眼神，将自己手中的面搅拌好，然后夹起一大筷子，吸溜一口吃入腹中，光是看着都让人颇有食欲。 欧子杰都要被馋得流口水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欧子陶，欧子陶将口中的面咽下后才慢条斯理地用纸巾将自己嘴边的油渍擦掉，“想吃？交换条件呢？” 欧子杰恨不得抡起袖子给这小屁孩一拳头，这人将仗着自己的零花钱比较多整天想方设法地从自己口袋里掏钱，但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自然是要尽力满足他的要求，等我吃饱了……嘿嘿！ 于是欧子杰讪笑着说道：“亲爱的弟弟你又想买什么了？是上次看上的那个积木还是那套书？等哥哥吃饱了就带你出去买~” 欧子陶放下手中的筷子，小步跑到欧子杰的房间去，从枕头底下将他的手机翻了出来，点了几下解开锁屏，然后点点点点，最终将一套彩墨的淘宝页面放到欧子杰前面。 欧子杰这下可给气得啊，他们学校规定的不能带手机所以他就将手机放家里了，没想到欧子陶这小子不仅知道他手机的藏身之处，甚至连他的锁屏密码都知道！而且此刻他放在自己眼前的这套彩墨要两百多块……欧子杰脸颊抽搐着，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道：“你买彩墨干什么？你不是不爱这些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东西吗？而且一顿饭两百多块钱也太贵了吧……哥哥存点钱不容易……” 没想到欧子陶根本不听他说什么，直接转身继续坐到了自己那碗面前，大有一种你爱买不买的气势。欧子杰本不想同意这霸王条约，大不了就是一顿饭不吃了，但自己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欧子陶听到后仿佛挑衅一般，吸溜面条的声音更大了。 “买买买！我买还不行么！”欧子杰大喊着，声音神态极为气愤，手指按下付款的那一刻他好像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你看！还不快给我做饭去！”欧子杰紧闭着眼睛将订单页面拿给欧子陶看，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 欧子陶满意地笑了起来，轻轻挑起一边的眉毛，稚气未脱的脸蛋做这个表情看起来有种小孩子强装大人的搞笑，“在厨房里，自己去端。” “嗯？”欧子杰一听这话立马冲到厨房里，果然看见了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看起来应该和欧子陶那碗是一起做好的，而且他还贴心的没有放葱花，所以说……自己这是被坑了两百多块？！ “吸溜吸溜”欧子杰大口地吃着面条，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出自己心中的愤怒与悲伤，每吃一口就在心中想着余额—20，余额—20，自己当时要是去厨房里看一眼也不至于此时在这里心碎，这碗面里面的汤都是他脑子里进的水和眼睛里流的泪啊！ 而此时的欧子陶正躺在沙发上，脸上带着激动与期待，自己的那套彩墨什么时候发货呢？什么时候会到呢？ 第二百五十九章 怼 时间指到了十一点，欧子杰这才停下自己手中的笔长舒了一口气，从七点钟吃完饭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做作业，一心一意全神贯注没有片刻分心，没想到还是花了四个小时才做完……这只是第一天的作业啊！这重点高中真是难待。 不过还是因为自己对知识点学习得不够深透，有些体型变一下就不会做了，要是凌千牧的话肯定很快就能做好吧…...欧子杰不知怎么地突然想到了凌千牧，那人虽然冷淡，但自己竟然意外地和他还挺相处得来？想到凌千牧之后欧子杰顺势想到了他看的那本《寂静的春天》，这是什么书？ 欧子杰拿过手机在网上搜，“《寂静的春天》是一本科普读物，在这本书中，卡逊以生动而严肃的笔触，描写因过度使用化学药品和肥料而导致环境污染、生态破坏，最终给人类带来不堪重负的灾难。” 只是看完简介欧子杰的脑袋里就是一片“？？？”当时听名字还以为是什么小说之类的，没想到是这么硬核的一本着作，凌千牧这人怎么总是喜欢看这种晦涩难懂的书籍，之前的《乌合之众》也是这样，不知道他下本书又会看什么。 欧子杰走出房间，准备吃点水果就上床睡觉，自从开学之后他晚上三点睡早上十点起的悠闲日子就没了，现在才十一点过就得准备睡觉，不然明天起不来上学迟到可就不好了。打开房门发现欧子陶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电视中放的节目是《中华诗词大会》，欧子陶向来对这种文化类的节目比较感兴趣。 欧子杰拿起一个苹果，放荡不羁地坐在沙发上啃着，突然想起那天欧子杰说的事情，“你怎么想去我们那读初中啊？你不是一直觉得在哪读初中无所谓吗，反正以你的聪明都能考上个好高中。” 这里的规则，初中是按家庭所住片区分配的，当然也可以不服从分配自己去别的学校，不过这样麻烦了一些。原本欧子陶应该和欧子杰上同一所初中的，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想法。 “你也知道在哪里读初中对我来说没区别，那我为什么不能去你们那？”此时电视上一个选手答错题遭到淘汰，欧子陶瘪了瘪嘴冷漠地说道。 “我没说不可以啊，就是好奇所以问问。”欧子杰猝不及防被怼了，心中埋怨到，他这个弟弟真是越长大越不尊重自己这个哥哥，不对，好像他小的时候也没有多尊重自己，自己小时候旷课还是被他给揭发的。 “你怎么还不睡，小孩子熬夜会长不高的。”欧子陶才六年级，此时盘坐在沙发上就是小小的一团，如果忽视他脸上的鄙夷和冷漠的话还真是一个可爱的肉团子。 “因为我下星期才开学，不用早起上课。”欧子陶真是每一句话都在扎着欧子杰的心，欧子杰深深感觉到自己跟这个弟弟聊不下去，两口将苹果啃完之后就回房间睡觉了。 第二百六十章 噩梦 与从小就贪玩考试全靠临时抱佛脚的欧子杰相比起来，欧子陶简直就是每天抱着大佛睡觉，不仅上课认真听讲回家积极做作业，甚至还会自学课程之外的其他知识，每次期末考试都是班上第一名，实打实的“别人家的孩子”；而且不止是学习方面，他连各种家务事都精通，细碎的事情如到每种材质的衣服该怎么洗、物品的收纳全部都烂熟于心，还做得一手好菜。 这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欧子陶从小就从小就没让父母操过心，相较而言，大四岁的欧子杰更像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欧子陶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既然他已经决定了要去新世纪的初中部读书，那肯定是怎么劝都没用的了，欧子杰躺在床上想到，说起来新世纪的初中部和高中部之间也就是相隔了一个小广场，如果以后子陶真去那读书了一起上学放学倒也方便。 第二天欧子杰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到了教室，今天他可就来得晚了，在上课前三分钟才到的，最开始的兴奋过去之后他果然一如既往地讨厌早起、讨厌上学。 凌千牧果然早早就到了，欧子杰打着哈欠声音囫囵地跟他打招呼：“早啊~”欧子杰一瞄，果然见他又换了一本书，这下他连看书名的兴趣都没有了，反正肯定都是自己读不懂的。 “你怎么这么重的黑眼圈。”凌千牧轻轻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算是回应，没想到却见到神情颓废的人，看他那模样还以为昨晚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别说了，昨晚上做噩梦了。”欧子杰一屁股坐下，拉开书包将要交的作业放在桌子上，语气十分不好，“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梦到自己进了一个四面都是墙壁的房间，上面还写满了数学公式、物理公式、化学方程式什么的，更恐怖的是他们还从墙上浮起来了，全部往我脑袋上打过来，痛死了！总之我是一晚上没睡好，闹钟响了才从梦里面醒来。” 欧子杰一本正经谩骂的样子让凌千牧都差点绷不住自己脸上的冷淡，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人说自己做噩梦是梦到学习方面的，看来昨天新学的那些知识给欧子杰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叮铃铃铃铃~”上课铃声响起，一个神情严肃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欧子杰大大地叹了一口气，第一堂课就是他最讨厌的数学。唉~讨厌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拼命学，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唉！ 在学校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随着满学校的银杏叶片层层掉落在地上，给地面盖上一层温暖的黄色毛毯，十二月就到来了。 至今开学已经三个多月了，欧子杰已经渐渐适应了学校的教学方式和学习进度，每天抠着脑袋也能勉强在十二点前完成作业上床睡觉，当然这一切是建立在凌千牧的帮助下，否则欧子杰不知道还要多花多少时间才能将老师讲的内容都消化完全呢，在欧子杰心中，凌千牧都快和那些老师一个等级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你不怕冷? 冬天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难得露出一丝阳光，在这个保暖全靠抖的学校里同学们关上了教室的所有窗户，生怕有凉风从外面钻进来然后顺着领口钻进脖子里面。 “欧耶！一周的课又上完了，待会儿找人打打球再回家~”欧子杰一边将凌乱的桌面收拾干净一边吹着口哨，随着周五的到来一周的紧张与忙碌就可以暂时放下，虽然周末的作业很多，但那是星期天晚上才用考虑的事情，星期五和星期六只需要玩得高兴就行了。 凌千牧本来正在凝望着窗外，欧子杰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为了保证学习的清净，新世纪高中是建在了靠近城郊的地方，从窗外看去只能看到一条条灰蒙蒙的道路和穿梭不息的车流。 “今天我自己回家，跟你一起走吧。”凌千牧微微沉思后说道，也开始收拾起他的桌面，不过他的桌子上本来就整洁干净，就两个本子和一本书，一句话的功夫就收拾好了，不像欧子杰，乱放的文具、随意夹杂的纸张、乱成一团的书和本子，到现在都还在整理。 “今天你爸爸怎么不来接你了？而且我要先去操场打篮球诶。”欧子杰愣了一下，眼睛眨巴眨巴地问道。 “我要去商场里买点东西。”凌千牧平静地说，他已经将书包收拾好了，眼睛不停地在欧子杰和他凌乱的桌面上扫来扫去，欧子杰被他看得有些窘迫，立马加快了收拾的速度，到后面直接不管是什么一股脑地就往书包里塞。 欧子杰和凌千牧二人到了学校的室外篮球场，十二月初的天气真是冷啊，用一股干燥的冷风向人们展露着它的威严，即使欧子杰已经穿了三件也还是忍不住打抖抖。“学校什么时候发冬季校服啊，现在这个薄薄的校服根本没有保暖能力啊……不对，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冷的样子？”欧子杰双手怀抱着加快了脚步，他现在只希望快点走到篮球场，通过运动让自己暖和起来，一转头却发现凌千牧将手插在裤兜中一副悠然的样子，看不出他有感到一丝的寒意。 凌千牧朝着欧子杰轻轻勾嘴一笑，任凭寒风吹动他的发丝，真是一副说不出的洒脱潇洒，如果世界上真有神仙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了，欧子杰想到，甚至开始在脑海中幻想着凌千牧穿上白色宽袍大袖长发飘飘的模样。“我穿了羊绒衫。”凌千牧的声音响起。 一瞬间欧子杰心中凌千牧仙风道骨的的画面碎裂成一片一片的，欧子杰忍不住瘪起嘴，还以为他是身体强壮所以不怕冷呢，原来还是靠装备，不过这个天虽然冷，但是现在就穿羊绒衫也太早了吧？欧子杰在心中吐槽道。 篮球场就在前方，欧子杰快步跑过去，随手将书包和外套脱下来放在了篮球架下，就跟着那里的其他男生一起打起了球。 凌千牧在旁边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挑选礼物 “打完球就是暖和啊！”欧子杰拿起地上的校服披在身上，大口喘着热气，精神饱满的模样与课堂上的昏昏欲睡截然不同。 “真羡慕你啊，和凌千牧关系这么好。”这时一个男生用胳膊肘戳了戳欧子杰，眼神示意他看向坐在一旁的凌千牧，“这人成绩好、长相好、体育好，除了性格冷淡一点简直就是完美了，人比人气死人啊，唉！” “其实他就是看起来有点冷淡，内心里还是很乐于助人的。”欧子杰笑着说道，凌千牧这穿了羊绒衫的就是不一样啊，居然一动不动地在旁边坐了半个多小时还不冷。 “那我先走了啊，下星期再约~”那个男生拍拍欧子杰的肩膀挥了挥手走远。 凌千牧听到动静，把书收回包里面，站起身来，“你跟我一起去商场吧，我需要一些建议。” “哟，想不到凌公子还有找我帮忙的这一天呢。”欧子杰将校服的外套的拉链拉上，嬉皮笑脸地说。 二人从学校出来后就去了市中心的一所商场，进去后凌千牧径直往一个运动品牌走去，不停从货架上拿下一只只篮球鞋打量着，但他一直在摇头，看来是始终没有挑到满意的，欧子杰就只能跟在他后面，其实他倒是觉得有几个还不错。 “你觉得这两个选哪个比较好？”凌千牧最终选定了两款鞋子，一双是黑色的，有些深紫色的细节点缀，另一双是深红色。 欧子杰托着下巴打量着，这两款正好都是他刚才看着比较喜欢的，此时也有些纠结，思索许久之后开口说道：“我觉得这两双都很好，看你要送礼那人的性格，如果性格比较低调不爱出风头的话就选黑色的，如果骚气一点就选红色。” 听到这话后凌千牧叫过店员，将深红色那双递给他，“这款要个四十二码的。” 挑选完礼物之后二人又随便逛了逛，但没再买什么东西，从商场出来后凌千牧打个车就直接走了，欧子杰则慢悠悠地在路上晃着，时不时地买点路边的小吃填肚子，好好享受着难得的周五闲暇时光。 等欧子杰回家的时候他爸妈还没下班，他们总是很忙，基本都要晚上八九点钟才能回到家，现在一般都是欧子陶负责他的伙食。推开家的大门一看果然客厅中空荡荡的没有人，欧子杰往欧子陶的房间走去，推开门一看果然见他又坐在书桌前不知在搞些什么。 欧子杰从兜里掏出一盒明信片，站在门边眯上一只眼睛用手瞄准桌子的空隙处，然后手腕猛地一扔，明信片精准无误地扔到了桌子上，“yes！三分！” 欧子陶仿佛早已习惯这个哥哥的幼稚行为，都懒得转身斥责他，伸手将明信片拿到自己眼前拆开，上面画的是些冷门的植物，还附有对应的介绍，正好是欧子陶所感兴趣的。 “嘿嘿，怎么样？我在外面玩都不忘了给你带东西~”欧子杰倚靠在门框上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第二百六十三章 生日 如果问欧子杰每周最讨厌的是哪一天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星期天。 要说新世纪这学校的作业可不是一般的多，基本上每天的作业都要做上四五个小时，更何况是周末？每一科的老师在布置作业时候都会说：“我的作业不多啊，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做完了~”问题是他们有九门课啊！ 尤其欧子杰还是个惫懒的性子，不拖到最后是不会做作业的，一到周末时他周五周六就只管出去浪，所以星期天就得一大早爬起来疯狂写作业，可以说他的每个星期天都是在作业的陪伴下度过的。 欧子杰停下笔伸了个懒腰，又写完了一个作业，为什么平时都要布置作文啊……每次写作文的时候都是欧子杰创造力最丰富的的时候，脑海中各种名人名言、历史事迹全部往上面堆砌，即使是没有的也要瞎编乱造一个出来，这样的论据用起来才比较有说服力。 欧子杰拿起桌上的杯子，他现在只剩最后的两张数学卷子就写完这周的全部作业了，他打算出去接杯水喝放松一下，再吃点水果，回来之后就一鼓作气把它们做完。 没想到打开自己的房间看到的却是一片漆黑，怎么回事？晚饭的时候不都还全部在家的吗？爸妈也没说今天要出去啊。欧子杰看到欧子陶房间的门缝处有透出微弱的光亮，打算去找他问一问是怎么个情况。 欧子杰一如既往地不敲门就推开了欧子陶的房门，“砰”地一声响起，眼前出现了一条条彩色的纸质飘带，然后一大坨白色的不明物体狠狠向他脸上砸来。 “啪叽！”欧子杰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这油腻厚重的触感……欧子杰伸出舌头往自己嘴角边舔了一下，甜的，奶油？欧子杰把蒙住眼睛的奶油抹去，眼前是一阵极为微弱的光亮，原来是插在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数一数正好是十六根，对了，今天已经是十二月七号，是他的十六岁生日来着。 “子杰，来许愿吧。”妈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欧子杰心中有些感动，几步走到蛋糕前面，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出自己的愿望，然后吹出一口气将蜡烛全部吹灭。 欧爸爸将房间的灯打开，脸上是慈爱的笑容：“我和你妈妈为你准备了生日礼物，是你一直都想要的东西。” 欧子杰听后心中是满满的期待，他一直想要的东西可太多了，是新的手机？几个月之前看上的那双篮球鞋？还是他喜欢很久的那套手办？欧妈妈看着他脸上的兴奋，决定不再逗弄他，转身从书桌上拿起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递给欧子杰。 欧子杰满心忐忑地将上面的蝴蝶结解开，揭开盒子的那一刻怀揣着朝圣般的端庄严肃，然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叠整整齐齐、有着淡蓝色封面的《天利三十八套》！而且有语文数学英语理综文综整整五卷！ 欧子杰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就想将手中的礼物盒给远远抛出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 礼物 欧子杰脸孔都扭曲了，一边眉毛扬着一边眉毛塌下，眼睛也正大一大一小，鼻孔因为震惊而放大，嘴角也向下瘪起，五官各自都离家出走了，他真是万万没想到，爸妈说的自己渴望已久的礼物居然是五本用来刷题巩固知识点的《天利三十八套》，难道自己在他们眼里看来竟然是这么爱学习的人吗？ 不用想都知道这件事是谁得手笔，欧子杰看向站在爸妈身后一脸无辜的欧子陶，果然见他眼眸中划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果然是这个臭小子！ 欧子杰自然不能驳了爸妈的面子，尽管此时他的心中已经被泪水所填满，脸上却还要强挤出一个微笑，装作一副十分惊喜的模样：“爸妈你们真是太了解我了，我想要这个好久了！有了它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学习的！” 欧爸爸和欧妈妈脸上流露出欣慰的微笑，欧妈妈用一只手掩唇说道：“你喜欢就好，其实这是子陶的功劳，要不是他告诉我们你喜欢这个，我们也想不到以前这么顽劣的你现在会这么爱学习呢，我们子杰真是长大了。” “哇，果然是我亲爱的弟弟的功劳~爸妈你们先出去吧，我和弟弟好好交流下感情~对了，这个蛋糕你们也吃点。”欧子杰转身去切蛋糕，拿起刀狠狠地往蛋糕上切去，仿佛眼前的并不是一个美味可口的蛋糕而是欧子陶那张幸灾乐祸使坏的脸。 “不够我再给你们切啊~”欧子杰高高兴兴地将爸妈送出房间，在关上门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咻地消失，换成了一副极为愤怒的模样，转身瞪向已经翘起二郎腿坐在床上的欧子陶，脸上扯出一个阴险凶狠的笑容，“欧子陶~我亲爱的好弟弟，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欧子陶用右手捂着心脏，脸上装出了一副受伤了的悲戚神色，像是被薄情郎辜负了的痴情女子：“哥哥我都是为了你好啊！你看我为了让你好好学习操了多少心！” “哦，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接下来就是我还礼的时候了。”欧子杰奸笑道，将两只手臂的袖子搂起，做出一副要揍人的架势。 “停！”欧子陶也收起了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换上了平日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轻轻挑起一边的眉毛：“你就不好奇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吗？” 欧子杰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你有多少零花钱我还不知道吗？你倒是说说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欧子陶从床上起身，蹲在了自己床边，弯下身子从他的床底拿出了一个大大的木盒子，这盒子看起来应该很重，欧子陶在将它拖出来的时候脸都涨红了。“喏，自己打开。”欧子陶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抬抬下巴示意着欧子杰。 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名堂，欧子杰一噘嘴蹲在木盒旁边，这木盒还挺精致的，上面有着浅浅的暗纹，闭合处安有一个精致的铁扣子。 第二百六十五章 弟弟的礼物 “咔哒”欧子杰将扣子打开，轻轻掀开木盒，入眼所见的第一件物品是七瓶并列在一起包装精致的彩墨，然后是一盒乐高的积木，再然后是一个棕色小熊的公仔，还有……欧子杰一件件扫过去，这木盒里面居然装了将近十件礼物，而且每一件他都见过，有些是欧子陶让自己给他买的，有些是自己曾经想要但最终没下手的。 “你……你哪来的这么多钱？我记得你的零花钱明明很少的……”欧子杰诧异道，欧子杰将这些东西作为礼物真是他没想到的。 “那个彩墨和积木是你给我买的嘛，然后我平时帮爸妈做家务也能赚点钱，还有平时从零花钱里省的，多攒攒就买起了呗~”欧子杰坐在椅子上将双腿荡来荡去，虽然他脸上一副漫不经心并不在意的样子，但他不是观察欧子杰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多攒攒？这得攒了多久啊……欧子杰不禁想到，同时心中又有些感动，欧家父母向来不会给孩子太多的零花钱，生怕他们钱多了就拿去乱花，尤其是欧子陶才六年级，得到的零花钱就更少了，所以对于他来说能买得起这么多的礼物肯定是攒了很久。 欧子杰一遍遍扫视着眼前的这堆礼物，突然发现他之前还漏看的一件，是一双被压在积木下面的红色袜子，上面用绿色的毛线装饰出了一个鹿角的样子。这是……欧子杰拿起来仔细观察，这的确是他去年想买却没有买的那双袜子。他一直都是喜欢和圣诞老人有关的东西的，因此看到这双麋鹿袜子的时候喜欢得不得了，但经过一番思索之后觉得自己不好意思穿出去因此也就没买，当时好像的确是跟子陶说了几句……原来他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留意了吗？ 再仔细看一遍这些礼物，全都是他曾经心动过但因为种种原因最终没有入手的，原来子陶一直在默默地关心他，他真是有一个好弟弟啊…… 欧子陶要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所以随意拿了本书摊开在自己面前，但他还是希望收到哥哥的夸奖，所以不时用眼睛瞟着欧子杰，看到欧子杰低着头一阵长长的沉默，他这是不满意？还是太喜欢所以感动得哭了？ 欧子陶还在思索着这件事，欧子杰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生日蛋糕上抓了把奶油毫不客气地抹在欧子陶的脸上，脸上大笑道：“嘿嘿，你以为我看到这些礼物就忘记你砸我奶油的事情了吗？”然后将他抱入自己怀中，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谢谢。” 欧子陶心中颤了一下，欧子杰极少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话，让他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不过他也不是一句“谢谢”就能打发的人，于是立马从欧子杰怀中挣脱出来，毫不犹豫地也抓了一把奶油往欧子杰脸上砸去，二人就这么一来一往地互相砸着奶油，脸上、头发上、衣服上全是甜腻的芳香。 第二百六十六章 慌张 欧子杰和欧子陶玩嗨了，等到衣服上、房间中到处沾上奶油时才停下来，这可不敢让欧妈妈来为他们收拾残局，等到二人将房间完全收拾打扫好之后快要到十一点钟了，欧子杰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作业还没做完，他还剩着两张数学卷子摆在桌子上等着他去“临幸”呢！ 欧子杰慌忙抱起礼物往自己房间跑，他因为心中焦急甚至还左脚绊到了右脚，差点一个狗吃屎趴到地上去。欧子陶看着欧子杰焦急忙乱的身影不由得摇了摇头，他这个哥哥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时间指向了凌晨一点，欧子杰还在边打哈欠边跟数学卷子战斗着，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他使劲甩了甩头又喝下一大杯水强行打起精神，刚刚才做完第一张，还有一张等着他呢…… “叮铃铃~”第二天欧子杰是被闹钟叫醒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行小小的字“……坐标系……”这行字让欧子杰本来混沌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他一把抓过闹钟，时间已经指到了六点半。 啊啊啊啊啊！！欧子杰在心中大叫着，用最快的速度换上校服然后洗漱，昨天他实在是做卷子做得太困了，就想着趴在桌子上先休息五分钟再接着做，没想到这一休息就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他那张卷子还差一大面没做啊！ 欧子杰将作业和今天要用的书本一股脑塞进书包就跑出了门，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到教室去，然后把作业补完——虽然看起来已经是来不及了。平日里顺畅无比的交通今日好像格外的慢，一路上有着数不尽的红绿灯，没走多久就要停下来。欧子杰本想着在车上也能做一些，没想到今天车厢里的人却特别多，人挤人地将车厢里占得满满当当，根本没有他做作业的地方。 凌千牧早早就到了教室，这时教室中还一个人都没有，他一向是这么早。今天他的手里还提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袋，将它随手塞进课桌的抽屉里后就从书包里又拿出了一本书来看，教室里只有挂在墙上的圆钟的指针“哒哒哒”走着的声音。 突然有人暴力地推开了教室的门，发出了“砰”的一大声，将凌千牧从沉静的阅读氛围中拉出，他抬头看去，正是他的同桌，不过此时脸上却是一副极为焦急慌张的神色。 凌千牧看着欧子杰随口跟他说了一声“嗨”之后焦急地坐到了座位上，拉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张卷子和一支笔，都来不及将卷子理顺就喃喃地念着上面的题目，然后提笔写下答案。 原来是作业没做完啊，凌千牧才知道欧子杰今日如此慌张的原因，他们班的作业一般是上早课前就要收好的，如果有谁没做的话课代表就会告诉班主任，受到的惩罚还是很严重的，不仅要在全班同学面前提出批评，还要手写三千字的检讨，最重要的是会通知家长。也难怪欧子杰如此慌张。 第二百六十七章 抄作业 欧子杰真的是有一颗尽快把作业补完的心，但他也是真的没有相对的实力。这两张卷子不知道数学老师是从哪找来的，上面的题目都很难，昨天光是做完第一张就花了他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而现在这张还剩下一整面，但只剩不到半小时就要交作业了……欧子杰苦恼地挠着头，心中越是焦急他就越想不出解题的方法，几分钟过去了，除了那道最简单的小题之外他没写下任何一个字。 突然有只纤细修长的手将一张写满了答案的卷子放在自己的面前，欧子杰抬头看去，正是凌千牧。 “这张卷子对你来说有点难，收作业之前是绝对赶不完的。”凌千牧口中用淡淡的语气说着伤人的话，“你可以先抄我的，应付完交作业再自己重做一遍。” 欧子杰一听也是这个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交作业这件事应付过去，连忙将凌千牧的答案复制粘贴到自己的卷子上。卷子的这一面都是大题，大段大段的公式和文字，即使是抄也费了欧子杰不少功夫，不过好险还是在交作业之前弄完了。 欧子杰写完后将笔往桌子上一丢，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这下就不会受到惩罚了。欧子杰又往凌千牧的卷子上看去，虽然他刚才是在全心投入地赶着作业，但也不由得被凌千牧的字迹给分散了心神，这人连写出来的这些冷冰冰的数字和公式都是好看的，排版也整洁有序，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再反观自己的，欧子杰都不想多看自己的卷子，歪歪扭扭的字迹凌乱地排列着，幸好数学考试里没有卷面分，否则他这不知道得被扣多少呢。 “兄弟，这次多谢了，多亏了你啊不然我就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欧子杰兴奋地摇着凌千牧的手说，将他从阅读中摇醒，凌千牧眼眸向他一瞥，他才意识到自己打扰了别人的宁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繁忙的周一就在上课中过去了，当然，每科老师在下课时都留下了不少的家庭作业，完全不管同学们的哀嚎与抱怨。 “要不晚饭你就别回家吃了，我请你吃顿好的。”欧子杰已经收拾好了书包，一脸期待地看着凌千牧，这是为了报答他早上的仗义相助，若不是他恐怕自己现在还在可怜巴巴地写着那份三千字的检讨。 凌千牧想了想后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从书包里摸出一个黑色的手机打起了电话：“喂，我今天不回去吃晚饭了，你不用来接我，晚点我自己回去。”说了这么一句简单的话之后凌千牧就毫不留恋地将手机关上揣进裤兜里。“走吧。”凌千牧重新将目光移向欧子杰。 “你带了手机？学校不是不让带手机的吗？”欧子杰被凌千牧这突如其来一气呵成的动作弄懵了。 “对啊，一直都带着。”凌千牧淡淡地说着，仿佛这在他看来只是件在普通不过的事情，欧子杰这才意识到凌千牧并非他想的那样乖巧。 第二百六十八章 生日快乐 欧子杰将凌千牧带到了一家自助烤肉店，这家店已经开了五六年，是他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吃的。 欧子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在烤着的那堆肉，烤肉在“滋滋”地冒着油，散发出一阵阵的香气，让他本就空荡荡的胃更加饿了，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可以吃了。”凌千牧说着，用夹子将肉片夹进欧子杰的盘中，欧子杰吹了几口气后一把放入口中，享受着美味。 欧子杰对着凌千牧竖起一个大拇指然后赞赏地点点头，脸上又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说好是我请你吃的，没想到还要让你烤。”在他面前，凌千牧又夹起几块肉放到烤盘上靠着，将烤盘中已经烤着的肉都翻过面后才夹了两块到自己盘中。 欧子杰以前都是和朋友一起来这吃饭的，一般是别人负责烤他负责吃，今天也是觉得这家店味道好、食材新鲜、坏境和服务也好才带凌千牧来的，一时间忘了自己不会烤肉这件事，对着自己拿过来的那堆肉陷入了沉思。 幸好凌千牧不仅学习厉害，居然厨艺也不错，看出了他的窘迫后一言不发地接过了烤肉的重任，而且烤出来的肉外焦里嫩，特别好吃。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欧子杰在心中想到，凌千牧不仅长得帅、学习好、体育好，就连厨艺都比他好，感觉自己在凌千牧面前就是个在各方面都被碾成灰的渣渣。 “没关系，你出钱我出力，这很公平。”凌千牧吃了口自己烤的肉，拿一张纸巾将自己嘴角的油渍擦了擦，“而且，这也算是一个附加礼物吧。” “附加礼物？”欧子杰疑惑地问，看着凌千牧突然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弯腰提起那个他一直提着的那个包装精美的黑色礼品袋，然后递给了自己。欧子杰一脸疑惑地拆开，这袋子他从教室里就一路提着出来了，没想到居然是给自己的礼物？ 这礼物的包装真是精美得过了头，除了最外层的那个礼品袋之外，里面的盒子上还用了一层包装纸，是黑色带有暗纹的，暗纹在光下还有着光泽，欧子杰小心地拆着包装纸，尽量不将它撕裂，费了好一番力气后才看到里面是一个木色的大盒子。 欧子杰轻轻将盒子拿出来，打开看向其中，竟然是一双暗红色的篮球鞋，这鞋……“我觉得你的性格比较适合这双。”对面凌千牧正在给烤盘中的肉片翻面，神色淡淡地说。 然后凌千牧放下了手中的夹子，抬起头来一脸正经地说：“虽然现在说有些晚了，不过还是祝你生日快乐。”说完后他竟然对欧子杰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这是欧子杰第二次见到他笑，第一次是报道那一天，从那之后凌千牧脸上只有着淡漠的神色，再也没有其它表情。 “原来那天的礼物是给我选的啊……难怪要带上我……”欧子杰属实没想到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同学能够记得自己的生日，心下十分感动。 第二百六十九章 冷淡与孤独 吃过饭的二人并排走在冬日的大街上，冬季的天空总是黑得很早，现在还不到七点就已经是一片如墨般的夜空，月亮的光也微弱，星星更是没有几颗。 欧子杰脖子上围着厚厚的砖红色围巾，他喜欢在冬天穿红色，这样炙热温暖的颜色在冬天穿的话光是看起来都能够让人感到暖和。凌千牧看起来穿得单薄，但在瑟瑟呼啸的寒风中竟然也没有一丝颤抖，他不是那种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欧子杰猜他肯定在薄薄的校服里面塞了羊绒衫和羽绒内胆，这才看起来这样潇洒。 开学报道初见的时候凌千牧还是寸头，短得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发际线和发旋，但现在他的头发已经是能被风吹起来的程度了，并不算很长，只是稍稍盖住了一点额头，看起来整个人多了一丝柔和的气质。 “其实在教室里的时候我就有个问题想问你。”欧子杰犹豫着吞吞吐吐地说，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这个问题问出口，这事情与他无关，问出来的话会不会显得他很多管闲事？ 凌千牧轻轻点头示意他，欧子杰鼓起勇气将心中的疑惑说出：“你之前是和你爸爸打电话吗？可我感觉你的语气和态度特别冷淡……”凌千牧稍稍将脑袋往欧子杰这边转了一点，“我不是要责问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亲人之间应该熟悉亲切一点……” 凌千牧好像有所触动，将头扬起看向无边的夜空，眼珠转动着在思索着措辞，然后不确定地开口：“我也知道我对父母的态度有点冷淡了，但我心里始终没有产生那种他们是我亲密无间的亲人的感觉，好像除了‘亲子’这个关系之外我和他们就没有更多情感上的联结。” “其实不止是我的父母，我对于这个世界都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在你之前从没有对谁产生过亲切这种情绪，我对所有人、所有事都很冷淡因为那些都没有触及到我的内心。”今天的凌千牧与往常十分不一样，虽然仍然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和那副冷淡的语气，但他看向夜空的动作和话语中的那一丝惆怅却让他看起来有种不同于平时的无奈与孤独。 “我？为什么是我？”欧子杰诧异地指着自己说道，他的确是有感觉到凌千牧对他比对别人要来得热情一些——虽然也不过是愿意用没表情的脸多说两句话的程度，但没想到自己在他心中居然是这样的程度，“第一个产生亲切感的人”，自己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凌千牧耸耸肩，脸上居然是一副迷茫的神情，声音中有着无奈：“我也不知道，也许知道了这个的原因我就能知道其它一些事情了。”这是欧子杰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神情，他心里已经觉得凌千牧是无所不知的了，而这一刻他清清楚楚地认识到了自己身旁这个人不过跟他一样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罢了。 第二百七十章 不爽 在经历过美味的晚饭和一番饭后闲谈后欧子杰在八点钟时回到了家，客厅里空荡荡的，爸妈居然又加班了，不过欧子杰倒是早已对父母繁忙的工作习以为常，因此心中倒是也没什么失落的感觉。 欧子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于是从房间出来，噘着嘴一脸怨念地看着欧子杰，声音中有着埋怨：“你怎么才回来。” 欧子杰将书包和手中的礼品袋随手放在沙发上，随意说着：“我和同学去吃饭了啊，我给爸妈说过了，他们没跟你说吗？” 欧子陶摇摇头，脸上的怨念好像更重了，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气愤：“吃什么东西了？亏我还给你做了晚饭，结果你自己在外面吃好吃的，都不想着给我——”欧子陶的话音还没落下就被打断了，他被人强行塞了一个烤得熟透的红薯在嘴里，烫得他连忙拿下来大口哈着气。 “这不是给你带了吃的嘛。”欧子杰用手指挠着耳朵，他可听不得欧子陶叨叨，这人年纪虽小，但念叨起来可跟那些年过五十的老头子不相伯仲，嘴里噼里啪啦的一堆人生道理、为人处世全部灌到欧子杰耳中，所以他提前堵上了他的嘴。这一刻欧子杰在心里疯狂地赞叹着自己买红薯的这个操作。 欧子陶将红薯双手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地吃着，还真挺好吃，又软又甜的，只是实在是太烫了不敢一口咬太多。“这次表现得还可以，下次再接再励。”欧子陶傲娇地说着。 “嘁，还再接再励，你就不能给你哥我说声谢谢！”欧子杰向欧子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提起书包和礼品袋就准备回房间去，自从上高中之后他就没在工作日时体会过放松的感觉，每次一回到家就给马不停蹄地回房间做作业。今天在外面浪荡了不少时间，估计今晚要到一两点才能做完作业了，欧子杰大大地叹了口气。 “这是什么东西？”欧子陶眼睛尖，即使是吃着红薯也没漏过欧子杰手上提着的那个黑色礼品袋，语气不善的问道，这包装一看就是礼物，他这臭哥哥还能在学校里收到礼物了？不会是哪个女生送的吧？ 欧子杰脸上挑挑眉，脸上扬起一副骄傲的神情，将礼品袋高举在欧子陶的眼前：“这可是哥收到的生日礼物，而且还是你最崇拜的凌千牧送的哦。” 欧子陶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了一点，欧子杰果然没发现，拍拍他的肩：“你不是要考我们学校的初中部吗？好好学习，等你上初中了我带你去见偶像。”然后吹着口哨一摇一摇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偶像？凌千牧？欧子陶想起来了，他哥的确说过这个人，这是他的同桌，一副炫耀的语气，所以自己也假意附和了几句，但说起来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才认识三个多月的同学而已。 欧子陶感觉自己心中有些不爽，停下了啃红薯的动作，好像手中的红薯突然就不香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细心 第二天欧子杰穿上了那双凌千牧送的暗红色的篮球鞋，其实他觉得这个天穿这个有些冷，但又不想辜负凌千牧的一片心意，所以他在鞋子里面穿了一双厚厚的毛线袜子，看起来有些不搭，但只要不撩起裤脚他就感觉自己是街上最靓的崽。 等到在教室再见到凌千牧的时候欧子杰才想到一个被自己忽视了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生日的？”欧子杰后知后觉地向凌千牧问道，他想自己这个时候的表情一定很傻，居然在事情过去这么久之后才意识到，但他实在是想不通，印象中自己从未给他说过。 凌千牧正在写读书笔记，听到欧子杰的问话后手中的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说道：“那天彭阳借你的游戏账号，你告诉他密码的时候我听到了，你的密码是ozjnb，而大部分人会将自己的生日设置成密码。”凌千牧说完后停了停，抬起头来打量着欧子杰，然后轻轻点头：“我感觉你就是这大部分人，我果然没猜错。” 欧子杰听到后感觉有些窘迫，自己的密码就这么被人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我劝你换个密码，这种密码很容易被猜到和破译。”凌千牧善意地提醒道，欧子杰点头，心中已经在重新构思起新的密码。 “尺码合适吗？”凌千牧瞥了一眼欧子杰穿在脚上的暗红色的鞋，“你的鞋码我是目测的，不确定是不是适合你。” 欧子杰连忙点点头，脚上还跺了几下，口中不停赞叹道：“很适合，而且穿起来又好看又舒服，你的眼光好。”欧子杰向凌千牧竖起一个大大的拇指，凌千牧听后轻轻点头重新将视线放回自己的读书笔记上。 经历了期末考试后这学期就算是彻底的结束了，当欧子杰交上最后一科地理的考试试卷走出考场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忙碌的学习中四个多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这段时间好像过得很快，一眨眼的时间就过去了一百三十多天，时间又好像过得很慢，回想着那些为作业和考试复习打着哈欠到深夜的日子，欧子杰也没想到自己能坚持下来。 这场考试结束后再回到班上，等班主任通知一些事情之后就可以离开了，然后等到下个星期再返校拿寒假作业，以及最重要的——出期末考的成绩。 一想到这件事欧子杰原本高兴的心情都失落了几分，他真的很讨厌每次出考试成绩的时候，然而在新世纪这个学校又是每月一次考试，也就是说每月出一次考试成绩。虽然在凌千牧的帮助和辅导之下他的成绩并不算差，一般也能够排到班上前二十名，但是每次出成绩的时候还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哪里不小心做错了导致分数又降低了几分。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心态，当然也有些觉得自己考得还不错对出成绩很期待的，不过欧子杰感觉自己可能永远都做不到这样的自信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偷看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各考场的同学都熙熙攘攘地回到了自己的教室，欧子杰艰难地在人群中穿梭，等他回到教室的时候凌千牧已经稳稳地坐在座位上了，桌子上摊开了一本书，正神色淡淡地看着。 最初的时候欧子杰还会在考完试和凌千牧对答案，但凡二人在答案上有不同那肯定是他错了，也因此欧子杰能在出成绩前一段时间就大概估算出自己的分数，真出成绩时心中也能够淡定几分——虽然还是心惊肉跳、提心吊胆的。 但后来欧子杰就放弃了这个行为，因为和凌千牧对答案实在是一件很打击人的事情，他不像身边的同学，而是更像一个改卷的老师，神色冷淡地告诉你哪几道题做错了，而他即使每次都是这样不急不缓的平淡神情也能保持自己第一名的位置。 “今天考完试就放假了，可以睡好长时间的懒觉，还可以经常约人打球了。而且今年过年又能收到不少的压岁钱，可以买好多东西。”欧子杰大笑着说道，脑海中已经开始幻想着自己假期的快乐生活。 “等返校那天布置完寒假作业和出了成绩之后才算正式放假。”凌千牧淡淡地说，在欧子杰心上泼了一大盆冷水，让他本来斗志昂扬的心又萎靡下来。 等到时间差不多之后班主任老师走进了教室，无非就是说了一些假期也要好好学习、随时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又强调了一遍返校的时间，然后就让同学们自己安排了。 同学们都一个一个互相嬉闹着离开了教室，欧子杰也收拾好东西准备走，看到教室另一边有个女生正在大口深呼吸，脸色绯红，目光还不时地瞟向凌千牧。 难道……？欧子杰脸上不禁露出了看戏的神情，这女生叫孔琦，倒是向凌千牧问过几次问题，而凌千牧也都很有耐心地解答了，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她对凌千牧产生了一些情意？ “我还有点急事，先走啦。”欧子杰向凌千牧挥挥手后不等他回话就快速离开了教室，他可不想在这里当电灯泡。不过欧子杰心中也是有些好奇之后的事情发展，于是躲在了楼梯通道旁时刻观察着教室的动静，准确地说是教室门口的动静，他这个位置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的事情。 欧子杰本以为要等上好一段时间才会有事情发生，没想到他刚离开教室不超过五分钟孔琦就低垂着头快步走出来了，步伐有些凌乱和慌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欧子杰将自己藏好，没被孔琦发现。 之后又过了两三分钟凌千牧才从教室里出来，他的神情和步伐都与平时并无二致，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径直地往欧子杰藏身的地方走来，“出来吧，躲在这里干什么。” 欧子杰嘿嘿一笑从藏身的地方出来，被抓到了有点尴尬，“不是说有急事吗？躲在这里就是你的急事？”凌千牧轻轻瞟了他一眼就不再看他。 第二百七十三章 拒绝 “额……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欧子杰不好意思地挠着头问，偷看人家结果还被发现了，这可真是太尴尬的事情。 “你说自己有急事的时候。你真有急事的话会是脸上那样看戏的表情？而且你的脚步在刚出教室的时候很快，但越走越慢，肯定就是在看周围有哪里能让你藏起来。”凌千牧淡淡地说着，对于自己被偷看这件事情居然没有一丝的情绪起伏。 “站在这里说话挺奇怪的，我们边走边说吧。”欧子杰提议道，二人从教学楼走了出来，寒风呼呼地吹着，欧子杰将两只手都插入兜里，将脖子缩着，看起来很是猥琐，“我就是有些好奇……对了，孔琦怎么样啊？我怎么看她特别低落的走了出来？” “她跟我告白了。”凌千牧说得轻巧，欧子杰可是实实在在地吃了一惊，他虽然看出孔琦对凌千牧有点意思，但没想到这姑娘平时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居然在感情的事情上这么刚，直接就告白了。他离开教室的目的是想给他们俩创造一个二人相处的氛围，但孔琦居然直接就说出来了，不用多想都知道凌千牧的回答是什么，也难怪她这么失落地出来了。 “那你是怎么拒绝她的？好歹是同班同学，你应该不至于让人家面上下不来台吧？”欧子杰继续追问道，以他对凌千牧的了解来看他应该不会将事情做得很绝，这人对一切事情都是冷淡不感兴趣的，因此也不会主动对别人表露出恶意，应该也会用一个比较体面的话拒绝孔琦的表白。 “你是个很好的女孩，谢谢你的喜欢，但我现在一心只想着好好学习并不想管那些感情方面的事情，所以很抱歉。”凌千牧用淡淡的语气说着这番话，但是欧子杰听着却觉得莫名的好笑，这不就和那些“你是个好人，值得更好的”差不多嘛，没想到聪明如凌千牧在拒绝人时也只会用这种老套的句式。 “听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欧子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眼凌千牧，“你一心想着好好学习？”别人不知道，但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凌千牧这人看似勤奋，其实每日完成老师布置的学习任务和作业之后就没在学习上再花过一分钟的时间，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是个沉迷于阅读的乖学生，但他看的那些书就不是学习方面的，对学习可没有帮助。 “说辞而已，总得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以我的成绩来说这句话可信度很高。”欧子杰听到凌千牧这句话后竟然无法反驳，只能瘪瘪嘴表达出自己心中的不满。长得帅成绩好就是棒啊，他也帮妹子解答过题目但就没人看上他；就算真有人跟他告白了他也说不出自己“一心好好学习”这么个理由；就算他真说了估计也不会有人相信，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一时间欧子杰心中对凌千牧真是产生了几分羡慕与嫉妒。 第二百七十四章 轻松悠闲 欧子杰回到家中，一打开门就看到用毛毯将自己浑身裹成一个球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欧子陶，欧爸爸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报纸，而厨房中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应该是欧妈妈在里面忙碌。 “哟，我们的欧子陶公子今天还看电视了？你不是一向不喜欢看电视的吗？”欧子杰调侃道，欧子陶果然没理他，眼睛都不从电视上挪开一分一毫，连一点点的余光都不分给他。 欧子杰每次回家看到欧子陶悠闲的课后生活时都特别希望回到小学时候，上课又轻松，作业又少，放学也早，真是神仙日子啊~ “子杰回来啦？你快把东西放好，今天早点开饭。”欧妈妈从厨房里端出了一大碗满满的红烧肉，欧子杰看到立马两眼放光地将书包围巾全部丢到自己房间的床上，然后翘首以盼地坐在饭桌上准备开饭。 欧子陶可跟一副猴急模样的欧子杰截然不同，他等到饭菜都上齐了才裹着厚厚的毛毯挪动着自己的身躯坐到了饭桌前。欧子杰看到欧子陶拖着厚厚毛毯的身影就想笑，其实家里面开了空调，但欧子陶不知为何从小就特别怕冷，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要把自己裹成一只熊，不然心里就没有安全感。 “子陶啊，我们市好像再过几天就要下雪了诶，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去堆雪人啊？”欧子杰用轻快的语气逗弄着他，果然看到了欧子陶一脸愤怒地盯着他的表情，和他所想的一样。欧子陶喜欢雪，但要让他在这种天气里离开家里去到屋外堆雪人的话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欧子杰就是故意说起这件事情逗他玩。 “哥哥你这次的期末考试怎么样啊？这次能不能进前十啊？”欧子陶才不会就心甘情愿地被欧子杰戏弄，当下就反击道，看到欧子杰一脸被噎住的表情就感到开心，他就知道成绩是欧子杰心里的一根刺，怼他就要往成绩上怼。 欧子杰哼哧哼哧地刨了一碗饭，又夹了好多肉吃，吃完将碗筷往桌子上一放就气冲冲地回到了房间，欧子陶看着他的身影伸出左手比了个“v”，脸上露出了胜利的表情。 “你们两兄弟啊……”欧爸爸和欧妈妈早已对二人经常性的互怼习以为常，这两兄弟关系这么好倒是让他们少操了不少心。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欧子杰过了段很是浪荡的日子，没有了作业和考试的束缚后他就开始了随心所欲的生活。每天早上睡到十点起，起床是个早午饭后就出去和朋友打球，等到晚上回来又直接吃晚饭，然后在房间里打游戏打到十一二点后就上床睡觉了。 这样的生活太美好太舒适，几乎要让欧子杰忘记还要回学校这件事情，然而真到了那天之后欧子杰只能裹上厚厚的羽绒服，围上厚厚的围巾，踏上回学校的路途，心中有些忐忑，希望能考出一个好成绩让他过个好年。 第二百七十五章 成绩 不出欧子杰的所料，当他进到教室的时候凌千牧已经在那里等着了，除了开学报道的那天之外他就从来没有比凌千牧来得早过，虽然他也不懂，凌千牧又不是早起来教室学习，那他每天来这么早干嘛？ “嗨。”欧子杰勉强从衣兜里掏出手跟凌千牧打了个招呼，强烈的寒冷让他只将手伸出一会儿就缩了回去，教室里没有空调也没有暖气，保暖只能靠着身上的衣裳和人体抖动的发热，习惯了家中的温暖之后再到这里来简直有种一下子从天堂到了地狱的感觉。 “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才几天时间就长胖了。”凌千牧稍稍抬了下头跟欧子杰打了个招呼，说出的话虽然淡淡的但却实实在在地伤了欧子杰的心，如果不是看到眼前这人是凌千牧，他都以为是自己那爱怼人的弟弟了。 “不长胖怎么对得起我妈给我做的那堆好吃的，那是对美食的辜负！而且不养膘怎么过冬啊？”欧子杰虽然心里难过，但脸上还是装出了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不过心中却打定了主意，以后每天要少吃点多动点，一定要重新瘦回来。 凌千牧好像已经习惯了欧子杰的厚脸皮，听到这番话脸上没有一丝的反应，突然教室里吵闹的声音变大了，二人往门口一看，见是班主任手中拿了张纸进来贴在了黑板上，正是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排名。 同学们一堆围上去看着成绩，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些人用恭喜羡慕的声音大声说着：“凌千牧又是年级第一！”不过凌千牧听到这话脸上没有一丝波动，从有考试这东西以来他就一直都是第一，如果哪天拿了第二名才是会真的让他心情有点波动吧。 欧子杰深呼吸了几口气，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后站起身来几大步走上讲台往黑板上粘贴的成绩排名看去，虽然心中感觉不太可能，但他还是从第一名开始往下看，没想到在十一名的位置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当下兴奋地大叫了一声“欧耶”！ 凌千牧听到欧子杰这个兴奋的叫声，声音还是淡淡的，却有一丝祝福：“恭喜啊，你这次多少名？” “十一名！以前我都是在二十名左右徘徊的，没想到这次进步了这么多！”欧子杰连忙回到座位上跟凌千牧分享他的喜悦，说起来这次能考出这样的好成绩也是多亏了凌千牧，要不是他在期末考试前抽出时间将那些自己不懂的知识点都重新讲了一遍，欧子杰觉得自己绝对考不到这样的成绩。 “恭喜，争取下次进入前十。”凌千牧点点头，显然也是对自己的教学成果比较满意，不枉他花了这么多时间耐心地一个个知识点的讲过去。 “下学期还要麻烦凌老师帮忙啦！”欧子杰双手握住凌千牧的手，使劲摇着，凌千牧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快要被他给拽下来了，这人真是容易满足啊，考个十一名就这么高兴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预感 “我们留个电话吧，过年的时候互相送个祝福。”凌千牧说道，欧子杰没想到他还会主动提出和别人交换祝福这种事，二人此时正站在学校门口，凌千牧和往常一样等着他爸爸来接他回家。 现在是一月十号，过年的时间在二月初，算起来里过年也不剩下多少时间了。 “行……糟我今天忘带手机了。”欧子杰摸索着手机的手突然一顿，今天只是返校拿作业而已，按理来说是可以带手机的，但他平日里上课不带手机习惯了，今天下意识地就将手机放在了家里没带过来。 凌千牧无奈地轻轻摇摇头，将自己的手机递在欧子杰身前，“把你的电话号码输进去，到时候我打给你。” 欧子杰接过手机，讯速地输入了自己的十一位数字手机号码，“那到时候联系啊~”说完后欧子杰将手揣回兜中，转身往公交车站走去。 今天回家得早，欧爸爸和欧妈妈当然是还没有下班，但欧子杰觉得自己必须找个人分享一下自己心中的喜悦，于是将目光投向了裹着厚毛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欧子陶。 “咳咳、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欧子杰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脸上摆出了一副十分正经严肃的神情，没想到欧子陶却完全不给他面子，坐在沙发上动都不动一下，只给他投来了一个鄙夷的神情，“什么事情？你们今天出成绩对吧？所以难道你掉到班上四五十名了？” “臭小子，乱说什么呢？”欧子杰狠狠地往欧子陶额头上弹了一个脑崩儿，欧子陶吃痛地闭上了眼睛，欧子杰见自己下手重了又连忙用手在他额头上轻轻揉着，不过嘴上却是不能服输的：“叫你乱说话，这下挨教训了吧？我这次期末考试可是班上第十一名！” 欧子陶看着欧子杰脸上眉飞色舞的神色，好像连他每一根头发都在诉说着他内心的喜悦，心中也为他感到一些高兴，不过脸上却是翻起了一个白眼，嘴上傲娇地说道：“不就是第十一名嘛，连前十都没进有什么好嘚瑟的。” 欧子杰一听这话本来轻轻给欧子陶揉着额头的手加了几分力，佯装生气地说道：“你个小屁孩懂什么？知不知道在我们班想排到前十有多难？除了凌千牧以外还没有谁是一直稳居在前十名的。” “凌千牧？怎么又提到他？”欧子陶一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就不大高兴，虽然只听过名字还没有见到本人，但已经让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了。这预感是关于哪方面的他也说不上来，只是好像有种本能在排斥着和这个人的接触，仿佛与他相处得久了就会发生某些无法挽回的事。 “还不是因为他厉害，我这次能考到十一名也是多亏了他帮我啊。”欧子杰没察觉到弟弟的情绪变化还自顾自地说着，欧子陶紧紧抿着嘴唇不作回答，欧子杰觉得一个人唱独角戏没意思于是回房间休息去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新年快乐 假期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没有了上课、作业和考试的压力之后时间这匹白马跑得特别快，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除夕夜的那一天。屋外飘着小小的白雪，各家灯火通明，将地面照得亮堂堂的。 欧子杰家里吃了一顿很是丰盛的团圆饭，十多个菜摆在桌子上，欧子杰吃得那是一个心满意足，整个人都吃撑了躺在沙发上，一家人一起看着春晚，为那些精心编排的相声和小品而捧腹大笑。不仅是春晚，包括很多各式各样的联欢晚会或者综艺节目也是如此，一个人看的时候只觉得无聊，但当身边有人陪你一起看的时候会看得津津乐道投入其中，仿佛所有人的笑点都被拉低了。 指针已经指向了23:59分，电视上播放的春晚也来到了最后一个节目，全中国人都会唱的那首歌《难忘今宵》。“难忘今宵，难忘今宵，无论天涯与海角，神州万里共怀抱……”欧子杰一家人也跟着一起哼着这首听了不知有多少年的曲子，他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楼层里其它住户也在唱着。 突然欧子杰摆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嗯？什么人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欧子杰脑袋中一时有些懵逼，不过还是走到阳台上接了起来，“喂？”欧子杰用客气的声音问着。 “新年快乐。”对方的声音响起，是冷淡的声音，但声音里还有着一丝温暖的祝福，与这个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新年时的钟声，这意味着旧的一年已经过去，随之而来的是新气象新生活新的一年。 “凌千牧？”欧子杰听到这个声音才突然想起二十多天前自己和他做的约定，都怪最近的生活太舒坦害他记性都变差了，连这件事情都忘记了，幸好凌千牧还记得。欧子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音，用欣喜带着兴奋的语气回他：“祝你新年快乐！” “多谢，开学见。”凌千牧说完这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欧子杰一脸迷惑地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本来还想给他说说自己最近的生活或者他们俩约一下过年这段时间出去玩之类的，没想到他就这么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谁啊？”欧子陶一直关注着欧子杰的动静，他刚才接了个电话就跑到阳台来了，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凌千牧，我们俩放假时候约定好的互相送新年祝福。”欧子杰笑笑说道，还扬了扬自己的手机，带着几分炫耀的神情。 欧子陶听到这个名字转身就走，今天是除夕夜，他不想对哥哥发脾气，但是他每次提到这个人时自己心中都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愤怒和恐慌，好像某种黑暗离自己越来越近，如果再和凌千牧继续接触下去的话……欧子陶只是稍稍做了这个假设，心中就突然涌出了一种强烈的恐慌感，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这种类似预感一样的东西好像并不是直觉。 第二百七十八章 纠错 过年无非就是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许久不见的亲戚间互相走动走动，然后好朋友间一起出来见上一面，每年都是这样的单调无聊，但又每次都让人十分期待。 不过欧子杰可没怎么出去玩，他随着爸妈去给几个比较亲近的亲戚好友拜完年后就到初七了，虽然心中还没玩够但也不敢继续浪，乖乖地坐在书桌前开始赶自己的寒假作业，现在距离他们学校开学只剩下九天时间了，对于自己究竟能不能把作业写完欧子杰也不太确定。 欧子杰一边做着英语阅读一边叹着气，想他以前都是开学前两天才开始熬夜赶作业的，现在都提前了九天开始做都还得担心自己能不能做完，都怪老师们作业布置得太多了，就不能让同学们安安心心平平淡淡地过个年吗？ 而且欧子杰并不能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无尽的作业习题中，因为一直有着“哈哈哈”的清脆的大笑声从他身后传来。欧子杰终于忍无可忍，将手中的笔往桌子上一甩，转身面向正躺在他床上抱着手机玩的欧子陶大声说道：“欧子陶！你能不能出去看！打扰到我学习了！” 欧子陶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被吓到的人，他撅起嘴巴装出一副单纯委屈的模样，可怜巴巴地说着：“可是外面冷，就哥哥房间最暖和了，我保证之后不发出笑声打扰到你。”说罢还举起右手的手掌做出了一个发誓的动作。 欧子杰无奈只能随他去了，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难道还能打一顿？说来也奇怪，今天欧子陶不跟着爸妈去走亲戚而是一起留在了家中，而且还偏偏赖在他的房间里，别的房间又不是没有空调，真像是故意留下来整他的。 欧子陶看着欧子杰无奈地坐回书桌前抓着脑袋思考题目，眼眸中流露出狡黠的神色，其实他刚才并不是在用手机看什么有趣的视频，而是在网上学习高中的知识，不过是觉得太无聊了所以故意发出夸张的笑声逗逗欧子杰而已。 既然欧子陶保证了自己不发出笑声那当然要做到，于是他换了一个方式，走到欧子杰的书桌前，拿起他做完随手丢在一边的卷子翻看着说道：“哥哥，你这几张卷子上还有题没做完呢。” “你别管，那几道题太难了，我先把这些做完再想。”欧子杰笔下不停，刷刷地做完了好几道选择题，每次做数学卷时也就只有卷子最前面的几道题能让他稍微有点成就感，其他题目都得思考好一段时间才能做出来。 “这样啊，不过你这几道题也做错了啊。”欧子陶用手指着卷子上的几道小题说道，“这一题你没有考虑到限定条件、这题忘记改符号了、还有这题……” 欧子杰一把将卷子拿到手里，不满地说着：“你这小屁孩知道什么？学都还没学就在这纠我的错了。”不过他还是将欧子陶指出的那几道题重新验算了一遍，发现自己之前居然真的因为粗心大意而做错了不少，欧子陶是真的能看懂？ 第二百七十九章 解题 “你小子是真的看出我做错了？不会是蒙的吧？”欧子杰眉头一皱疑惑地看着欧子陶。 欧子陶还在继续给他检查着已经做完的那几张卷子，又让他找出了不少错误，于是指着说道：“你这几道题也有问题，哥哥你也太粗心了吧，好几道都是细节出了问题。难怪一直进不了前十名。” “你还说起我来了！”欧子杰一把将欧子陶手中的卷子抢过藏在身后，被人这么当面指出自己的错误还怪不好意思的，尤其是这人根本就还没上高中，“你怎么会这些的？不会又是自己自学的吧？” 欧子陶点点头，漫不经心毫不在乎地说：“初中的内容我已经学完了嘛，每天浑浑噩噩的干嘛？反正高中的内容也挺有意思的，那就自己学学咯。” 欧子杰感觉自己心里被人刺了一剑，他每天在教室里得集中精神听老师讲课，下来还得找凌千牧把知识点上的疑难点都过一遍，这才有了现在这个不错的成绩，接过欧子陶只是随便在家里看看网上的视频就能轻易发现他的错误。难道他是真的没有学习的天赋吗？ “你把卷子收起来干嘛？我又不是才知道你傻，最后那道题我想出来了，快拿出来我教你。”欧子陶分明只是一个只有一米五的小学生，但此时身上的气势居然把欧子杰给比下去了，欧子杰叹一口气，那道自己想了十多分钟都没有任何头绪的题目欧子陶只是看了这么一眼然后稍微思考了一下就做出来了，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请欧老师指教。”欧子杰收起心中的羡慕，脸上换上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他的亲弟弟，有什么可羡慕嫉妒的，反正以后他都有面子。 欧子陶果然不是随口瞎说的，居然真的教欧子杰做出了卷子最后的那道压轴题，不止是这张卷子，包括其它的也是一起教了，而且还指出了他之前许多错误的地方。拖欧子陶的福，原本欧子杰预计要到晚上才能做完的作业下午五点过就做完了。 欧子杰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将这叠卷子整齐地收了起来，这下数学作业就完成三分之一了，突然意识到欧子陶这一个下午都只顾着教他做题了，都没时间做自己的事。 “走，看在你今天帮我做了不少题的份上，晚饭我带你去外面吃。”欧子杰将手按在欧子陶的脑袋上，欧子陶的头发剪得很短，茂密的、硬硬的发丝戳着他的手心，年轻真好啊，还有这么多头发，此时才刚到十六岁不久的欧子杰心中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快去多穿点衣服，外面冷着呢。”欧子杰将欧子陶推出房间，自己也套上了一件厚厚的毛衣，然后又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在最外面，只有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才能抵御住外面的寒风。想了想后他穿上了那双暗红色的篮球鞋，其实这个天穿这个有点冷，但那又怎么样呢？ 第二百八十章 偶遇 “你想吃什么？今天听你的！”欧子杰牵着欧子陶套着手套的右手在街道上走着，这几天下了雪，虽然并不大但还是让地面有一些滑，欧子陶年纪小，要是一个不小心滑倒了伤到了哪里的话，那他可是有不能推卸的责任，所以现在要小心一点。 “我想想……你上次和同学吃的是哪？”欧子陶紧紧拉住欧子杰的手小心翼翼地在地上走着，双眼盯着地面，看着自己在松软的白雪上留下一个个的黑色脚印，“要不我们也去那吃吧。” “好啊，反正今天你最大，想吃啥就吃啥。”欧子杰停下脚步，伸出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今天可真是太冷了，他是没什么问题，但不知道欧子陶在风里待太久会不会感冒。 又来到了那家熟悉的烤肉店，欧子杰二人刚走进店里就在收银台的地方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色大衣、带着白色毛线帽子和围巾的男子，这人长得很高，欧子杰估摸着应该比自己还要高上个三四厘米，而且光是看到他的背影就知道是一个帅哥。 “老板我又来了！祝你新年快乐啊！”欧子杰常来这里吃东西，早就跟老板混熟了，此时进来之后也是热情满满地跟店老板打着招呼，老板回以一个高兴的笑容，口中还说着：“今天给你打八折。” 欧子杰高兴地嘿嘿笑着，那白衣男子听到他的声音之后转过头来，竟然是凌千牧。 “好巧。”凌千牧轻轻向欧子杰点点头，然后目光移向了他手边牵着的欧子陶身上，欧子陶也抬起头和他对视，眼中有不明的情绪涌动。 “我刚刚还在心里觉得这个背影很眼熟呢，没想到是你啊！真是太巧了，你是一个人吗？不如我们坐在一起好了，正好也能聊聊天。”欧子杰兴奋地说，他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凌千牧，在他的印象中凌千牧应该是那种沉迷于自己的世界中，对游玩和美食毫无兴趣的人。“哦对了，这是我弟弟，欧子陶，今年十二岁在读小学六年级。”欧子杰突然意识到自己手边还牵着一个小萝卜头，于是连忙向他介绍道。 “你好，我叫凌千牧，是你哥哥的同学。”凌千牧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向欧子陶伸出手去，看起来是要和他握手。 凌千牧居然破天荒地笑了，欧子杰感到十分震惊，这是与凌千牧相识五个多月以来第三次看到他笑，怎么回事？欧子杰知道凌千牧不是那种会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和气而强迫自己笑出来的人，即使是平时里面对老师面对同学也始终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可他为什么现在会突然对素未谋面的欧子陶露出微笑？ 别说欧子杰想不明白，凌千牧心中也是满满的疑惑。在此之前，欧子杰是他所遇见的人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让他产生了亲切感的人，这是他对和自己血浓于水的父母都没有的感觉，而如今，能让他产生亲切熟悉感的人又出现了一个。 第二百八十一章 反常 “凌哥哥好，我叫欧子陶。”欧子陶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伸出手和凌千牧交握，声音甜甜地说，看起来就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孩，欧子杰暗暗在心中点赞，看来欧子陶这小子虽然平日里在家中损他，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很给他面子的，别人一定都以为他有一个很乖的弟弟。 但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凌千牧和欧子陶二人的手掌交握之后一直没有分开，两个人都笑着看向对方，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 欧子杰在一旁尴尬地看着他们，干笑了两声都没人理他，“我们别傻站在这了，快去坐着吧。”终于还是出口打破了这个诡异的氛围，牵着欧子陶走到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凌千牧随后过来坐在了他们对面。 眼见二人的目光又要对上，欧子杰连忙喊道：“子陶你跟我去拿吃的，想吃什么自己拿。”然后将一把将欧子陶的手牵起拉到食材区，只剩下凌千牧一个人坐在位子上独自思考着。 欧子杰在夹了一盘子的肉，牛肉、肥牛、五花肉……他一边夹着菜一边小声问着欧子陶：“你们俩刚才怎么回事？之前见过？” 欧子陶在背对着欧子杰拿素菜，听到这个问话后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说话的声音中带着惊喜和喜悦：“没见过，我看他太帅了忍不住多看了一下。而且你不是说他学习成绩很好嘛，看多了你这个学渣我当然多看看学神洗洗眼。” “你这臭小子！在损谁呢！”欧子杰笑骂道，不过心中也舒了一口气，刚才二人不同寻常的表现让他的心都提了起来，就怕二人之前有过什么矛盾。 欧子杰看不到欧子陶此时脸上的表情，还以为像他声音中表露出来的那样欣喜，但实际上欧子陶此时低垂着眼皮，脸上神色紧绷，连菜也不夹了，目光呆呆地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欧子杰是个厨房杀手，即使是简单的烤肉也做不好；而欧子陶才是一个小萝卜头，伸直了手臂才勉强能够到烤盘，让他来烤可真是太为难他了；所以烤肉的重任自然又是落在了凌千牧头上。 欧子杰感觉到凌千牧对欧子陶的态度很不一样，他居然是极为关切的，每个食材烤好的第一时间都夹在了欧子陶的盘中，甚至还会温和地叮嘱他吹几口气再吃。 这件事要是放到其他人身上欧子杰肯定不会惊讶，不过是一些很平常的事情罢了，但是凌千牧不一样，他是那种别人不主动找他帮忙的话，他就不会去表露出关怀的人，别说是被烫到了，估计就算是有人摔倒在他旁边他也不会伸出手扶一下，这样的凌千牧居然会主动给欧子陶夹肉、倒饮料、还温和地问他想吃什么。 而欧子陶今天也一改往日傲娇的性子，看起来特别的乖巧可爱，一口一个凌哥哥地叫着，欧子杰感觉自己脑袋有点凌乱，不是这两人出了问题的话就是他出了问题。 第二百八十二章 跟踪 就在欧子杰满脑袋的问号中一顿饭就这么结束了，他满怀着心事甚至都没吃上几口，从始至终凌千牧都是那副温和的大哥哥模样，而欧子陶也像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弟弟，只有欧子杰一直疑惑地看着他们俩像一个傻子。 “开学见，你弟弟很可爱。”凌千牧穿上大衣对欧子杰二人挥了挥手，即使现在要离开了也没忘记夸一句欧子陶。 “凌哥哥再见。”欧子陶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欧子杰也跟着呆愣愣地挥挥手，看到凌千牧的背影走远后他蹲下来问欧子陶：“你之前骗我的吧？你们没见过他怎么对你这么好。” 欧子陶无辜地摇摇头，摊开了带着厚厚手套的双手，一脸迷茫地说：“我不知道啊，也许是看我可爱吧~”欧子杰听到自己弟弟这么厚脸皮的话扶了扶额，看来这件事还是得去问凌千牧才行，其实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但他心里就是莫名地很在意。 街边的拐角处探出一个白色的身影，看着欧子杰拉着欧子陶的手走远的身影，正是凌千牧，他其实一直没有走远，始终还是很在意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从小到大他只对两个人产生过亲切的感觉，欧子杰和欧子陶，而且并不是因为他们俩做了什么触动他心弦的事，只是看到的第一眼就对他们俩感到极为熟悉，甚至会不自觉地对他们俩表达出关怀，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而这两人还正好是一对亲兄弟，这只是巧合吗？ 凌千牧一直盯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偷偷跟上去。 欧子陶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过身向后面看去，只有一个个或聊天或玩手机的陌生人，并没什么异常，是他的错觉吗？欧子陶轻轻皱了皱眉头，他刚才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走路要好好看路~多大的人了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欧子杰一拉欧子陶的手，将他的身子掰回正面，语气中带着一丝责怪。 欧子陶轻轻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不时地往身后看去。 看到欧子陶这么警觉的模样凌千牧打消了刚才心中的念头，他刚才在想什么呢，居然想要跟踪别人……幸好他的反应敏捷，在欧子陶发现之前就躲了起来，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跟二人解释，算了，今天就回家吧。凌千牧随意抬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报上家中的地址，他又要回到那个没有什么感情的家中了。 九天的时间转瞬即逝，托了欧子陶的福，欧子杰这次可不像以前一样通宵赶寒假作业，而是在两天前就做完了。早知道这样就晚点再开始做作业了……欧子杰心中有些遗憾地想着，赶作业赶习惯了一下子这么早做完还真有些不适应。 欧子杰将作业收拾好放进书包里，今天准备早点睡，明天就要去学校了，开学第一天就赖床可不好，而且他还有问题要问凌千牧呢。 第二百八十三章 爱好 不出欧子杰的意料，当他早早到达教室时凌千牧已经坐在座位上看书了，他的作业正收拾得整整齐齐地整齐摆放在桌子的右上角，能看到他娟秀整洁的字迹——说一个男生的字“娟秀”好像有些奇怪，但欧子杰一时也想不出其它形容了。 “好久不见，你寒假怎么过的？”欧子杰脸上扬起笑容给凌千牧打招呼，现在是二月下旬了，室外温度有些许的上升，不用再像之前那样裹成一个球来御寒。 “我们十天前才见过，哪来的好久不见。”凌千牧果然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头都不抬地翻着手中的书页，“寒假也没什么特别的，在家里做作业、看书、练字，不过过年那几天跟父母一起去了几个亲戚家。” “唉，我和你一样，整天在不同的亲戚家跑来跑去的，不过能拿到压岁钱就还好。其他时候要么就和朋友出去玩要么就和我弟一起待在家里。”欧子杰在座位上坐下抱怨地说着，然后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诶你还会书法？以前都没听你说过。” “总有看书看累了的时候，这时候练练字能放松下心情，而且……没什么。”凌千牧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了，不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欧子杰扣着脑袋不明白一个练字的话题怎么突然就结束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凌千牧的手指满满抚摸过自己面前这本书的纸张，这上面是印刷的宋体，方方正正的，排列得很整齐，但是这每一笔都是笔直僵硬的，他一直都不喜欢。他没跟任何人说过，他从看到毛笔的那一刻就喜欢上了书法，他享受着那种将毛笔饱沾墨汁的感觉，他喜欢看着柔软的笔尖在细腻洁白的宣纸上勾勒出线条，每当这个时候他总能屏蔽掉周围的一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是他唯一和世界没有隔阂的时刻。 凌千牧真的很喜欢写毛笔字的时候，分明他一直以来接触的都是铅笔、钢笔、中性笔这种轻巧而又方便的现代工艺产物，书法不过是他妈妈见他整日太沉闷了才送他去学的，他与毛笔相处的时间不过是两年而已，但在他心中对毛笔的喜爱却远远高于其他的笔，好像毛笔才应该是握在他手中的笔一样。 凌千牧从未将自己对写毛笔字的喜爱对别人说过，具体的原因他也说不上来，但心中却有一种隐隐的感觉，这件细小的事情应该与什么有关。 “对了，你还记得我弟弟吗？那天吃烤肉一起的那个。”欧子杰想起那个困扰了自己几天的问题，于是不再去想什么练不练字的事，而是向凌千牧问道。 “记得，怎么了？”凌千牧轻轻点头，思绪也重新回到了面前的书本上。 “你们俩以前见过吗？我感觉你对他很亲切的样子。”欧子杰继续追问道，“怎么说呢……据我的观察来看，你应该是不爱主动搭理别人的，可那天你对他——” “今天下课我能去一下你家吗？”欧子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第二百八十四章 去你家 “今天下课我能去一下你家吗？”凌千牧抬起了一直埋在书本里的头，双眼直视着欧子杰，神态语气十分严肃。 “什么？你说啥？去我家？”欧子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大约过了一秒钟的时间才指着自己一脸惊讶地大声问道，他的声音有些大，在教室中的同学都对他投来了奇怪的目光，欧子杰连忙不好意思地傻笑着摆摆手，然后压低了声音问凌千牧：“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去我家？” “有一些事情，我得自己去验证一下。”凌千牧眼神飘忽，但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与坚定，欧子杰看出了他眼中的决心，虽然还是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但也只能答应道：“好吧……” 一整天欧子杰都没怎么听课，始终集中不了心神，脑海中反复循环着凌千牧的那句话“今天下课我能去一下你家吗？”怎么回事？凌千牧和他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互相去家里玩了吗？而且他还是这么严肃的神情……可他上课时候又是在认真听课，好像根本没有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意……还是说他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打算去？ 就在欧子杰脑海一片混乱中下课的钟声敲响了，凌千牧如往常一样很快地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干净，然后拉上了书包的拉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额……你看着我干嘛？”欧子杰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疑惑地问道。 “快收拾东西，不是还要去你家吗。”凌千牧的语气淡淡的，就像是在问“你吃饭了没”一样，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欧子杰听到这话后心中一慌，原来他不是随口说的而是真的要去啊……连忙将桌子上堆得凌乱的书、本子和文具都随意塞进包中。 一路无言，欧子杰在脑海中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此时该跟凌千牧说些什么，而凌千牧也不是一个喜欢主动说话的人，两人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走到了欧子杰家的门口。 “这个点我爸妈应该还没下班，家里应该只有我弟弟。”欧子杰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说道，打破了一路的沉寂，凌千牧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表露出其他的神情。 欧子杰推开门，客厅中果然是空无一人，几步走到自己右手边的房间，伸出手轻轻敲了几下门：“子陶快出来，家里来客人了。”房间中迟迟没有传来回复，欧子杰知道欧子陶又在闹别扭了，他一向是不喜欢家里来客人的，每次家里有客人的时候都是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欧子杰回头对凌千牧尴尬地笑笑，扭开了房门，果然见欧子陶正坐在书桌前，听到了他进来的声音连头都不回嫌弃地说道：“进来叫我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欧子陶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欧子杰一拉手强行带出了房间，本来生气埋怨的脸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是凌千牧时瞬间换上了乖巧的笑容，“凌哥哥好~” 第二百八十五章 感觉 凌千牧也对欧子陶轻轻点头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嘴上还抱歉地说着：“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事没事，我去给你拿水果吃。”欧子陶连忙摆摆手，转身跑去厨房，脸上的笑容在转过身的一刻完全消失，他皱起眉头目光幽深，哪里还有刚才半点的乖巧孩童的模样？这人是怎么回事……竟然到我家来了？欧子陶一边拉开冰箱一边想着，难道他有什么目的？自己那个笨蛋哥哥居然就这么傻乎乎地把人往家里带，万一是什么坏人呢？欧子陶越想越气，连关上冰箱门的声音都大了几分，冰箱门发出“砰”的一声。 欧子陶走出厨房时又是一副乖巧的模样，他将水果放在凌千牧身前，声音软糯地说道：“凌哥哥你吃水果，我还有作业没做完就先回房间了。” 欧子陶说完后转身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去，“你不是刚放假就做完了——”欧子杰指着欧子陶迷惑地说，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欧子陶踩了一大脚，他还不客气地在脚背上碾了碾，然后委屈地说道：“今天突然发现之前少写了一篇作文~那我就先进去啦~” 凌千牧没在意二人的行为，他从上一次就看出来欧子陶并不喜欢自己，虽然脸上强装出了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不管他再怎么早熟毕竟也还是个小孩，他稚嫩的伪装怎么可能逃过他的眼睛呢？不过就是不知道这股莫名的敌意从何而来，他们二人好像有些相似，他对欧子陶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而欧子陶对他有股莫名的敌意。 不过这些并不是凌千牧此时所在意的，他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忽略掉周围杂乱的声音，有个方向传来了熟悉的波动，他的心不自觉地想要向那个方向靠近。 凌千牧睁开眼睛，看来他的推测是对的，这里果然是有着某种不一样的东西。“那是谁的房间？”凌千牧指着自己右前方的房间说，欧子杰很迷惑地看着他：“我的啊，怎么了？” 大概过了两秒钟的时间欧子杰才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你不会是还想要进去吧？” “可以吗？”凌千牧眼睛直视着欧子杰，眸子里仿佛有着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迷雾，让人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每次凌千牧认真地直视着欧子杰时，欧子杰就无法拒绝他，他好像并不是在请求而是在下命令，而欧子杰每次都会心甘情愿地服从，“可以……不过先等我两分钟。” 欧子杰说完话后连忙跑进房间，将房门关上从里面反锁，然后看着自己满屋子的凌乱后扣扣脑袋开始整理。随处乱放的衣服先全部丢进衣柜，被子折叠整齐，将书桌上的东西收拾好……经过一番整理后房间看起来干净整洁了许多，欧子杰满意地拍拍手，这才打开房门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凌千牧喊道：“可以了，你进来吧。” 凌千牧迈步向那走去，的确，越靠近心中的感觉就越浓重。 第二百八十六章 找寻 凌千牧走进欧子杰的房间时看到的是整理得干净整齐的床铺和书桌，创上铺着的是深蓝色的床单、桌子上除了上课用的书之外还有几本辅导书和漫画、床头的柜子上摆着几张照片、鞋盒精心摆放堆叠在角落、有光从窗户里透过窗帘照进来……一切看起来不过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年的房间而已。但凌千牧不这么想，即使这个房间看起来再普通再正常他都始终坚持着自己的推测，这里面一定有着某个特殊的东西，而那东西肯定跟他有什么关系。 凌千牧环视着房间，他的目光仔细扫视过了每一件物品，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但不管他是怎样细致地观察，始终没有找到任何一点的特别。 “你在干嘛？”欧子杰轻皱着眉头出声打断了凌千牧的动作，这人从一进门来就一句话不说，而是开始打量着他的房间，不得不说这个行为让他从心底感到厌烦，从凌千牧平时的行为举止来看不像是会做这么没礼貌的事情的人才对。 “抱歉。”凌千牧听到声音后收回了目光，诚挚地向欧子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心头思绪一个转动，他决定不对欧子杰隐瞒，于是坦诚地说道：“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我对这世界的一切都很陌生吗？” 欧子杰不知道他的话题怎么突然就转到了这里，却还是配合地点着头回答道：“嗯，你说我是第一个让你产生亲切感的人。” “现在已经出现第二个了。”凌千牧神色平淡地说着。 “谁？这是好事啊！”欧子杰一听这话脸上不禁露出笑容，刚才堆在心中的一点轻微的怒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顾着替凌千牧高兴了，“以后说不定还会出现第三个第四个，这样你很快就能完全融入——” “你弟弟。”凌千牧冷淡地打断了欧子杰的话，欧子杰刚才因高兴而乱晃的手停在半空中，即使是他也感觉到了这件事情有些过于巧合。 “不会吧……这两个人正好就是我和我弟弟？这就是你那天对他这么关切的原因？”欧子杰脸上的笑凝固起来，现在他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能这么傻傻地咧着嘴。 凌千牧又开始环顾起欧子杰的卧室，一边扫视一边说着：“这就是我要来的原因，我觉得应该是因为你家里有什么东西才造成了这种情况。” “选择我的房间的原因是……”欧子杰这次没有阻止他，凌千牧又一次环顾之后没看到什么有效信息，于是将眼睛闭上，仔细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四周都充满了一种温暖熟悉的气息，勾起了他心中一些从未出现过的情感，让他想要一直沉溺在这里。 有一个方位传来的波动比其它地方更强烈一些，凌千牧转身面向那边，睁开眼睛后看到的是欧子杰干净整齐的床铺。 “下面。”凌千牧紧紧盯着床说道。 “啊？”欧子杰没明白他的意思。 “那东西应该在床底。” 第二百八十七章 珠子 欧子杰趴在地上，使劲伸出手臂向床底下摸索过去，凌千牧在蹲在他身后用手机给他打光照亮床底的景象，还不时地往床底探去，二人的姿势都很滑稽狼狈。 “又摸到了一个……”欧子杰费力地喊道，手上一个用力终于将那个东西抓到一把拉了出来，是一个积满了灰尘的塑料小黄鸭——小朋友玩的那种，轻轻一捏还能发出“嘎吱”的声音，欧子杰一把将它往身后甩去，他的后方已经堆起了一堆垃圾，有玩具、废纸、照片……难怪他很多东西总是莫名其妙地就找不到了，原来都掉到床底下来了。 欧子杰感觉自己的脸都要丢光了，从床底下掏出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就罢了，偏偏今天凌千牧在这里，出糗可真是出够了。欧子杰又摸到了一个东西，拿出来一看是小时候的日记本，随手翻了几页，里面难看的字迹和幼稚的语句都让他不忍直视，虽然凌千牧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估计偷偷在心里嘲笑自己吧，欧子杰想到这里脸庞越发红了。 “你确定在里面吗？好像东西都拿得差不多了。”欧子杰又向里面摸了摸，手中不再有摸到物品的触感，把手从里面拿出来瘫坐在地上问道。 “确定，你先让让，我来看一下。”凌千牧语气十分坚定地说，他相信自己的感觉是对的，在欧子杰的房间中他却是体会到了在其它地方所没有体会过的熟悉感，这里一定有着某个与他有关的东西。 欧子杰挪开身体后凌千牧弯下身子将脑袋紧贴着地面，用手机的灯光照着床底下，刚才毕竟有欧子杰在前面挡着，并不能完全将景象照清楚，现在就能清楚地看到床底下的全貌了，除了地面上厚厚的灰尘的确是没什么东西，刚才已经被他们掏空。但凌千牧不信，反复地拿着手机在床底下一寸寸扫过去，终于被他发现紧靠着床板的地方有一个不正常的凸起。 凌千牧将手往那一伸，入手之物是一个微笑的球状的物品，抓在手中十分冰凉，握在手中的那一刻凌千牧心中突然涌上了一种莫名的伤感，这一刹那他很想大哭一场。 凌千牧支起身子，欧子杰感觉他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此时看起来居然有一种浓浓的悲伤……“你怎么了？”欧子杰担忧的问道。 凌千牧摇摇头没有解释，只是举起了自己一直紧握着的右手，掌心摊开是一颗小小的黑色珠子，这珠子黑得纯粹，仿佛里面是无尽的黑暗，无法透过一丝的光亮。 欧子杰在看到这颗珠子的一刻吃了一惊，“这珠子不是……” 凌千牧用左手从衣服里拉出那根自己一直佩戴着的项链，粗糙的红线上挂着的是一颗白色的珠子，里面仿佛有着无边的雾气在涌动，让人在看向它时会有一瞬间的失神。 凌千牧将两颗珠子放在一起，显得无比的融洽，好像它们本来就该在一起。 第二百八十八章 更多的疑惑 欧子杰和凌千牧坐在床上看着摆放在桌子上的两颗珠子，一时间竟无话可说，房间的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其实这两颗珠子的大小和形状就和小时候玩的那种弹珠差不多，平时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当它们俩摆放在一起时就仿佛产生了某种神奇的磁场，两颗珠子身上都产生了此前所没有的光亮，像是两颗莹润的玉石，好像在告诉别人这两颗本就该是在一起的。 “难怪我之前看到你的项链的时候觉得有一点点眼熟……都怪我不够细心，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欧子杰懊恼地说着，出声打破了沉默。 “这珠子的来历你还记得吗？”凌千牧没有去责怪欧子杰，这本来也不关他的事，如今找到这颗珠子也算是解了他心中的一些疑惑，为什么只对欧子杰和欧子陶有亲切的感觉？是因为他们长期生活在这颗珠子周围沾染上了不少珠子上的气息吧。 但现在更多的问题产生了，为什么一颗珠子会让他的情绪失控？险些就要哭出来；这两颗珠子之间又是什么关系，两颗凑在一起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吗？而且以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居然完全想不起自己身上这颗白色的珠子是从何而来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疑点。 “我不记得……可能是小时候玩弹珠赢来的？也可能是哪个亲戚朋友送的？”欧子杰挠挠头仔细回想着，却想不起任何有关这颗珠子的一点蛛丝马迹，“你现在要怎么做？把它带走吗？” 凌千牧摇摇头，他现在将这颗珠子带走也没什么用，事情不会有丝毫进展，“这本来就是你家的东西，还是留在这好了，说不定之后你能想起来它是从哪来的。”凌千牧起身将桌子上拴着红线的白色珠子拿起来重新挂回自己的脖子上，虽然牵扯出了更多的问题，但这一趟也不算是全无收获，起码找到了这么一个关键性的物品，而且也解开了自己多年的疑惑。 “那我先走了，因为我的事情把你的房间弄得这么乱真是不好意思。”凌千牧拍拍欧子杰的肩膀，带着些许的歉意说道。 欧子杰连忙摇了摇头，“这算不了什么大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你不吃了饭再走吗？” “不用了，我还要回去仔细想想这一切。”凌千牧轻声拒绝。欧子杰也不好勉强人家，于是将他送到了家门口，正好这时欧爸爸欧妈妈回来了，看见欧子杰在送一个长相帅气文质彬彬的男生，于是热情地喊道：“咦这是子杰的同学吗？吃个饭再走吧，哪有让客人饿着肚子回家的道理。” 凌千牧稍稍鞠躬给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脸上扬起轻轻的笑容，礼貌地拒绝了：“谢谢叔叔阿姨的好意，不过我家里还有事情，下次再来叨扰了。”说完后就快步离开了。 欧爸爸和欧妈妈只能看着凌千牧离开，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 如他所猜测的那样，他在欧子杰的父母身上也感受到了那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只是相比起欧子杰和欧子陶来说轻得多，应该是他们整日工作在家中待的时间比较少的原因。 第二百八十九章 光华 凌千牧一边走在路上一边回想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如他所猜测的那样，他在欧子杰的父母身上也感受到了那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见到他们的第一眼就对他们产生了好感，只是相比起欧子杰和欧子陶来说轻得多，应该是因为他们整日工作在家中待的时间比较少的原因，所以在那珠子上面沾染到的气息就没有欧子杰和欧子陶多。 凌千牧站定，从衣服中将自己那根坠着白色珠子的红绳掏出来，放在自己的左眼前对着阳光看去，这个珠子看起来普通，但居然连一丝阳光都透不过来，里面隐隐约约的雾气不知道是什么，仿佛一直在翻滚涌动。凌千牧盯着这颗珠子看得久了，居然觉得里面的雾气满满凝聚成了一只凶猛的巨兽，就要冲破珠子的束缚向他冲来。 凌千牧打了个寒颤，再凝神看去，还是那颗温润如玉的珠子，刚才他的脑海中怎么会出现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法？ 欧子陶听到凌千牧走了才从房间里面出来，欧子杰没好气地问他：“你不是一口一个‘凌哥哥’地叫，怎么刚才人家来了你又找借口躲着不见他？” 欧子陶撅撅嘴不回答他的话，从自己端给凌千牧的那盘水果里面拿出一个橘子剥起来，边吃还边吧唧嘴，丝毫没将他那个哥哥放在眼里。 “刚才那个小伙子是子杰你的同学？看起来就是个成绩好的，长得也很帅气，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啊？”欧妈妈这时候凑过来问道。 “我提过啊，那人就是凌千牧啊。”欧子杰一把将欧子陶手中剥好的橘子抢了过来，对欧子陶露出一副挑衅欠揍的神情，然后又转过头漫不经心地对欧妈妈说着，心中再一次感叹，长得好看就是好啊，他爸妈都没跟凌千牧说过几句话就觉得他是个乖孩子。 “哦哟，那孩子就是一直排年级第一的凌千牧啊？原来他跟你关系这么好的，那我就放心了，你做得对，多跟优秀的学生玩自己也会变得越来越优秀的！”欧妈妈高兴地说完这句话之后高高兴兴地去厨房做饭了，甚至能听到她哼歌的声音，欧子杰就不明白了，考第一的是凌千牧又不是他，又不是说跟凌千牧关系好他就能考第一了，至于这么高兴吗？ 欧子杰橘子吃了大半才想起一件事，连忙跑回自己房间将摆放在桌子上的那颗黑色珠子拿起，没了白色的那颗珠子在它旁边，这颗珠子也变得黯淡起来，看起来就和普通的那种弹珠没什么区别，若不是亲眼看见欧子杰也不敢相信在不久之前这颗珠子身上居然绽放出玉的光华。 “爸，你知道这颗珠子哪来的吗？”欧子杰将握在手中的珠子摊开给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欧爸爸看，欧爸爸随意地瞥了一眼后就移开了目光，不甚在意地说道：“我怎么会知道，这难道不是你小时候玩的弹珠吗？” 欧子杰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九十章 线索 欧子杰没放弃希望，又拿着珠子去厨房问欧妈妈，欧妈妈也是摇了摇头仍然是不知道它的来历，甚至还调侃道：“你还真是个念旧的人啊，这种小时候的玩具都找出来了。”欧子杰一时也无法反驳，他总不能直接告诉爸妈这颗珠子有古怪吧？ 看来家里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爸妈都以为只是一颗普通的弹珠而已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欧子杰满满走回沙发上坐着，凝神端详着手中这颗珠子，现在看起来还真是普通啊…… “这不是二奶奶送给你的那颗珠子吗？你当时这么嫌弃我还以为你早就丢掉了。”欧子陶此时凑过来看了看后漫不经心地说道。 二奶奶？欧子杰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头发花白面色慈祥的老人，她总是温和地对他们笑着，一举一动都十分优雅，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你记得这个？”欧子杰终于找到了一丝线索，脸上浮现出惊喜的表情，他都以为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没想到欧子陶却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当然即使是心中激动欧子杰也没忘记这件事的保密性，将欧子陶带到自己房间里后催促他，“说详细一点。” “那是七年前的事情，我们去二爷爷家拜年。”欧子陶看出欧子杰脸上的急切，也不吊着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后组织好语言缓缓说道：“你应该还记得，二奶奶一向是亲戚里最大方的，每次都会给我们俩大红包。可那一次不一样，她给了我一个大红包，却把你悄悄叫到阳台上去，给了你一个黑色的盒子。” “那个盒子里面装的就是这颗珠子吗？”欧子杰连忙向欧子陶追问道。 “是，你当时特别不高兴，还偷偷埋怨二奶奶只给我发了红包却没给你，只给你这么一个破珠子，最后还哭了起来。”欧子陶说道此处嘲笑道，用揶揄的眼神看着欧子杰，“我都以为你已经丢掉了，没想到还能找到，而且现在看来……这颗珠子还挺重要的？”欧子陶仔细打量着欧子杰的房间，自然是看到了地上散落着的那一堆从床底下掏出来的垃圾，眼中流露出晦暗不明的神色。 欧子杰不想让欧子陶知道更多关于这颗珠子的事，急忙否认：“没有的事，就是看到房间里突然出现这么一个我没印象的东西比较好奇而已，哈哈。”然而显然欧子陶并不相信他这个蹩脚的借口，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眼，想要从里面看出更多的信息。 欧子杰被欧子陶的眼神所震慑，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感觉自己的额头开始渗出汗水，欧子陶的瞳孔里仿佛蕴含了一片深渊，让他无法抽离自己的视线。 “开饭啦！”欧妈妈这时在外面喊道，欧子陶这才挪开了双眼，重新换回了平日里漫不经心的表情对欧子杰说道：“走吧，吃饭了。” 欧子杰在心中大口喘着气，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狼狈。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二奶奶 第二天欧子杰在上学的一路上都在组织着语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给凌千牧说这件事，他昨天的确是有了一些有关于这颗珠子的线索，但是…… “早啊。”欧子杰推开教室的门，神色纠结地跟坐在窗边的凌千牧打招呼，凌千牧面色平静，昨天发生的事情好像没有对他造成一点儿影响，淡淡地回了一个“早。” “额，昨天我在家里问了一下关于那颗珠子的事情，得到了一些线索。”凌千牧听到欧子杰说的这句话，将脑袋抬起来看着他。 “这颗珠子是七年前我二奶奶给我的，按理来说我们现在去找她应该是最省时省力的方法了，不过……”欧子杰说道此处停了下来，抿起嘴唇，“她在七年前就去世了。” 凌千牧听到此处轻轻皱起眉头，思索一番后释然地叹了一口气，“多谢你了，这件事与你无关的还麻烦你帮我到处打听，线索断了就断了吧。” “别啊，我也想搞清楚这件事情，我们先不要放弃。”欧子杰听出凌千牧语气中的失落，他还是很想弄清楚这一切的吧，这件事对他的生活没什么影响，却关乎到了他内心的安定，而且他自己也想弄清楚这颗珠子究竟是什么情况，这件事关乎到他最爱的那个老人。 “你先听我给你说。”欧子杰组织着语言，将自己昨天一晚上回想起来的各种关于二奶奶的片段串联起来，“我的二奶奶叫做萧清妤，是个大美人，虽然我脑袋里有印象的时候她已经垂垂老矣了，但我知道她年轻时候肯定是个声名远播的大美人。” 在欧子杰的记忆中，二奶奶是他最喜欢的亲戚了，她不像别的亲戚那样会大声在家里说话、不会因为打麻将输了钱就板着一张脸、不会跟他开“你爸妈不要你了”这种玩笑……二奶奶一直都是优雅的，她只是穿着简单地坐在沙发上就是一张美丽的画，她会耐心地给欧子杰剥橘子吃，会温柔地帮他纠正作业中的错误，她总是温柔地对他笑着从没发过脾气。 亲戚们都说二爷爷能娶到二奶奶这么一个老婆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每当听到这话时二爷爷会骄傲地哈哈大笑，而二奶奶则会轻轻低着头浅笑，当第一次学会“大家闺秀”这个词时欧子杰就觉得这个形容的是二奶奶。 虽然大家平时里的往来不算很多，可能一年就只能见几次面，但每次二奶奶都会给欧子杰准备小礼物，有时候是好吃的零食，有时候是小玩具，总之她就是会给人带来一些小小的惊喜。 小时候的欧子杰想着自己长大后一定要好好赚钱给二奶奶买好多好多的礼物，没想到还没等他长大二奶奶就去世了，死在了七年前。欧子杰还记得在灵堂时自己哭得多么的难受，看着照片上笑得宛如春风一样的老人便止不住自己眼中的泪水，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温柔慈祥的奶奶时刻为他准备好那些小零食和小玩具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欧子杰的礼物 经过欧子陶的提醒之后欧子杰想起了那一天二奶奶送给自己这颗珠子的情形。 那是七年前的大年初二，他家一如往常地去二爷爷家拜年。“二爷爷好~二奶奶好~”九岁的欧子杰和五岁的欧子陶乖乖地喊道，二爷爷很高兴地把欧子陶抱了起来，大声笑着：“哎哟，子陶都这么重了啊？等再过几年二爷爷就抱不动咯。” 而二奶奶则是摸着欧子杰的头，温柔地笑着：“才几年时间子杰都长这么高了，长大之后肯定是个帅气小伙子。” 二爷爷和欧爸爸欧妈妈坐在一边聊天，聊天内容无非就是“工作怎么样”“身体怎么样”之类的，小孩子向来是不爱听这些的，于是欧子杰和欧子陶拿起电视遥控器自己找动画片看。 二奶奶从柜子里拿出两盒巧克力递给欧子杰和欧子陶，轻轻拍了拍他们俩的头：“这次的零食喜不喜欢啊？不过吃完巧克力要刷牙哦，不然会长蛀牙的~” 欧子陶连忙点点头，用稚嫩的声音说道：“我会好好刷牙的，哥哥才是不喜欢刷牙。又爱吃甜食又不喜欢刷牙，他以后肯定会长蛀牙的！” “我才没有！”欧子杰急忙反驳道，凶凶地瞪了一下欧子陶，不过对方已经撕开巧克力的包装开始吃了起来，根本没理他。 “子陶要乖，不能欺负哥哥。”二奶奶轻轻拍了拍欧子陶的手臂，欧子陶不以为意地撅了噘嘴，二奶奶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从衣服荷包里面摸出一个厚厚的红包，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子陶”两个字，欧子陶看到这个大红包就两眼放光，脸上又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二奶奶微笑着对欧子陶说道：“这时候要说什么？”欧子陶迅速反应过来，站起身作揖，然后甜甜地喊道：“恭喜发财，红包拿来~”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二奶奶，二奶奶一笑就将红包给了他。 欧子杰在一旁看得羡慕，但他是大孩子了，不能直接说出来，于是学着欧子陶用眨巴眨巴的眼睛看着二奶奶，二奶奶被他这副想要又不说出来的样子逗笑了，牵起他的手走到阳台上，从衣兜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欧子杰一看就觉得这盒子特别值钱，那里面的东西肯定更珍贵了，眼睛都放了光。 “这个是给子杰的礼物，但现在不能拆开也不能告诉别人哦~爸爸妈妈也不可以。”欧子杰不停地点头，心里想着二奶奶还是更喜欢我一点。 到那天晚上离开二爷爷家的时候欧子杰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年幼的他觉得二奶奶脸上的神情不太对，明明是在微笑的，却有一种悲伤。 欧子杰回到家中满怀期待地拆开盒子后愣住了，因为里面只有一颗普通的黑色珠子，看起来就和平时玩的弹珠没什么区别，二奶奶肯定是不喜欢他才随便放了个东西在里面，欧子杰伤心地哭了出来，将这颗珠子随手往地上一扔，不去找它。 第二百九十三章 二爷爷 “虽然二奶奶说不要给别人说，但是当时我心中的太委屈了，所以还是给子陶说了。幸好是这样，不然凭我的猪脑子恐怕永远也想不起这颗珠子的来历。”欧子杰回想着过去脸上笑了起来，他在笑着自己的幼稚和无知，“原来二奶奶居然是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我……而我当时竟然因为觉得她偏心子陶而把这个宝贵的礼物乱丢。” 欧子杰摇了摇头，纵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回想起二奶奶对他的好眼眶中仍有泪意蔓延。 当时九岁的欧子杰没想到，那个大年初二是他和那个慈祥老人所见的最后一面，而那颗看上去普通的黑色珠子则是她的最后一个礼物。 “所以，照你说来，她将这颗珠子给你之后不久就去世了？”凌千牧听完整件事后说道，欧子杰点点头，“那是在春天，我在家里突然就收到了二奶奶去世的消息，从那以后二爷爷也将自己封闭起来，鲜少和亲戚朋友来往。”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所以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你这个最疼爱的后辈来保管。”凌千牧说道，看欧子杰的神情就知道对方和他有着一样的想法。 “所以我想弄清楚这件事，二奶奶交给我的这件东西究竟是什么。这是你的疑惑也是我的疑惑。”欧子杰直视着凌千牧，神色坚定地说道，“下课之后你跟我一起去一下我二爷爷家里吧。” 欧子杰和凌千牧按响了门铃，没过多久就听见里面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喊道：“是谁啊？马上来！”随后一个面色苍老，两鬓斑白，脸上满是皱纹的老人打开了门。 “你们是？”老人打开门后疑惑地问道。 “二爷爷，我是欧子杰啊，我已经十六岁是个大孩子了。”欧子杰脸上扬起笑容，热情地向老人问候，凌千牧也礼貌地问好：“您好，我叫凌千牧，是欧子杰的同学。” “哦子杰啊，好久不见你变化这么大，真的长成了一个帅气小伙子啊！”二爷爷听后脸上扬起笑容，微微侧开了身子，“进来坐啊。” 二爷爷看起来心情很好，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放下过，他已经很久没和别人接触过了，此时见到两个朝气蓬勃的小伙子就感觉自己也分到了几分朝气。 落座后二爷爷给两人端上一盘水果问道：“你们这次是来干嘛的？我都好久不怎么和别人联系了，你们突然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吧。” 欧子杰一早就决定采取坦诚策略，将这颗珠子的事情完全告诉二爷爷，于是听到问话后直言说道：“我们这次前来，是与二奶奶有关。” “清妤啊……”二爷爷听后脸上划过一丝悲伤，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从二奶奶的去世中缓过神来，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久都不和亲戚朋友接触。 “跟我来吧，清妤有东西留给你，你同学也一起。”二爷爷起身说道。 第二百九十四章 本子 二爷爷将两人带到书房，打开了书桌旁的柜子最顶部的隔层，里面是堆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和书本，他将堆在上面的移开，将最下面的一个本子取出，这本子的封面是淡蓝色的，在岁月的侵蚀下已经泛上了些许黄色，虽然陈旧，但本子被保存得很好，没有丝毫破损，上面的字迹清晰地写着“萧清妤”，这三个字是用行书写的，行笔流畅、字迹娟秀，只看这字都知道它的主人是一个优雅文艺之人。 二爷爷轻轻抚摸着本子，仿佛这样就能重新牵起那个人的手，将本子递给欧子杰，感叹地说道：“这是清妤留给你的，我没看过，也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既然是这样，您为什么不早点给我呢？”欧子杰小心地接过本子，他没想到二奶奶居然还留有这么一个东西给他。 “她嘱咐我不要过早交给你，她说将来有一天你会亲自过来的，那时候再把这个本子给你。”二爷爷叹了一口气，复杂地看了眼欧子杰和他身后的凌千牧，“我没想到，她真的说中了，不过她本身确实是有些不同寻常……” “您的意思是，她早就知道了我和欧子杰会来询问关于她的事情？”凌千牧听着二人的对话，深深地感受到了萧清妤这个人的不寻常。 “东西我已经给你们了，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你们就走吧，老头子我要休息了~”二爷爷没有回答凌千牧的问题，而是轻笑着对他们下了逐客令，看他脸上的表情惆怅，应该是今天这件事让他又想起了自己死去多年的爱人。 欧子杰和凌千牧也不好意思再继续留在这打扰人，于是顺从地走了出去，脚踏出大门的一刻欧子杰心头突然涌上一种想哭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道门仿佛将世界分成了两部分，门外是自由的、活力的；而门内却散发着陈旧的、腐朽的气息，于是他转身说道：“二爷爷，以后我会经常来陪你的！” “好啊。”二爷爷慈祥地笑着点头，轻轻将门关上。他慢步走回自己的房间，掀开被子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好像感觉到身旁那个熟悉的气息又回来了。 欧子杰和凌千牧随便在路边找了家咖啡厅坐进去，欧子杰点了一杯卡布奇诺，而凌千牧只要了一杯黑咖啡，欧子杰光是想到那个苦味都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喝这么苦的东西，还不加奶精。” “看看本子里面写了什么。”凌千牧没理会欧子杰，只是用淡淡的语气说道，虽然他面上装得平静，欧子杰却感受到了他隐藏的一丝激动。 于是欧子杰小心翼翼地将本子从书包里拿了出来，摆放在桌上和凌千牧一起看，翻开本子的第一页，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 子杰你好，当你看到这个本子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去很久了，我没猜错的话你身边还有另一个人吧？请你们耐心地将这本日记看下去。 第二百九十五章 春天 萧清妤死在一个春天，这个万福复苏生机勃勃的季节。 欧奇还记得，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的夜晚，萧清妤像往常一样关掉了灯躺上了床，那一天夜空中的星星格外的璀璨明亮，即使灯已经关上了房间还是被照得亮堂堂的。 那一天的萧清妤好像有些不一样，她紧紧牵住欧奇的手，将脑袋埋在他的手臂处，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刚才把我的日记本放在你书房的桌子上了，你不要看，等几年以后子杰带人来这里的时候直接交给他。” “怎么你的日记不给我看反倒是给他看？”欧奇轻笑一声，“而且子杰那小子不是就喜欢往我们家跑吗？哪次再来的时候给他就行了。” 萧清妤稍微摇摇头，“不要给他一个人，等他身边有另一个人的时候再给他。” “好好好，都依你。”欧奇轻轻拍着萧清妤的背，宠溺地说道。 “幸好有你，这几十年我真的过得很幸福啊。”萧清妤的声音从被子中传来，嗡嗡的。 “我也是，虽然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什么都不会，什么事情都做不好，连接杯水这种人都要人教，但你那种自然而然散发出的优雅一下子就吸引了我，当时我就想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这么一个美丽优雅的女子呢？” “后来我追你的时候我的兄弟们都说我是自不量力，你这么出众怎么看得上我这样一个各方面都平平无奇的男人，没想到还真被我给追到了。”欧奇回忆着过去，感慨人生的不可思议，当时他都没对自己抱有什么期望。 “因为你很细心，当我穿高跟鞋磨破脚时只有你看出了我走路姿势的不自然，还去附近给我买了双布鞋。”萧清妤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那双鞋真是太丑了是吧，当时我还不懂欣赏女人的东西，现在的我回去的话肯定能给你挑一双又好看又舒服的鞋子。”欧奇哈哈笑道，想着自己买的那双黑布白底的鞋子不禁有些窘迫，他记得上面还绣着一双粗糙的大红牡丹。 “好了，睡觉吧，过去的事情这么多要是全部说一遍今晚都不能睡了，反正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欧奇握住萧清妤的手说道，感觉到身边人平稳的气息之后自己也进入了睡眠。 等到欧奇打起呼噜之后萧清妤睁开了眼睛，仔细凝视着欧奇的每个五官，泪水无声地从她眼角流出。 幸好有你，我这几十年真的很幸福啊，萧清妤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第二天欧奇醒来的时候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身边的那个人的身体冰冷而僵硬，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到她的人中处，长久没有气息。 欧奇躺在床上慢慢陷入了睡眠，在时隔多年之后身边好像又传来了那个熟悉的气息，他睁开眼睛，正看到年轻的萧清妤优雅地对自己笑着，而自己也重新变为了曾经那个少年。 现在是二月底，一个春天即将来临的时候。 第二百九十六章 记录(一) 欧子杰和凌千牧看着那句话面面相觑，翻开了下一页。 “学了很久才会用这个地方的笔，这里的笔跟毛笔真是太不一样了，一小只可以随身携带，而且不用写着写着就沾一下墨汁，这地方许多事物都如此神奇，我想我该把这些事情都记录下来。” “几天前我醒来时四周就是一片陌生的环境，全部都是白色的，旁边有人说是我的“爸妈”，这个词好像是父母的意思，他们说我“为情割腕自杀”，还说“本来都没了呼吸，好不容易才抢救回来的”，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但我得记下来。” “爸妈很奇怪为什么我现在什么都不会做，他们并不知道这个身体里的灵魂已经是另一个人了，之前的那个灵魂也许随着身体死亡的一刻就消散了。这段时间我慢慢了解到了很多东西，学到了一个新的词“穿越”，我好像就是这种情况？” “这里的一切都很新奇，衣食住行都与我的家乡大不相同，而且这里的人不能修行，但他们依靠着科技的力量却做到了许多更厉害的事。” “思考了很久之后我大概知道了自己穿越的原因，那颗我醒来之后就出现在我手中的黑色珠子。” “虽然这里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但却比我的家乡更让我感到快乐，这里不会有王兄将我像工具一样送给他国联姻，还有爱我的父母——虽然这份爱并不是给我的，但请原谅我的贪心。” “我想起这颗黑色珠子是什么了，这不正是我齐云国镇国神器“阴阳轮转仪”的一部分吗！当初我因为不愿远嫁他国，悄悄溜到了神器面前许愿，后来被侍卫发现后我奋力挣扎导致手上破了一个伤口，血液洒到了轮转仪上面，轮转仪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辉……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已经在这个世界了。” “我一边庆幸一边后悔，如我所愿，我不用嫁到别国去了，但是两国间已经定下的协议怎么办？失去了神器我国是否会遭遇危机？我不是个合格的长公主。”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到这个世界一个月了，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虽然还是很多事情不懂，但我想我已经爱上了这个自由无拘无束的地方。” “今天遇到了一个男人，他虽然各方面都很普通，但却很细心温柔，这就是我一直所期待的人。” “我们成婚了，在双方父母的见证下，这一刻突然想起了我的王兄，虽然我们之间的感情淡薄但他毕竟是我唯一的亲人，不知道他在那边生活得怎么样？” “我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已经完全清楚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并且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我应该不会再记录了，这个本子就偷偷藏起来吧。” 欧子杰和凌千牧看到这里对视了一眼，没想到他那温柔慈祥的二奶奶身上竟发生了这样神奇的事，而那颗看似普通的黑色珠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历。 第二百九十七章 记录(二) “结束了吗？”欧子杰疑惑地问道，可是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搞清楚，凌千牧身上那颗白色珠子从何而来的？为什么二奶奶要将这个本子交给他？她是怎么知道在她去世几年后欧子杰会和另一个人一起去到他家的？ 凌千牧没有回话，试探地将本子又往后翻了几页，在中间几页的空白之后纸张上面又出现了新的字迹。 欧子杰和凌千牧对视了一眼之后重新将目光投入到本子上。 “我以为一切已经结束了，没想到又生出了其他事端，既然这样的话我还是继续自己的记录吧。” “这只是个非常普通的一天，但是那颗黑色珠子突然有了异常，我将它串成了手链戴在手上，今天它突然变得灼热，将我的手烫出了一个小小的疤。为什么？它以前一直是很安分的，为什么今天突然有了异常。” “我和欧奇一直没有孩子，去医院也查不出任何原因，不过我们俩都不是很介意这件事情，也因此我们都是把他大哥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 “欧子杰，是欧奇大哥的亲孙子，一个很活泼可爱的小孩，我很喜欢他，没有想到这次的事情居然与他有关。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我看到了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虽然五官面貌都已经长开了，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长大后的子杰，他的后颈处有一颗很特别的痣，我绝不会认错，可我没想到的是，他身上穿的衣服是齐云国的，而且还是王城中的大户人家才穿得起的特殊衣裳。这是什么意思？子杰会去到那里吗？” “这个梦一直在我心里徘徊，我相信这并不是一个随便的梦，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就再也没做过梦，如今梦到这个是在给我预示着什么吗？” “我今天又见到了子杰这个孩子，他看起来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还是这么的活泼可爱，未来的他真的会去到齐云国吗？” “我又做了一个梦，我看到长大的子杰带着一个帅气的男生来到了家里，欧奇给了他们俩一个本子——正是我用来记录的这个，家里面空空荡荡的没有我的身影，只有一张挂在墙上的灰白照片，原来那个时候我已经死去了吗？” “我已经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做，这两个梦是命运对我的指引，那我就照着它的指引去做吧，已经写下的命运是不可改变的。” “前几天子杰来拜年，我已经将黑色珠子给了他，之后的一切也会照着发展下去吧。” “今夜的我心中突然有一个预感，我的生命会在凌晨时结束，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我的心中居然没有惶恐，反而是一片平静，这几十年的人生已经很幸福了。” 字迹再一次结束，往后再翻也全是一片空白的纸张，欧子杰感觉到自己此时的脑袋也想纸一样是一片空白，这件事居然和他有着关系？二奶奶当初就是因为那个梦将这颗黑色珠子交给了自己？ 第二百九十八章 奔跑 此刻欧子杰心中一团乱麻，双手不停地挠着头，那个自己从小尊重敬爱的二奶奶居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颗看似普通的黑色珠子竟然有这样的来历；未来的他真的会如同二奶奶梦中的那样去到她所出生的那个世界吗？还有凌千牧……二奶奶早在梦中就见到过他的身影，难道说凌千牧身上也有问题吗？ “别想了，你再想下去也想不出什么名堂。”凌千牧看完本子上写的东西之后脸上没有什么波动，用平静的声音劝慰着欧子杰。 “可是……”欧子杰皱着眉头，他只要稍稍闭上眼睛，本子上娟秀的字迹就会在自己眼前浮现出来，他觉得自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大脑不去想这件事，他向凌千牧问道：“而且这件事明显和你有着很大的关系，你就不好奇吗？” 凌千牧一页页翻着本子，快速地又浏览了一遍上面记录着的话语，听到欧子杰的问话他没有丝毫停顿，“好奇也没有什么办法，以我们目前所知道的线索根本无法推断出更多的事情。”凌千牧的手突然顿住了，他认真翻过了本子的每一页，在几张空白的纸之后赫然用大大的字写着“阅后即焚”。 欧子杰看到凌千牧突然凝固的动作，也将脑袋凑过来看，看到这四个字后也是愣了一下，同时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 咖啡店里开了空调，很温暖，但同时也很闷，欧子杰突然想去外面吹吹冷风，这时候只有寒风能将他脑袋里混乱的思绪和心中莫名的悲愁吹散。于是一把抓起本子向外面跑去，连书包都顾不得拿上，他在寒风中恣意地奔跑着，冷冽的风像刀一样往他脸上刮来，让他的脸发疼；寒风灌入他的喉咙，干涩又冰冷，这时候的他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与现在发生的事毫无关系的想法：如果考1000米的时候我是用这个速度奔跑，应该轻轻松松就能得满分吧？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把欧子杰逗笑了，他一笑就泄了气，慢慢降低速度停了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燥热的身体和喉咙的冰冷有着强烈的反差，让他的意识清醒了过来，往回看发现自己跑了几千米的路程，早已远离了咖啡店，不禁对自己嗤笑一声，他刚才是在干嘛？都十六岁的大孩子了还会脑袋发热？ 看来还要慢慢走回去，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欧子杰无奈地想着，他这次突然地跑出来只带了那个本子，书包、手机之类的都没带，可不能就这样回家了。 不过欧子杰没走多久，因为他刚走了没几步路就看到了同样气喘吁吁的凌千牧，不过他的脸色看起来还是要比欧子杰好上许多，看来这点路程的奔跑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太大的困难。为了更快速度地奔跑追上欧子杰，凌千牧的身后背着自己的书包，身前则挂着欧子杰的，这让他看起来有一丝的可爱与傻气，不再像是平日里那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第二百九十九章 明天见 “你干嘛突然跑出来？人家店员以为你吃霸王餐呢。”凌千牧一把将自己身上的书包甩给欧子杰，轻轻喘了几口气后调笑道，看他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应该是一路狂奔过来追着欧子杰的。 “这不是还没上呢，而且反正有你在后面殿后啊。”经过这么一阵剧烈的奔跑后欧子杰感觉刚才心中莫名的堵塞好了许多，于是嬉皮笑脸地说道。 二人并排走在街道上，凌千牧早就感觉到了这不是回欧子杰家中的路，不过他已经猜到了欧子杰打算干什么，于是不发一言跟在他身边。 “就这了吧。”欧子杰环顾四周，这里是一个早已荒废了的地方，四周是十几年前的那种破旧的房子，几乎没有人烟，这可是他们走了好久才走到的。 欧子杰从书包中将那个淡蓝色泛黄的本子拿出来，将里面的纸张一张张撕下，然后从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这是他刚才路过便利店买的，用自己的臂弯挡住吹过来的风，将一张纸的边角点燃，看着火焰将纸张慢慢吞噬，等这张纸烧到一半的时候将它放到地上，再慢慢将其它纸张也引上火焰，纸张很薄，即使是几十页的纸也只在两三分钟内就全部烧成了灰烬。等到纸张烧得差不多的时候欧子杰才将本子的封面点燃，火焰快速舔舐着，封面上好看的“萧清妤”三个字被一点点侵蚀。 从始至终凌千牧只是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不说话也不帮忙。 等到火星全部熄灭后欧子杰和凌千牧才转身离开，一阵风吹过，地上堆成一堆的灰烬被吹散，四处飘落。 “不知不觉都已经六点半了啊！我得快点回去做作业了，今天作业还挺多的。”二人都到一个十字路口，欧子杰抬起手看了眼表上的时间说道，他脸上的表情嬉皮笑脸的，好像已经将刚在那件事完全放下了。 “嗯，今天的作业有些难，以你的速度可能得四五个小时才能做完吧。”凌千牧轻轻点头，欧子杰跟他挥挥手就往右边走去，人虽然走远了声音却还在原地“明天见啊。” “嗯，明天见。”凌千牧将手揣在衣兜里，转身迈步往左边走去，走着走着就停下了脚步，伸手从高领毛衣里面拉出了那根串着白色珠子的红绳，他将珠子在自己眼前不停地晃动着，双眼着了魔似的一直盯着它。脑海中不仅浮现出萧清妤在本子上写下的字句“齐云国”“阴阳轮转仪”“穿越”…… 这世界上竟然真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如果如本子上所记录的一样，那颗黑色珠子是阴阳轮转仪的一部分的话，这颗白色的就是另一部分了？那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这里？是带着什么目的或者说使命吗？ 凌千牧重新将红绳塞回衣服中，不再想着这些疑问，正如他之前给欧子杰说的，目前掌握的消息并不能让他们推测出事情的更多真相。 凌千牧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欧子杰没来上课。 第三百章 去世 当欧子杰正在聚精会神地和作业所战斗的时候，欧爸爸没有敲门就突然推开了他的房间，他的声音是欧子杰从未听过的严肃和低沉：“子杰，你二爷爷走了。” 欧子杰正在画图，听到这个消息铅笔咻地从他手上滑了下去重重地掉在了地上，笔尖都摔断了，欧子杰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转身回头看着欧爸爸，见到他一脸的悲伤和严肃才确定了这并不是在开玩笑——也没有人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二爷爷真的……？ 下午的时候欧子杰还见过他，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但并没有感觉到他身上有什么隐疾，临走的时候欧子杰还给他说以后会常去看他，他笑着答应了，没想到却没有以后。 “怎么走的？”欧子杰吃惊于自己竟然发出了这样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干枯的老树又像是干涸的枯井，完全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人。 “他的老朋友打电话约他下棋，一直没有人接，心里担心就找物业拿了备用钥匙进去……人已经在床上死去了，应该是在睡梦里走的。”欧爸爸说道，语气中有讶异有无奈，二爷爷虽然这几年和家人朋友的来往都变少了，但身子骨还算硬朗，一直以来也没什么伤病，没想到会突然就这么走了，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欧子杰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自己能对这件事说些什么，明明是一个下午还交流过的人，欧爸爸看到他这副低沉的模样也只能叹了一口气，欧子杰从小就跟二爷爷和二奶奶关系好，七年前二奶奶走的时候他哭得撕心裂肺，如今二爷爷也走了……“我已经打电话给你请假了，明天不用上学了，送你二爷爷最后一程吧。”欧爸爸说完这话后轻轻将门关上。 欧子杰麻木地点点头，眼泪渐渐溢满眼眶，一滴一滴地掉落下来，将纸上的字迹晕染开来。 第二天欧子杰看到了二爷爷最后一面，他安静地躺在透明的棺材中，身边摆满了鲜花，神色平静而安和，脸上甚至带着淡淡的微笑，好像他还没有死去只是睡着了一般。这么幸福的笑容，是梦到二奶奶了吧，欧子杰不禁在心中想到。 本来心中一直悲伤难过的欧子杰这一刻突然就释然了，憋在心里的那股气好像通了，他突然间想开了，也许对于二爷爷来说这才是他心中所希望的呢？自从七年前二奶奶死去之后他就减少了跟家人朋友的来往，整日待在充满着二人回忆的家中，他心中应该是极为想念二奶奶的吧。 昨天下午才将本子交给了自己，晚上就去世了，欧子杰不由得觉得二爷爷之前这么多年的生活都是强撑下来的，只是为了完成好二奶奶最后给他交代的事情，等到这件事完成之后他就毫不犹豫地去与二奶奶相逢了。 对于他来说，死亡将他从无穷无尽的思念中解脱了出来，同时也将他带去了自己所爱之人的身边。 第三百零一章 随缘 后一天欧子杰才来学校上课，他的神情看起来很疲惫，脸上有着不应该属于他的沧桑，给人的感觉和从前大不一样。 欧子杰不主动说发生了什么事，凌千牧也不问，有些事情就是只希望埋在心中而不想告诉别人的，若他真的想要倾诉出来自己会自己说出口。凌千牧只是将自己昨天上课的笔记拿给了他，并且用红笔在上面标注出了重难点，希望这样能够稍微帮助到他。 欧子杰从今天之后更加认真地学习，失去亲人的悲痛被他转化成了学习的动力，每当有不懂的知识点就来找凌千牧问清楚，每道题目都琢磨透了，就这样，在每次的月考中他的排名越来越高，在这学期的期末考试时甚至排到了班上第五名。 这学期结束之后将要面临文理分科，相处了一年的同学们将要分开，和新同学重新组成新的班级，很多人心中不舍，趁着最后的时间道别。不过欧子杰心中丝毫不慌，在这个班上和他关系最好的人就是凌千牧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俩都会选择理科，虽然选择的原因不太一样——欧子杰是因为文科对他来说学起来实在是太费力气了，虽然他的文科成绩也很好，但这是因为他在文科上付出了比理科多得多的时间和精力，如今终于能够摆脱文科了他当然求之不得；凌千牧则是随便选的，文科理科对他来说都没太大的区别，反正都是轻松学一下就靠到年级第一，不去文科只是觉得那边的女生所占的比例比理科多多了。 “你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去的文科，女生多有什么不好吗？”欧子杰初听到凌千牧这个原因的时候感觉很奇怪，他一直觉得凌千牧对于所有事情的态度都是无所谓的，极少感觉到他对事情有明确的喜好和厌恶。 “只是不太喜欢身边一堆女生的感觉。而且学文科的话，肯定有很多亲戚会说‘你理科这么好怎么不学理科，理科比较有前途’这类的话。”凌千牧已经将志愿填好放下了笔，语气淡淡地说道，听他用这样的语气说着那些让人耳朵起茧子的话不禁觉得有些滑稽。 欧子杰挑挑眉，笑道：“你也不是会在意亲戚朋友是怎么想的人吧？” “的确不在意，不过听他们念着烦，能少听一点也是好的。”凌千牧将文具收好，班主任此时走下来将同学们填写的志愿表一张张收好，最后又叮嘱了几句话后就解散了。 欧子杰像往常一样和凌千牧一起走出学校，他伸了个懒腰，抬头仰望着天空说道：“等下学期就要到新的班级了，不知道我们俩会不会还在一个班？” “随缘吧。”凌千牧淡淡地说出这句话，一辆黑色的车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凌千牧对欧子杰轻轻挥了挥手后就坐上车离开了。 欧子杰看着天空中随风飘动的白云和从云中泄露出来的一丝丝阳光，夏天真好啊。 第三百零二章 暑假 随着这个暑假的到来，欧子陶也结束了他的小学生活，从放假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再是一个小学生了，摘下小学生头衔的那一刻欧子陶感觉自己好像都高大了几分，然而事实是他仍然是那个身高一米五的小萝卜头。 欧子杰一直觉得小学暑假的这个假期是最轻松的，可以没有任何顾虑地好好玩一场，他当初就是天天找人打球和上网度过的这个假期。但是欧子陶当然和他不一样，从小时候起欧子陶就展现出了极强的自律能力以及对学习的热爱，欧子杰就整日看着欧子陶在网上学习高中的知识点然后买一堆习题来做——没错，虽然欧子陶才刚刚小学毕业但他已经在学习高中的知识了，因为初中那些知识早在他小学毕业前就学完了。 受到了欧子陶的刺激，欧子杰心中也萌发出了好好学习早日完成作业的想法，虽然他只坚持了两天就完全放弃了，自己果然做不到这么认真努力，还是等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再补吧，第三天早上欧子杰醒来时躺在床上想着。 这个暑假对于他们家来说还发生了另一件大事，就是欧子陶考上新世纪的初中部了，其实这个结果早就在欧子杰的意料之中，虽然这个学校对学生的招收很严格，但以欧子陶的智商来看考不上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吧，毕竟他可是已经将初中所有知识都自学完了的。 虽然这个结果并没有什么惊喜，但还是应该小小地庆祝一下，于是欧爸爸又将全家带到了那一家海鲜店——正是去年欧子杰高考后去的那家，一切都感觉是这么的相似。 作为哥哥，只是一起吃了顿饭可不行，欧子杰当然要单独给欧子陶庆祝一下，在一番精心地挑选之后，欧子杰选好了一个礼物。 “拆开看看？”欧子杰将一个细长形状用黑色包装纸包着的盒子递给欧子陶，从外包装就看得出来他在这个礼物上花了不少的心思，盒子是用黑色带有暗纹的包装纸包着的，包装纸上还有着不规则的金色线条，盒子上还用黑色和金色相间的丝带系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欧子陶充满期待地接过，小心地将蝴蝶结拆开，然后轻轻撕开了包装纸，是一个黑色磨砂的盒子，他将盒子揭开，里面是一支通体黑色的钢笔。“钢笔？”欧子陶惊喜地看着欧子杰，这支笔他认得，听人说书写起来很顺畅，不过价格不低，要一千多，对于欧子杰这么一个高中生而言可谓是破费了。 “对啊，你的字写得这么好，不配上一只好的钢笔多浪费啊。”欧子杰挑挑眉头，带着几分骄傲地说着：“这支笔怎么样？我可是做了不少功课才买的，买得不错吧？” 欧子陶看他这副嘚瑟的模样不禁笑了出来，要是平时肯定就怼上去了，不过看在今天是给他的礼物的份上，“哥哥眼光真好。”欧子陶对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第三百零三章 一起上学 自从第一次经历“假期”这件事之后，欧子杰心中就深深地认识到了一件事，“假期的时间不是时间”。同样是三十天七百二十个小时，在学校上课的时候就觉得时间过得超级慢，当感觉自己做了很多事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后，掰着手指头一数才发现只过去了一周的日子；而在假期里面，时间就像是插上了翅膀，分明什么都还没做，三十天就过去了。 当日历上的时间走到了8.27的时候就意味着，欧子杰的暑假结束了。 “叮铃铃叮铃铃~”当久违的闹钟声响起，欧子杰一把伸出手将它按掉，然后强迫自己睁开了困倦的眼睛，慢吞吞地穿上早已放在一旁的校服，打着哈欠走出了房间，见欧子陶已经穿戴整齐、梳洗干净地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了。 “你起这么早干嘛啊？”欧子杰的脑袋一片混沌，用手挠着自己鸡窝似的头发问道，他的眼睛半睁着，看得出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欧子陶见此真是无奈，看了眼表后说道：“我们也是今天开学。现在已经6:45了，不想迟到的话就快一点。” “嗯？哦！”欧子杰迟疑了一秒钟的时间才想起来，对啊，欧子陶已经小学毕业是初中生了，而且跟他读的是同一个学校，新世纪的初中部和高中部是同时开学的，难怪欧子陶起得这么早，他们要一起去学校报道......欧子陶看欧子杰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呆愣在原地不动，提高了音量，“你快去洗漱！要迟到了！” “哦哦哦！”欧子杰混沌的脑袋终于清醒了过来，立马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收拾整理好，然后和欧子陶一起离开家踏上了去学校的路途。 欧子杰很喜欢夏天的一个原因就是夏日的白昼很长，现在虽然才是早上七点钟，但天空已经是一片亮白，有太阳缓缓升起，将光辉洒向大地。 欧子杰突然想到，这应该是欧子陶第一次走这条路，他本来就是个沉闷不爱动的性子，平日里就不爱出门玩耍，所以除了家之外的地方之外他去得极少，至于离家有七站车程的学校更是没来过。 “你们今天应该只是发书和校服吧？然后班主任再唠叨几句，很快就能结束的，那你到时候自己回去就好了。”欧子杰看着窗外的风景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没发现我身上穿着的就是校服吗？”虽然欧子陶这人不爱把喜怒都表现在脸上，但欧子杰还是敏锐地从他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恼怒，这才回头看去，果然欧子杰身上穿的是一身红白色的校服，有明黄色点缀，正和他身上穿的差不多。“上周五就到学校报道领过东西了。” 欧子杰不敢说话，只能挠着头“嘿嘿”地笑了几声，他经历了一个假期的懒惰之后今天突然早起有些不适应，然后又急急忙忙地出门，根本没注意到欧子陶穿了什么，现在这情景倒是有些尴尬。 第三百零四章 分班 到达了学校所在的车站，二人下车。 欧子杰将欧子陶送到了学校门口——为什么说送呢？因为新世纪的高中部和初中部是分开的，虽然是同一个学校但却是被一堵墙分成了两个部分，各自有着属于自己的教学楼、食堂、大门。 “我应该放得比你晚，你下课就自己回家吧。以你的智商应该不会走丢吧？”欧子杰弯下腰拍了拍欧子陶的头后少见的温柔地说道。 欧子陶点点头，给欧子杰一个轻轻的拥抱后转身走进了学校，欧子杰看着这个小小的身影慢慢走进去心中突然“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虽然这句话好像用得不太对。 接下来就是欧子杰自己的事了，他走进高中部，径直走到了公示栏面前，这里已经围上了不少人。文理分科之后的班级会公示在上面，不知道自己会分到哪个班呢？ 仗着自己一米八的身高优势和5.0的视力，欧子杰在人群外围就能看清公示栏上的内容，他快速地扫过一列列名字，终于找到了自己——在高二十二班。 既然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欧子杰转身就准备上楼去到自己的班级，但他的脚刚迈出几步又折返了回来，目光重新落回告示栏上，寻找着另一个名字。在一番寻找后欧子杰迈着轻快的脚步踏上了楼梯。 高二十二班在四楼的走廊尽头，走过去的一路上欧子杰的其他班的教室里看到了许多自己曾经的同学，他热情地给他们微笑打招呼。 到达了班级门口，欧子杰一脚迈进教室，目光径直往床边的那一排桌子看去，果然见到了一个安静看书的身影，窗户是开着的，有微风吹起他的发丝，细碎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肌肤照得剔透，这一幕就像是画中的景象。 “好巧啊，我们又在一个班了。”欧子杰直接走过去坐在凌千牧身旁的空位上，嘴角咧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熟悉的位置和熟悉的人，让他对于新班级有了更多期待。 “好巧。”凌千牧将脑袋从书中抬了起来，“看来我们将会成为三年的同桌了。” 欧子杰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刚才他在公示栏看见凌千牧也分到了高二十二班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自己心中的欣喜与激动，不得不说，能和凌千牧分在一个班他是十分高兴的。 欧子杰能有如今的学习成绩凌千牧可谓是功不可没，要不是他耐心地给欧子杰讲解知识点里的重难点、指出他做题时的错误，欧子杰觉得自己可能连班上二十名都考不到。如今又和凌千牧分在一起，也就意味着他接下来两年的学习又不用愁了。 随着时间到达7:50，同学们渐渐将教室的空位填满，这其中有一些是高一时的同班同学，但更多的是之前没见过的陌生人。 班主任走了进来，是一个中年妇人，看她走路的姿势就知道是个雷厉风行之人，这个班主任和之前那个是截然不同的。 第三百零五章 放学 高二生活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变了的是课表上不再有历史政治地理这三门文科学科，不变的是和以前一样甚至比以前还多的作业。 欧子杰和提前一样跟凌千牧一起往校门口走去，远远地就看到人群中的一个小矮子，在周围一群即将成年的高中生中显得格外明显——正是身高只有一米五的欧子陶。 “我不是让你下课后就自己回去吗？你等了多久？”欧子杰连忙迈开腿几步向他跑过去，欧子陶脸上有着些微的不赖烦，尤其是看到欧子杰是和凌千牧一起走出来的心里就更加的不爽。 “还好，没等多久。”欧子陶得仰起头才能直视着欧子杰的眼睛，真烦，什么时候才能长高，欧子陶看着自己身边往来着的高中生，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凌千牧对欧子陶轻轻点点头就算是打了个招呼，“快走吧，我肚子饿了。”欧子陶一把抓住欧子杰的手，乖巧地说道：“凌哥哥再见~”然后就直接拽着欧子杰往车站方向走去，欧子杰至今没看出欧子陶对凌千牧的不喜，这下还真以为他是肚子太饿了，于是随意地跟凌千牧挥挥手告别。 凌千牧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一个疑惑始终绕在他的脑海中不肯散去，为什么欧子陶这么讨厌他？他们一共才见过三次面，他自认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招来厌恶？而且欧子陶对他的不喜是从第一次就产生了...... “你肚子饿了就先回家呗，不用一直等着我。”欧子杰手拉着吊环说道，现在这时间正是下班放学的高峰，公交车上满满的人，不仅没有座位，就连站着都十分拥挤，幸好欧子杰个子高能够轻松地拉到吊环，欧子陶个子矮就没办法了，只能紧紧拉住欧子杰的手以防止自己摔倒。 “我乐意。”车厢里声音嘈杂，欧子杰竖起耳朵才隐约听见欧子陶嗡嗡的声音，“我是在教室做作业等到你们差不多下课的时候才去等你的，没等多久。”隔了一阵之后又听到欧子陶继续说，欧子杰也想不通他这是图啥，早点回家休息不好吗？ 现在正是夏日，虽然已经是傍晚温度凉爽了许多但仍然是十分炎热，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挤满了人的车厢，不出几分钟就让人渗出一身热汗。 这时候就体现出欧子陶的好处了，欧子陶这人从小就手脚冰凉，尤其是在冬天的时候手就像是一块冰块一样，所以他冬天极少出门，最爱的就是裹上厚厚的毯子坐在空调边或是裹进被子里；但是同样的，在夏天的时候他的手就很凉爽了，凉凉的握起来十分舒服，就像是握住了一块玉佩——这就是欧子杰此时的感受。 欧子陶斜着眼看着欧子杰，欧子杰现在就像是一个变态一样，在他手上不停摸来摸去的，虽说知道他这是热到了，却还是觉得这个行为很傻，于是狠狠地一脚踩去。 第三百零六章 长高 “你踩我干嘛！”欧子杰吃痛，但是在公众场合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强忍着疼痛扭曲者脸孔看向欧子陶。 欧子陶听到这话后不仅不收回自己的脚，反而更加用力在欧子杰的脚上碾来碾去，看到他脸上越来越痛的神情满意地笑了出来，这才把脚伸回来，而欧子杰原本洁白的鞋面上已经多了一个明显的黑色脚印。 欧子杰还在质问地看着欧子陶，但欧子陶根本不回话，也不看向他，愉快地轻轻哼着歌谣。 到了很多年以后欧子陶都还记得那个燥热的下午、那个拥挤的车厢、那首请快的歌谣，虽然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已经埋到了记忆深处，但那个温暖愉悦的氛围始终在他眼前。 上了初中之后的欧子陶好像和小学时候没什么变化，仍然是那样的成绩出众、仍然是那样的聪颖好学、仍然是那个不用父母操心的乖宝宝，唯一有变化的应该只有他那仿佛吃了激素一般往上窜的身高。 整个初一的上学期欧子陶都还是那个一米五的小矮个，班级排队都得站在前面那种，因此虽然他成绩又好又长了张乖巧可爱惹人怜也依然没什么桃花运，而他们班上已经有人谈过恋爱了——欧子杰也很吃惊于这件事，他都高二了还是母胎solo一枚，而初一的小屁孩居然已经谈恋爱了，还不止一个。 虽然欧子陶对于谈恋爱这件事情没什么想法，但是每次排队站在前面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侮辱，尤其是在欧子杰长个儿的对比之下——欧子杰刚上高中时是一米八，而现在已经一米八二了，欧子陶每次只能高高仰起头才看得到他的脸。 于是欧子杰奋发图强，每顿饭都要吃一堆肉和蔬菜、每天早上一个苹果、每晚睡前一杯牛奶，这样坚持了半年之后他居然真的长了不少，不知道是饮食的效果还是基因中的身高性状开始显现。总之等初一的暑假过完升上初二时欧子杰已经长到了一米七，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高个子了，排队时候再也不用站在前排，也陆陆续续地收到了不少情书，虽然都被他退回去了。 初二时候的欧子陶算是年级里的名人，学习成绩很好，长期处于年级前三的位置；人长得帅，英俊的面孔配上微微冷漠的神情，就是言情小说里面男主角的标配，尤其是这个年纪的小女生最爱看玛丽苏言情小说，所以欧子陶一直都人气很高。 不过欧子陶在感情方面一直没有什么传闻，不只是爱情，还包括友情方面，欧子陶不仅不怎么跟女生接触，甚至和男生都很少有往来。当放学后男生们约着去上网、打球时，欧子陶只会孤独地在教室做作业，然后去高中部的大门口等人，他等的是一个长相和他有三分相似的大哥哥。 欧子陶一如既往地去到高中部门口等着欧子杰，他决定以后对欧子杰稍微温柔一点，因为他上高三了。 第三百零七章 高三 欧子杰一如既往地和凌千牧一起走到校门口，高三开学得早，他们八月中下旬就正式开学了，到现在九月初他已经度过了半个月的高三生活，用一个字来总结形容的话就是：累。 真的好累啊，比起之前翻倍的作业、随机的随堂考试、每周一次周考......欧子杰早就听人说过高三的辛苦，却没想到是这么的煎熬，就这短短的半个月里他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每天的作业得到一两点才能做完，然后第二天接着早起上课，迎接新的作业和考试。 有时候布置的作业太难欧子杰实在是不会做，就只能空着题目等到第二天早早地来到学校向凌千牧请教，凌千牧很为他考虑，来得及的就直接给他讲清楚后让他自己做，有些太复杂的题目来不及就让他先抄完交上去，之后再给他讲解，也因此欧子杰从来没因为没完成作业而受到惩罚。 远远地就看到了欧子陶在校门口等待的身影，欧子杰这才想起来，他们开学的时候初中还没开，所以这段时间都是没人等他的，如今欧子陶也开学了，果然又像是之前一整年的那样，风雨无阻地等他放学。 “走了啊，拜拜！”欧子杰对凌千牧挥了个手，欧子陶也对他轻轻点了个头，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特别的打招呼方式，一个点头就包含了问好和道别，除了最初的几次见面，这一年以来两人都是这样的，时间长了欧子杰也就习惯了。 “这半年多以来你长得真快啊，都快要有我高了。”欧子杰揉揉欧子陶的头发，好像在不久之前这还是一个只到自己胸膛的小萝卜头，现在和自己只有一个脑袋的差距了。 欧子陶一把将他的手拍开，表情不屑地说：“虽然还差十二厘米，但我最后肯定会比你高的。”然后又想起了自己之前才决定要在这一年里面对他温柔和善一点，于是将脸上的表情稍微收了收，声音轻柔的说道：“不过你一米八二也不算矮了，以后就算是没我高也不要难过。” 欧子杰看着欧子陶这副硬挤出来的表扬笑出了声，这种温柔地夸奖人可不是他这个弟弟的风格，他脸上的表情应该是不屑、嘲讽、冷淡才对，欧子杰抬起眉毛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到高三压力太大了所以才多夸夸我？这样也挺好的，不然整天被你怼还真是容易心肌梗塞。” 欧子陶抿紧了嘴，看到他哥哥这副贱兮兮的表情就想怼上几句，只能在心里不停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都高三了，压力大任务重，我不和他一般见识、不和他一般见识...... 二人回到家中，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在欧子杰高三这个重要的人生时期，欧爸爸和欧妈妈也将更多的时间从工作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学习上的事情他们给不了太多的帮助，便照顾好他的生活起居，从生活上让他能够更轻松一点。 第三百零八章 深夜 半夜十二点 欧子陶感到口干，走出房间到客厅里接了杯水，咕噜咕噜地喝下去。欧爸爸和欧妈妈早已经回房间睡觉了，客厅里是一片黑暗，只有从欧子杰房门底部透出来的灯光。 欧子陶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后迈开脚步轻声向欧子杰的房间走去，推开了门能够看到欧子杰正端坐在书桌前的背影，他对于有人进入了房间没有丝毫察觉。 “第一个论点引用的论据说服力不够强。”欧子杰耳边突然传来声音吓了他一跳，将耳机取下才发现欧子陶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后，而他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笔下正在写的这篇作文。 欧子杰连忙用将作文的纸张翻过面不给欧子陶看，搞什么，作文这种东西怎么能够随便给人看，超级羞耻的啊！ “你进来干什么，快出去！出去！”欧子杰向欧子陶挥着手赶着他，但欧子陶完全不听他的，兀自拿起他堆在桌子上的作业就看了起来，边看边微微地摇着头，“啧啧啧，好几个地方都做错了。就算是到了高三你粗心大意的毛病也没改啊。” “哪做错了？”欧子杰听后将脑袋凑过去问道，欧子陶伸出纤长的手指指着作业上的一道道题目，还轻声给他分析着出错的地方，欧子杰一听才发现自己还真是做错了不少。 这情景似曾相识，好像在高一那个寒假的时候也是这样，欧子陶轻声给他指出了寒假作业中的错题，然后耐心地教他......看来他这一年多以来真是没有一点长进啊。 “知道了知道了，都快一点钟了你快去睡觉，其它的我自己做。”等到欧子陶将他作业中的错误都指出来之后已经很晚了，欧子杰将欧子陶推出房门，他还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这么晚睡可不好。 “那你加油，我就去睡了。”欧子陶也配合地打了个哈欠，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的脚刚迈出两步又停了下来，“对了，你做作业就听这个？不觉得很影响思考吗？”欧子陶转头指着欧子杰挂在脖子上的耳机说道，刚才在专注地讲题和听题，欧子杰没注意到自己的音乐一直没有关，这时被提醒了才意识到他的耳机中正传来“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欧子杰感觉脸上有些窘迫，却还是强撑着说道：“你懂什么！考场如战场，我这是在放战歌，战歌就应该激昂一点！” 欧子陶耸耸肩不再回他，几步就迈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间的灯关掉了。 欧子杰将房门关上，拿起那堆检查出一堆错误的作业仔细研究起来，将错了的题都重新做一遍，然后把没写完的作文写完，看着还摆在一边的两张卷子，看来今天要到三点钟才能睡了啊...... 欧子杰打了个哈欠，用手揉揉已经困倦的的双眼，将耳机戴上，听着从里面传来的慷慨激昂的歌声，振奋了一下心情重新投入到题目之中。 第三百零九章 毕业 等到欧子陶长到一米七六的时候已经到了次年的六月份，他和以前一样，站在新世纪高中部的学校大门口等着欧子杰从里面出来，这件事他在过去的两年里已经做了无数次，然而今天不一样。 随着铃声响起，从教学楼里陆续走出来一个个考生，他们的亲人在外面等着，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考生的神情各异，有流泪、有放松、有愉悦......不知道欧子杰会是以什么神情走出来？ 今天是高考的第二天也是最后一天，等今天过后欧子杰的高中生涯就要划上一个句号了。 六月初的天气，阳光洒在身上有几分温暖却不至于燥热，微风拂过脸庞带来一丝丝凉意，看天上是大片大片洁白的云朵，六月是让人舒心的季节。 欧子杰的心中很平静，本来一直是在打鼓的内心从他放下笔的那一刻就反而变得平静起来，在离开教学楼的一路上他轻轻抚摸过走廊的瓷砖、楼梯的栏杆、公告栏的墙壁......这是他待了三年的地方，虽然回想起来只有上不完的课和写不完的作业，以前一心只希望快点高考离开这里，如今真的高考完了之后反而心中生出了一丝不舍。 缓步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见到欧子陶正在等着自己，心情有些复杂，这既在他的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欧爸爸欧妈妈没来，是欧子杰自己要求的，他觉得有人在外面等着的话会给自己带来压力，所以昨天考完都是自己回家的。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过有人等着会给我带来压力让你们不要来吗？”欧子杰是笑着说的，在见到欧子陶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原来在自己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有一个人能在门口等着自己，希望有人能够陪着自己度过这个人生中重要的事情。 “你不知道不就没有压力了吗？”欧子陶脸上扬起了一个微笑，笑容纯净爽朗不含杂质，像是天真的孩童，欧子杰许久没在他的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欧子陶一把抱住欧子杰，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哥哥辛苦了，毕业快乐。” 突然听到这话欧子杰有些想哭，一时间三年来的疲惫与压力都涌上心头，那些自己考过的试、做过的题、背过的书，一切都在今天结束了，今天之后无论最后的结果是好是坏，他的高中生活都结束了。 欧子陶感觉到了欧子杰的情绪，轻轻拍着他的背。 许多考生都跟随着自己的亲人走了，二人还在门口等着，这是欧子杰说的。大约又等了十分钟的时间，才见一个颀长的身影缓缓从教学楼内踱步而出。 等到凌千牧走到校门口时欧子杰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爽朗地大笑着说：“这三年多谢你的照顾了！以后也要多联络啊！” 凌千牧也久违地笑了，轻轻点点头，温声说道：“以后有缘再见。” 欧子杰向凌千牧挥挥手，凌千牧转身向着不远处的一辆黑色的车走去，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人和车都离开了欧子杰的视线。 欧子杰没想到这是他和凌千牧的最后一次见面。 第三百一十章 喜讯 半个月后高考的成绩出来了，欧子杰怀揣着忐忑的心情登上查成绩的网站，他感觉到鼠标都在颤抖，欧子陶也在他旁边一脸紧张地盯着电脑显示器。欧子杰深呼吸一口气点进网站，显示的分数比他预估的高上了二十多分，这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以前乘坐过山车时终于回到地面的喜悦，一旁的欧子陶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跟欧子杰击了个掌，“恭喜啊！这分数应该能上国内最好的几所大学了！” 欧子杰点点头，以他的分数来看去到自己一直以来都想去的那个学校应该不成问题，连忙打电话跟父母分享这个高兴的事情。欧子杰听到欧妈妈的声音里有一丝的哭腔，而欧爸爸则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虽然他们已经极力克制，但欧子杰还是感受到了他们内心的喜悦。 欧子杰挂断电话，盯着手机上的通讯录陷入了沉思，他的亲戚朋友有很多，但这一刹那他居然想不出要先和谁分享这件事，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的手指向下滑动，拨通了一个两年多没有打过的电话。 “嘟嘟嘟——”电话里传来声音，一直没有人接听，欧子杰等待了一分钟多无果后将电话挂断了。奇怪，怎么会没人接呢？可能是正在忙着什么事情吧……欧子杰凝视着手机屏幕想到。 “你给谁打电话？”欧子陶看到欧子杰的这番行为在一旁问出声，语气中有几分不快，其实他刚才稍微瞄到了一点欧子杰的手机屏幕，他打电话的那个人有个“牧”字。 欧子杰没听出欧子陶语气中的不快，他一直都以为欧子陶对凌千牧很是崇拜，于是摇摇手中的手机说道：“凌千牧啊，还想着互相报个喜讯呢，没想到没人接。”欧子杰重新滑动手机通讯录，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虽然不知道他的成绩，不过肯定不会差就是了。” “喂~小王啊，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欧子杰拨通另一个人的电话，带着几分喜悦和炫耀向电话那头的好友说出了自己的成绩，两人有说有笑地通着电话，欧子陶则悄悄走出了房间并轻声将门带上。 直至今日欧子陶心中仍然对凌千牧抱着莫名其妙的敌意，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因为什么，而且他最近开始做一些奇怪的梦，醒来之后只能记起一些零碎的片段。那是一个与这里截然不同的世界，四周是低矮的房子、人们穿着宽袍大袖的衣裳、无论男女都留着长长的头发……当他路过一个湖边时，看到水中映出的是一个身上伤痕累累、衣衫褴褛的青年男子，五官与他有几分相似，这是以后的他吗？ 最初欧子陶是不在意梦中的内容的，他可不会将梦境当真，可随着梦到的东西越来越丰富他就不得不在意了，梦中的一花一木、一砖一瓦真实得仿佛真的存在这么一个地方一样。如果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那他在湖中看到的那个人也？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不见 后来的几天里面欧子杰每天都有给凌千牧打电话，但始终是无人接听，也没有给他回电话或者回条消息，欧子杰心中感觉有些不好，但直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对凌千牧的了解是多么的少。欧子杰不知道凌千牧的家庭、不知道他的爱好，对他的了解好像仅限于“一个成绩很好的学霸”，其余的一切对他来说都蒙上了一层迷雾。 欧子杰跟凌千牧做了三年的同桌，然而他们之间的交流却仅限于在学校里的时候，一旦出了校门之后他们就少有往来，而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那个两年多以前打通的互道“新年快乐”的电话。 等回学校填材料的那天再给他说吧，欧子杰想着。 等到回学校的那天，欧子杰去得很早，老师是要求下午两点半到的，他却一点过就去学校了。欧子杰独自走在教学楼的走廊上，空气中只有他“哒哒”的脚步声，按照以往的情况来说，不管他来得多早，推开门之后肯定能看到凌千牧正坐在教室床边的座位看书。 抱着这样的想法，欧子杰轻轻推开了教室的门，十几天没打开过的教室中却没有灰尘的呛人味道，有风从推开的窗户里面吹进来，应该是早有人来过。欧子杰将目光往床边的一排座位看去，空空如也，只有着空空荡荡的桌椅而没有任何人应。 欧子杰心中有几分失望，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从背包里面拿出纸巾将桌椅上堆积的厚厚的灰尘全部擦掉，然后坐在座位上边玩手机边开始了漫长的等待。我来得太早了，晚点他应该就来了吧，欧子杰心中这样想着。 但是让欧子杰失望了，直到两点半他依然没有在教室看到凌千牧的身影，同学们已经陆陆续续来齐了，班主任指导着大家填写学籍档案，而欧子杰身边的座位则是一直空着。 等到一切结束后同学们相邀着去聚餐，欧子杰欣然同意了，都是相处了几年的同学，今日一别之后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趁现在多聚聚总是好的。 其实就是大家一起吃一顿简单的离别饭，饭桌上大家一起谈论着在学校里面的趣事和糗事，好不热闹。 王洋突然向欧子杰问道：“凌千牧今天怎么没来？他可是班上的风云人物啊，不光长得帅还成绩好，让我们嫉妒得很。” 彭阳也在旁边附和着说道：“就是，要是我是个女生的话都要喜欢上他了。” 张晴娇在一旁嘲笑道：“你就算是女生凌千牧也不会喜欢你啊~” 饭桌上响起一阵笑声，随后班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向欧子杰问道：“他跟你关系最好，你知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我听班主任说他今天一早就来把学籍档案填完然后走了。”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今天没看见他……欧子杰摇摇头摊着手说：“我也不知道啊，我们自从高考完之后就没联系了。” “算了不说他了，大家还是聊点别的吧。”班长听后微微点头然后岔开了话题。 第三百一十二章 时隔一年 从那天聚餐之后欧子杰就没再和前几天一样每天给凌千牧打一个电话了，他心中隐约感觉到凌千牧在故意躲着自己，既然人家不想理他，那他何必一直贴上去呢？ 随着暑假过去，欧子杰升上了大学，是隔壁省的一个国内顶尖的学校，他学的这个专业男女比例十分失衡，班上有二十多个男生和七个女生，让他感觉自己的脱单之路上横放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在学校里欧子杰第一次尝试了完全靠自己的独立生活、重新认识了新的同学和朋友、每个星期往家里打一次电话和家人聊聊天，一切有条不紊地向前行进。 一年后的夏天欧子陶到了进行中考的时候，其实欧子杰心中一点都不担心，欧子陶这人从小就细心谨慎学习好，只要他在考场上能够正常发挥那就没什么问题，不过出于一个哥哥对弟弟的关爱，欧子杰还是专门给他打了个电话祝他考试加油。欧子杰在电话中听出了欧子陶的欣喜愉悦，只是这么一句简单的祝福就让他这么高兴吗？自己这个弟弟还真是容易满足啊。 不负所望，欧子陶最后考出了全市第七名的好成绩，而他所填报的高中果然是新世纪的高中部，这一切都与欧子杰锁设想的差不多。 大学放假得早，暑假的时候欧子杰和欧子陶一同去高中部参观，这时候高三党们还没放假，欧子杰仔细地向欧子陶介绍着校园内的每一个建筑和一草一木，突然有些怀念起自己的高中生活，虽然那时候每天都是做不完的作业和考不完的试，但却是充实的三年。 说来也巧，欧子杰带着欧子陶在校园里闲逛时居然遇到了自己曾经的生物老师，这是个温柔和善的中年女老师，上课很有热情，教得也好，所以欧子杰最喜欢的一门课就是生物。 生物老师显然还记得欧子杰这个学生，脸上带着几分欣慰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听说你高考考得很不错啊，考上自己中意的学校没有？” 欧子杰笑着点点头：“谢谢老师的关心，考上了，都因为您当初教得好。” 老师笑着摆摆手说道：“考得好还是你自己的功劳。这个小伙子是？” 老师看向安静站在欧子杰旁边的欧子陶，这时候的欧子陶已经长高了，站在一起不比欧子陶矮，两人的长相有三分相似，不过欧子陶更加稚嫩一点。欧子杰连忙说道：“这是我弟弟，今年高考的，考上了学校我就先带他来参观一下。” 欧子陶轻轻向老师笑了一下，脸上看不出什么热情。 老师却好像更高兴了，拍着两人的肩膀说道：“你们父母教得好啊，兄弟两个人都考上这了。”欧子杰不好意思地笑笑，老师继续说：“你弟弟看起来和凌千牧有点像啊，都是沉默不怎么说话的，这种学生在学习上都挺认真的，你弟弟以后肯定也会考得很好。” 时隔一年再听到这个名字欧子杰有些恍惚。 第三百一十三章 躲避 高中毕业一年以来，除了极个别的几个关系要好的男生之外欧子杰几乎没跟其它高中同学有任何联系往来，即使有个女生跟他读的是同一个大学二人之间也没有任何交流。 欧子杰一直认为每段人生都有应该遇见的人和应该经历的事，而到了下一段人生之后就应该将上一段里结识的人放下了，所以他不会刻意地去跟高中同学联络感情，当然如果有同学主动来找他他也不会冷淡地拒绝，因此时至今日他还有着联系的高中同学只剩下两个人，而凌千牧并不在这两人之列。 老师又和欧子杰随意地聊了几句话之后就走了，欧子杰继续带着欧子陶在校园里面逛着，和之前一样给他讲解着各个建筑。 “这栋楼是综合教学楼，大多数社团的活动室都在里面，等你上高中之后可以加几个社团，这样你的课余时间也不会这么无聊——”欧子杰指着一栋贴着砖红色墙砖的四层建筑给欧子陶介绍到。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欧子陶显然是没听他讲了什么，自顾自地打断了他的话。 欧子杰感觉到心中一阵的慌乱，转过头去掩饰道：“没、我没有心不在焉啊，我这不是在给你介绍学校嘛......” 欧子陶紧紧盯着欧子杰的后脑勺，不用看他都能猜出欧子杰此时脸上的表情，肯定是两眼游移地盯着地面看，“那是我看错了，我们继续看吧。” 听到欧子陶的这句话欧子杰心中不知为何舒了口气，带着欧子陶继续向前走去，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心里知道欧子陶说的是对的，自从听到凌千牧的名字之后他的确就变得心不在焉了。 自从去年高考结束之后欧子杰就再也没见过凌千牧，不说见面，两人之间连一通电话或者一条消息都没有过，也没有任何曾经的同学有关于凌千牧的消息或者他的联系方式，他就像是消失在了大家的世界里面一样。这个人彻彻底底地跟高中时期告别了，果断干净、丝毫不拖泥带水。 上学时候跟凌千牧关系最好的人当属欧子杰，所以有些同学会来问他，他们理所当然地觉得二人上学时关系这么好，即使毕业之后也会常有联系。每次欧子杰都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他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以为那种毕业后友情变淡的事情并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然而现实给了他狠狠的一个巴掌。 直到今天欧子杰都还将那颗黑色的珠子戴在身上，他和凌千牧一同见证过两颗珠子相碰的光辉、一起看过那本萧清妤留下的日记、他知道了凌千牧内心的孤独，他以为两人应该算得上互相交心的朋友了，没想到在毕业之后两人之间就断了联络。 最不能让欧子杰接受的是，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他，凌千牧不与所有同学联系的原因就是在躲着他，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这个感觉十分强烈。只是欧子杰不懂，凌千牧有必要故意躲他吗？ 第三百一十四章 告别 自那一天偶遇生物老师之后欧子杰再也没有听到过“凌千牧”这个名字，一切又回归了正轨，欧子杰继续过着自己有条不紊的大学生活。 时间一闪而过，转眼间就到了三年后。 欧子杰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享受着从窗户透进来洒在他脸上的月光，他是今天刚从学校回来的，因为明天就是六月七日欧子陶高考的日子，在这样一个重要的人生时刻，身为欧子陶的亲哥哥他怎么能够缺席呢？ 现在的欧子杰已经大四下了，再有一个多星期就要举行毕业典礼正式从大学毕业，而欧子陶也已经到了高考的时候。 回想起来时间真是过得太快太快了，他好像昨天才怀揣着激动的心情踏入大学的校门，转眼间就要拿着属于自己的学士证书从这里离开，这四年里面他好像学到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学会。 欧子杰的大学生活十分平淡，大一进了个篮球队、大二谈了个女朋友然后大三分了、期末成绩处于年级中上、拿了一些简单的证书和奖状......平淡普通得埋没到了人堆里面，不至于差到惹眼，但也还没有优秀得引人注目。欧子杰的性格本来就懒惰，高中时候成绩还不错全是因为学校和班级的高压，强迫着他去学习；到了大学这个轻松的氛围之后他一下子就懈怠了下来，和别人一样平日里不学习到考试前夕才抱佛脚，每次成绩出来前都转一堆锦鲤说说保佑自己不挂科。除了学习方面以外欧子杰在其他方面也是混过去的，这四年里有的同学认真做实验然后发表了文章、有的同学考研考公务员、有的同学开始尝试自己创业......而他直到现在临近毕业了还是一事无成。 普普通通的欧子杰、勉勉强强的成绩、浑浑噩噩的经历、平平淡淡的大学。这是欧子杰对自己大学生活的评价。 “不知道凌千牧看到如今的自己会是什么反应？”欧子杰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了这一个想法，他嘴角咧开了一个自嘲的笑容。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在时隔多年后突然想起了这一个早已丢到记忆里面积灰了的人，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高中时候能够一直保持着不错的成绩还真是要多谢凌千牧，要不是他不厌其烦地给自己讲解知识点和题目，他应该早就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放弃了。但是考上了好大学又怎样呢？最终他还是败在了自己的懒惰之下，没有了凌千牧的他真是...... 欧子杰叹了口气后闭上眼睛准备入睡，现在才来后悔已经没用了，不如现在好好睡上一觉，明天还要早起陪欧子陶去考场呢。 欧子杰渐渐进入梦乡，梦里是一片浓重的白雾，前方有个人影站在原地等着他。欧子杰拨开雾气慢慢走过去，眼前现出来的那张脸是他四年没有见过的凌千牧的脸，凌千牧举起右手轻轻挥了下，脸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像是在对他告别。 第三百一十五章 前兆 第二天醒来之后欧子杰脑袋里还残留着昨日梦境里的碎片，那条布满迷雾的路、那个轻挥的手、那个悲戚的笑。 他怎么会突然梦到凌千牧呢？这是个几年没有联络的人，同时也是几年都没有想起了的人，昨天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他，然后晚上又莫名其妙地梦到了他，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欧子杰摇摇头将脑海中的梦境碎片甩出去，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送欧子陶去考场，这是他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天，自己可不能掉链子。欧子杰从床上起身，随便从衣柜里拿了件黑色t恤和牛仔裤穿在身上，然后将放在床头柜上用红线穿着的黑色珠子戴在脖子上藏进了衣服里面，这才走出了房间。 在欧子杰的记忆中，每年高考的这两天天气都还不错，没有夏天的炎热，微风吹拂到脸上让人心旷神怡。一路上欧子杰都在给欧子陶加油打气，看起来简直比这个要踏入考场的人还要紧张。 欧子陶今年十八岁，已经长得比欧子杰还高了一点点，他不像欧子杰一样喜欢运动和玩，每天就是家里和学校两点一线，没怎么被太阳晒到，因此皮肤很是白皙，而且他的气质偏文艺冷淡，配上好看的脸型和五官，就像是古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欧子杰一直在旁边念叨着，一刻也不停歇，欧子陶倒是也不恼，只是脸上有了几分轻微的无奈。“那我进去了。”终于走到了学校门口，欧子陶随意地向欧子杰挥了挥手就转身走了进去，一副轻松随意的姿态，好像不是去奔赴高考的考场而只是像平时一样进去上课而已，与其他考生紧张的神情有了极大的对比。 欧子杰看着学校的大门慢慢关上，自己手表上的指针缓缓走到了九点，从学校里传来了考试开始的铃声，心脏开始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他抬头看着天空中被微风吹得缓慢移动的云朵和尚未升到头顶的太阳，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等到太阳升到了头顶正上方，阳光变得刺眼时铃声又响起了，欧子杰大口呼吸着缓解自己心里的紧张，等待着欧子陶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欧子陶脸上神情的那一刻欧子杰就放下了自己一直不安的心，因为欧子陶脸上的神情和早上进去时候没什么区别，仍然是轻松随意的，看来这个考试并没有难住他。 “我们走吧。”欧子陶随意地说着，看到欧子杰额头上因为紧张而渗出的些微汗水不由得轻笑道：“有什么好紧张的，这题目难不住我。” 虽然心中有所猜测，但此时听到话欧子杰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就好，现在快回去休息吧，下午还有一场呢。” 后面的三场考试很快就结束了，欧子陶始终是那幅随意淡定的模样，看来这次的高考并没有难住他，不出意料的话他应该能够取得一个很好的分数。 第三百一十六章 噩耗 欧子杰带着从考场中走出来的欧子陶在大街上转着，今天欧子陶结束了他的高考，身为亲哥哥自然应该好好带他庆祝一下。 两人有说有笑地在街上走着，欧子杰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僵硬，脚步渐渐停了下来，慢慢地他皱起眉头，将自己脖子上戴着的黑色珠子拿了出来，这颗珠子不知为何变得灼热，一直烫着他的皮肤，而且内部竟然发出了一丝微弱的红光。 怎么回事？欧子杰皱着眉头想到，他带着这颗珠子已经好几年了，它一直是安分得很，从来没有半点异常，怎么今天突然变得如此诡异。 “快乐池塘栽满了梦想就变成海洋~”还没等欧子杰想出个所以然，突然传来的手机铃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一旁欧子陶正疑惑地看着他。 欧子杰抱歉地对欧子陶笑了一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一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竟然是“凌千牧”。 欧子杰的心上好像被人用大锤子锤了一下，怎么会是他？他深呼吸一口气将手机接起“喂？”，他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一丝的颤抖。 里面传来的却不是凌千牧的声音，而是一个沧桑抽泣的中年妇人之声：“你是欧子杰吗？来看看小牧最后一面吧。” 欧子杰感觉自己突然被人剥离了视觉和听觉，眼前的世界是一片黑暗，耳边没有任何的声音传来，缓了许久之后才又听到电话中的女人断断续续地说着：“......车祸，他手机通讯录里的人不多，我想你应该是他很重要的朋友......灵堂设在......”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这通电话的，从头到尾欧子杰没有说一个字，等他再回过神之后手中的电话早已经挂断了，欧子杰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事情，一阵风吹来他感受到自己脸上的凉意，手掌一抹才发现自己早已是泪流满面。 “怎么了？”欧子陶担忧地看着欧子杰，他不知道刚才那个电话里说了什么，只见欧子杰从接起那个电话之后就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呆愣地站在原地、忽然间泪流满面，这不是他所熟悉的欧子杰。 让欧子陶慌乱的是，他发现心中的那股不安又回来了，而且来势汹汹，好像某种危险已经到了眼前，分明这个感觉已经消失了四年，为什么在这个晚上，那个冥冥中的指引又再次出现。 欧子杰不发一言转身迈动脚步开始奔跑，欧子陶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但也只能跟着跑在他身后，一路上他几次大声喊着欧子杰的名字想让他停下来，然欧子杰恍若未闻。 欧子陶心中的慌张越来越大，某种阴影笼罩在他的心上，不能再过去了！停下！快停下！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声叫着，可是欧子杰的脚步一直没有停下，而欧子陶平时少有运动，根本就追不上他，只能一步步地跟在他身后，向着未知的方向跑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欧子杰终于停下了，展露在欧子陶眼前的是一个透明的棺材。 第三百一十七章 穿越 灵堂只有零星几个人，有一对抱在一起痛苦的中年夫妇，应该就是凌千牧的父母，除他们俩之外还有两三个年长的长辈。放在正中间的是一个透明的长方形的棺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年轻男子，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黑裤子，面色淡然眉目如画，仿佛只是睡过去了一样。 欧子杰缓缓迈出步子向着棺材走过去，眼泪控制不住地溢出了眼睛，棺中那人的面容在他眼前渐渐清晰，虽然五官长开了不少，但仍然与高中时候有八分的相似，就连脸上冷淡的神情都与从前如出一辙。 欧子杰的心绪一片混乱，没有意识到自己脖颈上挂着的那颗黑色珠子又开始灼热起来，正高速旋转着想要从他脖子上挂着的红绳挣脱出去。 现场的人都沉浸在悲痛中，没人发现这个异常——除了欧子陶。 不安越来越重，心中仿佛有战鼓敲响，“咚咚咚咚”地重重打在欧子陶的心上，“不......”欧子陶想要张口制止，但却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发不出声音。在强烈的紧张和不安之下欧子陶全身乏力，他看到自己的手掌在微微发抖，不行......不能继续过去了......看着眼前欧子杰渐渐走向棺材的步伐，欧子陶用尽力气猛地冲上去拽住他的手。 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欧子杰挂在脖子上的那颗黑色珠子终于挣脱了红绳从他衣服里飞了出来，与此同时，从凌千牧的脖颈处飞出了那颗白色珠子，这颗白色珠子径直与黑色的相撞而去——处于不知名的心理，欧子杰在第一时间抓住了黑色珠子，下一刻白色珠子就撞了过来，欧子杰感觉自己好像被卷进了一个漩涡，就像是小时候学溺在游泳池中的感觉，沉闷、模糊、混乱，身上仅有的感觉是自己抓住珠子的右手和被欧子陶紧紧牵住的左手。 在混乱的漩涡中欧子杰看到了一些自己不曾见过的画面。 凌千牧合上了本子，上面是一堆莫名其妙的词语和连线，然后他走到床边看着屋外天空中飘着的云彩，喃喃自语：“我已经解开了这一切的谜题，避免结局的方法就是......”凌千牧回头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白色珠子，“不再相见。” ...... 凌千牧从书店出来在斑马线等候，看着前方的红绿灯转成了绿色，于是走了上去，突然一阵强光晃过他的眼睛，在他来不及反应之时身体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满身鲜血地躺在了地上，他嘴角咧开一个自嘲的笑容，用尽最后的力气吐露出一句意义不明的话：“命运还是......无法改变啊......” ......原来是这样啊......混乱中的欧子杰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几年凌千牧与他毫无联络的理由，只是他说的命运是什么？欧子杰还没有想清楚就陷入了沉沉的昏迷，恍惚间感觉到自己左手变得空落落的，等他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中。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不愿离去 “就是这样了，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这个世界。”欧子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终于将这掩埋在自己心里几十年的秘密说了出来，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将这件事情讲述给一个才认识几天的陌生人，他可是对楚初晴都不曾提过只言片语。 “我知道了。”小藏听完整个故事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不再有其他言语，但却感觉到自己心中好像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流过。 “那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凌千牧这个人的？你也是从地球来的吗？”欧子杰以为小藏还会有其它更多的行为，没想到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于是继续问道，声音中带有一丝激动。 小藏迟疑了，他该怎么跟欧子杰解释呢？他只不过是在梦中突然想到了这个名字而已，至于这人是谁、有着怎样的过去、和他是什么关系他则是一无所知，于是只能尴尬地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个名字而已......至于我从何而来？”小藏摇了摇头，他醒来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了，至今想不起自己的出生和过去。 欧子杰脸上的表情失望且尴尬，他刚才絮絮叨叨地讲了这么久，是因为以为遇上了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老乡，而他们还正好有着共同相识的人，两人可以一同抒发对家乡的思念；没想到小藏居然什么都不知道？那感情他刚才就是讲了个很长的故事而已？ “唉。”欧子杰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一下小藏的肩膀，从他身边走过，“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独留下小藏一人在亭子中看着漆黑的夜空，望着一轮弯月发呆。 欧子杰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回房间，今天这通谈话让他想起了不少过去的事情，即使在这里已经待了二十年，可他仍然是无法忘怀曾经的一切，忘不了那个写着“新世纪中学”的校门、忘不了那个写满了公示和笔记的黑板、忘不了那个永远冷淡着一张脸的少年。 “看来你也不饿，还能在外面玩这么久才回来。”欧子杰刚迈入房间就听到一个清丽的满含着埋怨的声音，楚初晴正坐在床边，手上在做着刺绣，“喏，给你煮好的面，自己去吃。” 欧子杰经这么一提醒才将目光移到左边的桌子上，只见桌面上摆着一个大碗，碗中是冒着腾腾热气的面条，还撒上了些许绿色的小葱，让人看起来便食欲大开，“放得有些久了，你先试试温度，如果凉了的话我再给你做一碗来。”楚初晴继续说道。 “没凉没凉，还冒着热气呢。”欧子杰笑着说道，连忙坐到了桌子前，夹起了一筷子面条往嘴里送，“好吃！娘子的手艺就是好！”说完又吸溜吸溜地吃了起来，不多一会儿一碗面就见了底，欧子杰满意地打了个嗝，用手拍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 这就是他不愿意离开的原因。 第三百一十九章 习惯 夜已经深了，众人都沉入了梦乡，唯有一轮弯月一直挂在天上。 睡梦中的小藏呼吸均匀，他在梦里面看到了一些东西。 “你从一开始就做错了，这题要先求导。”小藏听见声音从自己喉咙中发出来，与平日里好像有些不同，这个声音更加的清脆一些，声音中包含的语气也更加冷淡。 “哦哦，我就说怎么一直没做出来。”一旁的短发男生用笔划掉了之前的解题步骤，重新在纸上落下字。 而自己将目光转了回来，接着看眼前桌子上摆放着的那本书。书上的字很小，与小藏认知中的截然不同，不、不止是书，他眼前看到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又熟悉，这样装饰布置的房间、前方一大块黑色的板子、手中拿着的笔都是他从未见过的，这是什么地方？他为什么在这里？ “你现在看看，做对了没？”一旁的男生将卷子重新拿了过来，上面写得满满当当的，“对了。”小藏听见自己说，他的余光看到卷子的上方写着一行字“高三十二班欧子杰”。 欧子杰？流星的父亲？仔细看去，这个男生的眉眼轮廓的确是和流星的父亲有着七分相似，只不过他的身形精瘦，让小藏一时间没能将他与那个大腹便便的欧家主联系起来。如果他是欧子杰的话......那自己是？ 这时一个女生抱着书本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些微的红晕，娇羞地开口说道：“凌千牧，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凌千牧！后面自己说了什么小藏没有听清，他的思绪陷入了极大的混乱当中，自己是凌千牧吗？不、不对，欧子杰分明说凌千牧已经死去了，也许只是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让自己以凌千牧的视角看到了这一切而已...... 下课铃声响起，凌千牧和欧子杰一同走出学校，挥手告别后凌千牧径直往一辆黑色的车走去。在这几个小时中小藏都是默默地待在凌千牧的身体中，他影响不了凌千牧的任何活动，他就是一个旁观者，不同的是他是以凌千牧的视角来观察世界。 走到车门旁时小藏终于从车窗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不、看到了凌千牧的模样，凌千牧的确长得很帅气，但可以看出来，他和小藏长得一点也不相像。 我们果然并不是一个人......小藏的心中松了一口气。 凌千牧拉开车门坐了上去，手随意地垂落在双腿上，小藏却在此时突然惊醒坐了起来。 小藏睁大双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脑海中一直浮现着凌千牧随意搭在腿上的那双手，他的手掌放松地曲起，拇指夹在了食指关节和中指关节的中间。 这个动作......小藏将自己的手放松地搭在了自己的身上，只见手掌轻松地曲起，拇指正夹在食指关节和中指关节的中间，动作和凌千牧的一模一样。 这是他的一个小习惯，自从醒过来的时候就有了，每当他的手掌放松下来时就会这样曲起，之前一直不知道这是怎么养成的，现在看来...... 第三百二十章 真相 只凭一个小习惯就确定自己与凌千牧是同一个人有些太武断了，但小藏心中就是有着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个推测是对的，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就是凌千牧。 但这一切却还是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照着欧子杰的说法，他和欧子陶是被阴阳轮转仪带过来的，连着灵魂和肉身一起过来的。可他却并不是这样，凌千牧分明已经死去了——或者说他的身体已经死在了那场车祸中，而他的灵魂却从如今这个身体醒来，那么这个身体原本的灵魂又去了哪里？他与这个身体有什么关系？ 小藏锤着自己的脑袋，他肯定还有什么事情没有想起来......一定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解开这件事的线索...... “世界要进化了，将要迎来它最脆弱的时候，天道无法承受我的力量。” “我将力量和记忆分别放置于五极之地。” “我的肉体会就此睡去。” “可我的灵魂会怎么样呢？” 脑海中划过一个画面碎片，这个声音仿佛从远古传了过来，穿透了千万年的时光，小藏想起来了，他在梦里面见过这个场景，那个与他长相一模一样的白衣男子用孤寂怜悯的目光扫视着大地，他将自己的记忆和力量分别放置在了世界的五个地点，最终在陵西雪山的巅峰处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一切仿佛被看不见的线给串联了起来，小藏感觉到自己已经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在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时间，为了让世界能够安稳地进化，白衣男子舍去了自己的力量和记忆，他的灵魂被阴阳轮转仪带到了地球上，但是他的灵魂太疲惫了需要好好的休息一场；于是在那个“凌千牧”的身体中诞生出了另外一个新的灵魂，这个灵魂健康的成长，直到被一场车祸夺去了生命；此时阴阳轮转仪再次启动，将灵魂重新带回天玄大陆，被阿七安置在秘境中的身体醒来了，但这时身体中的灵魂并不是白衣男子的，而是凌千牧的，不过外人并不清楚这么多的曲折，他们统一将这个灵魂和身体称为“小藏”。 想通了这一切的小藏感觉自己手脚冰凉，这也许并不是全部的真相，里面有许多事情是他推测猜想出来的，但他觉得这离完全的真相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凌千牧深深受到了体内另一个灵魂的影响，所以对家人和世界感到了陌生和隔阂；小藏总能在梦里看到一些奇怪的画面是因为他们本就是一个人；当初在塞伊城时他拒绝靠近雕像，因为那是白衣男子所留下来的，每当靠近时身体中的那个灵魂就会有反应...... 小藏突然对自己的未来感到了迷茫，如今想来自己的心之所以指引着前进的方向，也是因为那几份凝聚了力量和记忆的光球在吸引着他吧，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是去集齐光球做回白衣男子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占着这个身体？ 就在小藏迷茫的时候，他又想起了白衣男子睡去前的两句话。 “我不会死，我还会回来。” “我的使命还未完成。” 第三百二十一章 迷糊 虽然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但小藏仍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身为“凌千牧”时候的那些过往他是听欧子杰提起的，而不是自己想起来的，心中总有种在听别人故事的感觉。 随之而来的是几个问题，既然他们是被阴阳轮转仪带过来的，那如今阴阳轮转仪何在？凌千牧躲避着欧子杰想要规避的结局是什么？以及......那个白衣男子什么时候回来，当他回归之时，“小藏”这个灵魂还会存在吗？ 冥冥中好像有一双手在牵引着他们所有人，将他们带往某个既定的结局，这便是命运吗？ 接下来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同，众人依旧是在欧府里面轻松惬意地生活着。 流星是最快乐的了，一方面，在家里面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吃好睡好；另一方面，这段时日以来她和药的关系突飞猛进，已经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他，而药也会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虽然二人还没挑明，但流星心中觉得二人已经到了那层关系。 如今整个欧府里弥漫着一层恋爱的酸臭味，阿七和小藏、流星和药、甚至于欧子杰和楚初晴都在明里暗里地秀着恩爱。也许是受到了大家的影响，被甜甜的恋爱氛围冲昏了头脑，木襄感觉自己好像也正一步一步走进了爱河。 木襄感觉自己的头脑有些不清醒，不然她的脑袋里怎么会冒出这种荒唐的想法呢，她居然会觉得欧子陶对她产生了情意。自从那两次欧子陶送她回皇宫之后，她感觉自己好像偶遇到欧子陶的次数变得多了，有时候在皇宫里随便地转一圈都能正好遇到欧子陶在陪着皇上赏花，而欧子陶也不像是以前那样的冰冷，在看到她时会轻轻对她点点头，偶尔目光中还会释放出一丝温情。 难道我的春天要来了吗？虽然在心里一遍遍地提醒着自己“欧子陶这样冰冷的性子是不会爱上人啊”，但每当触及到他的目光时心中总是会产生些许期待，万一呢？那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就值得了。 木襄正躺在床上滚来滚去地，脑袋中仿佛有着两个在吵架的小人，“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两个小人互相争执着，而此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木襄的思绪，“木襄，是我。” 木襄一听这个声音立马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站了起来，急忙跑到梳妆台前照镜子，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头上因打滚而凌乱的头发和歪七扭八的衣裳，又补了下快要脱妆的口红和胭脂，这才深吸一口气，迈着优雅的步子去开了门，脸上挂着优雅迷人的微笑对门口那个身影说道：“什么事？”虽然她已经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感，但一双亮若星辰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欧子陶轻轻一笑，用手指着繁星密布的夜空，漆黑中泛着一丝深蓝，像是画家精心涂抹的画布，“今晚月色真美，不出来看星星吗？” 第三百二十二章 今晚月色真美 今晚的夜色的确很美，夜幕就像是被画家精心调配的颜料涂抹上去的一般，墨黑中泛着深紫、深紫中夹杂着深蓝色，零星散落的星星随意地分布在夜幕中，为夜幕精心装点，空中一轮明月散发出冷寂的月辉，整个夜色就像是一身华美的衣裳。 “你知道吗，其实月亮本身并不会发光，它的光芒是通过折射太阳的光辉而产生的。”欧子陶凝望着夜空中的月亮轻声说道，此时他正和木襄一同走在后花园的小路上，四周寂静无人，唯有满园的花朵吐露着芬芳。 二人没有带灯笼，只凭着微弱的月光照亮地面，木襄看不清欧子陶脸上的表情，当然也听不懂他说的话，“折射”是什么？不过她还是很配合地说道：“你真博学啊，这个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呢。” 木襄听见欧子陶轻笑了一声，这笑声很轻很短，像是嗤笑，然后听见他说：“这在我的家乡只是很普通的常识而已，连小孩子都知道。” 不知为什么，木襄觉得这句话听着有些不对劲，不过她没往心里去，因为她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了，“你的家乡在哪？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欧子陶沉默了一会儿，“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木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出了欧子陶并不想深入地说这件事，于是也没在多问，二人就在一阵诡异地沉默中慢慢走着，空气中只有他们轻微的脚步声和不时的蝉鸣。 “时间也不早了，你进去吧。”木襄之前一直是低着头走路的，路上黑，他们又没带灯笼，她可不想被绊倒摔一个狗吃屎，那样她的形象就全没了，此时听到这句话才抬起头来看，只见不远处就是自己居住的宫殿，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绕着后花园走了一圈又回到了这里，这是木襄第一次感觉到这段路途的短暂和时间的飞逝。 虽然心中不舍但木襄还是乖乖地慢慢走上台阶，脑袋一直不受控制地想要回过头去，却又被她的理智给掰了回来，只能将步子尽量减小，慢慢地挪着走，争取在这个空间多待一会儿。 然而就算再怎么走得慢，这截路终有尽头，就在木襄怀着不舍的心情将一只脚踏进殿内的时候，“在我的家乡——”欧子陶又开口了，木襄刚踏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转过身子满含期待地看着欧子陶。 “‘今晚月色真美’的意思是，‘我爱你’。”欧子陶轻飘飘地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走了，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留给木襄的都只有一个孤独的背影。 木襄感觉到自己全身灼热，好像有人将她架在火上烤，立马冲回宫殿中，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连胭脂都掩盖不住她脸上的绯红，眼神中有着止不住的雀跃和欢喜，脸上的笑容明媚，心跳声犹如战鼓。 “今晚月色真美，不出来看星星吗？”这是今晚她推开门之后欧子陶说的话。 第三百二十三章 落水 那边木襄和欧子陶在后花园观赏夜色，这边欧府里流星也和药在后院的池塘边你侬我侬。 欧府种在池塘里的几朵莲花开了，药好像很喜欢莲花，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往池塘走去，虽然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但还是挡不住他的欢喜。既然药都过去了，那流星自然也是要跟着他去的，于是此时的两人就一起蹲在池塘边看着水中盛放的几朵莲花。 一阵微风吹来，将莲花的芳香送入二人的鼻喉，让人忍不住沉醉在其中。流星觉得应该展示一下自己的文采，于是摇头晃脑地念到：“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一旁的药对流星投来赞赏的神情，鼓掌说道：“没想到你这么有文采，这短短几句话就说出了莲花的清姿素容、高洁品格。” 流星被这么一夸奖脸上泛起红晕，娇羞地低下了头，连忙摆手说道：“不、不是我写的，是小时候叔叔让我背的，原作者是一个叫周敦颐的人。” “原来是丞相大人啊，难怪......”药低声喃喃自语地说，流星听他在一旁嘀咕忍不住问道：“你这话听起来好像跟我叔叔以前打过交道？” 药坦然一笑，“我怎么会跟这样的大人物有所交集，但凡是齐云国的人，还会有谁没听过他的大名吗？” “你说得也对，叔叔真是太优秀了，感觉和我爹根本就不像是亲兄弟。”流星笑着打趣道。 药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望了望天空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既然已经赏过花那我们就回去吧。”然后就向前方走去。 流星也跟着起身，但也许是蹲得久了腿脚有些发麻，起身的时候有些站不稳，正巧脚边踩到了一颗细小的石子，身体重心向左边歪去，“哗啦”的一声，下一刻就感觉到有水漫过了自己的鼻眼和胸口，然后水从鼻子、喉咙钻进了身体，呛得生疼，流星咳嗽了一下，然后钻进去了更多的水...... 流星无助地挥舞着手脚，只听又是一声“哗啦”，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和腰肢被一只温暖的手托起，然后那种被水淹没的感觉消失了，鼻尖又呼吸到了正常的空气，流星大口咳嗽了几下，将刚才呛进喉咙的水咳出，然后才睁眼看去，发现眼前是浑身湿透、头发凌乱的药，而自己正紧紧抓在他的身上...... “没事吧？”药将流星轻放在地面上，轻拍着她的背，关切地问道。 流星勉强着露出了一个微笑，轻轻摇摇头说道：“没事，都怪我自己不小心。”流星往自己落水前站立的地方看去，那颗绊倒她的小石子已经没了踪迹。 刚才落水的动静有些大，闻声赶来的楚初晴和欧子杰看到流星这副狼狈的模样可是心疼极了，还没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先将流星扶回房间，药则是慢慢地跟在他们身后。 第三百二十四章 迷雾 楚初晴害怕流星着凉，特意去厨房给她煮了碗姜汤，看到她喝完在床上沉沉睡去后才离开了房间。 门口药正在等着，身上是湿漉漉的衣裳，也没披件外袍，一阵风吹来让他打了个喷嚏。“把这个喝了吧，刚才真是多谢你了。”楚初晴端着一碗姜汤从房间里出来，带着关怀和感激说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不是我说要去赏花那流星也不会......”药端着姜汤，惭愧地低下了头，在这一刻楚初晴真切地感受到了面前这个孩子的自责，他身上的衣服还在湿哒哒地滴着水，身形并不像其他同龄人那样高大，反而有一丝单薄，瘦瘦小小的，让人心疼极了。 “流星说自己是走路没注意踩在石子上摔下去的，不关你的事，还要多谢你把她救上来呢。”楚初晴温和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一丝埋怨，“快把姜汤喝了去去寒，不然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药这才舒心地笑了一下，将碗中的姜汤一饮而尽，感觉有一种暖意从自己的胃中慢慢蔓延开来。 “我把衣服拿来了。”这时听见一阵哒哒的脚步声，然后就见欧子杰大步地走了过来，手中抱着几件干净的衣裳，径直递给药，“你快去换上，待会儿着凉感冒了怎么办，快换上。” 药接过衣服，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他的房间离流星的不远，他这次来到欧府只带了两套换洗衣物，另一套已经洗了正在晾着，要不是欧子杰送来了衣裳，他估计就只能一晚上光着身子或者将就着身上这件湿漉漉的衣裳了。 “之前还看他哪哪都不顺眼，现在好了？不别扭了？”楚初晴斜着眼看着旁边正背着手踱步的欧子杰，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着。 “哼。”欧子杰傲娇地一扭头，“看在他今天救了流星的份上，我就勉强不为难他了。” 楚初晴轻轻一笑，然后一把拽过欧子杰的衣裳，“走了，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 而药的房间中，药的脸上收敛起了平日里的笑容，将身上湿透的衣裳脱下换上了欧子杰给他的那一件，站在梳妆镜前整理着衣裳，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寒光。 “流星是怎么落水的？”从窗户处突然传出一个温柔的女声，药回头看去只见阿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声站在了窗边，脸上挂着平日里常见的微笑，眼眸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我们蹲在池塘边赏花，她起身时腿脚发麻，又正好踩到了一颗小石子，重心不稳就跌到水中去了。”药老实回答，真诚的眸子盯着阿七，“你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自己去问她，况且如果我要害她的话又为何要救她上来？再退一步说，若我对她真的起了歹心，又怎么会在这里动手？” 阿七没有说话，只是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后就从原地消失了。 药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他知道阿七不信，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三百二十五章 第三个光球 自从那日落水被救起之后流星对药就越发迷恋了，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却感觉自那日之后药就对她疏远了许多，不复之前的亲切。虽然只是一些很细微的举动，比如说话时不再直视着她的眼眸、有意无意地与她保持着两拳的距离......也许是她太敏感，这些举动让她心中十分没有安全感。 不不不，流星使劲摇摇头，将脑袋里的想法甩出去，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流星一个人无聊地在房间里面嗑着瓜子，脑袋里面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今天大家都出去了，就剩她一个人无聊地待在家里面。关于他们都去干嘛了流星也不清楚，她在家中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的，今天她醒来的时候得知阿七和小藏一大清早便出去了，就连药也是，也许是去他亲戚家了吧。 好无聊啊......流星将手中的瓜子抛回盘子里，双眼无神地望向天花板发着呆，还是去睡觉好了......心念至此，流星便脱下鞋躺到了床上，准备睡一个美美的午觉。 这时，早早离开了欧府的阿七和小藏已经到达了城外的一片森林，这片森林名为“碧之森”，虽然面积不大，但却栽种了各式各样罕见的植物，走入其中能感受到周遭的清新，空中飘浮着的气息都仿佛是绿色的，让人不由得放松下来，心旷神怡。 地面是湿润的，一脚踩上去就留下了一个轻微的脚印，阿七牵着小藏的手，任由他在前面带着路。阳光从层层叠叠的绿叶缝隙中洒落下来，形成了斑驳的光影，照在了缓慢前行的两人衣裳上面，小藏的心中有个指路灯，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 自打进入这片森林之后小藏就没再说过话，也没有看过阿七一眼，只是机械地牵着她的手在前方带着路，而这正是阿七意料之中的情况，她一开始是抱着猜测的心思过来的，但看到小藏的反应之后便确定了，神的第三份力量和记忆的确就埋在这里。 小藏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见状阿七松开了一直紧握住的手，悄声退到了离他十米的地方，下一刻就见小藏所站之处的地面开始松动，然后一个球状的东西从地下破土而出，掀起了一片尘土纷飞。 如前两次一般，光球直冲向小藏的眉心而去，不受任何阻拦地没入，然后周遭的一切又重新平静了下来。 小藏周遭的气势忽然变了，带着强大无匹的气势，震撼着阿七的心脏，他的眼眸是金黄色的，犹如流动的金色熔岩，不带有一丝感情。 “好久不见。”阿七强顶着威压开口，在她弱小的时候便抵御不住这人的威压，如今她已经修炼到了世间顶尖的实力，却还是一样在这个威压之前败下阵来，不过阿七并不害怕，她相信这人不会伤害自己。 神轻轻看了一眼阿七，虽然过去了几百年的时光，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当初那个用憧憬与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那个小孩。 第三百二十六章 清明 “你长大了。”神开口，冷淡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感情，但也并不抗拒阿七的聊天。 见到神的这个反应，阿七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心中最后的一丝防备与犹疑也卸下了，她就像是和老朋友聊天一样，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我叫阿七，我爹爹姓秦，还没来得及给我取个学名就死去了，叫我阿七就好。你呢？你有名字吗？” 神默默地听着阿七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回答道：“清明，他是这么称呼我的，应该算是我的名字。” 他？阿七敏锐地捕捉到了清明这句话里的关键字，不过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调转了话题：“虽然是同一个身体，但小藏并不是清明对吗？” “对。”清明从一旁的树上摘下了一片叶子，“我的灵魂一直在沉睡，直到前段日子力量与记忆的回归才渐渐苏醒过来，这几百年间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身体里诞生了另一个灵魂。” 清明将叶子放在自己嘴上，以叶为笛，吹出了一首曲子，凄清、惆怅、孤独。 阿七一时间有些不忍继续问出心中的问题，清明沉睡了几百年后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人占据了，纵然已经到了他这个境界，心中也还是会难过的吧。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一曲终了，清明将手中的叶片轻轻放开，一阵微风吹过，叶片在微风中飘荡，“我不会抢回身体，待会儿我会继续沉睡，我的苏醒是为了更重要的事。” “没有愧疚和自责的必要，他的诞生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是自愿选择沉睡的。”清明看穿了阿七脸上的情绪，虽然语气仍然是冷漠的，却是在安慰她。 听了这话阿七似乎心里好受了点，但也有一个疑问钻入了她的脑海：“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这世间还有值得你看重的事情吗？” 清明听到这句话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目光犹如含铁一般，仰望着天空，不知在看着哪个远方，带着一丝嘲讽说道：“这世间的确是没有值得我看重的事，可若是关于整个大陆呢？和我一同诞生的那个兄弟此时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呢。” 这番话让阿七听得更是疑惑了，清明是自天地之间诞生的、从远古就流传下来的神，居然还有让他称为兄弟的人？而且听他的意思，天玄大陆即将迎来一场浩大的危机？但阿七却没有感受到任何一丝危险的气息。 “不说这些了，对你们这等普通人来说知道得再多也没有用，只需要静静等待着就好。”清明收回目光，眼眸中的冰冷也消融了，虽然仍然是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却不像刚才那样让人感到压迫。 这是阿七第一次被人称为“普通人”，也是，在清明的眼中她也是随意就能打倒的人吧。 “我沉睡了这么多年，不知世间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你带我去看上一看可好？”清明突然转移了话题，声音中流露出一丝期待。 第三百二十七章 女装 药这时正躺在一棵榕树下的躺椅上歇息，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叶片洒落在他脸上，形成了斑驳的光影，“你笑起来就像太阳一样灿烂明媚”，流星是这么形容他的笑容的，而灿烂的笑容也是药脸上最常出现的表情，可此时的他没有笑，只是轻闭着眼睛放松地躺在躺椅上，只有在这个地方他才能发自内心地感受到舒适、轻松和惬意。 “我给你端了些葡萄过来。”这时一个穿着淡绿色衣裳的女子从屋内走出，她的双手端了一盆水晶葡萄，这葡萄颗粒饱满，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女子的脸庞清纯绝美，头发只是简单地绾了个发髻用木簪插在脑后，脸上不施粉黛却有着朱红的唇和远山一般的眉，她的脸上带着雀跃的微笑走向药。 药闻声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伸出双手接过了那盆葡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却不是平日那种眯起眼睛的咧嘴大笑，只是淡淡地弯了一下嘴角，但这个笑容的感染力却更胜之前，一望便知是发自内心的。 “好吃。”药将一颗葡萄放入口中，连皮和籽都不吐出来，砸吧砸吧嘴竖起一个大拇指夸奖道，“不愧是风儿买的葡萄，饱满多汁、皮薄肉大，一口吃下去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安南风听到他的夸奖用袖子掩起嘴角轻笑了一下，“你还是这么会夸人，每每夸得我心花怒放。”说罢安南风仔细打量了一下药身上穿的衣裳，皱皱眉头不满地说：“你还要出去吗？怎么还不将这身衣裳换掉。” 药也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这身鹅黄色的长袍，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说道：“不出去了，我该做的已经做完了。”然后将手中的葡萄放下，起身伸了个懒腰，“我这就去换衣服，可别惹得我们风儿不开心了。” 药本来都已经转身走进屋了，却突然回过头来，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安南风的脸蛋，嘴上叹着气说道：“才短短一段时间没见你脸上的肉肉好像又变多了呢，真像一个包子。” 安南风嘟起嘴巴插着腰一副生气的模样，大声说道：“我才没有长胖！换你的衣服去！” “是是是，小药子说错了，请风儿姑娘息怒。”药嬉皮笑脸地弯着身子说道，见安南风脸上并不是真的生气才转身准备回房。 “等一下，你差点忘拿这个了。”安南风叫住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抛给他，药笑嘻嘻地接过然后关上了门。 安南风坐在躺椅上用手捏着自己的脸，好像是有点肉乎乎的，难道真的长胖了吗？ 才一会儿的时间，房门又被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了一个身着淡蓝色衣裳的女子，是娃娃脸的长相，一双眼睛璀璨动人格外惹人注目，头发只是随意地盘了一下然后插了两枚小花钗，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灵气。 安南风见此满意地点点头：“我果然还是更喜欢你女装的样子。” 第三百二十八章 人生短暂 “几百年过去，世间果然已经变了许多。”清明已经收敛起了他眼眸中的金色，此时的他从外貌上看起来和小藏一模一样，不过他比起小藏多了一丝冷淡、小藏比起清明多了一丝懵懂。清明一本正经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不看他的话还觉得是一个世外高人在点评着人世，然而若是将目光移到他的身上......一个津津有味地吃着糖葫芦的人说出这番话来着实没什么可信度。 “那个好像也不错。”清明口中的糖葫芦还没咽下，眼光就被一旁的桂花糕吸引了，阿七一听他这句话二话不说就去买了一袋，然后提着跟在他身旁，阿七的手中已经提了大大小小不一样的五六种零食，这些都是应清明的要求所买下的。 阿七没想到，清明所谓的“看看世间的变化”居然是一刻不停地买着路边的小吃，这人看起来一副冷漠的样子，居然对食物有着这么大的兴趣。 阿七突然抿嘴笑了笑，回想起小藏刚醒来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对美食有着极高的兴致，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将当地的食物都扫荡一遍，只是后来吃了越来越多的美食，才渐渐没了兴致。 “我们找个地方歇息一下。”清明吞下了最后一颗糖葫芦，将手中的签子一甩，冷漠地开口说道，但是因为嘴里塞了一大颗糖葫芦所以说话有些囫囵，险些让阿七听不懂他想表达什么。 一会儿后阿七和清明坐在了聚香楼的包间中，桌子上摆了满满的一桌子菜，看份量起码得五六个人才能吃得完，这都是清明一个人点的。 “开吃。”清明伸手夹了个肘子放进自己碗里，咬上一口，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不住地点点头，“你也吃。”清明没有完全沉醉于美食之中，不忘记提醒阿七，但他也只是这么客气地说了一句后就继续自己扫荡食物的大业了。 阿七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夹着菜吃，优雅斯文的吃相和清明风卷残云一般的速度相差甚大，不多一会儿，桌上满满的菜肴就被扫荡一空，清明满意地靠在了椅背上，脸上流露出一丝意犹未尽的神色。 “很好奇我怎么这么爱吃？”清明全身放松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也不管阿七是什么反应，自顾自地说道：“以前我不吃这些的，这些杂物摄入过多会影响我的修为。” “那现在呢？”阿七配合地问道，一只手撑在桌子上，现在的清明身上没有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在恍惚间会让他分不清眼前这人是清明还是小藏。 “以前我不懂得人生短暂的意思，如今我既然已经懂了，那自然是不能亏待了自己，哪还管什么修为，想吃什么便去吃，我要将这千百年来所亏欠自己的都补上。”清明淡淡地说着这番话，这番话很简单，却让阿七感觉到一丝心疼，清明说着这话的模样像极了那些已经走到生命尽头的人。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一瞬 阿七看着眼前一脸怅然的清明感觉很奇怪，看他这模样，不仅没有苏醒的喜悦，反而像是那些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人，想要在剩下的时间里尽可能多的体会那些自己之前所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而这正是让阿七奇怪的点，清明是诞生于天地之间的神，虽然长成了人的模样，却并不是生命短暂的人类，他自亘古存活至今，为何现在突然有了这样的行为？ 不知怎地，阿七突然想到了清明之前说的那句话“这世间的确是没有值得我看重的事，可若是关于整个大陆呢？和我一同诞生的那个兄弟此时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呢。”没有任何的缘由，只凭着心中的感觉，阿七莫名地觉得清明这样奇怪的状态与这句话有关系，看来这件事的关键在于清明口中的那个“他”。 可就算是想通了有什么用呢？虽然阿七的实力已经到达了人类中的顶尖，可是相较于清明他们这种天生地长的生物来说却还是太弱小了，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去插手关于清明和他兄弟之间的事情。 “今日就暂且如此吧，我再——”清明话音未落，突然就出现了一柄大刀向他脖子抹来打断了他的话语，紧接在大刀之后的是一个身着黑衣的人，他右手挥着大刀，左手勾成鹰爪向清明的手臂抓去，这件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阿七刚才在想着事情心神涣散没有注意到，等她反应过来时大刀已经离清明的脖子只有一寸的距离。 危机已至眼前，清明却丝毫不慌，只见他的右手食指不知何时放到了大刀和脖子中间，对着刀刃轻轻一敲，一阵无形的声波自刀刃传到了刀柄，然后顺着传到了持刀人的手掌，再然后是手臂、脖子、脑袋......只在一瞬间，阿七看见眼前的持刀人连同着他手中所持的大刀都裂解为尘烟，完全消失在了包间之中，只余下了些许灰尘撒在了地面上，清明一挥手，一股风吹过，地上的尘烟也随风而散，那个黑衣人在世间最后存在过的证明也没了。 一个天级巅峰的高手如此轻易地就被夺去了性命，没有一丝挣扎的余地......阿七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沉默不语，她自然也是可以轻松战胜那人的，却无法只花费这样一瞬间的功夫，她和清明之间的实力差距犹如天堑。 “今日就暂且如此吧，我再去睡一下，这就把那个灵魂还给你。”清明对于刚才的突发事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不急不缓地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说完后也不管阿七的反应，轻轻闭上了眼睛，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阿七看到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眼前这人再睁开眼是瞳孔是一片棕色的清澈，带着一丝迷茫，向阿七问道：“我们怎么会在这？” 阿七微笑起来，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温情，“你睡糊涂了，我们逛街逛累了就来吃饭了啊，小藏。” 第三百三十章 混沌 “一个天级巅峰的高手啊，你可真是舍得。”在一个装修清雅的房间中，一个女子用清冷的声音说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低沉，说起话就像是小猫用爪子轻轻挠着人的掌心。 “天级巅峰也不算什么，再培养一个就是了。”男子的声音犹如玉佩相击，清脆又透亮，让人打从心里觉得听他的声音是一种享受。男子在练字，在书桌上铺平了宣纸，将手中的毛笔饱蘸墨水，提笔在纸上落下了第一笔。 “北斗七星的摇光，缺了一颗星的北斗七星可不好看......我想想有没有适合培养来补上这个空位的人。”女子用手撑着脑袋思索着，片刻后嘴角泛起一丝极浅的微笑，不仔细看的话几乎看不出来，“我想到了。” “嗯，那就交给你去办吧，你办事我自然是十分放心的。”男子的目光从纸上移开，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子的眼眸，“你可比‘北斗七星’他们重要多了，他们可以随便找几个人来当，而你，只有一个。” “大人，你是想对我也使用美男计吗？”女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分，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大可不必这样，我是不会背叛你的，这无关感情，仅仅是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 “那我就先下去了，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女子从椅子上站起身，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出了房间，将门轻轻地关上，房中又回复了一片寂静，只有毛笔在宣纸上摩挲的声音。 “我的好兄弟终于醒了，比我预想的醒来得晚啊。”房间中突然出现了一团黑雾，如果阿七在这的话定能认出这就是上次在塞伊城与它一站的那团，如今黑雾的体积相较于之前又胀大了一些，颜色也不像之前这么暗淡，现在的他犹如一团浓黑的墨。 黑雾好像很高兴似的，自从出现起就在房间中飘来飘去，还不时地发出“桀桀”的笑声，“他终于醒了，我可以不用这么无聊了啦啦啦~” “之前看那个身体一直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弱小灵魂占据可真是不爽啊！” “不过他现在怎么这么弱？” “快点把力量和记忆都找齐吧~那样才配当我的对手啊~” “今天真开心，我要多吃点食物~” “你怎么都不和我说话？” 黑雾絮絮叨叨地在房间中自顾自地说着话，它飘来飘去的身体将屋中摆放的花瓶、柜子等装饰碰倒了也不管，仍然在空中飞来飞去。 “因为你太吵了。”男子已经写完了字，将毛笔挂于笔架之上，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对黑雾说道，“你要是能像清明一样安静就好了。” “哼！”黑雾傲娇地哼了一声，“你今天才看到他就不喜欢我了，他有什么好的？整天板着个脸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不像我，活泼可爱惹人爱。” “再说了，清明是清明、混沌是混沌，我才不想成为他那样，我也不会像他一样。”黑雾说到这句话是声音中有一丝狠厉。 第三百三十一章 清明与混沌 男子回想起今日自己远远观察过的清明，看似冰冷，却会在有行人从他身边经过时微微避开身躯、被调皮的小孩将洁白的鞋子踩脏后也不会生气、控制自己的力量只波及到前去刺杀的摇光，完全不会伤到任何无关的人......其实有着一个温柔且灼热的心脏。 “的确，他虽然看起来无情，心中却装了太多东西，不然也不至于为了世界的进化而舍去自己的力量和记忆；而你就不一样了，看起来活泼可爱，心中却只有自己，为了自己的存活连整个世界都不管了。”男子的左手轻轻搭在椅子的扶手上，食指缓慢地一下一下点着，“若是选择朋友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清明，但若是选择合作者，自然还是你混沌最为合适。” “那是~”混沌听到男子的夸奖高兴地原地转起了圈圈，“为了保住这条小命我可是吃了不少苦头，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苦日子，为的就是不像清明那样悲惨。自己舍身取义为了世界牺牲自己，却在沉睡几百年后归来发现身体早就被人给占了，真是可怜呢。” “能找到你这样一个合作者我也很开心，是缘分让我们相遇。”混沌拖着自己的身体绕着男子不停地转圈圈，能看出他心中的喜悦。 “你还信缘分？缘分、命运不都是天道所决定的吗？”男子听到这句话脸上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脑海中回想起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缘分？命运？ 混沌并未因这句话而生气，而是幽幽地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蛊惑，“就算是天道也总有漏算的时候，我和你的相遇就是他所犯的最大错误，你将会成为他计算中的异数，提着一把尖锐的剑刺破他。” “我不用剑。”男子利落地打断，让混沌一下子有些尴尬，“对哦，你什么武器都不用......可是你不觉得在最后提着一把剑刺破既定的命运这种事很刺激吗？” “我不觉得。”男子从座椅上起身，“你的思想很幼稚，或者说‘中二’，明明是活了成千上万年的生物了，怎么还这个样子？” 混沌嗡嗡地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看男子，虽然对于一团雾气来说无论正面还是背面都是一眼的，根本分辨不出来。 “我要去进行下一步计划了，你自己去玩吧。”男子说完就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了房间，当然没忘记把房门带上，如果正好有人路过看到房间里有一团会说话的黑雾的话应该会被吓出病吧。 混沌对于男子的离去没有丝毫反应，自顾自地在房间中飘来飘去，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突然开始“桀桀”地笑，声音依然是这么的明快活泼，但这一次却带着悠悠的寒意，让人听见便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你快去吧，结果会让你惊喜的~” “等你意识到这个真相的时候，我的计划就真正启动了~那将会成为我们共同的目标~” 第三百三十二章 情缘 流星都睡了一觉起来，却得知还是没有人回来的消息，她皱起眉头嘟着嘴，心中有些不满，这些人出去都不带她，而且还在外面玩这么久......这一天也并不只有遗憾和失落，就在一天快要过完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个好消息，落云公主又来府里面找她玩了。 流星高兴地跑到大厅中去，却见落云公主正在东张西望着，丫鬟给她上的点心和茶也没怎么动过，流星一见她这个模样就明白了几分，看来这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别瞧啦，我叔叔今天应该不会来的。”以流星和木襄的关系并不需要过场话和客套话，流星一走进房间就直接说道，这话可是说中了木襄的心思，她娇羞地低下了头，从脸颊到耳根都变得红彤彤的，“害我白高兴了一场，原来看我是假，想找我叔叔才是真。”流星装作很失望的表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木襄果然急忙摆手，声音像蚊子一样小，嗡嗡地说：“才不是......二者兼而有之不行吗？” “行吧行吧，你说了算。”流星无奈地摆摆手说道，然后她的脸上扬起了八卦的神情，“你现在进展如何？我叔叔他还是像一块冰山一样不可动摇？” 流星一提起这个木襄的脸就更红了，脑海中浮现出那日欧子陶站在夜幕中的身影，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衬得他更加俊俏，朦胧月色让他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冰冷，宛如谪仙，他轻启嘴唇说道“今晚月色真美，不出来看星星吗？”“‘今晚月色真美’的意思是，‘我爱你’。” 眼看着木襄从脸红到了脖子，将脸上涂抹的胭脂颜色都盖住了，这副模样真像是有人将她架在火上烤着一样，流星凭着自己敏锐的直觉和同为少女的心态，一眼便瞧出眼前这人有些不对劲，眼中八卦的神情更加浓烈了：“老实交代！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了进展！” 木襄点点头轻咬着嘴唇，她心中想要将这件喜事与自己的好姐妹分享，但又觉得太过羞涩不好意思说出口，在她心中纠结着要不要将那晚的事情告诉流星的时候，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丫鬟恭敬地向二人行了个礼后说道：“禀报小姐，丞相大人来了，正在府外等候。” “叔叔来就来了呗，让他进来呀，给我说干嘛？”流星不明所以地问道，不过一旁的木襄听见欧子陶在门外的消息心脏就开始止不住地跳动。 “丞相大人说他不进来，而是请落云公主出去。”听到这话流星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咻地转头看向木襄，不过木襄此时可没心思管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瞬间就朝门外跑了出去。 “这丫头动作居然这么快！难不成以后我要叫她......”流星吃惊地捂住了嘴。 木襄急冲冲地跑到门外后果然看到欧子陶正腰背挺拔地站立着，见到她焦急地跑出来后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第三百三十三章 糖人 欧子陶身边没带任何随从和护卫，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他带着木襄一起走过繁华的大街，街上的路人都惊讶地看着二人，众人皆传丞相大人不近女色，孤身至今，那如今他身旁走着的这个女子是怎么回事？若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就罢了，可这女子是名声狼藉的落云公主啊，丞相大人这样芝兰玉树一般的人怎么会和她走在一路？而且看起来二人的姿态还有些亲密？ 木襄沉醉在与欧子陶同游闹市的甜蜜中，对于周遭或惊疑或愤怒的目光全然不觉，心中没有半点波澜，反正目光又不能杀人，他们既然爱看就让他们多看几眼好了。 “你可有什么看上的？”欧子陶开口问道，木襄刚才正悄悄地用余光看着他完美的侧脸，听到他突然的问话心中一下子有些慌乱，脑海中的想法脱口而出：“我看上你......”话已脱口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连忙用手捂住双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周遭围观的人听到这话发出了大声的“噫”，看向她的目光更加鄙夷了，在他们看来，一个女子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可谓是十分不要脸了。 木襄自然是不管那些人怎么想的，不过她在意欧子陶的想法，他也会像那些人一样觉得自己脸皮厚或者不要脸吗？只见欧子陶听到这番话后步伐快了些许，一会儿的功夫就和木襄拉开了距离，木襄轻咬着嘴唇心中划过一丝失落，她将事情搞砸了...... “来一个糖人，能做成我的样子吗？”木襄正失落着，却听见前方传来了欧子陶的声音，他此时正站在一个卖糖人的小摊上，“可以可以，大人稍等。”摆摊的小贩连忙说道，操起工具就开始忙活，舀起一勺糖浆在烧热的炉具上慢慢勾勒出一个人的形状，再放上一根木签让糖凝固在上面，不一会儿就制作完成了，小贩恭敬地将糖人递给欧子陶，欧子陶接过然后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小锭银两放在摊上及转身向木襄走来。 “木襄觉得这个可好？”欧子陶走到木襄身前，将手中的糖人伸手递给她，木襄满含惊喜地接过，紧紧握在手中不舍得吃。其实坦白说这糖人只能看出是个人的模样，但要说它是欧子陶那就太勉强了，不过重要的也不是这糖人本身，而是欧子陶所流露出的情意。 “天色不早了，我们去吃晚饭吧。”木襄听到这话才抬头望向天空，不知何时天空中出现了一抹夜色，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欧子陶将木襄带到了聚香楼的一个包间中，他随意地点了几个菜，木襄在一旁听着表面上没有动静心中却已经乐开了花，因为这几个菜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在这样寂静无人的房间中木襄不好意思盯着欧子陶看，哪怕是用余光去瞄一眼都不敢，只是眼睛直直地盯着手中的糖人，灼热的目光好像要将它烧穿。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丫鬟 回到欧府这边。 在流星的苦等之下终于把阿七和小藏盼回来了，流星扑上去给了阿七一个熊抱：“阿七姐姐你们怎么才回来呀！你们去哪玩了居然不带我，我在家里好无聊的！” 阿七轻轻摸摸流星的脑袋，安抚地笑着说：“没去玩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到处逛了逛又吃了个晚饭而已。” 流星可不相信阿七的这个说法，若只是普通地出去逛逛街又为何不带自己？这件事定有蹊跷，于是她将询问的目光转移到跟在阿七身后的小藏身上，小藏的脸色迷茫好像还没从之前的事情中缓过神来，一脸懵逼地说：“我也不知道啊......不过阿七说的是去逛街那应该就是了吧......” 见从二人这里问不出什么东西来流星也就放弃了，转而换了个话题问道：“你们出去的时候有看到药吗？他也出去一天了。” 出去一天了？阿七听见这话心下思索着，不过面上却还是劝慰着流星：“我们也不知道他的所在，你且放宽心，该回来的时候他自然会回来的。” 流星只得嘟起嘴巴点点头，一旁伺候着的丫鬟却神色异常，看起来想说些什么，“你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出来，何必吞吞吐吐的。”流星注意到了这丫鬟的一场，对此感到好奇，于是说道。 “是。回禀小姐，今日早晨天刚泛鱼肚白时有一名女子前来找药公子，自称是其亲戚家的丫鬟，奉主人之令来将药公子请回。”丫鬟恭敬地说着。 “果然是去亲戚家了啊，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流星听到这话沉思着说道，复而她才反应过来，脸上泛起了惊慌的神色，“等等！他会不会就不回来了？” 丫鬟犹疑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据奴婢观察，应该是这样的。药公子走时将他带来的两套衣裳和一把剑都带上了，并不像是还会回来的样子。” 流星一下子就慌得站起了身，不安地来回踱步，“他要走为何不跟我说一声？此前也没跟我说过他家亲戚的情况，这下我要如何找他？既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丫鬟听到流星最后一句话中带有一丝怒气，心下惶恐，生怕小姐因此而惩罚自己，于是急忙说道：“在下是想要禀报小姐的，只是正巧被主管派出去办事了，不久之前才回来......” 流星仍然面有怒色，阿七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对于这件事她也感觉到很疑惑，那个莫名其妙的药此前想方设法地接近他们，这下怎么如此轻易地就走了？虽然阿七心中有些高兴药离开了，但她更在意这件事情的不合理之处。 “你说说，那个丫鬟长什么模样，有没有什么特征，也许能通过这丫鬟找到她的主人呢？”阿七一边安抚着流星一边温柔地轻声问道丫鬟，丫鬟心下的慌张少了许多，眼眸中流露出惊艳的目光：“那个丫鬟长得，特别美，比落云公主还要美上一分。” 第三百三十五章 平和 这顿饭木襄并没有吃很多，只是稍微夹了几口菜，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悄悄地用余光偷瞄着欧子陶，一边看他一边又害怕被他发现，虽然吃得少，但木襄并没有感受到饿，此前听人说“秀色可餐”这个词她一直不懂，今日之后她倒是懂得了其中的精妙。 房间中的窗户是打开的，他们所坐的位子正好能够看到窗外的夜景，这一日的夜晚也很美，深蓝色的夜幕、漫天点缀的繁星、弯成了一轮弦月的皎洁月亮，让木襄不由得想起了那一晚，夜风从窗外吹进来，轻轻吹拂起她的发丝，飘逸的秀发轻轻搭在她光洁的皮肤上。 “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今晚月色真美”吗？”欧子陶举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双眼直视着木襄，木襄羞红着脸点了点头，“通常，在我家乡那边如果对方接受了你的心意的话会说‘风也温柔’。” 木襄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沉沦，自己的目光无法从欧子陶的眼睛移开，他的眼眸仿佛带着什么特别的魔力一般，吸引着她毫不犹豫地投身进去，木襄不自觉地开口道：“风也温柔。” 欧子陶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而木襄正为自己刚才吐露出的话语而羞赫不已，这是她第一次大胆地直接说出自己的心声。 欧子陶站起身来，将自己的左手向木襄伸出，脸上扬起一个轻轻的笑，木襄缓慢地将自己的右手搭上去，她的手因紧张而轻微地颤抖，不过看起来欧子陶并不在意，甚至对她投来的眼神中还带有一丝安慰，奇迹一般，木襄感觉在欧子陶柔和的目光注视下自己渐渐不紧张了。 欧子陶牵着木襄的手走出了房间，一路上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注视，有酒楼的老板、街道上的行人、街边的小贩......今晚所有人都知道了丞相大人和落云公主不一般的关系。 木襄感觉到此时的自己很幸福，虽然周遭有着或鄙夷、或惊奇的目光注视，可是牵着自己的这只手始终是坚定有力的，木襄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全感，仿佛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那她无论遇到什么危险和困难都不用害怕。 “长得比落云还要美的丫鬟？你在说笑吧，落云已经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别说是丫鬟了，但凡城内出现一个比她还美的女子肯定早已经全城哗然了，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的。”流星一听到丫鬟说的这句话就皱起了眉头，声音中是满满的不相信。 “请小姐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乱说啊。”丫鬟见流星并不相信她说的话有些急了，“那人真的长相绝美，就像冰山上的雪莲一样圣洁不可侵犯，奴婢刚看到的时候也怀疑了自己的眼睛。” “先别妄下定论，如果有人的权力大到能够将那个丫鬟隐藏得很好呢？”阿七轻拍着流星的背，“我就听说，丞相府前段时间新进了个丫鬟，还是丞相大人亲自选的。” 第三百三十六章 大海 木襄此时正和欧子陶一同躺在城外的一处草坪上仰望着夜空，深蓝色的夜幕上密布的繁星煞是好看，一闪一闪的，就像木襄此时的心情。 众人都道望月思乡，在远离家乡的异地望着与在家乡时看到的同一轮月亮确实不由得让人产生思念之情，忍不住怀念起自己在家乡时候的点点滴滴，欧子陶也不例外。 “在我的家乡，有很多首关于月亮的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我最喜欢的是这两句，最简单也最动人。”朦胧的月光洒在欧子陶脸上，将他坚毅的脸庞柔和了，显得比平日里平易近人了不少。 “总听你提起自己的家乡，你的家乡在哪？那一定是一个很好的地方。”欧子陶在望月，而木襄在望着他，看着他张开唇瓣诉说着自己对家乡的思念，心下也不由得对他的家乡产生了好奇，是怎样优秀的地方才能培育出这样优秀的人呢？ “我的家乡在很远的地方。”说到自己的家乡，欧子陶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和此前木襄所有见到的都不一样，他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与伪装，回归了最初的自我，这个笑容中带着天真，有着最简单纯粹的快乐。 “在天玄大陆的尽头有一片无尽的海，我的家乡就在海的那边。二十年前我和哥哥不慎落入海中，侥幸没有葬身于其中，还一路漂流了过来。”欧子陶缓缓说道。 “你不想回去吗？”木襄问他，她能够看出来欧子陶对于家乡深厚的感情，同时也感慨于自己的无知，自己生活在天玄大陆十八年了，竟然不知道它的尽头何在，更不知道在尽头处还有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 “我想回去，可是做不到。这片大陆上没有能够横渡那片大海的工具，总不能再跳一次吧，不是每次都有那样的好运的......除非......”欧子陶的话音顿了一下，然后哦轻轻摇摇头，“算了，那个办法是不可能的......” 木襄看着欧子陶脸上露出的一抹哀伤感到心疼，她从未见过他这般脆弱的模样，就像是被丢下了的小孩，于是鼓励他道：“什么办法都应该试试，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欧子陶深深地凝望了木襄一眼，抛出了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千辛万苦地当上齐云国的丞相吗？”木襄迷茫地摇摇头，欧子陶接着说道：“因为唯一的那个办法就是齐云国的振国神器——阴阳轮转仪，只有靠着它才有渡过那片大海的可能。” “我获取了皇上的信任，好不容易爬上了丞相之位，这才知道神器是历任皇上的专属，不会给外人使用的，于是我唯一的希望也破碎了。”欧子陶讲到了伤心处，眼角流出了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庞滴在了草坪上。 这滴眼泪同时也滴在了木襄的心上，她今天见到了欧子陶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脆弱孤独，一句话未经思考便从她的口中脱出：“也许，我可以帮你！” 第三百三十七章 夜潜 木襄强自镇定地走在皇宫中，看起来好像只是晚饭后的随意散步，一路上不时地有宫人向她问好，她只是轻轻地点点头回应，生怕动作一大就被人看出了自己心中的紧张。 如果有人有心观察她前进的方向的话，能看出她在向着“护国殿”走去，虽然一路上时不时地往东转转、往西转转，但她的最终目的地始终没有改变——护国殿，安放振国神器的地方。 回想起之前，木襄脱口而出“也许，我可以帮你！”，欧子陶只是轻轻摇摇头笑笑，“你的确是可以帮我，但那样太危险了，我不会把你放入那样的险境。” 木襄感慨于欧子陶的温柔，分明自己忍受着思乡之苦却还是将她的安全放在了第一位，于是她的语气更加坚定了：“我不怕危险，我希望能够帮到你！” 欧子陶见她如此坚定的模样也就随她去了，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何德何能得你如此相待。这些年我调查了不少有关这方面的资料，待会儿我说的话你可要记好了，照着我说的做你就不会有危险。” 木襄很高兴，自己也有能够帮到欧子陶的一天，于是笑着点了点头。 “护国殿在宫中的位置很隐秘，知道的人极少，虽然不容易找到但相应的也减少了被人发现的风险。” “你一路上只需要小心一些躲过过路的宫人，照着我的指引找到护国殿，然后不要犹豫直接进去。护国殿的外层在几百年前有大能设下结界，只有带有皇室血脉的人才能够进入，所以皇上在那也没有设任何看守和护卫。” “护国殿并不大，你进去之后应该就能在正中间的位置看到阴阳轮转仪了，我不知它的模样，但我想护国殿中应该没有其他东西，你将东西拿起，装进我给你的用来隐藏法宝气息的‘掩物袋’中，然后悄声退出来，整个过程不会有人发现，之后再找机会给我就好了。” 木襄一路上十分紧张，额头和掌心都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幸亏她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宫人们只是敷衍地跟她问好，并没有在意她所去的方向，遵循着欧子陶所给的指引，经过一番千辛万苦终于到达了护国殿。 说是殿，其实并不大，按面积来看可能只有木襄闺房的大小，也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金碧辉煌，而是由一块块木片所搭成，只在门口的牌子上用苍劲有力的字写着“护国殿”，在富丽堂皇的皇宫之中显得十分不起眼，若不是看到了上面的字，木襄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 木襄躲在石柱后仔细观察了一番，的确是没有任何护卫的人影，于是她赶紧迈开腿往大殿门口冲去，猛地一推开门就跨入了殿中，殿中的装修与外面大不一样，通体是由洁白的玉石铸成，透露出一股低调的华贵气息。 木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打量了一番大殿内的装饰后就往正中心看去，然而出乎她的意料，正中间——空空如也！ 第三百三十八章 伪装 木襄这下慌了神，怎么会没有呢？于是又仔细地扫了一遍护国殿内，连每个角落的都不放过，可这整个大殿都是空空如也，一眼便可忘尽，木襄终于确定了，阴阳轮转仪的确不在这里面。 木襄心中慌乱，眼神不住地游移，这下该怎么给欧子陶说，他怕是又要失望了吧......木襄决定回去再考虑这些事情，如今还是应该尽快离开这里的好，虽然这里没什么护卫，但总是不宜久留的。 木襄转身拉开大殿的门走出去，将门轻轻地关上，细心地将门口自己脚下留下的灰尘用衣裳的袖子擦掉，然后快速地跑步离开了护国殿的周围。 刚跑出护国殿周围没多久木襄就看到前方有一个人影，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若这人问她为何到这边来她该怎么回答？木襄心下慌乱，想要悄声地绕开那个人，就听那人突然开口叫道：“木襄。” 听到这声呼喊木襄慌乱的心才安定了下来，定睛一看果然是欧子陶，之前她的心中太过于紧张慌乱，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欧子陶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木襄担心地问道，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感觉到了地面轻微的震动，不过这点小事并没有被她放在心上，她更加关心的是眼前的欧子陶。 “我怕你有危险，所以来看看。”欧子陶脸上露出一个轻轻的笑容，正当木襄还陶醉在他的关怀中时有听见他说：“东西拿到了吗？” 一听见这话木襄刚才还雀跃着的心又掉了下去，她轻轻皱着眉犹豫地说着：“我进了护国殿，可是......殿里面什么都没有......” 欧子陶脸上的微笑一下就凝固了，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冷冽：“你确定吗？是不是看漏了？” 木襄有些被欧子陶话语中的寒意伤到了，却还是体谅他不能回到家乡的悲伤与失落，于是点点头坚定地说道：“我来回看了好几遍，大殿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欧子陶的脸上仿佛凝结起了一层万古不化的冰层，他冷冷地看着木襄，眼眸中没有一丝温情，这眼神让木襄感到害怕，她心中鼓起勇气说道：“会不会......会不会是哪里出了问题......”话一出口木襄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竟然在害怕欧子陶，她在害怕着这个爱慕了几年的男子。 “哪里出了问题吗？”欧子陶脸上勾起一抹冷漠的微笑，“你就留在这里等待着自己的结局吧。” 欧子陶的嘴唇温和的笑着，眼睛却像是冰刺，这一刻木襄觉得也许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个男子，她所爱慕的也许只是他伪装出来的皮囊，那个背影孤独的、表情冷淡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偶尔温柔的笑着的、在月光下流露出哀伤神色的欧子陶和眼前的并不是一个人。 同样俊美出众的面容、同样出尘绝世的身姿，配上这人脸上的笑容和寒冰一般的眼睛，让人感觉不到美感，只有害怕与恐惧。 第三百三十九章 幻想破碎 “我的结局？什么意思？”木襄颤抖着一步一步后退，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主动远离欧子陶，可是在这一刻她想要尽可能地远离眼前这个危险的人物，她感觉到地面的震动更加严重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绝不是自己的错觉。 “我之前骗了你，护国殿的确没有护卫看守，可是在有人穿过结界的那一刻皇上就会得到感知，他会调动皇宫中的所有军队抓住那个偷潜进去的人。”欧子陶仍然是笑着的，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就像是在说着爱人间的情话，然而配上他话语中的内容却让人更加胆寒，“对于偷潜进入护国殿的人，一向是当场格杀。尤其是你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公主，皇上本来就对你不喜，这下应该也不会有半点留情吧。” 木襄瞪大了双眼，眼泪无声地从眼眶中流了下来，她的喉咙几乎发不出声音：“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 欧子陶轻轻弯下身子，将嘴唇凑到了木襄的耳边，带着温暖的气息，说着伤人的话语：“没错。” 听到这个回答后木襄的心反而不再忐忑了，回想着这阵子发生的一切，不禁在心中笑着自己的愚蠢。难怪几年和自己没有交集的人这阵子突然就交集频繁了；难怪生性冷淡的丞相大人对她关怀有加；难怪他们俩的感情一日千里......木襄以前还以为是自己多年的苦思感动了上苍，现在看来，原来欧子陶是看上了自己的皇室血脉啊！说得也是，还有谁会被他轻轻的几句话就说动，冒险去为他偷盗神器呢？只有她！ 木襄脸上不再流泪，退后的脚步停了下来，而是猛地往前一扑抱住了欧子陶，鼻尖嗅着他身上传来的沁人味道，“那我们就一起死吧。” 欧子陶并不焦急，抬起右手抚摸着木襄的脑袋，拈起一束头发，慢慢地顺着滑至发梢，她的头发乌黑发亮，很柔顺，摸起来很舒适，“木襄啊，你还真是天真。” 刚听欧子陶说完这句话，木襄感觉自己的怀中一空，她狼狈地扑倒在了地上，本来抱在怀中的欧子陶却出现在了自己五米之外的地方，正微笑地看着她，“你连没有修习这件事也是假的！” 欧子陶这次没有说话，他的身影像尘烟一样散在了空气中，现场再无半点踪迹。 世人皆知，齐云国的丞相大人貌若潘安、身姿出尘、文采斐然、政绩卓越，可乃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唯有一点不足就是不能修行，因此外出都得带上几个修为高深的护卫以防遭遇不测。 而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假的，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木襄倒在地上狼狈地哭了起来，心中最后的希望破灭，她还想拉着欧子陶一起死......连这都做不到吗？ 今夜的夜空还是那样美丽，深蓝色的夜幕上点缀着繁星，一闪一闪的，中间悬挂着一弯弦月，现在看来多么像是来取她性命的弯刀啊。 第三百四十章 木襄的结局 “逆女！”木襄正倒在地上哭泣，不用抬头就能听出这是皇上愤怒的叫喊，她的眼睛往周围一扫，是一排排穿戴整齐拿着武器的军队，原来之前听到的地面震动是他们整齐跑动而产生的啊......到了这个时候，木襄竟然还在想着这件事情，她自己也感觉到很惊讶。 “自你出生开始我就不喜欢你，却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皇上只是简单地批了件外袍，额头上还流淌着因为快速走动和紧张而产生的汗水，他脸色涨得通红，大声地吼道：“你可知道擅闯护国殿是重罪！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 “我知道，你按照规矩把我杀了吧。”木襄平静地说道，然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不知道守着一个空壳子干嘛，不许人进去就是害怕被人发现振国神器早已消失的事实......” 木襄的话才刚说出口就感到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发现一把利剑从自己左胸穿过，贯穿了自己的身躯。木襄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抬眼看着手中持剑的皇上，嘴角的笑容咧得更大，她用冰冷的眸子直视着皇上，断断续续地说着：“你还、不知道.....我、我的名字......我叫......木襄......” 说完这句话木襄的身子便瘫倒了下去，在闭上眼眸的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了欧子陶的身影，皎洁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像是误入凡尘的谪仙，今天的夜色真美啊...... 看着木襄的身体凉透，变得僵硬，皇上才将手中的剑拔了出来，轻轻地叹了一声。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女儿，但怎么说也是他的亲身骨肉，若不是这次犯下的罪过太大，他也不愿亲手结束她的生命。 这边，流星带着阿七和丫鬟赶到了丞相府，看门的护卫显然是认得她的，当下恭敬地一拱手说：“欧小姐好，老爷今日不在府中，还请明日再来。” “叔叔不在家里？那他去哪了？”流星疑惑地问道，刚问出这句话她的心中就有了答案，不久前欧子陶才去欧府将木襄接走，此时应该是还在外面玩耍吧。 “算了，我不管他在哪。我问你，你们府里有没有一个长相特别貌美的丫鬟，超级超级美的那种。”流星继续问道。 没想到护卫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竟然露出了迷醉的笑容，双颊通红，眼神迷离地说道：“欧小姐说的应该是小言了，这是府里前段时间才进的丫鬟，有着倾城之资啊。” 流星和丫鬟对视了一眼，丫鬟继续问道：“是不是发髻左侧戴了朵淡蓝色的花朵装饰？” “平日我不太清楚，但她今日出门时正是这个打扮。”护卫回想了一下之后坚定地点点头说道。 “快把她叫出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问她！”流星听到这个消息极为欣喜，脸上扬起了抑制不住的笑容，急忙对护卫说道，既然找到了那个丫鬟，那么应该就能知道药所去的地方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小言 流星本以为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毕竟只是叫一个丫鬟而已，没想到护卫脸上却流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请欧小姐恕罪，小人找不到小言的行踪啊！” 听到此话流星轻轻皱起眉头，神色有些不虞，“不就是个丫鬟嘛，怎么还找不到行踪了！” “欧小姐有所不知，老爷对小言是极为纵容，她挂着个丫鬟的名头平日里却不用干活，而且还能随意进出府中，因此小人也不知道她的行踪。要不各位等明日再来？等老爷回来了他应该能够找到小言。”护卫恭敬地说道。 “那我们就别为难他一个小护卫了，今晚先回去，明日再来吧。”阿七轻声安慰着正咬着嘴唇满脸失落的流星，流星只得不情不愿地点点头，三人转身离去。 等三人走了许久之后，丞相府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走出来一个长相绝美的女子，发髻左侧戴了朵蓝色的花，她赞赏地对护卫笑道：“多谢了~”声音温柔娇媚，光是听上一句都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护卫沉醉在女子的美貌和声音中，却还有着一丝理智，“你是怎么知道会有人来找你的？为什么不愿与她们相见？” 这女子正是刚才流星三人前来找寻的小言，小言嘴角的笑意加深，“因为还不到时候。”然后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金元宝塞到了护卫手上，“今日之事要保密哦~”说完便走了回去，重新将丞相府的大门关上。 护卫看着已经关上的大门忍不住又陷入了沉醉，将手中的金元宝拿起闻了一下，似乎还有着淡雅的芬芳。只是说几句话的事情，既得到了美人的感谢，又得了一个金元宝，这可是他几年都赚不到的工钱啊，真是太划算了！ 小言回到房间坐着，脑海中默默地思索着事情，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应该已经回来了，发生了什么变故？ 要说这欧子陶运气也真是好啊，有一个默默爱慕、倾心他多年的公主，只需要用用美男计，稍微对她展露出一点点的情意，她就会像扑火的飞蛾一样毫不犹豫地冲上来，看不到周遭的陷阱、注意不到自己遭受的伤害，眼中只有那唯一的光亮。 不过欧子陶还是得感谢她，虽然欧子陶智慧无双，但是在感情方面实在是不够细腻，若不是自己点醒了他还有落云公主这个可以利用的人物，不知道他还要在那个软硬不吃的皇上身上浪费多少时间。那皇上平日里看着十分信任欧子陶，可一旦稍微提到一点有关于神器的事他就会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真是只老狐狸。 不知道落云公主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欧子陶会救她一命吗？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呢？ 总之落云公主之所以落了这么一个结局就是因为她的爱情太盲目了，为了心上人哪怕是再大的险也要去冒一下，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是骗局。 我永远不会被爱情冲昏头脑，小言以这句话结束了脑海中的自言自语。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不速之客 皇上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自己的寝宫，一路上总是忍不住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无论有着什么样的原因，他这只手都沾上了自己亲身骨肉的血液。 脑海中回想起木襄临死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你还、不知道.....我、我的名字......我叫......木襄......”那个倔强的神情、那个凄绝的笑容，那一刻皇上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对这个女儿竟然是这样的不在乎，都已经十八岁了还不知道她的名字，直到她死去的前一刻才知道。平日里大家都叫着她的封号，久了之后竟然连自己都忘了那并不是她的名字。 木、襄。木是那个女人的姓氏，皇上承认自己的确是深爱过那个女人，当她难产死去时的悲伤并不是假的，但随着后宫中越来越多新鲜女子的加入，他心中的悲伤确实被冲淡了许多，身为一国的君主，他也不会允许自己时刻沉溺在悲伤之中。木襄这个名字应该是那个女人留下来的，不，也许她的本意是让女儿叫做萧襄的，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如此叛逆，竟然随了母亲的姓。 仔细想来，在木襄十八年的人生中，自己竟然从未喜爱过她。当她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之时，自己因为迁怒而将其置之不理，让她过了好几年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后来在晨起宫初次见到年幼的木襄时，自己嫌弃她肮脏的模样和野蛮的性子，其实那都是自己的过错；后来，木襄的行为性子越发出格，胆敢公然顶撞与自己，所以自己赐了她一个封号“落云”，自己真是一个小肚鸡肠的父亲啊；最后，木襄死在了自己的剑下，这一刻才意识到这么多年以来对她是多么的亏欠，但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皇上屏退了身旁的宫人，独自踏进了寝宫，这一刻他不希望任何人在自己身旁，他只想静一静。 没想到，却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坐在自己的床边。 “爱卿为何深夜至此？”皇上拿出了平日里的和善面对着正坐在床边的欧子陶，虽然不清楚他是如何进来的，但是看着欧子陶脸上的微笑和犹如冰刺一般的眼神，这与平日里的欧子陶截然不同，他心中产生了一种极大的危险预感，只能先用笑脸拖延着他，自己则慢慢挪步到门边准备伺机夺门而出。 “皇上不用费心思了。”欧子陶从床上站起，慢步走到了桌子旁边，伸出倒了一杯茶水灌入喉中，脸上露出享受的神色，不愧是御用的茶叶啊，味道果然不错，“整个房间都被我罩了一层结界，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当然，这里的任何动静外面也听不到。” 听了欧子陶这话皇上喉咙咕噜了一下，他可没有修炼过，若是欧子陶要对他不利......皇上猛地冲向了门边，就在手掌将要碰到门框的一刹那被一层看不见的无形屏障给弹了回来，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显得整个人十分狼狈。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两个问题 “我都说了有结界，看来您这是不信我啊。”欧子陶斜眼看着地上狼狈的皇上，并没有生气，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你是何居心？所图为何？”皇上从地上爬了起来，尽可能地站得离欧子陶远一些，虽然以欧子陶目前展露出的实力来看，这一点距离对他并不能造成任何一点阻拦。 欧子陶脸上的笑意深了一些，又从盘中拿出一个茶杯，在里面满上一杯茶轻轻推倒了桌子边缘靠近皇上的那边，右手比了个“请”的手势，“皇上您不要慌张，微臣并不想伤害您，只是想问您几个问题而已。” 皇上站立着一动也不动，并不接过那杯欧子陶所倒的茶水，只是用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第一，阴阳轮转仪呢？为何护国殿里是空空一片？”欧子陶轻声说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木襄是不是受你的指使？”皇上气愤地说道，没想到自己向来信任关怀的臣子竟然做背地里做出了这种事。 欧子陶抬眼看着皇上，眼中杀气划过，皇上毫不怀疑这个问题如果自己回答得不好，欧子陶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生命的威胁下皇上妥协了，他斟酌着开口：“如你所知，阴阳轮转仪早就不在护国殿里了，它已经消失了几百年，护国殿现在就是一具空壳子。” 听到这个回答后欧子陶的面色并没有什么波动，在等待皇上回来的这段时间他已经思索了无数种缘由，其中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这个。据他所查到的资料，在几百年前时每隔十年会举行一次祈福大会，朝中百官和皇室族人都能够沐浴在神器的光辉下，可是后来，这个礼节莫名取消了了。如今想来，应该是那时候阴阳轮转仪已经消失，皇室为了隐瞒下这个消息所以取消了祈福大会，自那之后只有每一任皇帝能够进入护国殿，这也成为了皇帝之间代代相传的秘密。 “第二，怎么消失的？”欧子陶继续问道。 “这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源于当时的清平公主萧清妤——” “你说谁！她叫什么！” 皇上已经抛下了自己身为君主的尊严，对于欧子陶的问话机械地回答着，没想到却突然被他打断，皇上一脸迷惑地看向欧子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反应。 “萧、萧清妤，清平公主萧清妤。”皇上支支吾吾地说道。 “你确定叫做萧清妤？清白的清、枔妤的妤？”欧子陶反应很大，将手中的茶杯摔倒了地面上，陶瓷破碎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没、没错，史书上是这样记载的。”皇上看到欧子陶这暴躁的模样，心中有些担心自己今日的安危。 “我翻阅过不是史料，为何没有她的半点信息？”欧子陶皱着眉头问道。 “因为，她是齐云国的罪人啊。所以将她从史书上抹去了，只剩下专供历代君王查阅的书籍上还记载着她所犯下的大错。” 第三百四十四章 疯癫 “史书上记载，清平公主有着绝世的容颜，出尘的身姿，当她第一次出现在宴会上的时候就引起了各位来使的注意，其中尤以北方撒拉王国的王子的追求最为重大。当时的齐云国还没有这么强大，于是皇上就想着让清平公主去和撒拉王国进行联姻，以此维护两国之间的和平。 没想到清平公主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却抵死不从，甚至偷跑到了护国殿中去向着神器祷告，当时的护国殿还没有那一层结界，护卫们进去捉拿她时不慎将她弄伤，血液溅到了神器上面，大家都以为没什么影响，只是将神器擦干净就罢了，没想到...... 后来强绑着清平公主上了和亲的仪仗，后来使臣却说当他们掀开帘子时里面只剩下一具尸体，而且身上并没有任何外伤。 经此一事撒拉王国大怒，认为齐云国这样的行为是在羞辱他们，于是主动发起了战争，齐云国不敌，节节败退，到关键时刻皇上想取出神器作战却发现护国殿中早已是空空如也，神器不翼而飞。 这一站让齐云国丢了不少土地和城池，直到几十年之后才重新收复了回来，但神器却至今没找到。此时宣扬出去定然引起轩然大波，于是这成了只有历代君王才能知道的秘密。而清平公主也因为犯下大错，从此被历史抹去。” 皇上讲完了冗长的一段故事，感觉嘴巴有些干涩，想要喝杯茶润润嗓子，却见欧子陶正皱着眉头双眼死死地盯着地面，让皇上看不透他的心思。 萧清妤、身体死亡没有外伤、神器、穿越、黑色珠子...... 欧子陶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着，一个个零碎地片段拼接在一起，脑海中有了大致的真相，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欧子陶重新抬起了头，脸上的微笑已经不再，看起来有一种沉沉的压迫力，他好像是看着皇上，又好像是看着远方，低沉地说：“第三个问题，阴阳轮转仪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一黑一白两个看似普通的珠子？” 皇上楞了一下，欧子陶会问出神器的模样在他意料之中，可他居然说出来了......“我也没见过实物，只是从书上得知，虽然周围还有许多华美的装饰，但是......主体的确就是一黑一白两颗珠子。” 听到了这个肯定的回答，欧子陶突然爆发出大笑，他笑得疯狂，不顾形象地在地上打滚，眼角渗出了几颗泪水。 皇上看着眼前这状若疯癫的欧子陶感觉心中十分害怕，不知道他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自己不过是讲了一个老故事而已......皇上心中有种预感，今日他是不能竖着走出这个结界了。 欧子陶的动作小了些许，他似在大笑又似在抽泣，只见他不住地拍着手掌，眼睛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嘴上还疯癫地乱叫着：“我以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凌千牧，没想到是你啊！还真是一份令人意想不到、终身难忘的礼物啊！二奶奶！” 第三百四十五章 崩溃 经过一阵吓人的疯癫之后欧子陶静静地躺在了地上，表情痴呆、瞳孔涣散，他的目光仿佛穿过了房顶、穿过了天空、穿过了宇宙，回到了那个蔚蓝色的星球、回到了那个温馨的家、回到了那个紧张的教室。 皇上就见欧子陶这样呆呆地躺在了地面上，他却一动也不敢动，刚才欧子陶疯癫的模样着实吓到了他，没想到平日里理性克制的欧子陶还有着这样的一面，如今他终于静下来了，皇上却害怕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欧子陶收回了目光，眼睛轻闭了一会儿后又重新睁开了，眼眸中重新恢复了理性的冰冷，他站起身来，轻轻拍着自己衣裳上沾染的灰尘，又将自己头上凌乱的头发理好，然后重新坐回了凳子上，倒了杯茶给自己喝，恢复了一贯的优雅模样。 “您喝口茶水吧。”欧子陶看向皇上，又重新对他示意了一遍，他之前到的那杯茶水还有着温热。 皇上突然释然地一笑，也不再撑着，随意地走到了欧子陶对面坐下，一把拿起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还意犹未尽地说道：“再来一杯，都要上黄泉路了，总不能当一个渴死鬼吧。” “那是自然。”欧子陶对皇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就是他平日里的那样，恭敬且温和，他满上一杯茶水递给皇上，这一刻二人的关系好像回复到了朝堂上的君臣。 皇上又是一饮而尽，不顾形象地用袖子擦擦嘴角的水渍，闭上眼睛说道：“动手吧。” “看在你是我二奶奶后代的份上，我会很快的，不会让你感受到痛苦也不会让你见血。”欧子陶的语气仿佛不是在说着杀人，和平时汇报朝堂上的工作时没什么区别，他缓慢地将纤长的右手放到了皇上的脖子上。 欧子陶很讲信用，当他的手握住皇上的脖子的那一刻，手指微微发力，皇上的脑袋无力地垂下，只在这么一瞬间欧子陶就结束了他的生命。 欧子陶看着瘫倒在地上的尸体，脑海中回想起了十年前的一件事。 当时他刚刚找到欧子杰，敏锐地发现了他身上的不同，问他：“你那颗带了几年不离身的黑色珠子呢？” 欧子杰无奈地说：“你还记得我们被卷到一个漩涡里吗？珠子应该是在里面碎了，我醒来的时候身上只有它的一点点碎片。” “这是什么珠子？值得你这么宝贝？”欧子陶追问道。 “当然得宝贝了，它可是神——咳咳，虽然只是颗普通的珠子，但却是二奶奶留给我的遗物，我当然得好好收藏。” 欧子陶的眼眸幽深，原来从一开始你就什么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还蒙在鼓里......既然阴阳轮转仪已经碎掉了，我再也回不去了，那么......就让天玄大陆的所有人跟我一起痛苦吧。 欧子陶手臂一挥撤掉了笼罩着寝宫的结界，身体化为尘烟消散在空中，从此齐云国又留下了一桩悬案，皇上莫名死亡在寝宫中，现场无任何线索。 第三百四十六章 惊变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流星就拉着阿七一同去到了丞相府，心中有着欣喜与雀跃，这下就能得知药的去处了吧，流星心想着。 没想到当二人跑到了丞相府时，映入眼帘的是寂静无人的一个空荡荡的府邸，风吹进大门，发出呜呜的声音，就像是小孩子的呜咽；阿七拉起流星飞上了空中，向下俯瞰一眼便可望尽整个府邸的全貌，果然是没有任何人影，只是一夜的功夫，本来充满了人的丞相府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府里的人呢？我叔叔呢？怎么一夜之间就......”流星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断断续续地说道。 阿七轻轻摇了摇头，将流星重新带回了地面，流星似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落到地面时还有些脚软，险些摔了下去，幸好阿七及时拉住了她。流星的眼角渗出泪水，声音慌乱地说着：“现在怎么办？我叔叔他、他会不会有危险？” “我也不知，我们先回去吧，把这件事给你爹说一下。”阿七将流星的脑袋埋到自己的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地说着。 “啪嚓”当流星她们回到家中时欧子杰正坐着喝茶，听到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之后手中的茶杯都拿不稳，被子一歪就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碎成了一地的碎片。 “你们说的是真的？”欧子杰猛地站起身来，脑袋发昏，眼前一片漆黑，撑着一旁的桌子喘息了许久才恢复了正常，他神色焦急、眼眶发红，声音中是满满的担忧与不可置信。 流星咬着嘴唇点点头，她也无法相信丞相府在一夜之间就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而她向来敬仰崇拜的叔叔也不知所踪。 “我亲自去看看。”欧子杰二话不说迈开脚步就走了出去，这一刻，他壮硕的背影看起来竟然有些单薄。 流星拉住阿七的衣裳，委屈地说着：“阿七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以廿楼在世间的势力，应该能够很轻松地查出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求你......帮我找到我的叔叔。” 阿七轻轻摸着流星的头，抹去她脸上流下的泪水，声音温柔地说道：“我会的。”只是......这件事恐怕并不轻松。 脑海中回想起了欧子陶这人，虽然二人并没有什么交集，只说过几句话而已，但是阿七心中却莫名地对他有着一种忌惮。从收集到的情报来看，欧子陶虽然很优秀，但也只是个没有修炼的普通人而已，那一日的短暂相交也确实是没从他身上看出力量的波动，但是......阿七一向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今日的齐云国出了几件大事，其一，发现皇上身亡于自己的寝宫中，现场只有一杯饮尽的茶和满地碎裂的陶瓷，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痕迹；其二，丞相府在一夜之间变得空无一人，没人看见整个府的人是怎么消失的；其三，落云公主昨晚失足跌落池塘身陨。 第三百四十七章 控制 而此时，正被大家所担忧着的欧子陶正悠然地坐在一张由汉白玉雕刻而成的椅子上，身处一个空旷的房间之中，周遭皆是由千年楠木多制成的摆件。在他前方摆放着八张椅子，左右各放了四张，椅子上坐着姿态神情各异的八个男女，有人正襟危坐着、有人散漫地靠在椅背上、有人眯着眼睛昏昏欲睡、有人用手撑着脑袋...... “刚才我所说的，各位可听清了？”欧子陶端起手边的茶，揭开茶盖，吹了两个气，然后才轻抿了一口。喝完一口后就将茶杯放下了，半睁的眸子无神地看着地面，微抬了一下眼皮看向坐着的八人，这一刻眼眸中放出了尖锐的寒光。 被这样的眼神看了一下，八人的姿态一下子都变得有些僵硬，即使已经跟着主人这么多年，还是无法抵挡住他的威压。 欧子陶看了一眼之后又将眼皮垂了下来，右手边据他最近的白衣女子站起，用清冷的声音说道：“你们下去吧。” 不需要什么礼仪，剩余七人随意地起身慢慢往门边走去，这七人中以一个淡蓝色衣裳的女子最为惹眼，她长着一张娃娃脸，娇小的身躯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就在她将要踏出门外的时候被欧子陶叫住了，“摇光。” 摇光转身，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她疑惑地看向欧子陶，眼眸中是孩童不谙世事的天真，她的声音就像是山间的清泉，叮叮咚咚的，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叫住我干嘛？” 欧子陶却没再说话，白衣女子走进摇光，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将木盒打开，里面是一盒精致的胭脂。摇光轻轻推开，眼睛笑得眯了起来，“颜颜姐姐，你知道我不爱涂脂抹粉的。” 颜颜却没有收回，手中用力将胭脂又往摇光那边推去，嘴唇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不是给你的，这是我给南风的礼物。那样的美人自然该配上最好的胭脂，记得代我向她问好。” 摇光笑着的脸庞凝了一下，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寒光仿佛要将眼前的颜颜凝结成冰，最终她还是收下了，小心地放入怀中，“如此美意自然是不能辜负，那我就替风儿多谢你了。”摇光见不再有什么事，于是就转身走出去了。 “我选的新任摇光，你觉得如何？”颜颜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下，不顾形象地翘起了二郎腿，翘起的那只脚尖一下一下地轻点着。 “有弱点就好操控，不错。”欧子陶点点头，赞同了颜颜的做法。 “是啊，她之前的任务都完成得不错，能力很强。最重要的是，有一个极为看重的心上人，她也不想安南风出现点什么意外吧？”颜颜双手拍了拍，仿佛上面沾染了一些肮脏的东西，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庞，脸上勾勒出一个危险诡异的笑容，“对于北斗七星这样重要的位置，还是要找一个好控制的人来担任啊。” 第三百四十八章 混沌的心思 欧子陶点点头对颜颜的做法表示赞赏，反正这些人在他眼中不过都是可以使用的工具罢了，只要是好控制、能力强的人就行，至于具体是谁他并不在意。 “你刚才发布下去的任务，似乎与之前有了不小的区别？是什么让你的心态在一夜之间有了这样的改变？”颜颜敏锐地发现了欧子陶身上的不同，虽说从前的他身上就有种生人勿进的气息，但昨日之后他整个人变得更加低沉了。昨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将欧子陶这么一个沉稳淡定的人都弄得暴躁，而且回到丞相府的第一时间就带着所有人离开了，看起来好像完全放弃了“齐云国丞相”这个身份。 “只不过是......知道了一些真相。”经过一个晚上欧子陶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复了下来，心中已经接受了自己无法再回到地球的这个事实，“你下去吧，我想歇息一下。” 颜颜也不再追问，欧子陶既然不想深入地说这件事那她就乖乖闭嘴，起身行了个礼之后就离开了房间，将房门轻轻地关上，给欧子陶留了个安静的空间。 “你可真是狠心啊，你知道这个任务发布下去天玄大陆上将会多出多少可怜无辜的游魂？”房间中响起了一阵阴恻恻的声音，混沌带着自己庞大的散发着雾气的身躯出现了，他的身体不停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这正是欧子陶将颜颜支出去的原因，虽然颜颜与他两人之间更像是一对朋友而不是上下级的关系，但总有一些秘密是除了自己之外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的，而混沌正是这样一个极为隐秘的存在。 “这不就是你所期望的吗？当初我们俩合作不就是因为有着共同的目的？”欧子陶显然并没有将混沌的话当真，别看混沌现在说得一副不忍生灵涂炭的样子，心里估计正乐着呢，巴不得世界上多死点人。 混沌发出“桀桀”的笑声，从身体上分出了一小团雾气站在了欧子陶的肩上，他好像亲昵地向欧子陶蹭了蹭脑袋，不过欧子陶却伸出右手将这小团雾气弹散，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灰尘，语气不善地说道：“话说回来，你是不是之前就知道阴阳轮转仪早就已经碎掉了的事实？” 雾气向周围发散了一下然后又收了回来，混沌很是吃惊地说道：“什么！它碎了吗？我不知道啊，当初可是我告诉你阴阳轮转仪能够带人穿过时空的，我要是知道它早就碎了的话就不会告诉你了。” “最好如此。”欧子陶抬眼看了一眼混沌之后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当然是......早就知道了啊！”凝成一团的巨大雾气散开，顿时就布满了整个房间，然后混沌又将它们收回来，“桀桀”地笑着说：“不过我一开始就告诉你的话就不好玩了啊，就是要让你满怀着希望去找它，这样才会在希望破碎之后崩溃啊~” 第三百四十九章 胭脂 药回到那个他和安南风共同居住的小院子，这里其实装修得很简陋，所有家具装饰都只是市场是最普通的物件，其实药完全可以买下那些华贵的物品，可她却没有这么做，因为安南风不喜欢，她就想过着简单素朴、粗茶淡饭的生活。 也因为安南风的存在，这个普通简陋的小院却远比那些精致的豪宅更吸引她。 安南风正将自己所做的菜摆放在桌子上，听到外面大门打开的声音连忙跑出来看，果然是药回来了。安南风脸上扬起一个温柔的微笑：“我们的摇光大人回来啦？我给你准备了不少好吃的。” “你就知道取笑我！我能担当这样的重任全是拖了风儿的福，要不是你——”药刚说到这里，脑海中突然回想起那个颜颜拿给她的那盒胭脂，小小的一盒却将她的心脏压得沉甸甸的。见安南风正奇怪地盯着自己，好像在疑惑她为什么话只说一半就不说了，药调整了一下心情，调笑着说道：“要不是你把我照顾得这么好，我哪儿有当上摇光的福气。” “你可别这么说，当初要不是你救下了我，如今我的尸骨都不知道葬在了哪里，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安南风轻轻垂下头轻声说道。 药张了张口，心中突然有着一股冲动，想要将当年的真相告诉她，最终却还是不敢说出，只是勉强笑了笑说道：“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件事吗？我们去吃饭吧。” 安南风点了点头，牵起药的手将她带进去，二人一起吃了一顿温馨的晚餐。药突然间有些恍惚，她都快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轻松地坐下来和安南风一起吃饭了，这几年来她总是不停地奔波在各种不同的任务之中，难得有回来休息的时候。如今她成为了新任的摇光，各种杂碎的任务应该会少许多，倒是有了更多可供自己支配的时间，可是...... 趁着安南风收拾碗筷去厨房的时间，药从袖子中拿出了颜颜给她的那一小盒胭脂，回想起当时颜颜脸上所泛起的笑容，眉头紧紧皱起。她知道颜颜给她这盒胭脂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在提醒她乖乖听话，否则他们肯定会对安南风下手。 药重重地将胭脂拍在了桌子上，她宁愿不当这个摇光星，这样就不会被主上和军师给盯上，从前虽然任务比较多，但好歹安南风不会有危险，可如今......都怪自己太弱了，连心爱之人都护不住。 “咦这是什么？”此时安南风已经收拾好从厨房回来了，正看到药一脸愤恨地用手捶着桌面，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药深呼吸一口调整好自己的心绪，对安南风扬起了一个笑容，将木盒递给她：“我在路上看见一个挺好看的胭脂，应该会很适合你。” 安南风接过打开看了一眼，脸上扬起了幸福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好喜欢啊，以后天天涂给你看。” 第三百五十章 低沉 此时的欧府陷入了一片低气压之中，大家端坐在大厅之中，没有人开口说话，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太糟糕了。 不止是对于欧家人，对于整个齐云国来说今天都是一个不好的日子。今日一早，当宦官推开皇上的寝宫时看到了已经气绝身亡的皇上，随后又传来了丞相府所有人全部诡异消失的消息，还不止如此，有消息称，昨晚上落云公主失足落水身亡。这三个消息里的哪一个拿出来都足以狠狠震撼众人的心，更何况还是三个一起发生。 这是一个好皇上，在他继位以来的这几十年推出了不少利于民生的国策，提拔了许多优秀的官员，完善了许多前朝所遗留下来的律法，他真是担得起“励精图治、为国为民”这八个字，然而就在今天，这个皇上死去了，他死得突然甚至还没来得及立下遗诏，可以预见那些皇子将会为了争夺皇位而展开一场怎样的大战；而丞相欧子陶，也是古往今来最优秀的几个丞相之一，虽然身居高位，却从没有滥用过自己的权力，仍职期间始终勤恳工作，做出了不小的业绩，再加之他英俊的容貌，是不少女子的梦中情人，可如今这位风靡万千少女的丞相大人也莫名消失了；三个消息中激起的声浪最小的当属落云公主的死亡，她在人们心中的地位远不如前二者，不过也还是有着不少人感叹，好好的一个花季少女就这么死去了，她还没有见过更大的世界，生命就永远地停在了十八岁。 对于那些普通百姓来说这三件事虽然让人感到悲伤和惋惜，但仔细说来与他们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伤心难过一阵也就过去了，可是对于欧府的几人来说意义却大不相同，这三个事件的主角，一个是欧子杰的亲弟弟，另一个是当做女儿相处的木襄，都是与他们亲密相处过的人。 流星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与木襄一同玩乐了几年的时光，实在是难以接受这个消息，昨日还笑着聊过天的人今天已经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之后还会葬入阴凉孤寂的陵墓之中，流星记得木襄最不喜欢的就是一个人独处，她在陵墓里面会有多害怕啊？ 欧子杰低垂着头坐在椅子上，他从未感觉过如此的疲惫，脑袋重得抬不起来，在这个世界里欧子陶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他心中最为看重的人，如今却莫名失踪了，他真的是一个不称职的哥哥。 楚初晴也在一旁默默地抹着眼泪，仍谁也无法接受身边的人突然逝去，欧子陶看着大家低沉的模样深呼吸一口气，沉重地说道：“故人已逝，我们在这里唉声叹气是没有用的，大家回去休息好，明日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去参加落云的葬礼，我相信她也不愿意看到我们这个模样。至于子陶......我会继续派人找他的，也许某一天就突然发现他的踪迹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流星的噩梦 一日之内，齐云国的皇上与公主接连死亡，举国震惊。 葬礼办得风风光光，浩大的队伍从皇宫中延长到了城门口，漫天飘散的白纸像雪花一样撒在了每个人心中。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登上皇位，择日举行登基大典，但所有人都知道，为了这个位子又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年轻的新皇无法镇压住那些野心勃勃的皇子，曾经的手足兄弟在权力面前将会互相厮杀。 不过这些东西已经与阿七和小藏无关了。 世事的发展总是如此突然，来同天城之前阿七没想到流星会从此离开她的生命，正如她不曾料到塞伊城之后会与肖暄永别。 阿七和小藏踏着同天城的石板慢慢离开，这路径与他们来时所走的一模一样，但心境却已经大不相同，往日街道上热闹的氛围已经消失，周遭只有零星几个店面还开着，街道上行人稀少，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少有人愿意踏出家门了。阿七和小藏两人皆是一身白衣，倒是与街道上凄凉的氛围十分融洽。 二人此时的心情有微微的惆怅与沉重，身旁少了个叽叽喳喳的粉色身影总觉得有些不习惯，之后的路途只有他们二人了。 阿七很能理解流星选择留在家中而不再与二人一起上路的决定，昔日玩伴突然死亡、自己的叔叔又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国内因为皇位将掀起波澜......这么多的打击一同到来她承受不住也是正常的。 昨天晚上流星突然敲响了阿七的房门，那时已经深夜了，屋外泛着凉凉的寒意，她就只穿着单薄的中衣缩着身子站在门口，眉头耸成了八字，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像是刚刚大哭了一场。 阿七连忙将流星拉进房间里，帮她驱散了身上的寒露，流星脸上的神色这才好了一些。 二人就这么静静的坐在床边，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此刻的沉静，房间内只点了一支蜡烛，昏暗的灯光照着二人。 许久之后，流星耸动了一下鼻子，轻轻开口说道：“刚才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我像平日一样，在日上三竿时被娘从被子里面拽出来，她催我快些洗漱了去吃饭，到大厅时爹又嘲笑我，他说‘你这么懒以后成家了可怎么办哦’，娘做了我最爱吃的酱肘子，所以我边吃边听他们念叨。下午的时候落云来找我玩，我们一起聊着城内新发生的趣事，后来叔叔也来了，落云一看到他就脸蛋通红，话都说不清楚。” “我喝了杯水，再抬起头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原本坐在我身旁的落云变成了一架白骨，我轻轻一碰就散架了，她的头骨轱辘轱辘地滚到了我的脚边。我害怕极了，想要找别人帮忙，但原本坐在我对面的叔叔消失了，爹娘也消失了，连身边伺候的丫鬟和小厮也不见了，偌大的宅子中只有我一个人......我又重新回到了大厅，坐回了骷髅旁边，就这么一直等一直等......但再也没有人出现。” 第三百五十二章 人间浩劫 说到此处流星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忍不住，顺着脸颊慢慢滴落了下来，小声的抽泣着。 阿七轻轻拍着她的背，流星一把将脑袋埋入阿七怀中，她不再压抑自己，放声大哭起来，汹涌的泪水将阿七的衣襟浸湿了一大片。 “我、我真的好怕......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死了......我们才在一起吃过饭聊过天啊......还有叔叔、也突然消失了......” “这一切都太突然了......” “我好怕之后我爹、我娘也......那我该怎么办啊......” “我今天看到爹哭了......一个人躲起来悄悄地抹眼泪，这么多年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从没哭过......” 阿七一只手轻轻拍着流星的背帮她顺气，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静静地听她断断续续地说着。 流星断断续续地说了很久，也许是说累了，轻轻地靠在阿七肩膀上，小声地啜泣着。 “我不想再走了......一夜之间爹娘好像就苍老了十岁，我想留在家里好好的陪陪他们......而且叔叔还没有找到，也许我能下来能帮上什么忙......” 阿七听到这话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好。” 阿七和小藏此时已经走到了城门口，回想起之前来的情景，没想到如今只剩下二人孤零零的。 最初出发时阿七没有料到会有肖暄和流星的加入，如今她也没有料到二人的离去，任她如何足智多谋，也算不过天道、算不过命运。又回到了只剩阿七和小藏二人的旅途，他们总算要走到了旅途的终点。 “我们去哪？”小藏轻飘飘的问了一句，他本不用问的，心中已经有了指示，可一路上的沉寂让他感觉很不舒服，想要随便说点什么打破。 阿七遥望远方，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双彷如流动着金色熔岩的眼眸，轻抬起手指向远方，“我们去，天玄大陆的中心。” 小藏伸手摸到怀中那本古朴破旧的书籍，上面有着微微的温热。果然如此，小藏心想，每次《天玄》上面浮现出文字的时候都会发烫，不知这次又是什么文字？ 出于内心的直觉，小藏从未和阿七说过这本书的特殊之处，上面的内容也只有他一个人知晓，虽然那些文字让他感觉云里雾里的，但却也隐隐感受到了，这本书的不寻常。最初小藏以为那些文字是对已发生事件的记载，后来慢慢地才发现，原来这些是对未来命运的预测。 二人走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个驿站，小藏借口出门透气从阿七眼前消失，待到看不见她的身影后将《天玄》从怀中摸出，直接翻到新浮现出字迹的那一页，“五行归位”。 小藏皱起眉头，又是这个“归位”，这个词之前已经出现了多次，但他始终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东西回来了？ 本想将书籍关上，这本书每次只会浮现一页的内容，但鬼使神差地，小藏将书又往后翻了一页，居然还有新的文字......随着看清了上面的文字，小藏的瞳孔中划过一瞬间的金光。 上面记载的是——“人间浩劫”。 第三百五十三章 对抗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阿七和小藏再一次绕着眼前这座无名火山溜达了一圈，仍然是没有任何异常。 阿七轻轻地皱起了眉头，眼神向四周打量，没有任何动静，细细感受了一下，火山内部的岩浆也是一片平静，感受不到丝毫的力量波动。 看来今天又是一无所获了，阿七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和小藏缓步离开了此处。 七日前他们就到达了这里，如果一切正常发展的话小藏应该会在这里找回属于他的最后一份记忆和力量，但不知为何，直至今日都没有任何动静，这其中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阿七皱眉想到。 看着走在自己前面沉默不语的阿七，小藏满脸疑惑地挠着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阿七总是带他来到这里，这里也没有什么风景可看，四周只有一座死气沉沉的火山和零星几棵树，但阿七却一直不告诉他原因，他也就没问。 小藏心中还在思索着这件事，就见阿七突然停了下来，缓缓转身，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连常挂在脸上的微笑也没了，只是看着他说道：“清明，你在吗？” 清明？清明是谁？ 还没等小藏得到答案，就感觉到脑海中一片混乱，一股强大的困意袭来，眼前的世界突然变为一片黑暗。 而在阿七眼中看来，眼前小藏原本棕色的瞳孔渐渐被金色所占据，而整个人周身的气势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变得威严、肃穆，让人不由自主地从心里产生臣服的想法。 清明出现后先是微微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随后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也轻轻皱起了眉头。 “你说最后一份力量和记忆放置于此，但现在......”阿七看到清明出现，立马问道。 “有变故。”清明的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的火山口，“按理来说，感觉到我的身体靠近之后，我的力量与记忆应该会主动来汇合。” 清明的眼睛中划出一道精光，“我能够感受到，我的力量与记忆的确隐藏于熔岩之下，但却被某种力量给压制了，它感受不到我的存在自然也不会主动出来。” “这世界竟然还有人能够压制住你的力量？”饶是阿七一向淡然，此时也不由得惊讶。 清明随意地笑了下，“毕竟只是一小部分的力量，硬说起来的话还是能找到几个能压制住它的，说不定你也可以。” 清明边说这话，边抬起自己的右手，手掌握成爪状，仿佛手中抓住了什么东西。 看来他是要自己将力量和记忆取出了，阿七看着清明的动作心想。 清明将手掌缓缓向上抬起，眉头紧皱，额头竟然渗出了细密的汗水，仿佛有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正在跟他对抗，他的手抬到一个界面后就无法再上升，阿七看到他的手掌在微微颤抖，经过漫长的僵持，清明的手重重的垂了下来，而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第三百五十四章 变故 阿七看到清明此时一脸震惊和严肃的神色就知道事情不好了，定然是发生了什么连他也不曾预料到的变故。 “我本以为只是人间哪个闲得无聊之人所为，没想到这力量却强大到连我也取不出来，看来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这天玄大陆上能够这样与我相抗衡的也不过二人......不，他们不是人......可他们又何必这样做......” 阿七看着清明站在原地低着头喃喃自语，脸上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二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待了一段时间，清明这才抬起了头，脸上的疑惑比刚才少了许多，看来经过沉思他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你们不用再来这里了，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有指示的。”清明轻轻地对阿七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闭上了眼睛，并不对阿七解释什么，等这双眼睛再次睁开时又恢复了小藏的那双浅棕色瞳孔。 “刚才发生了什么？”小藏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又是上次那种感觉，好像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某一段时间的记忆。 上次小藏恢复知觉的时候身处一个酒楼之中，而这次明明周围的景色没有任何变化，但这种感觉就是如此强烈。 “什么都没发生啊，我们走吧。”阿七对小藏露出一个笑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小藏见她这个模样自然是不好再追问，只是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流星这日在街道上闲逛，如今过去了一个月，但城内紧张的气氛却愈加浓重，先皇陡然逝世，太子紧急继位，这让一堆人动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城里人心惶惶，生怕哪天就起了战争殃及自己。 这是一个月来流星第一次离开家门，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她才稍微从落云的死和欧子陶的失踪的沉重心情中解脱出来。 这一个月来，欧子杰动用了自己的所有人脉关系，几乎将整个齐云国的土地都翻遍了，都没有得到有关于欧子陶的丝毫消息，这人就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世间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那点翠钗子真好看，给娘买一个吧。流星边走边浏览着街道两边的小摊上摆放的商品，突然看到了一堆好看的蝴蝶状发钗，想起最近娘亲憔悴的面容，当即决定去买一对，希望能让娘开心点。 流星径直向那个小摊走去，没想到有人抢先她一步，一只纤细白净的手拿起了她看上的那只蝴蝶钗子，用清脆灵动的声音向摊主问道：“这个多少钱？我要了。” 流星顺着声音望去，是两个女子，看起来与她年纪相仿，一人身着淡绿色的衣裳，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清丽绝美的面容看起来十分温婉；另一人，也就是拿起钗子的那个女子，则是身着淡蓝色的衣裙，脸上的笑容干净得好像不曾被俗世沾染。 流星看着这个笑容，突然间就晃了神，眼前所见的面容突然模糊成了另一个模样，她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药？” 第三百五十五章 疑惑 听到这身呼喊，两个女子转身看向流星，流星感到一阵窘迫，脸蛋变得绯红，急忙摆手说道：“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你们别介意。”流星在心中暗暗恼怒，自己怎么就喊出来了呢，明明连性别都不一样......可是刚才那个女子给人的感觉真的好像药啊...... “没事。”蓝衣女子不甚介意的笑了一下就转过头去了，向摊主付了钱后就拉着那个绿衣女子的手离开了小摊，只剩下流星一个人留在原地。 “姑娘你要买些什么？可有看上的？”摊主见到又有客人来了，于是脸上扬起笑容招呼起来，但此时那对蝴蝶状的点翠发钗已经被买走，又经历了刚才那件事，流星心中已经没了买东西的心思，于是不好意思地对老板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 流星心中堆着事情，对于身后紧盯着自己的目光没有任何感觉，自然也就不知道，用这灼灼目光盯着她的人正是刚才一同在小摊上的绿衣女子。 “风儿，别看了，一个陌生人有什么好看的。”看着安南风的目光一直紧跟着流星离去的身影，蓝衣女子用手掌挡住了她的眼睛。 “陌生人吗？”安南风拿下放在自己眼前的手，脸上仍然是清浅淡然的笑意，但眼睛却紧紧盯着眼前这人，眼神中有着一丝探究，“可她叫出了你的名字。” 药脸上露出一个不以为意的笑容，“你怎么知道是在叫我的名字？yao？药？曜？同音的字多了去了，走吧，别想多了。” 安南风轻轻点了点头，和药一同离开了。 流星没想到，自己出去溜达本是为了散心让心情变好一点的，如今心情却更差了。 只是想买对钗子，却遇到了那么一个人......脑海中又想起了刚才遇见的那个女子，怎么会呢？明明声音、容貌、身形都不一样，但她却在看到的第一眼就感觉是药又回来了。 自从那天之后流星就再也没有见过药，就像他突然的到来一样，也突然的消失了，而且就和欧子陶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人见过他。 流星笔直地站了起来，伸出右手在自己的头顶比划了一下，印象中药并不算很高，大概只比她高了半个头的样子......刚才在小摊上的时候，虽然没有近距离接触，但是目测那个蓝衣女子和自己的身高差好像也是半个头......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流星连忙摇摇头，想要将脑袋里这么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出去，自己怎么能够只凭借一个笑容就觉得两个毫无共同之处的人是同一个呢......而且一人是女生一人是男生，实在是太荒谬了。 这边，药和安南风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药去厨房做饭了，剩下安南风坐在院子里大榕树下的椅子上，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的脸庞上留下斑驳的阴影。 她感知得很清楚，在小摊上听到那声呼唤的时候，药牵着她的手细微的颤抖了一下，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反应。 第三百五十六章 年少的记忆 自从回到兴义城后，肖暄将城中各项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同时自身的修炼也没有落下，距离上次突破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却隐隐已经感觉到了下一个境界的壁垒，再加上他平日里经常在城中帮助平民百姓，在城内有着很高的声望，因此肖远也有了早日将城主之位传给他的想法。 这日，肖暄来到了一个老旧的宅邸前。他是趁着晚上悄悄来的，附近没什么人，天空的月亮被云朵遮了大半，剩下的光亮并不足以将地面照得亮堂，使得眼前的宅邸介乎于明暗之间，显得有几分的阴森。 这宅邸荒废了十余年，却始终没有被拆除，关于这座宅邸有着许多闹鬼的传说，人们说得绘声绘色，还有许多人是号称亲眼所见，于是不止是这座宅邸，就连周围的区域都没有人居住。 今夜的月色真是像极了十年前那一次，肖暄在心中想到。 回到兴义城后的几个月里，肖暄把曾经和游启一起去过的地方都走了个遍，除了这座宅邸。每当他想要来这的时候，心中都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感觉，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到时机......于是肖暄一再推迟着想要过来的想法，直到今天晚上，仿佛有着一种命运的指引，他感觉到了，今天就是该到这里来的时机。 肖暄伸出手推开了那扇腐朽的大门，木门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恍然间好像回到了年幼的时候，有个人和自己一起踏进了这个庭院。 为什么要在今天来呢......为什么呢...... 肖暄一边推开木门一边思索着这个问题，当大门完全打开的那一刻他的心中有了答案，因为眼前的屋顶上趴着一只身形巨大、浑身洁白、毛发光亮彷如银色的白狐，直觉告诉肖暄，这就是他和游启十年前见过的那只。 在游启失踪后的几年里，肖暄也曾来过这里，但再也没有见过这只白狐的身影，没想到在十年后的今天又见到了。 白狐听到响动睁开了眼睛，好像跨过了时间的海洋，十年前的那对如红宝石般耀眼夺目的瞳孔又出现在了肖暄的眼前，狐狸打量了肖暄一眼，开口用它那温柔的声音说话：“你都长这么大了呀。” 肖暄一听这话就知道狐狸认出了自己，此时居然有一种故人重逢的感觉，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当初随你一同来的那个小孩......已经？”狐狸见肖暄周身空无一人，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 肖暄闻言，终于想起十年前狐狸对他们说的那句话是什么，当初狐狸用复杂的神色对他说着“惜取眼前人”，不知为何，从这里离去后那句话就一直尘封在了他的记忆深处，无论发生了何事他都不曾想起过，直至今日重新到达这里才擦干净了上面的灰尘，让这句话重新在肖暄脑海中显现。 想起游启死亡时脸上静谧的神色，原来许多事情在年幼的时候就已经预见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灼灼 “是你指引我来的？”肖暄不忍继续想起游启，于是转移了话题。 “我指引你？”狐狸如红宝石一般明亮的瞳孔中划过一丝疑惑，“我自从十年前离开这里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今天才刚到没几个时辰你就来了，怎么说是我叫你来的？” 肖暄听到狐狸这话微微一愣，“那为何我心中一直有种感觉......今晚要到这来......” “也许是命运的指引罢。”狐狸伸出舌头优雅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然后站起了身子，伸了个懒腰后闭上眼睛面朝月亮的方向站立，它身后蓬蓬的一条尾巴像花朵绽放一样变成了九尾，此时天空中的云朵已经渐渐散去，月亮显露出了它完整的模样，皎洁的月光洒落在狐狸洁白的毛发上，让它看起来仙气飘然。 狐狸的这个姿势对于肖暄来说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就在十年前，狐狸也是这样为他和游启探测了未来的走向，不知为何今日又要再探一次，也不知这次会得出一个什么结果。 狐狸紧闭的双眼睁开，它红色的眼眸中仿佛闪过了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良久，狐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肖暄没想到这种生物竟然也会有这么人性化的动作。 “少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狐狸恢复成了之前慵懒地趴在屋檐上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肖暄。 肖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此时狐狸看着自己的眼神复杂，与之前的清澈毫无杂质大不相同，“我叫肖暄。” “肖暄。”狐狸用温柔的声音轻声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嘴巴张开，似乎是在笑，但看它的眼睛里又没有丝毫笑意，“看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要一起度过了。” 肖暄微微皱眉，直觉告诉他这句话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但还不待他开口询问，就见屋檐上的狐狸身形慢慢消散，化为一股白色的烟雾往他冲来。肖暄下意识抬起手臂去挡，烟雾就这么进入了他的身体，而手臂内侧只留下了一个微小的白色的狐狸印记，洁白的面孔和红红的眼睛，看那样子，就是刚才那只狐狸的缩小版。 “这是怎么回事？”肖暄对着狐狸印记沉声问道，虽然身体上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但一想到一只巨大的狐狸就这么栖息在了自己体内，心中总还是有些膈应。 印记上的红色眼睛亮了起来，就像是红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光泽，有悠悠的声音从印记中传来：“关于未来的事情我不便透露太多，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是你的敌人。” 很神奇地，肖暄居然打从心底里愿意去相信狐狸的说辞，虽然他们只见过两面而已。 “你的名字是？我总不能一直叫你狐狸。” “灼灼。因为我有一双灼灼如火的眼睛，所以我的名字叫灼灼。” 肖暄按原路返回城主府，两个不同的声音从他身上发出来，让路人看见还以为是闹鬼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棋子 肖暄带着灼灼回到了城主府，此时距离他出去也不过一个时辰而已，夜色深沉，他悄无声息地出去又悄无声息地回来，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所为。 肖暄刚关上自己房间的门，左手手臂处就冒出一股白色的烟雾，一只约莫只有他手掌大的小白狐站在了桌子上，睁着圆圆的红眼睛看着他。 “你这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给我呈上来。”小小的灼灼伸了个懒腰后慵懒地趴在了桌子上，语气就像是在饭店里点餐的大爷，看起来和之前优雅的样子大不相同。 “你看看外面的天色，都这么晚了哪还有东西给你吃，等明天吧，天一亮我就让厨子给你做些饱腹的糕点。”肖暄无奈地说，他本以为灼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狐仙，无欲无求的那种，没想到现在才刚回来就对他提出了要求。 “那也行吧，我要吃桂花糕，然后再准备些瓜子，让我无聊时候磕着消磨时间用。”灼灼边说边轻巧地跳到了地上，然后迈着优雅的步伐向着肖暄的床走去，嘴上也没有停歇，“其实你们人间的这些东西我吃了几百年早就已经吃腻了，不过现在这么无聊，除了吃东西也没有别的好玩事情。” 一听到“桂花糕”这三个字肖暄就走神了，他记得有个人也是爱吃甜食的...... 等肖暄回过神的时候，灼灼已经跳上他的床趴在他的枕头上，伸出一只爪子掩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一副要入睡的模样。 肖暄瘪瘪嘴，大步走过去提起灼灼后颈上的肉，将它从自己的枕头上提了起来，灼灼粗短的四肢挣扎了几下，然后不满地大声说着：“你干嘛！快放开我！把我惹火了没你好果子吃！” 肖暄又将手左右晃动了一下，看着灼灼无力地挣扎着，揶揄地看着它：“这可是我的床、我的枕头，想在上面睡觉也得问一下主人的意见吧？” “不就是一个破床破枕头吗？跟我以前住的地方比起来可差多了！”灼灼张牙舞爪的，咧着个嘴巴，露出了尖尖的牙齿，“你以为我想住在这里啊？要不是因为有些事情还需要我......” “什么事情？”肖暄挑挑眉问道。 “你先把我放下来！”灼灼对肖暄伸出了爪子，尖利的指甲看起来比刀剑还要锋利。 肖暄依言将灼灼放在床上，灼灼抖了抖身上被弄得凌乱的毛发，然后重新趴在了枕头上，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它趴在了枕头三分之一的地方，看样子剩下三分之二是给肖暄留的。 而事实也果然如此，灼灼趴好之后伸出一只爪子拍了拍旁边的枕头，说道：“都给你说这些事情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还是快点睡觉比较好。”说罢就闭上了眼睛，肖暄能听见它均匀的呼吸声。 见状，肖暄也只好熄灭了蜡烛，躺在床上灼灼给他留下的三分之二个枕头上睡觉，在将睡未睡头脑模糊之时，他似乎听见了一句话， “我们都只是天道的棋子而已。” 三百五十九章 欧子陶的追忆 此时一个布置得十分雅致的房间中，欧子陶正在练画，他正在画的是一幅牡丹，此时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你画的什么花？可真好看。”一团浓黑的雾气突然在欧子陶身后出现，混沌分出了一小团雾气站在欧子陶肩头上，发出了由衷的赞赏，“‘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这句是什么意思？又是你们那个地方的东西吗？” 欧子陶将手中的毛笔放下，伸手将肩上的那团雾气弹散，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无声地端详着桌案上自己的画。 混沌也知道欧子陶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于是自己在屋中乱飘了起来，时不时地钻到瓶子里去玩玩。 “他们将我的命令执行得如何？”欧子陶突然开口问道。 “应该挺好的吧，我也不太清楚，我可不想在这些事情上费心。”混沌依然是在屋中中乱飘，漫不经心地回答着欧子陶的问题。 “我们相识多久了？”欧子陶又问。 “好几年了吧，具体的我可记不清，这点日子对于我漫长的生命来说实在是太短了。”混沌停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着欧子陶所说的问题。 “是啊，不知不觉都已经十年了。”欧子陶感叹了一下。 混沌觉得奇怪，今天的欧子陶好像心事很多，平日里的他可不会说这么多的废话。 “你虽然知道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但应该不知道我到这边来之后都经历了些什么吧？想要听听吗？”欧子陶声音放轻，抬头直视着混沌。 混沌想了一下，一团雾气的身体逸散开后又重新凝聚，凝成了一个人的模样，这人形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皮肤洁白、剑眉星目、五官精致、身形挺拔，是世间难有的英俊男子。 混沌化为人形之后拉了根凳子坐在欧子陶的对面，用手将脑袋撑在桌子上，摆出了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欧子陶看他这个样子，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脑海中回想起那些年的经历，开始缓缓叙述他的故事。 欧子陶最后的记忆是跟着欧子杰去参加凌千牧的葬礼，在灵堂的时候他亲眼看到一枚白色珠子从凌千牧所在的棺材中飘了出来，与欧子杰所带的项链上的黑色珠子撞在了一起，然后空中产生了一个漩涡，欧子杰被吸了进去。 当时的欧子陶想都没想，一把抓住了欧子杰的手希望将他从漩涡中拉出来，但他没想到那个漩涡的吸力竟然是这么的强烈，连他也一同被吸进去了。 被吸进漩涡之后，欧子陶仿佛置身于科幻片的拍摄场地，身边的景色一会儿是浑浊的黑暗，一会儿又是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画面，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在闭上眼睛前他看到了一片大陆，但它的形状却并不是欧子陶已知的任何一块。 原本紧紧抓住欧子杰的手在失去意识时无力的松开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欧子陶的脑海中重新恢复了意识，也从此开始了他长达十年的悲惨生活。 第三百六十章 初到 “醒醒！” 欧子陶是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的，睁开眼睛时只觉得全身酸痛，尤其是右肩处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往那边看去，身上的t恤已经被鲜血浸透，看来应该是摔伤了。 “你是谁！” 耳边传来一声粗俗的喊叫，欧子陶感觉自己的腿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向四周看去，自己被围在了一片人群之中，而那些人正在看着他，目光或凶狠或疑惑或恐惧，仿佛他是什么瘟神。 不过这些人的目光并没有得到欧子陶的关注，真正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的是那些人的着装。这些人的穿着打扮欧子陶从未见过，用兽皮和树枝做成的衣裳，用花朵当做点缀，头发随意披散着，脸上吐着颜色鲜艳的某种颜料。而更奇怪的是，这些人所说的话，每一个字欧子陶都听不懂，但组合在一起传入他的大脑之后自己居然能够领会到其中的意思。 “怎么会有个人突然从天上掉下来......” “难道是降临的神迹？” “神明怎么可能这么狼狈，一定是被神惩罚的罪人！” “他的穿着打扮这么奇怪，是传说中的魔鬼！” “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还没摔死，他是魔鬼！” “把他抓起来！烧死他！” “烧死他！烧死他！” ....... 欧子陶听着周围这些人你一眼我一语的交谈着，还不待他开口就定下了他的惩罚，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而且听他们所说“神”“魔鬼”，真是愚昧无知又可笑。 “你是谁！” 欧子陶抬起头，自己身前站着一个壮硕的大汉，看起来在这群人中是比较有威信的，此时正拿着一个树枝，用凶狠的目光盯着自己，然而仔细看他，却发现他拿树枝的手微微颤抖，估计也是怕自己这个“魔鬼”会伤害到他。 “这是哪里？”欧子陶没有回答大汉的问题，而是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问道。 周围的房子是石头盖成的，石头并没有经过切割，大小不一的石头堆砌在一起并不能严丝合缝的契合，产生了许多或大或小的缝隙，从缝隙处可以看到，居民们为了挡住从缝隙处吹进去的风，用兽皮在房子里面又蒙了一层。 欧子陶有些懵，这里不论是环境还是居民，都是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的，仿佛到了另一个未知的世界，想到这个可能，欧子陶心中开始不安，回想起当时莫名其妙产生的那个漩涡，心中的不安愈加强烈，如果这里真的不是地球...... “我们这里是巫之国，信奉伟大的巫神，只要诚恳地供奉巫神就能够得到想要的一切。”大汉听到欧子陶的问话后双手合十，望着天空恭敬地说着，随后又凶狠地看着欧子陶，“穿着诡异的可疑分子，快说！你是谁！再不说话我们就要烧死你了！” 大汉说完话后从右手手心升起了一团火焰，这一举动看得欧子陶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凭空生火......难道这里真的不是地球？ 第三百六十一章 火刑 欧子陶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他万万没想到存在于小说和电视剧中的情节会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随后心中涌上了一股浓浓的愤恨之情，都怪凌千牧，若不是他的原因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 围观众人见欧子陶始终不答话，于是叫嚣得更大声了，“烧死他”“烧死他”，这样的声音一直充盈在欧子陶的耳边，提醒着他死亡的逼近，但奇异地，欧子陶心中居然没有几分害怕的感觉，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世界、这些陌生的人，相比较下来死亡并不是太难以接受的事。 带头大汉看欧子陶始终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仿佛根本就看不起他们，于是深深皱起了眉头，伸手一挥，大声喝道：“把他抓起来绑到火刑架上面！”几个身形精壮的男子从他身后走出，面色凶狠，一人拖住一只手，往东北方向走去，而围观的人群也跟在他们后面。 身上剧烈的疼痛让欧子陶忍不住咧了咧嘴，他从天上摔下来本就受了不轻的伤，此时这些人的动作粗鲁，更是让他的伤口受到了二次伤害，肩头上的伤口血液本已经微微凝结，此时又裂开了，汩汩地冒出新的鲜血。 欧子陶并没有感觉到太久的痛苦，火刑架的地方离他刚才所在之处不远，几个心思轮转的功夫就到了。 说是火刑架，其实不过是在一个大石台上立着的一根大木桩而已，木桩周围的地面是漆黑的，看来这里曾经烧死过不少人。那几个男子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根粗壮的绳子，三两下就将欧子陶给绑在了木桩上面，然后又堆了许多细小的树枝在他脚下，做完这一切后几个男子就退下了。 此时大汉走到欧子陶面前，右手掌心中漂浮着一团小小的火焰，面目严肃地问他：“你有没有话要说？” 欧子陶仍然是不言语，连目光都不曾看向他，只是一直盯着自己脚边的地面，大汉见状也不再跟他多费口舌，手心上的火焰飘到了欧子陶狡辩的树枝上，随后自己就走了下去。 火焰慢慢从一根树枝蔓延到了周围的几根，渐渐地脚边所有树枝都燃起了火焰，这是欧子陶第一次感受到火焰舔舐肌肤的感觉，烫、痛，皮肤慢慢变红变黑，一股呛鼻的烟雾往他的鼻喉中冲来。 这一刻欧子陶突然庆幸，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因为失去意识而松开抓住欧子杰的手，此时在火刑架上的人就不止他一个了。 在欧子陶的规划中，大学要读一门自己喜欢的专业，然后继续学习深造，今后从事科研方面的工作，再找一个喜欢的姑娘恋爱、结婚，共同组建美满的家庭。 关于自己的死亡他也有过很多预想，最好的自然是寿命耗尽自然死亡，但也有可能遭遇意外、或者老年得一些难以治愈的疾病......只是他从未预想过，自己竟然会死于古老残忍的火刑。 第三百六十二章 得救 “等一下！” 欧子陶已经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自己的死亡，却突然感觉周身的那种灼热感消失了，他微微动了动手脚，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事情并不是真的。 欧子陶睁开眼睛，之前围在一起的人群自动分成了两边，主动为到来的少女让道，这个少女皮肤洁白身形娇小，身上穿的是一块毛发光洁的白色兽皮，在头上和腰间戴着两朵娇艳的红花，脸上睥睨嚣张的神情更衬得整个人娇艳欲滴。 少女走到欧子陶面前，绕着他转了一圈，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了一遍，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打量完毕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这个人，我要了。” 不知少女做了什么，原本捆绑着欧子陶的绳子突然就断裂成了一截一截的，欧子陶浑身无力地向地面倒去，少女一把接住了他，然后一个公主抱就将欧子陶给抱了起来，大步向人群外面走去。 欧子陶此时很是窘迫，他自己是182的身高，居然被一个身高158左右的少女给公主抱了，只恨自己现在浑身疼痛，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不过身体上的疼痛并没有影响到欧子陶的大脑运转，周围这些人本来是大声叫嚣着要烧死他的，但自从这个少女出现的一刻居然全部都安静了下来屏息凝神地站在原地，甚至都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少女。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害怕眼前这个看似娇小无力的少女？ 欧子陶打量着少女，看起来如此娇弱，但是抱着自己这么一个成年男子走了许久的路居然还是呼吸平稳，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费力。 “看我干什么？”察觉到欧子陶在打量自己，少女咧嘴一笑，露出嘴角尖尖的虎牙，向欧子陶问道：“我是不是很好看？” 欧子陶愣了一下，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这少女的确是很好看，虽然穿着的是一身朴素的白色兽皮，却也能感觉到她的美貌，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明艳至极。 “我知道你现在很痛，再忍一下，马上就到家了。”少女走得很快，周遭的景色飞快地向后划过，然而欧子陶却没有感受到颠簸，少女把他抱得很稳。 之后的路程二人没有再说话，少女的家好像住在了远离这群人的地方，以她这样快的前进速度都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 终于到了，少女将欧子陶放到自己的床铺上，然后自己去柜子里翻出了几个形状不同的白瓷瓶，将瓷瓶放到床边后，伸出手就要扒拉欧子陶的衣服。 虽然此时欧子陶已经被痛得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但见此行为还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少女见他这副模样轻声开口说道：“你别怕，不脱衣服我怎么给你上药啊？” “我可以......自己来。”欧子陶强撑着说，但他已经连手都抬不起来了，更别说脱掉衣服再上药，现在说这番话显得毫无说服力。 第三百六十三章 嫣罗 “你害羞什么？我只是想给你上药而已，又不是馋你身子。”看见欧子陶这副模样，少女翻了个白眼后不甚在意地说，然后也不再管欧子陶的想法，直接上手将他的衣服撕开，露出了一大片被火焰烧伤的皮肤。 “要是我再去晚一点，你这条命都没了。”少女将药膏轻轻涂抹在欧子陶身上，动作很轻柔，欧子陶只感觉到一阵微微的凉意，伤口处的痛感就减轻了许多。 欧子陶是平躺在床上的，从他这角度看去能看到少女精致的侧脸，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睛眨动就像一把小扇子一样扑腾扑腾地扇着，目光专注地看着他的伤口，有几根发丝凌乱地搭在她高高的鼻梁上面，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和他说着话。 “你这衣服可真奇怪，我从没见过。”少女突然停下了手上上药的动作，面向欧子陶说道。 欧子陶刚才看得入迷，此时见少女看向他才重新反应过来，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少女已经帮他把上身的伤口都涂上了药膏，那么接下来，就该帮他涂腿上的伤口了...... “我自己来！”欧子陶思及此立马说道，“我身上的伤口已经好多了，可以自己来的。” 少女盯着欧子陶看了一会儿后抿着嘴笑了出来，然后将手中的药膏放在床边，往外走去，“那我在外面，有事就叫我啊。” 欧子陶看着门关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知少女给他涂的药膏是什么，此时才上了不就他就感觉伤口已经好了许多，也有了些力气。 欧子陶费力地将自己穿着的牛仔裤脱下，双腿的烧伤比上身要眼中许多，忘之触目惊心，欧子陶将药膏涂在伤口之上，痛得他咬了咬牙，刚才少女帮他上药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现在这样触碰到伤口才感到疼痛。 许久之后欧子陶才涂完药膏，将裤子穿好之后就想将少女喊回房间，“喂——”话才刚出口就犯了难，这才发现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将他从死亡拉回来的少女的名字。 少女听到呼喊推开了门，将用完了的瓷瓶都收了起来，然后又打开了一个大柜子，弯着腰在里面翻来翻去的，从欧子陶的角度可以隐约看到一些不同颜色的兽皮。 欧子陶皱起了眉头，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衣服了，你将就着穿一下吧。”少女翻了许久之后终于重新抬起了头，手中拿出了一块棕黑色的兽皮，直接丢到了正躺在床上的欧子陶的身上。 “你那衣服上全是血，脏死了，我先出去，你换好了叫我啊。”少女说完就关上了柜子，准备向外面走去。 “等一下——”欧子陶本来还陷入自己要穿少女衣服的打击中，此时听到少女又要出去，在她关上房门之前及时叫住了她，“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嫣罗。”少女嫣然一笑，明艳得就像是盛放的牡丹，在欧子陶的心里扎根生长。 第三百六十四章 无力 此时的欧子陶刚刚从鬼门关回来，但又面临着自己人生中第一个艰难抉择，嫣罗拿给他的这件衣服到底是穿还是不穿？嫣罗的衣服......算是女装了吧，有一句话叫做“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难道他以后要成为一个女装大佬吗？可是不穿的话......欧子陶看了看自己沾满血迹并且被嫣罗撕成了两半的t恤，也不像是可以继续穿的样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还是决定穿上嫣罗的衣服。 嫣罗此时正蹲在门口，手指无聊地在地上画着圈圈，她不明白为什么换个衣服要花这么长的时间，又是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之后才听到屋里传来了欧子陶的声音，“我换好了，嫣罗你进来吧。” “你换个衣服怎么花了这么久......”嫣罗本来是略有些不耐烦地推开门准备抱怨几句的，但看到屋里的欧子陶之后口中的话语戛然而止，转而用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捂住嘴巴，这才抑制住自己大笑出声。 欧子陶看到嫣罗这个样子羞愤得背过了身，他也觉得自己穿着这身兽皮实在是太滑稽了，嫣罗的身高足足比他矮了二十多厘米，即使是嫣罗最大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实在是太小了，上半身刚刚遮住胸口，而下半身更是只到大腿的一半，而且由于他的骨架比嫣罗大上太多，更是将兽皮撑得满满的，看起来简直要裂开了。 嫣罗又捂住嘴巴笑了一会儿，然后深吸几口气勉强抑制住自己的笑意，这才咳了咳对欧子陶说：“这几日你就住在我这吧，等伤势好了要走要留都随你。” 欧子陶听到这话后转过身来，嫣罗一看见他穿着兽皮的模样又忍不住要笑出来，欧子陶便也随她去了，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你为什么要救我？就不怕我是坏人要对你不利吗？” “我为什么要救你？”嫣罗听到这个问题挑了挑眉，眼中溢满了笑意，“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这么好看的一个人，浑身沾满血迹，软弱无力地被火烤着，这可让我心疼死了。” “至于害怕你对我不利？”嫣罗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你知道为什么那些人在我面前都不敢说话吗？甚至于我把你带走他们都不敢吱一声？” 欧子陶思索了一下，“我本以为是因为你的家世背景很强，可是你所居住的这个地方十分简朴，看起来并不是这样。而据我的观察来看，这地方是以武力为尊，所以，你很强？” 嫣罗赞同地点点头，骄傲地说着：“我很强，我是这方圆千里最强的人，所以我才不怕你这个看起来就贼弱的人对我有什么不利。” 看起来就贼弱的人......欧子陶感觉到自己的嘴角无奈地抽了下，原来自己这次得救还是托了这张脸的福啊。 随之欧子陶又感受到心情的沉重，在这么一个陌生的世界里，自己所学的东西完全派不上用场，该怎么生存下去......好想回到地球啊...... 第三百六十五章 琐事 这是欧子陶住在嫣罗家里的第三天，经过嫣罗几天的悉心照料，他的伤势已经差不多痊愈了，说来也是神奇，之前这样重的烧伤居然没留下丝毫疤痕，真不知嫣罗给他涂的是什么神仙药膏。 嫣罗好像无所不会无所不能，打得了猎看得了病，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每天欧子陶醒来的时候就已经看不见她的踪影，而等上一两个时辰后，嫣罗就会提着猎物和野菜回来，然后去厨房做好一顿美味的早餐。 欧子陶第一次吃嫣罗做的食物时内心是拒绝的，因为卖相真的很不好，各种野菜直接混合起来煮成一锅，肉的表面已经烤成漆黑，一整块肉在烤好之后粗暴地用刀切成几大块，欧子陶甚至能看到里面还有一些血丝。 看到这些食物的卖相，欧子陶是真的难以下嘴，不过眼见嫣罗正大快朵颐地吃着，自己自然也不好浪费了人家的一番心意，于是只能用豁出去的想法试着咬一口还带着血丝的肉，出乎意料的是居然十分美味，让他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嫣罗看到欧子陶这副模样，瘪了瘪嘴挑眉说道：“看你刚才一脸嫌弃的样子，现在还不是吃得津津有味的。” 欧子陶只能咧嘴干笑，他还以为刚才嫣罗是在专心致志的吃饭，原来还留意到他脸上的神情了。 吃饭是没啥问题了，可是睡觉呢？ 随着太阳落下了山头，夜色笼罩了大地，也就到了该睡觉的时间。欧子陶凝视着屋中仅有的一张床可犯了难，嫣罗虽然实力超群让人敬畏，可她所居住的屋子却并不是什么宽阔的大宅，只是远离人群，独自在山上用石头所堆砌成的一个小屋子而已，屋中陈列也极为简单，几乎都是用木头和石头所造的，也许是长期独居的原因，家中所有家具都只有一件。 不过这个问题不用欧子陶忧心，因为嫣罗已经从柜子中抱出了一团床单被褥铺在床边的地上，看起来今晚是要在地上睡了。 再怎么伤势重欧子陶也是一个男生，当然做不出让一个娇滴滴的女生睡地上而自己睡床上的这种事，于是开口说道：“我的伤势好很多了，你睡床上吧。” “怎么可能。”嫣罗蹲在地上铺着床褥，听到欧子陶说这话头都不抬地说：“就你那小身板，伤口都还没愈合呢，真让你在冷冰冰的地上睡一晚指不定又睡出什么毛病了。” 铺好了床褥，嫣罗起身去柜子里又拿出了一个枕头，抱着枕头看着欧子陶说：“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快上床，我熄灯了。” 欧子陶本来还想再说几句，但此时一对上嫣罗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就都咽了下去，乖乖躺到了床上。 嫣罗躺进了被子里面，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屋中的蜡烛就熄灭了，欧子陶的眼睛一时没有适应突然到来的黑暗，此时的嗅觉比视觉更灵敏，他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就像是小时候在草地上打滚的感觉。 第三百六十六章 打猎 明明刚来的时候还因为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而感到惊慌、害怕、无助，但自从被嫣罗带到家中之后欧子陶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几乎忘记了自己穿越这件事。 欧子陶睡得安稳，一夜无梦，醒来时往床边看，果然已经没有了嫣罗的身影，欧子陶平躺在床上望着房顶陷入了沉思。 不多久时欧子陶就听见外面嫣罗回来了的声音，不知道今天又打了什么猎物，欧子陶听到了从厨房传来的乒铃乓啷的声音，嫣罗应该是在做饭了。 “明天我能和你一起去打猎吗？”欧子陶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正在忙活的嫣罗的背影问道。 “可以啊。”嫣罗没有回头，专注地处理着手中的肉，每次欧子陶看到嫣罗的时候就会想，这么娇小的一个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第二天欧子陶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阵摇晃，有人便摇他的肩膀便对他说着话：“快起床，不然就不带你去了。” 欧子陶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嫣罗，她已经穿戴整齐，正包着双手面色无奈地瞪着他。 欧子陶的思绪慢慢清醒，想起昨天自己说过的话，连忙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自己。 嫣罗用手撑着下巴细细打量了一遍欧子陶，看样子在思索着什么，然后开口说道：“我们走吧，在我身后跟好了，走丢了我可不找你。” 欧子陶点点头认真跟在嫣罗身后，看着身前的小姑娘甩着两只手就出门了，不禁感到疑惑，于是问道：“你就这样去吗？不带上什么工具？” 嫣罗听到这话后反而转头奇怪地看着欧子陶，“为什么要带工具？” 欧子陶感觉自己和她的脑回路不在一个频道，于是也就闭嘴不再多说。 二人就像是散步一样，走得慢吞吞的，而且欧子陶感觉他们就是在随地乱走，没有任何的目的地，至于能不能遇到猎物完全就是凭运气，不禁有些无语，难怪每次嫣罗回去的时间总是差很多，有时很早有时很晚，原来时间都浪费在这上面了。 好在这次二人的运气不错，走了没多久的功夫就遇上了一只野猪。欧子陶自小在城市长大，只在电视和书上看见过野猪这种生物，此时真正看到它才感受到这生物的恐怖，而且这世界的野猪与地球的还有些不同，提醒更大更壮、獠牙更长更尖、浑身长满粗硬的毛发，看起来十分骇人。 野猪应该也是出来觅食的，这时看到了两个体型瘦小的人类，当下就向二人直撞而来，离的距离尚远欧子陶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双腿颤抖着忍不住后退。却见眼前的嫣罗一步未退，随手从身边的树上折了一根细小的树枝，随手往野猪头上丢去。 树枝直至地往野猪头颅砸去，连根没入，野猪的眼神渐渐涣散，冲劲慢慢减弱，最终停在二人面前的只剩下一具庞大的尸体。 第三百六十七章 白熊 欧子陶之所以想跟着嫣罗一同出来，就是想见见世面，想要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人是怎么战斗的，没想到他预想中双方你来我往、难分难解的战斗完全没有发生，嫣罗只是随手从树上折了一根树枝就解决了这头体型庞大的野猪，难怪她出门的时候不带上任何工具，因为整片树林都是她的武器。 欧子陶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战斗冲击中缓过神来，就见嫣罗已经蹲下身开始查看野猪的情况，她伸出手在野猪身上各部位摸来摸去的，边摸还一边点点头说道：“不错，肉质紧实，味道应该不错。” 然后直接抓起了野猪的一只脚，拖着它就往前走去，走了几步路才发现欧子陶没有跟上自己，于是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不跟上？走丢了我不找你的。” 欧子陶还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眼前娇小的少女毫不费力地拖着一只体型比她还要大的野猪的景象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不过欧子陶没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而是问道：“我们不是该原路返回吗？你怎么还往前走。” “猎物还没打完，回去干什么？快跟上。”嫣罗对欧子陶招招手说道，动作像极了在叫自己的小宠物，欧子陶也只能跟着她继续往前走。 这次和之前不一样了，之前是漫无目的地随地乱走，能不能遇见猎物全凭运气，而现在嫣罗明显是有着目的地，边走还边念叨着：“我记得是往这边走......” 走了一会儿的时间，二人到了一个山洞门口，这地方隐秘，洞门被树枝遮了个七七八八，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欧子陶不知道嫣罗特意把他带来这里干嘛。 “我果然没记错。”嫣罗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从旁边的树上随手折下了一根树枝，往山洞里丢去，不一会儿就听见山洞里传来一个愤怒的吼声，山洞上的碎石都被震了下来。 欧子陶被那个吼声震得摔在了地上，感觉耳朵隐隐作痛，用双手捂住才稍微好受了一点，脸上露出了惊疑的神色，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只是叫了一声就有这样大的威力。 随着地面的一阵阵颤抖，山洞里的生物走了出来，是一只白熊，体型比之前的那只野猪还要大上三分，左脚上有一个血洞在汩汩地冒着鲜血，把皮毛的染红了，它双眼愤怒地盯着眼前两个人类。欧子陶定睛一看，白熊左脚上插着的正是嫣罗之前丢进去的那根树枝。 白熊看起来愤怒极了，伸出右掌在地面狠狠一拍，欧子陶感觉自己一瞬间被击飞起来了，而更要命的是一阵极为寒冷的气息从白熊掌下传到地面上，以白熊为中心周围几十米的地面被光速冰封。 欧子陶觉得自己根本躲不过，于是闭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但出乎他的意料，感觉自己突然到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中，睁眼一看，嫣罗已经将他带到了身边一颗树的枝头。 第三百六十八章 皮毛 嫣罗突然松开了抱住欧子陶的手，欧子陶险些掉到树下，急忙抱住了旁边的树干才没有掉下去。 “你被吓到了？”嫣罗对欧子陶嫣然一笑，笑容明艳得让人迷了眼睛，“你看那白熊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不是已经打了头野猪吗，为什么还要来招惹他？”欧子陶回忆起刚才的感觉，还是有些心有余悸，若是嫣罗晚了一点，此时的他就已经是地面的一具冰雕了。 “你不觉得它的皮毛很光滑很好看吗？”嫣罗在树上怀抱着双手仔细打量地上愤怒得不停大吼的白熊，眼中流露出喜悦的神色。 还没等欧子陶思索嫣罗口中这句话的含义，就见她折了根树枝后径直跳了下去，直直地跳在了白熊的身上，白熊愤怒地用爪子在自己身上拍打，但它行动笨重，嫣罗又十分灵活小巧，因此根本就没有打中。 “傻大个。”嫣罗再一次躲过白熊的攻击后呵呵地笑着对白熊说道，她的笑声就像是清脆的银铃，“不和你玩了。” 嫣罗说完这话，将手中的树枝往白熊的头颅插去，知道树枝完全没入其中，但这白熊生命力十分顽强，并不像之前的野猪那样直接失去了生命，而是痛苦地抱头挣扎着，将自己的身体在地上滚来滚去，想要压死身上这可恶的人类。 嫣罗自然是不会被这笨拙的行为所伤到，灵巧地躲避了白熊的攻击，见这白熊一直在挣扎，又伸出食指在没入了白熊头颅的树枝上点了点，霎时间树枝上燃起了橙红色的火焰，以极快的速度烧完了整根树枝，同时也将白熊头脑里的东西烧得干干净净，白熊终于停下了它挣扎的动作，摔在了地上。 欧子陶在树上看得目瞪口呆，如此强大的一只白熊竟然无法伤到嫣罗分毫，看来她说自己是方圆千里内最强之人并不是说大话。 “快下来啊，来看看我给你准备的新衣服。”嫣罗笑着抬头，对树上抱着树干的欧子陶招手，脸上神色如常，似乎刚才的战斗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欧子陶倒是想下去，可是这树目测有六米高，他要是直接跳下去的话少说也得受个重伤，若是不幸摔倒了头颅，那这条小命可就没了。 “哎呀我忘了。”嫣罗看着欧子陶这副想下来又不敢跳的模样，尴尬地抿唇笑了一下，脚步在地上轻点就跳到了欧子陶旁边，然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就将他带了下去，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里，欧子陶闻到了一阵近在咫尺的清香。 “快来看看，喜欢不喜欢？”嫣罗将欧子陶拉到白熊的尸体旁边，此时凑近一看还真是发现这白熊的皮毛极美，一根根白毛在阳光的折射下亮如银丝，摸起来十分柔软，而且整块皮毛完整，只有头颅和左脚上有小小的洞口。 “拿它的皮毛给你做新衣服好不好啊？”嫣罗在一旁笑着向欧子陶问道。 “好。”欧子陶也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什么。 第三百六十九章 活下来 嫣罗又在旁边的树木上折了根树枝，将断裂处裁成尖锐的形状，然后沿着白熊头颅上的那个洞口开始剥皮，原本脆弱的树枝竟如同神兵利剑，轻松地将白熊坚硬的皮毛给破开。 将白熊血淋淋的皮毛剥下之后，欧子陶本以为这只白熊也将成为他们的食物，但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嫣罗却就地破开了一个大洞，将白熊已经没有皮毛的尸首给埋了进去。 “这熊是妖兽，不能吃的，之前打的那头野猪够吃很久了。”仿佛是听见了欧子陶内心的疑问，嫣罗便埋边开口说道。 妖兽？欧子陶凝神一想，难怪这白熊的体型异常庞大，而且还能够将地面冻结，而之前那头野猪只会简单的利用身体冲撞。 嫣罗此时已经将白熊的尸体埋好，地面上有一个大大的鼓包，她站起来将手上的泥土拍干净后，一手拖起放在一旁的野猪，另一只手抱起之前剥下来的白熊皮毛，“我们走吧，还要去挖点野菜。” “哦。”欧子陶乖乖地跟在嫣罗身后，看着身前娇小的姑娘两只手都拿得满满当当的，尤其是还拖着个比她人还大的尸体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开口说道，“我帮你拿吧。” 嫣罗听到这话转身愉快地说道：“好啊。”，然后将野猪放在了地上。 欧子陶稳定了一下呼吸，深吸一口气用两只手抓住了野猪的一只脚，气沉丹田向前拖去，结果野猪居然纹丝不动，欧子陶转头见嫣罗正面带笑意地看着他，于是再深吸一口气使出全部力气，这次野猪倒是动了一点点，只是那点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欧子陶这下可就尴尬了，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更是不敢用目光直视嫣罗，这时旁边伸出了一直光洁的小手，嫣罗一只手拖起了野猪绕过欧子陶向前走去，“走吧，一会儿挖到了野菜给你拿。” 二人又开始了漫无目的的乱走，不过这山上野菜倒是很多，没走几步路就能碰到一些，欧子陶自然是不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的，不过嫣罗对这些到很精通，总是能精确地挖出能吃的。挖野菜的过程欧子陶也只能在一边干看着，只见嫣罗熟练地将野菜挖出来就递给了他，他只需要当一个菜篮子就好了。 等到挖了许多野菜后二人就往家走去，他们来时的路是乱走的，欧子陶也不知该怎么走回去，好在嫣罗对周围的环境十分熟悉，没几下就重新走回了那个小屋子。 嫣罗一回来就直奔厨房开始做饭，欧子陶则是瘫在了床上望着屋顶发呆，今天走了很多路，他感觉自己已经腿脚酸痛了，可嫣罗却没什么反应，相比较起来他真的是太弱了，不能打猎、不能挖菜、连路都走不了几步，而他上学所学的那些东西目前看来并不能给他什么帮助。 最初，欧子陶对于在一个全新的世界生活是绝望的，甚至想一死了之就不用考虑这么多了，但现在他想在这个世界好好地活下来。 第三百七十章 新衣 大约在第二天的下午，嫣罗就将新衣服做好了。 当时欧子陶还在屋中沉思着，该怎样才能让自己在这个世界活下来，并且是好好地活下来，他这两天一直被这个问题所困扰，嫣罗突然推开门进来，将什么东西丢到了他的身上，欧子陶抓起来一看发现是一块缝合好了的白色兽皮，样式与他第一天在那群男子身上穿的是一样的，看来就是这个世界的男装了。 “你的新衣服做好了，试一下？”嫣罗正站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欧子陶。 阳光从门外照在嫣罗的身上，让她身上好像是有一层圣辉，欧子陶觉得自己摸着衣服的指尖传来了一种酥麻的感觉，像是小时候碰到的静电，一直麻到了他的心里。 欧子陶换上了嫣罗新做的衣服，穿起来居然很合身，之前的几天他一直都是穿着嫣罗的衣服，十分不方便，现在终于不用再穿女装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喜悦之情，只是连他也分不清这喜悦具体是因为什么。 欧子陶打开门，门外的嫣罗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笑着不停鼓掌说道：“真好看啊，长得好看果然穿什么都好看。”。 看到嫣罗这副模样，欧子陶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都是因为你做得好。” “说得也是。”嫣罗绕着欧子陶仔细打量，“你真的长得好好看啊，都有些舍不得你走了。” 欧子陶听到这句话后神情一愣，脸上的笑容凝固起来，眼睛半垂盯着地面，“你，要赶我走？” “嗯？我没有这个意思啊。”嫣罗抬起头看欧子陶，想要与他的眼睛对视，却发现对方只是盯着地面根本不看自己，“我是不急着赶你走啦，不过你终究不是这里的人，如今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难道要一直住在这里吗？你的亲人朋友们应该也在等着你回家吧？” 欧子陶向嫣罗看去，她的眼眸中一片清澈，欧子陶感觉自己费了好大的力才勉强在脸上扯出一个笑容，“你说得对，他们肯定很想我了，等身体痊愈了我就回去。” “我突然感觉胃有些不舒服，想去床上睡一觉，晚饭就不吃了。”欧子陶转身往屋内走去。 “要不要我帮你看看？我这有很多药的。”嫣罗关切地说道。 欧子陶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不用了，睡一觉就好。”说完就躺上了床，用被子将自己完全包裹了起来。 “那你有不舒服叫我啊。”嫣罗说了这句话后关上了门，留给欧子陶一个安静的环境。 欧子陶说不清此时的自己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很难受，但具体因为什么难受他又说不上来。就像是有一个大石头压在了心脏上，沉重得令他喘不过气，只有大口大口地呼吸才能够稍微缓解。 没想到在这里才住了几日的时间，他就已经不想离开了，是不愿离开这样轻松悠然的生活还是不愿离开人，他也不知道。 第三百七十一章 最后一顿晚饭 说胃痛只是借口，欧子陶躺在床上什么事都不能做感觉很是无聊，但他又不想出去面对嫣罗，脑海中不由地就浮现出了这几日的记忆。 嫣罗将他从死亡拉回、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他睡床而自己睡地板的待遇、美味的食物、好看的新衣服......除了爸妈和欧子杰之外，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有一些东西渐渐在欧子陶的心中种下了种子，开始生根发芽。 每到夜深的时候，问着身边传来的清香，欧子陶总是忍不住在心中想，嫣罗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吧？不然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好呢？ 但嫣罗今天的话却像是在欧子陶的心上泼了一盆冷水，从嫣罗的态度来看她对于欧子陶并没有任何的不舍与留恋，对她而言，欧子陶只是一个自己救了下来并且恰好长得好看的人而已，只是一个过客。 在床上躺了许久，欧子陶感觉心里压着的那块大石头轻了很多，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嫣罗正在厨房里准备着晚饭，突然挺高身后传来动静，“我来帮你吧。” 嫣罗疑惑地回头，正是欧子陶，他看起来好像和平时没有两样，“你不是身子不舒服吗？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行了，不用你帮忙。” “躺了一会儿之后感觉好多了，我在你这里蹭吃蹭住的，连小事上都不帮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欧子陶笑着说道，已经走到了嫣罗旁边。 “那你帮我从柜子里拿一下碗吧，快要做好了。”嫣罗锅中看起来十分黑暗的食物已经做好了，欧子陶想起自己第一次吃的时候还嫌弃它的卖相，以后却可能再也吃不到了。 “我打算......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去找我的家人。”欧子陶的声音中又掩饰不住的低沉，他已经极力控制了，却还是不能做到毫无痕迹。 “你的伤势完全好了吗？”嫣罗听到这句话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向欧子陶，见他笑着点点头，于是也笑起来对他说道：“那祝你早日回家和家人团聚。” 欧子陶听到这话心中一阵阵的酸涩，险些连脸上的笑容都要绷不住了。他从未主动向嫣罗提过自己的来历，嫣罗也没有问过有关于他的任何问题，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早已与家人失散、无法回到家乡的话，嫣罗会不会抱着怜悯之心将他留在这常住呢？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就一直缠绕在欧子陶的心头，他险些忍不住开口：“其实我......” 嫣罗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欧子陶，欧子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没什么......” 嫣罗眼中的疑惑更重了，“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其实我饿了，想问你饭还要多久？”欧子陶咧着嘴巴笑道。 “这个问题啊，有什么好犹豫的，饿了就说嘛。差不多好了，马上就可以开饭了。”嫣罗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将锅中的食物盛到了碗中。 欧子陶心想，这是在这的最后一顿晚饭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原因 欧子陶夹起一块肉放入口中，是熟悉的味道，嫣罗的食物就是这样，看起来让人没有丝毫食欲，但只有真正吃下去才会知道有多美味。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欧子陶深深凝视着嫣罗。 “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嘛，怎么吞吞吐吐的，你今天真的好奇怪。”嫣罗轻轻皱了皱眉头和鼻子，看起来煞是可爱。 “你当初为什么救我？而且后来还对我这么好......”欧子陶脑袋里不由浮现出了那日第一眼看到嫣罗的场景，英姿飒爽明艳动人，就像是降临人间的天使，是特意来拯救他的。 “为什么救你？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你烧死，更别说你还长得这么好看。”嫣罗说到这里面色有些气愤，“这就是我要远离那些人的原因，他们愚昧无知、生性残忍，一味信奉着那个虚无缥缈的巫神，身边但凡出现任何他们没有见过的事情就不能接受，那火刑架上不知道烧死了多少无辜之人。所以只要我正好遇见了，都会把人救下来。” “就这个原因？”嫣罗的这个回答可以说是在欧子陶意料之中，但心中却还是忍不住地感到失落，原来他并不是特殊的，只不过是被嫣罗所救下来的无数人中的一个。 “是啊，就这个原因，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嫣罗反而反问道。 “也是，我们二人从未谋面素不相识的......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虽然已经没抱什么期望，但欧子陶还是想要问一问。 “我把你救了回来可不得好好照顾着嘛，不然我费力救你干嘛？”嫣罗理所当然地说。 “也是啊，毕竟你是这么善良的人......”欧子陶咽下了碗中最后一口饭，感觉今天的饭菜比前几日差了一些，居然有些苦味。 晚上入睡时，嫣罗已经铺好了被褥和床单，想要像前几天一样自己睡地板让欧子陶睡床铺，不过这次欧子陶制止了她。 “我的身体完全好了，今晚你睡床上吧。”欧子陶深深凝望着嫣罗的背影说道。 “不用，你明天就要走了，今晚睡地上的话休息不好。”嫣罗摆摆手，就想要掀开被子钻进去。 欧子陶一把抓住嫣罗的手腕，是和他想象中一样的细腻柔软，“你都说了我明天就要走，那我最后一个要求你都不满足一下吗？” “可是......”嫣罗还想反驳，欧子陶已经将她推到了床上，而自己直接钻进了地上铺好的被子里面。 “没什么可是的，晚安。”欧子陶笑着对嫣罗挥了挥手，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嫣罗无奈，于是打了个响指将蜡烛熄灭，自己也上了床休息。 屋中归于一片黑暗，欧子陶重新睁开眼睛，向斜上方看去，能看到一个娇小的背影，还有许多凌乱散落的发丝，窗外有月光招进来，在嫣罗的身上洒上一层银辉，鼻尖传来的是淡淡的清香，就像是小时候在草地上打滚那样的轻松舒适。 第三百七十三章 突变 欧子陶本打算第二天天一亮就离开这里的，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今夜的欧子陶一直没有入睡，胸膛中满满的情绪让他无法静下心来，在这个无法入眠的夜晚，他时而看一下嫣罗安静沉睡的背影，时而透过窗子看一下屋外深蓝色的夜幕，漫天的星光将地面照得发亮。 这是他在地球时很少看到的景象，在他的记忆中，城市的天空上方总是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几乎看不到这样繁星密布的天空。 突然，深蓝色的夜幕上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红色，慢慢的这红色越来越浓烈，让欧子陶想起了曾经见过的火烧云，不同的是此时的红色不像是天空中所有的更像是从地面所映照上去的，伴随着浓烈的红色迫近的，还有一阵阵嘈杂的声音。 欧子陶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床上的嫣罗却比他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只见嫣罗一把掀开被子站了起来，一抬脚跨过躺在地上的欧子陶就往门边走去，欧子陶也想要起身跟着她去看看发生了什么，还没等他将被子掀开，嫣罗就出声制止：“你别动。” 嫣罗的声音不似平常，隐隐地透露出一股严肃之意，她转过身来俯视着欧子陶，黑暗中她的双眸像是寒星一样，“我出去解决，你就在这里不要乱动。” 嫣罗眼眸中的寒意和语气中的严肃吓住了欧子陶，他便就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地待在了原地，看着嫣罗利落地出门又将门关上。 嫣罗踏出房门之后看到的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他们手中举着火把，远远望去就像是在山上烧得连绵不尽的火，将天空都映得泛红。 嫣罗细细打量了这群人一遍，心中觉得奇怪，平日里这群人连跟她说句话都不敢，今日怎么就敢大半夜地特意跑到她家中闹事？就不怕自己发怒吗？而且他们手中连武器都没拿，若不是特意想来挨一顿揍就是心中有着依仗根本不怕她。 正如嫣罗心中所想，人群中分开了一道缝，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青年男子，这男子穿得普通，长相也普通，普通得见过之后下一秒就会忘记的那种。 “什么事？”嫣罗深深皱起了眉头，这男子虽然穿着长相都十分普通，但身上却隐隐散发出一种气势，即使是她也感觉到了压力。 那男子看着嫣罗眼眸中流露出了贪婪的神情，“当然是，来取你的性命。” 嫣罗心头闪过一丝危机感，遵循着自己的本能，她立马跳开了刚才所站立的地方，但这还没完，脚下又有震动传来，嫣罗只能继续躲避，如此往复了好多次，直到嫣罗站上了身旁一棵树的枝头才结束。 再看之前嫣罗所站的地面，已经出现了多个纵向极深的洞口，连着周围的土地都裂开了。 嫣罗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那人没有任何动作和咒语就释放出了这样大范围的攻击，看来今天自己是躲不过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妖兽化人 “我自问从未见过你，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取我的性命？”嫣罗知道自己不是那人的对手，要想硬拼肯定是不行的，就想要跟对方讲道理，希望能够争取一些时间，说不定自己就找到了他的破绽。 “你说得没错，我们的确是无冤无仇。”男子倒是很大气地点了点头说道，“但谁叫你是一只成了人形的妖兽呢？你体内的晶核对我修炼可是大有裨益。” 嫣罗听到此话心头一沉，瞳孔不禁放大，没想到自己掩饰得这么好还是被人识破了身份，这人既然是带着目的而来的，那自然是不会放她离去。 男子的这番话不仅是让嫣罗震惊，更是惊呆了一同前来的人和躲在屋中偷听的欧子陶，欧子陶没想到这个娇小明艳的少女居然会是一只妖兽，自己与她同吃同住共同生活了几日居然没有发现一点异常。 “你是怎么发现的？我从未见过你。”嫣罗沉声问道。 “想要死得明白吗？我就慢慢说给你听。”那男子对于嫣罗的一再追问反而不急不恼，温声说道。 “我叫祁田，如你所见，是一个在大陆上游历的修行之人。那天我刚到这个地方，就看见天上掉下了一个男子，这个人穿着奇怪，被人们放上了火刑架，就在他快要被烧死的时候，你出现了。”祁田的目光往屋里看了一眼，正在窗边偷听的欧子陶感觉他在看的人就是自己。 欧子陶心头一颤，所以是因为他的缘故才导致嫣罗被祁田注意到？ “你太奇怪了，这些愚昧的人看不出来，可我却能一眼发现，你看起来才十四五岁的模样，身上怎么可能有这样强到堪比地级巅峰的实力？这是人所不能达到的。” “那你为什么要等到今天？” “因为我不确定啊，所以这几天的时间里我向很多人打听了你的消息，他们说你是一年前突然出现的，一直在山上住着，几乎不与人来往，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一年里你的模样没有一丝的变化。众所周知，只有达到了天级巅峰才能够保持自己的容貌不变，所以我对于你的怀疑就更重了。” “你就不怕是我隐藏了实力？如果我真的是天级巅峰那你此举无疑是自取灭亡。” “哪有什么事情是完全没有风险的，冒冒险怎么了，若凡事都不想冒风险那我怎么可能走到今天这个实力。很明显，我赌对了。” 欧子陶心中复杂，这么说来如果那一天他没有出现的话嫣罗就不会被祁田发现，就不会有今天的杀身之祸，这么算来，自己居然是帮凶。 嫣罗不语，她已经选择在一个人们愚昧无知的地方生活，甚至远离人群居住，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妖兽化人不仅需要实力，更是需要大机遇，不知你是有着什么好运居然在地级就化人了。”祁田望着嫣罗的眼睛中贪婪越来越重，“不过这都是我的了，吸收了你的晶核我的修为一定能更上一层楼。” 第三百七十五章 兔子 “我屋中还有一个人，他就是个普通人而已，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希望你不要难为他。”嫣罗知道自己今天是凶多吉少了，半垂着眼眸说道。 欧子陶听到这话心里一颤，他没想到事到如今嫣罗心中居然还在担心他的安危......明明如果不是他的话就不会有今天这个波澜了。 “好。一个普通人而已，我自然犯不上和他一般见识。”祁田欣然接受，“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嫣罗沉默着，她一直在默默观察着祁田的一举一动，试图找出他的破绽，然而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发现......不对，他的手为什么一直背在身后？而且细看下来居然在轻微的颤抖，也许这就是他的破绽！ 嫣罗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冒险，如果这个推测是错误的那她就真的没有丝毫逃生机会了，但她本来就不是祁田的对手，如今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祁田发现本来站在树枝上的嫣罗突然消失了，随后他的背后传来一阵凌冽的风声，祁田听到动静之后一点都不慌，反而嘴角挂起了一个微笑。嫣罗抓到祁田的手臂之后就感觉到了心中一股凉意，她本想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废掉祁田的手，但如今入手之物却宛如钢铁，任她使出多大的力气都无法撼动分毫。 就在嫣罗犹豫的当头，祁田的另一只手已经抓到了她的手臂，嫣罗怎么也无法挣脱。 “你们妖兽啊就是太天真了，我故意卖了个破绽给你，你就傻乎乎地上当了。”祁田歪起一边嘴角，“这下你还能跑掉吗？” 嫣罗使劲挣扎着，但是手臂却像是被铁焊住了一样，纹丝不动。嫣罗于是放弃了挣扎，口中喃喃地念着咒语，从另一只手中冒出了一条火龙就直奔祁田的面孔而去。 祁田一直静静地看着嫣罗的动作，也没有打断她的咒语，就在火龙即将接触到自己的时候他微微张开嘴巴，那火龙竟然被他直接吃下去了。 嫣罗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祁田倒是满意地开口，“好巧，我修的也是火系。” “如今你被我限制住了行动，术法修行又比我差了三个境界，还想要挣扎吗？”祁田的面容慢慢变得狰狞，“还是乖乖为我的修行提供一臂之力吧！” 祁田将手放在嫣罗的天灵盖上，一团冰蓝色的火焰从他掌中冒出，在啥刹那之间嫣罗全身就笼罩在了火焰之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欧子陶在屋中都听到了嫣罗凄惨的叫声，他从屋中看去只能看到一团冰蓝色的火焰在燃烧，他想要冲出去救嫣罗，可是心中的恐惧让他只能蹲在门边，双腿麻软得站不起来。 嫣罗凄惨的叫声只持续了一小段时间，之后就是漫长的平静，“原来是一只小兔子啊。”祁田看着自己手中提着的烧得漆黑的尸体说道，利落的将兔子的头颅抛开取出里面的晶核，然后将尸体往地上一丢后就直接走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埋葬 欧子陶看着祁田离去，那些人也跟着他走远，那火红的亮光渐渐远离，将宁静和深蓝色的夜幕重新还给这里。 欧子陶感觉自己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才发现这是流下的眼泪，他真是个胆小鬼，就连眼泪都只敢在人走后才后知后觉地流下。欧子陶撑起自己刚才被吓得瘫软在地上的身体，打开门往外走去，此时的空气中还是燥热的，不像平日里的清凉。 门外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有一团小小的黑影，欧子陶走过去，是一只浑身被烧得漆黑、头颅被破开了的小兔子，他将兔子抱在手上，是小小的一只，他似乎隐隐地还在这具兔子身上看到了嫣罗明艳的笑容。 欧子陶的泪水大滴大滴地掉在兔子身上，没有出现动画小说中常见的“靠着爱让人复生”的情节，兔子仍然是毫无生机地躺在他的手上。 欧子陶用手刨着地面的泥土，经过刚才祁田的高温之后泥土变得干涸，十分坚硬，欧子陶的双手都弄破了才刨出浅浅的一个小坑，他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越发用力地用手刨着，终于刨出了一个足以让兔子完全置身于其中的坑。 将兔子尸体放进坑中、将泥土重新埋上、在屋中找了块木板立在小土包前，欧子陶沉默地做着这一切，没想到自己短短几天的时间内见证了这么多的死亡，甚至还为一只熊和一只兔子建了个简易的墓。 想着想着，欧子陶突然就笑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明明脸上的泪水都还没干，配上这个笑容显得既诡异又可怜。 其实嫣罗的墓并没有完全建好，欧子陶还没有在墓碑——那块木板上写字，他不想让上面只有一个冷冰冰的“嫣罗”的名字，可除此之外又不知道还能写些什么，干脆就空着了。 “咱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怕什么？她人都已经死了，还管得了我们不成？” “就是，有什么好怕的。” “这里肯定有很多好东西，随便拿一件出去卖了都能发财。” 欧子陶正坐在嫣罗的墓旁，听到远处传来放肆的说话声，听他们的意思是想要趁着嫣罗死了来搜刮她留下的物件。欧子陶感觉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爆发出来，一股暴戾之气充盈了他的内心，远处的说话声越来越近，欧子陶悄悄地溜进了厨房里拿着菜刀，躲在房间角落的阴影处，想要趁着他们不备给出致命一击。 声音越来越近，欧子陶听见了他们在其他房间翻箱倒柜的声音，他们还在咒骂着，埋怨这里什么好东西都没有，让欧子陶心中的暴戾之气更加重了。 “这里怎么这么穷？她不是很强吗，连一件好东西都没有。” “我们不会是要白跑一趟吧。” “这几个房间都翻了好几遍，真的没有好东西！” “只剩个厨房没看了，我进去看一下。” 欧子陶屏住呼吸，抓紧了手中的菜刀，等着有人进来就给他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