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上同人)西夏女王子》 第1页 [gl百合] 《(将军在上同人)将军在上 西夏女王子》作者:老张烧烤【完结】 文案 叶昭许你来世,我给你今生 现代的一名女青年车祸后穿越成为西夏国女扮男装的二皇子乌恩身上。(原着中,乌恩是伊诺王子的哥哥) 乌恩:“我给你一个和叶昭在一起的机会,如果她还是选择赵玉瑾。你就回来做我大夏的王妃。” 柳惜音:“若我嫁予你,你发誓今生今世绝不侵略大宋。” 乌恩:“我发誓。” —————————————————————————— 本文的设定参考电视剧和原着的。 本来想写昭x惜文的,在花了2天时间补了原着,我感觉叶昭是个钢筋般的直女,她对表妹更多是愧疚和亲情,再加上西夏部分的情节太惨烈,所以从敌人内部抓起。 尽量每天更新 内容标籤: 前世今生 穿越时空 穿书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乌恩柳惜音 ┃ 配角:叶昭赵玉瑾伊诺大皇子一众人 ┃ 其它:将军在上女扮男装 ====================================================================== 文章类型:衍生-百合-架空历史-影视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252969字 第1章 第一章 女扮男装的西夏二皇子 “乌恩!快起来!辽军今晚突然通知要连夜行军,你带上我们的部队跟在辽军右翼,我带一只分队去问问耶律达丹为什么改变事先商量好的行军计划。”一个年级十五岁左右的精壮少年一把扯起还在迷糊中的乌恩,把袍子丢给她后就急急忙忙撩开帐篷走了。 草原的夜晚寒冷刺骨,从温暖的被窝里被扯出来的乌恩赶紧披上辽军将领制式的衣袍,拿起一旁的水囊猛灌了几口,终于恢复了清醒。 她穿越到宋朝已经一年了,只是不在她熟悉的宋朝,反而在西夏国。还是西夏国的二皇子。 她女扮男装的秘密只有已故的母妃和亲弟弟伊诺知道。除了初来的那几日整个人懵懵懂懂的,后来便渐渐回忆起了原主的记忆。她穿越来的时候,原主刚好得了风寒发起了高烧,大家都以为这个皇子没救了,只有伊诺一只坚持用酒给她降温,后来,她这个现代的灵魂就来了。 乌恩拿起常用的弯刀,走出帐篷。对外面值夜的将领吩咐道。 “阿古达木,你马上通知我们的士兵,迅速把东西收拾好!今夜要连夜行军。\" “是!乌恩皇子”阿古达木弯腰行礼。 连夜赶路,坐在马上的乌恩紧了紧身上的衣袍,更深露重,即使穿的再厚,湿冷的寒气依旧慢慢渗入。 “干!老娘在现代日子过得好好的,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司机,大白天闯红灯!我用得着在这个鬼地方受罪吗!” 说完,乌恩又紧了紧衣服。每次在这边过的不顺心了,她都会骂那个把她撞回古代的司机。尤其是现在,她和伊诺奉西夏王的命令,带领两个部族近万人的部队,来支援此次的辽军南攻。 让我领兵打战每次想到这一点,乌恩都有种荒谬感。她虽然有原主的记忆,又平白捡了一个武功底子打的极好的身体,但是记忆里也就打过虎,杀过熊。让它在前面冲锋割人头,她表示实在是做不到。 还好她弟弟伊诺对用兵之道颇为擅长。此次虽说西夏与辽结盟一同进攻宋朝,但实际上西夏并不想辽军攻下大宋,所以打算出兵不出力,隔岸观火,只希望辽宋双方耗损实力,待以后西夏坐收渔翁之利。 于是姐弟两个这回出发前就商议好,等辽军兵临城下,由伊诺领兵在前方做做样子,乌恩扮作宋人带领几个长得像汉人且会说汉话的亲兵扮作商人悄悄绕路去大宋江北。 东方已经快要泛起鱼肚白了,大地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经过一夜的急行军,前方的部队已经接近大宋漠北。耶律达丹命令各个分部士兵扎营休整。 刚在营帐里休息没多久,就听到了马蹄声,乌恩出来就见到了一夜未归的伊诺。 虽然一夜没休息,伊诺依然浑身散发着少年人身上不常见的凌厉气息。 十五岁的伊诺身高八尺,骑着极其高大的黑色骏马。皮肤黝黑,每一块肌肉都好像野兽般强壮有力,披肩的头发随意编成几根散辫子,衣服上有漂亮的兽皮镶边,带着许多粗犷的黄金与兽骨饰物。他的脸型轮廓就好像精铁敲出般坚毅,鼻樑高直,棕黄色眼睛锐利有神,好像翱翔九天的鹰。 伊诺说:“大宋将领中了辽军的陷阱,已然大败。所以耶律达丹加快了行军速度,休整片刻就将带领所有部队与前方汇合。” 说着将一个包裹递给了巴恩 “这是宋人的衣服,等入嘉兴关后乌恩你见机行事。” 伊诺顿了顿,又说:“你深入宋朝腹地,一定要小心,要不是我长的实在不像宋人,汉话又没你说的好,这回应该我去。” 伊诺脸上出现了少见的担忧。 “不用担心,虽然我看着没有你壮实,武功可不比你差,等着我的好消息吧。”乌恩拔出弯刀,轻轻擦拭。 第2页 “等我们处理完这边的事情,立了两项大功,一定能得到父王的奖赏和德木图部族和哈默茨部族的拥立。那么离我们报仇的日子就不远了。你也是,别死了。”说完,乌恩弯刀归鞘,抛给伊诺。扮作宋人,最趁手的弯刀是不能用了。 听见复仇,伊诺的眼睛闪过杀气“好!我一定活着等你归来为你庆功!” 自从母妃被英拉古王妃害死后,乌恩一直和伊诺相依为命,西夏的王庭虽然没有宋朝后宫那般步步惊心,但姐弟二人失去了母亲的庇护后依然活的十分艰难,为了有朝一日可以血刃仇人,这些年可以说是步步为营。 所以姐弟两感情十分要好。 ————————————————————————分割线—————————————————————————— 大辽已经与宋朝打了两年了,互有胜负,然而宋朝依凭嘉兴关的天堑之利,生生将战事拖了两年。 辽国大汗已经失去了所有耐心,这回打算一鼓作气攻下漠北,辽军不但与西夏结盟,更是集结了附近八个部落。这回事先设下埋伏,让宋军将领中计大败。再加上后方的增援部队,可以说嘉兴关已是囊中之物。 前方战事一触即发,不过暂时已经和乌恩没有关系了,她带上一队人马,轻车简行,穿着宋朝商人常穿的长袍,带着几车假装贩卖的货物,撑着天色没有完全亮起来,翻过一条很窄的山道,进入到了宋朝的疆域。 一路上倒是有惊无险,大多是被战火波及而逃亡的难民。偶尔遇见几个想劫财的强盗或者小偷,没让侍卫动手,都被乌恩轻松收拾掉了。 “白捡一身功夫真是爽!”这大概是她穿越过来为数不多的值得高兴的事。 看着这些和记忆中样式越来越相似的古代建筑,乌恩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 只是让乌恩没想到的是,一路上想找个落脚歇息的客栈都找不到。几乎都为了躲避战乱关门逃命去了。 虽然走的路线刻意与辽军行军路线错开,但是经过一些已经被辽军占领屠杀过的城镇时,乌恩被眼前触目惊心的景象震惊的仿佛被扼住了喉咙,想叫却叫不出来。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尸体相枕,凌乱伏于郊野。” 空无一人的街道,留有暗红痕迹的道路,街道小贩的摊架子破碎的散落在街角,一具具无人收拾的尸体躺在路边。红的、白的,什么都有。 乌恩隐隐可以看见,前面巷口尽头的一块大的广场上,似乎是堆成了一座小山的,一颗颗,头颅。 随即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大家讨论,期待你的评论。后面尽量加紧节奏,我也很想尽快写表妹出场哈哈 第2章 第二章 装~遭雷噼 熊熊的烈火环绕在身边,腥臭的气息在鼻间漂浮,还有尖锐的叫声从四周传来。乌恩一直跑,一直跑,却始终只是在原地打转。 “二公子!”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二公子,快醒醒!” 是琪木格的在叫她。 终于从梦魇中被叫醒的乌恩满头大汗。喘了几口气,看向自己的女侍卫。 “怎么了?” “前面有一只宋朝的巡察队,十人左右,刚刚把我们拦下来盘查。” 琪木格握紧了贴身的匕首。 “我们既然是伪装潜入宋朝,还是尽量不要引起事端为好,我去应付他们。” 乌恩下了马车,向为首的官兵走了过去。抱拳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这位军爷,小的是长年往来于边境的商人,没想到这回碰着边关沦陷,就一直被困在漠北” 乌恩说着,把通关文书和身份证明外加一包银子递给了为首的军官。 乌恩前世作为土身土长的汉人,汉话是不成问题的,甚至还带有一点内地的口音。 而乌恩的外表相对于一般的西夏人则显得瘦弱,皮肤也要白净的多。 归功于乌恩穿越来后,无法接受自己黑了那么多。除了必要的时候,绝不在烈日照晒时出大帐 ,即使出去也要叫人举着伞跟着。 再加上平时锦衣玉食的,捂了一年总算白了不少。 “你是江北的商人?” 军官收了银子随口问了句。 “是,小人此次本是带着江北特产的瓷器去雍关城旁的金阳县交易,一路上颠簸还损毁了不少。” 乌恩露出肉痛的表情。 “谁曾想雍关城一带被那些可恶的鞑子屠了城,小人只好原路返回。” 那个军官听闻,示意手下去检查马车。将乌恩一行的四辆马车全都检查了一遍。 “队长,确实是江北一带盛产的瓷器。” 军官听后不再怀疑,对乌恩说: “你们可以走了,在停战以前你最好是不要再来漠北了,到时候丢了性命别怪我没提醒过。” “是、是,谢谢军爷提醒”。乌恩赔笑道。 第3页 “走了。” 军官带着手下继续巡察去了。 “呼~ ~”乌恩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幸好没出什么纰漏,万一被识破身份,不可避免将是一场血战,到时候能不能逃回西夏都是个问题。 “我们启程赶路吧,这一带宋军的把守太严,等出了漠北范围就安全了。” 乌恩吩咐。 “是。” ——————————分割———————— 乌恩一行人赶了一天的路,按照地图上显示的距离,应该再有三四个时辰就能抵达居平关。 这时,小女孩的尖叫和老妇人的求饶声从前方远处传来。 乌恩掀开车帘。距离太远有点看不真切。 这时前方的一个侍卫跑过来向乌恩报告。 “公子,似乎是一伙土匪拦住了那辆马车。我们要绕道吗”侍卫询问道。 按理说现在最好不要惹乱子,这样的麻烦事最好有多远躲多远。 作为一队普通人扮像的商队,若是在平时,找几个会武功的护送再平常不过。可是这么敏感的时期,一个有身手的人在边境会受到非常严厉的盘查,这回乌恩带来的人,除了女亲兵琪木格本来身形就瘦小,其他挑的都是亲兵里最瘦的。 一切都是为了最大程度的掩人耳目。 若是救了这车里可能同路的人,到时候到居平关口,暴露的可能性就多一分。 可是,见死不救,乌恩又过意不去。 犹豫再三,乌恩吩咐: “你们先绕路走,我去把那几个收拾了就去找你们。” 不想把动静弄得太大,作为几人里身手最好的人,乌恩打算自己一个人行动。 乌恩随便找了一块布繫上,把脸遮住,拿出了藏在车底的弓和剑。 “是。”几个侍卫调转车头,琪木格说: “公子莫要耽误太多时间,我们的内应后天会在云州城里的客栈接应我们。” 待乌恩向着前方靠近,距离约百米时停了下来,刚刚看不清以为只有五六个,现在一数,整整十个土匪围在马车周围。 回头望了望自己的车队,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乌恩眼角微微抽搐。 靠!走的真快!乌恩腹诽。 还真是一点也不担心你们的主子啊。这几个土匪看上去无论人数还是气势都比前几天的混混强太多好吗,都没人主动申请一下来保护我吗?! “没时间多想了,越是怕就越发挥不好。干!” 依靠树木作为掩护,乌恩取下背在背上的弓。 “至少弓箭是我掌握的最好的。” 乌恩不再犹豫,端直燕尾,搭上虎筋弦,拉满,箭发如飞电般射向不远处的土匪。 迅速的搭上下一只箭,直到有五个土匪的大腿被直接射穿,哀嚎了起来,他们的同伙才反应过来有暗箭,拿起刀来就沖向箭矢飞来的方向。 “狗胆包天的小子!敢暗算你大爷!老子剥了你的皮!” 紧张的抿着嘴,乌恩趁他们冲过来的时间又放倒3个。 没时间了! 有个精瘦的土匪步伐很快,距离乌恩只差3丈。 “让你脑袋开花!”精瘦的土匪怒喝一声,手腕一抖,刀背上的九个铜环“噹啷啷”的脆响,直直朝乌恩砍来。 乌恩当即丢了弓箭,拔剑出鞘挡住土匪砍下来的刀。力道很大,剑身嗡鸣,但乌恩握的很稳。 远距离射杀和近距离砍杀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乌恩还勉强能接受,后者的血腥程度对她来说则是巨大的考验。 挡下对方的刀后一个转手,将手中的剑迅速刺出,本应该直接刺向对方眼睛和脖子等要害部位。乌恩却下意识的只是刺向了对方的腿,连刺两下后,听见背后风声呼啸。乌恩脚上一个虚步,侧身闪过后面一个魁梧匪徒挥出的大刀。顺手往他腿筋上一挑,没出多少血,而对面的魁梧大汉已经无法再站立。 看着眼前倒了一片的土匪,握剑的手紧张的微微发抖,难得有机会装逼,乌恩对着土匪说: “遇见老子,算你们倒——” 眼前一束黑光闪来,乌恩只觉得后背一凉,似乎有些湿热的液体喷在脸上,愣愣的低头一看,左胸上方,刀尖刺穿露出了一部分,距离心脏不过一寸。 乌恩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打算今天表妹出场的。。 表妹其实尖叫着出场了,恩。 话说大家觉得这个题材怎么样,叶昭真的有点渣,原着里比电视剧还渣。以后要不要虐虐她? 第3章 第三章 救人不成反被救 第三章救人不成反被救 胸口的剧痛终于让乌恩回过神来。 转过身,只见三米外一个匪徒腿部中箭趴伏在地上,是个尖嘴猴腮的男子,他狠狠的盯着乌恩。 “玛的,要不是老子手抖了一下,刚刚就送你上西天了!” 紧接着,又掏出了一把暗器。 “啊啊啊!老子和你拼了!”那名匪徒强忍着腿部的剧痛,强撑着跪坐起来,欲将暗器向乌恩掷来。 匪徒脸上已经露出得逞的微笑,仿佛乌恩已经死在他的暗器之下 第4页 “正面老子从来没有失手过!” 以现在她的状态,不一定能挡下对方的拼死一击,而现在双方相对的位置,对方的眼窝,是唯一可以一击必杀的弱点。 本能的,仿佛是原主重复过无数遍的动作,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乌恩手中的剑飞出。 下一秒,穿过对方的眼窝和头颅,钉在了匪徒后方的树上。对方再没了动静。 为了防止再被暗算,乌恩捡起弓箭。 “一个” 再搭箭 “两个” 再搭箭 “三个” 不顾被扯开的伤口 “......九” 乌恩一箭一箭的射杀了倒在地上的匪徒。 再没有了威胁,弓箭从手中滑落。 乌恩捂着伤口试着走了几步,她可以感觉到体力在飞速的流逝,四肢感觉开始变得冰冷。 追不上琪木格他们了,现在的她已经使不出轻功了,对死亡的恐惧包裹着她。 “不能吧,我才重活没多久啊。” 胸口的热血不停从右手的指缝渗出,她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无力的靠着一棵树坐下来,失血过多的她意识开始飘忽。 “我可真是,逞什么英雄啊......” “惜音!别过去!”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一不小心写成武侠的分割线—————————— 又是陌生的天花板。 乌恩静静的躺在床上,胸口一阵一阵的痛感让她很快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是马车上的人救了她吧。 救人救的这么狼狈,脸丢大发了! 乌恩也是哑巴吃黄连。 原主的武艺比她那个弟弟伊诺都强上半分,按理说收拾那几个土匪轻而易举。 可是记忆里的招数虽然都在,但是实际用起来感受完全不同。 有次和伊诺切磋刀术,差点砍到自己,只好说自己大病初癒,身体有点虚。在尤为信奉鬼神的古代,乌恩生怕被别人发现二皇子已经被换了芯。 从此以后,乌恩对展示武艺或者打猎比赛之类的活动都敬而远之,只敢私底下悄悄的练习,力求把原来的手感找回来。 默默努力了一年,对付一般武艺不精的汉子是没问题了。可是那十个悍匪,个个都是亡命之徒,乌恩在生死之间不该有的恻隐之心害了自己。 “我真是自作自受。” 想起自己杀得那几个土匪,血腥的画面回忆起来让她有点反胃。 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天,有没有错过和内应约好的时间。 “算了,能活下来就谢天谢地了,那些事情等会再说吧。” “吱呀~” 门开启的声音打断了乌恩的胡思乱想,一个身着白衣裙,眉目清秀的小姑娘端着药走了进来。 看见乌恩正看着她,开心的快步走向床前。 “姐姐!你醒了!” “你是?当时马车上的小姑娘?” “恩!多亏姐姐你当时救了我和祖母!” 小姑娘又想起了当时乌恩的惨状,眼圈开始发红。 “额,没关系的,谁遇见这种情况都会施以援手的...你...那个。” 小姑娘说: “我叫柳惜音,姐姐你叫我惜音就行。” 被叫姐姐的乌恩十分不习惯甚至有点尴尬,就连思维都仿佛卡住了。 等等! 柳惜音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乌恩看着眼前的人,目瞪口呆! —————————————————————————————— 表妹也算是正式出场了,这里要说一下,在漠北被攻破屠城时,电视剧里有一个表妹被叶昭救了的画面,而在原着里,叶昭救的是少年胡青(狐狸),这时的表妹被祖母带着去表姐妹那里调养性子,离开了漠北城,所以侥倖逃过一劫。 另外:其实大家把现代的乌恩当做叶昭的转世,只是又穿越了回来也说得通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记者:当时你是怎么想的? 柳惜音:我在想阿昭会不会来救我。 记者:然后呢? 柳惜音:然后我救了她(看向受伤昏迷中的乌恩。) 脑细胞快死光了,今天抽出时间多更了一点点,至少让表妹出来和大家打个招呼。 第4章 第四章 你叫柳惜音?你知道叶昭吗? 第四章你叫柳惜音?你知道叶昭吗? “什么!?” “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乌恩惊讶的拔高了声音。 “我、我叫柳惜音......” 年幼的柳惜音被突然激动地乌恩吓结巴了。 “你是不是有一个表哥叫叶昭?!” 乌恩追问。 “是,姐姐你怎么会知道?” 这下柳惜音也是一脸惊疑。 “呵呵,我怎么会知道......” 当一个人知道自己穿越了时间,去到了古代,或许会接受,但是若是知道自己来到的是一个故事里的世界,恐怕就有一点难以接受了。 第5页 “呵呵,都是假的。” 乌恩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在确实自己是不是也是虚假的。 抬头看向床边的柳惜音,乌恩抬起手,食指与拇指捏了捏柳惜音的脸颊。 “喔,手感挺真的。” 柳惜音看着眼前突然变得失魂落魄的姐姐,突然捏了下自己的脸,是彻底被吓到了。放下手中的药连退三步。 “姐姐记得喝药,我去......我去看看祖母回来了没。” 说完带上房门一熘烟跑了。 看着耳尖微微泛红的少女落荒而逃,乌恩扯了扯嘴角。 “小时候看着只是比较清秀的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倒是没想到长大后会那么倾国倾城啊。” 看着床边矮桌上的药,乌恩内心嘆息,算了,就算是一刀抹了脖子自我了断,万一也回不去咋办,再说就算是回去了,看当时那辆车的速度,自己不死也得残废吧,到时候好不容易回去了,结果却一身残疾,岂不是还不如待在这里。 至少在这边我还有个皇子的身份,武功高强,额,慢慢恢复高强中。 乌恩挣扎着缓慢起身。 “嘶~” 这伤真特玛痛啊! 几口把药喝完,乌恩起身下床,看见架子上挂着为她准备的衣服,是宋人男款的棉袍。“还挺贴心的”,感嘆了一下,乌恩怕扯到伤口,小心的穿上衣服。她想出去看看。 脚步还有点虚浮,不过对于身体素质过瘾的乌恩来说不是问题。慢慢走到房门前,推开。 门外是一条走廊,两侧大约各有十多间房屋,淡淡的木香充斥在鼻尖,房门都是淡黄的原木色,没有刷粉涂饰,走廊尽头镂空的雕花窗中透出斑斑点点的阳光,走到楼梯口,楼下喧嚣嘈杂的声音渐渐传来。 乌恩扶着栏杆走到一楼,大堂是接待食客的地方,云州地处边境内部,木桌木椅都比较简陋,但乌恩看到的是,所有的桌子几乎都已坐满,几名小二急急忙忙的穿梭于各个桌位,时不时安抚急躁的客人。然而还是有等不及的食客喊叫着询问自己的饭食何时能好。 穿过大堂走到客栈外面,街道两旁摊位肆立,不时传来小贩们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乌恩静静的感受着云州城里的繁华喧嚣。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章。求鼓励,求撒花~~~~~~~~ 第5章 第五章 战争的噩耗 她在西夏一年多了,从未见到这样繁华喧嚣的街市。西夏苦寒,难以耕种,矿场稀少,匠人缺乏,经济以狩猎、畜牧为主,皇室宗族都不敢肆意浪费,普通人更是一年要过七八个月啃草根,吃兽皮的日子,家里能有口好铁锅已算不错的人家。 难怪伊诺去了次宋朝后,便一直心心念念将来一定要夺下这大宋。 感受着这真实的大宋,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人注意到她,仿佛她和他们别无二致,都是这云州城里普通而又真实的一个百姓罢了。 这一刻,乌恩感觉到自己真实的存在于这个世界里,但又不同,她对这部电视剧还有印象。她知道,要不了多久辽军将彻底占领边关十八州;她知道六年后叶昭又会将这一切夺回;她知道,后来西夏将迎来这百年内攻下大宋的最佳机会,但因为叶昭的出征和柳惜音的牺牲,使得西夏功败垂成,甚至陷入内乱。 眼下的局势对于乌恩来说前所未有的明了,这回父王派她来与宋朝一位据说是颇有权势的人物合作,不出所料的话,这背后的人物势力应该是祁王无疑。没想到祁王这么早就已经与西夏勾搭上了。 喧嚣的云州城街上,站在客栈门口,乌恩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扬了起来,看着眼前云州客栈几个字,神色晦暗不明。 “不好好在这个世界大干一场,岂不是辜负了送我来这里的老司机?” ——————突然诡异黑化了的乌恩分割线—————— 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街口,纯白的纱衣,给人澄澈透明的感觉,裙摆还有着别致的纹路,乌黑的秀发梳成大宋少女之间流行的垂鬟,鬓间插着一朵可爱的珠花。虽然五官还未长开,但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已超然于街上行人。 只是,这神态好像不怎么对,双眼肿的不像样子,看来是哭了很久,脸上哀戚的神态不是一般少女哭泣时的委屈,眼睛里带着茫然和恐惧。 柳惜音艰难的扶着也是一脸悲痛欲绝,连路都走不稳的老妇人向客栈这边走来。 看来边关沦陷的消息已经开始传到云州了。 “战争,又有无数的人将要失去性命了。”乌恩想起路过的那几个尸横遍野的城镇。 想跑过去扶一下柳惜音和她的祖母,刚抬脚胸口就传来一阵疼痛。 “靠!” 差点忘了自己还负着伤,乌恩只好一步一往柳惜音那边走。 看见向自己走过来的乌恩,柳惜音叫了声: “姐姐。” 还带着哭过的鼻音。 乌恩看着梨花带雨的小表妹,小心的从另一侧扶住惜音的祖母。说: “先扶老人家去客栈躺一会吧,有什么等会再说。” 两人艰难的将惜音的祖母扶上了客房的床。上楼期间扯到了几次伤口,乌恩疼的出了一身的虚汗。 第6页 老人躺在床上都还在流眼泪,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几个名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让惜音年迈的祖母一下子垮了。 作者有话要说: 犹豫要不要再写一章,感觉已经被榨干。 第6章 第六章 抱抱表妹,再举高高? 第六章抱抱表妹,再举高高? 晚上的客栈没有了白天的喧嚣,再加上屠城的消息逐渐传开,乌恩在二楼的走廊里甚至能听见几间客房里传来的恸哭声。 回来后柳惜音不停的流泪,乌恩怎么劝都没用,“节哀顺变”这种话又太假说不出口,最后只好哄着小姑娘先去床上躺会儿,然后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看着眼前的柳惜音,眼角还带着泪痕,乌恩有一丝愧疚,从立场上来说,西夏是害死她父母家人的同谋者,虽然西夏这回的出兵不过是装装样子,恐怕连人都没杀几个,但对立终究是对立。 好不容易将人哄睡着了,乌恩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 随意抓了个店小二问了日子,还好没有耽误接头的时间,正好就在云州客栈,明天一早接应的人就会出现,就是不知道琪木格他们现在是在居平关外等我,还是已经进入了云州城。 目前的状况来看,云州城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沦陷,必须尽快动身前往江北了。而刚刚失去至亲的柳惜音,总不能丢下她让她孤身带着年迈的祖母独自去表亲家吧。看来明天的行程要另作安排了。 第二天一早,乌恩天没亮就去一楼空无一人的大堂找了个座位等着,最先出现的是风尘僕僕的琪木格,女亲兵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乌恩,急忙跑过来。 “公子,可是出现了什么意外?我们一直在居平关外百米处等您,却一直没见您来,昨天晚上我们就决定先进云州城。” 看着琪木格一脸担忧,乌恩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脸,总不能说自己很失水准的差点被几个小土匪解决掉了。 “昨天的土匪里有个高手,实力恐不逊于伊诺,我大意中了他的暗器,不过有惊无险。” “什么?如此高手怎么会沦为土匪,要是在大夏,这样的勇士绝对会被部落重用的。” 琪木格听后十分惊讶。 “要是中原高手如此之多,那对以后西夏的统一大业是莫大的阻力。” 感觉自己牛皮吹大发了,乌恩赶紧说: “在宋境内少说关于大夏的事,此事以后再议。” 又问:“其他人呢?” 琪木格道:“我让苏合带着其余人马到云州城南边的驿站等候。” “好,到时候你们与接头人先走,我随后赶至。” 琪木格听见她又要独自行动,刚想劝阻。乌恩直接抬起手制止了她。 “我自有安排。” 等到了卯时,冷冷清清的街上时不时出现一两个行色匆匆背着行囊的旅人,在乌恩思考着这回与祈王的合作能否让她从中获利时,一个削瘦的身影走了进来,穿着青色锦衫的男子,腰间挂着马鞭。直直向她们走来。 那男子观察了片刻,抱拳向乌恩行了一礼。 “小的姓李,名余北,您唤我余北即可。”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从背后的包裹里拿出一封未开封的信双手递给乌恩。 乌恩拆开来看,没有什么特别机密的信息,只是说了些客套话,唯独落款有点意思,是一个祈字。看完信后,乌恩直接拿过桌上的蜡烛将信纸烧了。 “可还有什么话转达?” 余北道:“主上命我为客人带路,去江北的府邸。” “是否经过代州?到江北需要多长时间?”乌恩问。 “经过的,从云州一直南下,途经寰州、朔州、代州。到代州大约一月车程,代州城再往南下,不出一日,便可到江北境内了。” “好,琪木格你带着其余人马跟余北先走,我下月会在代州城等你们。” 乌恩,语气很坚定,没给琪木格反驳的机会。 “这......”余北有些为难,祈王吩咐过这是非常重要的客人,不得有失。 “你放心,你主子那边,我到时会替你向他解释。” “那就按您的吩咐办,小的先去驿站准备行李。” 说完,再次行了一礼,转身出了客栈。 乌恩看向还想要劝她的琪木格。直接说: “别再废话了,我做的决定不会变!” 琪木格一脸无奈,总感觉最近一年,二皇子越来越任性了...... “公子,这是你画脸的东西。” 劝说无效的琪木格只好认命,把乌恩的行李交给她。 “差点忘了这个东西。” 乌恩接过包裹。 乌恩的母亲莎琳娜是乌兰部落的女儿,乌兰部落的人大都长得高鼻深目,乌恩则遗传了母亲的样貌,高挺的鼻樑,眉毛浓密,眼眶较深,这么明显的异域风格,乌恩只好在西夏找了个易容大师,还贴了点假皮在脸上,掩饰了自己原本的样貌。 “该启程了,你去和大部队汇合吧。” 吩咐完琪木格,乌恩就回了客房,把易容补了补,感觉看不出什么破绽了。拿了点银子打算上街买点吃食和路上的必需品。 第7页 街上很多店铺都关门了,有消息传来,宋朝前线失利,防线节节后退,谁知道云州城是不是下一个被屠杀的诚镇?留下来的要么是打算再观望几天的,要么就是不信辽军会打到这里的。 看着眼前慈祥的老奶奶称好乌恩要的糕点。乌恩于心不忍道: “老人家,听说辽军要打到云州城了,您不打算去南边躲躲吗?” 老奶奶把糕点用油纸包好递给乌恩,笑着说: “你看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能躲去哪里呀,家里的儿子孙子都在城外种地,哪里离得开呀。”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还是一脸愁容,又安慰道: “年轻人你不用担心,几十年了,我一直生活在云州,辽军从来没有打到过这里。” 乌恩只觉得十分无力,她是西夏人,这里百姓的生死与她无关;但她又不仅仅是一个西夏人,无辜的百姓惨死在战乱中让她于心不忍,然而对于这一切,她都是无能为力的。 回到客栈,乌恩敲了敲柳惜音的房门,没有动静。 “我靠,不会是想不开吧!”剧里不都说后来柳惜音坚强平安的长大了嘛? 一把推开房门,只见少女一个人呆呆的抱腿坐在床上,双目无神的垂着脸,整个人毫无生气。 这么楚楚可怜的小表妹...... 乌恩走过去,坐在床边,一把拉过柳惜音,把她搂在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表妹现在才十二岁,乌恩才十七岁。抱抱很纯洁的。 第7章 第七章 你会成为九天翱翔的凤 可是柳惜音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惜音,吃点桂花糕吧,我记得小孩子都挺喜欢这个的,你应该也喜欢这个吧?”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长嘆一声,乌恩觉得可能真的得和柳惜音好好谈谈了。 乌恩搂着柳惜音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轻声说: “我记得,幼时我每次哭泣时,母亲都会这样抱着我。” 乌恩抬头看着某处,想了一会,说: “然后唱民谣给我听,无论我哭的多么厉害,都不会喝止我。每次我都会被她温暖的歌声吸引,然后渐渐就不哭了。” “可是,后来有一天,她死了。” 怀里的柳惜音有了点反应,转过脸看着乌恩。 乌恩回忆着原主脑海中最惨烈的记忆,母妃去世的那一夜,偶尔还会出现在穿越后的她的梦魇里,她能感觉到梦里乌恩撕心裂肺的悲痛、无助和绝望。 “母亲的脸上永远挂着温柔可亲的微笑,她常对我和弟弟说起父亲,说父亲在她心里是最伟大的男人,也是最爱她的男子,而我们则是上天赐予她最宝贵的礼物。” “其实母亲以前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女子,在嫁给父亲后,才收敛起了自己所有的锋芒。我和弟弟一直在她和父亲的呵护下过着幸福的生活,年幼的我有时会想,要是离开了父亲母亲,我可该怎么办,甚至惶恐的哭了出来,只是想让母亲多哄哄我。” “后来,父亲不再时时都念着母亲了,他又娶了一个女子,一个比母亲更年轻的女子。然而母亲并没有怨恨父亲,她对我和弟弟、对父亲总是拥有着最宽广的胸怀。 乌恩脸上不知不觉带上了怨恨了神色。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家里渐渐留言四起,下人们都悄悄说母亲和别人私通,说我和弟弟说不准是哪里来的野种。” “才开始,骄傲的母亲是不屑于回应这些留言的,只是处理了几个爱传小话的下人。直到后来大家都用打量的眼神看着我和弟弟,母亲与父亲争吵了几次后关系越来越紧张。”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空穴来风的事情,相信的人却越来越多。” “最后,母亲在父亲面前自杀了。” 痛苦的回忆使乌恩捏紧了拳头,叙述变得艰难起来。 “那天我就躲在窗外偷看,她问父亲信不信她,父亲只是沉默。母亲她.....她是个决绝的女子,她没有用哭闹上吊这样的手段挽回父亲,她是当着父亲的面,用当初父亲送给她的刀,直直刺进了胸膛,又拔了出来,当她还想刺第二刀是,父亲终于反应过来夺下了她的刀。” 说到这里,乌恩声音开始变得低沉,回忆夹杂着恨意使她整个人沉浸了进去。 怀里的柳惜音感受到了抱着她的乌恩身上的肌肉渐渐变得紧绷。终于有了动作,柳惜音直起身子,把手贴在乌恩紧握的手上。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等我冲进去的时候,母亲已经倒在了地上。父亲扶着她,脸上是母亲胸膛喷出的血。我扑上去,两只手死死按住伤口,然而血还是源源不断的渗出。” 乌恩停顿了一会才接着说。 最后,母亲临死前对我说:“乌恩——” 意识到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名,乌恩用了自己现代时的名。 母亲说:“阿青,不要怕,活过黑夜的幼虎,以后才能成为百兽之王。” “母亲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父亲立场的改变,父亲终于愿意动用全部力量让人彻查这件事,最后查出的结果证明了母亲的清白。可又有什么用呢,母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8页 “呵”乌恩面露嘲讽。 “最可笑的是,幕后主使却一直查不出来。当时嫌疑最大的是父亲新娶的妾室,毕竟主母死了她是唯一的获利者,可是父亲却十分相信她,只觉得她是一个柔弱善良的女子。” “那一夜后,我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父亲,我不再信任爱戴他,在我眼里,他辜负了母亲,更是凶手的包庇者。” 深深吸了一口气,乌恩从回忆中解脱出来。 转过头看着柳惜音的脸,柔声说: “惜音,我知道你的痛苦,你可以流泪,可以悲痛,可以撕心裂肺的哭,但不能绝望,更不能伤害自己。” “没有人期待苦难,但若是苦难降临在自己身上,就只能咬着牙挺过去,它终究会变成磨砺。而你,惜音,你会长大,将来一定会是个不平凡的女子。有一天,你会成为翱翔九天的凤。” 想起某人对惜音的评价,乌恩脸上露出微笑。 “真的吗?那我有机会为父母家人报仇吗?” 柳惜音愣愣的问。 “会的,除了上阵杀敌,还有很多复仇的办法。” 起身把柳惜音抱到餐桌前的凳子上。 “首先,未来的复仇女神,你必须先吃点东西,桂花糕快凉了。我去准备行李,在楼下等你。” 说完,就向房门外走去。 虽然乌恩用了在柳惜音听来很奇怪的词,不过现下柳惜音也并不在意,看着眼前还冒着热气的桂花糕,低头小声说: “谢谢你,阿青。” 正准备开门的乌恩楞了一下,好久,没人这么叫我了啊。 —————————————————————————————————— 东夏王好色,共娶过四任正妃。第一位正妃赛罕是他青梅竹马的玩伴,感情最深厚,婚后育大皇子哈尔墩,大皇女敏敏,因病逝世。第二位正妃莎琳娜是乌兰部落的女儿,婚后育二皇子乌恩和三皇子伊诺,因侧妃英拉古陷害身亡,英拉古凭藉娘家贺茨部落的势力,一举成为正妃,育六皇子巴音,四皇女图雅和六皇女苏格,对乌恩与伊诺多方排挤。 乌恩和伊诺的母妃年轻时也是风姿绝世的草原美人,不同于大宋柔弱的女子。西夏很多女子也是自幼习武,而他们的母妃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不仅能开硬弓,骑骏马,百步穿杨,年轻的时候更是亲手杀过狗熊。她生下的孩子更是应该顶天立地的活着,不然岂不是丢她的脸。 黑夜让人恐惧、无助,但只要活到日出,她将咬断敌人的喉咙。 “等着吧,乌恩,你的仇,我会替你报的。我想要的东西,我也会拿到。” 等此间事了,她和伊诺立下的功勋可以使得他们在各个部族里获得巨大的威望,她和伊诺最难熬的日子要过去了。再也不用百般讨好那个女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感觉自己差点变身毒鸡汤导师(??ω??) 第8章 第八章 叶昭来信 群山环抱着江水,晨雾还未褪去,远处景色虚无缥缈,若隐若现,置身其间,乌恩只觉得胸中的郁气都一扫而空。站在船头欣赏着山光水色,看得越久,便越是移不开眼。西夏虽有广阔美丽的草原,但她仍觉得,山水环绕,城郭村落,才是她的根,只有在山水之间,才能找到那份存于记忆深处的熟悉。 柳惜音在船室里照顾祖母,登船时她说不应该再劳烦她,怕耽误了乌恩自己的事。乌恩只好现编个理由,道自己离家独自在江湖闯荡,后来渐渐在北方一带经商,为了便于行走,女扮男装,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 漠北沦陷,生意是做不成了,顺路打算返回江北,让柳惜音安心照顾祖母就行。 她记得昨天临睡前,柳惜音告诉过她,柳家的表亲在朔州城,祖母与她本打算去那里的。现在柳惜音漠北的家是暂时回不去了,乌恩打算把她送到表亲家再前往江北。 他问过店小二,若是坐船走水路,半月便可到代州或江北。而到朔州,只需七八天。 昨天她只向祈王的人提了代州,就是为了给她真正要去的朔州打掩护,为了防止到时候祈王暗中派人调查她,万一把柳惜音暴露了,让祈王误认为军门世家柳家与西夏王子早有勾结,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阿青姐姐。该换药了。” 乌恩胸口的伤还只是刚刚癒合,稍有大动作就会扯到。幸好柳惜音似乎懂些药理,去药铺给她抓了伤药。 解了一半的衣服,露出左边的胳膊和肩膀,还有......白色的束胸布。虽然眼前的柳惜音尚且年幼,但乌恩还是默默的红了脸。还好她皮肤不是很白。 为了缓解尴尬,东张西望了半天后抬眼偷看了几眼柳惜音。 柳惜音只是专心的将草药放进石臼里细细研磨,没发现乌恩的小动作。 磨好了药,拿出新的绷带,柳惜音开始给乌恩换药。 感觉更尴尬了。 乌恩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开始找话说。 “那个,惜音啊,以后不用叫我姐姐了,就叫阿青就行。” 依旧专注的为乌恩上着药。 第9页 “好啊,我也觉得叫阿青更亲近些呢。”柳惜音突然沖乌恩甜甜的笑了一下。 柳惜音的嫣然一笑,仿佛绽放的花朵,眉梢都带着笑意,眼睛里化开了水光,当真是笑靥如花。 上好了药,发现乌恩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的看着自己。 “阿青?” “阿青?” “啊?哦,怎么啦?” 乌恩发觉自己的失态,脸更红了。然后一只冰凉的小手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阿青你是不是染上风寒了,脸有些烧。” “没、没,外面有些冷,屋里热了我就会这样。” 感觉柳惜音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鬼话。 “我出去找人热热我们带的食物,等会要是不舒服我再和你说。” 落荒而逃...... “我一定是疯了,竟然看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移不不开眼!”乌恩觉得自己上辈子和这辈子的脸全丢没了。 ———————————痴汉乌恩分割线———————————— 七日后,几人终于靠岸,朔州到了。 在船上这几天,乌恩不让柳惜音一个人待在船室里,时不时带她在甲板上看看风景,聊聊人生。效果显着,柳惜音眼中的悲伤渐渐少了,时不时还会莞尔一笑,虽然已经有了免疫力,还是看的乌恩心跳加剧。 “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乌恩内心感慨。 可惜到了朔州后,要将噩耗告知表叔一家,柳惜音又变成了愁眉不展,郁郁寡欢的样子。 租了马车将她和祖母送到柳府门口。门童进去禀报后,一大家子人都涌了出来,各个眼角泛红,估计已经得到消息了。 一名衣着华丽挽着妇人髻的女子抱着柳惜音泣不成声,另一名走路虎虎生风身着官靴的中年男子看着虚弱的祖母更是满脸悲痛,赶紧叫了下人把老人家抬进家里,又忙着唤人去请大夫。 看着这家人沉浸在散失亲人的伤痛之中,虽然与己无关,乌恩也觉得有些伤感,自己一个外人在这里也有些多余,于是抱拳行礼,打算告别。 “这位小兄弟,多谢你将惜音和亲家母送至府上,请到鄙府休息几日再走,请万不要推辞。” 两人客套了几句,耐不过对方坚持,再加上柳惜音也出言留她,乌恩就糊里糊涂的住进了柳府。 宋人可真是会享受,柳家的院落十分的阔气,所有的外墙都用白漆和朱漆粉刷过,四周环种着绿柳,还有一条数十米长的的长廊,小径和石板道路相互交错,她一个人走绝对会迷路。她住的客房也是布置的十分雅致,对着眼前盛着热水的脸盆,乌恩一脸无奈,本来打算今晚自己找个客栈住下,把脸上的伪装卸了,带了快半个月了,每天洗完脸又得带上,长期不卸妆是会长痘的!这是每一个新世纪女青年都知道的常识! 至于自己为什么没有坚持要走,绝对不是因为放不下柳惜音。 对!绝对不是! 胡思乱想着沉入梦乡。 接下来的几日,乌恩就是跟着柳府专门派来接待她的下人逛了逛柳府,又去朔州城转了转,柳惜音忙着准备丧事,只有每天傍晚用饭时能聊上几句,担心她在柳府呆不惯,乌恩只让她忙自己的事,不用管她。 知道乌恩救了半路遇匪的柳惜音后,柳家更是不让乌恩出去自己住客栈,说一定要让乌恩好好休息几天再走。柳惜音也没有说出她的性别,她也懒得解释就让柳府一家人叫她孟青。 他们唤着她前世的名字,她也似是回到了前世的心态,每天无所事事的转悠,还感觉特别享受。 “好久没这么轻松自在过了。”坐在柳府院子里的阁楼里看着风景,旁边还有人奉茶,乌恩差点都出现了不想当自己的西夏二皇子,入赘柳家也不错的想法。 一个疾跑着,嘴里还呼喊着什么“来信”的丫鬟打断了乌恩的闲情逸緻。 等跑近了终于听清。 “表小姐!表小姐!叶昭公子来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加班的悲催作者君。。。。 第9章 第九章 不如以身相许? 第九章 不如以身相许? 至于那么激动么?又不是写给你的。看到“飞”过去的丫鬟。乌恩内心默默吐槽。 寻着那名丫鬟去的方向,乌恩跟着走过来,发现是灵堂。 风一阵阵的穿过窗户,鼓起的白幡在风中胡乱的飘荡,堂上摆着空棺五具。白衣素缟的柳惜音跪在还烧着冥纸的铜盆前,丫鬟站在一旁,柳惜音紧紧的攥着信看着,就好像那张薄薄的信纸能带给她坚持下去的力量。 除了第一天,乌恩来祭拜过一次后,就没再往柳府的这边来过,她是真担心柳惜音一家五口人的冤魂出来找她算帐。 大叔大嫂你们行行好,别来找我麻烦呀,我虽然现在是西夏人,但是从没杀过好人啊...... 乌恩内心祷告完,还抓了一叠纸钱投进了火盆。 柳惜音还痴痴的看着那信,乌恩抬眼看去,信上就只有几个大字:“别哭,你的仇,我替你一块儿报。” 这字真丑...... 终于注意到乌恩的柳惜音抱着信件,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说: 第10页 “阿青,我想好了,我不能在这里枯等。”柳惜音眼睛里闪烁着从没出现过的坚定光芒。 漠北战场,已惨烈得如同修罗地狱,将士们都在赌命,她没时间去哭。 她的阿昭在漠北。 辗转奔波,餐风饮露,饥饱可有? 冰天雪地,风灌银甲,寒衣可足? 尸骨如山,血流成河,平安可知? 乌恩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封信竟有如此大的魔力,还是仅仅十二岁的柳惜音,早已情根深种? 她知道叶昭最后会得胜凯旋,而那一天柳惜音的所有感情,在赵玉瑾面前,也将一败涂地。 “阿青,你是如何认得阿昭的?” 刚想说不认识那厮,想起在云州城里问过柳惜音是不是有一个叫做叶昭的表哥。 只好说:“去雍关城跑过几次商,和她打过几次照面,有次她说想买点中原的稀罕物什给她的表妹,顺便就多聊了几句。” 听到叶昭这么在意自己,柳惜音低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乌恩看了,直接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她这岂不是在给柳惜音挖坑嘛...... “阿青,你能帮我吗?” 由于边关十八州令人咂舌的沦陷速度,整个北方都人心惶惶,商人趁机哄抬物价,再加上许多百姓哄抢,北方已经买不到价格正常的粮食和布匹了。 柳惜音和乌恩商量了许久,希望“经商数年且对北方熟悉”的乌恩能去南方採购一些物资回来。 乌恩很为难,再过几天他就要启程前往代州与祈王的人汇合,紧接着就是去面见祈王,然后就该带着契约回西夏复命了。 看着柳惜音一脸的期待,她开不了口拒绝。只好开口道: 辽军目前势如破竹,受影响的地方恐怕不止北方,等我去南方探查一番,十日后给你写信。 听到乌恩没有拒绝她的提议,柳惜音高兴的拉住乌恩得手笑着说: “谢谢你,阿青,你总是在帮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答谢你。” 乌恩露出坏笑道: “不如以身相许。” 柳惜音依旧笑着。 “好啊。” 柳惜音只当是女孩子间的玩笑话。并未放在心上。 得到肯定的回答,乌恩不知道自己怎么反而感觉不高兴了。这是把我当做闺中密友的节奏啊,科科。 看着比她矮不少还是萝莉身材的柳惜音,不爽的乌恩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 “事不宜迟,今天下午我就出发,等我消息。” 说完乌恩转身就走了。 阿青这是怎么了?被她弄乱头发的柳惜音呆站在原地一脸莫名。 ——————————分割割割割割线————————————— 经过水路七八日辗转,到代州休整几日后,与琪木格和李余北一行人汇合,没再耽搁时间,乌恩直接前往江北。 江北祈王府。 王府门前置着一对石狮子,大门有两重,门外有卫兵把守。卫兵见到李余北后,弯腰行礼,将大门打开,门房迎乌恩一行进去。 王府的房屋奢华比之柳府更甚,中间正屋四角立着红漆柱子,四周墙壁全是白色的石砖堆砌而成,屋顶都铺着绿琉璃瓦,屋檐上雕刻着兽首。挂着“福泽轩”的牌匾。从东侧上百米的走廊绕过正屋去后方的院落,拱门两旁还装饰着精緻的镂空雕窗,上面悬着“海棠院”匾额,穿过门就能看见两颗海棠树。 一名身着玄色暗纹绸衣,腰间繫着镶嵌宝玉腰带,身材发福的中年男子站在庭院阁楼门口,旁边站着一排侍从,乌恩猜这个人应该就是祈王了。 祈王见到乌恩,率先走了过来,抱拳笑道: “远方的贵客,路途辛苦了,不知该如何称呼?” “小王是西夏二皇子乌恩,王爷叫我乌恩就行。” 乌恩同样笑着回礼。 两人客套了几句,便进入阁楼正厅坐下。 “听下人来信说,乌恩皇子是一人独行,可是下人照顾不周?要是如此,一会就让余北来给您赔罪。” “王爷不必客气,与他无关。”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幅捲轴递给了祈王。 打开一看,是北方一带至江北的水路地图。港口和沿岸城镇标识的比市面上能买到的地图细緻的多。 “我让我的人马跟随李余北走陆路,一路记下途径城市的城楼布局和军防。而我则走水路,顺便也看看这大宋得风光,希望王爷不要介意。” 祈王看着地图眼神有些凝重,做到如此地步,西夏的野心昭然若揭。但想起自己的选择,祈王满心复杂。 这二皇子敢只带十余人亲兵就孤身深入大宋境内,也是胆识过人。想起今上那个软弱的性子和京城那堆酒囊饭袋般的皇族子弟,内心不禁冷笑。 眼看目的达到,乌恩直接表态。 “父王曾说王爷您愿意助我大夏共图大业,条件是两条人命,便再无所求。还愿意给大夏年年提供优良的物资,到时候若是我大夏能拿下边关十八洲,便将江北封地所有东西拱手相让。小王此次奉命前来,就是想得一个准信。” 第11页 这个差事,办好了大功一件,办不成指不定命丧宋境,所以哈尔墩没来,说定是大宋的奸计。伊诺自然不会错过这种机会,主动就去请命,但是恰逢辽军大举进攻,伊诺走不开,就只好乌恩来冒险。 遇到柳惜音后,乌恩就知道这事稳的很了,自然打开天窗说亮话,懒得再和祈王互相试探。 看乌恩如此直接,祈王也不再废话。 “不错,本王提出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要当朝太后和皇帝的命。” “本王可以每年给西夏提供优良的铁器、粮草、布匹丝绸。且江北地处漠北与上京中间,若将来贵国进军宋境,江北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可保贵国远征粮草供给无后顾之忧。” 乌恩与祈王整整商讨了三个时辰,双方在契约书上签字画押,都十分满意。 “王爷放心,待我大夏完成统一大业,定会给您封官加爵,分良田万亩,将来仍是一方诸侯。” 乌恩又与祈王互相客套几句。 眼看太阳西落。祈王道: “你看这,真是失礼了,二皇子远道而来,本王只记着谈公事了,王府里特意备了美酒佳肴,望二皇子不要见怪。” 祈王引着乌恩去到王府正殿大堂。两人在并排的两个主座坐下后,乌恩带来的人马也由下人带领着在两旁就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停电,在手机上码的字,都是泪。。。 叶昭是早期爆发型英雄,发育早、成型快,乌恩是后期英雄,拖到后期才能带节奏。所以,稳住,我们能赢!——王者荣耀(将军在上版) 第10章 第十章 祈王的恨 第十章祈王的恨 侍者抬着一碟碟美食陆续走进来,案上已经摆好了各种酒器,盘内放置了青梅,一旁的侍女轻手将青梅放在酒樽中,为乌恩煮起酒来。紧接着又上了各色水果,荔枝、石榴、枨子、鹅梨。 一路舟车劳顿,很久没吃什么大鱼大肉的乌恩很快就吃嗨了,再与祈王时不时饮酒几杯,,祈王又向一旁的下人吩咐了几句。 不一会,身披罗衣的舞女便鱼贯而入,乐师的琴和鼓已经摆好。 乐起。 舞人从容而舞,垂在肩臂的锦带便扬了起来。手眼身法与鼓声琴乐相映着,纤细的罗衣从风飘舞,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络绎不绝的姿态飞舞散开,阿娜的身姿,与音乐溶为一体。 “还没亲眼看过惜音跳舞,不知又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乌恩有些怅然。 一曲舞毕,一个大胆的舞女直接坐到了乌恩身旁,祈王只道: “好好伺候贵客。” “是。”舞女娇滴滴的应下。 美人儿也不逾越,只是为乌恩剥剥水果,温温酒,顶多用粉帕子擦拭一下乌恩额尖渗出的汗。 觥筹交错,歌舞昇平之间。乌恩有些醉了,也乐得有美人儿伺候。 乌恩这边吃的尽兴,旁边祈王含笑的面庞下,眼神却是掩着愁绪。 再没退路了,祈王想着。他算是彻底背弃了赵氏皇族的列祖列宗,背叛了这大宋的万里江山和万千百姓,但他,不悔。 宾主也算是尽欢,待将乌恩她们送去客房后,祈王挥开下人,自己慢慢踱步至花园小山上的望香阁, 推窗远眺,痴痴地看着南方。 望香阁内书桌上,堆满画轴,他缓缓展开,露出里面的宫装美人,容貌秀丽,手持绢扇,立于牡丹花下,语笑嫣然。 这是他永远温柔可亲,循规守据的母亲。 他永远记得五岁时,躲在花园里和太监捉迷藏,偷偷听见母亲和父亲在说话。父亲打趣,提起先帝与母亲相识之事,母亲的脸上忽然露出少女般的绯红,扭着衣角,好看得就好像假山旁的山茶花。 父亲说:“那天微服,准备出门,临行前在库房看见你,你年方十二,穿着身淡绿色的布裙,带着根小银簪,笑嘻嘻的,圆圆脸上有两个小酒窝,站在翠竹下,仿佛无忧无虑,就好像从画里出来的姑娘。我冲着你笑了笑,你倒大胆,拿眼睛恶狠狠瞪我半天,扭头跑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忽然脸红了。” 母亲也笑:“你没穿太子服饰,尽把眼睛往人家身上粘,傻傻愣愣的,我还道是哪里来的登徒子。当时转过眼,将你怒看,想训斥走开,没想到你却红了脸,就像只烧熟的大虾。我见你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害羞得如此可爱,心里软了软,没告诉管事,自己跑了,路上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你正一片片地撕着竹叶发呆,忽然觉得,这登徒子的眼睛还挺好看的。” 她不知道他是太子。 他不在乎她是丫鬟。 不需要身份权贵,不需要倾国倾城,只需要适合地点,适合的两个人,当对上眼的那剎那,便知道这是今生今世最适合的那个人。 竹马青梅,情窦初开,她和他,一见钟情。 丫鬟不能识字,但父亲亲自教了母亲识字,母亲聪慧,天赋极高,她为配得上父亲而拼尽全力,刻苦用功,很快琴棋书画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可是没有用,大宋的女子,出身註定一切。 父亲娶来了太子妃。 太子妃出身高贵,明艷动人。 母亲卑微,退去一边。 第12页 最初以为,只要小心殷勤,就能和睦相处。可是她没想到,只要父亲的心一天在自己身上,太子妃就一天不会饶恕她。待父亲登基后,隐忍换来的是不分青红皂白的痛打和训斥。她终于意识到,如果自己再天真下去,就连性命都会丢掉。 父亲处罚了皇后,向母亲发誓:“阿瑜,别怕,我会保护你一生一世。” 母亲笑着应了,却在梦魇里不知哭醒了多少次。 她咬着牙,学会坚强,小心翼翼,一步都不肯踏错。处处提防皇后,小心应对其他嫔妃,终于生下了皇长子。 都说皇室无真情,父亲却是真心爱自己的。 五个皇子,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坐在他膝头,手把手牵着写字的孩子。他是他亲手餵过梨子的孩子,他是他牵着手逛花园的孩子,他是可以抱着他撒娇的孩子。半夜梦醒,怕黑哭啼的时候,他恰好宿在清华宫,闻讯过来,悄悄在床头告诉他:“你是赵家的好孩子,天命庇佑,要有勇气,不要哭。”然后叮嘱奶娘宫女们为他多点一盏明灯。 母亲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父亲,表情是多么的温柔。 烛光错影,这份静谧的幸福仿佛能持续到永远。 先帝听信谗言,任用小人,处事昏庸,忽视朝政,脾气暴躁,冲动易怒,不是个好皇帝。 可是,对母亲,他是个好男人,对祈王和长乐,他是个好父亲。 他用尽一切手段,为他们母子的平安护航。 唯恐专宠瑜妃招惹嫉妒,他便广纳美人,宠爱吕妃,任凭其跋扈弄权,转移恨意。 他唯恐皇后秋后算帐,几度想废立太子。 满朝文武反对,太皇太后极力制止。兼太子忠厚,待百姓温和,待兄弟亲和,没有豺狼心肠,也没有过错,实在找不出废弃的理由。 父亲一意孤行。 母亲听闻此事,跪地劝阻,劝父亲:“大宋是赵家的大宋,妾身微不足道。应以大局为重,勿忘了祖宗章法。” 父亲素听母亲的劝,他长长嘆了口气,此事终于作罢。 皇后仿佛不知道这件事,越发慈祥亲切。看着他的眼睛里都是带着笑的,若是他想吃什么喝什么,就连是太子的东西都送给他,弟弟对他尊敬备至。让愚蠢的他有了错觉,嫡母是天底下最好心的女人,太子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弟弟。他回到宫中,甚至向母亲夸奖皇后贤惠,太子厚道…… 母亲只是笑着听,听完后,轻轻地说了句:“没有翅膀的鸟儿,飞得多高,就摔得多惨。” 他不太明白。 母亲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傻孩子……” 她看着花园里怒放的牡丹,年轻的脸上,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所有的怨,所有的忧,待父亲走来,又换做明媚的笑容。 卑贱出身,无依无靠,爱上了云端中的高贵太阳。 没有翅膀的鸟儿,为了等待她的太阳,愿意高飞,直到被狠狠摔下的那瞬。 她无悔。 从云端摔落的瞬间比想像中更早。 父亲被掏空的身体是忽然垮的,快让人措手不及,快得让他来不及安排身后事。 母亲出身低微,为了爱,她也不愿弄权,不愿做任何有损先帝利益的事情,所以没有娘家支撑,他虽得父亲宠爱,却因出身被文武百官所轻视,能得到的力量太低,剩下也是为博先帝宠爱而依附的小人,大树倒塌猢狲散。 母亲将他找去,告诫,“如果将来我出什么万一,你只要护好自己,护好妹妹。”他忽然察觉不妙,开始布置,心里还抱着一点点期望,就算削职为民也无所谓,只求保下母亲和妹妹的性命。 皇后哪能让太子留下不容庶兄的恶名,皮笑肉不笑地拒绝了。 所幸父亲临死前将他的封地安排去江北,远离上京纷争,另外召来他和长乐公主,特意吩咐他尽快接母亲去江北安享晚年。然后强撑着最后的气,拉着他的手,弱不可闻的声音道:“愿吾不生于帝皇家,愿吾儿不生于帝王家,愿吾女不生于帝王家……” 天子不重情,重情不天子。 一生悲剧。 随后不到半天,先帝宾天,在一群努力用带蒜味帕子挤眼泪,哀号不绝的宗室百官中,他是哭得最伤心的人,他哭的不是皇帝,是爱他的父亲。 他赶去接母亲,偏偏晚了一步。 万万料不到,那狠毒女人下手是那么快,看见母亲死后扭曲的身躯,痛苦的面孔,睁开的双眼,将他打入绝望深渊,所有人还假惺惺地对他说:“瑜贵妃对先帝情深意重,不愿与你去江东,殉葬去了。” 今上登基,以孝道治天下,吕太妃被软禁。 真可笑,他温柔和善的母亲用最痛苦的方式死了,嚣张跋扈的吕妃活得好好的,那个恶毒心肠的皇太后活得好好的,尊享无上荣光。 他冷冷地看着。 紧接着今上整顿朝纲,杀盘横朝野多年的孙太傅立威,抄家诛三族,孙小将军被处死。 冰天雪地,长乐公主身怀六甲,救夫心焚,冒雪跪在启德宫外,为夫婿求情。 今上扶起她假惺惺:“国法不正,如何治天下?皇妹可与孙将军和离,暂居公主府,待晚点替你重挑才貌双全的驸马。” 第13页 苦求无用,孙小将军被赐死。 长乐公主柔弱,闻讯大病一场,不出数日,与未出世的孩子双双奔赴黄泉。 短短一个月,天翻地覆。 世上最有爱他的人都死了,所有他爱的人也死了。 幸福的虚像破碎。 继续了父亲血统和性格的他,看着九五之尊,看着宫墙内侧,爱得炽热,恨得决然。 他越发低调,越发恭敬,做事勤勉,就算被当面打趣嘲笑是贱奴之子,袖中拳头抓得紧紧,掐入肉,痛入骨,面上也赔笑而过。私下不停暴饮暴食,缓解心头的痛苦。直到身躯日渐肥胖,最后容貌也毁了,再敛财无德,喝酒出丑,玩男宠,爱优伶,沦为上京笑柄,终于退去今上猜忌,放回封地。 作者有话要说: 貌似电视剧已经把原着改的没边了,所以还是把祈王这段加上来。 晚点还有一章。 第11章 第十一章 犹如脱缰的二皇子 翌日,客房内。 “二皇子,伊诺皇子发来密信。宋朝的皇帝任命了一位叫做叶昭的镇北将军,他几日前率军出战,带三千铁骑突袭了辽军的十万大军,辽军死伤数千人,塔坦将军亦被其击杀,目前,辽军内军心不稳,辽国大汗只好领兵后退百里。” 琪木格脸上满是凝重的神色。 “战事恐生变故,尽快归来。” 看完伊诺的信,乌恩却是一脸淡定,早着呢,八年抗战,这才第三个年头。 提笔回信,将自己最新的计划告知伊诺。 她需要伊诺每过几个月,就送一些样貌和宋人差别不大,又精通汉话的人来。回忆起前世,她隐约记得最后西夏大败,除了柳惜音杀了西夏王这一原因外,就是粮草兵器的断供导致的。叶昭手下的军师胡青半路截了祈王送来的粮草,伪装成祈王的人跑到西夏王庭都没人认出来。 乌恩打算在北方各个重要关口城镇安插自己的人,无论是密信往来还是物资的运递,都是一大助力。 如此,她恐怕还要在宋境内呆上很长一段时间。 琪木格知道了乌恩的计划后,脸就垮了,她知道二皇子这是劝不回来了,自从来到这大宋,他们的二皇子就变成了呼尔特斯草原上一匹脱缰的野马...... 想起柳惜音交代的事情,派人上街一打听,果然江北的米粮价格也上涨了不少,看来还是需要祈王的帮忙,不过这种给敌军买粮草的行为,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才行。 叫琪木格把自己写的信找可靠的人送到伊诺手上,让伊诺帮她向父王复命顺便解释一下。 处理完手上的事情,乌恩直接去面见祈王。 “乌恩皇子休息的可好?可还有什么需要?”祈王捋了捋鬍鬚笑道。 “多谢昨日王爷盛情款待,小王不胜感激,今日来,是有一事与王爷相商。” 乌恩铺开了地图。 “近日宋军虽出一悍将,但年纪尚轻,恐难成气候,且北方粮草短缺,眼下又快进入深冬,若是叶昭兵败被杀,宋再无能挑大樑的将领;辽虽看上去气势不减,但三年的拉锯战下来,后劲估计亦是不足。” 说着,乌恩在地图上一指。 “淮水以南,天气潮湿河道纵横,崇山峻岭皆是天险。依我看,最后辽灭不了宋,而宋亦奈何不了辽。” 虽然与真实的历史不同,但各方势力差别不大。宋朝皇帝要是逃到南方去,只擅长平原作战的辽军也只能干瞪眼。南宋局势一旦成型,辽国失去了宋这个巨大的威胁。乌恩可以百分百确定,辽军和西夏要不了多久就会撕破脸开战。到时西夏与祈王的算盘将全部落空。 乌恩说完,祈王深以为然,一口就答应了粮草的事。 回去后乌恩给了琪木格柳府的地址,让她写了“粮草已购,静待佳音”几个字寄给柳惜音。没办法,她不会写繁体字。 ————————假公济私的乌恩分割线———————— 乌恩将带来的人手分为两路,她带着五人运着粮草布棉去朔州,剩下的人由琪木格带领着在江北建立据点。 看了一眼灰头土面的琪木格,乌恩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乌恩安慰道: “我知道你想尽快回大夏去,虽然和祈王的协议已成,但实施起来还面临着诸多的问题,我不能在这件事情上留下任何隐患。” “二皇子,我知道您是为了大夏,但是这些事情可以交给苏合他们来办呀?您贵为大夏的皇子,在宋境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 乌恩打断她说道: “琪木格,你跟在我身边也数年了,你应该知道我是怎样的人,目前物资运输的事情才刚刚起步,我必须亲力亲为。” 琪木格再次试图劝阻无效后,也放弃了。只嘱咐乌恩路上要多加谨慎。 “明明比我还小一岁,怎么感觉跟老妈子似的。”乌恩内心默默吐槽,带着满满当当整整二十车的货,慢慢向朔州前进。不比来时快马加鞭的速度,等到朔州城,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柳府大门口,门童已经认得乌恩了,行礼后直奔内宅去通知夫人和小姐。 不过片刻,柳惜音就提着裙子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小丫鬟。 第14页 “阿青!” “哈哈,惜音,你看这一熘排的车,都是我带来的东西!” 乌恩看见柳惜音,直接跳下车笑着开始邀功。 柳惜音看着直接排到街尾的车队,惊讶的瞪圆了漂亮的眸子。 乌恩的亲兵也惊呆了,向一个小女孩夸耀自己的成绩,这么幼稚的二皇子他们真的不认识! “阿青,你真厉害!”柳惜音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崇拜。 乌恩听了嘴都要咧到天边去了。她的亲兵都低下了头不忍再看。 傍晚,刘夫人招待乌恩在府上用饭,一桌人相谈甚欢。 “今日怎么不见柳老爷?”乌恩问。 “夫君半月前接到旨意,去前方抗辽了。”柳夫人一脸担忧。 “叔母放心,有阿昭在,叔叔一定不会有事的。”柳惜音满是信心的安慰道。 这名字怎么听着越来越刺耳了?乌恩不动声色的挠了挠耳朵。 说道战事,柳惜音遍马上关心起了这批粮草的价格。 不能说是祈王免费送的。 “江北许多大户都心系边疆战事,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我一说,他们也就想通了,按每石米六百文,每匹布一百文的价格卖给我的。” 听到价格,柳惜音总算松了一口气。自从决定要帮叶昭后,她就鼓起勇气,进入各家各院的深闺,软言相求,分析利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带头变卖嫁妆,如今算来,银钱是够了。 让丫鬟抱着满满一包裹银子递给乌恩。 乌恩只觉得手中的银子有些烫手,她知道这些银子是怎么来的,可是不拿也不行。 “阿青,待你回到江北,麻烦你再把银钱付给这些好心的商家。” “嗯。” 时候不早了,乌恩自然是留宿府里,让亲兵拿了些银两付给那些车夫,让他们第二天先把粮草运往前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的鼓励,不过作者君实在是写不动了_(:3」∠)_。。。。。。。希望后面几章能写点甜的。 第12章 第十二章 时光荏苒 第十二章时光荏苒 乌恩不急着回江北,正打算去街上买点东西。 就看到柳夫人在算粮草军需的帐目,艰难的打着算盘,看来用的并不是很熟练。算帐这些事,本来平时是帐房先生算好了直接拿给柳夫人过目的,结果这回帐房随刘天拓去前线了。 “柳夫人,这个我来帮您算吧,这个我会。” 借住在别人家,帮点忙才能留下好印象。——乌恩小贴士 “真是不好意思,你是客人还总是麻烦你。” “柳夫人不必客气,早一点算好,让朔州各府知道自己出力为前方战事贡献了多少米粮衣物,她们下回才会愿意继续出钱相助,在下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待刘夫人人走后,乌恩丢开算盘,拿起一张白纸刷刷的算了起来。 “六九五十四...嗯...九九八十一......” 柳惜音放下手中缝制的衣服,她一个人实在是缝不过来那么多的布匹,必须多找几个人来帮忙。刚走到院子里,看见乌恩在那里写写画画。 “阿青,你在写什么?” “嗯,我在算这回的货物各家出力了多少。” 说着,乌恩小心的用毛笔字写上算出来的数字。 柳惜音走近了,一阵淡淡的香风飘入鼻息。 “五七四十....诶?不对?”乌恩觉得有柳惜音在她是不用算了。 正打算划掉重写,一旁的柳惜音忽然笑了起来,而且一直笑个不停,最后笑得一手按在腹部,一手叉腰才能站稳。 看着眼前笑得花枝乱颤的柳惜音。 乌恩:“???”黑人问号脸 好不容易缓过来,柳惜音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说: “原来世上还有比阿昭还不会写字的人。”看着手上乌恩写的帐单,柳惜音又噗嗤笑了出来。 乌恩终于反应过来,只顾着计算数字了,写的字全是简体!而且毛笔她不会用! 看到脸红透了的乌恩,柳惜音也不忍再笑她。 “阿青,你的握笔姿势不对。”说着,把她的食指轻轻掰了过来。 “还有,这一横一竖,都不能这么写,写横起笔时笔锋要先向左轻起......” 然而乌恩写了几次都不得要领,眼前一横又被她写歪了。 “阿青,这几个字的笔画都缺了一些。” 她实在是想不起来这个字繁体是多了哪几笔...... “惜音,我是不是太蠢了啊?”乌恩觉得很没面子。 “怎么会呢?阿青只是不擅长书法罢了。”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安慰眼前沮丧的人。 手上一凉,柳惜音握住了乌恩的手,一笔一划耐心的教了起来。 “没事的阿青,我带你写一遍。” 两人靠的很近,她能闻见柳惜音身上淡淡的檀香,莫名的让人宁静了下来。她偷偷的看着柳惜音,惜音脸上全是专注的神色,眉间还留着刚刚的笑意。没有经历过抛弃、没有经历过无助、没有经历过绝望的,单纯的柳惜音。 深冬午后的阳光照在乌恩身上,暖洋洋的,不知是因为这阳光还是眼前人的温柔细心,她渴望时光与阳光永远停留在这小院里,没有西夏,没有大宋,没有叶昭,她希望身边一身素白衣裙的柳惜音永远这样的简单快乐。 第15页 只可惜,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东升西落,光阴在每天午后柳惜音带着乌恩练字的笔画中走过;四季轮换,岁月在乌恩一次次从江北带着粮草驶向朔州的车轮间熘走。 ———————————————————————— 三年后,乌恩在朔州城的客栈里吹着紫竹萧,这两年时常在赶路,路上无聊,乌恩就学了这乐器,给自己解闷。柳惜音也及笄了,乌恩毕竟在外人眼里是一个成年男子,男女大防不能太过逾越,就没有再去柳府留宿。 乌恩瞅了瞅窗外的阳光,快落山了。 差不多到约好的时间了。把箫往床上一丢。刚出客栈,就看见了那个亭亭玉立的人。三年的时光,柳惜音已经褪去了少时的稚嫩,身材的曲线也变得愈发玲珑,渐渐长开的五官再也遮不住那惊心动魄的美。乌恩不由自主的扬起嘴角。 “惜音,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是说我去接你吗?” 柳惜音摇摇头,递给乌恩一个包裹。 “这是我新做好的衣服,你那几件都有点不合身了。” 乌恩这几年长高了不少,经常买不到合身的衣服,后来柳惜音在为前线战士缝制衣服之余,把乌恩的衣服也承包了。 “好。”这回是一件深蓝色的劲装,上面还有银线勾勒的云纹,胸口处还贴心的缝了内袋。 很快换好了衣服,带着柳惜音去驿站取了马。 夏夜的风带走了白天最后一丝炎热,朔州城郊外,一匹黑色的骏马驮着两人悠闲的走着。柳惜音坐在前面,乌恩从后面双手拉着缰绳,把柳惜音护在怀里。 有一天柳惜音突然问,骑在马上奔驰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对于大家闺秀来说,这样的想法十分离经叛道。乌恩知道后只道:“有何不可,等哪日你有空,我偷偷带你出去骑马,不要让你叔母知道就好。” 眼看差不多了。乌恩说: “坐稳喽,我要让追风开始跑了。”坐在背后的乌恩坏笑起来,脚后跟轻磕了几下马肚子 “架!” 紧张的柳惜音用力往后靠,后背紧紧贴在乌恩怀里。 马越跑越快。吓得柳惜音闭上眼忍不住惊叫了几声。 “阿青!你慢点!” “哈哈哈,没事的惜音,你睁开眼睛。” 看前面的人还是害怕,乌恩腾出一只手来牢牢抱住身前的人。 跑了一小会,柳惜音双手紧紧的抓着乌恩抱在她身前的手臂,慢慢睁开眼睛,河边的柳树飞快的倒退,轻柔的风也变得急骤,两人的衣服猎猎作响。 柳惜音被风扬起来的发丝时不时会拂上乌恩的脸庞,有些微痒。 夜空连接着大地,明亮的星辰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点点光亮,皓月把银光挥洒在护城河面上,洒在柳惜音雪白的裙摆上,洒在她极美的眸子里,往日眼里狭小的天地仿佛也变得广阔起来。 柳惜音嘴角带着笑,笑里带着这璀璨星空。她转过头看着乌恩,她能在乌恩琥珀色的眼里看到月光和她自己。 “阿青,你说为什么女孩子就只能被关在宅子里,不能骑马奔驰,不能随意跳舞呢?” 她看着她,眼里的月光都快被眼前人的笑容所掩盖。乌恩突然笑了。 “若你想骑马,我可以给你辽阔无垠的草原;若你想跳舞,我可以给你搭建最大的舞台。” 柳惜音闻言笑得很开心,带着银铃般的笑声,肤光胜雪的脸上,弯弯的眼睛如同新月。虽然想说阿青你又说大话了,不过还是说: “阿青,你真是一个温柔的人呢。” “哈哈,因为惜音你值得像公主一样被宠爱啊。” “阿青你若是男子,不知多少女孩子要被你的花言巧语哄走。” “我哄你一个就够了,别人都没你长得漂亮,我才不哄......” 宁静的城郊外,时不时传来两人的嬉笑声。 ———————————————————————— 第二天,日上三竿了乌恩才从床上爬起来,昨天两人玩的忘记了时间,等送柳惜音回到家时已经戌时了。柳夫人面色不渝,乌恩只好赔笑认错,说两人去河边踏青忘了时间。 幸好往日乌恩给柳夫人留下的印象不错,这样失礼的事情也是头次发生。 于是,柳夫人说了一通诸如男女大防,惜音名声之类的话把两人好好教育了一番。 腹中空空,乌恩打算去酒楼好好打打牙祭。近年来战事稳中有胜,民心大定,朔州城都愈加繁华了。 点了几份小菜,乌恩坐在椅子上有点百无聊赖。 酒楼里有说书先生在口沫横飞地说叶昭将军的故事。 “叶将军年纪轻轻,却天资过人,统帅进退有道,堪比前朝卫大将军。他长相威武,身高九尺,持一百二十斤的宣花板斧,骑着白云马,端得是万夫不敌之勇,他亲任先锋,沖入敌阵,朝来将大喝一声,横斧砍去,无人能挡……连反应都没有,脑袋便掉了下地。当真是男人中的真男人,英雄中的真英雄!” 第16页 “呵。” 叶昭的英勇事迹都快被这城里大小各个酒楼里的说书先生说烂了。她都快背下来了,柳惜音却还是每次都听的入神。 这三年来,粮食衣服一车车送往战场。柳惜音拿起原本不熟悉的针线,没日没夜拼命地缝冬衣,每件冬衣里的棉絮都填得厚厚的,裁剪从歪歪斜斜,袖子长一截短一截,再到漂亮整齐,统统送去军营,只为给她的阿昭分忧解愁。 每次收到漠北军报,柳惜音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唯恐收到她的坏消息,每次乌恩都要给她分析战事利弊,安抚好久才能让她安心。 早在两年前乌恩就应该回西夏了,江北至西夏的暗点全部都布置好了,乌恩却只是找了各种理由留在大宋。如果这个世界有咆哮信的话,她可能已经被伊诺骂的狗血淋头了。 为什么一直留在这里不愿回去,想到这里。 乌恩喝了一口茶,真苦。 作者有话要说: 表妹终于长大点了 ,大家开不开心? 最近一看电视剧就气的肝疼。心疼电视剧里的表妹一分钟...... 感谢留言的小天使(#^.^#),大家的留言是作者君更新最大的动力。 第13章 第十三章 叶昭受伤 第十三章叶昭受伤 这几日闲来无事,又刚被柳夫人教育了一番,乌恩也不好意思再去找柳惜音,于是找人去柳府通知一声,然后整理行装,打算去南方游玩一番,以后回西夏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宋。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哼着歌,坐在马车上晃悠着双腿,乌恩心情大好。 先行至“危峰过雁来秋色,万里黄沙散夕阳。” 的恒山,又去了武周山南麓的云冈石窟,一路向南,累了就找个小镇歇歇脚,有兴致了就吹吹竹箫,偶尔还买点果酒路上小酌几口,乌恩总算是找到了把酒江湖行的感觉,只可惜醉卧没有美人膝。 路过汴京时,乌恩本想去看看宋都是怎样的繁华,在城外看着都觉得热闹非凡,但身上只有祈王给的官府出具的官凭路引,也不知道京城进不进得去,再加上不能带兵器,只得做罢。 放弃了去汴京的想法,看着地图,乌恩打算继续往南去鄂州汉口。 诗传汉口“市邑雄富,列肆繁错,城外南市亦数里,虽钱塘、建康不能过,隐然一大都会也”。 应该不会比汴京差到哪里去。 一日行车到了傍晚,乌恩看前面有炊烟,正打算去找个投宿的地方。 感觉有一坨黑色的东西飞了过来。 “轰——!!” 突然左边爆起巨大的声响,土地破开,泥土飞溅,千钧一发之际,乌恩运起轻功从马车上一跃而起,跳到十米之外。 空气中即刻弥散出浓重的火(和谐)药味,她的马车直接被炸掉了一半,马也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口鼻流血。 双耳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般,耳内有嘶嘶的尖声在不断回响。 这是什么情况!? 手榴弹?什么鬼! 不远处好像有两个人跑过来,传来一个妇人尖锐的责骂声。 “我是造了什么孽哟,让你不要整日捣鼓这些奇技淫巧的玩意。” “嫁给你十年了,从来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家里的地都荒了!我告诉你,下个月我和孩子再吃不饱饭,我就带着娃儿回娘家了!” 一男一女出现在林子里,中年男子一身的邋遢,打结的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洗,满脸乱糟糟的鬍子。疾步往这边走,旁边跟着嘴里骂个不停的妇女。 那汉子也火大了起来,斥道: “格老子的!你这臭娘们整天唠叨,你懂个屁,等我改良了这火蒺藜,献给官府,指不定给老子多少赏银呢!”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就你这德——” 自家汉子突然停下不动了,咽下还没说完的话,那妇人顺着汉子的视线看过来。 一辆半散了架的马车和一匹死了的马,旁边还有一个大土坑。后面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眉目清秀的年轻男子,脸色很难看的盯着他们,一身锦缎做的衣服看着就是有钱的主。 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妇人马上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是造了什么孽啊,呜呜,让你捣鼓!让你捣鼓!出事了吧!我看你赔不赔得起!呜呜。” 感觉眼前的人并不好惹,尤其那人腰间还挂着一把短刀。 男子赶忙摆手解释道:“平、平日里这里都没人的,我、我也不知道你会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我才敢把火蒺藜往这里丢的。” 怕对方听到自己推脱责任的话会更加愤怒,男子又说: “等、等我把这个东西研究好,一准能在官府那讨到一些赏银,到时候一定赔你一辆新的马车。” 男子满头大汗,生怕对方一怒之下把他告到官府去,正打算再安抚几句。 只见刚刚面沉如水的人突然满面春风的笑了起来。 “不用赔了,把你的火(和谐)药配方告诉我,我给你一百两银子。” 乌恩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 第17页 过年时也见过宋人放炮仗,只不过威力小,所以乌恩没往别的方面联想,这回还真是收穫不小,就是自己的背包客生涯恐怕是结束了。 她装盘缠的行李被炸的稀巴烂,银票也损毁了,身上带的银两根本撑不了多久,只好提前返程回北方。回去的路上乌恩有些兴致缺缺,直接买了一张船票回到了朔州。 朔州客栈,乌恩用西夏文写了一封密信给伊诺,把火(和谐)药配方也附了上去,让他找几个信得过的能工巧匠好好研究研究,只是要保密不能让别的部族知道。 “咚咚。”客房外有人敲门。 乌恩看了看窗外,这都酉时了,谁会来找她? “咚咚。孟青公子!你在吗?”一个小丫头急促的声音响起。 哟,这不是红莺吗? 快步走过去打开房门 “怎么了红莺,什么事这么急?” 红莺眼睛都急红了“孟青公子,你快去劝劝我家小姐吧,小姐她说她要去漠北前线!” “什么?” 乌恩穿上外衣就跟着红莺赶去柳府。 刚到门口就看见柳夫人和几个下人堵在门内,柳惜音一脸倔强,红着眼眶站在那里对峙着,手里还拿着一个行囊。 “这是怎么了?”乌恩头一次见平时在叔母面前很是乖巧的柳惜音这副模样。 柳夫人一看乌恩来了,仿佛看见救星。 “孟青你来的正好,快来劝劝惜音,这丫头自从知道叶昭受伤的消息后,整个人都快疯了,若不是被我拦着,我看她真要跑去战场了,那能是你一个女孩子能去的地方吗!” 柳夫人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阿青,你能带我去漠北吗?”柳惜音清亮的眼睛直直看着乌恩。 此言一出,柳夫人怕乌恩真答应柳惜音,也直直的看过来。 被在场所有人盯着,乌恩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惜音,我们先进去说,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漠北。” 柳惜音很信任她,闻言也不再定定的站在门口。柳夫人哪里能同意,正要说话。乌恩趁柳惜音不注意赶紧给柳夫人使了一个眼色。 屋内,柳惜音把军报拿给乌恩看。 “阿昭她被砍伤后背,重伤倒下。” 说着眼泪就一滴一滴从眼眶中落下。 “阿青,我必须去看看阿昭现在怎么了!我怕他,我怕他出什么事。” 看着泪流满面一脸担忧的柳惜音,乌恩只觉得心中酸涩,喉咙仿佛被什么卡主一样,让她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良久,柳惜音紧紧捏着战报,目光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是在想她的阿昭吧,阿昭、阿昭,你的心里就只有叶昭一个人么? 烛光隐隐绰绰,乌恩低着头,看不清她眉眼的神色。 “你留下来,我替你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乌恩:我好惨,居然要给情敌送情书过去。 作者君:三年来不是一直送衣服粮食,还没习惯么? 乌恩:“呵呵” 第14章 第十四章 一方锦帕与君知 “一方锦帕与君知,横也丝来竖也丝” 骑在马上,看着手里的丝帕。乌恩眼中带着嘲讽的意味。 “任你是横也丝来竖也丝,叶昭那厮可是一丝一毫都不曾明白啊。” 带着满含柳惜音情意的信物,乌恩赶去了漠北的最前线。 满眼皆是苍凉的黄,广袤的漠北,是沙的世界,风裹挟着细沙砸在脸上,灼热的空气扭曲着眼前的景象,干燥的气候让乌恩脸色差上了几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总算是到了。 “报——!” 在军帐中看地形图的叶昭: “何事来报?” “有一男子自称是朔州城柳家派来的。” 抬起头,叶昭惊喜道:“是表妹派来的人!快请进来。” “是!” 士兵行礼退下。 军营外面围着两排一高一矮的木墙,两排木墙之间架着木板,上面约每百步就有一名哨兵把守。里面的营帐两两相对,在营帐的周围和营区之间还挖了水渠。整个军营安静肃穆,没有人在随意走动或是乱窜,所有士兵将领都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叶家军果然是治军极严。 跟随士兵进入军营深处的大帐内。 一个气宇昂然的身影站在案前,叶昭的五官很分明,她常年奔波,四处征战,皮肤被阳光晒得成略深的小麦色,带着蜜色光泽。凌厉的剑眉,挺直的鼻樑,眼珠色泽略淡,冷冷的像琉璃珠子,透露着肃杀之气。不过此时,叶昭脸上的微笑沖淡了她的煞气。 叶昭也在打量眼前的人,本以为是表妹家派来的下人,一看之下,便觉不是。 眼前的男子皮肤白暂,头发高高的束起扎成马尾,给人感觉玩世不恭却不至于纨绔。嘴角虽然带着笑,但笑意未到眼底,看着亲近却又觉得带着疏离。鼻樑比她叶昭还挺拔几分。只是这眉眼,虽然也是清秀干净,但有一种违和感,总觉得放在这张脸上,显得太过平庸了。 “可是表妹有什么要说给我听?”叶昭问道: 乌恩拱手抱拳,算是打过招呼。 第18页 “惜音听闻你受伤了,特意托我来给你送了上好的伤药,还有她为你求的平安符。” 叶昭接过伤药和平安符。说: “替我谢谢表妹,她有心了。” 听到此人把表妹叫的那么亲近,叶昭立刻起了好奇。 叶昭很直接得问: “你是表妹家的什么人?我怎么以前从未见过你?” 乌恩依然礼貌的笑着。 “我?我只是一个外人罢了。对了,惜音还嘱託我务必把这个亲手交给你。” 听他说的那么郑重,叶昭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接过来一看就是个帕子,上面写着两句话,什么横啊、丝啊的。女儿家的心思真是奇怪又难懂。 抬起头发现这男子盯着自己好似实在观察什么。自从手握兵权后,叶昭甚少被人这么肆无忌惮的打量,有些不快。 “你这么看我作甚?” “没什么。” 叶昭果然是不懂,乌恩心底嘆了一口气。 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乌恩突然觉得意兴阑珊,没兴趣再和叶昭多接触,转身就打算走。 这样的行为在叶昭眼里可以说是十足的挑衅了。正要说话。 那人又突然返身走回来。盯着她说: “你知道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么?” 忍着想把眼前人暴打一顿的冲动。叶昭咬着牙说: “老子怎么知道什么意思!就两句话能有啥意思!” 果真是不解风情! 乌恩觉得自己突然来劲了。觉得跟叶昭说话就不应该委婉。 “若是一个姑娘把这两句话送给谁,就说明那人是她心心念念想着,今生今世非卿不嫁的人。所以,叶大将军,你觉得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乌恩的说话口气很沖,不过这会儿叶昭没再在意。 刚刚的怒火仿佛被一盆冷水浇灭,叶昭和乌恩就这样互相盯着对方沉默。 半晌。 “你喜欢表妹。”不带任何疑问,叶昭平时大大咧咧,但其实心思敏锐得很。 乌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每天都会看着北方,痴痴地等。” “说书先生把你的故事都说烂了,她还是很爱听。” “有人来说媒,她就和叔母说,除了阿昭,她谁也不嫁。” 一句句的,仿佛在说她的罪状。 叶昭看了看手中的锦帕,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往事。 她年少荒唐,在外以男人自居,跟着纨绔们学会了调戏少女,回家见柳惜音容易害羞脸红,便拿她来练手。记忆中隐约记得,她曾拍拍胸脯对表妹说要娶她。 看来自己又伤了一个人的心,又欠了一个人的债。可如今,自己在前线领军作战,朝不保夕,指不定哪天就马革裹尸。再加上自己隐瞒多年的身份,又有什么资格说补偿。 况且现在战事紧迫,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懈怠,领兵多年,她已经习惯了孤身一人,没有眼泪,没有笑容,没有悲伤,没有欢乐。儿女情长,不是她叶昭身为一个将领该有的东西,千万弟兄的性命在她手上,别的她已无暇顾及。 直接把锦帕塞到乌恩怀里,叶昭朗声道: “你既然有意表妹,就去柳家求娶她好了。” 又说,“我叶昭少年荒唐,轻许了诺言,如今朝不保夕,无意儿女情长,她的情意我只能辜负了,你代我说句对不起吧。” 乌恩被她气笑了。 何等的坦荡磊落。 何等的刚烈决断。 何等的,无情。 抓着锦帕,乌恩捏起拳头一拳就向叶昭脸上打过去,被叶昭一个侧身躲过,又一拳袭来,叶昭不欲反击,但是乌恩的身法很快,再加上叶昭重伤初愈,只好抬起手来招架。 “你够了!真以为老子不敢打你?”叶昭被打的开始冒火。 乌恩没理他,直接一个鞭腿招呼过去,叶昭堪堪抬手挡住。 “干!”叶昭彻底火了,不再一味防守,一个靠山崩朝乌恩太阳穴打来,叶昭力气非常大,乌恩每次接下她的招式手臂都震的发麻。 两人你来我往的打了数十招。 门外两个亲兵听见打斗声沖了进来,被乌恩一脚一个直接送出帐外,这略一分神,就有了破绽,叶昭一个沖拳打来。 躲不开了,也不打算躲。 彻底放弃防守,全力一击打向叶昭面门。 “嘭!” 叶昭被一拳打中下颚后退了几步才稳住,疼的直咧嘴。而乌恩被她打在胸口倒飞撞在帐布上。 胸口一阵阵的绞痛,乌恩觉得气血上涌喘不过气来,吐出一口血沫,乌恩靠在帐布上大口喘气,抬头看,叶昭只是被自己打青了脸。 罢了罢了,技不如人,这几年武艺疏于练习,怨不得谁。 这一架打完,乌恩只觉得轻松畅意起来,三年来心底积攒的怨气仿佛倾泻一空。 “哈哈哈哈,好歹老子把你破了相。”乌恩捂着胸口笑道。 叶昭打完也是觉得酣畅淋漓,很久没人能在自己手上过个十招八招了。见对方笑起来,突然觉得这人也是一个顶有意思的人物。 这时,一队卫兵和直冲进来,把乌恩团团围住,寒气逼人的剑尖指着乌恩。 第19页 叶昭说:“我和这位小兄弟一时兴起切磋了一番,你们都下去吧。” 被乌恩踢飞的两个卫兵面面相觑,刚刚那阵势哪像是切磋,分明是夺妻杀母之仇啊。 无奈军令如山,很快士兵就全部退下了。 想起刚刚击中对方胸前时异样的手感,突然意识到什么,叶昭惊讶道: “你是女子!?” “那又如何?”乌恩一脸的无谓。 “世间阴阳伦常——” “没想到看上去犹如雄鹰翱翔九天的叶将军,竟是这些无聊的条条框框中的笼中鸟。” 乌恩直接打断叶昭的话。 总觉得她意有所指,叶昭不敢确定,不可能有人知道她的秘密。 “罢了,你的事我懒得管,不过若是你敢对表妹做什——” “你没资格管。”乌恩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 说话被两次打断,叶昭额间青筋暴起,这个人总能轻易让她火冒三丈。 “你的道歉我不打算代为转达,你自己写信给惜音吧。” 那些绝情的话,面对惜音,她如何忍心说出口。 “我相信我们还会见面的,叶昭。后会有期。” 掀开营帐,无视四周士兵敌意的眼神,乌恩缓缓向军营外走去。 干!老子下回再见到你不把你打的娘都认不出来老子就不姓叶!叶昭一肚子火气没处发。 “秋华秋水!把你们爹叫来,老子今天要加练!” —————————————————————————————— 浑圆的落日描绘出沙漠的暗角,黄沙随着风浪舞动,沙漠上空的云也浸染上夕阳金色的余晖,乌恩骑着追风,马蹄声与风啸声在这亘古静默的天地间回响。 不虚此行。 不虚此行! 风高云阔,狂风吹在乌恩的脸上,吹不散她此时明朗的笑。 她这三年的踌躇不决、游移不定,仿佛被叶昭一拳打散。 摸了摸怀中的锦帕,她已经有了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作者君也不讨厌叶昭,就是恨她渣 第15章 第十五章 将惜音许配给你如何? 朔州城的城门近在眼前,快了,快到了。 乌恩这一刻突然特别想见到那个素白的身影。 快速去客栈洗漱干净,直奔柳家。却遇见了柳夫人。 “柳夫人早上好。”乌恩笑着问好。 “这不是孟青吗,怎么你那么快就赶回来了,一路累了吧。真是辛苦你了。惜音那孩子真是,唉,一遇到她表哥的事情就这么死心眼。真是辛苦你了。” 柳夫人话音刚落。 “夫人这是在和谁说话呢?” 竟是一直在前线的柳天拓。 “是孟青小兄弟啊。好久没见到你了,都长这么高了哈哈。”柳天拓豪爽的捋了捋自己的鬍子。 被柳天拓看着,乌恩觉得十分不自在,怎么感觉,这像是打量女婿的眼神。 “我回京述职刚回来,便回家看看。听说你帮我那执拗的侄女去前线送信去了,真是过意不去,那丫头,唉。” “没事的柳将军,只要惜音开心就好。” 柳天拓和柳夫人闻言,互相看了一眼,最后柳天拓冲着夫人使了一个眼色。 柳夫人说:“有一件事我也不知该怎么说。孩子,我们进屋说。” 原来,这回柳天拓回来,眼看着柳惜音也及笄了,便打算让柳夫人替她在当地才俊里挑选夫君。 本来柳天拓是知她心意的,觉得柳家最好的女儿也配得上大将军,便做主要为她和叶昭定亲。然而这次回来,柳天拓改变了主意,谁知道这战要打到什么时候。 柳惜音不依。 柳夫人劝说:“战事不知何时结束,怕是把你留成了老姑娘,还是嫁别人吧。” 柳惜音掷地有声:“无论多久我都等!” 柳天拓也劝:“而且将士朝不保夕,谁知道未来的事如何,而且她……她不是良配。” 谁能想到平时柔弱乖顺的柳惜音竟会指天发誓:“我柳惜音生是叶家的人,死是叶家的鬼。她活着,我嫁!她伤了,我服侍!她死了,我守一辈子寡!” 柳天拓和柳夫人百般规劝,终究无奈离去。 直到孟青回来,除了叶昭,孟青是柳惜音唯一愿意亲近的男子了。柳天拓和柳夫人顿时觉得有了希望。 “孟青小兄弟。”柳天拓叫的亲近。 “您说。”乌恩只能维持着尬笑。 “你这几年也算是我和夫人看着长大的了,也都是知根知底的人,这几年你为前线送粮草的义举我都看在眼里。” 柳天拓看了一眼柳夫人,似是在犹豫接下来的话怎么说。 “都说嫁高娶低,你是商户之家,虽说门第是低了一些,不过我柳家不是在意这些世俗名分的人,若是你愿意,我们将惜音许配给你。你回去和令尊高堂商量一下,没问题的话先把这门亲事定下来,你看如何?” 这柳天拓柳夫人为了让惜音不吊死在叶昭这颗树上都开始飢不择食了,古代门第观念那么重,商人又是最低贱的,一般官宦之家都不会与商家子弟结姻的。 第20页 “啊?”乌恩怀疑自己听错了,世间还有这等天上掉馅饼的事?是人都不可能拒绝。 “不、不妥。”乌恩支支吾吾的说。 “什么!我家惜音哪里不好?长得漂亮,人又乖巧懂事。你说!哪里配不上你!”柳天拓也是个暴脾气,直接激动的站起来指着乌恩一顿说。 “不不不!是惜音现在心里就只有叶昭,贸然订亲肯定会生气的。”乌恩赶紧解释。 “生气没关系,我看平时惜音也挺喜欢你的,只要不拒婚就行。”柳夫人也凑了上来。 真是要给这两口子跪下了,真是谢谢你们了,虽然我真挺愿意的,但这事明显不能这么操作啊!乌恩内心吶喊。 好说歹说把两口子安抚下来,最终同意先不定亲,等柳惜音缓一缓再说。 —————————————————————————————— 擦了擦额头的汗,乌恩总算从书房里被放了出来,亲口拒绝了这等好事,心里还真是隐隐不是滋味。 向柳惜音的院子走了过去,看见一个小丫头。 “红莺,你家小姐呢?” “在亭子那边弹琴呢,孟公子去小姐那里吗?奴婢正要去端些茶水糕点,公子要吃一点吗?” “好啊,谢谢你啦。” “公子客气了。”红莺微微福身行了一礼就去厨房了。 假山后面的亭子里,柳惜音身着淡粉纱裙,披着素白色的罗衫,一只简单的白玉簪把秀发绾起。 看到乌恩进来,就要拿起放在琴弦上的手。 乌恩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停下。 柳惜音对她柔柔一笑,便低头继续弹奏。乌恩在柳惜音旁边的石桌前坐下,双手杵着脸欣赏悦耳的琴声。 铜制的古琴置于身前琴架,素色的衣摆随着在琴弦上来回拨动的双手摇曳,露出柳惜音如白玉凝脂般的皓腕。 今天的柳惜音心情很好,乐声,似山涧清泉,似夏夜虫鸣,似竹林清风。 乌恩听着,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愉悦的弧度。吃着红莺送来的茶点,欣赏着眼前的绝色佳人。 柳惜音抬眼看见乌恩盯着自己,一脸痴相,只那嘴巴还不忘咀嚼糕点。 秀眉轻扬,眸子微睨,红唇一抿,嗔怪的瞪了一下眼前这个痴呆的傢伙。 这下好了,嘴里的糕点也忘了嚼了。 “咳!咳咳......” 红莺见她噎着了,赶紧给她倒水。 “咳......”总算把梗在喉间的糕点咽了下去。 “阿青,最近你越来越呆傻了,吃个糕点都能被噎到。” “还不是怪你弹琴弹的太美了,我都忘了嚼就咽下去了。” “一天到晚爱说胡话。”柳惜音又瞪了她一眼。不再理她,继续弹奏。 红莺在一旁看着两人,心里想:“可惜孟青公子是个女子,不然做姑爷多好。” 曾经红莺十分不解,看着二人互动,有时孟青出言调戏,举止轻薄,也未见小姐生气,反而还与孟青公子嬉闹,小姐不是一直倾慕叶将军吗?有一天实在忍不住,壮着胆子与小姐说这样不好,后来私底下小姐和她说了真相,但要她务必保密。 没人知道这个小丫头兀自在那里心绪万千,柳惜音凝心专注的弹,乌恩气定神闲的看。 约过了半个时辰,柳惜音尽了兴,让下人把琴收走,坐到了乌恩旁边的石凳上。 “阿青,一路赶回来可有累到?”算算日子,阿青是用最快的速度回来的,又是为自己的事情奔波,柳惜音有些歉意。 “累啊,超累的。”乌恩趴在桌子上装作虚脱状。 柳惜音噗嗤一笑,抬手一巴掌轻轻打在乌恩的后脑勺上。“行了,阿青,你怎么跟隔壁李家的熊孩子似的。” 这几年,乌恩背着柳天拓、柳夫人尽把柳惜音往邪路上带,带着柳惜音骑马,钓鱼,弹弓打鸟,胡作非为,还把一些乱七八糟的词彙“累觉不爱”、“叶良辰”、“因吹斯汀”之类的教给她,还好柳惜音从小家教甚严,除了私下里和乌恩相处时放纵一些,平时都是正儿八经的女神,没有被乌恩给带成女神经。 乌恩也不再嬉闹,对着柳惜音说: “叶昭说谢谢你的东西。” “嗯。”柳惜音低头笑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乌恩没提帕子没送出去的事,说: “惜音,这几年你一直在这小小的朔州城里待着。如今战事渐稳,前方粮草充裕,不如跟着我出去走走吧。” 柳惜音听到有些心动。 “可是,叔父叔母不会同意的,毕竟在他们眼里你是一个男子,怎么会让我和你出远门呢?” “就问你愿不愿意,你叔父叔母那边我去解决。” “自然是愿意的,我也想去看看阿青口中说的气势宏伟的佛窟,奇花异草的山林。但是,阿青,叔父叔母决计不会允许的。” 第二日一早,乌恩带着柳惜音坐在马车上,与柳天拓夫妻两人挥手告别。柳惜音追着乌恩问了好久,乌恩死活不说是怎么让柳天拓他们答应的。 第21页 柳府门口,柳夫人一脸担忧的看向自家夫君: “老爷,这样真的好吗,虽然孟青那孩子保证恪守礼仪,但是惜音一个黄花大闺女和一个男子出远门,这吃住都在一处。” 柳天拓亦是愁眉不展。 “夫人,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要让惜音不再想着叶昭,也只能兵行险着了。出去走走也好,在这府里关着一天没事就念着叶昭。” 柳天拓一脸悲痛: “要是、要是生米煮成了熟饭,到时候咱们赶紧把亲订了。” —————————————————————————————— “我想要带你去浪漫的土耳其~~然后一起去东京和巴黎~~其实我特别喜欢迈阿密~~和有黑人的洛杉矶~~” 春风得意的乌恩哼着歌,驾驶着马车。 “阿青,你又在唱奇怪的歌了。”柳惜音从马车里出来,与乌恩并肩坐在车外看着路过的风景。 “浪漫的土耳其是哪里?东京在汴州,巴黎又在哪里?迈阿密又是什么,为什么阿青你特别喜欢呢?” 柳惜音一双秋水般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乌恩。 “额......”绞尽脑汁的回忆自己忘记的差不多的历史地理。 “土耳其是辽国西边很远的一个国家,东京不是汴州的那个东京,是在高丽国的右边。巴黎......我天,我也不知道这时候巴黎在哪里。”乌恩头疼的双手抱头。 “阿青去过那么多地方吗?”一时间柳惜音的情绪有些低落。 “我其实一直很羡慕阿青你。可以一直自由自在。阿昭以前也曾说过,要带我去云游四海,可是......” 可是,院落里桃花开了谢,谢了开,花开花谢。小女孩长成了大姑娘。那个承诺过她的人,一直没有来。 “怎么,不是你的阿昭带你出来玩,你就不开心喽?”乌恩做出一副沮丧的表情。 柳惜音知道乌恩又在逗她,将头依靠在乌恩额肩膀上说: “怎么会呢,和阿青出来很开心。每次和阿青待在一起,都觉得自己变成了自由自在的小鸟,也会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似是想起了乌恩带着她做的那些荒唐又有趣的事,靠着乌恩甜甜的笑了起来。 乌恩揽着柳惜音的肩,让她靠的更稳一些。 只希望将来,你的一番痴情被叶昭无情的拒绝后,你回想这痴痴等待的八年,不只有八年的枯等,不只有可笑的誓言,也曾有过快乐的时光,不至于让你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然而作者君内心是绝望的,计划着两千字就到的进度,写了快四千了还没到...... 改了一下错字。 第16章 第十六章 若是叶昭没来娶你。你当如何? 第十六章若是叶昭没来娶你。你当如何? 带着柳惜音一路游山玩水。 在佛窟里,柳惜音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在佛像前跪拜许愿。乌恩则在一旁欣赏着复杂多变、富丽堂皇的壁画雕像。 跪拜完,乌恩问她许了什么愿望,大抵是希望叶昭快来娶她之类的吧,乌恩心想。 谁知柳惜音反而笑意盈盈的问她: “阿青真的想知道吗?万一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乌恩点点头,这个笑容让她不禁期待起来,愿望里也有她吗? “我许的愿望是,希望阿青永远自由自在,快乐安康;希望前方的战事早日结束。” 说完,递给乌恩一个平安符。 “我提前缝好了锦囊,里面放了刚刚求的符。这的一位夫人与我说这里的平安符都很灵验的。” 乌恩愉快的笑纳了,一整天嘴角都带着愉快的弧度,柳惜音笑她幼稚,又不是小孩子收到礼物开心那么久。 两人又去了文人墨客爱去的云台山,柳惜音不愧是漠北四大才女之一,和往来的青年学子斗诗对词毫不逊色,一些见柳惜音容貌绝色,想靠近攀谈的,统统被乌恩杀人的眼光吓退回去。 后来两人到了汴京,柳惜音干脆挽着乌恩的手臂,旁人一看这男的俊俏,女的貌美,举止亲密。大概猜到二人的关系,也不来自讨没趣。 一家酒楼前,十阶青石板楼梯而上,大门刷着正红朱漆,门窗用金漆点缀,四根亦刷做金红颜色的柱子并排伫立,门檐画着花绿色的繁复纹路,顶端悬着“白矾楼”三个字。红砖绿瓦的飞檐向上翘起,若飞举之势。此楼足有三层楼高。除了佛塔和宫殿,鲜有这么高的建筑。乌恩看得啧啧称奇,柳惜音则比乌恩淑女得多,但也禁不住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在漠北绝看不到的华丽建筑。 两人刚进门,便马上有人来招呼 “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 “打尖,找个好点的包间。”有钱就是爽,乌恩感嘆。 “好嘞!二位请跟我来。” 随着店小二上了二楼,来到了露天的走廊,乌恩才发现这“白矾楼”不止这一座楼,除了她身后的这座,眼前东、西、北、中还有四座楼,中间的楼宇被其余四座合围起来。 “三层相高,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 第22页 “美哉!美哉!难怪路人都说这矾楼‘乃京师酒肆之甲,饮徒常千余人’”乌恩扶着栏杆,赞嘆着出自古代工匠之手的恢弘建筑。 店小二虽听惯了别人的夸赞,但看两人气质出众,容貌俊美,也忍不住老生常谈,自夸一番。 “客官高见,我们白矾楼不仅这建筑是京城一绝,还有酿制的酒‘眉寿’特别有名,寓意长寿、体健,城里但凡是过节,购买的人能从店里排到杨楼街去,这美食更是不必说,我们矾楼的主厨都是名厨,各有绝活。” 跟着小二哥穿过挂满书画楹联的走廊,发现对面数十名浓妆眉眼的歌姬都聚于主廊槏面上,等待着酒客呼唤,环肥绿瘦,奼紫嫣红,不时还传来一阵莺莺燕燕的嬉笑声。乌恩哪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眼珠子都移不开了。 小二哥眼尖,立马笑道:“嘿嘿,客官若是想点花牌,尽管跟小的说,我们矾楼的姑娘,那都是——” 突然后背一阵寒意袭来,回头只看见那位与男客官一同进来的绝色女子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小二哥马上闭了嘴。 “咳......” 注意到这边情况的乌恩,发觉了刚刚自己的失态,一把搂过柳惜音,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的对小二哥说: “爷怀里这位姑娘,绝对是大宋第一美女,那些庸脂俗粉入不了爷的眼的。” “是是,爷说的对。” “惜音你看,红衣服的那个眉毛画的真难看,诶,还有那穿绿裙子的,那发型真丑......” 不理会又开始发蠢的乌恩,柳惜音只是掩面偷笑。 雅间里。 “客官要点些什么菜呀?” “什么百味羹、鳜鱼、熟紫苏鱼......炒蟹、葱泼兔、乳炊羊、鹅鸭排蒸荔枝腰子都给爷上一份。”财大气粗的乌恩张口就来。 柳惜音怕乌恩乱花钱,吩咐小二把乌恩点的菜去掉七成。虽然也想多挣钱,小二哥不知该听谁的,来回扫了几眼,决定还是听这位姑娘的。 “好嘞,客官稍等,一会做好了马上给两位上菜。” 炫富失败的乌恩泄了气般趴在了桌上。 即使少点了那么多,两人最后也没吃多少就饱了。 戌时,夜色将临,青蓝色浸染的汴京依旧热闹非凡。夜空下的白矾楼,人声鼎沸、宾客如云。 乌恩和柳惜音站在西楼最高一层,靠着围栏,静静的看着这座城,京城夜景尽收眼底,在这里甚至可以俯瞰夜幕下肃穆寂静的皇家园林。 待到周围青蓝的夜色渐渐融入真正的黑夜,白矾楼的杂役们忙碌了起来,他们开始准备点亮屋檐上的每一个瓦垄。 不一会,从最远处的城门开始,一排火把打破黑暗,开始燃烧。紧接着,漆黑的汴京城内也开始出现点点的光亮,西水门的羊肉铺子、河里的画舫、河道两旁的客栈店坊、酒楼妓馆纷纷点燃油烛,张灯结彩,点点光明沿着汴河蔓延开来。 隐匿于黑暗的街市再次出现在朦胧的光明下,那川流不息的车马,熙熙攘攘的行人也再次喧闹起来。整个东京汴梁变成了华丽繁盛的光明世界。 梦里不知身是客。 乌恩感觉仿佛回到了华灯初上时的前世。 秋意渐浓,西楼顶层的夜风穿堂而过,带来阵阵寒意,柳惜音白日穿的衣服在寒风的吹拂下显得有些单薄,乌恩握了握她冰凉的柔荑,撑开身上的披风,把柳惜音也罩了进来。 “阿青,不知为何,我突然希望时光能止步于此。” “我也是。” 乌恩轻轻用手把柳惜音耳边的乱发撩到耳后。 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惜音,假如,你只剩三年寿数,并且,叶昭也没能来娶你。你当如何?” 乌恩语气很认真。 柳惜音想了很久,低下头,有些伤感。 “那我便跟着阿青,在剩下的三年里,走遍大宋每一座城镇,可以吗?” “只要你想。” 柳惜音不明白为什么乌恩要这样问,也看不懂此时乌恩脸上的笑容。只听她说: “放心吧惜音,我会保佑你长命百岁的。” “你又不是大罗神仙,如何保佑?”前一刻的伤感瞬间烟消云散,柳惜音笑问。 乌恩看看两旁,生怕别人听到似的,伏在柳惜音耳边小声说: “惜音,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其实,其实我是......” 迟迟不说,柳惜音急的想踩她一脚。乌恩不再逗她,接着说: “其实我是神仙下凡!” “诶哟!” 乌恩抱着脚直跳,你真踩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电视剧只看到30集,一直没敢接着看,我怕看了叶昭明天就被我写死。 ̄へ ̄ 第17章 第十七章 我会十里红妆来娶你 第十七章我会十里红妆来娶你 午夜子时,柳惜音已沉入梦乡,乌恩走入一家不起眼的酒铺子里。 店铺老闆蓄着鬍子,头上束着白布方巾,看上去像个老实的生意人。 “客官,想买点什么酒呀?”老闆笑嘻嘻的问。 “西域葡萄酒。” 第23页 店老闆的笑容顿了一下。 “那客官想要几月份的酒呢?” “十三月。” 老闆脸上的笑容随即消失,转为一脸恭敬道: “客官请里面来。” 说着掀开了柜檯后面的帘布请乌恩进来。 花了一年时间,打通了江北至西夏途径城市的所有暗点,乌恩寻思自己还需要在大宋待上一阵,就一直让伊诺送他们秘密培养的人来。乌恩也没料到这一待就是三年,暗点一直向南建立到了岳州一带。 帘布后面的房间是一间酒窖,四周布满了木架子,上面放着一罐罐的酒罈。店老闆敲了敲最左边的一个酒架,不一会里面有脚步声响起,那个架子的一侧便从里向外推开,一个胡汉混血样貌的女子走了出来,把右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 “见过二皇子。” 乌恩走进了密室,密室只有一个连接外室的隐秘通风口,进来后便觉得有些沉闷, “把最新的消息拿给我。” 乌恩直截了当的说。 每次进到各个城市的秘密据点都觉得十分压抑,不只是逼仄狭小的环境,还有肩膀上沉重的责任。 “伊诺领兵遇叶昭,败;十月退兵,务必归来。” 看着眼前摇曳的烛火,半晌,捏紧了手中的密报。 “看来是没法再逃避了......”西夏要退兵了,她也没有任何理由再继续留在大宋了。 这三年来,恍惚间,乌恩有时以为自己真是一个宋朝普通的小商人了。她并不惧怕皇子身份带来的重担,若是没有这重担,如何挑起想要的东西? 她要回西夏了,唯一放不下的...... 晨光熹微,柳惜音睁开朦胧的双眼,隐约看见窗户旁站着一个熟悉的青色身影,揉了揉眼睛,想看的更真切些,但也无需再看便知是谁,许多个早晨,都会有一个人对她说: “惜音,起床了,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早点。” 柳惜音起身,头脑还有些昏沉,嘴边却是不由自主的已经挂上笑意: “阿青,你总是起那么早,早点你有吃吗?” “还没有,我们一起吃吧。” 乌恩与柳惜音在汴京待了三日,吃遍了酒楼食铺,看遍了街头的喧嚣热闹。 “惜音,买些喜欢的物件带回去吧,出来也快两个多月了,是时候回去了,不然柳将军和柳夫人该担心了。” 乍一听见要回去,柳惜音想到又要回到那个她痴等一年又一年的小小院落,竟有些失落和一丝......不情愿。 “阿青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做吗?” “恩,我多年未回家了,年底要回去处理些事情。” 柳惜音想起乌恩家里继母和父亲那些恩怨,有些担忧的抓起乌恩的手。 “阿青,那些人,你的继母会不会对你不利?” 反握住她的手,乌恩安慰: “不用担心,要是连她我都对付不了,如何保佑你?” 脸上尽是自信的笑容。接着又说: “将来有机会,一定带着你继续游山玩水。” “好,一言为定!” ———————————————————————————————————— 朔州,客栈。 乌恩回来后便一直在收拾行装,本想着叶昭的信应该早就到了,结果却迟迟未来。只好派了个眼线悄悄盯着柳府有没有人来送信。 突然门有规律的敲了六声,乌恩指尖一凉,终于来了! 她不知道叶昭会怎么说,柳惜音又会有怎样的反应,只好等傍晚,惯例去柳家吃晚饭。她看着窗外的斜阳,只觉得这一天格外漫长,又希望太阳慢点落山,她不知道如何去应对伤心的柳惜音。 天色变得暗沉。 乌恩拖着步伐,今天走的比平时要慢,但客栈距离柳府并不远,柳府还是到了。 柳天拓早已重回前线,柳夫人一如往常的笑着和她打招呼,让她坐下吃饭。只是今天乌恩有些心不在焉,对柳夫人的话只是笑着敷衍。 “怎么今天一个两个的都失魂落魄的。”柳夫人不解道。 “红莺,你家小姐怎么还不来吃饭呀,这饭菜都快凉了。” 红莺今天也有些不对劲,眼角还有淡淡的泪痕。 “奴婢再去看看,小姐兴许被什么事情耽误了。” “我也去看看吧。”乌恩站了起来。 柳府的闺阁后院。 乌恩还没走进拱门,就隐约看见光影闪动,似是有什么东西被点燃。 快步跑进去,只见柳惜音坐在院子里,脚前放着一盆炭火,她手上拿着一叠书信,一封封的投入火盆,火苗迅速窜上薄薄的信纸,捲曲,变形,只剩下一堆灰烬。 火光闪烁,看不清柳惜音此时的表情。她静静的烧,乌恩亦静静的看着她。 烧完手中的信,柳惜音从一旁的箱子拿出了一些小物件,是叶昭以前送给她的,每次收到礼物都小心擦拭存放好,只偶尔拿出来睹物思人。 “噼啪。”被火舌吞没的物品发出声音,像是柳惜音身体内传出的破碎的声响。 第24页 直到最后,柳惜音伸出指尖,从箱底轻轻拈出件绸制的红嫁衣,在膝上缓缓铺开,金线密密实实绣出展翅凤凰,栩栩如生,仿佛要从火色背景下飞出来,还有鸳鸯戏水,并蒂莲花,五色彩线排布尽显精妙,每一处细节都展现绣制这件嫁衣的主人巧手慧心和耗费的心血。柳惜音珍稀地抚平嫁衣上的摺痕,微微愣了会,忽而伸手,让这只美丽的凤凰徐徐滑落火中,一点点被吞噬,蜷缩,化作丑陋。 “姑娘!你疯了吗?”红莺终于看不下去了,想要伸手去抢。 “就这样吧,”柳惜音看着嫁衣焚毁,没有可惜,只面无表情。 “反正我今生今世,再不会有穿上它的机会了。” 乌恩不知自己早已看的红了眼眶,走过去把柳惜音一把扯了起来。 柳惜音仍然目光涣散面无表情,只那通红的双眼中眼泪不停的盈满,落下。 “你就非她不嫁吗!” 乌恩第一次对着她吼。 被乌恩的吼声唤回了游离的意识,柳惜音看着眼前红着眼的乌恩,突然意识到。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上次去漠北回来就知道阿昭是女子!” “你也是骗子!你们全是大骗子!” 柳惜音开始有些歇斯底里,她挣脱出被乌恩扯着的手,向乌恩身上用尽全力打去。 是啊,我也是个大骗子。乌恩任由着她打。 柳惜音感觉全身的力气都随着眼泪流尽,有些站不住的软了下去,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了她。像是被温暖的怀抱灼痛,她埋在乌恩的怀里开始啜泣,一声声的,变成了呜咽。 “阿青” “我在...” “阿青” “我在...” “带我离开这里吧,去哪里都行。” 乌恩终是忍不住悬在眼眶的泪水,任由它流下。死死的咬住牙关,喉咙发酸,她怕“好”字脱口而出。 乌恩艰难的松开一只手,轻轻抬起怀里人的下颚,低头,附了上去。 唇间传来冰凉的触感,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脸上。 极度震惊的柳惜音想推开身前的人,却,竟然有一丝眷恋这样的温柔。 片刻,乌恩抬起身,看着眼前茫然的柳惜音,温柔的帮她把耳边乌黑的发丝别到耳后,她很爱做这个动作,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 “惜音,等哪一天你想通了,写信与我。” 乌恩脸上出现温柔的笑意。 “我定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娶你入门。” 柳惜音只觉得脑海一片混沌,和乌恩相处的画面一个个闪过,她突然看清了以往乌恩眼神里的温柔。抬眼望去,青色的身影已经快要走出院门。心里突然一阵恐惧。 “阿青!” 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如何面对。 沉默...... 乌恩听到唤声停下脚步,等了片刻后,抬脚继续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该说啥,补了剧的作者君现在神经有点错乱....... 第18章 第十八章 伊诺,别再找男宠了 第十八章 伊诺,别再找男宠了 第二天,乌恩没有再去向柳惜音告别,只让红莺转送了一个暗器戒指,两份书信,一份写着江北寄信的地址,一份是戒指的使用说明,上面还写着一句话: “带上戒指,就是我孟青的女人了。” 柳惜音几乎能想像到乌恩写信时耍赖的笑脸。她突然放下书信,转身向门外冲去,她想去朔州城门,她想去见她。但跑了几步后,她又停下了脚步。她一直等着叶昭来娶她,结果发现叶昭是个女子。她一直以为她心里只有这一人,本打算以后青灯古佛了此一生,然而阿青...... 柳惜音跪坐在地上,心中乱成一团。 ———————————————————————— 一月后,西夏,兴庆府。 一个留着汉人发式的高挑身影站在枯黄的草地上。脚登白毡靴,身穿兽面狼纹金甲,里面是圆领裘袍,外面披着黑貂皮大氅,手上拿着褐皮马鞭,嵌着红玉的黑色宽腰带上挂着一把精緻的弯刀。这人皮肤白暂,剑眉略密,眼睛较一般汉人要深邃,鼻樑高挺,薄唇微抿,耳上挂着一枚小巧的银制圈状耳环,琥珀色的眼眸一直眺望着南方。 另一个同样身穿兽面铠甲的魁梧男子走了过来。 “乌恩,一会儿父王要见你。”伊诺走到乌恩身边说。 “伊诺,你觉得这大宋如何?” 伊诺听闻,第一时间脑海里闪过的竟是叶昭。 他眼前再次出现那道披银甲骑白马的年轻身影,刚决果断,勇敢无畏的战士,在满天彩霞中策马冲来。当映入眼帘的瞬间,天地的光彩都为她所夺。她比雪山的莲花还美丽,比草原的星星还耀眼,让他再也挪不开视线,忘了行动,直至被枪挑伤了肩头,才从梦中惊醒,败退而去。 永生永世忘不了。 一夕晚霞,一生夙敌。 想再见,再见又如何? 不如不见。 “是个好地方,那里的人很有意思。” 说完,也与乌恩一样,眺望着南方。 第25页 “是啊,是个好地方,生养的人也...令人着迷。” 回过神来的乌恩看着弟弟一副失神的样子,不由失笑。这叶昭真是魅力非同寻常,银川整天缠着她,要她讲在大宋听到的关于叶昭的故事,现在看伊诺的表现,也沦陷了? 感觉到姐姐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伊诺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小声说: “是啊,宋的水土养人,姐姐你去大宋待了几年,回来白净的就跟一个娘们儿似的。” 回应他的是乌恩的马鞭。 西夏,王宫。 “拜见父王”乌恩抱胸行礼。 西夏王坐于王座之上,头戴白鹿皮弁,穿着皂地圆领的窄袖龙纹袍,腰间束着白玉腰带,脚踩毡靴,手上执着香炉,眉目带笑。身后还有四名侍从为其打伞撑扇。 “乌恩,你这去宋一去就是数年,辛苦你了。” 乌恩笑道:“比起我西夏统一大计,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命人抬进来一个硕大的箱子,她打开箱子,先拿出了一卷竖长的捲轴,铺开。 “父王你看。这一幅是汴州以北的整个地形图。” 地图上重点表示了官道、山脉、湖泊、江河、州县等内容。 西夏王看着,满意的夸赞了几句。 接着乌恩又铺开了几卷略小的地图。 “这几幅地图是北方至宋岳州一带的主要城市城防地图。” 这回西夏王坐不住了,他俯身向前,拿起了一幅仔细的看起来。 这些地图上详细精确地描绘了城墙、城厢、府衙、兵营。甚至纵横交错的河流、街道、桥樑也有绘画,最关键的是,每座城的城门还分别绘出了陆门及水门。 “哈哈哈哈哈!你做的很好!宋的羔羊,他们赖以生存的羊圈以后将不堪一击!” 西夏王捋着鬍子,仰头思索了一会儿,又低头慈爱的看着乌恩。 “乌恩,你长大了,我仿佛看见了你母亲年轻时候的样子。” 似乎是想起了已故的王妃,西夏王陷入了回忆,乌恩也不做声,只是心里冷笑,也就这种时候西夏王才能想起母亲,那个一心一意爱他的女子,而凶手现在还逍遥法外,乌恩不由的捏紧了拳头。 从回忆里回过神来,西夏王问: “乌恩,这回你立了大功,想要父王赏赐你什么?” 乌恩恭敬的又行了一礼,脸上满是孺慕之情。 “儿臣身为父王的孩子,为大夏出力本是分内之事。只是父王也知道,儿臣没别的爱好,唯爱骏马,希望能得到一片牧场,培育优良的马匹。” 西夏王听了,越发觉得这二儿子懂事孝顺。他这几个儿子里,他最疼爱的是哈尔墩,可惜那孩子威猛强壮有余,对于大夏的内政事物却是半点不通,伊诺只擅长领兵作战,有些事不如交给二儿子去做。 “夏州是大夏最大的牧场,还有相邻的盐州与宥州一併赐予你吧。” 这下乌恩是真的大喜过望,夏、盐、宥三州地处西夏与宋的边境,水土肥沃,不仅是绝佳的牧场,更有盐池四所。 “马匹是我大夏的命脉,没有好的战马,我们就会变成失去獠牙的孤狼。乌恩,这三个州不仅是对你的赏赐,以后也是你的责任。” “多谢父王,儿臣定不会辜负了父王的期望。” 夜晚,乌恩的大帐里,伊诺与她清退了所有侍从。 “哈哈,没想到父王如此慷慨,省了我们多少工夫。”伊诺高兴的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酒。 乌恩食指敲击着主座的扶手,像是在思索什么。 伊诺又说: “对了,我都娶了3个王妃了,你还是光棍一个,有次父王还提起过你的婚事,由于你身在宋境就没给你指婚,你可得早作打算。小心父王把那个哈默茨部落首领的小女儿托娅赐给你” 伊诺一脸幸灾乐祸。 提起托娅乌恩的头就隐隐作痛。那个哈尔墩母族家的小姑娘,从小就跟中了邪似的嚷着非要嫁给乌恩,还好小姑娘年纪尚小,还没到婚配的年纪。 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乌恩祸水东引。 “你不要以为我刚从大宋回来不知道你又买了几个宋的小倌回来当男宠。” 最开始姐弟两都为了降低自身对英拉古和她儿子巴音的威胁,毕竟大皇子哈尔墩至今膝下无子,谁要是先把皇孙弄出来,实在是太扎眼了,虽然乌恩也没有那功能。所以一个打光棍,一个玩男宠,结果到现在,两人的性取向貌似都...... “哼哼,还不是为了演戏吗,虽然有几个我是随便玩了一下,这下你回来了,我们哥俩联手还用得着怕谁么?” 说完又饮了一整杯酒,看上去心情十分愉快。 “别高兴的太早,马上我们的麻烦就要来了。” 闻言伊诺放下了酒杯,眉头一皱。 “你是说英拉古那个该死的女人?” 乌恩点点头。 “这些年我们低调行事,万般讨好那个女人,才活到现在。现在父王突然赐给了我整整三个州,你觉得她会怎么样?” “呵呵,定是又要去父王面前吹枕边风了。”伊诺一脸的不懈。 第26页 乌恩补充: “不仅如此,她现在是正妃,父王的几个侧妃也归顺到了她的势力里,再加上这几年英拉古娘家贺茨部落势头正胜。她率先发难的话,我们会很被动。” “所以?” “所以,躲在草丛里潜伏了那么久,是时候冲出去咬断猎物的喉咙了。” 乌恩站起来,手里的酒杯在指尖转了转,一口饮下。 欠我们的东西,是时候该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12了,gg简讯不停的干扰作者君,逼着我去血拼剁手( ̄▽ ̄)/ 第19章 第十九章 复仇者 英拉古王妃听着侍女的汇报,恨不得把桌上的东西都掀到地上,手上镂空镀金的甲套在扶手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这几年她处心积虑的挖空大皇子哈尔墩身后的势力,就为了有一天她的儿子巴音能登上王位,她万万没想到那两个小崽子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以前,他们对她百般讨好,每次有了什么稀罕物什,都会拿来孝敬她这个继母,还说将来一定鼎力支持巴音。当时她还有所疑虑,但看他们一个身为二皇子,却连个拥护他的部族都没有,一个虽然与一些小部族联了姻,却整日沉迷豢养男宠,她就渐渐对他们放松了警惕。 她竟被他们怯懦软弱的表现欺骗了!现在狼崽已经长大了,她想要他们的命已经不再容易了。 凭什么储君就一定要是长子,看看哈尔墩那愚蠢的模样,哪有她的巴音聪明伶俐,只可惜她的孩子年纪还小,等再长大些,娶几个大部落首领家的女儿,巴音将成为身后势力最庞大的王子。 到时再想办法除掉哈尔墩,她似乎已经能看见巴音穿着王服坐在金玉铸成的王座上,而她将成为大夏最尊贵的女人。 而她,现在,必须为孩子扫除前路的障碍。 英拉古王妃打算回娘家一趟,她需要弟弟的支持和建议。 便去向西夏王说,她长时间未回娘家了,最近十分思念家乡部落的亲人,顺便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西夏王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半个月的车马劳顿,英拉古终于到了娘家贺茨部落的领地凉州。 凉州府里,特木尔眉头紧锁。 “据我所知,现在不止是乌恩得到了封地,伊诺也得到了贺兰山一带的兵权,大王十分欣赏他领兵作战的才能。” “难道我们就拿他们两个没办法了吗?”英拉古不甘道。 “不,这其实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特木尔露出阴狠的表情。 “之前我们一直把哈尔墩当做最大的敌人。但现在不一样了,乌恩和伊诺的功绩如此惹人眼热,相信他们两个也不会甘于就此止步不前,以后待他们羽翼越来越丰满,哈尔墩不见得还容得下他们。” “那我们就这样一直按兵不动么?”英拉古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弟弟。 “当然不是,我们可以搞点小动作,比如。” 特木尔正想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但外面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 “艾彦,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是大人。” 未等艾彦跑出去,一名家丁连滚带爬的沖了进来,裤腿上全是血迹,跪爬在地上,大声哭喊: “不好了大人!突然出现一队兵马,冲进凉州府,见人就杀!” 特木尔霍地站起来:“不可能!” 凉州地处西夏腹地,辽军和宋的军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就到这里,西面吐蕃也有雪山相隔,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特木尔一把抓起地上家丁的衣领,把人提了起来,吼道: “袭击的兵马穿着什么衣服?!” 受伤的家丁本就上气不接下气,被这样提着更是说不出话来。 特木尔急的眼睛充血。 “玛的!你说话啊!” 这时屋外传来一个他熟悉的声音。 “不用问了。” 穿着铠甲的伊诺提着刀走了进来,刀刃上的血一滴滴的滴在地板上。 “你!你们怎么敢!”英拉古尖叫出声。 “哦?怎么敢杀你们贺茨部落的人吗?”乌恩随后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 意识到今天绝不会善了的特木尔大叫: “格根!” 格根是他的卫兵队长,可是没人回应, 伊诺后边的亲兵手上提着的东西一扔,“咚”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到了特木尔脚下,他瞬间面无血色,正是格根的人头。 伊诺冷笑,回头喊: “把人带过来!” 不一会,孩子的哭喊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听到声音的英拉古瞬间疯了似的要往外面沖,被伊诺一脚踢翻在地上。 “不!你们不能这样,巴音是你们的弟弟啊!”英拉古趴在地上哭喊起来。 很快,巴音和图雅就被抓了过来,一路上血腥的场面把两个尚且年幼的孩子吓得浑身发抖。 英拉古哆哆嗦嗦的跪起来,头上的装饰和头发已变得凌乱不堪,她爬到乌恩脚边,抱住乌恩的腿。 “求求你,二皇子,不要杀我的孩子!巴音还小,不懂事的。图雅也才六岁啊!她只是一个女孩子,不会威胁到你们的!” 第27页 乌恩心中有些乱,此时英拉古不堪的表现更让她心里烦躁,她挣脱出自己的腿,见英拉古还欲来抱,便直接一脚踢过去。 “不准打我母妃!”一个亲兵不慎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被图雅挣脱了出去。小女孩冲过去抱住自己的母亲。母女两抱着哭起来。 “当初害死我母亲时,您可是每天都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呢,英拉古王妃。”乌恩嘲讽道。 “我没有!我没有害死她,是她自己想不开要自杀的!” “呵。”乌恩听闻不由想笑。 一旁却传来铁器刺破皮肉的声音,伊诺把手中的刀捅在了巴音的心口,年少的巴音愣愣的看着贯穿自己的弯刀。乌恩也愣住了,不是没见过死亡,不是没杀过人,但这回,是个孩子,死在了他们刀下。 巴音的鲜血顺着刀刃的血槽喷涌而出,少年脱口而出的“母亲”二字还未说完,就再没了动静。 “不!”英拉古撕心裂肺的喊叫。她不顾一切的冲过来,伊诺顺手一刀刺入她的胸膛。她没有再挣扎,只是抱着巴音。 “孩子,孩子,你看看母妃啊!母妃在这里!” 很快,英拉古也没了呼吸。 “给你。”伊诺把刀递过来。 乌恩接过刀,这是当初母亲死时用的刀,乌恩上一次见到它时,它插在母亲的胸膛之上,没想到到了伊诺手里。 一刀刺在还试图反抗的特木尔脖颈上,一刀致命。 乌恩看向图雅,小女孩抓着已经没了呼吸的母妃的衣袖,抖得像筛糠一样,似乎是吓蒙了。 乌恩迟迟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乌恩。”伊诺皱眉。 “她只是个小女孩,要不放她一马吧。”乌恩艰难的说道。 伊诺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乌恩。 “我们当着她的面杀了她的母亲和哥哥,你居然说要放她一马!” 伊诺气急,说道: “你放了她,然后呢,等她长大了来复仇吗!?” 乌恩争辩道:“我们可以把她关起来,只要——” 突然趴在脚边的图雅一个转身,乌恩躲闪不及,大腿被划出一个刀口,幸好伤口不深。 一把小巧漂亮的匕首被图雅抓在手中。看见自己没有预想中的那样刺中乌恩的要害,图雅把匕首丢在地上,她坐到弟弟和母亲身边,她知道她就要死了,她有些害怕。 这一刻,乌恩觉得自己真是十分可笑,把刀丢给伊诺。 “你处理吧。” 丢下这句话就走了出去,这间房子压抑到让她喘不过气。 天空中,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太阳快落山了,白茫茫的雪原也染上了墨色。乌恩大口的呼吸着,吐出的热气在空中化作白雾。 原来,复仇与快意,不一定是连在一起的啊。记忆里,乌恩的母亲死去那天的痛苦还刻骨铭心,而今天报了仇后,乌恩,不,应该说孟青,她并没有觉得失去亲人的那种痛苦有丝毫减轻。 “复仇者的心里都是这么痛苦吗?”乌恩喃喃的问“自己”。有时候她也十分迷惑,时间越久,原主的记忆与她融合的越紧密,那些记忆不再是像观看别人的经历,更像是自己的亲身体验一般。连对伊诺,都真把他当亲弟弟看待了。 伊诺处理完剩下的人,看见乌恩站在那里失神,按下心中的怒气,走向乌恩。 “乌恩,你怎会变得如此软弱?你再这样心慈手软下去,迟早是会付出代价的!” 乌恩低着头,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电视剧,苦酒入喉心作痛_(:3」∠)_ 第20章 第二十章 乌恩的嫁妆? 第二十章乌恩的嫁妆? 乌恩因为腿受了伤,不便骑马,就只能坐着马车回兴庆府,伊诺则快马加鞭往回赶,他要在父王收到消息前把搜集的证据拿给父王。 乌恩与伊诺这些年暗中收集母亲冤死的线索,并联繫生母部落的势力,隐忍多年,趁英拉古王妃回部落归省之际,带兵进攻,灭贺茨全族,杀王妃英拉古,杀六皇子巴音、四皇女图雅和六皇女苏格。 西夏王闻讯大惊,但伊诺已事先状告英拉古害死莎琳娜,且证据确凿。再说他西夏王的正妃侧妃加起来,他有十七八个女人,八个儿子。如今贺茨部落覆灭,乌兰部落势大。区区一个阴毒女人和几个没成年的孩子,算得上什么? 于是,他拍案赞赏,不但向天下宣布英拉古王妃欺君罪状,还夸乌恩与伊诺为母复仇,刚决果断,有勇有谋,具其父之风。 过了没多久,就娶了一个叫绍鲁的小部落的美人儿做四王妃。 复仇后的日子风平浪静的过着,一日,乌恩在靶场练习着箭术。从凉州回来后,伊诺就对乌恩的妇人之仁很是不满,有一天找了个由头要与乌恩切磋,乌恩应了下来。 结果让她非常抑郁。箭术,败,她十发八中,伊诺十发全中;刀术,败,被伊诺用木刀击中好几次,浑身上下不知道青了多少块;搏击,败,赤手空拳被伊诺揍翻;骑术,平局。 伊诺直接撂下狠话,下回切磋他会直接下狠手。乌恩拿着这个完全不把自己当姐姐的弟弟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不是你哥啊,心中哭泣...... 第28页 本来她觉得伊诺长大后魁梧结实,她比不过很正常,但是突然想到伊诺在叶昭手底下也就能接上一百招。她很怀疑上回如果不是叶昭重伤初愈,她能不能打中叶昭都难说。 意识到以后可能会被叶昭吊打,乌恩史无前例的勤奋起来,每天太阳刚出就起来跑几公里,接着就练箭,晚上太阳落山了就练刀。恩,太阳晒的时候她是绝对不锻鍊的。 琪木格来到靶场,递来一封信。 “二皇子,是宋那边来的信。” 难道是惜音!手上的弓都来不及挂起来直接丢地上,一把抢过信拆开。 乌恩眼角微抽,居然是刘天拓的信。 刘天拓又一次回家探亲,发现孟青小伙子不见了,问夫人,夫人也说不知道,问惜音,这丫头啥也不肯说,最后才从红莺那支支吾吾的话里弄明白个大概,这孟青表心意不成恼羞成怒走了,柳天拓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硬是从柳惜音那里要来了孟青在江北留的地址,一封鼓励信就寄了过来。 江北的据点收到信后,又秘密送往西夏。 “孟青啊,烈女怕缠郎。不是我自夸,当年你伯母也是拒绝了我不知多少次...(中间省略一万字的自夸)...最后在我不懈的努力下,终是答应嫁给我。我看你走后惜音茶不思饭不想的,比起以前想叶昭时还严重了!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放着我家惜音不管了,以后我刘天拓打断你小子的狗腿!” 把信拿给琪木格,吩咐道: “把信烧了。” 捡起弓继续练习。只是乌恩的心思早已不在靶上。 惜音也会想我么?这么想着的乌恩脸上不禁挂上了笑意。 看着靶上射的乱七八糟的箭,乌恩决定不浪费箭矢了。回到自己的的大帐内,拖出床底藏的箱子,打开铜锁,翻了起来。她觉得柳天拓说得对,不应该就这样干等着柳惜音的回应。 西域风格金线串的孔雀石珠项鍊,玛瑙耳坠,金镯子...... 这些本是乌恩的母亲莎琳娜给她留的嫁妆,乌恩是在母族乌兰部落的族地出生的,距离兴庆府路途遥远,怕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受不了车马劳顿,就把乌恩一直留在族地。 当时莎琳娜刚成为第二位正妃,一时乌兰部落风头无两,无数部落想要与乌兰部落联姻。碰巧哈默茨部落刚好出生了一名男婴,为了稳定大皇子的地位,直接向大王提出若是莎琳娜王妃生了个公主,便订上娃娃亲,两个最强大的部落永结同好,西夏王乐见其成,就同意了。 强势的莎琳娜王妃不愿意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就变成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就对外说生了一名王子。待乌恩长到三岁,才接到兴庆府里。 在族地里,虽也有长辈管教,但乌恩毕竟是皇子,也没人敢真管她,等莎琳娜把她接回来时,发现性子已经野了,每天放出去,晚上回来都弄得跟一个泥猴似的。 莎琳娜也不拘着她,只是对乌恩说,以后若是想恢复公主身份或是有喜欢的男子了,她再去和大王说。西夏民风开放,再加上当时西夏王十分宠爱莎琳娜王妃,这个小谎言无伤大雅。 看着这些金银首饰,乌恩也不由感嘆,这辈子这些东西她是用不上了,都是顶顶好的东西,不如送给惜音好了,虽然惜音不爱穿金戴银,但是哪有小姑娘不喜欢首饰的?正好叶昭送给她的东西她烧的烧,丢的丢,箱子都空了,装我送的东西正好。 越想越是这个理。乌恩把自己压箱底的嫁妆全给刨了出来。 把琪木格叫了进来。琪木格是从乌兰部落挑选出来的亲兵,值得信任。乌恩便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她,有什么不方便透露的任务,也能有个人用。 “琪木格,你把这些首饰玩物送到江北去,让他们每过一个月就往柳府寄送几件。” 桌上一堆金银珠宝,反射的光线几乎要戳瞎琪木格的眼睛,琪木格惊讶的张大了嘴。 “二皇子你哪来得那么多女儿家首饰?!” “咳...”乌恩有点尴尬,小声说: “这些是母亲留给本王的嫁妆。” 琪木格的眼神诡异了起来。 乌恩觉得自己老脸要挂不住了,一个巴掌呼在琪木格脑门上。 “别问那么多,赶紧办事。” 又补充了一句: “记住,要秘密行事。也不能让伊诺知道。” 琪木格内心无奈的嘆气,抱胸行礼“是。” 乌恩打算再翻翻看自己有没有啥好东西时,一个人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身上的项圈银饰铛铛作响。不用看都知道是谁进来了。 “乌恩哥哥,你答应过带我去骑马的。”银川撒娇道。 “你看外面这太阳多大呀,把你晒黑了就不漂亮了。”乌恩哄道。 然而银川早就看穿了乌恩的内心。 “是乌恩哥哥自己怕晒黑吧,真是的,在我大夏还从来没见过那么怕黑的男子。”银川揶揄道。 “你懂什么,要是晒丑了你未来嫂子不喜欢了怎么办。” “还真别说,最近我的几个小姐妹都说乌恩哥哥与从前大不一样了,变得更英俊潇洒了,像宋那边的公子哥似的。” 乌恩听了更是笑的得意。银川接着说: “好几个姐妹说以后成年了要嫁给你呢。” 第29页 乌恩摸了摸自己的脸,大夏的姑娘不都喜欢威猛雄壮的小伙子吗?她这款式也有市场? “真的?别骗你二哥哥。” “真的!银川没骗你!”银川认真道。 乌恩倒吸了口气,无奈道: “让你的那些小姐妹都死心吧,我是不会娶她们的。” “为什么呀?”银川不解。 “额,因为......因为我只喜欢比我白的女子,比我黑的都不行。”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乌恩又开始瞎扯。 唬的银川去照镜子,发现自己比乌恩略黑一点点,这下银川纠结了,以前也没人说黑点不好呀...... 看见小姑娘真上心了,乌恩有点过意不去,打断银川的顾影自怜。 “没事,银川,你是我们大夏最美的公主,黑点没事的。” 银川没鸟她。 看来是只能放大招了。 “我给你讲讲叶昭的故事吧,你要不要听?” 银川转过身来,向乌恩抱怨道: “乌恩哥哥,你每次讲的都是叶昭调戏良家妇女始乱终弃的事。” “那我这回讲她调戏青楼花魁,结果花魁重金自赎,投怀送抱却反被拒绝的故事。” “你上次说过了。” “啊?是吗,那这回讲个不一样的,叶昭小时候调戏了一个皇室子弟,结果把人坑惨了,差点没能活到成年,谁能想到......” 银川的注意力终于被她吸引了过来。乌恩清了清嗓子接着讲: “谁能想到啊,这叶昭居然就看上人家的美色了,然后......” 作者有话要说: 叶昭:我叶良辰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乌恩:仇可大了! 下集预告:表妹要出来了。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我柳惜音,你高攀不起 今日是伊诺与乌恩的第十次切磋,经过几个月的刻苦训练,乌恩终于找回了手感,与伊诺战了个平手。 可惜还是会被叶昭吊打,什么时候能吊打伊诺了,就不会被叶昭虐了。伊诺被乌恩盯着自己的眼神看的背后直冒凉气。 姐弟两步入帐内,乌恩大刺刺的直接坐在了地毯上,一场比试下来,体力有些不支。 拿起桌案上的果酒一口饮尽,乌恩继续交代伊诺要做的事。 自从乌恩重新掌控了乌兰部落,伊诺又获得了整个贺兰山的驻扎兵权后,她的计划得以快速推进。 自从穿越过来以后,在暗波涌动的西夏皇室里,乌恩就一直思索着怎么活下去。 首先忠心耿耿的手下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西夏的部落制度,除了母亲的部族,其他部族想要获得他们的拥戴,你就必须有足够的实力,能给与他们利益。 若是他们动作太大,肯定又会引起英拉古的注意,各种问题相互掣肘,最后乌恩提出,让伊诺悄悄派人收养一些流离失所的难民和孤儿,十岁左右的孩子最好,方便被他们洗脑,老弱妇孺也收容了一些,刚好让他们照顾孩子们。 战争年代这样的孩子很多,不到两年收养的人数就从几百人变成了一千多,不光是衣食住行,还要教他们习武认字。乌恩和伊诺的那点俸禄和食邑很快就到了极限,只好停止扩充人员。要不是从祈王那捞到不少油水,乌恩和伊诺可能会变成西夏史上最贫穷的王子。 现在他们封地、兵权都有了,还可以从乌兰部落那里弄些牛羊骆驼来,再加上祈王每隔半年送来的物资,别说几千人,上万人都养得起,于是让伊诺又重新开始收人,只是还是得低调行事。 上回伊诺问她要不要把依附英拉古娘家部落的小部落收归所有,乌恩想了想把这些让给了哈尔墩,他们这些年报仇,哈尔墩暗地里也帮了他们不少。再说她和伊诺现在风头太盛,不表示一下,万一大皇子和他们之间有了嫌隙就不好了。 又和伊诺商量了几项计划,最后突然想起自己让伊诺研究的秘密武器,问研制的如何了。 “根据你说的配料比例,进行了改进,威力提升了数倍,但是还是没到你说的那种效果。”伊诺回答。 “你再找找有没有通晓此道的人物,我们没那么多时间等他们慢慢试了。”乌恩揉了揉眉头,又说: “对了,我又抽了一百人出来,你借带兵巡察的名头把他们送到西边的沙州去。” “你又要把人往西边送?一年前送过去两批至今都未回来。” 乌恩说:“放心吧,虽是步闲棋,万一弄成了,对我们来说是数不尽的好处。而且这回派人不止是去疏通贸易,更重要的是接应最早派出去的那批人。” “你是说派去学那个什么来着......投石车的人!”伊诺终于想了起来。 “这投石车的制作图纸大宋不是有么,为什么我们还要派人去遥远的塞尔柱王国去?” “宋朝那种射一次需要少则十数人,多则数百人去拉杆子的破架子也配称作投石车?”乌恩不屑道。 “还有,我们私下里和回鹘做生意,一定不能让父王知道。”最后嘱託了一句,就让伊诺忙去了。 伊诺走后,乌恩放松身子向后倒去,仰躺在地毯上,只觉得十分疲惫。 作为西夏的二皇子,想要安稳的活着,并不容易。皇室内部为了皇位互相倾轧,就算她不争不抢,也不一定就能避开内乱。 第30页 且不说西夏王野心勃勃的想要问鼎中原,即使西夏不主动发难,再过个二三十年,宋神宗继位,若一切按照史实发展,宋神宗会聚集五路大军发动五路伐夏。 也想过隐姓埋名去宋过普通百姓的生活,但坑就坑在她的脸上,是个宋人都能看出她的血统,再加上宋连年与北方游牧民族作战。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观念可是深入人心,她可以想见自己到时肯定会被汉人歧视排外,而她也不想易容一辈子,凭什么我就不能光明正大的过日子? 所以她禅精竭虑,壮大自己的势力,也必须让西夏强大起来。 西夏建国不久,与西州回鹘也就是现代的新疆东部地区,争夺河西,多次劫掠回鹘遣往北宋的贡使,使人、商队在这里往来极不安全,劫货伤人的流血事件常常发生。 这几年与回鹘议和后,又课以重税。导致往来的商人越来越少,原本繁茂的陆上丝绸之路渐渐落寞。乌恩几次向西夏王进言建议开放西边的贸易,都没有採纳,西夏王十分看重这份税收。 对于这种杀鸡取卵的行为,乌恩很是无奈。 “哼!老朽的狮子,就该把位子让出来。” 乌恩看着帐顶,眼神十分坚定。 她必须拿到王位,不然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又如何保护惜音? ———————————————————————— 朔州,柳府。 柳惜音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今天叔母又安排了一名新科进士与她认识,鬼使神差的她打开盒子,里面全是阿青寄来的首饰,她梳了流苏髻,拿出金镶珠石的簪子缓缓戴在发髻上。 侧耳,许久没带过耳环的耳洞上戴上了一对金累丝灯笼耳坠。 皓腕上戴上了和田玉镯子。 想把手指上的暗器戒指换成宝石玛瑙的戒指,手抚上戒指后却停顿了一会,没有把它取下来。换了另一只手戴上了宝石戒指。 朱唇轻抿胭脂纸,铜镜上映着一个盛装的绝代佳人。 然而柳惜音却没什么表情,既然礼貌的拒绝无法打消叔父叔母要她嫁人的心。那今天,她便不再留情面了。 她走出了闺房,红莺看到她惊的捂住了嘴,她从来没看见过小姐打扮的如此隆重。 从小柳惜音就不太爱过分的穿金戴银,稍微长大点了,嫁妆首饰却又全换了粮草。 待她走到院子里,叔母与那名新科进士正坐在石桌前闲聊。 那是她与阿青呆过得地方,黛眉轻皱,对眼前的男子更是多了几分厌烦。 柳夫人看见以往皆是一身素白纱裙的柳惜音今天穿着襉色裙,收窄的腰身显得柳惜音不堪一握的腰越发纤巧,红色与青色相间的裙裾长拖到地,平时清纯的面庞竟带上了一丝妩媚。 那新科进士看见柳夫人呆看着他身后不动了,他有所觉得转过身来。 “啪。”手上的茶杯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唤回了在场所有人的神志。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新科进士起身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小生唐突了。” 只是眼睛却始终盯着柳惜音的脸移都移不开。 柳惜音也不恼,与他寒暄几句后便邀请这名新科进士去街上走走,乐的这新科进士忙不迭的为她引路。 留在府里的柳夫人还处在震惊当中,“这丫头莫非终于想通了?”感觉有这种可能的柳夫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街上,柳惜音看见前面是朔州城最大的首饰铺子,就走了进去,新科状元也紧跟着,看见柳惜音似是在挑选簪子,便挑了个嵌着玉珠的簪子问柳惜音喜不喜欢,若是喜欢就当是见面礼赠与她。 柳惜音只是摇了摇头,指向专门盛放在绸布锦盒里的一个玉步摇。 老闆看见这姑娘容颜绝世,气质超凡,一定是个金主,赶忙过来说道: “姑娘眼光非凡,这步摇名叫‘步步生莲’,乃是用上佳的翡翠玉石雕做莲花叶,外层花瓣用的是黄玉,最里面的花瓣用的是珍贵的西域和田白玉,就算这流苏用的也是最通透的水晶细珠。是我们宝轩阁的镇店之宝!” 柳惜音看向新科进士,朱唇轻启: “我喜欢这个。” 新科进士的脸色顿时铁青起来,他虽中了进士,但家里并非大富大贵,怎么可能买得起这种东西。奈何死要面子: “柳姑娘,今日赵某实在是没带够银子,你看要不挑一个其他的?若是柳姑娘真心喜欢这步摇,待将来——” 柳惜音却突然拆下自己的发簪,问店铺老闆: “麻烦您帮我看看我这发簪如何?” 老闆双手小心的接过,仔细端详片刻后。 “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店老闆激动的叫了起来。 店里别的客人都被老闆这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要说这簪子,工艺实在一般,金玉相接的地方焊接的很是粗糙。但这,但这用料实在是奢侈,整个簪身用的都是和田白玉,簪花皆是纯金打造,辅以白银定型,这点缀的珠子,恕鄙人不才,可能是锆石,只在西域来的商人那见过,大宋几乎没有这样的宝石。姑娘这簪子,应该也是西域产的首饰。” 第31页 柳惜音听后,眼神闪了闪,不自觉的摸了摸手上的暗器戒指。 店老闆双手将簪子奉还。信誓噹噹的说: “这样的料,要是拿来我制作,做出的簪子绝对远非‘步步生莲’可比!” 像朔州这样的边陲小城,一般人带的都是铜铸或木质的首饰,家里富裕的,也就是带些镶金嵌银的。 柳惜音带上发簪,仿佛看不见身旁各种羡慕或是嫉妒的眼光。面无表情的当着店里所有人对新科进士说: “连我身上带的最一般的首饰你都买不起,赵公子还是不要高攀了。” 说完,不管新科进士青中带红的脸色和店里顾客老闆各异的神色,径直的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工作要加班,所以更新时间不一定哦,一般是20点到23点左右。(#^.^#)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赐婚 柳惜音今天又喝醉了,斜靠在床榻一旁,仰头不知看着何处,露出光洁细腻的脖颈,一双水眸带着迷濛的醉意。 以前她问阿青为何喜欢喝这果酒,阿青告诉她,看她跳舞时如若能饮至微醺,便是人间仙境。定是阿青又在骗她,如今她都喝醉了,为何心里还是这般苦涩呢?哪有什么人间仙境? 反倒是以前的日子一幕幕围绕着她转。 欺负她的叶昭...... 调戏她的叶昭...... 说要娶她的叶昭...... 柳惜音抬手想挥散这些画面,可笑啊可笑,她六年没见叶昭了,叶昭得面庞在记忆里早模糊成一团,却始终记得她说要娶她。 举起酒杯,将杯中剩下的果酒一饮而尽,喝的太急,从嘴角流淌出的酒液顺着红唇蔓延至雪白的玉颈。 头脑越发昏沉起来,模糊一片的视线里似乎有个青色的身影向她走过来。 “阿青...” 她喃喃喊道。永远挂着笑意的阿青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温柔,挺直的鼻樑让她看起来总是神采奕奕,嘴唇开合间似是在说......我娶你。 “阿青...” 饮酒太多的柳惜音彻底醉倒在榻上。 西夏,夏州。 “浩瀚的金色沙漠,驼铃让我回到童年,耳边又响起摇篮曲,啊,阿妈的声音忽近忽远,耳边又响起摇篮曲,阿妈的声音忽近忽远,啊哎啊——” 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水草丰美的夏州府。一望无际的绿洲上,天与地,遥相呼应。天空湛蓝,团团的白云在空中悠闲的飘荡;草原上,军营大帐一座连着一座,数不清的白色圆形帐顶好似这绿色地幕里飘着的云朵。 最初收养的那批孩子,如今都成了精壮的少年,今日正值沐休,他们围着篝火,吃着刚烤出来的羊肉,唱着草原才有的歌。 两年了,送的东西惜音也没退回来,却迟迟不见惜音写信给她,再加上她在西夏布局忙的昏天地暗,想着也要给柳惜音时间想通,虽有些难过,也只能继续等着,盼着有一天能有惜音的回信。 最近,她又收到了第二封来自柳府的信,激动的打开,结果很令人失望,不是惜音,也不是柳天拓,而是柳夫人的信。 柳夫人客气的问候了几句,便写道,希望乌恩能回去劝劝柳惜音,至于是劝什么,并没有说明。还说惜音很喜欢她送的首饰,天天带着。 听到送去的礼物被惜音天天带着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想想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写信让在朔州的密探去打听。 后来乌恩看着打探来的消息,刚喝进去得果酒喷了一桌。柳惜音这半年里性情大变,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言讽刺追求她的男子,骂对方穷酸、高攀,还在家随意醉酒,在外动不动痛骂男子,不过半年,名声尽毁。 这哪是喜欢她送的首饰,这分明是故意的啊! 不惜毁了自己的名节。你就这么放不下叶昭吗?乌恩紧捏的拳头有些发白。 收到柳夫人的信,实在放心不下,即使有些危险,也决定回宋看看。 于是上书西夏王,说要去自己的封地看看今年的马匹和牛羊产量如何。 夏洲距离边境不远,她在夏洲府呆了两天后,一切准备妥当,计划后天启程前往宋境,未料伊诺突然飞鸽传书,说西夏王突然给她指婚。让伊诺那乌鸦嘴给说中了,打算让托娅嫁给她做正妃。 这哈默茨部落真是阴魂不散,她还没出生就要结娃娃亲,逼得她母妃谎报性别,如今又打算把他们的小女儿嫁给她。 无奈去宋的计划彻底搁浅。乌恩只得赶回兴庆府回绝这门婚事。 兴庆府,王宫内。 乌恩禀报后,在卧室见到了刚午休起身的西夏王,他新娶的四王妃跪坐在塌边为他捶着腿。 西夏王看了她一眼问: “急急忙忙的,是有什么事吗?” 乌恩行完礼,直接开口道: “儿臣不愿意娶哈默茨部落的托娅,求父王收回赐婚吧!” 西夏王一脸惊讶: “这是为何?” 乌恩支支吾吾道: “儿臣已经、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 闻言西夏王却是大笑起来。 “这有何妨,你都娶了就是了。” “不,儿臣的正妃只要那位姑娘。”乌恩说的斩钉截铁。 第32页 看乌恩如此坚持,西夏王为难的捋了捋鬍鬚。 “哈默茨部落现在是我大夏最强盛的部落之一,若是悔婚,定会影响皇室与部族之间的情谊。这样吧,托娅给你做侧妃,正妃的位置给你留着。”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见乌恩还欲说话。西夏王有些恼怒: “行了!本王主意已定!你回去吧,半月之后完婚。” ——————————————————————— 回去后,乌恩失魂落魄的走回自己的大帐,这婚,她拒不了了。 银川早早的就在这里等着她,她一直知道乌恩不喜欢那个叫托娅的小姑娘,看她一脸的失意,自己也伤感起来。 “乌恩哥哥,我懂你的难受,今年父王也要把我嫁出去,若不是我死活不愿嫁人,恐怕......”银川摸了摸眼泪。 乌恩瘫坐在座位上,转过身来。 “你还心心念念着要招叶昭做你的驸马吗?” “恩。”银川点点头。 “叶昭是宋人。”乌恩道。 “去年我们大夏就和宋议和了呀?等宋与大辽的战事结束,我就去求父王。” “叶昭早已心有所属,她不会娶你的。” “我不管!”银川摇头。 “叶昭她,是个女子。”乌恩无奈的看向妹妹。 银川愣住了,睁着犹带泪痕的双眼,脱口而出: “不可能!我不信!” “是真的,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银川见乌恩疼惜的看着自己,知道乌恩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见银川捂着嘴哭着跑了出去,乌恩想起身去追,又无力的靠回座位,长痛不如短痛,总比再继续期待着一个永远也得不到的人好。 夜晚,乌恩一口一口的灌酒,这些年她酒量见长,一坛烈酒见底,却还是没有醉意。打了个酒隔,把空了的酒罈砸碎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反而激起了心里的火气,一脚把桌子踢翻,桌上的东西滚了一地。 “妈的!” 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谋划了近七年,却还是个连自己婚姻都做不了主的王子。 她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有些委屈,两年了,惜音也未曾写封信给她。虽只是句戏言,叶昭好歹是亲口说过要娶她,而自己呢,剃头担子一头热。自欺欺人的等了两年,还是只认定叶昭么?呵呵..... 娶吧娶吧,反正也没人在意她。她这些年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又打开了一坛酒,直接对着嘴灌。 半月后。 乌恩穿着喜庆的绯衣,顶着个面瘫脸走完了整个流程,程序一切从简,托娅的父母和西夏王的四王妃出席,喝了几杯酒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便算是完成了。 娶侧妃本来并不需要举行什么仪式,这回是看在哈默茨部落的面子上,再加上说好的正妃变成侧妃。托娅倒是没什么意见,只要能嫁给她想嫁的人她就满足了,反正乌恩也没有正妃。哈默茨部落的首领有些不满,只是也不敢说什么。 仪式结束后,乌恩丢下在大帐内等她的新娘,骑着追风在草原上狂奔,迎面吹来的狂风让她清醒了片刻。骑累了,随意找了一块草地坐下来,扭开随身的酒囊猛喝一口。 这半个月来,乌恩天天在帐内醉生梦死。伊诺得知后回来劝了几次,乌恩毫无反应。怒其不争的想直接上手揍醒她,没想到东倒西歪的乌恩见招拆招却是拳脚利落,完全奈何不了她,丢下一句“别被发现身份”就不再管她。 夜空下的草原是一种不同于白天的美,被黑夜染成墨绿的草原随着夜风吹拂形成阵阵波浪,静谧中还能听见远处牛羊的叫声。烈酒入腹,有些烧灼,清冷的空气吸入鼻腔,开阔的视野让乌恩连月来沉郁的心情舒缓了些。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赵玉瑾,原来被迫娶一个不喜欢的人是这样的感觉,想起叶昭那器宇轩昂的英武身姿,又想像了下赵玉瑾弱不禁风的身体,躺在草原上的乌恩哈哈大笑了起来。 待笑够了,就默默望着漫天的繁星。 直到一队人马从远处过来,路过时看见二皇子躺在草地上,便过来行礼。 “见过二皇子” 被打扰的乌恩有些不耐的看过去,是伊诺的亲信帖木斯。 “你不是在边境么,怎么回来了?”随口问道。 “辽军大败,战争结束了。属下快马加鞭赶回来通知伊诺王子。”帖木斯恭敬的答道。 “什么时候的事!?”乌恩猛地坐起来,面向帖木斯问道: “就在三天前,边境传来消息,耶律达丹被叶昭斩杀,辽国太子耶律洪被俘,边关十八州最后两州也被叶家军收复。” 沉默了一会儿。乌恩说: “知道了,你去告诉伊诺吧。” “是。” 习惯性的想抓过酒囊喝一口,快举到嘴边时却停住了,把酒囊扔了出去。 她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无论惜音心里有没有她。 一切,就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乌恩:一人 我饮酒醉 表妹:醉把佳人成双对 第33页 作者君:今天过生日,文章完结前能收到一篇小长评,愿望能实现咩。_(:3」∠)_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十年如梦 第二十三章 十年如梦 镇北大将军叶昭征战八年,终破辽军,一雪前耻,不但夺回领土,还逼其俯首称臣。喜报传来,汴京上下一片狂喜,文武百官个个歌功颂德,恨不得将镇北大将军夸成天下第一等英雄人物。 宋皇帝赵祯封叶昭为天下兵马大将军,命其凯旋回朝受赏。未料,另一道摺子快马呈上——镇北将军谢恩请罪,直言自己是女儿身。 举国震惊,譁然一片。 叶昭奉命返京,沿途路过的城镇,无不是夹道欢迎,一时之间,整个大宋北部,都欢腾一片。 柳天拓立下战功,被任命为嘉兴关镇守武将,于是柳惜音便随着叔父叔母回到了雍关城。 离开故土整整六年,仿佛是阔别重逢的亲人,柳惜音带着红莺将城内大大小小的街道都走上了一遍。 物是人非,幼时的伙伴死的死,疯的疯,唯一活着的那个,呵,不提也罢。 街上的旧景,往日重现,但柳惜音心里,已无太大的波澜,与叶昭幼时相处不过两年,却耗尽了她八年的相思。够了,已经足够了,再如何珍贵的回忆,也嚼烂咽碎了。 她只差最后一丝心结和不甘,她要那个人亲口对她说,当初的承诺,不过是一句戏言...... 她终于等到了这天。 ———————————————————————— 柳天拓也是满心的无奈,本想着惜音应该是愿意嫁给孟青小伙的。可怜的小兄弟,礼物送了许多也不见惜音丫头答应,问她愿不愿意也不说话。惜音已经十八岁了,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惜音从小最听叶昭的话,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还寻思着,若是在京城也寻不着合适的,等过段时间他再给孟青写封信,这小伙子也是傻,光送礼物,人不出现,能有啥用?一点也不会讨女人欢心,不像老子当年。 不久以后,成婚不久的叶昭收到了大舅舅的信: “......过阵子你九表妹惜音进京,让她借住在你那里,顺便帮忙给她找门亲事,门第低点也无所谓,人品好就成。若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或是你表妹不愿意嫁,你就劝她回漠北嫁人。” 叶昭收到信后,心情倒是很好,她反反覆覆地将信看了几次,嘴角洋溢着按不住的笑意,“惜音妹子要来了,”然后叠声吩咐侍女,“给表小姐好好打扫客房,布置好人手,就在我院子旁边。” 如今表妹要来京城寻夫婿,想来是已经想通了,她当初一句不走心的承诺耽误了表妹许多年,定要好好款待以示歉意。 赵玉瑾问:“你家表妹真不少,关系很好?” 叶昭道:“是我舅舅宗族的,是远房表妹,不算亲表妹。” 萱儿不等赵玉瑾开口,抢先问关键问题:“漂亮吗?” 眉娘白了她一眼,觉得这丫头也太不开窍了,挤眉弄眼暗示:“就算表妹再漂亮,还能有郡王爷漂亮吗?” 萱儿凑过去咬耳朵:“郡王爷就爱美人,万一他看上将军的远房表妹,入得门来,两方受宠,哪里还有我们的位置?” 眉娘越发觉得她不开窍,再比手画脚暗示:“笨,真是德才兼备的美人,又有将军做靠山,还用得着往下找门第吗?” 叶昭回忆良久,回答:“清清秀秀,瘦巴巴的,不丑。” 妾室们都松了口气。 赵玉瑾不安了:“该不是又一个和你差不多的吧?先说清楚,太粗鲁的话我要丢她去别院的。” 叶昭想了很久,摇头:“她有些孤僻,喜欢哭,容易害羞,但不爱打人。” 大家都松了口气。 一个多月后,车船转顿,表小姐终于抵达上京,叶昭在军营得到消息,连忙派人去接。 两辆装东西的车,并一顶蓝呢素帷小轿晃悠悠地来到南平郡王府门口,由僕役们帮忙卸下东西,送入准备好的院落,几个婆子上前抬轿,从边门入,直到正屋的院门外方停下。 南平郡王府,女主人形同虚设,只能由杨氏做主,带着几个管事娘子出来相迎。 眉娘和萱儿给将军惯得胆大,也在不远处悄悄看热闹。 杏花树下,轿帘轻轻掀开,走出个干净俏丽的小美人,梳着乌双髻,穿蓝绸衣,插着几根时兴的金钗银饰,圆圆的脸上虽有几点雀斑,眼睛笑得如新月弯弯,嘴角一对活泼可爱的梨涡,看着就讨喜。 这位就是表小姐吧?看着不难相处。 杨氏舒了口气,正想上前相迎。 未料,小美人回身行礼,恭敬地打起轿帘,俏生生地道:“姑娘,到了。” 蓝呢轿中,轻轻伸出一只手,搭上了小美人的肩头。 戏文里形容的“手如柔荑,肌若凝脂”“春葱玉指如兰花”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光凭这只白皙、细腻、柔软,完美无瑕的手,就美得让人屏息失神。 杨氏愣了会,赔笑迎上前去。 柳惜音缓缓从轿中走下,枝头红艷的杏花顿时失了光彩。 第34页 她有着完美的面孔,完美的眼睛,完美的鼻子,完美的嘴巴,完美的身材,从头发到指尖,没有一个地方不美。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红颜祸水……古今往来,所有形容美女的词语都能放去她身上而不显突兀,就算为她点烽火戏诸侯,建酒池肉林以博一笑也值得。 她穿着淡绿色的纱裙,素白色的罗衫,如云的秀发旁斜斜插着根简单的玉簪,上面吊着颗小指节大,熠熠生辉的金刚石,随着她微微摇晃,像蜻蜓点水,如弱柳迎风。缓步行来,不卑不亢地对杨氏行了个半礼,说话的声音里仿佛带着特别的音律,动作优雅如舞姿。 “哐当”一声脆响。 是外头服侍的小童看得太入迷,不小心打翻了装糕点的碟子,惊醒众人。 每个女人都在抚心自问:“天下间的男人看了这等美色,还想看别人吗?” 眉娘素来自持貌美,如今强敌出现,心中恐慌,先死死地盯着她,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翻来覆去几遍,自知不敌,气得扭断了指甲,揉碎了手帕,脸色难看得连胭脂都盖不住。 萱儿虽迟钝,看见这等艷压群芳的尤物,也有点紧张,拉扯着眉娘的袖子道:“这个……惜音表小姐好像比郡王爷还好看?” “何止好看?她比两个郡王加起来都好看。”眉娘只恨不得把柳惜音的脸皮剥了安自己身上,说话的声音都是从齿缝里憋出来的, “哪有女人能长成这等狐狸精模样?可恨!” 杨氏在心里默念了十八遍“表小姐来暂住是准备嫁别人家去的”,总算将混乱的心情压制下来,赔笑道:“将军听见表小姐要来,很是高兴,她说马上就回来,一路奔波,我先带你去安顿?” 柳惜音微微颔首道:“是惜音打扰了。”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打扰不打扰,惜音表妹太见外了!”叶昭人未至声先到,她身上穿着朝服,来不及换下,兴沖沖地直奔过来,身后还带着想看热闹的赵玉瑾,“上次见时,你还不到我胸口呢。现在个头高不了不少。” 柳惜音的身形轻轻顿了一下,回身后低头拜见,领子处露出像天鹅般修长、优雅的脖子,她垂下眼。 “阿昭……” 这等美人,就连照惯镜子的赵玉瑾,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叶昭看见她容貌,原本想大大咧咧地揽住她的双手停在空中,不好意思地缩回,过了好久拍拍她肩膀,柔声道:“女大十八变,我差点认不出了。” 柳惜音微笑,道:“阿昭亦是大不一样了。” 南平郡王府外的街道上,没人注意角落里,一个人影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 柳惜音被叶昭安排住在梧桐院,黑瓦白墙,错落着五六棵梧桐树,点缀着七八丛蔷薇花。 叶昭说:“你喜欢夏天,这个院子正是依夏天景致来建造的,如今已五月,马上就要入夏,到时候梧桐树荫,蔷薇花开,应该是美丽的。” 柳惜音在屋中踱步,闻言,却直直看向叶昭: “我柳惜音何德何能,能让阿昭如此费心?” 叶昭愣住,“表妹何出此言?” 柳惜音没有回答。 叶昭对眼前的表妹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是离开家来京城有些不适应? 叶昭拍拍她的肩,安慰道: “表妹你不要怕生,把这当做自个儿家就行。” 柳惜音却只是沉默以对。 就这样,柳惜音便在这南平郡王府住下了。 除了前几天府门口突然出现一个女子卖身葬父,府里多收了一个粗使丫鬟外,南平郡王府这半个月里无风无浪。 这十多天以来,她不逛街,不弹琴,亦不与外人交往,只每天在赵玉瑾陪着叶昭练武时,柳惜音会坐在远处的亭子里静静的看着。 叶昭是越来越困惑了,这表妹是怎么了?她给表妹介绍了不少京城里的青年才俊,表妹却是见也不愿见一面,料想是还未适应京城的生活,便也由着她在府里待着了。 对叶昭来说稀松平常的每一天,对柳惜音来说,却是早以破碎的梦现在更清晰的碾碎在眼前,化作粉末。 每一天,她都能看见满身锐气的叶昭在赵玉瑾面前收敛了所有的锋芒。 每一天,她都能看见叶昭对赵玉瑾的嘘寒问暖。 每一天,她都能看见叶昭看赵玉瑾的眼中是比对自己更浓的柔情。 又过了半月,老天爷一直下着连绵不绝的雨,下了十多天了,仍未有停歇的迹象。 柳惜音在梧桐院里看着整日落雨的天气,心情更加沉郁。她想问叶昭的那些话始终未能说出口,答案明明已经被摆在眼前了。 叶昭怕表妹在府里闷坏了,就带了一名青年才俊来到府里。既然表妹不愿意出门,那就把合适的人选带上门好了,她也可以帮表妹把把关。 走进院子里,看见表妹在阁楼里一脸郁气,果然是被憋坏了吧,叶昭带着柳永走过去,说: “表妹,在府上待了都快一个月了,闷坏了把,本来我想带你出去逛逛京城的,可惜这天气真是见了鬼了,雨下个不停。” 侧过身把身后的柳永引出来。 “表妹,这位是柳永,作诗和文采都是一流,应该能和你聊得来,不像我,文化水平太低。”说完,笑着挠挠头。 第35页 “这位柳公子是阿昭为我挑选的夫婿么?”柳惜音笑着问,眼底却满是清冷。 问的太直接,叶昭和柳永顿觉得有些尴尬。 柳永打圆场笑道:“若是意气相投,做朋友也无妨。” “对,对。”交个朋友也好嘛,叶昭接话。 “柳公子可有官职?”柳惜音问。 “正是为了赶考才来到汴京,不过柳某对仕途一道并无执念。” “柳公子家里可有良田千亩或是家财万贯?” 这问题问的人好不尴尬,柳永还是保持着自己的风度。 “并无。” 柳惜音回过头去喝了一口茶,说: “无权无财,不嫁。”干净利落,不留半点情面。 作为风流才子的柳永哪里受过这等侮辱,转身拂袖便走了。 “诶,表妹你怎么,唉,柳兄对不住,改日定当登门谢罪。” 叶昭忙追着负气离去的柳永道歉。 柳惜音脸上挂着冷笑。 半盏茶的时间,叶昭又返回了梧桐院,见表妹还坐在那里,一脸愤怒的走了过来,柳惜音这样做,她叶昭也是颜面落地。 “表妹,你怎的如此无礼,柳公子他是客——” 柳惜音突然站了起来,冲着叶昭高声道: “你这是在怪罪我吗?” 从没见过这样的表妹,叶昭纵使生气也弱了半分。 “我也是为了你好,这半月为你物色了多少青年才俊。” “你就那么想我嫁给别人?”柳惜音问完,眼睛就红了。 “不是,这女子,早晚不都得嫁人么?” “那为何你不愿娶我?”柳惜音含泪。 叶昭愣了,过去这么些年,表妹还没想通吗? “我是女子,如何娶你?” 面对叶昭的反问,柳惜音反驳。 “你本可以不说,只要娶了我,再过继个儿子,谁能看得出你是女儿?” 叶昭缓缓摇头:“我女扮男装,欺君罔上,是不忠,我顶撞父母,殴打兄长,是不孝,我横行霸道,杀人如麻,是不仁,我胡作非为,辜负朋友,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不尽力改过,还妄想错上加错,瞒天下一辈子吗?” 柳惜音尖叫道:“你明明是爱上了赵玉瑾!所以才不要我!” 叶昭犹豫片刻,沉重道:“是。” 叶昭抬起手想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轻轻地说,“我不是第一次见他,我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他,喜欢他了,只是没想过会嫁给他。” 一把打开叶昭伸过来的手。 “别碰我!” 柳惜音几乎要被叶昭的说辞气笑了。 “既然你心里早已有了赵玉瑾,那你当初亲我做什么!” “既然你心里早已有了别人,那你当初说娶我做什么?!” 自叶昭说要娶她那天起,心里的情丝如春天里的野草疯长,一发不可收拾。 只要想起她的脸,就会脸红,会心跳加快,就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母亲说,女人最重要是找到自己的良人。 她相信自己找到了全世界最好的良人。 今生今世,海枯石烂,非卿不嫁。 简直是世上最可笑的事! 柳惜音说话不知礼数,叶昭本想好好教育她一番。 未料,前尘往事给拖了出来。 错的不是表妹,而是年少荒唐,胡乱承诺的自己。 她又想起惜音在战时掏心窝地对自己好,又是送寒衣又是送伤药。 可是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她又能如何呢。 叶昭轻嘆:“我已负了你,就不能再负了他。是我对不起你,你想要我如何补偿,我都会尽力去做。” 柳惜音含泪轻笑: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明天我就离开,你也不要来送我。” 转身便往客房走。 叶昭站在原地,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第二天一早,柳惜音带着红莺拿好行装,府外已备好马车。 叶昭还是来了,她有些不放心柳惜音一个人回去。 柳惜音一眼未看站在那里的叶昭,径直上了马车。红莺向叶昭行了一礼。“叶将军,我们走了。”说罢,也不太愿意搭理叶昭,踏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的走出了叶昭的视线,叶昭心下嘆气,等将来表妹气消了,想通了,她一定为她找一个最好的夫婿,弥补表妹这些年伤心的日子。 马车里,柳惜音无力的靠在车厢上,昨夜哭了一夜,只睡了片刻,她有些头晕。 十年如梦,如今梦终于醒了,心结已了,她反而觉得如释重负。 红莺拿了毯子盖在柳惜音身上。问: “姑娘,我们要回雍关城么?” 柳惜音曲了曲手指,感受着戴在手指上的戒指。 “不,我们去江北。” 现在,是时候该去见她了。 她两年未曾回过只言片语,也不知阿青会不会生气。 不过阿青也有事瞒着她,能不能算扯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作者君昨天过了一个收到祝福最多的生日,超开心(*^▽^*) 第36页 ps:稍微改了一下最后一段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洪水滔天 西夏,兴庆府。 乌恩为出使大宋归来的伊诺接风洗尘。此次两国谈的十分顺利,双方都很满意。 虽然此次出使,西夏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乌恩提议,不如条件开高一点,免得对方反而怀疑西夏的动机。 最后和谈的结果,先是在双方边境设立榷场,进行大宗货物交易,在宋的河东等地辟有和市,和市在沿边开设小规模榷场,主要用于满足双方边民日常生活的需要。 乌恩看着手中伪造的圣旨,上好的蚕丝,用特殊染色,特殊工艺织成的锦绫,除祥云瑞鹤外,两端还有翻飞的银色巨龙,隐入锦绫纹饰中。 上面是柳天拓的调令。 乌恩揉了揉太阳穴,最近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她都怕自己未老先衰。 辽宋议和后,西夏看着两个刚结束八年拉锯战已经积弱积贫的大国,终于开始按耐不住了。 乌恩已经多次进言,此时不应该大举进攻宋,虽然现在大宋国库空虚,军事实力日渐衰弱,但体量之大不是西夏可以吞的下的。 西夏地处黄土高原,东尽黄河,西至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被夹在四五个国家中间,能维持到现在,已经与周边各个国家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若是贸然一举南下伐宋,到时候难说后院起火,被身处后方的辽渔翁得利。 可是满朝文武除了乌恩自己的人,其他部族和西夏王都不支持她,皆认为辽现在已元气大伤不足为虑。甚至就连伊诺都不同意她的建议。 乌恩气的骂他: “你是不是去宋一趟回来就傻了?以前你不也同意我的计划吗!” 伊诺不置可否。 乌恩更气了。 “好!到时候你尽管去打,我不拖你后腿,你也别用我弄出来的武器,你要能把宋灭了,我就不姓拓跋!” 乌恩气呼呼的站起来。 伊诺却明显不在状态,看到乌恩如此,开口道: “若是叶昭在,这大宋我的确打不下来,不过要不了多久,中原的那群男人一定忍受不了一个女人站在他们头上耀武扬威,叶昭的兵权拿不了多久了。” 叶昭,伊诺又想起了那个他永远也忘不了的挺拔身影。 天下最勇敢的女子。 天下最特别的女子。 天上诸神,为何将她生在那羔羊的国度?与羔羊为偶? 若让她潇洒驰骋在大夏的土地上,他定解金刀相赠,邀把酒言欢,共追风一生。 可惜啊可惜…… 乌恩看伊诺今天时常走神,不在状态,顿时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这叶昭是有什么毒?一个个的都这般无可救药,先是银川知道真相后,躲在帐中哭了三天,现在伊诺也这样? “你突然这么坚定的要打宋,不会是想攻下宋后把叶昭拿下吧?”乌恩有点震惊的看着伊诺。 伊诺道:“哼,我伊诺目光没有那么短浅,乌恩难道你看不到吗?宋的子民过得是何等奢华的生活,而我大夏的子民呢?过的是什么日子?” 伊诺在宋一路行来,见大宋地域宽广,风景秀美,土壤富饶,商铺里摆着琳琅满目的货色,粮店里永远不缺食物,家家户户都有铁制的锅铲,商户或富农们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官员宴会的食物更是奢华无度,大堆大堆的浪费,心里颇为惊嘆。 大夏的普通百姓却是一年要过七八个月啃草根,吃兽皮的日子。诸神啊,为什么让宋无能的羔羊们过着这样的好日子,西夏勇敢的雄鹰们却饥寒交迫。 但这样的生活不会永远继续。 只要是阻拦大夏前进步伐的障碍,就算是叶昭,他也要将之撕成碎片。 乌恩被反问的说不出话来,西夏的百姓确实过着苦日子,她也希望西夏的孩子们能穿上崭新的棉布衣,绣花鞋,舔着糖葫芦,过上比蜜糖还甜美的生活。 若不是因为柳惜音,或许她就同意了,甚至鼎力相助,反正早晚是一个国家,早点融合也没什么关系。 我竟是一个如此自私的人吗?为了个人的私情,致大夏千万子民于不顾。 乌恩在心里反问自己。 良久。乌恩开口: “伊诺,要打也可以,但不是现在。”仿佛泄了气,乌恩直接坐在了地上。 “我们大夏虽说全民皆兵,人口也不过三百万,而宋光是北方的驻军就有一百万了,你考虑过这个问题么?” 伊诺想了一会,道: “我也想过,我大夏所有的兵力加起来,也就一百万,不过我相信,只要三分之一的兵力,就足以抗衡宋的整个北境。” 伊诺站起来,走到地图面前说: “若是真吞不下也不要紧,我们可以先拿下汴京以及整个京城以北,这些肥沃的土地足够让大夏变得富饶起来。” 乌恩并不认同: “你太天真了,若是我们拿下整个大宋北部,到时便夹在了辽宋之间,辽不会袖手旁观的。宋夏边境还有天堑可守,与辽接壤的地方可是一马平川!” 伊诺却是一脸笃定。 “辽现在已是虚弱不堪,不足为虑。” 又是这种迷之自信,乌恩简直要抓狂,谁给你们的勇气,梁静茹吗?! 第37页 无奈,乌恩只好提起叶昭。 “就算宋朝满朝文武都傻了,叶昭可不傻,她用五十万军权做诱饵,引宋皇帝将她嫁与赵玉瑾,她从此不但是天下兵马大将军,还是南平郡王妃,是皇家的媳妇。就算因为她是女人,罢免了她的军权,真到了危急关头,宋皇帝用起她来也是毫无顾虑的,甚至可以说,比把军权给外人更让那皇帝老儿安心。” 两人最后争执到半夜,谁也没说服谁。 ———————————————————— 南下伐宋,整个大夏已是众志成城,乌恩觉得自己就是那只螳臂当车的螳螂,无奈之下,乌恩只能私下里动用自己的人搞些小动作。 雍关城的消息传来,柳惜音已经动身前往京城,乌恩马上回信让在汴京的手下盯紧叶昭府上的动静,能混进去最好。 乌恩这段时间把酒也戒了,心思也通透不少。既然柳惜音还放不下叶昭,那便先随她去吧。若是西夏和大宋友好建交还好说,她和柳惜音还有希望,她隐瞒身份至今,再加上西夏就要兵临大宋,她自己都快绝望了。 只困惑柳惜音心里到底有没有她,若是有她,为何不回信;若是没有她,又为何会收下自己送的东西? 她记得前世的剧情里,柳惜音离开后没有坐回漠北的船,而是跑到了岫水县的古陀山出家,她下了密令,若是柳惜音坐船回家,便让手下按兵不动,等到时柳惜音随柳天拓拿着假圣旨返京时再做打算。 如果柳惜音是坐马车去岫水县,就把人强行带到西夏来!她爱出家她就修座寺庙让她修个够!想起柳惜音要为叶昭出家她就来气。 乌恩忙着宋境的事情,直接把托娅给忘记到了脑后,这个侧妃彻底成了摆设,乌恩从没在托娅那过过夜,搞得银川都叛变了,说乌恩就算不喜欢人家也不能待女孩子如此冷漠。乌恩表示自己很无辜。 要说她娶的这个侧妃也真是奇怪,新婚之夜被她丢在大帐,第二天也不见她闹情绪。这段时间以来,似乎是知道自己不受乌恩待见,只会在每天固定的时间来请个安,其余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屋子里或者出去找她自己的姐妹踏青,从不来打扰乌恩。 要不是自从嫁过来后,托娅几乎不与娘家的人联繫,乌恩都要怀疑她是哈默茨部落派来监视她的人了。 怎么感觉自己娶了个假侧妃? 汴京那边,乌恩收到消息,柳惜音已坐上回漠北的船,终于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努力也不是全白费,至少惜音没有为了叶昭出家,是不是证明她还有机会? 正要高兴,一想到马上就要开战了,乌恩内心是崩溃的。 然而乌恩做梦都没料到,柳惜音坐船到中途便换了去江北漠河的船。就在那几天,连续下雨一月有余的漠河,决堤了...... 柳惜音也没想到,她正坐在船室内,忽然听见外面响起惊恐的尖叫和“轰隆”的巨响,红莺急忙开窗,探出头去看,失声尖叫起来: “是洪水!” 话音刚落,比千军万马还凶猛的大水,冲垮房屋,捲走行人,也掀翻了她坐的船,河水灌入船室,混乱中,她和红莺紧拉的手也被沖开。她连尖叫都来不及,就被大水捲走。 凭藉不熟练的水性和天大的运气,抱着根经过的木桩,几经沉浮,她活了下来。腿伤了,手伤了,脑袋在漂浮中也不知给什么撞到,受了伤,记忆混淆成乱七八糟的糊糊,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像行尸走肉般活着,不知要做什么,不知要去何处。路上灾民动乱,年轻貌美单身女子行走,危险四伏,她也失去了所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沦落成流民,衣衫褴褛,胡乱学着大家吃草皮树根,形似乞丐。所幸有个“好心”的大娘捡了她,洗干净,包扎好伤口,转手拿去贩卖。 而乌恩那边等了月余,接到的却是柳惜音并没有出现在雍关城的消息。 乌恩拿着密报,不停在帐内来回走着,心中乱成一团,手下亲眼看着柳惜音踏上回漠北的船,怎么人就消失了呢? 若说是游玩,沿线的城镇除了江北乌恩几乎都带她玩过了,没道理现在心情不好又去走一遍吧? 想到江北,乌恩突然浑身冰凉,拿着密报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自己曾给了惜音一个江北的地址,莫非?!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见面喽。( ̄▽ ̄) 铁达尼号小剧场: 杰克莺:我趴在木板上。小姐你一定要活下去! 罗丝柳:不!杰克,你不要死!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草原上的格桑花 想到这种可能,乌恩抬腿就往马厩跑,她要去找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一刻,她突然发现,若是没有了柳惜音,她就算夺得这皇位、夺得这万里江山又有什么意义? 没有了柳惜音,她甚至觉得这个时代都变得索然无味。 琪木格看见自家王子面色苍白的从帐内冲出来就往马厩跑,急忙追到了马厩。 “二皇子!您要去哪里?” 乌恩边解马绳边说: “我要去江北,你带三十个人马上来我这里集合!” 琪木格惊讶的叫道: “您疯了吗!?带那么多人根本过不了关!我们也没有通关文牒!” 第38页 乌恩拿着马绳的双手还在颤抖,她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是的,没有通关文牒她根本进不了宋境,若是想偷偷进去,就只能带一两个人躲过边防哨兵从小路过去,两三个人去了能做什么,江北境内县城那么多,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对了!祈王! 乌恩直接跨上马往自己的书房跑。 琪木格看着发疯的二皇子,一脸无奈的跟着追过去。 乌恩一连写了十多封信,一封给祈王,说西夏马上要举办宴会,希望他能搜罗尽可能多的美貌宋人女子送到西夏来。 哈尔墩已经离开兴庆府十日了,她是追不上了。 便又写给蛰伏在江北的手下,让他们到时候跟随哈尔墩一起返回西夏,若是里面有容貌绝色的女子,务必护其安全,若是哈尔墩意图不轨,就直接抢人。 并且给江北所有县城的据点发布了命令,全部出动去找人,只要是长得特别漂亮的,不管死活全部送到西夏来!然后又找画师把柳惜音和红莺的五官画了个大概,把画像也寄了过去,虽然看着不怎么像,但也找不到别的办法了。 江北,祈王府。 院内,女孩们正在一遍遍练习着西夏的礼仪、举止和语言。 嬷嬷在低声呵斥:“好好练,若得了宠爱,一辈子富贵荣华。若是不听话,直接乱棍打死。” 说完,看向最边上的一个瘦弱的身影,果然又做错了,呵斥道: “又是你!和你说了几遍了?是右手行礼,不是左手!” 说着,举起手中的教尺就要打过去。 她看到这管教嬷嬷要打她,下意识就往后退,可腿上的伤还未好,便摔倒在地。 眼看那长长的教尺就要落在身上,她害怕的闭上了眼。 “唉,不必如此严苛。” 祈王刚好来到院子里,阻止了这一幕。 “是,王爷。”刚刚还张牙舞爪的老嬷嬷瞬间收敛了气势,恭敬的站到一旁。 “这些舞女训练的怎么样了?”祈王问。 “大体都训练妥当了,一些简单的西夏语和礼仪都教会给她们了。就是......”管教嬷嬷皱着眉头瞪了一眼那个缩在地上的姑娘。 “就是这名姑娘,似是脑子不好使,礼仪总出错,语言也学得磕磕绊绊。” “哦?”闻言祈王走过去,打量了一下地上的人。 “是你呀。”祈王想起来,前段时间管家低价买下了一名倾城美貌的受伤女子,可惜不知是不是伤到了脑袋,问她姓甚名谁,家在何方,是哪里人,统统都说不出来。 想到乌恩给他写的信里“美貌”两个字整整比别的字大两倍,礼仪差些应该也不要紧吧。 吩咐道:“她就不用训练了,让她待在房子里好好休息养伤。” “是”嬷嬷应下。 说罢,祈王便离开了,过不了几日,西夏的使者应该就要到了,他的复仇之日,指日可待,他望着南方。 皇弟,珍惜你最后的安稳日子吧。 祈王的无心之举,却在舞女间带起了波澜。 当所有人一起吃苦时,她们会很团结,若是其中有一个人得了特别的照顾,她们便会开始嫉妒。尤其那人还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接下来的日子,她们便趁管教嬷嬷不注意时,故意将她的饭食打翻;晚上睡觉时,故意大声把她吓醒。 西夏,兴庆府。 这几天她等的心急如焚,每一天都犹如煎熬。收到找到人的消息后,高兴的一晚没睡着,立刻回信让他们把人带到兴庆府来。 想着人快到了,又有点近乡情怯的心态,想了想还是不能让惜音这么快认出她来,虽然她在宋时一直易容,但除了眉眼,其他几乎没什么变化。 于是,找来理发师。 “你照着平时你给伊诺剪得那样,把我两侧的鬓角剃掉一些。” “是。”理发师行完礼后,拿出了剃刀。 乌恩看着剃刀有点发憷,想起前世与理发师的失败沟通,再次强调。 “只剃两边!剃到耳朵上一点点就行了,别剃太多!” 剃完头,又找来纹身师傅在两鬓纹了几道云纹刺青。 疼的乌恩直冒眼泪。 等纹身的疤掉了,乌恩看着镜子,还是不大放心,跑伊诺那里去要了个嵌着蓝宝石的银制头环带在额头上,头发全部扎在脑后,又梳成一股一股的小辫子。又弄了一条短短的假鬍子顺着下颚贴上。 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乌恩十分满意,她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乌恩盼了一日又一日,收到人已经到城郊的消息,骑着马就跑去接 。 冲过去什么也不顾的就要打开马车布帘,却被苏合拔刀挡住。 “你是什么人!胆敢冒犯二皇子的人?” 我是什么人?乌恩简直醉了。 “我是你大爷!” 顾不得眼前突然瞎了的手下,一脚把人踹开,跳上马车,扯开布帘。 里面坐着4名女子,三个穿着白衣,还有一个是...... “红莺!”乌恩脱口叫到。 红莺听到有人叫她不由一愣,看见是一名异族男子在叫她,更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一不小心叫出口的乌恩也来不及后悔,蹲进马车里,把剩下几个低着头的白衣女子的脸抬起来看。 第39页 不是,都不是! 乌恩的表情立马晴转阴,对着红莺说: “你家小姐呢?!” 红莺搞不清眼前能叫出她名字的异族男子什么来路。但也回答他: “我和小姐在船上被洪水冲散了,等我醒过来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后来就被马车外面的人强行抓来了。”红莺眼睛泛红,一路上被强带至此,也不知道小姐如何了。 苏合听见乌恩的声音后总算认出了是谁,变化太大,他刚刚还真没认出来。他刚从地上爬起来走回马车面前,只见二皇子气势汹汹的从马车里冲出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看见二皇子充血的眼睛,就知道定是自己把事办砸了。 “人带错了!我给你的画像,你没长眼看吗!” 被乌恩咆哮的忍不住转过头去。苏合伸冤: “二皇子,这几名女子是我们找到的受灾百姓里最漂亮的了!又是穿着白衣服的,和画像里长得挺像的啊。” “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你就不会问问那个丫鬟这里面有没有她家小姐!” 苏合张大了嘴,他真没想起这茬。 乌恩一把把他丢到地上,自己也颓然的跪坐在草地上,要是剩下的人再找不到惜音,她不敢想...... 江北,祈王府。 哈尔墩与祈王含笑道别,就带着数十名美貌的舞姬出发了,快出城门时,突然出现五人,自称是二皇子的人,希望哈尔墩能顺道将他们带回西夏。 哈尔墩看了他们递过来的信物,是乌恩的没错,也就不疑有他,带上这五人一起返程。 乌恩在靶场不停的射着箭,手指已经磨出血也感觉不到。 她安排在江北的人也送来了消息,说有一名容貌倾城的女子很像乌恩描述的那样,只是没有穿白衣或者黑衣,手上也没有佩戴戒指,都统一穿着舞姬的衣服。 她悬着的心落了一半,但又害怕万一不是。 半月后,哈尔墩的车队终于来到了兴庆府。 哈尔墩一路舟车劳顿,早已疲乏,把这批舞姬带到自己的宫殿里,专门安排了几个房间给她们居住。正打算去洗漱休息,转身就看见了他的二皇弟乌恩向这里走来。 笑着说:“真是稀客,乌恩你怎么来了?” 乌恩抱胸行了一礼,哈尔墩回礼。 乌恩勉强扯动嘴角,客气笑道:“听说皇兄带了许多宋的美人儿回来,不知能否送弟弟几个?” 哈尔墩听了大笑: “哈哈哈,别人都说,我们兄弟几个里面,你最不近女色,怎么突然开窍了?” “呵呵”乌恩只能尬笑。 哈尔墩也不再逗她,打开门说: “你去挑几个你喜欢的吧,不过也不要太冷落了托娅,怎么说她也是我表妹。” 乌恩早没了心思应付哈尔墩,眼神已经飘进房子里寻找起来。 “好说,好说。” 哈尔墩看乌恩的样子,内心则暗笑她猴急。 乌恩疾步走进去,所有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乌恩的视线扫过去,便被一个瘦弱的身影牢牢吸住。 她就那样静静的坐在角落里,低着头。 她不敢相信那是她,却又如此肯定。 是你吗...... 乌恩走过去蹲下,轻轻的抬起她的下颚。 柳惜音瘦了太多,原本少女丰润的脸颊甚至已经有些微微凹陷,瘦弱的身体连衣服都快撑不起来,乌黑柔顺的浓密长发现在显得有些干枯,只是那眼睛还是那么明亮,点墨般的双瞳含着万千秋水,就像草原上楚楚可怜的格桑花。 柳惜音发现有人碰触她时,心里十分惊恐,刚想反抗。待看见眼前这个人的眼睛时,莫名的又安心下来。 琥珀色的眼睛里,都是心疼和温柔,似是十分熟悉,但回想却一片空白。 乌恩只觉得眼睛发热,哈尔墩还在,她不能太过异常。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裹在柳惜音身上。 手伸过她的膝盖,将她打横抱起来,抬腿就往外面走。 实在是,太轻了...... 理都没理站在门口的哈尔墩。 她忍着心中的暴怒,为什么哈尔墩带回来后会变成这模样,只要再多待一秒,她都可能会把腰间的短刀捅到哈尔墩身上去。 哈尔墩看着乌恩离去的背影,眼神却是晦暗不明。那个女人,在路上他就看上了,只是路途遥远,他在宋境里并不安全,便打算回来后再收到帐下。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表妹她脑袋可能...... 各位表妹夫不要打作者君ㄟ( ▔, ▔ )ㄏ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好想欺负你 第二十六章 好想欺负你 乌恩一路抱着柳惜音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很是显眼。 王宫里的侍女、下人纷纷侧目,好奇是什么人得到了二皇子如此的宠爱。 柳惜音则乖乖的窝在她的怀里,这个温暖的怀抱仿佛熨平了她从懵懂中清醒过来后的忐忑惶恐。 在祁王府里,混沌的大脑渐渐开始清晰后,却仍然不知道自己是谁,现在在何处。 而且和她住在一起的女孩们似乎对她有着很大的敌意。 她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故意捉弄她,饿肚子和半夜惊醒的感觉很不好受,可是她一个人也对付不了那么多人,她想过要逃走,却不知道自己该逃到哪里去,出去的话会不会又只能去吃草皮树根。 第40页 所幸没过多久,有个人把她们带上了马车,有人看管着,她也没有再被欺负。只是那名带头的男子看她的眼神让她很害怕。 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她时不时偷偷打开车窗的帘布,外面的风景从茂盛的草木变成低矮的灌木,繁华的城镇变成荒芜的大漠,她虽不知自己的家在哪里,却觉得自己离故乡似乎越来越远了,想到这里便掉了眼泪。车上的姑娘皆是背井离乡,见她落泪,其他人也情不自禁的啜泣起来。 后来,终于到了目的地,这里的人说话她只能听懂几个词,房屋建筑和服饰都令人感到陌生。没给她多少时间思考。 有个人沖了进来,她低着头希望没人能注意到她,她隐约觉得若是在这种地方太引人瞩目,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感觉到那人直直向她走来,那人的影子笼罩在她身上,她几乎要恐惧的颤抖起来。 下巴被人钳住,力道却很轻,她隐藏在阴影里的脸被抬了起来。 这双眼睛......感觉好熟悉,这人与她认识吗? 恐惧感渐渐散去。 这人的眼神告诉她,她不会伤害她。 任由她抱起自己,这样柔软温暖的怀抱,似乎她已经期待了很久...... 乌恩把柳惜音放到床上,她则坐在床边看着她。感觉自己一个“男子”这么把人抱过来似乎有些冒犯,挪挪屁股坐远了点。 有无数的问题想问她,碍于自己隐藏的身份却又不知怎么问出口。 看柳惜音也是一脸的倦容,便安排侍女服侍柳惜音先沐浴休息了。 在书房里,把与哈尔墩一起回来的手下叫来,火气未消,责问道: “让你们保护好她,怎么来西夏后是这副模样!?” 属下解释:“二皇子,我们几个一路盯着,片刻不敢放松。哈尔墩并未对这位姑娘做什么,从祁王府出来姑娘就是这副模样了啊。” 看来从几人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乌恩挥挥手让他们下去。 从书房出来,走到柳惜音住的房门外,乌恩止住了要开门的门卫。 快三年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她看别人跳舞时想起她,看别人弹琴时想起她,甚至看见白色的裙子,都会想起那个俏丽的身影。 如今,她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她却不敢与她说,好久不见...... 就这样,乌恩在门外站了足足两个多时辰,才回去休息。一夜辗转反侧,迷迷糊糊睡了会,第二天天刚亮,乌恩就起来往柳惜音那里跑。 问站在外面的侍女。 “里面的姑娘醒了吗?” “回二皇子,姑娘已经醒了,现在正在用早餐。” 不再犹豫,打开门往里走去。柳惜音正小口小口的喝着粥,喝的很认真。 看上去像是饿了,乌恩看着,感觉自己的胸口心疼到发酸。 坐到柳惜音对面,乌恩用内息压着嗓子,刻意把声音变得低沉,温柔的说道: “还想吃点别的什么吗?我让人做给你吃。” 柳惜音放下勺子,看着她,但没有什么反应,反而一脸疑惑。 乌恩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西夏语,一拍脑门。 起身吩咐: “找几个会说汉话的侍女来伺候她,再把平时我常吃的糕点全部做一份送过来。” “是”。侍女行礼告退。 红莺被她安置在另一个地方,上回她激动下不小心喊了红莺的名字,柳惜音若是与红莺相见,难保不会怀疑到什么。 坐回到柳惜音跟前,看着她消瘦的脸庞,有无数问题想问她,却又碍于身份不能说出口。沉默了片刻,乌恩用汉话问: “我让她们给你做了些糕点,等会抬过来,要是想吃别的,直接与侍女说,她们会做给你吃。” 柳惜音点点头。“谢谢。” 说完便低下头看着桌面,突然有人对她这么好,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应对。 总觉得眼前的柳惜音行为有些古怪,乌恩又问: “姑娘,该如何称呼?”感觉自己在明知故问,不是叶柳儿就是仙霓裳吧?乌恩猜想。 柳惜音闻言,又努力的回想了一下,然后对着乌恩摇了摇头。 看着柳惜音无辜的大眼睛。 “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乌恩惊奇道。 点点头。 乌恩皱起眉头狐疑的看着她,想起前世惜音黑化后在西夏王宫的表现,是真的还是装的? 要不试探一下?免得自己身份露馅。 乌恩清了清嗓子,说 “你以前答应过要嫁给我,不能反悔哦。等过几天找一个黄道吉日我们就成婚吧!” 果不其然,对面的柳惜音十分惊讶,睁大了双眼望着她。 哼哼果然是装的,乌恩在心里腹黑的笑。 “怎么你要反悔吗?”摆出一个哀伤的表情。 这下看你如何应对。 “好。” 空气寂静了片刻。 “你说什么?”乌恩蒙了。 “我没有要反悔。”柳惜音认真的说。“我只是许多东西都记不起来了。”说完有些失落。 乌恩难以置信的站起来,什么情况,她有些跟不上这种节奏,这是答应了?哭笑不得的乌恩觉得柳惜音可能真的出问题了。 第41页 罢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先找医师来吧。 找来了王宫里经验最老道的大夫。给柳惜音把了半天脉,又问了许多问题。 “冒犯了。”大夫告饶了一声,伸手在柳惜音头上的各个部位按压,摸到一个位置时,柳惜音发出了痛声。 “怎么了?”乌恩有些担忧。 “二皇子,这位姑娘的病症与前段时间一名骑马摔下来伤到头部的少年有些像,往日的记忆会遗失,且这姑娘头部的淤血未散,还要观察一些时日。” “不会吧,真失忆了?能恢复吗?会不会有其他影响!?”乌恩这下真有点慌了,生怕柳惜音有什么三长两短。 “身体有一定的自愈能力,老臣为姑娘开一些益气活血、化瘀通络的药,一定会有好转的。” “行,你去吧,用最好的药材。” “是,那老臣先告退了。” 乌恩又做到柳惜音身旁,拉起她纤细的手握在手中,安慰道: “你别担心,一定会治好你的。” 这人靠的太近了,柳惜音有些别扭的低下头。 “恩...谢谢你。” 乌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克制了一下心里冒出来的奇怪心思。 惜音现在看上去真是,好想欺负一下啊......望天。 作者有话要说: 乌恩:感觉快要控制不了我记几。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你是我的女人 第二十七章 你是我的女人 柳惜音趁乌恩不注意时偷看了她几眼,感觉很熟悉,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撞上乌恩的视线后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 “那个,我们成婚的事,能不能延后些?”柳惜音有些羞涩道。 “哦?这是为何?”乌恩玩味的看着她。 “我现在生了这样的病,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 其实不恢复也挺好的,乌恩暗暗的想。 “没事,我不会嫌弃的。”露出大大的笑脸。 柳惜音红着脸说: “可是,可是我对你还没什么印象。” 捨不得再欺负她,乌恩放她一马。 “好吧,那等你我熟悉了再说。” 柳惜音松了一口气,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他的未婚妻,又怎么会被卖作舞女?便问乌恩。 乌恩摸摸鼻子,这该如何解释? “其实我与你订婚后已有数年未见,你写信说要来找我,哪知路过的地方正好发生了水患,我派人找你找了好久也没找到......” 真真假假的胡说了一通,柳惜音倒也没怀疑她。 “那你是如何知道我在那群舞女里面的?” “碰巧路过那里,没想到找了半天没找到,你却就在眼皮子底下。”乌恩觉得自己说假话的能力急需提高。 “那你知道我姓甚名谁,家在哪里,父母是谁吗?”柳惜音期待的问: 乌恩已经后悔了,早知道换个理由试探她,现在她得编多少故事啊!心里已经泪流满面。面上还是要淡定的回答。 姓名,不能说是叫柳惜音,万一西夏有宋的间谍怎么办,岂不是把叶昭引过来了。 叫叶柳儿?呸!想得美,决不能便宜了那个姓叶的! 仙霓裳?太艷俗,正经姑娘怎么会叫这种名字。 “我以前都叫你柳儿。”一本正经说瞎话。 “柳儿......”柳惜音细细体味了一下,好像是有点熟悉感。 “你的父母因为战乱很早就去世了,额...然后你就借住在表姐家,后来你家表姐嫁人后你就不便再住,于是打算来找我。” 乌恩边说边琢磨,应该没什么太大的漏洞吧? 听到自己是一名父母双亡的孤儿,柳惜音的情绪一下子低落起来。 看到柳惜音难过,乌恩脑神经发疼,不说父母早逝吧,惜音肯定会要想去找父母,说了吧,又害她难过。 揽着柳惜音的肩膀温柔的说: “别难过,以后我会陪着你的,不会让你孤独一人。” 虽然话很窝心,但是被人突然揽在怀里,实在有些....有些不好意思,即使订婚了,男女之间这样做是不是也有点......记不起该如何形容这种行为,柳惜音又把头埋的低低的。 看见惜音的耳朵尖都红了,乌恩有些无奈的放开手,这以前也不见有这么容易害羞的啊。 “那、那我以前是怎么称呼你的。”兴许知道名字了会回想起一些东西也不一定。 又是个难题,叫阿青?不行。 “我叫乌恩。”说着乌恩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上笔画。 柳惜音听了,感觉却很陌生。 这一上午,就在柳惜音的十万个为什么中过去了。 茶杯倒满,一口喝干。 乌恩讲了一早上,口水都讲干了。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正想吩咐下人做点中原风味的食物来,就听见外面的侍从说: “二皇子,银川公主找您。” 这丫头这时候来找她做什么?还没等她发话银川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银川进门就看见自家二哥哥亲昵的坐在那名女子身旁,那个宋人姑娘,银川惊的捂住嘴巴,她从来没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浓密的长发像是织线最密的绸缎,黑色的眸子仿佛夜空中明亮的星辰,秀丽的五官像雪莲花一般美丽无暇。 第42页 “银川,你又不打招呼就闯进来,以后被父王看见又得说你了。”乌恩无奈。 “哼,我说在你的房间怎么找不到人,原来是在这里找美人儿。”银川走到桌前,拿了一块桌上的糕点。 “现在呀,整个王宫都知道啦,不近女色的二皇子昨天居然抱着一名舞姬从大皇兄那里出来。”边吃糕点还不忘揶揄她。 影响这么大么?昨天全副心思都放在柳惜音身上,怎么所有人都说她不近女色,她其实很喜欢美女的,乌恩想。 “二哥哥,你也太偏心了,托娅姐姐那里你从来都不去。”银川妹子表示强烈的谴责。 乌恩最近对柳惜音的事着急上火,对托娅连应付都懒得去做了,让她以后请安也免了,算起来的确是很久都没见到这个人了。 “诶?你以前不是跟我一样不喜欢托娅的嘛,怎么现在反水了?”乌恩怪道。 “还不是你和伊诺哥哥,整天忙的人都见不到,我只好自己玩喽,托娅来了以后我还多个伴,托亚姐姐挺好的,哪有你以前说的那么坏。” 就为了你们那点塑料花的姐妹情谊就背叛了我们兄妹的统一战线,乌恩懒得和小姑娘一般见识。 “银川,以后你也可以常来找柳儿姑娘,陪她解解闷,下回你过生辰哥哥送你个大礼。” “柳儿姑娘么...可是”银川看向柳惜音。“可是我觉得她好像听不懂我们说话。” 柳惜音坐在旁边全程遭受着听天书的折磨,听了半天她也就听明白眼前叫银川的姑娘是乌恩的妹妹。见两人聊着聊着突然望向她,慌忙下想起那个管教嬷嬷教她们的一些简单的话语。对银川道: “你好。” 银川听闻望向乌恩,她听懂了,不过发音不是很标准。又看向柳惜音,笑着回应: “你好,柳儿姐姐。” 银川也会点常用的汉语,和柳惜音稍微聊了一些简单的内容,觉得这个漂亮的柳儿姐姐人也不错,就是看上去十分的不谙世事。 银川打算回去了,屋外,乌恩与银川说: “不是你二哥哥偏心,托娅,我也不知道怎么与她相处,既然你觉得她人不错,就常去陪陪她吧。” “就是偏心。”银川才不管乌恩的说辞。“难道二哥哥你要娶这个宋人姑娘做正妃不成?” “不行么?”乌恩笑。 “我们西夏还从来没有哪个王公贵族娶宋的女子做正妻的呢。”银川回想了一下道。 摸摸银川的头“这种事情,小孩子别瞎掺合。” “哼,我不小了,二哥哥别跟父王似的,我走了!”做了个鬼脸,银川就跑着走了。 真是,那么大个人还这么孩子气,乌恩看着银川的背影摇摇头。 与柳惜音吃过午饭,乌恩找人拿了一本西夏文字版的《四言杂字》,替柳惜音铺好笔纸。 “其实我们的文字构成与汉字差异不大,只是笔画比汉字繁多。”为柳惜音解释。 “西夏是哪里?宋又是哪里?为何我会不懂你们说的语言。”柳惜音疑惑道。 “我们这个国家比较大,宋在中间,西夏在西北,我们是少数民族,有自己的语言,所以柳儿你听不懂。”恩,这么回答没毛病,乌恩觉得自己很机智。 “我教你写吧。”握住柳惜音白葱般的手,一笔一划的带着写,没注意到柳惜音又红透了的耳尖。 “点、横、竖、撇这些笔画和汉字基本一样,这个字读作......” 慢慢的柳惜音适应后,也就没有那么害羞了,认真的跟着乌恩学着西夏的文字,脑海中却闪过一个画面,在一个有着假山的院子里,种着两颗桃花树,粉红色的花瓣离开枝头,在空中翩翩起舞,最后落到石桌上,有个白衣的少女,同样握着一只拿笔的手,在那白纸上一笔一划的临摹。 柳惜音突然一阵头痛,一只手捂着头,乌恩发觉了她的异常,忙道: “惜——柳儿,你怎么了?”差点喊错。 “我以前也教过你写字吗?”柳惜音突然问。 乌恩愣住了,回想起了一些东西么...... 点点头。“以前我的字写的很难看,多亏了你教我用毛笔。” 柳惜音突然笑了,像一夜之间骤然盛放的雪莲花,眼睛闪动着明亮的光辉。 原来眼前这人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真的从小就认识。 心中多出了一丝安稳,自己不再是没有根的浮萍,茫茫然沉浮在这个没有一点记忆的世间。像是一片随风飘扬的落叶,寻到了归处。 似是看懂了柳惜音眼中的情感,乌恩情不自禁的抬起手,为她理了理额前碎发。 “别害怕,你一定会慢慢恢复记忆的,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如果你知道真相后不肯接纳我,如果...... 呵,让如果见鬼去吧。 柳惜音,你是我的女人,谁也别想抢走。 乌恩对着柳惜音灿烂的笑着。 作者有话要说: 大丈夫能屈能伸,天气冷点,难免偶尔会有点短小,哼╭(╯^╰)╮ 开完车抱头就跑的作者君 西夏听力考试: 第43页 乌恩耳中“袍子的价格是九两银子十五铜板” 表妹耳中:“@#¥价格.....&*板”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你喜欢我吗 第二十八章 你喜欢我吗 天天给柳惜音吃营养丰盛的补品、佳肴,不出一月,消瘦的身躯就恢复了大半,乌恩还想给她弄些大鱼大肉来吃,腻的不行的柳惜音摇头坚决不吃。 再吃就要发福了,柳惜音暗想。 在兴庆府内呆的太闷了,柳惜音说想出去走走,乌恩二话不说,把追风从马厩里牵出来。 柳惜音看着眼前通体漆黑的高头大马,毛色光洁顺滑,鬃尾通顺。眼睛大而有神,头与身体的线条十分流畅。身上的肌肉结实,筋腱分明。打了个响鼻,追风在原地踏了几步,气势十足。 一般女子见到这样的马都不敢随意靠近,柳惜音却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马鼻子,追风低下头,亲昵的蹭了蹭柳惜音的手,像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柳惜音展颜一笑,这样的熟悉感,真好。 扶着柳惜音跨上马,待她坐稳后,乌恩左腿蹬住马镫,一个转体跳上马,小腿轻踢马肚子两侧,左手把缰绳一拉,右手整个搂着柳惜音,防止她掉下去,追风慢慢的跑了起来。 柳惜音也放松身体靠在乌恩怀里,一月的相处,时不时的搂搂抱抱,从一开始的害羞,到现在渐渐的也习惯了。 西夏,呼尔特斯大草原,贝尔湖畔,有望不到边际的牛羊和牧民帐篷,彩云片片,映在蔚蓝的湖面上,化作绚丽七彩,纯洁的像天上女神降临人间。 “喝好酒,呀哟呀,喝好酒,酒一杯,情千里,来吧来吧,姑娘们,跳起舞来劝酒饮,来吧来吧,兄弟们,举起酒杯来共饮,来吧来吧,羊儿满满似白云,不及情谊长,长悠悠,哎哟呀――”豪迈嘹亮的歌儿在草原上空飘荡,不当值的西夏人聚在火堆旁,牛角杯,大块肉,杯到酒尽,尽情的跳舞。 乌恩与柳惜音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席地而坐,看着跳舞唱歌的人们。 “柳儿,要喝一点吗?”乌恩举了举手中的酒囊。 她到这时代后便莫名爱上了饮酒,在宋时更是买了各种风味特色的果酒,酸甜清香的口感,天天都得喝一点。后来把烈酒戒了,就只偶尔喝点葡萄酒和枣酒。 “度数很低,不过口感很好。” 柳惜音接过酒囊,品了一口,甘中带酸,还挺可口的。 时不时的饮一口,眼看一整袋的酒就快被喝光了。 惜音的酒量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以前也就喝几口就说头晕了。乌恩坐在一旁不由咋舌。 乌恩去要了一些马奶酒和刚烤出来的羊肉,上面撒上了孜然粉,抹上调好的糊汁,看得人食指大动。 与柳惜音用完晚餐,太阳也渐渐西落,天空昏暗下来。吃饱喝足的人们放下餐具与酒杯,互相手拉着手围着火堆跳舞,无论男女,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脸。 悠扬的马头琴声响起,引唱者唱起高吭宽广的歌声。 乌恩站了起来。背手鞠躬,右手伸向柳惜音。 “草原最美丽的姑娘,我能邀请你共舞吗?”微笑着望向柳惜音。 柳惜音亦笑着回应,纤细的手指放到了乌恩手里。 找了个人少的缝隙,乌恩带着柳惜音加入了跳舞的人群。 乌恩的右脚开始向左跳踏步,上身向前低俯,然后左脚跟着落地,连续换脚踢跳,上身又略向后仰,手臂也向前摆,右手托住柳惜音的左手,引导着她。 柳惜音跳舞是何等的天赋,不过看了片刻,便跟上了乌恩的舞步。 柳惜音穿着西夏的服饰,顶上带着白狐皮镶蓝宝石的暖帽,乌黑柔顺的浓密长发被编成许多个小辫子,垂在身后。身上穿着交领窄袖的紫红色外袍,袍内是雪白色的百褶裙。耳朵上戴着小巧的玛瑙耳坠,手上带着银铃的手镯。 伴着琴声与歌声,柳惜音的辫子随着舞步在肩头跳动,耳坠伴着她洋溢着笑容的脸庞在篝火闪烁的光影间忽明忽暗。乌恩看着她,渐渐的痴了。 柳惜音感觉乌恩盯着她,也看向乌恩。 乌恩琥珀色的眼睛映着火光,却温柔如水,柳惜音能在那眸子里看见自己跳动的身影。两人的视线交缠在一起,周围的歌声渐渐隐去,周围舞动的人影也变得缓慢,这一刻,在她们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 —————————————————————— 晚风徐徐吹拂,追风载着乌恩和柳惜音缓慢的往王宫走去。 柳惜音靠在乌恩的怀里,她发现她越来越贪恋这样的温暖。背后的人,如一颗顶天立地的大树,为她遮挡了一切的风雨。 “乌恩。”柳惜音轻喊。 “恩?” “你记得我,我却忘记了你,这样会不会对你有些不公平。”柳惜音低下头,有些内疚。 乌恩笑着说:“没关系啊,只要你重新爱上我就好,别的我都不在意。” 柳惜音脸上本就带着果酒后劲上来的红晕,听她说的这么露骨,直接羞的说不出话来。 “那你现在喜欢上我了没?”乌恩乘胜追击。 等了半晌,才听见柳惜音声若蚊蝇的说: 第44页 “喜欢......” “唉,看来很勉强嘛。”乌恩失落的说,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不是勉强.......”声音已经小到快听不见了。 乌恩这回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除非你亲亲我,不然我是不会信的。”乌恩觉得自己坏透了。 等了好一会,怀里的人还是没反应,乌恩嘆了口气,会不会太唐突把人吓坏了,正打算宽慰她几句。 身前的人突然转过身来,迅速在乌恩的脸颊上啄了一下,又马上回过头去,把脸埋得低低的。 乌恩摸着被亲的地方,她都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脸上凉了一下,不行,这个可不能算数。 察觉到怀里人的羞意。乌恩坏笑。 “老这么容易害羞可不行。” 伸手捏住柳惜音的下巴,往侧面一带,脸转过来的一瞬间,乌恩便侧身吻了下去,温热的气息拂在柳惜音的脸上,震惊中的柳惜音牙关一松,便被乌恩乘虚而入。 柳惜音的的唇齿间还有着果酒的味道,让她沉迷。 火光...燃烧的嫁衣...和眼前人的亲吻。 正打算攻城略地的乌恩突然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沾湿了脸颊,顾不上亲吻忙抬起头来,竟看见柳惜音迷茫的双眼流下泪来。 “你别、别哭啊,是我不好,都怪我太猛浪了。”乌恩惊慌的拿起袖子为她擦眼泪。 看乌恩一脸惊慌失措的傻样,眼前的柳惜音却是破涕为笑。 这怎么又笑起来了,乌恩觉得智商不够用了。 “是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似乎是很伤心的记忆,不是因为你......”柳惜音反应过来刚刚乌恩对她做了什么,又不讲话了。 看着前面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的柳惜音,乌恩无奈摇头。 柳惜音现在这么单纯,自己这样是不是太禽兽了? ———————————————————————— 王宫。 西夏王坐在王座上,看着乌恩呈上来的奏摺,满意地点点头。 “你做的很好,不过两三年,夏州的马匹产量就整整翻了一倍,本王果然没看错人。” 趁西夏王心情好,乌恩提出自己的请求。 “父王,儿臣找到了心爱的姑娘,希望能娶她做正妃。” “哦?是哪个部族的姑娘?”西夏王笑道。 “是一名宋人女子。” 西夏王笑着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荒唐!是不是你从哈尔墩那里要来的舞姬。” “父王,她不是舞女,她是——” 西夏王直接把奏摺摔在桌上打断乌恩的话。 “那名舞姬不过是一名宋人女子,出身低微,没有任何娘家势力,不过是个以色事人的宠物,就算生下儿子,也低人一等。” 不顾乌恩铁青的脸色,西夏王继续斥道: “那样的女子被封为正妃,你让哈默茨部落怎么看待我们拓跋家族,你这是给拓跋家族丢脸!我看你是被美色沖昏了头脑!” 懒得再和这个老傢伙争执,忍他很久的乌恩咬着牙说: “是儿臣思虑欠妥。” “你下去好好反省反省,别一天到晚和舞姬厮混,宫里都传遍了。” “是,儿臣退下了。” 从殿内出来的乌恩面沉如水,她和柳惜音待在一起,除了她给柳惜音找的几个侍从,旁边很少有别人,她挑的人嘴巴绝对够严。 为了保护柳惜音,她已经下过命令,除她允许的,其他人一律不得接触柳惜音。 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乌恩眼中出现了久违的戾气。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每一个喜欢本文的小天使,老实说连续那么多天的日更,我自己都想像不了,以前一直觉得日更2000字应该是我的极限。如果没有你们的鼓励,作者君是绝对坚持不下去的。 话又说回来,真的感觉肾透支了_(:3」∠)_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共枕眠 回去后,乌恩找来琪木格,让她悄悄调查一下最近谁在散播她和舞女厮混的言论。 静坐在书房,乌恩思索了片刻。 莫非是哈尔墩?不应该啊,听下属汇报的消息,在路上哈尔墩并未注意到惜音,自己就是跟他要了一名舞姬,应该不至于如此吧? 想不明白的乌恩决定等琪木格调查后再做定论。 看着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公务,乌恩抱头,天天就往惜音那里跑,事情都堆那么多了,她开始理解那些不上朝的昏君了...... 不能再拖了,拿起一份报告看了起来。 想早点把事情处理完,乌恩一本接一本的看,不知不觉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乌黑的天空传来阵阵闷响。要下雨了么?乌恩看向窗外。 今年宋境雨水多到引发洪涝,而西夏境内却是甚少下雨。再不下雨,今年收成就不行了。 阵阵轰鸣过后,天空一声炸响,倾刻间,稀稀落落的雨声变成了噼里啪啦的乱响,最后便是倾盆大雨。风夹着雨在屋外呼啸,听着还挺唬人的。 听着雨声,反而更容易集中注意力,乌恩坐下,继续埋头奋笔疾书。 第45页 “笃笃。”传来了两声轻微的敲门声。 “进来。” 是柳惜音身边的侍女。 “有什么事吗?”乌恩放下笔。 “二皇子,柳姑娘似乎有些害怕。” “害怕?这好好的害怕什么......”一拍脑门,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柳惜音从小就怕雷。 拿起雨伞就往柳惜音屋子跑去。 卧室里,柳惜音穿着白色中衣在床上蜷成一团,红通通的眼眶和鼻头,看上去如雨打梨花般娇羞动人。 乌恩把带着潮气的外袍丢给侍女,让屋子里的人都出去。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在柳惜音后背轻拍。 “不要怕,以后打雷我都过来陪着你。” “那你如何休息?”柳惜音也不忍心乌恩这样一直坐着。 “没事,等你睡下了。我再回去。” 替柳惜音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乌恩把房内的蜡烛灭了,只留下桌前的一盏,拿着一本书,对柳惜音说: “快睡吧,我就在这里的。” 柳惜音点点头,安心的闭上眼。 能感受到烛光散开的光晕和床边乌恩的气息,屋外狂风骤雨,她却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寒意。 乌恩手里的书就是摆个样子,她一直看着柳惜音恬静的睡颜,直到她的呼吸渐渐绵长起来,便打算吹灭最后一根蜡烛出去。 “不要!”柳惜音突然坐起身来,一脸的虚汗。 乌恩被吓了一跳,忙回到床边,扶着柳惜音问: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拿了块帕子替柳惜音擦了擦额间的汗。 柳惜音揪着乌恩的袖子,缓了缓呼吸。 “不是,在宋时半夜总是被惊醒,后来就容易做噩梦,最近好多了,偶尔才会醒一次。” “总是被惊醒?”乌恩察觉到了其中的关键。 “和我一起来的那些姑娘,不知为何总来捉弄我,有时她们会把我的饭食打翻,有时又会半夜故意吓醒我。” 乌恩听了,眼中闪过一阵厉芒。 原来柳惜音到西夏时那么消瘦是因为她们,她还以为是水灾时导致的。 看见乌恩顿时阴沉的脸色,柳惜音握住她的手,安抚道: “没事的乌恩,你天天弄那么多好吃的给我吃,噩梦也很少做了,不用为那些不相干的人动气。” 不想在柳惜音面前摆脸色,乌恩又恢复了微笑。“恩,先不提她们。” 雷雨还没停,乌恩拒绝了惜音让她先回去休息的提议,继续陪在床前。 桌上的蜡烛渐渐燃尽,靠着床边睡着了的乌恩被冻醒,感觉自己就在床边,抵不住温暖被窝的诱惑,迷迷糊糊的乌恩把外衣随手一丢,爬进了被窝。 真暖和......陷入沉睡前,乌恩最后想到。 第二日早晨。 柳惜音感觉自己陷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待意识渐渐甦醒,感觉身后有个人抱着自己,整个人都僵硬了。急忙爬起身子转过身来,看到是乌恩后松了一口气。 身边的动静把乌恩也从梦境中拉了出来,撕开惺忪的睡眼,揉了揉。 咦?好像不是自己的床! 一个激灵坐起来,看到穿着中衣的柳惜音红着脸坐在床头。 我为什么会在柳惜音的床上?乌恩一脸懵逼。 回想了半天,混沌的大脑总算想起来,昨晚她守着柳惜音入睡来着,后来实在太困了看见面前有床就爬上来睡了。 这下乌恩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这还没娶人家呢,就同床共枕了,虽然啥也没做。 乌恩支支吾吾的道歉:“对不起啊,昨晚困迷糊了就睡着了。” 柳惜音红着脸,侧着头小声说:“没关系。” 捡起地上的外套,乌恩打算回去洗漱,免得她在柳惜音不方便梳洗。 打开门叫早已侯在外面的侍女进来,结果看见侍女手上拿着换洗的全套床单被套。乌恩顺嘴问了一句: “这昨天宫里才统一换过,怎么天天换?” 侍女行礼回答:“除房事第二天要换外,一般都是十日换洗一次。” 被那两个字刺激到,乌恩觉得自己平时很厚的脸皮都有点发红了,这种事也没有向下人解释的道理。不敢看柳惜音的脸色,乌恩干脆落荒而逃。 还坐在床上的柳惜音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往脸上涌,羞到头脑发晕。 —————————————— 哈尔墩被西夏王派去提前购置战事需要的粮草了,乌恩听着属下来报,嘴角冷笑。 “你做的很好,回去吧。” “是。” 柳惜音在屋子里绣着帕子,乌恩说想要她亲手做的手帕,闲来无事,她就时不时绣一些。 乌恩走进来,说: “柳儿,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我们西夏一年一度的羌历年了,和你一起来的那些舞姬跳舞实在太差了,今天请你去指导一下她们吧。 因为她被欺负的事,乌恩一向对那些舞女没什么好印象,今天让她去指导她们跳舞,柳惜音有些摸不清乌恩的想法。 看出了她的疑惑,乌恩笑了笑,牵着柳惜音往外走。 “来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46页 来到舞姬们平时练舞的地方,乌恩带来的侍从把舞厅团团围住,乌恩拉着柳惜音在大厅的主座坐下。 下面练舞的舞姬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有个别机灵的看见柳惜音后意识到什么,脸色开始发白。 乌恩靠着椅背,居高临下的对她们说: “马上就要到羌历年了,到时候各个部族的首领都要到兴庆府来,你们的舞跳成这样莫不是想给我皇室丢脸?” 看见有的舞女面露不平之色,乌恩更是不屑,看过柳惜音的舞,只能说下面的各位,都是垃圾。 “如今皇兄不在,就由我来督促督促你们吧。” 说罢,乌恩拍拍手,丝竹、鼓乐响起。 舞姬们也只好按平时排练的那样,开始起舞。 跳的虽不说完美,也可圈可点,不过...... 柳惜音看乌恩脸上挂着冷笑,就知道了她的意图,不由心中一暖,乌恩这是在为她出气。 情不自禁的握住了乌恩的手,乌恩一愣,收起脸上的冷笑,微笑道: “你说说,她们哪里跳的不好,省的她们不服气。” 等舞姬们舞毕,乌恩让一旁的侍从转述柳惜音的点评,诸如动作有气无力,软绵绵啊或者动作平淡,毫无情感之类的。 又让舞姬接着跳。 跳了一上午,可以说是进步巨大,不过有柳惜音在,乌恩不怕挑不出错来。 到吃饭的时间了,乌恩带着柳惜音出去进餐,临走前丢下一句话,跳不到她要的标准,所有人不准吃饭。 下午乌恩与柳惜音再回来看的时候,累了一天又粒米未进的舞姬们早已虚脱,越跳越差了。 所有舞女都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悔不当初惹了那个看起来瘦弱可欺的女子,纷纷用可怜的眼光向柳惜音求饶。 柳惜音承受不了那么多人的目光,有些心软,想着气也出了,不如饶过她们,便看向乌恩,询问她的意思。 乌恩知道柳惜音心软,不过,欺负了她的女人,哪能这么容易就饶过她们。也没兴趣再看她们跳得歪七扭八的舞,起身就走,只是吩咐这里的管事,没她的命令,不准给舞姬们吃饭。 管事一脸为难,这命令明显就是故意整人啊,可是大皇子不在,这王宫除了西夏王就是乌恩最大,而西夏王哪里会在乎这些舞姬的死活,无奈只得从命。 乌恩拉着柳惜音说: “柳儿,你别心软,再让她们受几天罪,谁让她们当初欺负你。”脸上尽是宠溺的笑容。 看得柳惜音脸上发热,连为那些舞姬说情的话都忘记了。 “对了,今晚你早点睡,午夜寅时我来找你,带你去玩刺激的!”乌恩一脸坏笑。 柳惜音竟有些期待。 五更天了,外面还是漆黑一片。柳惜音已经穿戴整齐等着乌恩来。 乌恩揉着睡眼,感觉自己为了整人牺牲有点大。提起手上的一串东西,说: “看我带来了什么?” 柳惜音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搜寻自己七零八落的记忆,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是鞭炮!”柳惜音惊讶的捂住嘴。 “嘿嘿,跟我来。”乌恩奸笑起来。 舞姬住的地方离西夏王的寝宫很远,不用担心惊动那边,又提前通知好值夜的侍从与守卫,等会听见了动静不要当回事就好。 大家都以为二皇子今晚要一夜连御数女,正打算听墙角时。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一连串密集又大声的爆破声在舞姬们的寝居里响起。一时间,寝居里变得鸡飞狗跳。 不起眼的角落里,乌恩和柳惜音已经眼泪都笑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乌恩又开始把表妹往邪路带了.._(:3」∠)_ 第30章 第三十章 做我的王后可好 第三十章 做我的王后可好 第三天,那些舞女虚弱的坐在地上,接连三日只给喝水,晚上又睡不好的她们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柳惜音对乌恩说差不多可以了,她早就不气了,别把人折腾出事情来。 乌恩想了想,就答应了,毕竟这一批舞姬是大皇子的人,万一出事了她还得和哈尔墩解释。 乌恩和柳惜音走进殿内,乌恩手上还拿着个苹果在啃。 果然舞女们看见乌恩手上的苹果全部两眼放光,脑子里被源源不断的飢饿感冲击着。 成功的看见许多人喉头动了动,乌恩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奸笑,恩,她就是故意的。 乌恩坐在座位上,慢悠悠的吃着苹果。 柳惜音哪能不知道乌恩的小心思,看着地上的舞女们,面露不忍,拍拍乌恩的手,眼神示意让她吃快一些。 无奈,乌恩只能加速吃完,把管事叫来,准备放这群舞女去吃饭。 哪知底下的一名舞女,终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怨恨,用出最后一丝力气用汉语嚷道: “不过跟我们一样是低贱的舞女,真真是厉害!在王府先是装作柔弱勾引王爷,现在又爬上西夏皇子的床!” 那些敢怒不敢言的舞女面露贊同之色。 那个舞女眼含嫉妒,面带恶毒接着叫道: “故意报复折腾我们,还在皇子面前装的像一朵白莲花一样,真是当了裱子还要立牌坊!” 第47页 殿内一片死寂。 侍卫不知那名舞女说什么,也没什么动作。管事汉语不是很好,也没听的明白。 但乌恩听懂了。 她勃然大怒,把桌上的茶杯往那名舞女的头上砸去。多少年没下人敢在她面前这么放肆了,尤其这回矛头指向的是惜音。 “啪!” 茶盏碎裂在地,那名舞女的额头被破开了一个口子,鲜血直流,巨大的力道让她直接翻倒在地上,只那眼神还含着怨恨,死死盯着柳惜音。 妈的!还他妈敢瞪着!乌恩霍地站起来,准备喊人把那人拖下去。 柳惜音却先她一步向那名舞女走去,乌恩看着她,不知她意欲何为。 只听见柳惜音清冷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就你们?我还用不着装模作样,我大可让皇子把你们全杀了。” 那舞女面露嘲讽: “是吗?你不怕皇子觉得你歹毒而厌弃于你?”哪有男子会喜欢蛇蝎心肠的女子? 柳惜音嘴角勾起冷冷的弧度,不再看地上那名舞女,转过身来对乌恩说: “二皇子,下令把她们杀了吧。” 一时间,地上的舞女汗毛直立,全部看向乌恩,生怕她真的点头答应。 乌恩乍一听还真的愣住了,这不像惜音的风格啊...... 看柳惜音的眼神,顿时明了。 看着地上这些静若寒蝉的舞姬,瞬间怒气也消了大半。 对着自己带来的侍卫,提高音量说: “把她们全部带出去杖毙!” 侍卫们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很快的执行起命令来,开始把地上跪着的舞女一个一个往外面拖。 舞姬们吓坏的,哆嗦着嘴趴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饶,一时间殿内哭声震天。 “我也可以放过你们。”柳惜音傲气的站在那里。 乌恩很配合的打了个手势,侍卫们顿时停下了拖人的动作。 “你说我需不需要装?”柳惜音笑着,看向那名辱骂她的舞女。 那名舞女眼泪鼻涕把妆都哭花了,眼里满是惊疑不定与不可思议,哪里还说得出什么话来,只能一个劲的摇头。 没有再理她们,柳惜音转身走出了殿外。乌恩对管事交代了一句“明天再给她们吃饭。”就追着柳惜音往殿外走去。 乌恩的侍卫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领头的队长下令,把拖出去的舞女又拖了回来,丢下,走人。 殿外,乌恩追上了柳惜音,有些担心她被那舞女辱骂后情绪不佳,却见柳惜音回过头来,脸上还挂着调皮的笑容。 “乌恩,刚刚我的表现怎么样?” 乌恩也被她逗笑了。 “柳儿,你真厉害!”乌恩竖起大拇指。 “哼,还不是跟你学的!”柳惜音笑,对乌恩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啊?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挠挠头。 “我前几天记起来了,小时候你教过我一句话。” “是什么?”乌恩好奇道。 “乌恩你说过: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啊?!” ———————————— 这几日,柳惜音的药也停了,大夫说柳惜音头上的淤血散的差不多了,能不能全部回忆起曾经的过往,就看命了。 柳惜音偶尔也会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经常与乌恩接触,想起来的大多也是她们少时相处的画面。 这对乌恩来说,既值得高兴,也令她烦恼。 她依旧扎着辫子,贴着假鬍子。就是怕直接刺激到柳惜音,让她想起阿青来。 柳惜音有时也会觉得现在的乌恩和记忆里模糊的身影有些不同,但人长大了自然会有差异,也没有起疑。 罢了罢了,顺其自然。 乌恩知道,等柳惜音想起一切后定会气她瞒了她那么多,但乌恩有把握,再大的气都有消气的时候,只要...... 乌恩看着寄过来的密信,眯了眯眼,只要柳天拓一家没事,她和柳惜音之间就有转圜的余地。 柳天拓已经拿到了伊诺弄得假圣旨,如今年事已高,扛大刀有些腰酸,早就想调回上京的柳天拓自是欢喜不已。 开始让夫人张罗着变卖雍关城的田产店铺。 乌恩不打算让柳天拓真的回到汴京去,写好安排,让琪木格寄走。 这只是她的计划之一,如果可以,她不愿意宋夏之间燃起战火,她虽是大夏的皇子,却也只是一名皇子,头上还有个皇帝老子坐在王位上。 西夏王年事渐高,虽纵情声色,身子骨却还硬朗,指望他早日驾崩是指望不上了。 暗杀西夏王,她不是没有想过,皇家哪有真正的亲情,早在乌恩的母亲去世那晚,她就不再把他视作父亲。 可是这条路在乌恩这里行不通,西夏王死了,继位的是大皇子哈尔墩,她若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把哈尔墩也弄死,那到时候全天下的人,只要不傻,就都知道是谁动的手脚了。 名不正言不顺登上的王位,坐不稳。 —————————————————— 到了照例去夏州巡查的日子,这回,乌恩把柳惜音也带上了。 第48页 夏州马场。不见边际的草原上是数不清的马匹,在领头马的带领下,数万匹马开始奔跑,尘土飞扬。 乌恩与柳惜音站在远处看过去,上万的马背连在一起,仿佛是律动的褐色大地。 柳惜音看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乌恩又带她参观了自己收养的孤儿与难民组建的兵营。 回去的路上,柳惜音突然问乌恩: “乌恩,当皇子都会这么辛苦么?” 从来都只有人羡慕你当皇子是多么的好,还真没有人问过她辛不辛苦,乌恩听了还真有些小感动。 “其实也还好,有时候是觉得快精疲力尽了,不过如果西夏的百姓能因此吃饱饭,而我也能有足够的力量去守护自己在乎的人。” 说着,乌恩握住柳惜音的手。 “那么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柳惜音懂她话里的意思,反握住乌恩的手笑了笑。 “我记得......” 搜索自己残缺的记忆,接着说。 “在南方,大家都能吃饱喝足,还有闲情逸緻弹琴喝酒。贫穷一些的家里,只要有地种,也能果腹。为何我们从兴庆府一路下来,有那么多人只能勉强度日呢?” 柳惜音回想起路上看见的一些百姓,已经饿得骨瘦嶙峋,她把随身带的干粮都给了他们,然而不过是杯水车薪。她知道饿肚子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 乌恩也嘆气: “在西夏的疆域内,七成以上是沙漠和戈壁,只有生活在绿洲里的百姓能够吃饱穿暖,而在苦寒之地生活的百姓,有时候不得不吃草根活命。” “你不说宋和西夏是一个国家么?为何统治它的人如此偏心,不把南方多余的粮食运过来?”柳惜音问。 乌恩听到这个蠢萌的问题就笑了“哈哈哈,因为这个国家现在有两个皇帝啊。他们谁也不帮对方。” 被乌恩哄得常识更加混乱的柳惜音越发糊涂了。 乌恩看着远方的地平线,说:“也许只剩下一个帝王,才能结束西夏百姓的苦日子吧。” “乌恩以后会成为西夏的王吗?” 虽然前路困难重重,不过...... “会的。”乌恩坚定的看向柳惜音,柔声问: “到时候你做我的王后可好?” ...... “好。”柳惜音的脸有些红,但眼神没有再闪躲。 乌恩心中狂喜,正要说话,却听见柳惜音说。 “到时候我们一起把南方那个自私的皇帝赶走,让两地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乌恩惊讶的目瞪口呆。 不理乌恩的蠢样,也有些害羞的柳惜音放开乌恩的手,背过身去,踱步欣赏草原的风景。 回过神来的乌恩站在柳惜音的身后,默默看着那抹美丽的身影。 在宋时,像笼中鸟的柳惜音,现在,越来越像是翱翔九天的凤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有事出门了,更新比较晚,抱歉喽~~~(#^.^#)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你的眼里只能有我 第三十一章 你的眼里只能有我 托娅坐在屋内喝着茶,听着侍女向她讲述乌恩是多么宠爱那名从大皇子那里要来的舞女。 “那名叫柳儿的舞女可真是恃宠生娇的不得了,据说和她一起来的舞姬得罪过她,前段时间便借着二皇子的名头在那里作威作福,把那些姑娘折腾惨了......\" 侍女绘声绘色的向她描述事情的经过。 “那柳儿真是不知好歹,仗着自己有二皇子的宠爱,从来不来拜见您。”侍女替她打抱不平。 托娅心里轻笑,这哪是来不来拜见的问题,那名柳儿姑娘应该压根就不知道有自己这号人物吧。 乌恩私下已经下过命令,没她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近那名姑娘住的院子。平时那名姑娘若是想在乌恩的府里转转,马上就会有亲兵提前把不相干的人清走。 托娅并不在意这些,她只是疑惑,对这柳儿姑娘的宠爱,是乌恩新的障眼法,还是,都是真的? 看来,是时候找个机会去看看那名姑娘了。乌恩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不过,乌恩本来就不待见她这个侧妃,又有什么关系呢? 托娅抿了一口茶,放下茶具说: “你说的对,走,我们去别院见识一下那名姑娘。” 别院里,乌恩正和柳惜音有说有笑: 柳惜音看了看乌恩脸上的鬍子,说: “乌恩,最近我总觉着,你脸上若是没有了这个鬍子,会看上去更英俊些。” “是吗?你喜欢没鬍子的喽?”乌恩摸了摸自己的假鬍子问。 柳惜音点点头。 要说这假鬍子,乌恩才从大宋回西夏时也带过,原因就是她皮肤白回来后,伊诺一直说她太女气了,她就带上掩饰了一阵子。后来觉得太难受了,就不带了,反正没人刚当她面说她娘炮。 乌恩奇怪道:“你们小姑娘不都喜欢英挺威武的伙子吗,留点鬍子不是更显得我强壮威猛,你不喜欢么?”乌恩很不要脸的抬了抬手,展现胳膊上的那点小肌肉。 “也不是不喜欢。” “哦,你喜欢阴柔一些的。”乌恩说着还搞笑的比了个兰花指。 第49页 柳惜音被她逗得直笑,笑完了还点点头。 呵呵,乌恩内心阴暗的想到,惜音比她想像的还要弯啊。 “夫人,您不能进去!” 乌恩听到她的亲兵在门外喊道。 “大胆!夫人要见二皇子,你敢拦着!?”托娅从娘家部落带来的侍女也是个彪悍的主,推搡间竟把犹豫不决的亲兵推开了。 托娅便抬脚走了进来,亲兵又不敢拉扯这个名义上是乌恩侧妃的女人。 “夫人什么夫人?哪家的夫人?”乌恩已经彻底把托娅忘在了脑后。 直到托娅走进了院子,乌恩看见她后,立时瞪圆了眼。 这女人怎么跑这里来了?乌恩心里顿时掀起巨浪,可千万别让惜音知道—— 然而托娅却好似没看见乌恩朝她使的眼色,行了一礼后便叫道。 “夫君。”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乌恩的脖子仿佛卡住的木偶般,缓慢的看向柳惜音。 学西夏语多日的柳惜音当然听得懂这个称谓,她无比惊讶的看向乌恩。 看到乌恩一脸的尴尬和惶恐,她就明白了那名女子的身份,她只是不敢相信。 一心一意待她,她便也一心一意回应的乌恩,竟然瞒着她,已有了妻室! 汹涌而至的委屈和伤心将她淹没,鼻子一酸,顷刻间就红了眼眶,不想在外人面前失态,柳惜音用力地咬住了嘴唇,转身跑进了屋子。 乌恩看见她背过身去的剎那,一滴泪划过柳惜音的脸颊,乌恩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那滴泪打碎了。 顾不得质问突然出现的托娅,乌恩赶紧追上去。 “砰!”迎接她的是巨大的关门声。 还有柳惜音的哭喊:“你要是敢闯进来,我就再也不要见到你!” 她还真不敢...... 托娅站在原地,没想到自己小小一句话竟有如此效果,真是出乎她的意料,看来有些事情真的是要另做打算了呢。 见乌恩也没空搭理自己,托娅便带着自己的侍女走了。 那名没拦住人的亲兵哭丧着脸眼睁睁看着托娅离去,谁他都惹不起。等二皇子反应过来,他肯定要被罚惨...... 乌恩焦灼的站在屋外来回踱步。隐约能听见里面传出闷闷的哭声。 乌恩用汉话喊道: “柳儿,是父王当初硬要把她嫁与我的,只是父王拿定了主意,我苦苦哀求父王不愿娶她也没用!” “我与她见面的次数一双手都能数过来。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 想了想还是不要推卸责任的好。乌恩老实说道: “当初、当初你多年未与我联繫,我以为你并不愿意嫁给我,所以我就......” 乌恩想起当初,也觉得自己不成器,若是态度再强硬些,兴许这婚事不一定能成。 “所以我就有些自暴自弃,整日酗酒,糊里糊涂的就娶了别人。” 乌恩想起当初柳惜音两年多未曾给她写过只言片语,她是真的以为柳惜音心里没她了,就起了放弃的心思。 乌恩靠着房门坐了下来。 谁能想到,柳惜音竟跑去江北找她,兜兜转转的又遭了水灾。 哭声渐渐止住了,看来惜音缓过来了。 哄女孩子,就必须要有诚意和耐心。乌恩给自己打打气,对着屋里说: “柳儿,这事是我混帐,你出来打我撒撒气啊,别在里面闷坏了自己!” “谁要打你!”柳惜音气道。 肯说话了,好兆头。 “那你骂骂我解气也行!”乌恩再接再厉。 “谁稀罕骂你!” 乌恩祭出大招。 “柳儿,今生今世我认定的妻子只有你!” 里面没了反应。 她的真情告白居然不好使?乌恩纳闷了。 “吱呀”一声,乌恩靠着的门打开了,她险些摔倒在地上,刚稳住身子,就看见惜音红着眼眶盯着她,说: “你刚刚说的句句属实?” 乌恩用力点头。 “那你与她和离。”柳惜音认真的说。 她不管这世上男子三妻四妾的规矩,她不管乌恩身为皇子有很多妃子实数平常。 她眼里只有乌恩,便要乌恩的眼里也只有她。 乌恩定定的看了她片刻,笑着说: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要到元旦了,工作上的事情多了起来,周末还被抓去加班,还有各种很丧的事。哭唧唧_(:3」∠)_ 所以,这几天都是短小模式了。呜呜呜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托娅 既然答应了柳惜音,这事就不能再拖了。 第二天,乌恩第一次踏足托娅住的地方,看着陌生的院落,乌恩心中还是有些许愧疚,自己好像都没主动和托娅说过话。就算是陌生的客人住到家里来,也不会被这样对待。 她一直不懂,为何托娅一直与长辈们说要嫁给自己,她与托娅也就是小时候见过几次,她又没像叶昭那样去撩拨人家小姑娘,怎么她就看上自己了?百思不得其解。 托娅一直等着乌恩来兴师问罪,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不如把话都说开。 侍女跑过来说:“二皇子来了。” 第50页 托娅站起来,走到门口去迎接。 今天的乌恩穿着宝蓝色的圆领窄袖袍,脸上的鬍子也没了。看起来心情并不是很糟糕,没有托娅想像中的满脸怒容。 托娅迎上去行礼道:“二皇子。” “哟,昨天夫君叫的不是很开心吗,怎么今天改口了。” 乌恩算是明白昨天托娅就是故意得了,坐到座位上没好气的说。 侍女为乌恩倒上茶水后,托娅便让所有的下人包括自己的贴身侍女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托娅和乌恩。 托娅再次行了一礼。“昨天是臣妾唐突了。” 乌恩冷哼一声,翘起腿来抿了一口茶。 “说吧,昨天为什么要这样做。”乌恩从托娅平时的安分守己上感觉出来,她不是个愚笨之人,也不像心仪自己,昨天的举止应该不是为了争风吃醋。 “臣妾昨日——” 乌恩打断她。“别这么自称,听着难受。” 托娅楞了一下,这二皇子还真是一个任性的傢伙呢。接着说: “其实昨天我去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托娅笑着看向乌恩。 乌恩感觉这笑容里有些意味不明的东西,让她心觉不妙。 “我去确认,二皇子是否真的喜欢女子。” 一个皇子喜欢女子何须确认,除非。 “你知道?!”乌恩站起身,戒备的看着托娅。 “二皇子不必如此,我并没有说出去的打算。”托娅依然笑着。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乌恩努力的回想了与托娅有关的所有记忆,不曾有过泄露身份的事情发生啊。 托娅坐下,缓缓说:“二皇子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幼时有一次我随父亲来兴庆府,父亲与大王喝酒聊天,没空照顾我,当时还在世的二王妃,你们的母妃看我一个人拘束的坐在那里,便主动提出照顾我一晚,带我离开大殿,还让你与伊诺领着我玩耍。” “这我倒记得,你年纪小,玩了没一会就困了,母亲就带你去睡觉了。” 年少的伊诺和乌恩很是调皮捣蛋,抓了一只蛐蛐想放在床头吓唬这个新来的小妹妹。结果被母妃抓了个正着。 乌恩说是弟弟先抓的蛐蛐,伊诺也说是姐姐出的主意,王妃立马呵斥伊诺不要乱喊。小时候伊诺私底下有时会叫乌恩姐姐,被母妃教训了几次后就没再喊了。 “当时你们动静太大,我已经醒了,不过年纪小,只是奇怪二皇子到底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后来,我长大些了,嚮往骑马射箭的自由生活,就想入伍加入麻魁。” 西夏允许女子入伍。这些入伍的女兵被称为“麻魁”。西夏的“麻魁”不仅能征战杀敌,也承担战争期间的后勤杂役工作。现如今,西夏境内的女兵人数已有十多万。 说到这,托娅敛了笑容,面露不甘。 “然而父亲只把我当做与别的部落联姻的工具,不允许我入伍。” 托娅看向乌恩。 “当时我想,与其被当做工具嫁给那些年纪大我两倍的老头子,不如...” “所以你快到嫁人的年纪时,就吵嚷着要嫁给我。” “是的。”托娅承认的很磊落。 “自从懂事起我就一直关注你,我很羡慕你。虽然当时你处处受制于英拉古,但我知道,等你长大了她就再也奈何不了你了。” 乌恩第一次仔细的打量她的这位侧妃。 穿着西夏贵族女子时兴的大翻领宽松回鹘裙装,两侧的头发宽鬓掩耳,其余的发披于后背。淡淡的平眉显得五官很清秀,皮肤不白不黑,相比一般西夏尚武女子的高大粗壮,她身材倒显得太纤细了,但眉眼之间却有一股英气。 “本来想着嫁给你,假凤虚凰一辈子,也没关系,至少不会太拘束,我还是可以做我喜欢的事情。不过——” 托娅再次意味深长的看着乌恩。 “我发现你似乎并不打算只做一名皇子呢?” 乌恩很怀疑她的立场。 “你不是哈尔墩的表妹吗?” 托娅不屑的笑“表妹?在他们眼里呀,不过是个可以稳定各个大部族关系的工具呢。” 乌恩懂托娅的意思了,就是要与她互利共赢呗。问托娅: “你想要什么?这侧妃的位置你恐怕是不能继续坐了,你想要别的,我能做到的,尽量帮你。” “是为了那名柳儿姑娘吧,你且让她放心吧,这位置我也不留恋,只是暂时还需要用上一阵。” 乌恩奇怪道:“这侧妃的位置你要了又有何用?” “马上就要开战了,我想到前线去,若是没有皇子侧妃的名头,岂不是要从小兵做起?”托娅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你确定你这小身板能上战场?”乌恩十分怀疑。 “上策伐谋,中策伐交,下策伐兵。二皇子在宋待了几年,应该懂得这句话吧?”托娅倒是很自信。 “若是能立下战功,我就有机会掌管‘麻魁’,十多万的兵权,二皇子应该不会不想要吧?” 现在‘麻魁’的兵权名义上握在四王妃手里,但她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了生十皇子和七皇女后便明哲保身,无论是后宫内务还是朝廷外务,统统不管不问,每日只修佛念经,与世无争。 第51页 所以实际上是四王妃部落的哥哥掌握着这只队伍,不过西夏历来的传统,“麻魁”的兵权惯例该由王室的王后或妃子掌有。 托娅似是成竹在胸。 “我与哈尔墩有母族的关系在,到时候他和他身后的老臣都不会阻碍我。乌恩,如今你与伊诺身后的势力已渐渐做大,若是伊诺再立下大功,哈尔墩不一定还容得下你们。” 乌恩不屑道:“就他?不是我说你表哥坏话,可能我刀架他脖子上了他才反应的过来。” “哈尔墩或许察觉不到,但拥戴他的部族首领并不都是傻子,若是内斗,你不一定斗的过他,他是名正言顺的王储。” 乌恩这才发现她的这位侧妃真是把她的处境全给看透了。 “所以?”乌恩挑眉。 “所以,过段时间你便送我与伊诺一起去前线,给我个军中的职务。” 乌恩摸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也不错,托娅没有说出她的真实身份,她的话应该可信。 只要乌恩的女子身份曝光,立马会失去争夺王位的资格,西夏可以有手握重权或是兵权的公主,但终究是做不了皇帝。托娅若是真站在哈尔墩那边,没必要绕个大圈子来害她。 “好!成交。”乌恩也爽快的答应了。转念一想道: “你想和我合作大可直说,何必弄昨天那一出?”害的惜音哭了半天,她嗓子都哄哑了才哄回来。 “因为......”托娅又笑了。 乌恩内心抓狂,这女人每次一笑准没好事! “因为银川似乎很喜欢听带兵打仗的女将军的故事呢。不如我也做一名女将军好了。” 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乌恩,托娅走出了屋子。 一分钟后,屋里传出乌恩的咆哮 “托娅!你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掰弯我家银川妹子!!!”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有好几位读者君猜到了( ̄▽ ̄)/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喜当爹 回去后,乌恩找侍从问了最近银川的行踪。 怪不得都不来找我这个哥哥了,除了偶尔来找柳惜音外,几乎是天天往托娅那里跑啊!要不是银川这几天不在,她真要好好和她谈谈,托娅这女人,看上去就腹黑的很,她这妹妹岂不是被吃得死死的...... 答应惜音的和离看来要拖一阵子了,先去和惜音解释吧。 院落里,乌恩把托娅其实意属银川的事告诉了柳惜音,她觉得自己和银川都被这女人算计了,虽然答应了和托娅合作,但说起这事来,还是一脸的不爽。 “乌恩,你不能接受两个女子之间的情感吗?”柳惜音看乌恩一脸不愉,以为她不能接受。 “怎么会呢,我只是不爽被别人利用。”她哪里有立场不接受别人弯,乌恩暗暗吐槽。 柳惜音忽而展颜一笑,说: “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乌恩要是女子就好了。”说完俏皮的看着乌恩。 “啊哈哈,那我下辈子做个女子来娶你好了。”乌恩汗颜,惜音,你真是弯如蚊香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伊诺就要出征了,已经在盐州整顿兵马,粮草齐备。乌恩向西夏王为托娅讨要了一个副佐将的军职,不高不低正好。 乌恩来为他送行,顺便把托娅也带了过来。 伊诺接过托娅的任命文书,很是意外的看着乌恩,这不是不待见托娅么,这是闹的哪一出? 乌恩解释道: “她虽是哈尔墩母族的人,不过已经向我们投诚,战时有什么拿捏不定的情况可以和她商量。” 伊诺不是好奇心强的人,听乌恩说托娅值得信任,别的他也就懒得再问了。 乌恩嘱咐:“虽然我到现在也坚持认为此时伐宋不是最佳时机,但是至少有一点我们是一致的,抢过来的土地是为了让大夏百姓吃上饱饭。” “希望你不要过多杀戮,辽人喜欢屠城,夺过来的不过是座废墟,而我们要的是良田和可以耕种的子民。”乌恩苦口婆心的劝道。 “恩,我记下了”伊诺这回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乌恩,塔娜前日来信说怀孕了,在兴庆府就麻烦你多照看她一下了。”伊诺笑了,第一次当父亲的奇妙感觉充斥着他的内心。 塔娜是伊诺的三王妃,乌恩吃惊后便开心的一拳捶在伊诺肩膀上。 “可以啊你小子!” “城里投降的士兵和手无寸铁的百姓我都放他们一马,就当是为未出世的孩子谋点福泽。” 伊诺看着乌恩无奈道: “我本来不想这么快要孩子的,也是为了帮你。” 乌恩奇怪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伊诺掀开帐门,让守卫的士兵全部远离大帐十米。 关好帐帘,伊诺低声说:“乌恩,虽然你一直没和我说,但我知道,你一直想夺得王位。” 伊诺嘆了口气“其实我一直是很尊敬大皇兄的,虽然做皇子他不够足智多谋,但作为大哥,他确实没有亏待过我们。” 乌恩亦嘆,有些事,她有必须去做的理由,情感上,她对哈尔墩谈不上好恶,但王位终究只能一个人坐...... 第52页 伊诺接着说:“如果你坐上那个位子,那你的秘密就得带到坟墓里了,你可想好?” 乌恩笑笑“这你不用担心,我早有决断。” 伊诺看她如此坚定,也不再多说:“那好,塔娜那里我已事先与她说好,到时候孩子生下来会对外说是你的孩子,毕竟我玩男宠的名声在外,没人会怀疑。” “啊?!”乌恩被雷的说不出话来。 西夏因为生存条件艰苦,女子数量又相对男子要少得多,再加上民风开放,兄弟共妻现象并不罕见,甚至允许娶庶母、伯叔母。 伊诺不管她的尴尬“你有了子嗣,到时位子坐的会更稳当些。” “好吧......”乌恩看着自己主动头顶一片草原的弟弟,还真挺感动的。 和伊诺和托娅道别后,乌恩就踏上了返程。骑在马上,她还是有些心事重重。 此次西夏大举进攻,她不知道会进展到何种程度。 西夏的领土大部分是草原和荒漠,游牧为生,划分为许多部落,以拓跋皇室为尊,分散居住,不能像大宋那样中央集权管理。 艰辛的生活条件下,每个西夏人都以英雄为荣,打懂事后,就能拉得动强弓,骑得了快马。他们大部分时间都为生存奔波,崇拜个人英雄,对战术比较轻蔑,纪律也比较散漫。 将领们多数是部落领袖,在部落里有很高的威望,在自家带来的部队里,有绝对的号召力。以前打仗的时候,还有过几起将领们起争执,道不同立即扬镳,或私下开战事件。 皇室曾下令狠罚,也没有多大成效。 这次征讨,为的是西夏千秋霸业,所以众部落首领难得齐心,一致贊同出兵。 伊诺亲自领兵,他凭藉威望和能力,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首领们同意自己部落的士兵由伊诺全权指挥。 走神思索着战事的乌恩没注意看路,等视线里出现一名孩子惊恐的倒在地上的脸时,乌恩赶忙猛拉马绳,在孩子将要被踩到前堪堪停住。 乌恩跳下马,拉着这名灰头土脸一身麻衣看不出性别的小孩前后检查。 “有没有伤到哪里?”乌恩有些担心。 小孩清澈的瞳仁看着乌恩,摇摇头。 舒了一口气,想抬手摸摸他的头,看见油到打结的头发,还是没勇气摸上去..... 乌恩看这孩子一人拿麻绳拖着一块木板,木板上固定着一个盖着盖子的木桶,从划过的痕迹来看应该是装满了水的。 “你怎么一个人来打水呀小朋友。”乌恩和蔼的问。 “我不叫小朋友,我叫牧仁!”那孩子看乌恩不像是坏人,胆子也大了起来。 看来是个男孩子。 “好吧,牧仁是吧,你家大人呢?” “爹爹去打仗了,娘亲忙着餵羊,我帮娘亲打水。”牧仁骄傲的说。 “你爹爹去打仗了,牧仁会不会害怕?” “不害怕!爹爹说等打了胜仗,我们家就能搬去可以种地的地方,打水也不用走好几里路,家门口就能有一大条河!全是水!”牧仁开心的说。 乌恩心里五味杂陈。和牧仁闲聊了一会儿。 牧仁说:“你是大人,你知道我爹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带我们搬家吗?” 乌恩沉默了一会。说: “我不知道啊。” 牧仁挺了挺自己的胸膛:“你们大人白长那么大,这都不知道。” “哈哈。”乌恩被他逗乐了。 虽然嫌弃,但还是摸了摸牧仁的头。 “很快的,就这一两年吧,你们一定可以搬去家门前就有江河良田的地方。” 乌恩语气很淡,却仿若承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以前写总想赶进度,有些本来想好好写写的地方都被我一笔带过了。现在把字数降了点,感觉又找回了慢慢写的好心态哈哈哈。 打算把封面改一下,这个封面的作者联繫不上......_(:3」∠)_————封面是作者君去西夏,阿不,去敦煌时候拍的。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是她 西夏,兴庆府。 琪木格身后有一名侍女被两名亲兵押着,嘴上被布堵住了还不停呜呜的叫唤,看神色像是在求饶。 琪木格行礼后,将最近的调查结果禀报给乌恩。 “属下派人观察了将近半月,据王宫里安插的几个暗桩报告,虽然时有人讨论二皇子你的事,但这名侍女提及柳儿姑娘的次数很高,几乎逢人说上三五句话,就把话题往这方面引。” 乌恩坐在座位上,打量了一遍眼前的这名侍女,眼生得紧。 “是谁的人?”乌恩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是大皇子那里的侍女,她自己也承认了。” “原因。” “据她所说,是因为大皇子看上了那名舞女,却被二皇子你抢先要走了,大皇子心有不满。” 乌恩点点头“嗯,很合情合理的理由。” “拖下去好好问问,把她肚子里的秘密全掏出来。”漫不经心的玩着手里的茶杯,乌恩吩咐道。 “是!”琪木格应道。 那名侍女闻言后惊恐的睁大双眼,挣扎着被拖了出去。 第53页 西夏风气开放,兄弟共妻,姐妹共夫,不以为忤,只要不将事情摆在明面上,哈尔墩不会为了个没名分的宠姬和乌恩闹僵,按照他的性格,若是真的想要谁,估计会直接来要。更何况哈尔墩是赛罕王妃的儿子,西夏王深爱的女人的孩子,内定的继承人。一个骄傲的人不会一开始就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两个时辰后,柳惜音来书房找乌恩。 乌恩放下手中正在处理的公文。笑着说: “有什么事吗?很少见你来这边啊。” 柳惜音瞪了乌恩一眼,说: “说的好像我无事不登三宝殿似得,你在这里都是在忙,我怕打扰你才不常来的。” “是是是,夫人体谅,是我太不解风情了。”乌恩调笑。 柳惜音拿起桌上的茶点堵住了乌恩的嘴,嗔道: “想得美,我还没嫁给你,不许乱喊。” 把嘴里的糕点吃完,乌恩正好想着哈尔墩的事,就问: “在宋时哈尔墩可有冒犯你?” 柳惜音听到这个名字,皱眉说:“在王府时,我的脑子还有些混沌,没太注意。后来,在来西夏的路上,他的眼神让我很害怕。” 说完柳惜音怕乌恩会有些介意,又解释说: “但是他什么也没做,就是一直在赶路。” 乌恩给柳惜音别了别耳鬓的乱发,说:“我没有乱想,我就是担心你。” 看来,惜音还是被哈尔墩盯上了。乌恩眉头紧皱,自己的人被别人觊觎,这种感觉很讨厌。 伊诺在前线,负责粮草的又是哈尔墩,这么早起争端真是令人头疼。 响起敲门声,琪木格在门外说:“二皇子,是我。” “进来吧。” 琪木格进来刚想说话,看见柳惜音在,就用眼神询问乌恩。 “都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是,那人招了。” 乌恩给柳惜音解释了一下,告诉她这段时间散播谣言的人抓住了。 “说实话了吗?”乌恩问。 “那人说她是绍鲁部落的人,本来一直跟着四王妃,最近被分到大皇子宫里。” 绍鲁部落,本来只是个小部落,自从西夏王娶了绍鲁部落的四王妃后,最近是越来越活跃了,特别是生了十皇子吉达后。 “指使她的人是四王妃,还是绍鲁部落的首领?”乌恩见过四王妃几次,看上去确实不像是爱争权夺利的人,难道说这些年的吃斋念佛都是伪装吗。 “没有说,人只剩一口气了,还要继续问吗?”琪木格请示。 “问吧,她要是宁死不说,明天就找个隐蔽的地方把尸体烧了,不要声张。” “乌恩。”柳惜音突然喊她。 “怎么了?” “若是那人招了,便放过她吧。”柳惜音终究是于心不忍。 乌恩皱了皱眉,这样的人活着就是个隐患。 柳惜音看乌恩不同意,抓住乌恩的手,柔声道: “找个地方把她关起来,也许另有用处也说不定。” 有些道理,况且乌恩确实难以拒绝她的要求。 就让琪木格按照柳惜音的安排去做。 琪木格走后,乌恩问: “ 今天来找我是有事吗?” 柳惜音却有些不在状态,情绪低落的说:“明天银川与我一起去钓鱼,我来问问你是否一起去。” 可惜明天有要紧事,乌恩约好了几个部族的族长商议一些重要的事情。 乌恩宠溺的摸了摸惜音的头,歉意的说: “抱歉柳儿,明天有事,下回一定陪你去。” 平时被乌恩摸头柳惜音都会抗议,今天却没吱声,只说 :“嗯,那下回再叫你。” 说完就回去了。 乌恩察觉到柳惜音情绪有些不对,也没细想,女人嘛,总有那么几天比较情绪化。 柳惜音走在回屋的路上,回想着乌恩吩咐把人打死时的神态,那样的乌恩另她觉得有些陌生,她记忆里的乌恩,不会高高在上的视人命如草芥。 第二天,乌恩与几个新兴部落的族长相谈甚欢,各项合作很快达成。 乌恩一直在改变西夏部落各掌兵权的现状,除了几个握着不放的大部落,很多中小部落都愿意把兵权交给皇家,自己留下一部分亲兵就足够了。 战时,他们握着这些士兵为大王杀敌,平时却没什么作用,反而军费开支是一笔巨大的负担。 乌恩承诺以前的好处照给,士兵她帮他们养,商讨了一些细节后,就达成了一致。 安排了貌美歌姬与美酒招待他们后,她说有事就不再久留了。 事情比预想要结束的早,乌恩看了一眼日头,惜音和银川应该还未回来。 走向柳惜音住的院子,屋子里果然没人。问留下来的侍女: “柳姑娘与银川去的哪个方向?” “回二皇子,柳姑娘和公主去城郊北面的湖泊了。” “知道了。” 让下人把自己的马牵来,乌恩骑着马往城北跑。 哈尔墩终于把父王交代的任务完成了,带着足够的粮草回到兴庆府,到城郊时,听到湖水那边传来女子的笑声,勾的他心痒,让车队先走,独自策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第54页 不远处的湖泊边上,银川与柳惜音带着几名侍女在钓鱼,不时还传来嬉笑声。 哈尔墩停住马,瞳孔放大。 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在机场用手机码的字,写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哭唧唧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杀意 在宋时,柳惜音消瘦得厉害,哈尔墩无意中见了她几次后便被她的绝色容颜所吸引,谁知回来后竟被乌恩抢先要走,今日一见,尽比之前更加倾国倾城了。 她清脆的笑声动听至极,与银川嬉闹泼水间,被湖水沾湿了的头发贴在她红润的肌肤上,芙蓉如面,美目盼兮。 哈尔墩仿佛被勾走了魂魄一般,一步一步向湖边靠近。 士兵看见大皇子向这边走来,面面相觑,只有大皇子一人,应该不用拦吧...... 柳惜音钓起了一条肥鱼,尾巴甩动间,把水溅在了银川脸上。银川可不吃这亏,手捧着水就往柳惜音身上洒去,一来二回的,两人也不管钓鱼了,互相泼起水来,被殃及的侍女们也加入进来。 柳惜音正笑着捧起一捧水,忽然手臂被一只大手用力的抓住,笑意还没来得及消失,惊讶的看向手臂的主人,是大皇子! 顿时脸色变得苍白,下意识的的叫到: “放手!”用尽力气想抽出手臂,可是却被哈尔墩死死地抓住。 柳惜音惊恐的喊:“乌恩!乌恩——” 哈尔墩急切得说:“你与我皇弟在一起,不过是一名宠姬,不如跟了我,等我以后继承了王位,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放开我!”柳惜音哪里听得进去他说什么。 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柳惜音,犹如楚楚动人的小动物,哈尔墩喉结上下动了动,想要低下头向那诱人的唇靠过去。 “嗖!”眼前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哈尔墩下意识放手向后躲避,柳惜音被他这放手一推,站在岸边的脚失去平衡,整个人跌落到湖里。 乌恩跳下马一个纵身跳进湖里,看见柳惜音,一把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这边带。 柳惜音会点水,只是惊惶之中还是呛了不少水,秋天的天气已经不比炎热的夏季,她缩在乌恩的怀里浑身发抖。 乌恩脱下外袍裹住柳惜音,把她抱上马去,握住缰绳,离开前看了哈尔墩一眼,便策马离去。 哈尔墩从乌恩带着杀意充血的眼神中回过神来,看到身后的箭矢,他突然意识到,刚才那一刻,乌恩真的差点杀了他。 为了一个女人,乌恩竟敢用弓箭对着他,哈尔墩手紧攥成拳,指节发白。如此不把作为大皇子的他放在眼里,哈尔墩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屋里,银川委屈的低着头。乌恩气到:“这都快深秋了,你居然带着柳儿在湖边玩泼水!” “还有你!”乌恩直接把跟前的凳子踢飞到侍卫队长的身上。 “一群饭桶!哈尔墩靠近你们居然不阻拦!” 柳惜音坐在床上,裹着厚厚的被子,身上还有些冷颤,脸却有些发烫,虚弱的说: “乌恩,你别责怪他们了,我有些累,你陪陪我吧。” 乌恩对银川说“你也是大姑娘了,回去好好反省!” 手指着侍卫队长“给我滚!带着你手下的一窝蠢货自己去领罚!” 乌恩当时看见哈尔墩意图轻薄惜音,热血沖头举起弓箭就往哈尔墩太阳穴瞄准,所幸还尚存一丝理智,千钧一发之际,偏了准头。 乌恩坐在床头,让柳惜音靠在她怀里,看见柳惜音这样,满心的自责。 “柳儿,我......” 柳惜音虚弱的笑了笑:“没事的乌恩,只要你来了就好。”说完蹭了蹭身边人脖颈,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靠着。 给柳惜音喝了姜汤,可是并没什么作用,受了惊吓又落了水,等到傍晚时,昏睡中的柳惜音发起了高烧。 更糟糕的是,喝了药后非但没有起色,第二天的柳惜音直接变成了高烧昏迷。 乌恩用杀人的眼光看着给柳惜音看病的大夫: “怎么喝了你的药病情越发严重了!” 承受不住乌恩眼光的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回答: “二皇子,不是我的药有问题,是柳姑娘昨日受的风寒太过严重。” 大夫捏住柳惜音的下颚,看了看舌苔,又翻看眼皮查看了一番。 “二皇子不必太过担忧,虽发热严重,不过没有引发其他的病症,我开了辛温发汗的药,麻黄、桂枝、羌活这些药材对风寒最为有效。只要想办法让病人喝下,不出几日定能醒过来。” 看大夫不急不躁的承诺,乌恩缓了缓自己急躁慌乱的心“希望如你所言,要是过几天还醒不过来,你自己看着办。” 大夫走后,乌恩坐在床边呆呆的看着柳惜音。心里充满着恐惧,她害怕柳惜音的发烧变成感染,害怕此时落后的医疗治不好她心爱的人。 “我说过要保佑你长命百岁的,却总是护不好你。” “我一直犹犹豫豫一拖再拖,总觉得时机还不成熟,其实不过是自己软弱的藉口,才让哈尔墩至今还能好好的安坐在大皇子的座位上。” 她没有重罚今天的侍卫,她其实也知道,未来的西夏王,现在的大皇子,想要弟弟的一个女人,又有多少人敢去拦呢? 第55页 乌恩握住柳惜音的手。 “惜音...惜音...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 此后的几天里,乌恩一直衣不解带的照顾着昏迷的柳惜音,每天灌药也没有了旖旎的心思,只希望这药灌下去就能发挥神效,让柳惜音醒过来,骂她轻薄也好,打她一巴掌也好,只要不是现在这样静静的闭着眼躺在床上。 三天后,乌恩迅速的憔悴了下去,头发凌乱也不去梳,每天就呆呆的期盼着柳惜音能醒过来。 第四天,乌恩发现药已经灌不下去了,一碗药只能餵下三成,其他餵不进去的都从嘴里流了出来。 她把大夫叫过来,让他就在屋里呆着. “要是......,你就跟我下去一起陪她吧,乌恩失神的看着柳惜音,幽幽的说。” 可怜的大夫,被吓的抖了一晚上。 第五天,晌午。 大夫颤抖的手几乎快要找不准柳惜音的脉搏,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强做镇定的大夫把住柳惜音的手腕,片刻后,把脉的手迟疑了一下,似是不敢确定,又反覆的把手覆在柳惜音的额头上。 一屁股坐在地上,紧张的满头大汗的大夫叫到: “降了!降了!体温降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无比羡慕在床上的表妹,我要睡个三天三夜!元旦前还要出差,真的不行了。 作者君大概要休息个两三天了,最迟1号恢复更新。 提前祝大家元旦愉快么么哒。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嘉兴关,破! 在发烧昏迷六天后,柳惜音终于醒了。 疲劳到极点的乌恩趴在一旁的桌上养神,察觉床边有动静,蓦地抬头看过去。 不是错觉! 柳惜音的眼睛正缓缓睁开。 乌恩激动的扑到床边,握住柳惜音的手。 “柳儿!柳儿,你终于醒了!” 柳惜音迷茫的看着乌恩,好一会儿才说: “我这是怎么了?” “那天你不小心落了水,回来就染了风寒,昏迷了快六天了!”乌恩眼角发红。 柳惜音听后,垂下眼帘,像是在回忆昏迷前事情的经过。 乌恩看柳惜音久久没有回应,问: “你记不起来了吗?” 然而柳惜音还是躺在那里,看着床帐顶部没有反应。 不会是发烧把脑袋烧坏了吧?!乌恩越等越急。 伸出两根指头,在柳惜音眼前晃,有些着急地问: “知道这是几吗?是一还是三?” 柳惜音定定的看了一会儿眼前的两根手指,又看了看一脸焦急的乌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声道: “乌恩,我只是刚醒来有些头晕。” 松了一口气,乌恩收回手:“吓死我了,我以为发烧把你烧傻了......” “乌恩,我有些口渴。” “好,我给你倒些茶水喝。”乌恩刚站起来想往桌边走,眼前突然一阵一阵的发黑,感觉身体要失去平衡,乌恩伸手抓住椅子,半倒在地上。 听见桌椅碰撞的声音,外面的侍女急忙跑进来,看见二皇子歪倒在椅子旁,急忙来扶。 “乌恩,你没事吧?”柳惜音也被乌恩吓了一跳。 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儿,感觉眼前不发黑了,乌恩无奈道: “连续六七天没好好休息过了,身体有点扛不住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柳惜音劝她。 “恩,我再陪你一会儿就回去。” 听到乌恩坚持,柳惜音垂下眼,不知在想什么。 乌恩刚站起来,眼前又开始发黑,赶紧又坐下。 柳惜音看她这样,语气坚定道:“快回去休息吧。” 感觉身体确实是到极限了,乌恩也不再逞强,缓慢的移到床前,用手抚了一下柳惜音散开的秀发。 “我去养会儿神再来陪你。” 柳惜音点点头,闭上了眼,眉眼间也带着疲惫。 乌恩吩咐一个侍女给柳惜音倒杯茶水润润嗓子,就由另一名侍从搀扶着走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柳惜音日渐好转,可以下地行走了,乌恩头几天都抽出一整个下午都来陪柳惜音。 过了几日,看柳惜音依旧每日都神色恹恹,本想带她出去散散心,奈何前线战事正式打响,乌恩忙的再也抽不出时间来。 大宋,嘉兴关。 嘉兴关,城墙,烽火台,将士早已安歇,只剩巡逻的士兵细微的步伐声和刀具碰撞声和草丛里的蟋蟀叫混合在一起,风沙阵阵,吹得脸上刺痛,冻出道道细小伤痕。 何有利今年四十二,当了十八年的兵,无功无过,是守城小队长,上官说过半年就让他授田还乡,前阵子收到老妻托人寄来的家书,家里多养了两口猪,大儿子貌似也有十八了吧?可怜从小到大没见过几次爹。 他吸口初冬带寒气的空气,提起精神。抄起巴掌狠狠抽了下旁边昏昏欲睡的新兵蛋子,骂道:“小鬼头,最近西夏蠢蠢欲动,把招子放亮,看牢点。” 然后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了。 新兵蛋子马大贵给打得一个踉跄,赶紧站直腰。 漆黑树影摇曳,就好像无数恶鬼在招手,远处狼嚎,叫得人毛骨悚然。 第56页 乡野孩子,对怪力乱神的东西都害怕。 马大贵看着废弃村庄方向,打了个冷颤,头皮传来阵阵麻意,整个人都醒了,觉得这荒郊野岭的营地,哪里都可能有怪物出没,不敢走神,急忙跟上何有利的脚步。 走着走着,冷风吹过,手中油灯忽然灭了。 黑暗中,有人拍拍他肩膀。 马大贵用尽全身气力才憋住尖叫的冲动,低下头,寞寞月色下,背后出现一条带皮毛的长长身影,似乎比豹高大,比老虎凶猛,身影手上握着的是弯刀。 禽兽会用刀吗? 来不及细思,恐惧堵塞了咽喉,慌乱中,他回过头。 他看见,弯刀在夜色中划出银色的弧线。 他看见,狼皮帽子下有双比野兽更凶猛的眸子。 残忍无情,透着森森冷意,杀机四伏。 逃?不逃?不能逃! “鬼狼来了——” 巡逻的新兵尖锐地发出生平第一声警报,也是最后一声警报。 永远收不到的信,吃不到的家乡菜…… 十八岁的头颅带着满天血花落入尘埃。 伊诺高大的身影立于巍峨城墙上,他漫不经心地甩甩弯刀上血滴,吹响低低口哨,成千上万条鬼狼蜂拥而至,聚集城墙下,杀声四起。 “西夏人入侵了!” 何有利来不及想为什么前哨没有警报,来不及想敌人是如何爬上城墙,他连滚带爬,扑向烽火台,爬上去,要点燃狼烟。 伊诺皇子飞索甩出,绞断他的头颅。 头颅落地,火把依旧握在何有利的手上。 无头身躯仿佛继承了主人的意志,用最后力气向前扑去,向烽火台扑去。 狼烟四起。 伊诺看着被点燃的狼烟,满脸懊恼。 大宋的第一道天险。 没有攻城,没有爬墙, 新来的监军,实则是伊诺安排的内应,缓缓打开了牢固的城门。 嘉兴关,破! ———————————————————— 西夏,兴庆府。 首战告捷,乌恩也终于有了几天的休息时间,把剩下的事安排妥当,就去了柳惜音住的别院。 柳惜音病已大好,却不像往日那样约着银川或是自己带着人出去踏青,就一个人闷在院子里弹琴。 乌恩踏进院子就看见了正在抚琴的柳惜音,脸上的病容已经消失,一双黛眉却紧蹙着。 琴声不似往日的清晰明快,同一首曲子,现在却带着一丝哀伤。 站在院内,乌恩越发不解,这是怎么了? 待柳惜音抚完一曲,乌恩走上前去,发现柳惜音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罗裙,不由有些生气。 “再过几日便要入冬了,才大病初癒!”终究还是不忍心责怪她,乌恩的语气软了下来。 “就这么不爱惜自己。”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柳惜音身上。 宽厚的貂皮披风里,温暖一丝一丝的渗进柳惜音早已冻僵的身躯。柳惜音没有说话,只是颔首沉默。 乌恩蹲下身,握住柳惜音冰冷的手替她取暖,柔声问: “柳儿,最近心情不好吗?” 等了好一会儿,柳惜音才闷闷的说: “我......我只是总想起落水那天的事。” 乌恩听了,更是愧疚心疼不已。 “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乌恩坐到柳惜音旁边,把她搂进自己怀里,安慰道: “你放心,以后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了,我保证!” 柳惜音的身子僵了一会,嘆了一口气,放松了靠在乌恩的怀里,点了点头。 自那天乌恩安慰过后,似乎是起了作用,柳惜音不再闷在院子里,偶尔会在府内转转。 乌恩看着眼前颜色不一的花草,无奈嘆气,看来自己确实没什么养花养草的天赋,一不小心又死了好几株。 心里算着这些花草成熟结果的时间,受到前世电视剧的启发,乌恩命手下悄悄搜集了几种毒草,专门开闢了一个隐蔽的屋子来种植,除了她自己,任何人不得进来。 她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时机,来使用这些东西。可是因为这回柳惜音落水,她就决定不再守株待兔了。只待她派往辽的使者回来,就可以动手了。 花房外响起琪木格的声音: “二皇子,柳姑娘找你,要带她过来吗?” 乌恩略一思索,感觉这个也没必要瞒着惜音,吩咐道: “恩,把她带过来吧。” 柳惜音来到花房后,看见一屋子的花草,蹲下身仔细看了一会儿。 “毒芹、醉仙草、夹竹桃......” 惊讶的看向乌恩“为何这里会有那么多毒草?” 乌恩也颇为惊讶。 “你都能分辨出来?” 柳惜音点点头“草药的药理我似乎懂些,看见就认出来了。” 乌恩喜道:“那太好了,我正愁没人能管理这些花草,已经枯死好多了。柳儿,以后这屋子里的花草就交给你吧。” 看见柳惜音疑惑的看着她,乌恩嘆气,解释道: “本来也不想用这些阴毒的手段,但也没别的办法了,我必须尽快拿到王位。” 第57页 说完看向柳惜音,问: “柳儿,你能帮我吗?” 柳惜音小心的抚弄着这些花草,沉默了片刻后说: “好,我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各位小天使。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恢复 南平郡王府。 叶昭急的整日在府里来回踱步,赵玉瑾劝到: “媳妇,你再急也没用啊。” 叶昭忧心忡忡:“我如何能不急!且不说前方战事危机重重。表妹已是失踪数月,我没有照顾好她!对舅舅已是十分愧疚,如今就连舅舅也下落不明。” 提起柳天拓,赵玉瑾也发了愁:“今日我听说不少官员在朝堂上弹劾柳将军。” 叶昭坚定道:“舅舅这辈子忠君爱国,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绝不可能做出临战脱逃的行为,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转身吩咐,“秋华秋水,你们带一队人马,沿着去漠北的官道,拿着舅舅与舅母的画像去寻,但要低调行事,不要惊动沿途城市的官吏。” “是!” 西夏军帐,军纪森严,正中的虎皮毡子上,伊诺皇子穿着狼纹金甲,披着貂皮大氅,正认真阅读看前方探子送来的密信。在他的正前方,坐着托娅和七八个将领和参将,正屏声静气,静静等待着,寒冷的空气中只有重重呼吸声。 “哈哈哈——”伊诺皇子忽然爆发出雷霆般的笑声。 他的叔叔察尔托次将军急忙上前,担心地问:“大宋派出的是叶家的娘们还是柳家那老不死?” 伊诺皇子弹弹手中密信,道:“大宋的皇帝刚罢免叶昭,哪里有脸启用她?如今嘉兴关大部分将领都战死,熟悉边关战事的只剩柳天拓一人,奇怪的是此次派来的将领竟不是柳天拓,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狄将军和叶昭的军师胡青。” 托娅问道:“听说柳天拓临阵脱逃,现在都不知踪迹,这其中可会有诈?” 伊诺点燃手中的密信,站起来自信的说: “只要不是叶昭,管他有没有诈,大宋的北境,已是我掌中之物!” 边关前线。 胡青抬头,看着漫天火光,心中从未如此绝望过。 四面八方都是火海箭雨,剩下的两条生路尽数被阻断。 被围堵的十万大军阵亡,大半葬身火海,尸体难辨。 狄将军阵亡,秋将军阵亡,黄副将阵亡,曹参将阵亡,胡参将阵亡…… 押送粮草的麦副将临危组织出色,领剩下的宋军溃退五百里,受困居平关。 真正见识到西夏蛮子的狡猾残忍,无边无际的沮丧取代了求胜心,军队纪律虽在,已制止不了大家的悲观。想家,想父母,想孩子,想…… “叶将军在的时候,我们从未输过。” “叶将军在的时候,西夏蛮子不是对手!” “叶将军在的时候……” 不知道是谁发起的第一声牢骚,慢慢席捲全军。 大宋,汴京皇城。 大宋的皇帝端坐朝堂,两鬓苍苍,国事操劳,让四十余岁的他看起来像五六十岁,治国以来,大大小小的琐事消耗了他所有的体力,憔悴不堪,可是不能放下肩上的担子。两天一夜没睡,精神没有倦怠,只闭目养神,听底下百官争得面红脖子粗。 “边关守将柳天拓擅离职守,现在又畏罪潜逃!理当治罪!” “敌强我弱,理应和谈。” “收复边关,刻不容缓。” “由谁出战?” “可请黄伟杰老将军出山!当年他威震江北,如今武艺依旧没有丢下,举得起石鼓,耍得动大刀。” “黄老将军今年已经七十二,老眼昏花,每到冬天两只腿就犯风邪,现在江北是什么气温?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将军如何领兵?依臣看,应由郑子龙将军率军出征,他虽是小将,但前些年对战南蛮人和海寇,都战功累累,威名赫赫。” “郑将军擅长的是水战,南方气候人文与北面大不相同,由他率征东军,岂不是让水鸭子上陆地上来打?而且他实在太年轻,不妥,不妥,还是黄老将军好,老当益壮,经验丰富,对北方战况熟悉,主将又不一定要上前,中阵指挥也一样。” “荒唐,哪有主将不冲杀的?!郑将军机智善变,胆识过人!南方北方不过一个干点,一个湿点,有多大区别?你怎知善水战的将军就不擅陆战了?总要给年轻人出头机会啊。” “若是小战事,有主将带着,让小将上去练练手也好,现今西夏大举侵犯,事关国运,万一出什么岔子,谁能担当得起?” “胡相爷,你又能以项上人头担保黄老将军必胜吗?他在江东打仗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如今西夏已非吴下阿蒙。” “刘太傅!莫欺人太甚!” “请皇上圣夺。” 皇上半睁开眼,失望地看了眼众人,若有若无地轻摇头:“不妥,再荐。” “川西军孟或达将军!勇猛能战!” “上京军田芳将军,稳重谨慎。” “南威军向猛龙将军,经验丰富!” 第58页 “……” 所有人都知道还有一个更适合北方战场的前将军。 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及她的名字。 西夏,兴庆府。 柳惜音仿佛走在一个黑洞洞的隧道里,极远处有一点光亮,她却怎么也走不到出口。 每当她绝望时,却听到外面时不时传来呼唤的声音。 “柳儿......你何时才能醒来......” “惜音......惜音......” 柳儿是谁?惜音又是谁? 不知不觉的,远处的白光渐渐扩大,越来越刺眼。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后竟离洞口越来越近。 走出隧道,外面却又是一片茫茫白雾。 柳惜音在白雾里茫然的前进着,前方隐隐约约传来两个孩子的嬉笑声。 “表妹,待将来我长大了便来娶你!” 两个孩子嬉闹着,又消失在雾中。 柳惜音追上去,没看见那两个孩子,只见一名青色的身影背对着她,吹着手中的竹箫,柳惜音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青色的身影转过身来,微笑的看向她。 这里是哪里?我是谁?她刚踏步接近,青色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环顾四周,皆是白茫茫一片,柳惜音心中恐惧又绝望,后退数步,却撞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惜音,别害怕,我在。” 转过身来,这人的衣着发饰和样貌柳惜音都十分陌生,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有着她熟悉的温柔。 惜音...柳惜音... 是了!她记起了,她叫柳惜音! 白雾消失,柳惜音又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再一次醒来时,柳惜音闭着眼,四肢的知觉渐渐恢复,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刚睁开眼,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屋,就有一个人扑到床边来。 柳惜音看向她,这人发红的眼眶,几乎要喜极而泣。 眼前的人,柳惜音知道她是谁,又不明白她究竟是..... 是乌恩,还是阿青...... 混乱的认知让柳惜音越发对眼前的一切迟钝起来,直到乌恩伸出两个手指问她是一还是三时,她定定的看着她的手,意识仿佛破水而出,大脑渐渐清醒,却忍不住轻笑出声。 是了,是她的阿青,曾经有一次她睡迷糊了,阿青也是这样问她的。 曾经的记忆涌来,破碎的认知重组。 待乌恩离开后,刚醒来的柳惜音却觉得异常疲惫,随着过往一幕幕画面闪现,柳惜音又陷入了沉睡。 彻底清醒后,柳惜音的内心却又陷入了混乱。 阿青就是西夏的二皇子乌恩! 这样的真相让她气恼极了。 她想冲出去质问她,为什么瞒着她这么久!乌恩究竟把她当做什么!随意玩弄的木偶吗? 或许她们之间的感情也不过是这个西夏王子无聊之下的调剂! 恢复冷静后,柳惜音放弃了质问的打算。 她知道不是的,无论是阿青还是乌恩,眼睛里的深情是不会骗人的,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亦不是假的。 她想知道为什么,想想又失去了询问的力气,答案很明显不是吗? 当初不知目地潜入大宋的乌恩意外救了她,留在宋的那几年里,谁曾想,相处的久了,两人竟起了情愫。 她想听乌恩亲口与她解释。 若是乌恩知道她恢复了记忆,会怎样待她? 不行,她不能问。 她知道乌恩定不会伤害她,可是...... 西夏终究是敌国异族,她在乌恩身边那么久,怎会不知道乌恩内心深处一统大宋与西夏的野心。 一边是家国大义,一边是...... 柳惜音大病初癒的脸上愈发苍白起来。 她终日恹恹的闷在院子里弹琴,不愿去面对外面的现实,若是不知道如何做,便就什么也不做吧。 深秋的寒风不断的带走她的体温,柳惜音却仿若无感,寒冷的天气冻僵了她的身躯,连带着也冻住了挣扎的内心。似乎这样能好受一些,柳惜音便在寒风中继续弹奏着。 多日没来找她的乌恩今天又踏进了院子,她的责怪和拥抱像是冬日里的太阳,散发着光和热,熨帖着柳惜音内心的寒意。 柳惜音的内心出现一丝松动。 只要...只要阿青放弃攻打宋的念想,她就原谅她欺瞒了她那么久...... 这几天柳惜音一直想找个机会与乌恩摊牌,可乌恩却异常的忙碌起来。经常匆匆陪她吃过饭就离开了,本就犹豫不决的柳惜音更是开不了口。 这天,柳惜音路过王宫里的花园,听到几名侍女聚在一起兴高采烈的谈论着什么。 “伊诺皇子真不愧是大夏第一勇士,听说最近接连打下了十座城池!” “宋的羔羊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听说乌恩皇子身手与伊诺皇子也不相上下呢。”另一名侍女插嘴。 “可是二皇子从未上过战场,应该比伊诺王子要差些吧。” 柳惜音的身子如遭雷击般定在那里,脑子里嗡嗡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 困屎了(?3[▓▓] 晚安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绿了 回过神的柳惜音冲到那几名侍女面前,急急问道: “西夏与大宋开战了?!” 第59页 几名侍女愣住,看见是二皇子最宠爱的柳姑娘,就恭敬的答道: “从攻下嘉兴关到现在,已有半月有余,现在听宫外传来的消息说,大夏的军队已经快打到江北去了。” 侍女回答完,却见柳姑娘转身便走了,不由一脸疑惑,难道是她说错话了吗? 柳惜音强忍着心中翻江倒海的悲痛,支开所有下人,一个人进到屋子里。 跪倒在地上,柳惜音紧紧地咬住自己的拳头,不敢痛苦哭叫,不敢被人看见眼角悲戚的泪水。 嘉兴关已然城破,叔叔作为守城主将,已无存活的可能。漠北噩梦再次发生在自己的家园,驻守边关的叔叔,善良的叔母,化作灰烬。 阿青!你怎么忍心! —————————————————— 乌恩这几日好不容易抽出时间陪陪柳惜音,惜音像往日那样对着她笑,时不时撒个娇,一切如常。但她总觉的怪怪的,却说不上是哪里不对。 一场大雨送走了秋天,寒冬正式到来。 像往常一样,每逢雨天,乌恩就和衣与柳惜音睡在一处。 柳惜音的长发散开在枕间,乌恩侧身枕在手臂上,手指穿过柳惜音乌黑的发丝,捲曲缠绕在手指上,又一圈圈松开。 柳惜音背对着乌恩,闭着眼,似是已经入睡。 乌恩内心默默嘆气,绝色美人就睡在自己身边,自己这么守礼,都快成柳下惠了。 忙了一天公务的乌恩也累了,一只手搂住身前的柳惜音,阖上了眼。 疲惫的乌恩很快便睡着了,感受着身后乌恩绵长的呼吸,柳惜音的心却像架在烈火上炙烤般煎熬。 缓缓睁开眼睛,乌恩的弯刀就挂在床边,她伸手就能够到。 一股力量驱使着柳惜音,缓慢的伸手,无声的拔出了利刃。 精巧的弯刀上嵌着一颗血红的宝石,刀刃散发着锐利的锋芒。柳惜音看着手中的凶器,想像着乌恩的脖颈。 只要...... 不过是稍稍一想,她突然明白了自己打算干什么。 眼泪滑落,胸前的手抵在心口,似是要窒息般的深吸了几口气,柳惜音的身体开始抑制不住的战慄。 或许把刀刺入自己的胸膛,也比这更容易些。 不着痕迹的把刀放入挂在床头的刀鞘里。 柳惜音认命般的闭上眼,任眼泪沾湿枕头。 乌恩一向睡的很沉,感觉到怀里有动静,也只是紧了紧怀抱,就没了动静。 柳惜音想转过身子,像以前那般埋进乌恩温暖的怀抱里。 但罪恶感像锁链般捆住了她,西夏杀害了她的亲人,西夏的王子就睡在她身边,她却下不了手! 我是大宋的罪人、是柳家的罪人,双亲与叔父叔母在九泉之下,定也不愿再认她这个女儿、侄女了吧...... 柳惜音这样想着,一整夜,便是在梦里也未曾安稳。 白天,乌恩不在时,柳惜音没了伪装的力气,独自坐在屋里,表情木然。 恍惚间听见门外有刻意压抑的抽泣声。 回过神来,柳惜音起身走到门外,是她的一个侍女在哭。 那侍女发现自己吵到了主子,惊得忙跪下来,一个劲认错。做下人的,最忌讳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主子的心情。 正惶恐着,却发现柳惜音没有怪罪她的意思。 “你是为什么哭泣?”柳惜音问她。 侍女老实回答:“前线送来书信,我弟弟牺牲在战场了。”说到后面几个字,又变成了哭腔。 柳惜音仰头看向别处,压了压自己的情绪。 “后悔么?” 侍女不太明白柳惜音的意思,依着自己的理解说到: “我们这样身不由己的人,又谈何后不后悔呢。” 柳惜音也意识到,问一个侍女,又能问出什么呢。 “家里可还有亲人?你若是想回去,我便给你些银钱,放你出宫吧。” 侍女抬头看向身前心事重重的柳惜音,心想真是一位心善的主子呢。 叩头拜谢,侍女含泪说“奴婢没有地方可去,家里只有我了,十多年前,宋进攻西夏,我家住在边境,被战事波及,我和弟弟年幼身子小躲在草垛里,才活了下来。后来逃难到兴庆府,我运气好,被收到宫里作侍女。” 侍女擦了擦眼泪接着说:“后来弟弟长大些了,不听我的劝告,硬要入伍参军,说要为父母家人复仇。” 如果当初自己坚决不同意,或许弟弟现在还能好好活着,想到这里,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柳惜音想着自己不也是孑然一身,又如何再安慰他人,只能让那名侍女回去休息。 柳惜音一直站在院子里思考着,直到双腿都僵硬。 乌恩虽欺瞒了她,却没有做错什么,乌恩有乌恩的立场,而她也有她的立场。 她对乌恩下不了手,不代表她什么也做不了。 想起失忆时自己对乌恩说要一起把宋的皇帝赶走,柳惜音轻笑,笑里有嘲讽,有无奈,有悲哀。 她终究是大宋的柳惜音。 西夏的柳儿,或许再也不存在了...... —————————————————— 第60页 乌恩终于等来了她秘密派往辽的下属,她喜形于色,这回带回来的可都是好消息。 本来辽国地大物博,与乌恩的合作,对于辽皇子耶律洪基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可惜他有个不靠谱的父皇,辽兴宗。 辽兴宗与其弟耶律宗元感情非常好,有一次和耶律宗元赌博,一连输了几个城池给他也毫不在乎。 而真正让辽皇子耶律洪基不能容忍的是,在一次酒醉后,他的父皇答应百年之后传位给耶律宗元。作为父皇的儿子,甚至连皇太子都没有封给他,只封耶律洪基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而已。 所以亲兵说有个鬼鬼祟祟的西夏人,号称是西夏王子派来寻求合作的,耶律洪基觉得,不妨见上一见。 初步的合作很简单,乌恩需要一些本不存在的证据,然后承诺,过一段时间会送五万匹马给耶律洪基作为见面礼。 耶律洪基觉得自己怎么都不会亏,就答应了。 柳惜音穿着西夏华丽的服饰,披着白色的狐皮披风,缓步走在王宫的花园里。 不远处,经过的大皇子勒马回首。最近总能在花园里见到那抹魂牵梦萦的身影,他每天路过花园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柳惜音看着养在水池里的鱼儿,嫣然一笑,秋波流转。 仿佛春神回到大地,驱走寒冬。宛如冰天雪地上,大片大片格桑花再次怒放,楚楚可怜里带着不屈,柔弱里透着坚强,她的眼睛是暗夜里最美丽的星星,那么的明亮,那么的吸引,那么的独特,引领着所有人视线的去向。 哈尔墩生平第一次感到心跳的急促,第一次心动的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乌恩:老子难道要绿!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绿到长草 这一次,哈尔墩不打算只是路过,而是朝柳惜音走去。 等他靠近佳人时,佳人却是一脸的惊慌失措要远离他。 他右手抱胸,深深的弯腰行了一礼。急道: “上回是哈尔墩太过鲁莽,姑娘放心,如果没有姑娘的允许,以后哈尔墩绝不碰触姑娘!” 他的承诺起了作用,虽然远离了他几米,但柳惜音不再惊恐的看着他。 他解下腰间的弯刀,双手奉上。 “就当是给姑娘赔罪的礼物吧,请务必收下。” 柳惜音迟疑的看了他很久,才收下。 哈尔墩满心欢喜。 兴庆府,王宫。 西夏王脸色阴沉的看着桌上的书信,巡城的士兵抓住了一伙形迹可疑的辽人,从他们身上搜出了几封书信。 找来会契丹文字的人翻译,结果让西夏王大为震怒! 他的四王妃竟然意图勾结辽人,只为了把十皇子吉达扶上王位,甚至答应事成之后,将西夏东部夏州一带的领土割让给辽! 西夏王气的指尖发抖,指着属臣说。 “查!给我查!” ———————— 花房里,乌恩找到了正在打理花草的柳惜音。 除了原来种植毒草的那一块地,柳惜音又开闢了一片区域用来种些寻常的花花草草。 又让乌恩在外面移植了几颗桂花树。 女人都这么爱养花养草的吗,乌恩摸了摸鼻子,表示不能理解。 忍不住问柳惜音种那么多东西做什么,没想到是因为她看乌恩这么爱喝花果酿的酒,便打算做些桂花酒给乌恩喝。 乌恩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心想惜音真体贴。 乌恩近日要去夏州,伊诺来信说战马供不应求,她需要去挑一批马送往前线。想带着柳惜音一起去,惜音却说大病后身子还有些虚,不愿意跑那么远的路。 再加上一屋子的花草,离不开人照料。 乌恩自然也不会强迫她,让她好好待在兴庆府,等她回来。 最近乌恩派去大皇子那里的人要有所动作了,她去夏州,不在兴庆府正好避嫌。 —————————— 兴庆府里,乌恩派给柳惜音的侍卫与僕从都站在花园外面,柳惜音说不喜欢去哪里都有那么多人跟着。才开始侍卫队长还有些不放心,上回出事他被打了好一顿板子,可耐不过柳惜音坚持。 几次下来,确实相安无事,侍卫队长便安心的守在花园外。 侍卫防的了人进来,却防不住早有人等在花园里。 哈尔墩坐在一个隐蔽的亭子里,看见柳惜音走过来,虽然他与柳惜音已不是第一次相约,但他还是激动的站了起来。 刚想说话,看见柳惜音食指竖在唇间,只好把话吞了回去。 “二皇子的人还守在外面,大皇子说话请小声些。” 哈尔墩不满道:“柳儿,你既然不喜欢待在乌恩身边,何必这样小心翼翼。” 柳惜音眼含悲伤的说:“我这样低贱的舞女,又有什么资格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呢?” 说完,看向哈尔墩,黑色的瞳仁里似有秋水波动,欲语还休。 哈尔墩激动的想,柳儿一定是喜欢自己的,不然为何要这样说呢。想去拉柳惜音的手,但又想起自己的承诺,不得已,半空中的手只好又收了回来。 哈尔墩自信满满的说:“这有何难?若是乌恩不肯把你还给我,我便去与父王说,父王一向最宠我,定会帮我的,我就不信乌恩敢违抗父王的命令!” 第61页 柳惜音眼角泛出泪花,“恐怕,大王不一定会帮你。” 大皇子皱眉:“何出此言?” 柳惜音低头,支支吾吾的说:“乌恩有一次和我说,等她做了西夏王,便让我做她的宠妃。” 大皇子震惊的站起来,说:“她!她竟敢!她要篡位!” 柳惜音摇头,“不是的。她说大王私底下曾多次表扬过她有勇有谋,是比大皇子你更适合统治西夏的继承人,还给了她大块的封地。” 是的,当初听闻父王赐给乌恩整整三个州的封地时,哈尔墩就十分不服气,他作为大皇子才只有一个州,而且地处偏远,远远比不上乌恩的封地水草丰美。 他找父王理论,觉得父王不应该偏心,也应该给他三个州才对,不然他在乌恩面前岂不是凭空矮了一截。没想到换来的是父王的斥责,骂他毫无建树,让他滚回去反省。 柳惜音低声接着道:“而且伊诺还是乌恩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大皇子却没有兄弟可以助你。” 哈尔墩:“不会的,伊诺为人厚道,对我也很恭敬,他不会做这种事。” “可是,乌恩说,只要这回伊诺能打下宋的半壁江上,献给西夏王,西夏王定会龙颜大悦,册封她为太子。” 哈尔墩的心猛地往下一坠。 “不,我要去找父王问个明白!”哈尔墩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不可!”柳惜音扯住哈尔墩的衣袖。 “现在大王还念着你的情,没有废了你的太子,若是你去闹,让大王心生厌烦可怎么办?” 哈尔墩愣愣的坐下,是啊,上回他去要封地,就被父王狠狠的责骂了一顿,如今...... 随着战事推进,连连大胜,伊诺皇子的威望水涨船高,西夏王年迈昏庸,不理朝政。 虽然他拥有旧部的拥戴,但无数的新势力却纷纷投靠伊诺,想从战事中分一杯羹。如果大宋真的被打下,功高盖世,二皇子有伊诺相助,乌恩的势力将会膨胀到什么地步? 到时候纵使有西夏王的支持,但乌恩手握大夏七成兵权,他又如何奈何的了乌恩?若是两边交锋,又有多少的势力会支持他登基? “那我该怎么办。”哈尔墩喃喃问道。 “我是个后院里的女人,什么都不知道。”柳惜音哽咽起来。 “我在大宋吃尽了苦头,才终于遇到了你。” 柳惜音主动握上哈尔墩紧捏的拳头,说: “现在大夏军队势如破竹,大王已坚信自己能问鼎中原。只要伊诺战事失利,定会惹怒满心期待的大王,乌恩封太子的心愿定会付诸东流。” 见美人儿愿意主动亲近自己,哈尔墩心弦大动,想要将她抱进怀里,没想到柳惜音却是松了手,站了起来。 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戚戚的说:“二皇子每天只准我出来半个时辰,再不回去侍卫定要进来了,我先走了。” 说完便快步的走出了花园。 哈尔墩心下气愤,这么美好的人儿,却被乌恩当做禁脔般禁锢在府里,怜意顿生,奈何现在佳人却不属于自己,这样的感觉揪扯着他的心。 无力的坐回凳子上,刚刚柳惜音的话句句凿在哈尔墩心里。 如果父王真的封乌恩为太子,他的下场将会如何? 心爱的女人,肥沃的土地,数不清的牛羊和至高无上的权力,所有追随他,爱慕他的视线将转移方向。他将会被可耻地驱逐,被贬去贫乏的封地,甚至…… 他想起当初惨死的英拉古王妃与巴音皇子。 最隐忍的恶狼,擅长养精畜锐,装出老实厚道的模样,然后在你最松懈的时候,给你咽喉致命一击。 小小的火花点燃最深的猜疑,前尘旧事,慢慢涌上心头。 哈尔墩看着自己的手。 军需粮草是他负责运输採购,而今物价连连上涨,原来的那些银子,买不到足够的军需也很正常。 虽然哈尔墩不懂领兵作战,但他知道。 没有了武器与口粮,再勇猛的军队也是打不了胜战的。 回到别院里,柳惜音吩咐侍女: “准备好热水,我要沐浴。” “是。” 热气蒸腾,满室氤氲,浴桶中的绝色美人,看着被自己搓红的双手,眼里闪过一抹厉色。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可能会有应酬,不一定会更新哦。 第40章 第四十章 来不及多说 上车! 夏州。 乌恩在帐内看着手中的密信,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从辽皇子那里拿到的证据已经想办法送到了西夏王手里,就算西夏王没有立即处理四王妃,也定会派人彻查。 当初,从哈尔墩那里抓来的散播谣言的侍女也派上了用场,等羌历节她回到兴庆府时,哈尔墩大概已经...... 哈尔墩一死,西夏王只会怀疑到四王妃那边去,不难查出来那个侍女曾是四王妃身边的人。 塔娜那里怀了二皇子的孩子的消息也散播出去了。 纵观西夏王室,没有比乌恩更适合太子位置的人。 终于可以把西夏握在手里了,乌恩捏紧自己的拳头。 兴庆府的花园里。 哈尔墩安慰着柳惜音: 第62页 “柳儿,你不必担心,伊诺在前线很快便会补给不足,若是他兵败,父王对他与乌恩失望,我便去请命上前线领兵作战。” “哈默茨部族都是精兵强将,等我带着哈默茨部族和扈特部族上阵,定能再夺下几个城池,到时候我便请求父王将你赐予我。” 仿佛看到了自己建功回来,美人入怀的未来,哈尔墩笑了起来。 可是柳惜音却一脸悲伤的低下头,哈尔墩不解的问: “柳儿为何不感到开心?” 柳惜音轻轻靠在哈尔墩肩膀上,低声说 “再过几日二皇子就要回来了,以前没遇到你,我便也无所谓了,可是现在,除了你,我不想和任何男人在一起……” 温香软玉在侧,哈尔墩不由心神荡漾起来,转念一想,明天乌恩就要回来了,现在柳儿还是乌恩的人,意识到这点的哈尔墩嫉妒的眼睛发红。 “那可怎么办?要不今天你跟我回去吧,乌恩若是不给,我便强抢又如何?”哈尔墩急道。 “不可,这件事情闹到大王那里去,定会让大王觉得你不思进取,沉溺儿女情长,不顾兄弟间的情谊。” “不如......” 哈尔墩身上的薰香味打断了柳惜音的思路,刚刚还未察觉,现在突然想起了花房里种的一种花,这花作为薰香本是无毒的,可是若使用的人还吃了此花的果实,便会中毒。 柳惜音话说一半没了动静,哈尔墩催促道: “不如怎么样?” 柳惜音回过神来,接着说: “几天后的羌历节,舞姬的表演是你在负责,你把我安排在里面,过节时大王的心情应不会差,等我献舞后就请求大王让我去你那里,即使大王不答应,你再去讨要时,大王知我们两情相悦,总是比二皇子要更占理的。” “好!好!”哈尔墩哪有不同意的。 目的已达到,柳惜音本想就此离去,与哈尔墩待在一起的每一秒都令她作呕。 可是,柳惜音看向哈尔墩,他的脸色比上一次见到时苍白了很多,是阿青下了毒吗? 柳惜音袖中的手紧紧捏住,哈尔墩现在还不能死...... 柳惜音问:“大皇子,最近身体是否不适?你的气色越来越差了。” 哈尔墩最是以自己强壮的身体为豪的,见被美人识破了,只好尴尬的说:“最近不知怎么了,晚上睡得很沉,白天要午时才起得来。” “回去让大夫看看吧,你这样我很担心。”柳惜音一脸担忧。 哈尔墩毫不在乎:“没事,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柳惜音咬了咬嘴唇,坚持道:“如果你回去不找大夫,便不用来找我了。” 说完,转身就走了。 哈尔墩挠了挠脖子,弄不明白怎么就把柳儿给惹恼了,既然柳儿都这么说了,就回去找个大夫罢。 回去后,柳惜音又吩咐侍女去准备热水。 侍女迟疑道:“柳姑娘,最近天气渐寒,容易染上风寒,您大病痊癒才不久,不宜频繁洗浴呀。” “沾上了不干净的气息,不洗便无法入睡,去准备吧。” “是。”侍女不再多言。 大宋,朝堂。 赵玉瑾据理力争。 “我赵玉瑾没读过几本书,不懂规矩,不懂政事。你们却是从秀才一路苦读上来,才高八斗的能人,睁开双眼,看看失去儿子的父母,失去丈夫的妻子和失去父亲的孩子。然后抛开可笑的规矩,摸着良心,回答我,叶昭是不是最适合的征北将领?!” 朝野沉默,几位自家子弟在江北苦战的官员,悄悄扭头,拭去眼角泪痕。 皇上缓缓开口,“封叶昭为征北大将军,郑子龙为副将,调驻北军,征讨西夏,收复山河。”他见百官里有人还想开口,长年累月的憋屈涌上心头,怒砸龙胆,拂袖痛斥,“非牝鸡司晨,是尔等满朝男儿不如一妇人!祖宗圣明,若天欲因女子出征降罪大宋,就放马来吧!朕一人承担!” 天子动怒,百官噤声,皆呼万岁。 赵玉瑾直直俯身,磕头谢恩。 退朝,走出宫门。 赵玉瑾方松开握紧的拳头,几道指甲痕深深勒入肉,几乎勒出血痕来。 不能不为,不得不为。 他成功地完成了应尽的任务。 残忍地将他最心爱的女人推上万劫不复的战场。 接下来,还能做什么? 被娇惯长大的幼苗,拉不动弓,扛不动刀,他是个废物!他是全天下最废的废物! 阿昭说:他现在是只没褪去绒毛的雏鹰,可是雏鹰终归会张开翅膀,像所有雄鹰般冲上蓝天。 阿昭,你错了。 赵玉瑾扶着宫墙,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痛恨自己的无力。 我们真的可以并肩齐飞吗? 齐州,位于汴州的东北方向,中间只隔着一两个州的距离。 西夏军营。 伊诺正和祈王正把酒言欢。 祈王举起酒杯,说: “我从江北带来的粮草只够军队吃上七八天了,不知西夏后方的粮草何时到来。” 伊诺摆手安慰道:“王爷不必担心,至多一两天就来了,到时一举向西南进军,按现在这个速度,不出一个月,就可以拿下汴京!” 第63页 “好!我在这里先祝伊诺王子你兵至!城破!” 酒过三巡,祈王便告辞,带着自己的人马回江北了。 伊诺坐在座位上,看着地形图,不时饮上一口。 托娅拿着一封信走进来,说: “乌恩来信了,如她所料,大宋皇帝重新启用叶昭了!” 伊诺一脸难以置信,把酒杯丢在地上抢过信拆开就看。 据汴京城内的线报,大宋皇帝竟力排众议,毫不犹豫地启用争议极大的叶昭,让她十天内奔赴战场。大宋的官职就像个废物,用完就丢,丢了再捡回来用,朝令夕改,言而无信,视朝廷颜面于无物。 他实在太小看大宋皇帝的脸皮厚度了!真他妈的还是个男人吗?! 抬头看向托娅,“还有别的消息吗?” “还有一封信,事关重大,我看了便烧掉了。”托娅凑近伊诺的耳朵,低声说: “乌恩说,十日之内,她会拿下王位。” 伊诺听了,惊得圆睁双目。 几天后,兴庆府城外,乌恩骑着马往城内奔去。候在门口的侍从接过乌恩扔过来缰绳,不敢看二皇子阴沉的脸色,恭敬的低下头。 一路疾行至书房,看到低头站在那里的琪木格。 乌恩咬着牙问:“说吧!哈尔墩为什么还活着!” 琪木格无奈道:“前几天大皇子的中毒症状加深,意外被宫里的大夫诊断了出来。那名侍女也服毒自尽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四王妃和她背后的绍鲁部落,四王妃一系全部以谋逆论处。” 乌恩无力的坐到椅子上,捏着眉头。 大夫平时都在宫里的西边,怎么会跑到哈尔墩在的东边去,要说哈尔墩自己去找大夫,就更可笑了,从小到大就以自己身强力壮为荣,小病小痛从不看大夫的人会因为轻微的嗜睡症状就去看大夫?! 计划被全盘打乱,火气上头,乌恩手中的马鞭直直抽到墙上,挂在墙上的地图撕裂成两半掉落下来。 看着胸口起伏不定的二皇子,琪木格生怕二皇子气急拿鞭子抽自己,赶忙转移乌恩的注意力。 “应该不是那名侍女出卖了我们,不然估计现在我们就没这么太平了,而且我答应了保她家人一世平安富裕,她没有理由吃力不讨好的投敌。。 琪木格分析完,接着说: “大皇子中毒,四王妃被废,现在宫里风声鹤唳,我没有派人去查是谁在从中作梗,怕打草惊蛇。” 乌恩缓了几口气,努力使自己从愤怒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明天就是羌历节,西夏除了在前线打仗脱不开身的,其余所有的部族首领都会来到兴庆府,本是她被封为太子的最佳时机。 这样的关键时刻,是谁从中作梗都不重要了,她和伊诺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伊诺带着西夏一半的兵力在前线,多少人眼热,多少人等着他们两从云端摔下来。 叶昭重掌兵权,伊诺在前线支撑不了多久,她必须在伊诺兵败之前坐上王位。 最稳当和平的一条路已经走不通了,就只剩一条血路可走了。 乌恩眼中露出少见的阴狠与决绝。 各种情绪在心中翻滚,开口却是异常平静。 “拿着我的信物,把夏州的军队和乌兰部落的军队秘密调往静州。”静州距离兴庆府仅仅十几里路,军队赶过来只需一个时辰。 乌恩扯下挂在脖子上的黑曜石挂饰。 黑曜石正面雕刻着狼首,背面是一个平整的切面,但平面上有着大大小小的凹陷。 乌恩手上拿着的是阳面,手下领兵的将领拿的是阴面。只有两块黑曜石能完美合併时,持阳面者便可号令军队。 夜晚,乌恩走进柳惜音的卧房,没有与柳惜音说话,坐到地毯上,靠着桌腿,大口灌着酒。 她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她不知道满是鲜血的王座她坐不坐得下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决定已下,无论她愿不愿意,后果都必须承担。 就让她最后逃避一次。 “柳儿,帮我拿点烈酒来,果酒不醉人。” 柳惜音在床上拿着本书看,见乌恩进来后便从床上下来,看她垂头丧气的喝着酒,大约也能猜到是因为什么。 心里像爬满千万只蚁虫,一点点的啃咬吞噬。 “烈酒伤身,喝桂花酒吧。” 吩咐侍女去取来酒。 乌恩如牛饮般,接过酒壶就往嘴里倒。 柳惜音跪坐到乌恩身侧,“桌腿太硬,靠着会不舒服的。”扶起乌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屋内静默无声,乌恩只顾喝酒,柳惜音拿着手帕擦着乌恩额头被酒激出来的汗。 过了许久,乌恩终于开口说话。 “要死很多很多人,我是不是做错了。可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往日里都是乌恩守护着柳惜音,今天靠在柳惜音的怀里,竟觉得,仿佛回到了幼时母亲的怀抱里。 柳惜音温柔的替乌恩拨开挡在眼前的乱发,轻声低语:“不要担心,乌恩,睡一觉起来就好了,不会牺牲很多人的。 ” 乌恩觉得这桂花酒的后劲很大,眼睛和耳朵像是蒙了一层纱,没听清柳惜音说什么。浑身轻飘飘的,心里的烦恼像泡了酒一般,渐渐挥发散开。 第64页 转过身来,乌恩失神的望着柳惜音颠倒众生的容颜,她想近些,顺着自己的想法,慢慢的凑近到柳惜音的耳边,含住了她的耳垂,温热从耳垂一路蔓延至唇角,两唇相触的瞬间,柳惜音忍不住的轻颤。 桂花的清香萦绕在她们唇齿间,乌恩感觉柳惜音轻轻推她,抬起头,看见柳惜音嘴上挂着笑,眉眼舒展开,似是放开了所有。 感觉到腰间的动静,乌恩低头,一双如玉的手在她的腰带上,缓缓将绳结拉开。 她的心狂跳了几下。 乌恩的外袍被丢在一旁,柳惜音直起身子,微微侧头,取走发髻上的簪子,长发倾泻在肩上。 紧接着解开了中衣...... 柳惜音看过来的眼神摄人心魄。 似是被她的眼神牵引着,乌恩再次附上去。 等她们到榻上时,衣衫已所剩无几。 乌恩体内深处开始燃烧,热意直冲头顶,她的鼻息也重了起来。 拉开柳惜音亵衣的系带,顺着颈子向下探去,把心里的熊熊烈火引到柳惜音身上。 高原上的格桑花,在月光下,徐徐盛放。 缠绵半宿,乌恩本想对柳惜音说点什么,忽然前所未有的疲惫袭来,手臂再也支撑不住,倒在柳惜音身侧。 身体像飘在云端,床榻变成了湖里的小船,起起伏伏。 柳惜音侧起身子,眼神多了说不出来的韵味,抬起手,抚上乌恩胸口上的疤痕。 那是她从悍匪手里救出她时,受的伤。 乌恩再迟钝也察觉到不对劲了,震惊的看向柳惜音。 “你……你想起,为……为什……” 药效渐渐发作,乌恩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柳惜音缓缓开口。 “家仇国恨?” 也不尽然。 眼泪,砸在乌恩的脸上。柳惜音却是在笑着。 抚平乌恩皱着的眉头,低声说: “睡吧,阿青,等你醒来,就都结束了。” “不……”奈何神智恍惚,乌恩抵抗不住阵阵袭来的困意,陷入沉睡。 柳惜音搂住乌恩的脖颈,将脸靠在肩窝,蜷缩起双腿,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滴!学生卡! 写完某个部分,作者君就出去跑了五公里,妈呀,心脏受不了。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西夏王,死 第二天一早,柳惜音替乌恩穿好中衣,盖上被子。 自己也穿戴整齐,走出房门。 对候在门外的侍女说:“二皇子说想多休息一会,你们不要进去打扰她。” “是。” 站在院子外面的侍卫看见柳惜音出来,跟了上来。 走到西夏王所在的正殿外。 “今天举行庆典,我先来做一些准备,你们在这里等着吧。” 侍卫也不好跟进去,就在外面等着。 哈尔墩在正殿后面等候多时,终于看见柳惜音缓缓走来,疾步迎上去。 一眼就注意到了柳儿脖子上的红痕。 他昨天听说乌恩回来了,这痕迹...... 哈尔墩恨的咬紧牙关。 柳惜音说:“我昨晚灌醉了二皇子,今天她不会来妨碍我们了。” 大皇子握住她的手,感动的说:“好柳儿,待皇位尘埃落地,我定不负你。” 柳惜音含情脉脉道:“只要能与你在一起,粉身碎骨也不怕,又何须别的东西?” 大皇子对天发誓:“以后西夏后宫,我让你不是皇后,贵似皇后。” 柳惜音低下头,看着袖角,娇羞不已。 哈尔墩带着柳惜音来到舞姬准备更衣的屋子,对着一众舞女吩咐: “一会怎么上场,你们都听柳儿姑娘的安排。” 舞女们一看是柳惜音,哪敢不从,胆子小的几个头都不敢抬。 到了酉时,晚宴正式开始。 西夏王宫内,西夏王召集了众位大臣与部族首领一同庆祝。 随着琵琶、筝、笙的乐声响起,一群舞女鱼贯而入。 众人早闻大皇子有一批汉人舞女,各个貌美,一时间饮酒聊天的人纷纷看向场中央。 不同于西夏舞蹈的大气狂野,宋的舞蹈悠缓、妙曼,带着文雅之美。 众舞姬跳了片刻,站成两列,柳惜音出现在中央。脸上带着面纱,身着色彩艷丽的红色石榴裙。 轻移莲步,缓水袖,慢起舞。 杨柳细腰,媚视烟行,艷压群芳。 秋波盈盈,水光流转,勾魂夺魄。 除了乐声与舞女的踏步声,殿内再无声响。 面纱下的红唇若隐若现,妖娆的身姿撩拨着西夏王的心弦。 乌恩府内,琪木格急匆匆的来到别院,她才从静州赶回来,去正殿一看二皇子竟然不在。 “二皇子还睡在里面?” 侍女点点头。 心下觉得不妙,推开房门,卧室里,二皇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要不是胸口还有起伏,琪木格差点以为乌恩被刺杀了。 “二皇子!醒醒!” 乌恩头上全是汗,看着根本不像是睡着了。 “快去叫大夫!” 一盏茶的时间,大夫才匆匆赶来,来不及歇口气,琪木格让大夫赶紧给乌恩看看。 第65页 看了乌恩的眼睛和舌苔,又把了脉。 大夫嘴唇一抖。 “二皇子中毒了!” 琪木格霍地站起来,联想到花房里的毒草,难道是柳姑娘! 又观察了一下,大夫补充。 “这毒的毒性微弱,给二皇子盖上被子发发汗,明天应该就醒了。” 琪木格斥道: “等二皇子自己醒?那要你们有何用!”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大夫弯腰点头。 “是是,老夫这就去拿药。” 大夫气喘吁吁的跑回宫里的医馆拿上药,叫上帮手,顿时医馆和二皇子府都乱成一锅粥。 宴会进行到深夜,西夏王有些乏了,打算再喝几杯就回去休息。 王宫总管来到西夏王身侧,行礼后,附耳说: “大王,刚刚领舞的宋人女子说想见您。” “哦?” 这么多年来,这些后宫女子的手段,西夏王什么没遇见过?意味深长的笑了。 “你带她到本王的寝宫来。” “是。” 寝宫里,西夏王拿起酒杯,饮了一口,没等多久,就已经觉得有些不耐了,他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那张面纱下,会是一张怎样的脸。 屋外通报,人带来了。 寝宫大门开启,窈窕的身影走近,柳惜音弯腰行礼,一阵清冷的香风扑面而来。 西夏王闭眼深吸了一口周围的气息,睁眼道:“抬起头来。” 柳惜音大大方方抬起头。 “小娘子叫什么?” 柳惜音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丝决然:“民女名叫柳儿,是个舞姬。” “柳儿么?是个好名字。” 西夏王看着美人脸上的面纱,没有了耐心,靠近伸手,想要扯下面纱一探究竟。 哪知美人却侧身一躲,躲开了他的手,正要发怒。 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柳惜音拿起桌上的酒杯,娇声道: “若是大王想让柳儿摘下面纱,需先饮酒一杯。” 拿起桌上西夏王的酒杯,倒满,染着鲜红甲花的食指伸进去,沾了点酒。又轻轻隔开面纱,将食指含住。 百依百顺的女人多了去了,这样带点野性的小美人却不可多得,西夏王眼里的欲望越来越盛。 “不就是一杯酒,本王喝得!” 接过柳惜音手中的酒杯,一口饮尽。 酒杯落地,西夏王又要去揭柳惜音的面纱。 柳惜音却是后退躲开,西夏王这回不肯轻易罢休,抬着手就追上去。 身体亏空的西夏王哪里追的上灵巧的柳惜音,在这寝宫里你追我躲,嬉笑连连,水袖翻飞,裙摆扬起,面纱不经意间掉落。 正惊嘆于美人的姿容绝世,西夏王忽觉腹中隐隐作痛,来不及反应,隐痛瞬间变为剧烈的灼痛,烧灼感由下至上,一口暗褐色的鲜血从口中喷出。 “你竟敢!” 高大的身躯倒下,碰翻了桌椅,桌上的东西也洒落一地。 “你......”西夏王睁大的瞳孔渐渐散开。 面无表情的看着西夏王没了气息,眼泪划过柳惜音的脸颊。 “叔父,叔母,你们的仇,惜音替你们报了。” 片刻,听见动静的侍从推门沖了进来。 —————————————————— 天空透着灰白的光,云变成了黑色。 整个世界只剩下黑白。 一座深宅大院里。 柳惜音抄起桌上的茶碟,砸在了一个眉目俊秀的男子身上。手指着他,仿佛是在痛骂。 画面一暗,一座山上,马车缓缓停下,走下两个乌恩熟悉的人。 红莺扶着柳惜音,向寺庙走去。 天空由灰白色渐渐变为暗红,一望无际的黑色大地,白色的草被风吹的东倒西歪。 湖泊像石油一般漆黑。 柳惜音坐在岸边,她的胴体洁白得像刚出生的羔羊,漆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 一旁是攥紧着拳头,看向她的哈尔墩。 西夏王帐。 周围站着的臣子们笑得东倒西歪,西夏王斜靠在座位上看着下面的一切。 穿着汉人服饰的男子和柳惜音在场中对峙着,那男子忽地朝柳惜音脸上唾了一口。 世界开始渗透出猩红的颜色。 大牢深处,铁链刑架上,柳惜音身上的衣裙破烂不堪,上面斑驳着黑白的色块。 漠北,叶家祖坟,一块石碑,上面写着。 叶柳氏。 画面开始剧烈颤动,消失。 一阵强烈的噁心感冲上喉咙。 “呕。” 药水混着酒味吐了出来。 琪木格扶着乌恩,为她顺着背。 吐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没了作呕的感觉,乌恩浑身无力的靠在床上。 乌恩闭眼深吸了几口气。 “宴会还在举行吗?” “已到子时,快结束了。” 睁开眼,喘着气说: “派人去、去把静州的军队带过来,把兴庆府围起来!” 说完就要起来,脚刚触地,却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跪倒在地。 第66页 琪木格急忙来扶。 “叫上所有侍卫,跟我去大殿。” 琪木格刚要劝。 “快点!”乌恩面目狰狞的吼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小天使关心乌恩的黑化问题,作者君就剧透一下吧,如果伊诺死了,乌恩肯定会黑,至于伊诺会不会死,不好说,有时候书里的人物一点也不听作者君的话。哭唧唧。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冷 等乌恩一行人赶到大殿外,没有喧闹的歌舞声,反而是异常寂静。 乌恩皱眉,希望还来得及。 让琪木格扶着她走快点。 大殿门外,围着比平时更多的侍卫。 正门口更是站着两名穿着甲冑的士兵,交叉的长矛挡住入口。 “让开。”乌恩命令。 见是二皇子,两名士兵互相对了对眼神,收起长矛,让出路来。 进入大殿,看见众臣和部落首领们围成大大小小的圈子,一脸讳莫如深的讨论着什么。 乌恩摆出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抓了一个平时关系还行的首领问: “这是怎么了,不是在开宴会吗?” 这首领看着乌恩,表情有些古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声回答道: “听说大皇子带来的宋人舞姬里有一个女子行刺了大王。” 乌恩紧张的问: “父王现在在哪里?可还安好?” “我也不知道,我们都被勒令今晚哪都不许去,只准待在这殿内。” 乌恩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来,等着苏合。 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心急如焚。 周围的人见二皇子在,讨论都压低了声音,但乌恩还是零星听到了一些词彙。 “大皇子......舞姬......细作......王储......” 不一会,苏合拿着乌恩的令牌被放进来,一路小跑至跟前。 “二皇子,医馆里只剩两个学徒了,他们说大夫全部去大王寝宫了。” 乌恩即刻站起来。 “苏合,你去门外候着,等阿木尔把兵带来了,如果被哈尔墩的姑父阻拦,你告诉阿木尔,直接把他杀了!然后你带一千兵士来寝宫。” 说完便抓住琪木格的手。 “去寝宫!” ———————————— 当王宫总管惨白着脸,哆嗦着告诉他父王遇刺时,哈尔墩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直到他看见已经没有了气息的父王躺在地上,脸上还凝着血污,周围的大夫都在摇头。 而他心心念念的柳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面无表情。 他不死心,摇晃柳惜音的肩膀,哭喊道: “我父王怎么了?!” 谁知柳惜音幽幽的说: “不是你让我干的吗?” “你胡说什么!” 哈尔墩吓得倒退数步。 大夫们皆是一惊,知道自己再不走就一辈子别想出去了,十多名大夫赶紧往寝宫外面跑。 一旁的总管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当时他听见声响冲进来后,看见大王倒在地上,鼻息都没有了!顿时惊的魂飞魄散,问这个舞女,她却一个劲的摇头,说不知道! 方寸大乱间,只能让人守好这里,自己跑去叫大皇子。 那名舞女说的话,让多年在权力中心沉浮的他预感到,他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心生退意的总管跟着大夫往外面跑。 “把他们拦住,谁也别想出去!” 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哈尔墩急忙下令。守在外面的侍卫把人都挡了回来。 他隐隐猜到自己被柳惜音愚弄了,他爬到西夏王身边,摇了几下。 “父王!父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柳儿是他从大宋带回来的,不管柳儿是祈王的间谍,还是被乌恩指使,只要柳儿的话传出去,是因为他才害死父亲,他的声望将在族里一败涂地,再无翻身之力。 即使愚钝如哈尔墩也瞬间想明白了,这盆脏水必须泼到二皇子身上,乌恩与她厮混了那么久,别想撇清嫌疑。 “碰!” 寝宫的大门被猛的打开,寒风灌入,冷的哈尔墩一颤。 乌恩视线扫到柳惜音,见到她似乎安然无恙,松了口气,从醒来一直到现在,梦境里前世的记忆一直拉扯着乌恩心里紧绷的弦。 怕有意外,走过去,抓住柳惜音的下颚,抬起来。 “你喝毒酒了吗?!” 柳惜音的双眼渐渐对焦,看到乌恩又怕又怒的眼神,心里顿生暖意又酸涩起来。 “我提前吃了解药。”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被担忧一直压着的火气却开始燃烧。 忽地撤回手来,没反应过来的柳惜音身子晃了一下才稳住。 眼睛里闪过一丝受伤,柳惜音苦笑,我这样做,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不想再理柳惜音,乌恩居高临下的看着哈尔墩。 “如果一个人拥有着巨大的财富,却没有相匹配的能力,你知道这个人会有怎样的结局吗?” 哈尔墩看见乌恩一步步向他走近,脸上挂着笑,眼睛里却都是狠辣。止不住的发抖,两只手一点一点往后挪。 第67页 “你、你要做什么?” “你坐着不该做的位置,想着不该想的女人,你说我,要做什么?” “你要篡位!?” 总管和大夫们早已瘫坐在地上,他们知道自己活不了了,知道了太多不能知道的东西。 这时,沙沙声由远及近,无数人的步伐统一成一个节拍,伴随着铠甲与金属的碰撞声。将整座寝宫包围起来。 苏合在前方引路,乌兰部族的首领阿木尔带着二十万士兵将整座兴庆府围的水泄不通。 哈尔墩害怕的叫起来。 “姑父!哈哈达特!你在哪里!” “别叫了,他死了,害老子损失了好几百的士兵!” 阿木尔骂道。随后对着乌恩说: “哈哈达特那老贼还想领着驻守的士兵反抗,我照你吩咐的那样说,再加上我这边人多势众,果然一会就全投降了。” 以兴庆府为中心的贺兰山、灵州三角地带和四邻边界总共有十万驻军,但真正驻守兴庆府的只有三万人,这三万人掌控在哈尔墩的姑父哈哈达特手里。 为了避免大动干戈,乌恩让阿木尔指控大皇子以及哈默茨部落一族意图篡位,本来士兵们看是自己人就不愿意动手,哈哈达特一死,就瞬间没了反抗的意愿。 听到这个消息,哈尔墩一脸灰败,不再挣扎。 刚刚是憋了一股气在,现在局势稳住了,有些放松的乌恩感觉无比的疲劳。 对阿木尔说:“舅舅,哈尔墩还有这屋子里的人......” 阿木尔瞭然的点点头,眼睛里杀意高涨。 看了一眼还坐在那里的柳惜音,乌恩指着她无力道: “苏合,找件士兵的衣服给她穿上,蒙住脸押回府里。” 柳惜音闭上双眼,不想眼中的泪光被任何人看到,当她做出决定,就料到这样的结局,可当乌恩看向她的眼神里没有了温度时,她才真的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要虐一两章吧,这波就虐完了。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新王 兴庆府外的茶楼酒肆里,近几日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莫过于大皇子被处死,二皇子登基的事情。 “你说这大皇子好好地太子不做,杀自己老爹做什么?” 一起吃饭的人边嚼边说: “听说老皇帝打算把位子给老二,这老大不就急了嘛。” “哼,这皇家的事谁知道哟。” 旁边人怼了怼他。 “你小声点,巡城的队伍要过来了。” 乌恩的二十万军队仍守在兴庆府,各个主要的官道路口都派重兵把守,但凡有形迹可疑的人,即刻便会被抓捕起来,要是问话后被认为可疑,就会被严格审问。 整座都城,人心惶惶。 城内,除了哈默茨部落,其他家族纷纷表示愿意效忠新王。 乌恩在书房里忙着处理前线粮草的问题,西夏王和哈尔墩刚死,又是国丧又是家丧的,乌恩直接取消了登基典礼。 伊诺发来战报,哈尔墩上回运往前线的粮草只有以前的一半,祈王的粮草还未送过去。 现在,军队里已经开始一顿饭当两顿吃了。 乌恩只好紧急处理粮草筹备的问题。 傍晚,琪木格来到书房。 “二皇……啊不,大王,全城的戒严什么时候解除,长此以往下去恐生事端。” 乌恩皱眉,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怎么听起来像是西游记里的妖怪头领。 事发突然,乌恩没有提前把所有事都安排妥当,迫不得已让哈尔墩死在了西夏王驾崩的当夜,不少人虽然知道刺杀西夏王的是大皇子带来的人,但是怎么看最后的获利者都是二皇子。 “让你放出去的话都放了吗?”乌恩问。 “都安排人混进街头巷尾去说了。” 虽然舆论并不是完全倒向乌恩,有不少人觉得事有蹊跷,不过对于乌恩来说也足够了。 安排了几个人去民间带带节奏,等过一段时间,又有谁会天天念念不忘的把这些事挂在心里,顶多是市井小民闲聊或是野史杂书里会有人提罢了。 最关键的,她要严防一些不利于她的言论传到前线去,伊诺带着的五十万军队,不能乱。 当时在寝宫的人都死了,与柳惜音一起跳舞的舞姬也被乌恩下令全部杀了,以前被安排伺候柳惜音的侍女和侍卫们也全部赐了毒酒。 如今知道柳惜音还在王宫里的人,应该没有了。 但这事不能有一丝遗漏,乌恩起身,走进了她数日未曾踏进的别院。 一身装备齐全的士兵围着别院,没有人可以进来,也不许里面的人出来。 柳惜音穿着白色的中衣,蜷缩在榻上,黑发散乱,双眼失神的放空着。 “小姐,去别院里晒晒太阳吧,您再这样躺下去会躺出病来的!” 红莺红着眼眶,看着榻上毫无反应的柳惜音,一脸着急。 她被抓来西夏后,那个异族男子竟然喊出了她的名字,后来她被送去乡下的一户农户,那人让她安心等着,等时机成熟,会送她与小姐见面。 本以为小姐已经在水患中不幸遇难,听到这个消息的红莺高兴的什么都不顾了,那人让她老老实实待在农户家她也应了下来。 第68页 谁曾想,这一等就等了数月,她也再没见到那个异族男子。她想过去找他,但是有两个侍卫一直看着她,她离的远了,就会站在她面前挡住去路。 红莺终于盼来了与小姐见面的那天,她与小姐拥在一起哭泣。重逢的喜悦没过多久,她就发现她和小姐是被软禁了起来,小姐从小一直是柳府里的掌上明珠,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亏她还以为那个西夏人是好人,定是他欺辱了小姐,还把小姐关起来。 红莺偷偷的抹了好几次眼泪,又怕惹柳惜音难过,也没敢问柳惜音怎么会落入西夏人的手里。 红莺偷偷地观察外面站岗的士兵,她想,要是能找个机会通知柳将军就好了,或者孟公子也行,再不济叶将军那个负心汉也行,只要能把小姐救出去就行。 柳惜音每日郁郁寡欢,这几日越发严重了,饭也不吃几口,眼睁睁看着柳惜音一日比一次消瘦,红莺急的又哭了出来。 不忍心总让红莺担心自己,柳惜音安慰她: “红莺,我就是想静几日,没事的,不用担心我。” “小姐,不管发生了什么,您都不应该这样伤害自己呀!”红莺苦口婆心的劝。 “如果有一件事,明知是错事,却又不得不去做,该怎么办?” 小姐肯与她说心里话了,总比自个儿憋在心里好,红莺顺着柳惜音的话说: “做了便做了,只要问心无愧便好!” 柳惜音却喃喃道:“若是有愧,又该如何呢?” 红莺打算再好好劝劝小姐,听见脚步声,紧接着门就被打开了。 是那个西夏人! 红莺很快反应过来,决不能让小姐再被他欺辱! 抄起桌上的水果刀,挡在柳惜音身前。她虽称不上武艺高强,但是对付一般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看着红莺一脸视死如归的挡在中间,乌恩皱眉,停下脚步立在门口。 有人来了!是她吗? 柳惜音猛转过头。 “红莺......”柳惜音唤道。 让红莺没想到的是,小姐不知什么时候从榻上下来,越过她走到了那名西夏人的面前。 “红莺,你出去下,我和你小姐有话要说。”乌恩开口,没有像前几次见红莺那样压低声线。 “哐当”刀掉在地上,红莺捂住嘴连连后退,这是,这是孟青的声音! “阿青,你终于肯来见我了......”柳惜音含着泪站在她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繁忙,日渐短小_(:3」∠)_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捨不得 乌恩没有再穿往日喜欢的蓝色裘袍,头上的银制额环也取了下来。 现在的她带着通天冠,身着映着日月、团身龙的白色圆领窄袖长衫。 这是西夏的王服,连带着她看向乌恩,都觉得这人的眼里也渐渐有了帝王的冷清。 柳惜音才发现,现在的阿青,早已不是她印象中的模样。 似是无法承受那双含泪的眼睛,乌恩避开了柳惜音的视线。 “那天除了那些舞姬和寝宫里的人,还有人看到你的脸吗?” 乌恩干巴巴地问。 见她不愿看自己,柳惜音低下头,心里直发酸。 “没有了,没有人知道是我,除了别院的守卫和侍女。” 柳惜音忽的抬头盯着乌恩。 “这几日我都没见到他们,你把他们......” 她不提这茬就算了,她提起来,乌恩心里的火噌的冒起来。 语气嘲讽“托你的福,他们全死了。” 柳惜音闻言手附在额头上。 那些侍卫和侍女不过是不相干的西夏人,是大宋的敌人,不过是服侍了她几日罢了,死了便死了吧. 可是...... 本来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越发苍白,柳惜音渐渐失了力气,扶着门的边缘,渐渐滑坐在地。地上开始出现一点一点的湿迹。 她骗不了自己,那些关心自己的侍女,因为没保护好她总被乌恩罚的侍卫。 “如果你恢复记忆时愿意和我说,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乌恩紧捏着拳头。 “我本想和你说的!可是我恢复后面对的是什么?” 柳惜音激动的揪住乌恩的长衫。 “是西夏与大宋开战的消息!是再次化作灰烬的家乡!是叔父叔母的死亡!” 说完,柳惜音急促的喘着气。 “看来你并不信任我。”乌恩冷淡的下结论。 心爱之人并不相信她,这样的认知让乌恩冷了心。 柳惜音的计划正是基于此点,她帮了乌恩,也害了乌恩。西夏王和大皇子死的那么蹊跷,对乌恩的王位来说,是个巨大的把柄。 西夏本来就是松散的部落制度,乌恩才登基,根基本来就不稳,虽然现在嫡出的王子只剩乌恩与伊诺了,但庶出的王子还有十多个。 那些庶出的王子和他们母亲背后的部落,只要敢,就能打着乌恩弒兄弒父的名头讨伐她。乌恩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但阻止不了西夏陷入内乱,一个内乱的西夏,就不再会对大宋造成威胁。 乌恩俯身捏着柳惜音的下巴:“我可不是哈尔墩那个蠢货,你为什么做这些我清清楚楚。” 第69页 “你想的没错,我是挺想打宋的,可惜现在暂时打不了。“ 乌恩一脸遗憾。 “没关系,咱可以十年八年后再打。” “你喜欢雍关城,我把雍关城赐给你怎么样?” “哦,你还喜欢叶昭来着。”乌恩恍然大悟的摸着下巴。 “那我把赵玉瑾杀了,把叶昭武功废了,也赐给你好不好?”乌恩冷笑着,口里吐着残忍的话。 “谁叫我喜欢你呢?是不是?” 柳惜音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陌生的乌恩,那些话像一柄柄利剑刺进心脏。闭上眼睛,柳惜音知道乌恩说的是气话,可还是伤害了她。 不想再见她,乌恩转身抬脚就走。 那么放不下大宋和叶昭,便回去吧! 握不住的东西她孟青不稀罕! 大步向院子外面走着,寒风裹挟着雪花砸在脸上,但体内的血液却是不停的往上沖,她只觉眼眶发热。 听到后面赤足跑动的声音,下一刻,一双纤细的胳膊死死的圈住她的腰。 身后是柳惜音带着浓浓鼻音的哭诉。 “是,我是放不下叶昭,我当初就不该去江北找你!” “没错!我也放不下大宋!可是我却为几个西夏的侍卫侍女伤心!” “你害死了叔父叔母!我却狠不下心杀了你。” “你迟早让大宋生灵涂炭,我却到现在都捨不得放开你......” 濡湿的感觉从后背传来,柳惜音把脸埋在乌恩的背上,撕心裂肺的哭着。 多少个日夜,待在乌恩身边的柳惜音被感情与家国撕扯着,内心的痛苦比死还难受。 她是将门官家出身的女儿,从小耳濡目染父辈忠君报国的思想,虽是柔弱的女儿身,亦有铮铮铁骨。 可她遇见了乌恩,可她失忆了,在这广阔的土地上,有了一个叫柳儿的姑娘,喜欢着这片土地。 这里的人们常引吭高歌,这里的女孩可以骑马射箭,这里的女孩可以自由跳舞。 这里有着一个叫乌恩的人...... 两人之间只剩下漫长的沉寂。 心中怒火渐渐平复,乌恩心中有一丝松动。 穿着厚衣服的乌恩都觉得有些冷,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颤抖的越来越厉害。不由嘆息,那是她捧在手里拍摔了的人啊。 “你错了。” 乌恩说完,转过身子,将赤足站在地上的柳惜音横抱起来。走进屋内,将她放到榻上,将汤婆子塞到柳惜音手里,扯过被子把她整个裹起来。 起身往炭炉子加了几根柴炭后,坐到榻前。 柳惜音愣愣的望向她。 “柳天拓和柳夫人没有死。” ———————————————— 江北,寒山古庙,清晨老僧走上钟楼,合掌,敲响一百零八声铜钟,数百和尚随着钟声而起,涌入正殿,在香烛缭绕,宝相庄严中,手持木鱼,开始一天的早课, 主持屋内的蒲团上,端坐着三个人,为首是寒山古庙的主持慧觉大师,年逾花甲,鬚发皆白,他在晨钟声中,口念法号,对面前坐着的两个和尚嘆息,轻念:“钟声闻,烦恼轻,智慧长,菩提生,离地狱,出火炕,愿成佛,度众生。” 年轻些的和尚手持念珠,双眼微闭,如老僧入定,气淡神闲道:“杀一人救百人,为行菩萨道。” 年长些的和尚却是满脸暴戾,在蒲团上扭动着身子,坐立不安,东看看佛像,西看看菩萨,口里嚷嚷道:“老子作恶多端,早在阎罗地狱十八层挂了号,再怎么着也不能把我丢去十九层吧?” 慧觉大师嘆息道:“福禄天定,祈王贪心不足,妄改天命,祸害生灵,为大过。你们并非佛门中人,却是国士,如今与佛相交一场,望此去沙场,心念苍生,心存慈悲,莫让黎民百姓流离失所。” 年轻和尚双手合十,再拜:“大师相救之恩,胡青谢过。” 年长的和尚摸摸光头,呆了半刻,立即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老虎也谢过大师了!” 慧觉大师看看天,挥手道:“是时候了,你们去吧。” 出去城里化缘的小和尚跌跌撞撞来报:“胡施主!秋施主!祈王有动静了!他派出一支上百人的部队,往齐州去了!” “齐州?现在西夏的大部队在那里吧?”秋老虎兴奋起来,“那只老兔崽子总算憋不住了吗?死狐狸!你再不动手,老子可憋不住了!你就行行好,让我去砍人吧!” 他充满热情的眼神把小和尚吓得退了几步,默念好几句佛号压惊。 胡青用小树枝在地上划了几下,默默思考,并不理他。 秋老虎忍无可忍,指着自己脑袋,痛心疾首道:“那西夏狗贼放火,要不是你带着大家淋上水,往火最大的地方沖,老子怕是连命都没了,嗤嗤,倒是没想过冲过火墙没几步,能烧的东西都烧完了,倒是没有火,可惜来不及通知太多兄弟……这笔帐,无论如何都要算!如今叶将军出山,咱们快去和将军汇合!干翻西夏狗贼,我还急着嫁闺女呢。” “不,我们不急着和将军汇合。”胡青丢下树枝,缓缓站起,“有风声说西夏要和大宋和谈,祈王怕是坐不住,这批使者很可能是去商谈这个问题的。”他环胸而立,嘴角有抹狐狸般的笑容,“大好机会,咱们怎么能不去给他们添点堵呢?” 第70页 秋老虎脑子里谨记临行前叶将军的交代“一切行动听军师”,不假思索,点头如捣蒜,问:“老子的命是听你话弄回来的,你说什么是什么,要给谁添堵,咱就给谁添堵。” 胡青问:“秋将军,我们百把人对上他们百把人,你带队,截个道有胜算吗?” 秋老虎得意地拍着胸脯:“老子做将军技术臭些,做土匪是数得上号的!劫道小事,嘿嘿,那是本行!只要军师吩咐,保管一个活口都不留!” 胡青笑眯眯:“如此甚好,甚好。” 秋老虎恨道:“那群杂碎把老子的头发眉毛都烧没了!还赔上把大鬍子!深仇大恨!他们非得用脑袋来还!” 胡青继续笑眯眯:“你没鬍子斯文些,听说有些寡妇就爱这个调调。” “滚!”秋老虎给小小堵了下,他沖入寺中,沖那群隐藏混杂在和尚群中,每天吃斋念经闲得蛋痛的百余将士振臂高呼,他们应声而起,换上土匪打扮,磨掌擦拳,随着将军呼拥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好冷 _(:3」∠)_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阿青,谢谢你 柳惜音坐在院子外面晒着冬日里难得的太阳,思绪放空。 自从上回说开后,本以为能回到从前那样。可后来她发现,乌恩还是对她不冷不热的。 到底是为什么呢...... “小姐,现在的西夏王真的是孟青?”红莺问。 柳惜音好笑的看着红莺。 “红莺,这话你已经问了三遍了。” “哦...”红莺不好意思的低头,不知道又在琢磨些什么。 感觉不说清楚这丫头还得再问第四遍,柳惜音问。 “怎么了?有什么想不明白吗?” “您......现在跟她在一起了?” 感觉这个问题有些冒犯,红莺声音越来越低。 不过柳惜音也从没把红莺只当做一名丫鬟看待。 “算是吧......” 红莺惊的抬起头来,什么叫算是吧!? 看到红莺的眼神,柳惜音有些不好意思道。 “她最近好像不愿意理我了。” 柳惜音惆怅的杵着下巴。 “什么!难道孟青也要始乱终弃吗!” 红莺涨红了脸。 柳惜音被她的可爱劲逗笑了。 “不是。”柳惜音说,“是我们之间有些心结还未解开。” 红莺也觉得自己刚刚说的有些不靠谱,转念又想到。 “可是老爷和夫人那里能同意吗?” 红莺一直待在农户那里,消息闭塞,不知道西夏与大宋已经开战。 柳惜音也不想让红莺凭空增添烦恼。 “只要叔父叔母能一直好好的,我也不敢奢求其他。” 红莺听出来了,小姐这是铁了心要跟孟青“私奔”啊。 “大王。” 别院外头传来士兵的问候声。柳惜音和红莺皆是一愣。 从远处走过来,乌恩全程板着脸,看见柳惜音后表情也没有什么改变。 “今晚你们收拾好行李,明早一起跟我前往齐州。” 柳惜音站起来,盯着乌恩。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柳惜音抓住乌恩的手,眼里又有了些湿意。 “你要把我送回去?!” 看着马上又要梨花带雨的柳惜音,乌恩说: “若是到时候你想回去也不是不可。” 感觉柳惜音抓着她手的力道越来越紧。 “我打算与大宋议和了...” 口风一转,接着道: “叶昭作为大宋的代表也会去,你不想去吗?” 柳惜音眼睛红了,这回是被乌恩气的。 “我说了我早已放下叶昭,你何必这样试探我!” 不想做无谓的争吵,乌恩无奈道: “若是你真不想回去了,那就与他们道个别,以后要再见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们?” “你叔父叔母在我手上,此次和谈我会把他们和战俘一起放回去。” 说完,乌恩转身想走,柳惜音却还抓着她的手。 “阿青,谢谢你。” —————————————— 乌恩带着十万兵马和足够支援前线的粮草缓缓离开兴庆府,要说是去和谈,倒更像是御驾亲征。 不过此次乌恩是真带着“诚意”去和谈的。 西夏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土地是不可能随便就归还的,她打算狠狠敲诈一笔,然后把江北以南的地区还回去。 以北的地区,以后就是西夏的土地了,肥沃的水土不说能让所有人吃饱饭,至少能比原来好很多就是了。 至于宋会不会同意,乌恩也摸不准,若是同意,那皆大欢喜。 若是不同意,她也有办法让宋狠狠放一把血。 “大王,诺敏姑娘找你。” 乌恩皱眉,又要闹哪出? 为了掩人耳目,在外面柳惜音一律做西夏女子打扮,名字也得换,还得随时画着浓妆。 下马进了柳惜音的马车里,车里烧着银炭,热气很快裹住了乌恩,巨大的温差让乌恩打了几个寒战。 第71页 “有什么事?” 柳惜音把手里的汤婆子塞给乌恩,埋怨道。 “天这么冷,干嘛一直在外面受冻。” 暖和了一会,乌恩准备起身,开口道: “若是没别的事情我出去了。” 柳惜音按住她。 “你要是出去,我也出去找匹马骑着吹风!” 乌恩:“......” 那厢,祈王听闻和谈之事,坐立不安,虽说有利益相关,也担心西夏那群狼崽子,为了利益转手出卖自己。他思前想后,决议派出手下幕僚与干将,持手谕和信件,前往齐州西夏营地,与伊诺谈谈。 未料,狭道内,在使者团毫无察觉的时刻,一支穷凶极恶的土匪军队,从天而降,个个秃头,个个彪悍,看见他们简直双眼冒火,带着削发断须的深仇大恨,出手狠辣,见人杀人,见鬼杀鬼,杀得他们哭爹喊娘。 胡青后方运筹帷幕,分兵堵住几条退路,不留任何逃生余地。 恶战屠杀,整整杀了一个多时辰,地上横七竖八,一地尸骨,血流成河,秋老虎一屁股坐在车辕上,一边搜索金银一边朝慢悠悠从隐蔽角落走出来的胡青炫耀: “想当年,老子做土匪的时候,可不是盖的!嘿,这个珊瑚盆栽不错,顺回去给俺女儿做嫁妆吧。” “东西统统放下,这可是送西夏的大礼,” 胡青在尸体中找出为首者,伸手在对方衣衫里细细搜索,翻出封打着火漆的密信,拿出根银针,熟练地不留痕迹挑开,翻看后笑道, “他果然坐立不安,要求西夏不要停战,继续和大宋对着干呢。” 秋老虎抱着大堆金银,懵然: “接着呢?” 胡青托着下巴,“内疚”道: “祈王那么忧心忡忡,我们还杀了他送信的使团,多不好?总得有人帮他把信送去吧?” 秋老虎还是不懂。 对牛弹琴,面对完全不擅长用计谋的单纯傢伙,胡青知音难求,唯一声嘆息,把暗示换做明示: “让兄弟把尸体上的衣服剥下,身上的腰牌收起,洗洗穿上,再把尸体埋了,我们出使西夏,会会伊诺去。” 秋老虎大喜:“懂了!” 胡青安排几个伶俐的士兵换上百姓衣服,奔赴大宋军营给叶昭送信,自己带着秋老虎与一众将士,换上祈王府的服饰,带上祈王府的腰牌,模仿祈王笔迹,邪恶地给信件添了几个字,重新封号,然后浩浩荡荡,开往西夏军营。 深夜。 齐州,西夏军营,伊诺正看着地形图发愁,最近与叶昭的几次交手,纵是他谨慎小心,也险些着了叶昭的道。 “报!将军,外面突然出现一只上千人的部队,说是从兴庆府来的。” 是乌恩?不对啊,乌恩说会带着十万军队来支援,据战报,那十万军队距离齐州还有十天路程。 “把他们的领头带进来。” “是!” 一个身披斗篷的人不急不缓的走进来,这身形,伊诺一看便知。 让周围的士兵都退下,将乌恩引入大帐内。 掀开兜帽,伊诺看着数月未见的姐姐,以往总是嘻嘻哈哈的脸上,如今看起来也有些父王的影子了。 乌恩同样打量着伊诺,一拳打在伊诺肩上,笑道: “小子,数月不见,越发壮的跟头牛似的。” 伊诺哈哈大笑,心想,你倒是越发娘气了。没敢直接说出口。 “乌恩,你那个假鬍子,还是尽量带着吧。” 知道伊诺心里想什么,乌恩眼角抽了几下。 不再说闲话,乌恩把自己赶过来的计划与伊诺说了一遍,伊诺有些不甘。 “虽说叶昭不好对付,我们就真的这样议和吗?” 可是不得不承认,乌恩当初说的对,大宋人太多,纵是西夏士兵以一敌二,在宋的人海战术前,攻下城池的速度越来越慢。现在,又来了一个叶昭。 况且,乌恩刚登基,消息传来时,伊诺明显感看到,几个部族首领的眼神变了。 “前线的首领不一定都跟我们一条心,若是打下去,败局已定。”乌恩说。“纵是不败,变成拉锯战,更是毫无意义,没有利益的战争打它作甚?” “你不是专门训练了一只部队吗?还说是一个打十个没问题。”伊诺问。 “哪有那么多一个打十个的人...”乌恩无语,这都能信。“那支部队很特殊,现在不是用的时候。” 乌恩与伊诺讨论着,一名士兵来报。 “将军,祈王使者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 冷到无法打字。。。。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和谈 西夏军营大帐内,值夜的士兵将领们看见了一位傲慢轻蔑,充满迂腐名士作风的胡先生,虽说礼数齐全,可说话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刺耳,表情噁心得让人恨不得立刻拖出去揍。 胡先生却似乎看不见西夏兵将厌恶的目光,大刺刺地将用大宋与西夏文字书写的信件递上。 祈王得知和谈消息,略有焦虑,字里行间里有些迫切,前面的书信写得还算客气妥帖。 信件结尾处,他却叮嘱:“西夏所託军粮由孙小将军押运,因筹备不及,暂付三成。” 第72页 江北富饶,西夏军队远征的粮食大部分皆由祈王府募集,如今隐隐有挟军粮威迫停止和谈之势。 伊诺有些愠怒:“你们王爷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不停止和谈,就要断我们粮草,我说的可对?” 胡青笑眯眯:“虽是同盟,但前阵战事节节败退,西夏主动提出和谈,王爷难免忧心。” 乌恩躲在屏风后面,紧锁眉头,这行事风格,不像是祈王啊。 伊诺让胡青等人先去休息,此事明日再谈。 胡青行礼告退。 乌恩走出来,若有所思。 伊诺问她:“你怎么看,若是祈王断了我们的粮,我们坚持不了半个月就得打道回府。” “让我想想,我怎么觉得遗漏了什么。” 突然,乌恩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我差点把这段给忘记了!” 招呼伊诺过来,低声和他讲明了情况。 “这使者,八成是叶昭的人假扮的。” “你如何得知?”伊诺有些不信。 “这个不好解释,你相信我就行。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会写信给在江北的人让他亲自去祈王府问问。” 乌恩让伊诺多留胡青他们几日。 接下来的几天,乌恩都穿着小兵的服饰装作伊诺的护卫。明面上,现在她还与那十万大军在一起。 辽契丹。 耶律洪基将自己刀上的血迹擦净,对一旁的西夏人说: “要不是你们的十万军队相助,恐怕这场叛乱没那么容易镇压下来。说吧,这回的条件是什么。” 琪木格双手递上乌恩找人翻译成契丹文的书信。 上回的合作双方都十分满意。契丹皇帝身体日渐衰弱,朝中事物基本是由耶律洪基和他的叔叔耶律宗元在打理。 他收到乌恩的建议,说他叔叔定有不臣之心,不如试他一试。这一试,耶律宗元直接反了,不过他与乌恩早有准备,乌恩将剩下的十万人交给琪木格,直奔辽京。没费多少力气就把他叔叔给灭了。 西夏与大宋的战事已接近尾声,但打下来容易,能守住才是关键。耶律洪基看着手上的信,乌恩开出的条件非常诱人。打下来的地盘里,汾水以东,包含边关十个州,她愿意割让给辽。而条件则是,耶律洪基要带至少三十万的军队去前线助她一臂之力。 耶律洪基把信还给琪木格,兴奋的说。 “走吧,就按照你们西夏王的条件,待整顿好军马粮草,便启程!” 齐州,西夏军营。 果不其然,第五天时祈王那边传来消息,他们拿到的信明显是被动了手脚的。 “接下来怎么做?”托娅问。 “回复祈王,让他安心,即使和谈成功,他的江北也是归西夏管,不会把他交出去的。” “那胡青他们?”伊诺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乌恩摇摇头,脸上挂起一个奸笑。 “他们既然来了,就得好好利用一下,你明天态度强硬点,让他们知道我们铁了心要和谈就是了。” 穿起斗篷,乌恩最后交代: “我先回大部队了,剩下的按计划行事。” 乌恩带着她的一千名护卫,又匆匆往回赶。 十万军队行进的异常缓慢,这样的行军,更像是迁徙,因为每位兵士不但带着案例配给的一匹马和一匹骆驼,身后还拉着一张板车,上面放着木材还有不知里面装着什么的厚重箱子。 等到距离齐州还剩五十里时,乌恩命令大军停下。 登上柳惜音的马车,乌恩说: “我会派人护送你去伊诺那里,我须得带兵在这里安营扎寨。” 柳惜音不解:“为何要在这么远的地方安营?” 乌恩只是看着她,不作回答。柳惜音看着乌恩的眼神,沉默半晌后,她便懂了,这回的和谈没有那么简单,乌恩定是计划着什么。 柳惜音抓住乌恩的衣襟。“为什么?你不说要议和了吗?” 乌恩说:“是要议和。” 现在的乌恩,柳惜音已经完全看不懂了,她放开乌恩,捂住脸,无助的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好好的在一起。为什么非要让这些事隔在我们中间?” 叔父叔母没死,柳惜音心里的枷锁骤然解开,她本已打算好,与亲人道别后,就跟乌恩回兴庆府好好的生活。 乌恩嘆气,柳惜音瞒着她做的那些事,其实她心里的气已是渐渐消了。只是她也明白了,她与柳惜音之间隔着的,有国家,有忠义,还有,叶昭...... 拳头不知不觉捏紧,要是宋不答应割让土地,那么,伊诺是守不住的,即使守得住一年两年,也迟早会败退。单论行军打战,伊诺或是托娅,都不是叶昭的对手。 叶昭,不能让她活着回去...... 西夏军营这边,胡青已探得西夏确实想要和谈的心思,带着情报,果断离去,奔赴大宋军营。 大宋军营,叶昭身上四个多月的胎儿,肚子还不算很显,孕吐在调理下,也没那么严重了。她接到和谈的消息后,就穿着宽松的袍子。 平日里也是强打精神去训话,将事情勉强遮盖下去,只有身边几个亲兵知情。 没有胡青这个腹中蛔虫,其他幕僚叶昭用得都不顺手,文书处理的速度慢了许多。 第73页 她喝完苦药和孕妇养身补品,看着久久没有动作的北方,心里莫名烦躁,她处理完公文,扭扭酸痛的脖子,终于想起赵玉瑾,发现不在身边,便移步帐外去找,却见他穿着身朴素的皮裘,和她没当值的亲兵们混成一团,围着火堆,盘坐地上,高声说笑。 赵玉瑾素无架子,在市井混得风生水起,吃喝玩乐,品酒赏美,样样精通,又惯会哄人,和这群当兵的老大粗在一块,隐姓埋名,凭着满口脏话,金钱铺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竟颇投缘。 笑闹声中,营地外传来阵阵喧譁,他跑过去,探头一看,却见一行大光头在阳光下散发这阵阵耀眼光辉,为首光头正是秋老虎,后面跟着胡青等人,与他们相熟的将士纷纷上前,笑中带泪,狠揍对方:“真他娘的居然没死!果然祸害!” 纷乱的脚步声,叶昭已冲到军前,她吃惊片刻,立即上前,左手扶着秋老虎,右手扶着胡青,用力按了两把,辨明真伪,然后大笑道:“好!好!好!” 秋老虎立即回握。 胡青眼泪都要飙了:“兄弟们,轻点!将军,你别按了,知不知道自己手劲大?” 叶昭讪讪收回手:“今夜要设宴为兄弟压惊。” “爹!”秋水比闪电更快地冲过来,不敢置信看看秋老虎的脑袋,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秋老虎又惊又怒:“死妮子!谁让你上战场的!看老子不抽死你!干!你爹死了,你倒胖了?!淡定!够淡定!不愧是我女儿!” 秋水抱着父亲,嚎啕大哭。 现场欢声笑语,吵闹纷纷。 叶昭亲携两死里逃生的得力干将,步入军营。 赵玉瑾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媳妇高兴得忘了自己,赶紧跟上。 叶昭遣开众人,只留下几名亲信,细问他们逃生的经过。 秋老虎立即天花乱坠,把军师的神机妙算乱夸一通,说得口沫横飞,只差没把胡青说成天神下凡了。没人相信他乱说,叶昭回头看胡青。 胡青笑道:“当年嘉兴关火烧,我与你曾从烈火中突围,也是用井水淋湿全身,然后沖向火墙,拼过那段火墙,无可烧之物,火自然熄灭。伊诺重兵主要守的是无火之处,秋将军神勇过人,带的又是精锐,大家拼上一把,便突围而出了。可惜当时声音吵杂,场面混乱,喊叫声传不出去,大家纷纷撤退,身边没多少人愿意相信我的话,否则活下来的,不止那么少。” 秋老虎心有余悸:“临行前,将军让我事事听军师的话,老子横下心来,果然没错。” 秋水还在呜咽不止。 叶昭安慰:“活着就好,正是用人之时。” 胡青又将在西夏阵营所见所闻说与叶昭:“我看西夏此次真有和谈之意,这几日我悄悄观察,西夏兵士,每日只吃两顿,西夏恐已是强弩之末。” 作者有话要说: 啊,修仙的夜~~~~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乌恩,你很不对劲 外面敲敲打打的声音扰的乌恩睡不了觉,但时间紧迫,只白天动工的话是来不及的。 索性起身穿好衣服,去外面看看。 地基已经全部挖好,横竖相错的木桩之间,放着一个又一个的箱子,中间还挖好细细的沟渠相连。 苏合见乌恩走出了帐篷,走过来行礼道: “大王,琪木格来消息说,辽皇子耶律洪基已带足兵马,不日将至。” “恩,我们带来的粮草还够吃多久?” 苏合算了算。 “二十天是足够的,若是也像前线那样一日两餐,一个月没问题。” 时间不等人啊,乌恩发愁。 前线连战数月,即使有江北粮草的支持,西夏的国库也快给榨干了。 祈王府那里收到了乌恩的承诺,安心下来后,又难免唉声嘆气。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大战在即,西夏的皇帝却是换人了。他和乌恩打过几次交道,平时行事算是个言而有信之人,就是感觉对伐宋一事,这位新王不是很积极。 他也算是看出来了,想要西夏打到汴京去是不可能了,以后江北归西夏,他就是寄人篱下之人了,只好督促手下赶紧给前线运粮,以示诚意。 西夏,军营。 伊诺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女人,确实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他早闻有个被乌恩宠上天的女子,与父王的死隐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居然到现在都还没死?还好端端的来到前线? 柳惜音被伊诺不屑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拿出乌恩写给伊诺的信,柳惜音说: “乌恩说这封信是给您的。”说着递了过去。 伊诺挑起眉毛,他以为大夏现在敢直呼乌恩其名的人没几个了,看来真是宠的没边了! 拆开信看,上面写道:“照顾好她,不得有失。” 呵呵...... 伊诺额间青筋暴起,强忍着撕信的冲动,对柳惜音咬牙切齿的说: “放心吧,我会给你安排好的。” 伊诺专门给柳惜音安排了一间帐篷,让护送她来的人都守在那里。 过了数日乌恩终于带着大军正式与伊诺汇合。 大帐内,乌恩坐在主座上,伊诺、托娅与所有部族的首领站在下方。 乌恩看着下面,心里各怀鬼胎,脸上却十分恭敬的部族首领们。 第74页 西夏四个强大的部族里,乌兰部族自不用说,哈默茨部落首领已死,德木图部族拥戴伊诺、只剩下这个伊克部族,以前一直是追随哈尔墩的。 乌恩开口说: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对议和有异议。” 乌恩停下来,下面果然有人露出不服的表情。 “但我看了议和前的几次战报,你们并没有在与叶昭的交手中讨到好处。” 底下年轻的小将图巴忍不住站出来,行礼道:“我们与叶昭交手过少,还差些经验,只要摸清了她的路数,定能将她击败!我们堂堂大夏男儿,还怕个女人不成!” 察尔托次摇头,站出来说:“叶昭可不是普通女人,当年辽军在她手上不知吃了多少亏。” 图巴和察尔托次在争草场时就有些旧怨,挤挤眼,耻笑道:“你居然害怕一个女人,你丢得起脸,我丢不起这个脸!” “混帐!”察尔托次大怒,拔刀而起,“老子领军作战的时候你这小羊羔还在吃奶呢!” “狼再小也是狼,羊再老也是羊,什么时候老羊羔子敢和小狼叫嚣?”图巴毫不在乎,手按腰刀,笑嘻嘻地看着他。 “都给我闭嘴!吵吵什么?”为了赶时间几日没休息好的乌恩被他们吵得脑袋嗡嗡作响。 “和谈的事先定下,到时候看宋那边的反应再做打算,打来的土地,到时候有功劳的家族都有份。” 伊克部族的首领始终站在底下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任何反应。他拥戴大皇子是大夏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当他听到登基的是二皇子时,就已经暗暗做下准备,若是二皇子要清算一切,那他也好有所应对,只是眼下,这位新王的心思,他还真有些没把握了。 听到论功行赏这种事,果然底下窃窃私语和争吵的首领们都安静了下来,毕竟打战始终是份苦差事,不打了还有功劳拿,也是蛮不错的。 “其他事情日后再议。”乌恩打算先去养养神。 “是,大王!” 待首领们走后,乌恩整个后背完全靠到座椅上,闭上眼睛。 伊诺见她疲惫,也退了出去。 托娅却看着乌恩良久,走到主座前面来。 “有几个部族在你登基后有些小动作。” “恩,知道了,让我休息下,我再考虑怎么做。” 乌恩此时不想再讨论这些。 托娅的眼神却越发犀利。 “听说你没有举行登基大典。” 不明白她问这个做什么,开口敷衍: “西夏王和哈尔墩刚死,不好大操大办。” “刚刚在所有部族首领面前,你却从不自称本王。” 托娅一句寻常的话,激的乌恩合上的双眼忽然睁开,乌恩的视线射向托娅,很快却又越过,眼神变得空泛。 托娅深吸一口气,本想再接着说,看她现在这样,也不知听不听得进去。算了,点到为止吧。 “你现在很不对劲,再这样下去会出事情的,你不是二皇子了,你的肩上负担着一个国家。” 托娅走后,乌恩久久未能回神。 第二天,醒过来时,乌恩起身便看见柳惜音坐在床边,含笑看着她。 “乌恩,起来吃早点了。” 乌恩喝着粥,想着议和的事宜。柳惜音坐过来,看着乌恩,问: “阿青,为什么最近你都不笑。” 乌恩看着眼前嘟着嘴的柳惜音,答道: “心里有些事情压着,自然笑不出来。” 终于不是随便敷衍她,柳惜音追问:“不能和我说吗?” 乌恩还真是认真的想了片刻,摇摇头。 迎面而来的失落让柳惜音没了继续撒娇的心思,两人之间的沉默让双方都有些尴尬。 这样的气氛乌恩也有些受不了,出声说:“我带你去见见柳将军和柳夫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些事,就木有更新啦。等文的同志要早点睡不要修仙呀,以后作者君尽量早点更新_(:3」∠)_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为什么 军营最北边,有一座被封的严严实实的帐篷,只有一个不大的铁窗户,能照进几缕阳光。 柳天拓坐在地上,垂头丧气。柳夫人亦是愁眉不展。 “夫君,你说我们究竟要被关到何时?” “他们说等和谈时就把我们交付过去,我听这几日都没有列兵出阵的声音,应该是快了。” 说完,柳天拓又是唉声嘆气,从军数十年,一直驻扎边疆,守着大宋最苦寒的地方,本以为总算等得功成身退,没想到啊,没想到,竟是着了这西夏鞑子的道! 那天,他与夫人变卖完雍关城的田产商铺,准备返京,走到半路,突然杀出了一队土匪,柳天拓就带了几名下人,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不小心就被打中后颈,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在一个马车里,出去一看,自己和夫人竟置身于茫茫戈壁当中。商队的领头汉语说的吞吞吐吐,听了半天柳天拓才明白,是商队在经过漠北时发现他们二人躺在地上,顺便就救了他们。 柳天拓一问,商队已经把他们带到了西夏境内。柳天拓有点着急,要是错过了上京复命的时间,他长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可是这茫茫戈壁,他不可能靠两条腿走回去啊。 第75页 商队队长操着不熟悉的汉话答应他,等他运完这批货,就顺路送他回宋。柳天拓问他要多久,队长用手比了个十。 十天,那倒是还来得及,于是柳天拓不得不跟着这队人又走了十天。十天过后,周围还是戈壁,连个城市都没有。 柳天拓心急如焚,抓着商队队长一顿质问,总算在队长含糊不清的汉语里听懂,这几天天气差,耽误了路程。 又等了数天,柳天拓发现戈壁越来越少见,渐渐变成全是细砂的沙漠!柳天拓揪着队长的领子,咆哮道:“十天!我日你祖宗的十天!这里是哪里?!” 队长双手十指交错,艰难的说着不流利的汉语:“十的月,不、不是十的天。”柳天拓接连几日吃不好睡不好,一阵急火攻心,昏了过去。 醒来后,柳天拓悲哀的发现,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认识路,只能按捺下杀人夺车的心思。和商队的队长商量,让他直接返宋,他的损失,柳天拓保证双倍赔偿。 商队队长答应了,但是要先去前方最近的城市买够路上用的水和粮食,车上剩下的不够走回去。为了活命,柳天拓再次妥协。 他已经算不清日子了,只好每过一天,就在马车木窗上划一道。又过了十多天,终于看见了不远处的一片绿洲,上面依稀有些炊烟,柳天拓差点激动的落泪。 柳天拓催的急,第二天买完补给就开始返程,他怎么也想不到,紧赶慢赶一个月,快进入宋境时,他直接被车队送进了西夏的军营。 伊诺对着他似笑非笑的说:“柳将军,怎么样,我给你的那封圣旨还完好无损吗?” 柳天拓掏出怀里的圣旨,不敢相信的看了又看,一路风餐露宿,他也小心保管的圣旨,竟会是假的! 在西夏军营里关了很久,他本以为自己和夫人命不久矣。没想到除了行动不自由,还每天好吃好喝的养着他们。柳天拓怀疑西夏人想从自己这里掏出点有用的信息,然而前几日伊诺却来对他说,过段时间和谈会放他回去。 “老夫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柳天拓嘆。 柳夫人劝他:“能留住一条命已是不易,夫君且放宽心吧。” “我擅离职守,回去皇上定饶不了我的。” 柳夫人握住他的手:“你也是受人矇骗,叶昭又是大将军,一定会为你说情的。” 帐篷外面传来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柳夫人侧目看去,现在也不是送饭的时间呀? 铁门被打开,射进来的光线有些刺目,西夏士兵让开身,对着一人弯腰行礼,一个穿着西夏服饰的少女沖了进来。柳天拓和柳夫人还没看清来人是谁。 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叔父!叔母!” 柳天拓惊得双目瞪圆,“你!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柳惜音跑到二人身边,握住二人的手,流着泪摇头。柳夫人看见她也是泪流不止,伸手抱住她。 看见两位长辈虽然被关在这里,但仪容还算整洁,面色也无病容,柳惜音才真正放下心来。 柳夫人与她嘘寒问暖许久,两人情绪才渐渐冷静下来,柳天拓忙问:“你不是去京城找叶昭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在京城待了月余就离开了,回来时遭了洪水,被卖至西夏,是乌——西夏王救了我。” 柳夫人听到柳惜音被人给卖了,惊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柳惜音忙替她抚背。 “叔母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孩子,苦了你了。”柳夫人拍着柳惜音的手,“当初我就不应该让你去京城!呜呜呜。” 还是柳天拓抓到了重点,脸一板,严厉的问: “你说,是西夏王救了你?” “是。”柳惜音低下头。 柳天拓联想到刚刚恭敬的给她这个侄女开门的西夏士兵,立时气的鬚发直立,抄起一旁的凳子就要砸过来。 柳夫人哪里能让柳惜音被砸,上去一把抱住柳天拓的腰,哭喊道:“夫君,惜音一个弱女子,在敌国除了依附别人哪里又有活路,你这样砸下去会出事的啊!” 柳天拓也不忍心真砸柳惜音,放下凳子,喝问道: “惜音!你说!” 柳惜音咬住下唇,却是抬起头来直视柳天拓,眼睛里满是坚定。 “惜音不孝,愧对叔父叔母多年的养育之恩。” 乌恩在外面很惊讶,她本以为柳惜音不会太多提及她。 怕柳天拓真伤到惜音,乌恩走进帐篷。 柳天拓眼都红了,气急败坏的再次举起凳子。乌恩见状急忙把柳惜音往后拉,柳天拓的脚上拴着铁链,扯着他再无法靠近,气的他大叫“混帐东西!” 看柳天拓情绪太过激动,乌恩想带柳惜音先出去。柳惜音却摇头,跪了下来。 柳惜音拉着她的手,示意她也跪下。 一起跪拜长辈意味着很多事情。 为什么?乌恩想不明白,你的心里始终念的不都是叶昭吗,属于我的柳儿不是已烟消云散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集预告:柳惜音将会@$&((_+$#%$^*(!@ 下集预告君已被防剧透的正义人士打死。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我爱你 第76页 乌恩心里混乱无比,这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柳惜音突如其来的行为打的乌恩措手不及,茫然间被柳惜音拽的单膝跪在地上。 柳惜音留着眼泪,语气却果断坚定。 “我嫁与乌恩,不奢求叔父叔母的原谅,今日一别,日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惜音亦无颜面再回柳家,只愿你们一直安好。此生不能尽孝,若有来世,定结草携环来报。” 说完冲着前面,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乌恩完全没有进入到娶人家闺女要磕头的状态中来,只能艰难的弯了弯腰,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这辈子她还真没跪过谁,在西夏王面前最多也就是单膝跪地。 是我小看了惜音的勇气,也误会了她吗?乌恩还在愣神。柳天拓手中的凳子已经迎面掷来,眼看乌恩就要被砸中,柳惜音却是转身抱住乌恩。 “啊!”柳夫人的惊叫和柳惜音的痛呼同时响起。 乌恩终于回过神来,扶住柳惜音。 “惜音!” 柳天拓看见柳惜音旁边跪着的衣着华丽的异族男子,便知晓他就是西夏王。扔了凳子还不够,还挣扎着想过来揍人,嘴里直骂“混帐东西!拐跑老子侄女!”已然失去理智。 柳夫人总算还是个比较清醒的人,看柳惜音情愿自己被砸中也要护着那人,定是心悦对方的,想当初她为侄女的婚事操碎了心,如今却又...... “惜音,你们先出去吧,你们在夫君只会更生气。” 闻言,柳惜音难过的点点头。不舍的看了一眼两位长辈,被乌恩扶着走出了帐篷。 乌恩的小心翼翼,柳夫人尽收眼底,女儿家这一生,不就是盼着许一个小心翼翼宠着自己的人吗,况且从来都是君臣之礼为先,亲属之礼为次。真没听说过哪个皇帝跪自己岳父岳母的,更何况他们还是敌对的立场,若是他们两情相悦,唉。 柳天拓气的浑身哆嗦,柳夫人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忙为他抚背顺气。 乌恩带柳惜音回到帐篷里,伸手就要解柳惜音衣服查看后背的伤势,还沉浸在伤感中的柳惜音忙拉住乌恩的手。 “让、让红莺来吧。”虽然两人已有过肌肤之亲,但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原来的亲近感生疏不少,此时要是赤诚相见,难免有些尴尬。 “也是,那让红莺来吧,我去拿药。” 等乌恩拿了药进来时,柳惜音已经褪下上衣趴伏在床上,雪白的后背上突兀的出现了一大块紫色的淤青,中间鲜红色的地方已然是破了皮了。 坐到床边,乌恩用最轻的力道给柳惜音抹着药。 感受着背上清凉的触感,柳惜音回头看乌恩,这人又开始走神了,自从西夏王死了后,乌恩对她的态度大变,她本以为是乌恩气她坏了她的计划,气她不信任他,可今天乌恩在叔父叔母面前的表现,让柳惜音终是问了出来。 “阿青,你到底在想什么?” 背后的手顿了一下,又缓慢地接着抹。 “我在想,你既然喜欢叶昭,又为什么要留在我身边呢?”抹药的手没有一丝颤抖。 柳惜音黛眉一皱就要起身,却被乌恩另一只手按住了。 “我害怕,惜音。” “你害怕什么?” “我怕留下来的你是为了叶昭,是为大宋。” 心脏紧缩,酸意直冲眼眶,柳惜音涩声问: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 “不,不怪你。”乌恩停下抹药的手。 “是我的问题。”乌恩紧捏着拳头,眼泪不知不觉流下。 “我一直以为只有柳儿是真心爱着我的,所以你恢复记忆后,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你杀了西夏王,你破坏了我的计划,其实你又没做错什么。我始终都是你的敌人,只是你清醒后也未选择告诉我,我就觉得,你对我的感情,也不过如此了。” “在朔州城那几年,你心里满是叶昭,其实我曾想过,若是想办法成全你们也挺不错的,叶昭这个人,虽然迂腐了点,但却是真英雄的人物,这样的人配得上你。不像我——我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 “可我、可我也同样喜欢着你,我也不甘心啊。为什么这样美好的人,要让给其他人呢?” 柳惜音爬起身来,替乌恩拭去满脸的泪,自己脸上的却忘了擦。 “那你呢,你把我推给别人,你怎么办。” “我孤孤单单的来,孑然一身的走,也没什么。” 乌恩定定看着柳惜音,问出了那个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 “惜音,除了失忆的时候,你爱过我吗?” 柳惜音直视着她的眼神。 “阿昭嫁人后,我曾天天借酒消愁,只恨不得时间倒流,回到与阿昭在一起的时候,永远也不长大。可后来我竟想,若是我永远不长大,如何遇见你呢。” 柳惜音手指描绘着乌恩的眉眼。 “若是没有遇见你,我永远在那个小院子里,以为女子就应该守着别人的一句承诺蹉跎一生。” “没有学会骑马,不会到河里钓鱼,悄悄跳舞只有自己欣赏,守在漠北哪里也没去过,也不知道女子可以自由骑射跳舞的西夏。我一直记得,你说我会是翱翔九天的凤,因为我知道,我如果跌落下来,你一定会接住我。” 第77页 “若是没有你,我以为感情只有无尽的苦,不知道想起一个人时,心里可以那样暖。” “没有遇见我,你又该怎么办呢,一个人在西夏孤单的当着你的二皇子,我知道你喜欢恶作剧,却不喜欢真的阴谋诡计。” “乌恩,你很好,你的那颗赤子之心,不要让它蒙尘了。” 乌恩说:“如果我想杀叶昭呢?” “我会阻止你。” “如果叶昭要杀我呢?” “除非她先杀了我,不然我会挡在你身前。”柳惜音说。 乌恩突然拥住柳惜音,呜咽着说: “惜音,你爱我吗?” “我爱你。” 第50章 第五十章 条件 两人相拥许久,乌恩感受着怀里柳惜音细腻的皮肤,才意识到她只穿了一件抹胸,轻轻离开身子,入眼便是柳惜音白暂精緻的锁骨和下面仅有一层薄薄丝绸遮挡的丰满。 柳惜音也发现了自己的窘境,收回圈着乌恩脖颈的胳膊护在胸前。 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乌恩怕她冷到,让她趴回床上,迅速把剩下的药抹完,盖上纱布后,把被子盖在柳惜音身上。 乌恩去洗漱干净后,睡在了外侧。柳惜音背上有伤,不能仰面躺着,只能侧着睡,头轻轻枕在乌恩的肩上,两人很久没有这么亲密的在一起了,都静静的感受着眼下的温馨。 就在乌恩以为柳惜音快睡着的时候,柳惜音有些失落的开口道:“叔父他,果然是不能接受我们吗?” 年幼便父母双亡,是叔父叔母将她视作亲生女儿般养大,她不但不能在跟前尽孝,还将叔父气成那样。 乌恩拍拍柳惜音的肩膀安慰道:“等以后议和了,慢慢的柳将军消了气,我派人护送你回大宋看看他们,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这么疼你,一定会原谅你的。” ———————————— 大宋朝堂。 “西夏的议和条件,是大宋每年要给银10万两、绢20万匹,为“岁币”。才愿意将江北以南的疆土还予大宋,诸位爱卿怎么看。” 皇帝看向下面的群臣,话音刚落,参知政事李大人便激动的站出来。 “皇上,这西夏欺人太甚,臣以为,断不能答应他们的无理要求!” 一人带头,陆陆续续的又站出许多大臣。 “皇上圣明!叶将军在前线已挡住西夏军队的攻势,现在议和不是最佳时机,不如乘胜追击!” “北方粮草告急,战事不宜拖延太久,臣认为可以给西夏足够的银两和绢布,但要把侵略的土地全部交还。” ...... 众臣议论纷纷,最后皇帝一封圣旨发往前线。 大宋愿意给西夏足够的财物,但宋原本的领土必须全部交还。 叶昭在前线的表现,给了大宋足够的信心和底气。有些文臣虽不懂带兵打战,但他们中间有不少人有田产在北方一带,若是土地要不回来,意味着他们将损失惨重。 议和前他们便私下商量过,如何才能保住他们的最大利益。 前线。 西夏与宋军达成共识,明日起,双方军队后退五十里。但是西夏那边提出要求,由主帅各自带领一千士兵,在中间的平原进行谈判,叶昭必须亲自来。 赵玉瑾不同意叶昭去,很可能是西夏人设下的圈套。 胡青说:“这回西夏提的要求甚是古怪,议和双方各派出使者即可,西夏王却要求将军亲自去谈。” 赵玉瑾点头:“媳妇,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儿子还在你肚子里呢,你怎么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 叶昭看着地形图,思忖半晌后说:“谈判地点在平原中间,四周地势较高,无论哪一方带的人数过多,都很容易被发现。” 叶昭负手站立,自信的说:“在人数相同的情况下,我叶昭不说是必胜,平手绝没有问题。” “狐狸,你怎么看。” 胡青说:“依我看,不像是有诈,但绝对另有目的。” 赵玉瑾说:“另有目的还不算是有诈!?” 看自家相公这么激烈的反对,叶昭也有些犹豫,若是她没有怀孕,去便去了,可如今。 ———————— 西夏军营,乌恩与伊诺骑在马上,带着军队往后撤离。 “你不是在后方临时盖了一座行宫吗?怎么不去那里议和。”伊诺不解。 “计划赶不上变化啊。”乌恩嘆到。 “什么变化?”伊诺问。 “我对叶昭的计划有变。”乌恩说。 那座行宫,本来是为叶昭和辽皇子准备的,如今不得不顾及柳惜音的感受,再加上身为穿越者,对叶昭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乌恩最后还是放弃了杀死叶昭的计划。 “叶昭身为主将恐怕不会轻易赴险。”伊诺不认为叶昭会同意。 “我让人把柳天拓二人和那批战俘一起送去叶昭那里了,我觉得我的诚意很足了。” 乌恩摸了摸下巴,重新戴上假鬍子让她总觉得不舒服。 “叶昭知道柳惜音在我这里,不会不来。” 第78页 伊诺道:“这女子与叶昭是何关系?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定让叶昭有去无回。” “呵呵。”乌恩无奈的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伊诺的疑问,只是说:“伊诺你别乱来,到时候听我指挥。” 伊诺说的对,这本来是杀叶昭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是柳惜音却是像双刃剑一般立在西夏与大宋之间。没有柳惜音,叶昭多半不会来,而有柳惜音,乌恩也无法对叶昭下手。 叶昭那边,见到柳天拓后也是激动地热泪盈眶。但听说柳惜音在西夏还与西夏王两情相悦后,犹如晴天霹雳,叶昭和胡青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叶昭问胡青:“表妹可是在那西夏虚与委蛇?” 胡青皱眉思考:“不像,柳将军气成那样不似作假,柳姑娘明明有机会借柳将军之手传消息给我们,但她没这么做。而且——” 叶昭催促:“快说!” 胡青说:“柳夫人自是最懂女儿家的心思,她都说柳惜音定是真心喜欢那西夏王,那是不会有错了。那西夏新王竟愿意跪拜柳将军,真是难以想像。” 叶昭指节捏的发白;“是我害了表妹,要不是我把她气走了,她也不至于被卖到西夏去,更不会......” 叶昭抬起头,说:“明天的议和我必须去,我要把表妹带回来!不能让她再错下去!” 她相信表妹即使做了错误的选择,如果有危险,表妹一定会想办法通知她的,既然表妹没有说什么,那她去应该是安全的。 —————————— 西夏的一千人先到了议和地点,开始搭建帐篷。 伊诺眺望着远方,心中早已蓄满杀意,奈何乌恩下了死命令,必须留活口。 西夏后方的大部队里,乌恩看着柳惜音,接下来的话难以说出口。 但受够了互相隐瞒的苦楚,她这次选择坦诚相待。 乌恩嘆了口气,对柳惜音说: “叶昭知道你在这里,我估计她应该会同意过来谈判。” 柳惜音垂下眼眸问:“你想怎么做?” “辽军带了三十万兵马来,西夏这边总共有六十万。叶昭手里不过五万叶家军,剩下的四十万宋军皆是乌合之众,发动全面进攻,叶昭不一定会赢,若是在战场输了,她十有八九会选择战死沙场。” 乌恩坐下来,无奈道:“我引她出来,与军队分离,有两个原因。一,没有她指挥的宋军会更加孱弱;二,我留她一命。” 柳惜音艰难道:“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 乌恩说:“汴京的密探发来密信,京城里的很多官员似乎都更倾向于要回土地城池,我提出的条件可能宋并不会接受。” 看柳惜音面露纠结,乌恩知道她心中的挣扎,伸手把她抱到怀里,安抚道: “只要叶昭被俘,宋必然会答应和谈条件,到时我再放了她......等此间事了,我们便回兴庆府吧。” 柳惜音知道放叶昭一条生路已经是乌恩的极限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再让乌恩为难。 蹭了蹭她的脸颊,乌恩笑着说: “回去后,待形式稳定下来,我们就成亲吧。” 被乌恩的笑容感染,柳惜音也笑了,暂时把那些烦心的事情放到一边。 “恩。” 柳惜音换回了一身白色罗裙,加上乌恩有意无意的引导,军营里的人只知道被俘的柳天拓的侄女不知道怎么也落到了乌恩的手里,倒也没人把柳惜音与王宫里刺杀西夏王的舞姬联繫到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想学影分身,分出两个作者君,一个看小说,一个写小说。。。_(:3」∠)_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再见 伊诺在约好的地点等了半天,只等来宋军的一名使者。 “莫非是叶昭怕了不敢来?”伊诺瞪着那名使者。 使者略一拱手,说:“我们将军也有一个要求,若是贵军答应,将军即刻便会赶来。” 说完,举起手中的笼子,里面有一只信鸽。 对于临时变卦的宋军,伊诺心生警惕。“什么要求。” 使者说:“叶将军的表妹柳姑娘也需得参加此次的谈判。” 乌恩今早已经交代过,叶昭很有可能会提此要求,直接答应即可。 伊诺闻言放下心来,没出什么么蛾子,一切尽在掌握。 在伊诺爽快的答应后,使者打开笼子,在纸条上写上与叶将军提前约定好的符号,系在鸽子脚上,让鸽子飞走了。 西夏军中,乌恩也收到了伊诺发来的消息,虽然早有预料,也不由皱起眉来。 她实在不愿意再让惜音掺和进两国的战事中来,可惜天不从人愿。她夹在叶昭和柳惜音中间,柳惜音又何尝不是夹在她与叶昭中间呢? 走进帐篷里,柳惜音正为乌恩缝制着手套。 正值寒冬,乌恩穿的铠甲上有金属的手甲,虽然可防御刀枪,却不能御寒,柳惜音看着她每次都冻得通红的手十分心疼,就起了自己缝一个的心思。 “惜音。”乌恩唤她。 柳惜音见她进来,笑着说: “阿青,你来的正好,已经缝好一只了,你来试试。” 第79页 乌恩听话的举起手,任由柳惜音把手套戴上去,柔软的皮毛触感,乌恩捏了捏手,并不妨碍手指活动,柳惜音的手艺很不错。 乌恩笑着说:“谢谢你惜音。” “我们之间何必言谢。”柳惜音握了握乌恩的另一只手,果然又是冻得冰凉,坐下准备缝制另一只。 “惜音,叶昭说谈判时要见你。” 柳惜音拿针的手一顿,抬头看向乌恩,发现乌恩眼里也满是无奈。 放下手里的针线,柳惜音站起身去取披风。 “要我与你一同去吗?” “恩。” 战场刀剑无眼,以防万一,乌恩让柳惜音内里穿上一件软甲,两人穿戴妥当,就带着几名亲兵出发了。 两人共乘一匹,柳惜音坐在乌恩的怀里,乌恩身上穿着甲冑,柳惜音靠的并不舒服,但只要是在她的怀里,无论是要去面对什么,柳惜音总是觉得安心的。 “好久没有骑在追风身上了。”柳惜音感嘆。 “是啊,幸好你不重,不然追风可能就跑不快了。”气氛有些沉重,乌恩想打破这样的氛围。 柳惜音嗔她一眼。 “阿青你这是嫌弃我胖吗?!” 柳惜音被卖到西夏时就已经瘦的不像样了,乌恩好吃好喝的天天给她补,好不容易养回来点。可惜恢复记忆后两人闹别扭,柳惜音心里有事茶饭不思,不好好吃饭,又清减了不少。 乌恩笑道:“怎么会嫌弃?我的目标就是把你养到追风载不动你。” 追风都载不动了,那得胖成什么样?柳惜音想着,心下一恼,侧过身粉拳就要往乌恩身上打。 乌恩忙握住她的拳头,道: “打在铠甲上手该疼了,我可捨不得。”说完哈哈大笑。 乌恩怕骑得太快颠得柳惜音难受,就骑得稍微慢了点,所以叶昭那边先到了谈判地点。 伊诺站在帐前等候,一千士兵列队站在后方。 宋军来了,叶昭骑着白马,穿着银色铠甲,盔顶的红缨被风扬起。伊诺眯了眯眼,就算是敌对,伊诺也不得不承认,叶昭确实是一个气势非凡的女人。 “吁。” 离得近了,叶昭下马,后面的一千骑兵也跟着下马。 叶昭琉璃般的眸子看向伊诺,第一句便是。 “我表妹呢?说好她需在这里的。” 伊诺看她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里气恼,没好气的说: “还在路上。” 总归是不能一直站在这里,伊诺转身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叶昭既然来了,便也不再疑神疑鬼,跟着伊诺进了帐篷。 伊诺坐在侧首的位置上,抬了抬手,示意叶昭可以坐在对面。对于坐在哪里,叶昭无所谓,坐下后,取出圣旨,按在桌上。 “这是皇上的答覆,待我见到表妹后,会告诉你们内容。”说完,又把圣旨收进怀里。 伊诺眼神闪了闪,那封圣旨里的内容,多半是不同意他们开出的条件。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现在他可不敢饮酒。 两人没等多久,就听见了马蹄声,乌恩与柳惜音到了,两人刚走进帐篷,叶昭与伊诺皆是站了起来。 “表妹!”叶昭满是激动。 自从表妹负气离开失踪后,叶昭时常一个人愧疚自责,得知表妹落到西夏人的手里,心里更是煎熬。 如今看柳惜音,穿戴华贵,虽然仍旧是一袭素色罗裙,但身上纯白的貂皮披风,穿戴的首饰,无不揭示着一个真相,如胡青分析的那般,西夏王很宠柳惜音。 上回在南平郡王府,两人不欢而散,如今时过境迁,再见面,柳惜音竟觉得有些尴尬,以前觉得单是叶昭两个字,便足以挑起她的心绪,如今见了人,心下更多是两国和谈横生枝节的无奈,再无其他。 时隔多年,乌恩也很久没再见到叶昭了,毫无顾忌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叶昭,心里默默想。 果然是不像小马哥,小马哥皮肤多白啊。 “表妹?”叶昭看柳惜音没回应她,又喊了她一次。 柳惜音有些无措,乌恩已经与她明说,这次设计谈判,为的就是抽掉大宋那些朝臣心中的砝码,只要叶昭被俘,西夏的条件就能得到满足,这回的和谈才能成功。 叶昭已怀孕四月有余,她不希望叶昭在战场上出什么意外。 况且,她已经为大宋辜负了乌恩一次。 这一次,即使她知道些什么,也不能和叶昭说,但事到临头,面对叶昭激动的眼神,柳惜音不知该如何应对。 感觉叶昭的眼神有些咄咄逼人,乌恩站到柳惜音身前,挡住了叶昭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卡卡————卡 为了抓叶昭写的很纠结,明天有空我得好好琢磨下_(:3」∠)_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降不降 叶昭注意到了眼前的西夏王,异族人的深邃面孔,留着络腮鬍,身着狼纹金甲。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感觉有些眼熟,但叶昭确定自己没见过这样的人。 乌恩说: “惜音是叶将军的表妹,如今又嫁入我们拓跋家,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 叶昭不屑道:“谁和你是一家人!” 第80页 “虽说起了战事,不过眼下也要和谈了,叶将军不用那么见外。” 无视叶昭的嘲讽,乌恩拉着柳惜音坐到主座上,座位很宽,坐两个人绰绰有余。 伊诺在下面看得直皱眉,让一个宋人女子坐在主座上,成何体统。 柳惜音一直低着头,没有回应叶昭投过来的眼神。叶昭见柳惜音这样,十分敏锐的察觉到情况有异。 “我要和表妹单独谈一下,不知西夏王可否避避。”叶昭存心试探,开口毫不留情面。 如此无礼的要求,乌恩也不着恼,只看向柳惜音,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 叶昭看乌恩如此,心下一冷,西夏王明知柳惜音尴尬的身份,还如此信赖,只能说明一件事,便是表妹的立场不一定站在大宋这边。 若是表妹当真向着西夏,那叶昭此次前来便十分危险了。想着可能出现的情况,叶昭渗出冷汗,她有些后悔没有听玉瑾的话,是她错信了惜音吗?! 柳惜音垂下眼眸,乌恩便懂了,她现在并不想单独面对叶昭,看见柳惜音对叶昭的冷淡,乌恩心中还是有些窃喜的,看来惜音是真的放下她了。 乌恩对叶昭说: “私事就先放一下吧。” 叶昭看表妹一直低着头,已然知晓了柳惜音的态度,无力的坐下,她万万没想到,表妹竟然会站到西夏那一边去!看向乌恩的视线,也带了凌厉。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皇帝到底同不同意我提的条件,不过祈王来信告诉我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在这之前,我想听听叶将军对和谈条件的看法。” 叶昭说:“我只是一介武人,并没有什么看法。” 虽然这么说才是在敌人面前的最佳回应,但是面对这样中规中矩的叶昭,乌恩还挺失望的。 “祈王告诉我,你们大宋的左相,在我们占领的北方有着十多万亩的田产,你们的右相,也有四五万亩,还有知枢密院事、参知政事......” 乌恩没有接着念,聪明人都应该懂了,于是接着说: “马上就要到腊月了,你们缺粮草,我们也缺,战士们缺衣少粮,若此次和谈不成,再次开战,我也不忍心。” “想必那些大臣看着每月上缴的银票,是不会想到那些为此牺牲的将士和百姓的。不知道叶将军是为大宋百姓而战,还是为了当朝权贵的那几亩田?” 乌恩似笑非笑的看着叶昭。 这个问题可谓十分诛心,叶昭变了脸色。 当听闻西夏议和的消息时,叶昭是庆幸的,她意外有了身孕,若是继续战下去,被逼无奈之下她可能只得把孩子打掉,那是她和玉瑾期待了很久才有的孩子。 为国为家,即使牺牲,叶昭也从不会有怨言。作为强势的一方,西夏提出的条件其实也算合情合理,本来这并非叶昭作为一个武将需要考虑的事情,但西夏王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她带领着一众好儿郎,断头流血,马革裹尸,竟是因为那些文臣的一己之私吗? “如今我们两方势均力敌,再打下去恐怕没个三五年是打不完的,毕竟女子大好的青春年华就这么几年,叶将军与辽对峙了八年,如今又要——” 叶昭被乌恩刺激的没了耐心,直接插话: “西夏王想说什么大可直说,不必拐弯磨脚!” “那好吧。”乌恩试了试嘴遁,感觉效果不尽如人意啊。“你把你们皇帝的意思说来听听。” 叶昭站起来,拿出圣旨,念到: “......西夏当放弃占领的北方诸城,双方撤兵;此后凡有越界盗贼逃犯,彼此不得停匿;两朝沿边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创筑城隍。宋每年向西夏提供“助军旅之费”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至雄州交割。双方于边境设置榷场,开展互市贸易......” 乌恩与伊诺对视一眼,暗道果然如此。 伊诺站起,将茶杯掷于地上,大声说: “你们皇帝老儿真是恬不知耻,打发叫花子吗?”说完,负气离开。 伊诺话说的难听,叶昭脸色也不好看,眼看谈判就要破裂,叶昭不动声色的往跟进来的几名亲兵那靠近几步,另一只手按在玄铁鞭上。 乌恩仍然坐在座位上,不动声色的算着时间,食指不停在扶手上敲击,她也有些紧张,尤其柳惜音还在这里。 突然门外一名宋军冲进来,慌张道: “将军!我们被包围了!” 不可能!这是叶昭的第一反应,谈判地点地处地势较低的平原,数十里内出现异动,后方大军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她与胡青商量好,只要对方有变,便点燃狼烟,全军出击。 “锵!”数千名士兵一齐拔刀,大帐内外,所有人对峙起来。 乌恩站起来,把柳惜音挡在身后,说: “你的后方部队现在应该自顾不暇了,放弃吧叶昭,看在惜音的面上,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到我西夏做客几天,等你们皇帝老儿答应了我的条件,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要我叶昭束手投降,不可能!”说着,叶昭已经取下了别在腰上的玄铁鞭。 “那么,你是不打算要你的孩子了?”乌恩淡淡说道。 叶昭脸色瞬间惨白,西夏怎么会知道自己怀孕了!大宋知道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莫说她现在怀孕了,即使没怀孕,闯出包围亦是九死一生。 第81页 叶昭的亲兵听了也是互相对视,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我还是那句话,你是要为大宋战死,还是为那几亩田?我本意是求和,不想大动干戈。”乌恩劝道。 擒贼先擒王,眼下唯一的生路,就在眼前! 乌恩话音刚落,叶昭铁鞭就抽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乌恩:为什么我的嘴遁不好使? 叶昭:你以为你是漩涡鸣人?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表妹 幸好乌恩早有准备,当即抽出刀来抵挡。 这鞭子不像别的武器,灵活多变,最好的破解之法就是想办法缠住它,然后在拼力气的阶段趁对方没有兵器,伺机攻击。 “啪!啪!” 叶昭的玄铁鞭挥舞着,乌恩将帐内的桌案踢过去,结果桌椅被打的断成几截。 里面打斗的声音一传出去,双方的士兵皆往里面沖,奈何门就那么大,双方人马在门口便打了起来。 伊诺跑到距离大帐几百米外的地方,点燃绑在箭上的信号弹,向空中射去,一声巨响在天空中炸开。 一里外,乌恩的舅舅阿木尔带着十万骑兵向谈判地点急速奔驰着,听见响声,阿木尔举起弯刀,大喊: “进攻!” 乌恩要顾着柳惜音的安危,没法进攻,只能防守,她只要坚持几分钟等援军赶来就行。 叶昭见几招下来都没打中,神情更严肃起来,那声巨响她同样听见了,她没有时间了!不再犹豫,几步沖向乌恩,玄铁鞭在空中打了个转,就向乌恩缠去,如银蛇飞舞的铁鞭袭来,乌恩反应极快,翻身躲过,一手抓起地毯,迅速把挥过来的铁鞭缠住。 地毯质量不错,乌恩庆幸。一手拿刀,一手死死拽住地毯,叶昭见玄铁鞭被缠住,轻蔑一笑,双手握鞭,猛力往回一拉,乌恩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身子已失了平衡向叶昭冲去. 知道自己失策了,和叶昭拼力气,那不是找死吗?! 但乌恩人在空中,无法借力,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道击中肩膀,她被叶昭一脚踢飞,身子砸到主座上。 妈的!老子的腰。整个上半身疼的几乎要失去知觉,眼看玄天鞭又抽过来,乌恩心中一凉,这一下不死也要掉层皮啊!闭上眼睛双手抱住头,寄希望于身上的铠甲能给力点。 默数了几秒,不见鞭子打来,什么情况?乌恩睁眼从双臂的缝隙看去,一抹白色的身影挡在了身前。 只差一丝便要打在柳惜音身上,千钧一发之际,叶昭改变鞭子的方向,打在旁边的桌上,桌子立马一分为二。 “表妹!”叶昭气的红了眼,她怎么也想不到,表妹竟然会为了一个敌人挡在自己前面。 柳惜音双手张开站在乌恩身前,侧着脸紧闭双眼,察觉到叶昭收手,睁开眼看过来,眼神坚定无比,没有丝毫犹豫。 “你让开!”叶昭见柳惜音冥顽不灵,只得冲上去,伸手想去抓乌恩。 可惜机会转瞬即逝,“嘶啦。”军帐四周被破开,密密麻麻的箭矢与刀剑伸进来。 伊诺冲进来大喊:“叶昭!你再动一下!保准你变成刺猬!” 叶昭定定的看着柳惜音,通红的眼眶里,溢满失望。 乌恩躺在后面,眼睛里亮晶晶的,惜音...... —————————— 胡青面无血色的看着一望看不到边际的人墙,那是西夏与辽的军队,足有他们两倍的人数,已经让他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念头。 他依照将军的吩咐,派哨兵盯着对面,没想到等来的是对面八十万雄兵,哨兵击响警钟,早有准备的军队迅速列兵完毕。然而对方的士兵却不进攻,只是堵在他们前方。 将军危矣!胡青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同意叶昭离开。 赵玉瑾急的在军营里走来窜去。见胡青过来,忙问: “阿昭怎么办,他们一定是早设好了陷阱,就等阿昭跳进去!” 赵玉瑾指着胡青的鼻子,气道:“当初我不同意阿昭过去,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说没事,现在好了吧!” 胡青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缓过神来,说:“郡王,你稍安勿躁,我想将军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你如何确定?” 胡青说:“以对面的人数,想要让我们覆灭并非难事,但快一个时辰了,对方毫无动静,说明他们的目的就是困住我们。” “若是不想战,那便是想和谈了,只要大宋能满足西夏的条件,将军就不会有危险。” 赵玉瑾说:“那我们就这样束手待毙吗?” “只能先静观其变了。” 对面的耶律洪基骑在马上,百无聊赖的问: “真搞不懂你们西夏王,我么们人数是对方的两倍,居然下令只守不攻?” 琪木格说: “大王自有其安排。” 乌恩不是没考虑过一举把叶昭带的兵灭了,一方面,西夏人口本来就少,击败对方四十多万人,自己这边至少也要折损十多万。 另一方面,叶昭大败,大宋北境西夏将再无人可挡,到时候她再想议和,伊诺不会同意,所有部族首领都不会同意。拿下汴京将会是所有西夏官将所希望的事情,乌恩即使是王也不能阻挡众人的意志。 第82页 攻下汴京后,西夏的步伐也将止于此了,到时西夏人困马乏,还要面对数倍于本民族的汉族人口,管理起来非常棘手。 打下的土地,辽肯定会要走一部分,如果藉助辽军的势力继续向南进攻,无异于引狼入室, 赵祯那老儿估计会领着一班臣子脚底抹油跑到南方去,南宋的格局会提前形成,三足鼎立看似稳定,实则一触即发,宋在南边的根基未损,以后南宋时不时就举兵来伐已经可以预见,辽那边的狼子野心也必须见招拆招。 虽说君王死社稷,但乌恩真的想多活几年。 —————————— 大宋朝堂。 “女人就是不能成事,轻易就中了敌人的计谋!” “牝鸡司晨,有违天道啊!” 皇帝右手砸向扶手。 “够了!” 皇帝黑着脸看着堂下瞬间鸦雀无声的朝臣,气氛比起往日更加凝滞。 是他不顾朝臣反对任用叶昭,如今叶昭被俘,就是在打他的脸! “西夏再次派出使者,提出的还是上回的条件。”皇帝说: “你们说,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上回一个个群情激昂的臣子,现在全部没了声音。辽军与西夏结盟,宋接连数年大战,早已积弱积贫,如今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除了答应又有什么办法呢? 可是谁也不敢起这个头,怕在史书上背负骂名,更怕得罪朝中的某些大臣。 这时,大内总管走到皇帝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母后是这样与你说的?”皇帝问。 大内总管点头称是。 看着底下静若寒蝉的群臣,皇帝深深嘆了口气,当初议和,他本已想过同意西夏的条件,来换取大宋休养生息的时间,只是叶昭在前线,不时便有捷报传来,给了他一丝希望,作为皇帝,他也不希望大宋的疆域在自己手里流失。 后方已经没有适合的将领再去领兵了,辽军与西夏的结盟对大宋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臣子不敢说的话,就由他这个皇帝来说吧。 “传朕旨意......同意西夏的和谈条件。” 作者有话要说: 乌恩:为什么能打过伊诺了还是被叶昭血虐。 伊诺:因为我也是被吊打的份,五十步和一百步没差。 姐弟两抱头痛哭。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收起你的愧疚 西夏军营,潮湿阴暗的地下牢房,叶昭坐在榻上,低垂着头,以往总是一丝不苟带着头冠的头发也有些散乱,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但关她的地方,与其说是牢房,不如说是豪华单间。桌子、床榻一应俱全,还放了几本书给她解闷,平日吃喝拉撒洗漱都有专人伺候。 叶昭无意识的摸了摸小腹。她本来有机会可以抓西夏王作为人质逃出去的,可是柳惜音护在了敌人身前。 最后她也可以选择和西夏王同归于尽,保住她军人的尊严,可是...... 轻轻的抚摸着小腹,虽然宽松的衣袍下还看不大出来,但摸着已经有很明显的凸起了。 那是她的孩子,她和玉瑾的孩子。 她曾无数次和赵玉瑾私下商量过他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要怎么教养孩子,也预想怀孕生子会是什么情景。 得知怀孕的那一天,她觉得整个人就好像在云中漫步,飘飘然的,周围所有东西都如梦般虚幻,不太真实。 比起这梦幻的一刻,乱军围攻,在箭雨中穿梭,敌阵里强攻,和高手过招,刀斧加身算得了什么?无论任何绝境都能冷静的她,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小小的生命在腹中孕育,用强烈的呕吐感向母亲证明自己的存在。 残酷的战场上,他摇摇欲坠,仿佛转瞬即逝…… 自古以来,隐藏在每个女人骨子里的天性在慢慢甦醒,取而代之的深切期望。 她猛地意识到,自己不想失去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她渴望看见像赵玉瑾聪明美貌的孩子,想看见继承自己身强体壮孩子,看着他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缓缓学跑,跟父亲学识字,跟母亲学习武,一天天健康长大。她渴望能重组像自己儿时的家庭,父母双全,儿女健在,家人团聚,每天回家,可以抱着宝宝,重享天伦之乐。 这一切,会比做梦还要幸福。 她想不顾一切,抓住这份幸福。 为此,她放弃了最后与西夏王同归于尽的机会。 “吱呀。”寂静的地牢里传来声响,有人下来了。 乌恩扶着腰,缓慢的走向叶昭的牢房。叶昭那一下,让她好几天下不了床,是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啧啧啧,叶大将军,你也有今天啊...” 乌恩脸上挂着欠揍的表情。 叶昭没理他。 乌恩“......” 好没面子啊...... 让亲兵给她放好椅子后,就让所有人退了出去。 靠在椅背上,舒服多了,好整以暇的看着叶昭没了往日的威风。 乌恩说:“我知道柳惜音一直喜欢你。” “不是姐妹间的喜欢,是男女间的那种情爱。”乌恩补充。 叶昭肩膀动了一下,乌恩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第83页 叶昭本不想理会明显是来找茬的西夏王,为何西夏王要提起这件事?表妹现在喜欢的难道不是她吗? “柳惜音一直一直都喜欢你。”乌恩强调。 虽然和谈那天表妹的行为让叶昭非常失望,可表妹终究是因为自己才沦落西夏的,叶昭终究是愧疚的。 乌恩看见叶昭手上开始有小动作。 “有个问题我挺好奇的。”乌恩问。“如果你是男子,你会娶她吗?” 乌恩等了半天,叶昭才回应她。 “如果我是男子,我会娶她。如果当时辽军没有占领漠北,我可能也会娶她。” “那赵玉瑾怎么办?”乌恩问。 叶昭拳头渐渐捏紧。 “与你何干?” 乌恩不放过她。 “赵玉瑾一出生便是天潢贵胄,伯父是皇帝,奶奶是太后,母亲是太妃,哥哥是皇商 ,谁能想到呢,他却活成一个笑话,汴京城里的宗室臣子没人把他放在眼里。” 叶昭瞪圆双眼看着乌恩,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你若是男子,赵玉瑾怕是一辈子浑浑噩噩的就没了。” 叶昭想起赵玉瑾因为她卧床十四年,缠绵病榻,一个大好男儿的一生就这么毁了。 乌恩看着叶昭无意识按在小腹的双手,哂笑道:“你若是男子,真打算娶惜音?” 叶昭没有再说话。 就在乌恩以为她不会再回应时,叶昭说:“我若生为男子,自然与赵玉瑾无缘,自会当牛做马服侍他,偿还我的罪孽。表妹如果还喜欢我,我便娶她,虽是年少时许下的承诺,也自当履行。” 叶昭闭上眼睛,征战沙场多年,多少次死里逃生,也许老天让她活着,就是为了赎一辈子的罪。 乌恩脸上还挂着冷笑,牙关却是越咬越紧,叶昭,你把爱你的人当做什么,赎罪的工具吗? “知道吗,柳天拓握在我手上的时候,我用他们威胁柳惜音,若是她敢寻死,我就杀了他们。” “后来我又用你的命,威胁她站在我这边,只要和谈能成功,我就不杀你。” 是这样吗?叶昭心里重新燃起希望,表妹没有背叛大宋,是了,一定是被胁迫的!表妹那样有气节的女子,怎么会平白无故做出这样的事呢。 看见叶昭有所动容,乌恩语气越发轻佻。 “还真别说,你表妹真的是个美人啊,特别是床上那滋味,头几回每次都哭着叫阿昭呢。” “碰!”叶昭撞在铁栏杆上,眼底溢满血丝,凶狠的眼神仿佛要看杀了乌恩。 “愧疚吗?”乌恩声音很轻,在叶昭听来却如巨响炸在脑海。 如果不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柳惜音要受的罪不比她说的少,被欺辱,被玷污,被当做玩物,被严刑拷打,最后香消玉殒。 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的乌恩,被叶昭的一声痛哼拉出来。 只见叶昭脸上的凶狠掺杂了痛苦,双手捂住小腹。 乌恩皱眉,要是叶昭孩子出事了惜音那里不好交代,玩脱了就不好了。 撇撇嘴,乌恩说: “别激动,刚刚的话都是骗你的。” 叶昭直愣愣的看着乌恩,有些难以接受。 看见叶昭狐疑眼神,怕再刺激到孕妇,乌恩只好说: “我没强迫过她。” 冷静下来的叶昭回想刚刚西夏王的话,漏洞百出,也是自己情急之下才信了他。 大喜大悲折腾一回,叶昭觉得头晕,狠狠瞪了一眼罪魁祸首,走到床榻上躺下,闭目养神,刚刚不小心动了胎气,幸好只疼了一下,应该没有大碍。 “以后收起你那廉价的愧疚吧,惜音不需要。” 说完,乌恩离开了牢房。还特意吩咐找个大夫给叶昭看看,敌方主将被俘,自己还得找人给她安胎,这都什么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有同学问是不是要完结了,其实还没有,还有大新闻没有搞。。。。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性子野了 在临时搭建的行宫里,辽皇子与乌恩坐于主位,下方是西夏和辽军的将领。 宋军已经不成气候,就等宋的皇帝一道圣旨到这边关了。 西夏与辽干脆原地就举行起庆功宴来。 乌恩举杯敬了耶律洪基一杯,说: “这回计划有些仓促,没想到耶律皇子能短时间内凑齐这么多军队,佩服佩服。” 耶律洪基也举起酒杯:“西夏王过誉了,我大辽南京道本就有驻军数十万,调来区区三十万人,不值一提。” “辽皇子不必谦虚。” 乌恩嘴上与耶律洪基商业互捧着,心里却是不屑,耶律洪基带来的军队也就人数能看,要说战斗力,十万西夏骑兵就能打的他们丢盔弃甲。 辽的南京道,也就是未来的北京,大部分是汉族人口,唐末五代十国北方战乱不止,不少汉人北徙到这里,就在那时候,契丹贵族南下俘掠了不少汉人作为奴隶,以供驱使。草原地广人稀,除了当奴隶外,很多汉人都被编入了军队。但并不代表这些汉人会被契丹人一视同仁。 耶律洪基带来的队伍里面九成九都是汉人,就是一支轻步兵队伍,乌恩看见过他们的粮草,吃的是最差的,用的装备也是最次的,身上的护具质量低劣,有些士兵的兵器甚至都生锈了。 第84页 而队伍里的中高级军官全部都是契丹人,在契丹贵族眼里,疆域内的汉人都是贱籍,打骂欺压是家常,动辄还可能直接被杀。汉籍军战场上唯一的作用就是沖在前方当炮灰用,辽国的铁骑则躲在后面伺机而动。 叶昭与辽征战时,有几次大捷让辽国的汉军人心浮动,在一些有心归宋的下级汉族军官的带领下,大批士兵譁变,杀死领兵的契丹将官,归顺了宋军,也是后来辽败于宋的主因之一。 在西夏的汉人待遇则比辽好得多,西夏的开国皇帝十分重视儒学,朝中不少大臣都是汉人,党项人与汉人通婚也毫无阻碍,皇帝的后宫里也有几位侧妃是汉人女子。不仅是汉人,其他一些民族的百姓在西夏也没有太多歧视,所以时常会发生辽的汉人叛逃到西夏定居的现象。 “这回宋整整失去了二十多个州,虽说是议和了,难保过几年后宋好了伤疤忘了痛,又举兵来袭,到时候希望我们夏辽两国能同仇敌忾。”乌恩说道。 耶律洪基没费多少工夫就拿到了十个州,现在好说话得很,笑眯眯道:“大辽一直与西夏有着甥舅之邦的美称,西夏有事,我大辽自会相助。” 呵呵,拐着弯的占便宜啊,乌恩心里冷笑,面上依旧热络的与耶律洪基又饮了几杯。 “这座行宫便赠与耶律皇子了,可惜盖得时候顾着前线的战事,看着简陋了些。”乌恩说。 耶律洪基自然也笑纳了。 宴会结束,才到傍晚。平时阳光照在满是积雪的草原上着实刺眼,今天天气不错,太阳被遮进云层,乌恩想去军营外围散散酒气,到马厩一看,追风不见了! 面色有些不渝,看守马厩的士兵吓得大气不敢出,乌恩问他,他说才与上一个人换的班,他也不知道。 直到管理马匹的队长匆匆赶来,在乌恩发火前说是柳姑娘取走了,乌恩的怒火才像一盆雪水浇在还没烧起来的炭盆里,灭了个干净。 在柳惜音失忆那段时间里,乌恩教会了她骑马,但兴庆府各个势力眼线众多,所以那时柳惜音很少自己骑马出去,现在倒确实没什么顾忌的了。 乌恩随便挑了一匹马往外面骑去,才骑出军营的范围,就看见白茫茫的雪原里,一个黑色矫健的影子在不快不慢的奔跑着,柳惜音披着雪白的貂皮披风,随着追风奔跑起伏,像是雪原上舞动的精灵。 乌恩打了一个呼哨,追风耳朵一动,便转头向这边跑来,坐在马上的柳惜音发现马没有往自己控制的方向跑,吓得急忙拉住缰绳。 稳住平衡抬头一看,乌恩骑在一匹棕色的马上望着她,如果那张脸上没有挂着欠揍的笑容,柳惜音可能会更开心点。 柳惜音的兜帽被风掀开了也不戴上,今天的头发扎的十分随意,很多没有扎进去的碎发不时被风拂起,有时又贴在冻得发红的脸颊上。 追风只用了片刻就跑到乌恩面前,柳惜音美眸一瞪,嗔道: “刚刚吓了我一跳。” 乌恩跳下马去,又翻身坐到追风身上,在柳惜音后面双手接过她手中的缰绳,柳惜音很配合的放了手,向后一靠,很浓重的酒气。乌恩给柳惜音戴好帽子,脚后跟轻磕马肚子,追风跑了起来。 “中午才叮嘱你少喝些,看来我说的话你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柳惜音抱怨。 乌恩轻笑 “不敢不敢,你的话自然是要牢记于心的,酒是烈了些,不过喝的不多,我一点没醉。” “醉的人都不会说自己醉了。” 不敢让追风跑的太快,毕竟属于酒后驾车,还是稳妥点好。乌恩下巴搭在柳惜音的肩上,淡淡的檀香被风吹的若有若无。 “惜音,我怎么觉着你性子越来越野了呀,都敢不说一声就一个人跑出来。” “没有一个人呀。”柳惜音笑着反驳。 “还有谁?”乌恩看了看四周,明明一个人也没有。 “还有追风呢。” “追风不是人!” 柳惜音摸了摸追风的鬃毛,嘆道: “追风,阿青骂你呢,以后你都别载她了。” 乌恩:“......” 可是追风真的不是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状态不好,只能短小了。 话说有些小天使想让乌恩和惜音有个娃,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个事有点太黑科技了_(:3」∠)_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你这腰行不行 两人骑了一阵,随着追风的每一次落地,乌恩腰上因为震动引起的酸痛感越来越明显。 叶昭那厮,下脚真狠啊!乌恩心中痛骂。 “惜音,改日再与你出来兜风,天色也不早了,今天先回去吧。”乌恩说。 柳惜音疑惑的转头看来。 “我腰又有些疼了......”乌恩微微侧首。 说出来好没面子...... “噗。” 柳惜音被乌恩傲娇的模样逗笑了。 “阿青要不要坐到前面来,靠着我能舒服些。”柳惜音狡黠的笑着。 “还是不要了,被人看到怎么像话......” 西夏王偎依在宠姬的怀里,骑着马回去,画面太美乌恩不敢再想,真要这样,大概军营里第二天就传遍了吧。 第85页 两人调转马头,往大营方向骑去。 是夜,西夏军营的王帐里,乌恩趴在床上,享受着马杀鸡。 后腰上还剩一些淤青没有消散,柳惜音跪坐在乌恩腰侧,涂了些药酒在手心里挫热,然后在淤青周围反覆按揉。 躺在柔软的床上,身后是给她按摩的美人。 幸福人生,莫过如此啊... 腰背上的皮肤与柳惜音的指尖相触,乌恩有些心猿意马,心里的柴火越烧越旺。 柳惜音一句话打破了她的飘飘然。 “阿青,我记得在兴庆府时,伊诺有几次来找你去切磋骑射,你都推了。” “我都赢了他好几次了,再比没啥意思。”乌恩说。 貌似眼前这傢伙没理解自己的话,柳惜音手使劲捏了几下。 “嘶!惜音,轻点、轻点。”乌恩痛呼。 “阿青,以前在朔州,你还时不时早上起来练会儿剑。”柳惜音提醒道。 乌恩终于明白了,柳惜音这是嫌弃自己武力值太低啊! “呜呜呜,被媳妇嫌弃了。”乌恩装模作样的把头埋进枕头里干嚎。 哪知现在柳惜音不买她的帐,一巴掌拍在乌恩的腰上,说: “不要耍赖!等腰上的伤好了,你就每天辰时起来练武。” 乌恩不嚎了,翻过身子,看着柳惜音,不明白为什么柳惜音要提起这茬。 柳惜音敛了脸上的笑容,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阿青,以前阿昭在战场,我虽担心,但每每想起她的一身好武艺,总是能放下些担忧的。” 乌恩腰还露着,柳惜音怕她着凉,帮她把衣摆拉好,边说: “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多少人虎视眈眈,虽说不一定要亲自上战场,总还是要有所傍身的。” 那天叶昭每一鞭皆是杀招,柳惜音在后面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虽然乌恩身法很灵巧,但柳惜音看得出来,比起叶昭来说,乌恩的身手太过生涩,与叶昭这样刀山血海里冲杀出来的将领过招,不出几十招,只需一个失误,便会战败。 知道柳惜音是担心自己,乌恩心下感动,最近数月确实懈怠了,毕竟西夏不是宋那样的国家,羸弱的皇帝依然能稳坐朝堂差使那些将军们。 在西夏这样一个连王后都能亲自领兵上战场的地方,所有人都是崇强者的,部落首领和大臣们更愿意追随一个勇猛无敌,杀敌无数的王。 乌恩说:“那我练武时,惜音你做什么?” “你练武,我练舞。”柳惜音眨眨眼道。 乌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柳惜音的意思,笑道: “惜音,若你在一旁跳舞,我怕手上的刀练着练着就砍到自己身上来了。” 柳惜音闻言美眸一翻,无语道: “那正好,练练你的心智,不被外物所扰。” 乌恩没再说话,一手抓住柳惜音的手臂把她拉倒在床上,一个翻身压在柳惜音身上。 “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我们可以练点别的。”乌恩坏笑。 柳惜音脸“唰”的一下,气血上涌,脸红了个透。 看着墨发散乱的柳惜音,乌恩瞳孔放大,似是想把她绝色的容颜看得更清楚些,心里的那根弦越发躁动。 上回,她被柳惜音灌了掺着醉仙草的酒,糊里糊涂的就...后来回想起来竟然很多画面都模模糊糊的,这回她,可不能再错过。 红着脸的柳惜音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抬手勾住乌恩的脖颈,媚眼斜睨了一眼身上的人,凑到乌恩耳边,轻声说: “你这腰真的没问题吗?” —————————— 大帐毕竟不如王宫里隔音,守在外面的红莺脸通红一片,几乎要把牙咬碎,两手绞着手帕,恨不得冲进去把那个浪荡的傢伙丢出来。 虽然以前对孟青感观不错,但是小姐这还没嫁给她呢!竟然...... 托娅今天抽空出来,正想找乌恩商量一些事,走到帐前就看见小丫头红着脸一脸气愤,正欲询问,有些隐约的声响传出来。 红莺也见到了托娅,两人互望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尴尬。 红莺想起来,这女子不是西夏王的侧妃吗?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又想起乌恩不是男子。不,是有权力了人就变坏,不论男女!红莺气的直跺脚。看托娅的眼神也变得不友好起来。 被看得莫名奇妙的托娅觉得这里是待不下去了,只好返回。 第二天,乌恩怀里搂着柳惜音,两人相依着,寒冬的冷意被彼此的体温驱走。她突然想起来,自从叶昭被抓过来,柳惜音从未说过要去看看,是怕自己介意吗? 她主动开口说:“惜音,有时间你去看看叶昭吧,毕竟是一家人。” 柳惜音抬眼看去,乌恩一脸认真,并没有别的意思。她是想过要去见见阿昭,但想起自己尴尬的立场,也许见了只能让彼此难堪,更何况她不想让乌恩多想。 察觉到对方的体贴,柳惜音柔柔的笑了,往乌恩怀里蹭了蹭,说: “也许,不见会更好吧。” 她这么说,乌恩更担心了。 “还是不要留下心结的好,她若是敢骂你,你回来告诉我,我就帮你骂回去。” 第86页 有了乌恩的理解和鼓励,柳惜音终是鼓起面对叶昭的勇气,打算去看看她。 作者有话要说: 困到意识模糊,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zzzzz.. (?3[▓▓]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被俘的叶昭 叶昭一直在等柳惜音来见她,结果却迟迟不见人,无聊之下,开始一丝丝回想小时候和表妹相处的记忆。 她想起八岁时,柳惜音因跳舞被揍,趴在床上养伤,十二岁的她偷偷爬墙过去安慰。柳惜音却担忧背上棒伤,唯恐留下疤痕,心情郁结,不肯说话,偷偷落泪。 那时的叶昭只觉得莫名,对柳惜音说“这点小伤哭什么?横竖不是伤在脸上,谁看得到啊?”柳惜音也还小,把母亲的话当做一切,“母亲说,留下疤,将来夫君就不要我了。” 然后又哭个不停,那时她一半是为了宽表妹的心,一半是觉得无所谓,便大大咧咧地安慰,“这样的男人不要就不要,大不了我娶你就是。” 她记得当时的柳惜音愣愣地看了她许久,眼睛里有着她不懂的光芒,“我变丑八怪,你也娶我?” 而她那段时间正在努力向纨绔学习,难得把喜欢的表妹勾搭上手,欢喜之下什么都没想,立刻拍拍胸脯道:“娶!” 年少的时光一晃而过。 柳惜音没有变丑八怪,反而长成了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叶昭却忘了少时诺言。 直到表妹送来手帕,她才想起自己的承诺,当时送信的那人,也不曾听表妹提起过,是放弃了吗? 与辽的战争一打就是八年,本以为表妹早已放下,等表妹去到南平郡王府,叶昭才明白,此生,她终究是辜负了她。 现今身陷囹吾,不知算不算现世报,叶昭苦笑。 开锁的动静传来,牢房外过道尽头的铁门被打开。 叶昭抬头看去,是一袭白裙的柳惜音。似乎从幼时起,表妹就喜欢穿着一身白裙, 柳惜音隔着铁栏杆,看着叶昭有些颓唐的身影,内心五味杂陈。 “阿昭......” 叶昭站起身来,走近几步,眼神复杂的看着柳惜音。 “当初是我不对,我不该让你离开汴京,独自上路。” “你留我在汴京又能做什么呢?”柳惜音想起自己在南平郡王府歇斯底里的闹剧,现在回想起来,真像是黄粱一梦。 “我终归是要走的。”那里终究不是她的归处。 叶昭一直想着把柳惜音哄回来,等表妹放下后,再给她在上京找门好亲事,三不五时串串门,放在眼皮底下疼惜。 “我本想着,等你想通了,再给你找门好亲事,在京城有我罩着,也没人敢欺负你。” 柳惜音嘴角挂起一丝笑,有些嘲讽的意味。叶昭啊叶昭,你从来都不懂。 “不必了,我已心有所属。”柳惜音道。 想起西夏王,叶昭眼神一冷,不再追忆往事。 “表妹,如今我被俘,大宋岌岌可危,你可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 柳惜音错开叶昭审视的眼神,道: “乌恩她也是被逼无奈,议和也是我所希望的。” 叶昭迫人的眼神看着她,说: “表妹,你竟然为一个敌人说话。” “她不是敌人。” “那是什么,难道他不是西夏的君王,不是大宋的敌人?”叶昭步步紧逼。 “她是我心爱之人。” 叶昭是个暴脾气,哪里忍得了身边的人有这样通敌叛国的行为,不由大怒,瞪着柳惜音说: “我叶家,自开国以来,世世从军,共十三人为国捐躯,满门忠烈;柳家,世代镇守边关,祖上烈士亦是数不胜数,柳惜音,我再问你一遍!你悔不悔!”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是有负于大宋,有负于柳家,有负于你的信任。” 柳惜音直视叶昭的眼睛,有泪,有痛,但没有丝毫迷惘。 “我不悔!” ———————— 乌恩守在地牢外,见柳惜音红着眼眶出来,瞬间急眼了。 “她欺负你了?!”说着就要往地牢里沖。 柳惜音急忙拉住她。 “没事的阿青。” 乌恩都能想到叶昭那大义凛然的模样,站在家国的道德高地盛气凌人的指责别人。 “惜音你等着,这傢伙太气人了!” 但柳惜音紧紧拽住乌恩的袖子不让她下去。 “阿青,叶昭说的都没错,我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选择。” 乌恩哪里听的进去,硬要去找叶昭算帐。 “阿青!”柳惜音带着鼻音急切的喊,她不想两人再因为自己起什么冲突。 看着柳惜音又要流眼泪,乌恩感觉自己再大的气也灭了,只得作罢。 拿出帕子给柳惜音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 她不知道叶昭到底对柳惜音说了些什么,又不好问,问了柳惜音心里肯定会更不好受,只能安慰道: “你别理叶昭说的那些家国大义的大道理,说白了就是给不同的皇帝打工,哪有那么多的弯弯道道。” 乌恩挠挠头,想到个不错的比喻,笑着说: 第87页 “以后咱自己当老闆,惜音你做老闆娘!” 柳惜音还没从伤感的情绪里走出来,乌恩又开始胡说乱讲,逗得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地牢外面两人说的热闹。地牢里叶昭却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坐在椅子上。 在表妹来看她之前,叶昭一直想着如何劝她迷途知返。可惜三言两语被挑起了情绪,再一次闹得不欢而散,叶昭有些懊恼。 表妹一个小姑娘,独自一人在西夏,被那西夏王一时哄骗也是情有可原,只要表妹知错,她都愿意原谅她,谁没个行差踏错的时候? 可是当初说要嫁给她的表妹,如今竟然口口声声的说有了心爱之人,心底居然有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失落。 更可笑的是那人还是敌国的君王。最是无情帝王家,表妹怎么那么傻,红颜未老恩先断的故事,从小应该听过不少才是。 叶昭嫁到汴京,即便不常与那些命妇打交道,也是听说过一些人家里有姑娘入了宫的,不得宠或是宠爱一时却未诞下子嗣的,只能在后宫枯等到死。 皇帝的感情哪有天长日久的,不过是一时新鲜。到时候柳惜音失了宠爱,孤身一人在西夏,岂不是无依无靠。 不行!她决不能让表妹一错再错! 只是如今自己自身难保,又该如何是好,要是玉瑾或者狐狸在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乌恩:自己做老闆,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君王 乌恩带着柳惜音在军营外随意走了走,柳惜音心情好了不少。 “阿青,你为何要把打下来的土地割让一半给辽呢?” 父母皆是死在辽军手里,柳惜音对他们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带来的侍卫下人皆在十丈开外,乌恩嘆口气,低声说: “其实现在的局势,周边几个国家的统治者都清楚的很,西夏若是拿下整个华北,夹在辽宋之间,以后的日子定然会不好过。” “我这么做,所有人都不会怀疑我的用意。但其实——” 两人边走边说,柳惜音静静的聆听着,乌恩突然驻足停下,一手放在柳惜音的肩头。口气一变,说: “余生能与你在一起,我很感激上苍。”乌恩深情的看着柳惜音。 柳惜音不懂乌恩为什么突然转变话题,但闻言心中很是甜蜜。 “我甚至想过,把王位给伊诺。然后做个闲散王爷,开开心心的和你在一起,闲的烦了,我们就带上一队人,周游世界,玩累了又回来歇上一年半载。”乌恩说着,眼里都是憧憬。 柳惜音听了,也觉得这样的生活甚好,但她也知道现实是不允许的。 “我虽没与伊诺打过多少交道,但也能感觉到,他是个很好的将领,却不适合打理政务。” 乌恩无奈道:“是啊,我也知道。” 转身看着这片土地,她远目眺望。 “托娅说过,我一点也不像一个君王。”乌恩苦笑。 托娅不止一次和她提过,希望她拿出君王该有的样子来,西夏现在全都得指望着她,她要是撑不住,西夏必然内乱。 因为战事紧迫,原来追随哈尔墩的几个部落首领也只能暂时放下嫌隙,共同对敌,如今议和距离成功只是时间问题。底下人的小动作渐渐又多了起来,乌恩知道后只觉得甚是烦心。 没有人教过她如何做一个君王。 西夏王曾派人指导过哈尔墩,只可惜哈尔墩那脑子,也是左耳进右耳出,而排名靠后的乌恩和伊诺,自然是没有这个待遇。 他两人幼年丧母,在英拉古的打压下能活到长大已是不易,又哪里考虑过这些东西。 孟青亦是,学生时代最大也就做过中队长,工作后顶多也就是个项目组长,手下小兵六七个。 管理几人到管理数万人,又哪里是一个概念。 她磕磕绊绊摸索着走到今天,坐上了一直想要的位置,却发现如坐针毡。 “不,我信你会是一个好君王。”柳惜音牵住乌恩的手。 “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那点斤两。”乌恩觉得柳惜音是为了安慰她才这么说的。 “阿青,没有谁天生便什么都会。”柳惜音说。 乌恩心里暖暖的,道: “我怕我做了错误的选择,我用领土诱耶律洪基来此地,并非是想要与他结盟。” 想起自己的计划,乌恩笑嘆道:“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也许是我太贪心了,并不满足于现状。” 西夏的位置太尴尬了,这是一个註定与安享太平无关的国家。 既然已经来到这个时代,既然已经坐在了王位上,不如放开手做点自己以前不敢想的事。 “惜音,等我们回到兴庆府,面对的也许是下一场战乱,并不是你所想的和平。”乌恩别的不在意,就在意柳惜音的想法。 乌恩说的临摹两可,但柳惜音听出了她心中的忐忑,展颜一笑,五官还带着些稚气,眼里却是这个年纪女子少见的沉稳。 她温柔的对乌恩说: “无论怎样,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无论成败,她都陪着她。 乌恩把柳惜音抱进怀里,贴着柳惜音的耳鬓。 第88页 “惜音,有你真好。” “我现在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成。”乌恩笑呵呵的说。 “可不要自大自满才好。”柳惜音觉得阿青有时候比自己还幼稚...... ———————— 乌恩没等来宋的使者,却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我要见叶昭!大宋已经与西夏议和,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赵玉瑾在两名士兵的强压下挣扎着跪在了地上。 伊诺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看着他。 “又见面了呀,郡王。你不在京城好好享福,跑到这里做什么?” “伊诺,我要见阿昭!” 乌恩还是第一次见到赵玉瑾。 衣服沾了不少泥土,也挡不住与生俱来的贵气,和这大宋的皇家子弟一比衬,伊诺和乌恩还真是浑身“蛮气”。 细皮嫩肉的手上有着不少擦伤,灰头土脸也难掩精雕细琢的五官,唇红齿白的脸上肤色有些不均,估计是最近才晒的,杏仁般得眸子确实比一般男子要清亮的多。 不得不承认,在男子里算是十分出众的相貌了。但和柳惜音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 叶昭果然是颜控中的败类...... 伊诺回头问乌恩。 “怎么处理?” “他要见叶昭便让他去见,仔细搜身。” “是!” 赵玉瑾如愿以偿,搜完身直接被丢到了地牢里。 伊诺想了一会儿,说: “他是真蠢还是假糊涂?他好歹也是一个郡王,就这么自投落网,不怕我们以此要挟多开条件?” 乌恩说:“虽说是个郡王,其实还不如叶昭值钱,叶昭已经在我们手上,多他一个少他一个没区别。” 乌恩不信大宋敢放着叶昭就不管了,新的议和条件里,大宋定然要将叶昭要回去,和她将军的身份无关,皇家媳妇的身份也不会另宋的君臣上心,叶昭唯一值得大宋朝堂在意的,就是她领兵作战的能力,如果叶昭一直在西夏,投敌叛变了,大宋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宋的皇帝又怎么会真的信任谁呢?只有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皇帝老儿晚上才睡的安稳。 伊诺问:“那就放着不管?” 乌恩说:“赵玉瑾这人没那么简单,找个人去地牢里盯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事,不能更新啦,后天恢复。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烦恼 “玉瑾!” 叶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牢房门一开,赵玉瑾就冲到叶昭面前,一把将叶昭拥住。 “媳妇儿,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有没有用刑,有没有虐待你?” 赵玉瑾将叶昭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放下心。 叶昭反应过来,狐狸不会贸然让赵玉瑾一个人深入西夏,肯定是赵玉瑾私自跑出来了。 她毫不怜香惜玉,一把揪过赵玉瑾的领子,硬拖到面前,用快吃人的表情,咬牙切齿问:“你过来做什么?” 发现叶昭依旧生龙活虎的,赵玉瑾熟练地拍开抓着领子的手,露出灿烂的微笑说:“阿昭,夫妻本就应该有难同当,你和孩子被关在西夏,我又怎么能在后方干等。” 叶昭虽然气他擅自致自己于危险境地,但是看见赵玉瑾一身狼狈的出现在这里,还是觉得很窝心的。 “玉瑾,到底怎么回事?”叶昭问。 赵玉瑾用余光扫了一眼牢房门外守着的西夏士兵,眉毛一扬,说: “那狐狸总让我等!我哪里等得了?趁着他不注意我就跑出来了,阿昭,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处!” 两人成亲后朝夕相处,叶昭一看赵玉瑾这表情就知道有鬼。 赵玉瑾看叶昭眼里带着怀疑,便知道叶昭听出了他话外有话。 “胡青说过不了几日京城的圣旨就要送到边关了,皇伯父不会不管我们的!就算他真的不管你,你走不了,我也不走!皇祖母不会不管我的。” 赵玉瑾说完,右眼沖叶昭眨了一下。 —————————— “砰!” 一堆山高的文书砸在书案上,趴在桌上养神的乌恩被吓得猛然抬头,汗毛直立。 抬头一看是一脸气愤的托娅。 “你要造反啊!。”心脏狂跳的乌恩没好气道。 “你再不处理这些事,就真有人要造反了!”托娅皱眉。 伊克部族最近小动作频繁,她和乌恩说了几次,乌恩却告诉她先不做处理。 议和在即,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托娅觉得宋的一句话说的就是自己,皇帝不急太监急。 “与宋的战事刚结束,他们虽然心怀鬼胎,但也有功劳在身,若是现在处理他们,岂不是显得我是一个心胸狭隘,兔死狗烹的君王?” 乌恩解释。不是她不想处理,是现在处理不了,静观其变虽然被动,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好吧。我说不过你,麻魁那边的事我已经快忙不过来了,你这边我就不多管了。” 乌恩坐上王位,托娅现在也是侧王妃了,与宋开战时,托娅也立了不少战功,十多万的女兵交给托娅,名正言顺。 第89页 托娅指着桌上堆起的文书,说: “各个部族首领递上来的奏摺,你自己看着办。” 乌恩拿起一本来看,大致扫了一眼内容,冷哼一声。 又看了两三本,内容都差不多,大概就是说明这回自家部落出兵多少人,牺牲了多少士兵,又消耗了多少物资。 “议和都没正式结束,这就要来讨奖赏了。”乌恩冷笑。 托娅挑挑眉,事情就是那么棘手。 手指轮换着敲击桌面,乌恩思索着对策。 “你打算怎么分功劳?”托亚问。 好一会儿,乌恩开口说: “有两种办法。” “可以恩威并施,给他们土地牛羊,然后削他们的兵权。” “问题在于,他们不一定愿意像一些小部落那样把兵权交出来。他们应该也怕交出兵权后,第二天就被我送上绞刑架。” “别的大家族还好说,原本追随哈尔墩的几个部落不会信任你。”托娅说。 “他们未必不想投靠我,但他们也无法相信我对他们以前站错队的事实不心生嫌隙。” “如果他们有人向我投诚。”乌恩斜靠在座位上,翘起二郎腿。“我也不能不怀疑他的动机,真有人敢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这么相信我?” 这也叫办法?这不是成了死胡同?托娅眉头越皱越紧。 “那第二种办法呢?” “第二种办法......还是算了吧,我再想想。”乌恩曾想过快刀斩乱麻,把这些碍眼的傢伙全杀了,她没敢说出来,怕托娅又开始长篇大论唠叨。 一旦开了这个先河,暴君的名头肯定是坐实了,从此没人再会真心追随自己。完全靠恐惧控制别人,是下下策。 这些首领以为战争彻底结束了,才蠢蠢欲动,等辽那边的事情挑起来,再看情况处理好了。 此事暂时放一边,看见托娅皱的老紧的眉头,乌恩道: “别皱了,皱出皱纹来,小心银川嫌弃你。” 托娅眉头一松,心里一嘆。 好久没见到银川了,也不知道那妮子在兴庆府过得怎么样。 “话说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乌恩八卦的问。在兴庆府就想问银川了,可是问妹子和自己侧妃是不是有姦情,感觉太诡异了,最后也没问出口。 “她不知道。” “啊?” “她不知道我的想法。”托娅低声说。 “那你可有得磨了。”乌恩很老司机的说。“我觉得与其闷在心里,不如直接说。” 乌恩看托娅完全不认同的表情,接着道: “大夏多少好儿郎,银川一个也看不上,以前整天就念着叶昭,我估计我这妹子也不是很直,没准也是个天生弯。”乌恩捏着下巴分析。 托娅还想问“直”是什么意思,外面就传来声音。 “大王,有事禀报。” 正八卦起劲的乌恩被打搅了兴致,有些无奈的说:“进来。” 士兵感觉大王的声音似乎有些不高兴,不会是自己扰了大王和侧妃的好事吧? 硬着头皮跪下行礼,禀报说:“从今早开始,叶昭一吃东西就吐,赵玉瑾一直嚷嚷着要叫大夫。” 叶昭刚被俘那会可能心绪波动过大,或是换了环境不适应,也吐过一阵子。营里的军医看不了孕妇的病,只好去镇上找当地的大夫。 那些大夫看见穿着西夏军服的士兵跑的比谁都快,好不容易才抓到一个给叶昭把了脉,开了点安胎的药,这才好了没多久怎么又开始了。 这是见到赵玉瑾开心吐了?乌恩无力吐槽。 “去镇上找个大夫给她看病。” “是!” 士兵快要退出大帐时,乌恩想起来,说: “找人十二时辰轮班盯紧他们。” “是,大王。” 第60章 第六十章 梦话引发的破绽 夜晚,乌恩枕着双手躺在床上想事情,柳惜音在邻着的帐篷内沐浴完后进来,摘下发簪和其余首饰,披散着头发爬上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乌恩怀里。 柳惜音发现乌恩看着自己,就问: “怎么了?” “刚刚那个簪子是我原来送给你的那个吗?”乌恩问道,她送的首饰太多了,自己都记不得那些东西长什么样。 “你原来送的东西都还放在雍关城里。” “啊!瞧我这记性。” 可是柳府的东西都被柳天拓打包带走了,然后遇上安排好的劫匪。 乌恩坐起身子,一拳砸在床上。 “这群混蛋!打劫的东西居然不上报!” 柳惜音有些无语,乌恩对她说过她是怎么安排人带着叔父叔母在沙漠里兜圈子的,那些东西兜兜转转又回到乌恩手里了? “左右都是身外之物,明天再问吧。”柳惜音劝她。 “不行,那可都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说完就跳下床,披上外衣三步并作两步出去了。 柳惜音“......”嫁妆? 乌恩去找了琪木格,让她务必查清楚那些东西在哪里后,又匆匆跑回了王帐,出去不过片刻的时间,回来时身上已经冻透了。 第90页 钻进被窝里瑟瑟发抖。 柳惜音把汤婆子塞给乌恩。问她: “这么贵重的东西,当时怎么不早说?” “我也不知道你那时的想法,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乌恩想起那时自己都快要放弃了,委屈道:“你为什么两年了,都不给我写信。” “那会儿,我心里很乱,不知怎么面对你和阿昭。”柳惜音颔首回忆着。 “而且我发现你不是宋人后,也有些不知所措。” 乌恩瞪圆双眼,惊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柳惜音抚上乌恩的眉眼轮廓。 “虽然你易了容,但是看着还是有些像塞外的人,我本以为你是辽或者西夏的普通百姓,因为战乱跑到大宋生活。” 柳惜音笑了笑说:“还记得我们一起去游山玩水的日子吗?有一天晚上我醒来,听到阿青你说梦话呢。” “我总不会在梦里说我是西夏人吧。”自己不会这么蠢吧。 “你说的是西夏语。” 柳惜音自小在边关生活,虽然不会说,但能听出来。 “你送来的首饰都价值不菲,我便猜到你的身份可能不简单。” “所以你就一封信都不写过来。”乌恩泄气道。 柳惜音点头,“我当时便想到,你去大宋是为何事?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可是我对你都是真心实意的。”乌恩急忙解释。 “我知道的,所以最后决定去江北找到能联繫你的人,问个清楚。” 后来便不用再说了,遭了洪水的柳惜音把一切都忘了。 “其实当时我去大宋是为了安插间谍,盗取城防图......”乌恩有些汗颜。 当初乌恩意外救了柳惜音后,其实并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想着利用自己知道的信息争取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当时她还只是一个地位岌岌可危的王子,哪里会想那么多,只想着如何立功壮大自己的势力。 就算柳惜音最后还是被带到西夏,有她在也不会出什么事,结果不知不觉整颗心都沦陷了。 柳惜音没好气的一掌拍在乌恩脑门上,“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那些其实都不是我盗取的最重要的东西。”乌恩突然严郑重起来。 “还有何物?”柳惜音严肃地问。 “我盗走了大宋最美的美人儿。” 柳惜音觉得最近白眼翻得太多了,已经懒得再翻了。 “如果我貌若无盐,你就不盗了?”柳惜音问。 乌恩神经绷紧,意识到这个问题很危险。 “如果我们一起经历的事情不变,我想我还是会爱上你,即使你没这么漂亮。” “这还差不多。”柳惜音甜甜的笑了一下。 乌恩说的很真诚,感觉自己身子热乎了,又把柳惜音捞进怀里。 “惜音,这些事你可不能告诉叶昭,那些暗线我还有用。”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想阻碍你。”柳惜音道:“我亦希望西夏能变得繁荣,但大宋,终究是我的故乡。” “你希望西夏和大宋相安无事,这我知道。” “我不进攻,大宋却不一定就不会打过来,那些暗线留着,我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乌恩然后信誓旦旦的说: “惜音,你在我身边,我是不会去侵略宋的。” 柳惜音将身子与乌恩贴得更近些,抱怨道: “好似我是为了让你不举兵伐宋才和你在一起似的。” 乌恩哈哈一笑,说:“美人为国献身,精神可嘉。”接着坏笑道:“要是惜音你哪天跑了,我马上亲征打到汴京去。” 柳惜音:“一天净胡闹。” 想起叶昭,乌恩说:“等议和完事了,我想把叶昭关个一年半载再放回去,这样稳妥些,免得宋翻脸不认人。” “你觉得呢?”乌恩说。 “都依你。” “或者......”乌恩故意停下。 只见柳惜音果然抬头看过来,小样,还假装自己不担心叶昭。 “你让她发个誓,以后绝不参与到宋与西夏的战事中,等议和文书一到,我就放了她。” 柳惜音点点头。 单一等这么干脆,乌恩瘪嘴,算了算了,再怎么也是表姐表妹的关系,这飞醋她就不吃了。 两人没有再说话,乌恩闭上眼等着睡意的到来。 柳惜音戳了戳乌恩的腰。 “你别多想。” “知道啦,你家大王心胸宽广的很。” 紧了紧抱着柳惜音的手,乌恩阔气的说。 埋首在乌恩怀里的柳惜音勾了勾嘴角。 转念一想,又抿起嘴。柳惜音知道,如果不是她,也许现在汴京早已是西夏的地盘,叶昭也不会安然无恙,是乌恩为了迁就她。 自己这样会不会太自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啊,当初打算八、九万字结文的..._(:3」∠)_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是不是因为她 这回去找大夫就顺利得多,上回那名大夫发现自己是被请去给叶将军看病,心里的不乐意全没了,反倒觉得是莫大的荣耀,回去后于街坊,这回西夏士兵再来找大夫时,谁也没再躲。 第91页 地牢里,叶昭喝了大夫开的安胎药后侧躺在榻上,症状好了很多。 赵玉瑾把外衣脱了放的远远地,他这回来,专门把外袍往药材里泡了一天,染了一身奇怪的气味,这味道没有太多危害,就是怀孕的女子闻了容易引发孕吐。 赵玉瑾侧身面对着叶昭的背部,不动声色地在叶昭背上写着字。 时时刻刻有人盯着,赵玉瑾没办法与叶昭沟通,最后才想到书写这个办法,然而也不顺利,叶昭文化水平太差,赵玉瑾要描好几遍,叶昭才能认出来。 赵玉瑾写的几欲抓狂,暗道回了汴京一定要逼着叶昭看书学字。 叶昭捏了捏赵玉瑾的手,意思这个字她认出来了,赵玉瑾便接着写下一个。 赵玉瑾并不是偷跑出来的,他和胡青担忧叶昭,几乎天天坐在一起商量对策。 西夏王没有杀叶昭,这在胡青来说几乎是不可思议的,几次交锋,至少看得出西夏王不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种种迹象表明,对方的狡猾不比自己差。 留着叶昭对西夏来说百弊而无一利,即使西夏要求宋每年给的岁币多了些,也是不值当的,没有了叶昭的大宋,对西夏将数年内再没有威胁。 叶昭没有死,说明柳惜音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至少说明柳惜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左右西夏王的想法。 皇上一定不会放任叶昭待在敌营,议和条件里必然有叶昭。站在西夏王的立场上,叶昭不能杀,但放回来未免是个大隐患。 经过讨论,他们两得出结论,西夏会不会放叶昭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胡青对赵玉瑾说:“我有一计,需要郡王冒险去西夏军营一趟。” 赵玉瑾说:“说来听听。” 胡青说:“若是能成,说不定可以反将一军!” 于是,赵玉瑾就出现在了这里,带着胡青的计划。 —————————— 天空又飘起小雪,乌恩站在远处看见士兵带着那名大夫从地牢里出来,往军营外走。 “把他带过来。”乌恩对身旁的亲兵说。 眼看就要出军营了,大夫心里松了口气,下意识的摸了摸袖子里的口袋。 “站着!”一名亲兵跑过来。“大王让你过去。” 若不是天气太冷,大夫几乎要吓出虚汗来。 大夫胆战心惊的被带到营帐里,乌恩站在里面,好似专门等着他,意识到这点,大夫藏在袖子里的手开始轻颤。 见那大夫不敢直视自己,乌恩越发觉得有问题。 “叶昭情况如何?” 大夫拱手行礼,回道: “妇人元本虚赢,血气不足,肾气又弱,叶将军肝气郁结,此病由情志致病,与肝有关。小人开了一些醒脾健胃、益气血的药,平日里的饮食益淡泊,不益辛辣油腻。” “哼,身为阶下囚,难不成还要好好养着她不成?”伊诺从帐外进来,刚好听见大夫的嘱託,不屑道。 乌恩问大夫: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大夫抖嘴唇“没、没有了。写好的药方已交于兵差。” “好。”乌恩向帐外走去,吩咐“把他衣服扒了好好搜一遍。” “是!” 不想长针眼的乌恩在外面等着,抬手接住几片雪花,可惜很快就被掌心的温度融化。 时隔千年的雪,也没什么不同...... 士兵很快就里里外外搜了一遍,出来禀报. “大王,搜到了一张纸。”双手呈上。 打开后,只有寥寥几字。 【营南门六十丈,牢左拐第三间。寅时卒寐。】 乌恩走进去,衣冠不整的大夫被士兵押制着。 伊诺已经看过那纸条,“不如将计就计,看看宋军要做什么。” “你觉得这大夫被放回去后能按我们说的做?”乌恩说。 “那就找个人代替他去。” “恐怕不只有纸条,还应该有暗语对得上才行。” 乌恩问大夫:“你是宋军派来的人?” 那大夫虽然害怕,倒是挺有骨气 “不是。” “那你这么做是为何?” “国家兴难,匹夫有责!”大夫目光炯炯的盯着乌恩,一脸视死如归。 “哦。”乌恩冷淡道。 “看样子他是不会交代太多东西了。” 伊诺冷笑:“那让他尝尝西夏的刑罚,看他明天还说不说得出这话来。” “没这必要了。” 伊诺疑惑:“什么意思?” “把他也丢地牢里去。”乌恩吩咐亲兵。“晚上打瞌睡的守卫军法处置。” 其余人都出去后,乌恩对伊诺说: “我打算议和成功后就把叶昭放回去。” “之前不是说好不放叶昭的吗?”伊诺霍地站起来。 “你也了解叶昭,她发了誓肯定就会照办。” “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伊诺横眉怒目。 乌恩没有说话。 “乌恩啊乌恩!你这样心慈手软,沉溺于儿女情长,早晚将置西夏于危地!” 第92页 这话听的乌恩也有些动怒了,一手拍在书桌上! “怎么做我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心里有数?所以放了叶昭?!”叶昭的领兵作战能力有多强?伊诺深有体会,叶昭善用突袭,叶昭善用奇兵,叶昭善用速攻.....他在皮革上背了无数遍,叶昭已然是他的梦魇,他与她有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但也恨她恨得牙痒痒。 费了多少力气才把她抓住,如今却要说放了她! “我算是想明白了,为什么你一直不主张进攻宋,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打到汴京!” 伊诺手指着乌恩。 “你已经被那女人迷得失了心智!把西夏的安危寄希望于叶昭的誓言!” 伊诺气的整个脸都红了,拔出刀来,气道: “我看那个女人一日不除,早晚是个祸害!”说完就冲出帐篷。 伊诺拿着刀,迅速向王帐奔去, 都是因为那个女人!西夏的王不可以这么软弱!即使乌恩恨她,这件事他也必须去做。 乌恩看见伊诺拔出刀来便心道不好,急忙追在伊诺身后,奈何伊诺动作太快,她几次伸手都没有抓住他。 “伊诺,你给我站住!” 边追赶边大声喊卫兵:“把伊诺给我拦下来!”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发誓 王帐就在不远处,伊诺只需几步就能冲进去,而柳惜音就在里面,乌恩急的发疯,手已经按在了腰间别着的弯刀上。 伊诺一把掀开帐帘,看见坐在椅子上拿着针线的柳惜音,只要一刀捅进去,乌恩就不会再耽于私情,西夏才有希望。 向前迈出步子,左腿突然一阵剧痛,伊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紧跟在后面的乌恩箭步冲上来,反手把伊诺死死按在地上。 “你疯了!”乌恩眼睛充血。 伊诺愣了一会,才注意到小腿的痛感,似有热流从痛处缓缓渗出,伊诺的心却是渗出冰寒。他愣愣的看着乌恩,不敢相信乌恩会这样对他。 柳惜音在伊诺冲进来时就惊得站起来,刚要走过来,乌恩大声道:“不要过来!” 守卫的士兵纷纷赶过来,西夏王按着正在流血的伊诺将军,众将士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把伊诺带回他的军帐里。”把伊诺手里的刀踢远,乌恩冷声道。 伊诺没有挣扎,任由士兵把他抬起来,只是一双眼睛始终看着乌恩,里面全是失望。 乌恩在寒风里伫立很久,拳头一直紧紧捏着,伊诺的眼神看得她心脏紧缩,伊诺对她有多失望,她就有多愧疚,可是柳惜音若是死在伊诺手里,她一定会疯的。 柳惜音一直站在一旁陪着乌恩,伊诺刚才看她的眼神带着杀意,定是因为自己才让乌恩与伊诺起了争执,她知道现在乌恩心中的难过。 牵住乌恩紧捏的手,两双手同样的冰冷。 “外头冷。”柳惜音试着把乌恩往帐篷里拉,然而乌恩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不是你的错,你别这样惩罚自己。”柳惜音声音隐隐开始带着哭腔。 她知道因为自己乌恩做了很多作为一个君王不该做的事情,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和褒姒、妲己又有什么分别。乌恩越难过,她越自责。 柳惜音第一次怀疑,如果没有自己,乌恩会不会过得更恣意潇洒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 察觉到柳惜音的情绪,乌恩终是愿意回到王帐里,她不能带着柳惜音一起吹冷风。 “我是姐姐,怎么感觉反而是伊诺一直在照顾我呢。”乌恩苦笑。 除了小时候两人都一样调皮,其余时候总是伊诺更成熟些。母妃死后,伊诺仿佛一夜之间长大,再没了男孩子的调皮捣蛋。乌恩终归是女孩,那时候晚上经常哭着要母妃,伊诺明明自己也在掉眼泪,还安慰乌恩,让乌恩不要害怕,等他长成男子汉就可以保护她,还要为母妃报仇。 孟青才穿越那会儿,记忆没全继承过来,闹出不少纰漏,都是伊诺帮她善的后。伊诺对孟青来说不过是记忆里熟悉的陌生人,可日子久了,竟体会到了前世作为独生子女不曾体会过的手足之情。 争吵也好,打架也好,互相嫌弃也罢,这偌大的皇宫里,只有这一个真心实意对自己的人,自己要是出事,她相信伊诺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帮她。 “对不起。”柳惜音低声说。 “是我没和伊诺沟通好。”乌恩嘆气。 捏了捏柳惜音冰凉的手,说: “等会让人送点姜汤来驱驱寒。” 柳惜音神情还是郁郁,乌恩劝她: “伊诺现在估计也不想见我,等他气消了我亲自去跟他道歉,实在不行让他也给我一下算了。” 柳惜音还真怕伊诺真给乌恩一刀,扯住乌恩的袖子。 “你别真让他伤到你。” “放心,我有分寸。” —————— 地牢里,叶昭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经过两天不停的写写画画,她总算弄明白了赵玉瑾和狐狸的计划。 起初她不同意,此计太过阴毒,非大丈夫所为,赵玉瑾却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叶昭内心做着激烈的斗争,就听见远处牢门打开的声音,是柳惜音。 第93页 她一直期待着柳惜音再来找她,接连两次不欢而散,叶昭真的想找个机会和表妹好好聊聊,可赵玉瑾说了他的计划后,叶昭竟隐隐期待着表妹不要来找她,她就不用做那个艰难的抉择。 柳惜音轻声说: “阿昭。” 赵玉瑾看见柳惜音也是一愣,想起自己的计划,说: “你还有脸来!若不是因为信任你,阿昭又怎么会被西夏俘虏!”他就是要让柳惜音愧疚。 “玉瑾!”叶昭喝道。 柳惜音看见赵玉瑾,心生厌恶,本来想说的话也不愿说了,直奔主题。 “阿昭,乌恩同意议和后放你走。” 赵玉瑾和叶昭皆是一惊。他们还争执着如何利用柳惜音对西夏王的影响,让西夏松口放叶昭回去,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狐狸说的对,只要利用柳惜音,就能反将一军!赵玉瑾的眼神有些火热,若是反败为胜,就不用担心皇伯父责罚阿昭了,自己作为皇室子弟,立下如此大功,从此以后在宗室子弟面前,也能直起腰杆来。 叶昭却沉默了半晌才说:“惜音,是你帮我的吗?” “不,我没有帮你求情”柳惜音声音干脆。 那又是为何?叶昭皱起眉头。 “那你呢?你打算和我们一起回大宋吗?舅舅和舅母还等着你。” 柳惜音低头,似有些难过“不了,你们自行回去吧。” 叶昭气道:“表妹,你连家都不回了吗?!” “她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不想再作无谓的争论,柳惜音说: “放走你只有一个条件,你需起誓,此生绝不再参与到宋与西夏的战事中。” 叶昭直视着柳惜音,她希望能从表妹的眼睛看出闪躲,哪怕只有一丝一毫。 可是没有,柳惜音的眼里什么都没有。 叶昭感到齿寒,表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性子,若是立了誓言,必会遵守。 她要让叶昭自己给自己锁上枷锁,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尽量做到不断更,不然何年何月才能写完╮(╯▽╰)╭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难两全 赵玉瑾阴阳怪气的讽刺道;“听闻西夏都是不惧战斗的勇士,没想到西夏王如此胆小怕事,打不过阿昭,就让她发这样的誓言。” 柳惜音听不得别人如此说乌恩,“是我想出来的办法,不然阿昭就只能一直被关着,你愿意阿昭的孩子在地牢里出生么?” 她没有告诉赵玉瑾,若不是她,乌恩不可能放了他们,甚至不会让他们活着走出这地牢。她不希望在别人眼里她就是可以操控乌恩的把柄。 伊诺和乌恩闹翻,赵玉瑾和叶昭又如此咄咄逼人。 每天晚上乌恩都悄悄的翻身,柳惜音睡眠很浅,她能感觉到。乌恩很久没睡一个安稳觉了。她不想再给乌恩添任何烦恼,她现在希望议和尽快结束,回兴庆府,远离这些纷纷扰扰。 赵玉瑾没有再吭声。 叶昭听到柳惜音维护西夏王,心里越发黯然。 表妹,你已然忘了身为将门之后的责任和气节。 叶昭原本犹豫不决的心做出了决断。 “好,我叶昭对天起誓,这次战事之后,此生绝不再参与大宋与西夏的战事。”叶昭的声音有些颤抖。 发完誓,叶昭喉咙动了动,似是在忍耐什么。 柳惜音说:“阿昭,以后......” 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她们今后,便各自天涯,再无相关。 柳惜音就要离开,叶昭握着铁栅栏的手越来越用力,眼神灼灼的看着柳惜音。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表妹,我离开时,你来送送我吧。” 柳惜音回过头来,叶昭低着头,她看不清叶昭的表情。 “好。” 如此,便一了百了。 过了几天,乌恩带着一颗忐忑的心走进伊诺的帐篷。 伊诺小腿裹着纱布放在榻上,一手拿着书看。 “伊诺......”乌恩觉得有些尴尬。 伊诺充耳不闻,依旧拿着书看,好似不存在乌恩这个人一样。 “昨天我是被你吓蒙了,你什么都不说就要杀人,我情急之下才......” 毫无反应。 乌恩觉得现在摆出身为西夏王的谱,伊诺肯定是不买帐的。口风一转,又凑近了几步,说: “弟弟啊,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伊诺双眼依旧盯着书。 乌恩咬咬牙,硬着头皮开口: “对不——” “大王,宋军的使者到了!” 帐外传来琪木格急切的声音。 伊诺听了,把书一丢,杵着拐杖就越过乌恩走了出去。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顿时烟消云散,乌恩颓然一嘆。算了,伊诺还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再好好跟他道歉。 等乌恩走到议事的主帐,所有人都已到齐,各部族首领站在两旁,所有人都注视着那名大宋使者。 使者不卑不亢,对乌恩行个一个大宋的礼节,然后送上和谈文书,站直身形。 琪木格接过文书,递给乌恩。 抛开那些文绉绉的废话,宋这回答应了西夏的所有要求,只提了一个条件,把叶昭送回去。 第94页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乌恩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书,对那名使者说: “本王同意你们宋皇帝的条件,明天你们带着叶昭离开吧。” 如此议和便算是大功告成了,站在下方的部族首领们有几人已经露出了微笑,好似马上就有大片的土地牛羊赏赐给他。 使者正要去接,伊诺突然站起来,踢翻身前的桌案,酒壶果盘撒了一地,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空气瞬间凝滞,所有人都一脸木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乌恩脸色难看,直接示意琪木格把文书递给使者。 使者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感觉也不像是冲着他来的,不多管闲事,接下文书,便行礼告辞,由士兵引着他去休息的地方。 “诸位立下汗马功劳,等回到兴庆府,再议封赏之事。”说完乌恩也离开了。 乌恩一走,部族首领们马上就议论开了。 “这伊诺胆子也太大了吧,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给大王面子。” “是啊,尤其是这宋的使者还在,丢脸都丢到宋面前去了。” “我听人说前几天大王还和伊诺打了一架,似乎是因为一名女子。” 察尔托次是伊诺和乌恩的叔叔,眼看着话题越说越离谱,大声喝道:“一群大老爷们儿在背后说些道听途说的事情,像什么话!” 图吧对这些事也没什么兴趣,这次他没和察尔托次抬槓,招呼手下的人。 “走了走了。” 伊克部族的首领冷笑,伊诺和乌恩不和,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乌恩没有再去找伊诺,她可以理解伊诺的愤怒,设身处地的想,如果她是伊诺,大概也会很愤怒,但今天伊诺做的太过分了。 自己没有选择,不能负了柳惜音,又不能不顾西夏的利益,从她爱上柳惜音那一刻起,就註定不能两全。 伊诺的不理解,叶昭也未必领情,感觉自己里外不是人。 烦躁的乌恩在帐内走来走去,干脆让人拿来酒罈子喝起烈酒来,柳惜音不准她喝烈酒,为此专门为她酿过不少果酒,可是现在她不想顾那么多了,她只想喝醉了好好睡一觉。 乌恩觉得胸中一团火压抑的很久了,宋、辽、叶昭还有那帮部族首领,没一个省心的,现在再加上一个伊诺,真的很烦!烦透了!她本是一个睡觉很沉的人,现在她都快忘记一觉睡到天亮是什么滋味了,半夜总是莫名的醒过来,无数问题和麻烦压得她喘不过气。 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乌恩拿起宋的议和文书,宋赎回南边那部分领土花了不少钱,足够应付接下来的战事了,不过要是能有一年时间让西夏缓过来,对付辽应该不成问题。 酒劲渐渐上头,乌恩觉得上面的字看着越来越费劲,放下文书,向后靠去。 帐顶看起来也有重影了,头也越发昏沉,迷濛中乌恩想,西夏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到时候伊诺就不会气她了,她没有不管西夏,她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搞事。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阴谋 等几个侍从抬着醉醺醺的乌恩回到王帐时,柳惜音闻着浓重的酒气,深深嘆气,乌恩遇事就喜欢一醉方休,她劝了几次,更是勒令她不准再喝,她知道乌恩心里的苦,但是也不希望乌恩喝成这样。 让侍从都出去,柳惜音用毛巾帮乌恩稍微擦洗了下,废了好大力气才帮乌恩换好衣服,醉鬼总是格外的沉。 乌恩想借酒睡个好觉,但现实总是残酷的,第二天更是一早便醒过来,头晕目眩,五脏六腑火烧火燎,艰难的下床,找了杯水喝下去,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吐又吐不出来。 这下确实借酒消愁了,平时的烦心事都被抛到九霄云外,现在乌恩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宿醉真他么难受,下回再喝成这样就是狗。 柳惜音在她起身时就醒了,看她难受,吩咐人拿来蜂蜜水和粥,又给乌恩揉太阳穴。 半个时辰过去,干呕的感觉总算是消停下来,乌恩眼睛湿漉漉的,说: “惜音,我该听你的,不该喝那么多。” 柳惜音还能说什么,人都认错了,责怪也说不出口。 “你可得记着你自己的话。” “嗯嗯。”乌恩乖巧的点头。 用过午膳,柳惜音告诉乌恩要去送叶昭一程,乌恩嘱託带一队士兵随行,就和托娅商量事情去了。 红莺看着柳惜音,有些不确定的问: “小姐,你真的不回大宋了吗?” “嗯。” “这西夏王真有这么好吗,值得您背井离乡。”红莺支支吾吾的。“况且,她还有个侧妃,以后要是再找三四个......” 柳惜音唇角勾起:“原来你是担心这个,侧妃只是个幌子,至于以后再有三四个?”她轻笑出声:“量她不敢。” 看小姐笑得开怀,或许西夏王没那么差劲把? “红莺你想回大宋吗?”柳惜音这才想起,或许红莺想家了。 “如果你想回去,可以和——” “不,小姐在哪里,红莺就待在哪里。”红莺说的很坚定,原来的家人在她幼时就把她卖给了人牙子,若不是遇上柳惜音,现在过得不知多悲惨,那么多年来,虽说是主僕,实则更像姐妹。 第95页 . 叶昭和赵玉瑾终于从地牢里被放了出来,士兵将叶昭的马牵过来,踏雪看见叶昭便跑到她身前,不停的打响鼻在叶昭身边蹦跳。叶昭开心的拉住缰绳,抚摸踏雪的脖颈。 等叶昭和使者一行人走到军营门口时,有一队人早已等候在那里。 柳惜音穿着窄袖束腰的裘衣骑在一匹威风凛凛的高头骏马上,通体漆黑的马不时呼出热气,她身后有约百名西夏骑兵拱卫左右。 叶昭一时竟有些认不出这一身劲装的柳惜音,这还是那个弱风扶柳的表妹吗?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却像出鞘的宝剑,露出锋芒。 “阿昭,我来送你一程。” “好。”心里的苦涩几乎让叶昭笑不出来。 一百多号人缓缓向大宋的军营骑去。 叶昭心里全然没有要回大宋的欣喜,在地牢里不是已经做好决定了吗,为何今天又开始摇摆不定。叶昭不停的问自己,是因为看见这样自由洒脱的柳惜音吗? 而自己却要将她带回大宋,穿上束缚的裙摆,永远只能待在闺阁后院里,永远被三纲五常压着。 她曾经不明白,世间那么多奇女子,让人心生嚮往。为何父亲要逼着她磨灭梦想。 “女子也有凌云志,巾帼何曾输鬚眉。”她坚信有一天父亲终能发现自己的优秀,然而她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后来她懂了,父亲只愿意她能在平安的宅子里幸福一生,不愿意让她在残酷的战场上厮杀一生。 今天她才发现,柳惜音亦是不愿意做一只小小的笼中鸟,如果放任柳惜音待在西夏,以后会大放异彩也说不定,而自己,今天却要折断她羽翼初生的翅膀。 真是讽刺,曾经不甘心父亲替自己选择人生,如今却又要选择别人的人生了,并非不希望柳惜音翱翔于九天,如果那片天空不是在西夏的土地上。 可是没有如果。 为了大宋,一切都是可以牺牲的。 叶昭眼中的犹豫渐渐散去,就算待在西夏的柳惜音更快乐,也不是她作为一名宋人背叛大宋的理由。 叶昭的背重新挺直,无论柳惜音愿不愿意,重要的是,她要西夏王的命。 平原走到尽头,翻过前面的山林就是宋的地盘了。柳惜音来送叶昭,俩人一路上却未曾说过一句话。 凡事都有尽头。 柳惜音正欲最后道别,叶昭却说: “表妹,那西夏王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背离大宋。” 提起乌恩,柳惜音便自然而然的带上笑容,“她虽是一国之君,却更像一个普通人,但她心里不仅能装下西夏的草原戈壁,还有大宋的山川河流。” 赵玉瑾听了一声冷笑。 叶昭说:“你不如说她野心勃勃,意图染指大宋的土地。” “与之不同,她希望大宋的百姓安居乐业,即使那不是她统治的国度。” “我也不觉得我背离了大宋,莫非只有我嫁予一名汉人,才算得上忠君爱国么?”她杀了上一任西夏王,西夏入侵的仇于柳惜音来说,可算得上已报。 从最初的满心纠结,但现在渐渐的放开,柳惜音开始认同一些乌恩的观念,只要孩童可以纵情玩耍,耄耋老人能够颐养天年,谁是皇帝,谁的疆土,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我不信!”世代从军的家庭里长大的叶昭,无法接受柳惜音的说法。她只认为是西夏王的花言巧语蒙蔽了表妹的双眼。 柳惜音又看见叶昭灼灼的眼神,直觉有些不妙。 只听叶昭说:“表妹,若你要恨,便恨我吧!” 两人挨得近,叶昭手还未伸出,追风似是通人性一般,一个转身恰好带着柳惜音错开。 柳惜音心里发凉,虽然难以置信叶昭会如此待她,只一瞬间,就明白了叶昭的打算。无论如何不能被叶昭抓住。 “追风,快走!”追风马上狂奔起来。 西夏骑兵紧随其后,骑兵队长盯着后方的宋军,拔出武器。 山谷里突然源源不断的冲出宋的骑兵,领头的正是胡青! 叶昭肚子月份大了,无法骑马去追,大声喊:“狐狸!” “知道,将军!”胡青手一挥,宋的骑兵立马向柳惜音的骑队追过去。 又跑出数百名士兵,站成一列,每人手上都举着宋军里威名赫赫的神臂弓。 “只准射马,不得杀人!”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她比什么都重要 “是!” 一声令下,密集的箭矢就射向正在奋力奔跑的西夏众人,今天柳惜音带出来的都是轻骑兵,人和马都没有装备重甲,在宋军密集的射击前犹如砧板上的鱼肉。 无数箭矢呼啸飞掠,护在她身后的不少西夏士兵都被倒下的马甩飞出去,骑在追风上的她渐渐显露出来。柳惜音俯身紧紧贴着马背,追风身上已经插着两三根箭矢,仍在奋力奔跑。 下一波射击来的很快,一支箭恰好射进追风的后腿关节,一声嘶鸣,追风翻倒在地,柳惜音被巨大的惯性掀飞出去,在雪地上滚了数丈远。 柳惜音眼前一阵白茫茫,意识也无法集中。周围越来越多短兵交接的声音响起,西夏的士兵眼看无法脱离,纷纷拔出刀来做最后一搏。 第96页 长剑与弯刀碰撞,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对战,宋军的士兵数量远远超过西夏,且早有准备,西夏士兵陷入死局。 一百名西夏士兵很快就被宋军屠戮一空,只剩下一名断了胳膊的士兵和躺在地上的柳惜音,宋军没有再前进一步,只将他们围了起来。 最后那名西夏士兵已经失去斗志,跪倒在地上。 头晕的感觉在渐渐减退,柳惜音听见耳边响起踩雪的“咯吱”声,仰视着叶昭的脸,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 恢复清明的瞬间,柳惜音便想到:不!她不能被叶昭带走,乌恩一定会中计的! 她抽出腰间装饰用的小刀,来不及想乌恩会不会伤心,来不及想这样值不值得,甚至没有想自己愿不愿意,抬手往颈间插去。 叶昭又怎么会让她得逞,抬脚踢飞小刀,柳惜音起身要去捡,后颈一痛,陷入黑暗。 叶昭颤抖着双手将柳惜音抱起,放在踏雪背上,只说了一个字。 “走。” 胡青看着眼睛泛红的将军,只希望柳姑娘不要太怨恨将军,家国面前,哪里容得下这些私情。 “给那名西夏士兵包扎一下,让她回去告诉西夏王,想要柳惜音,拿城池来换!” . “宋军抓走了柳姑娘,要您拿城池去换。”士兵虚弱的声音很轻。 但这句话仍在乌恩脑中炸响。 抓住士兵的领子,想让他再说一遍。 一身血污的衣服,断臂处还在流血。 已经不用问了。 为了准备对付耶律洪基,大部分兵力被她安排到了别的地方,现在军营里只有一万士兵,最近的一支队伍都在十里开外。 西夏有宋的内应! 两国交战,派出斥候不足为奇,可显然这一切早有预谋,已经不是一两名斥候或是间谍可以做到的了。 有人背叛了她,伊克部族的首领出现在脑海里。 宋军大本营她同样派人盯着,据说有数千人去接应叶昭,当时她没多想,没想到叶昭做的是这么一个打算。 可是没时间多想了,手里的一万人足够了! 乌恩冲出大帐,立刻开始整顿军马,不过片刻战鼓便开始隆隆作响。 托娅觉得不妥,她粗略想了会儿觉得宋不是冲着土地来的,一切计划最终指向的是乌恩!托娅觉得自己去劝也只会无功而返,她穿过炸开了锅般的军营,跑向伊诺的军帐。 伊诺听见外面的动静,已站在帐外,看见托娅一脸焦急的跑来,问: “怎么回事!” “柳惜音被叶昭抓去,乌恩要去追。” “愚蠢!”伊诺手中拐杖一砸,一瘸一拐的跑去马厩。 伊诺伤的不重,只是大夫嘱託日常行走不要使力,伤口能好的快些。行走虽有些不变,但骑马问题不大。 乌恩带着近万名骑兵仓促的行军,按照时间来算,叶昭应该回不到宋军的大本营。 伊诺发疯一样的骑马狂奔,堪堪追上前方的乌恩。 “乌恩!” 伊诺骑到乌恩身旁,高速骑行中的风声很大,伊诺不得不扯着嗓子大喊: “乌恩,你脑子被马踢了吗?他们的目的明明是你!” “我知道!”乌恩大声说。“但我还是要试一试,我不信我抢不过来!” 如果今天她不去,叶昭就有本事让她这一辈子都见不到柳惜音,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只要有一线希望,即使是用命,她都要一搏! 如今想来,那名有问题的大夫不过是障眼法。 狂风吹散了乌恩脑中最后一丝迷雾。 “伊诺,你回去。如果我回不来了,你是下一任王,有什么问题多听托娅的!” 一把扯掉脖子上的狼符,丢向伊诺。 伊诺惊的差点没接住,怒道:“你疯了!你彻底疯了!你除了那个女人什么都不顾了!” 乌恩竟然回过头来说:“是的,她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不是柳惜音,她来这里做什么?看着西夏与宋辽你来我往的打战吗? 早已经知道结局的戏她没兴趣看。 全速的奔驰,很快就到了平原的边缘,让乌恩没想到的是,叶昭没有尽快往大营赶反而在这里排兵布阵。 数千名步兵和少量的骑兵对阵西夏的近万骑兵,有胜算吗? 没有。 正因为这样,乌恩极度谨慎起来,叶昭不是傻子,她现在不信叶昭仅仅是想逼着她签退还城池的协议。 伊诺没有听乌恩的话离开,乌恩也没时间去劝他,伊诺指挥着左右两翼骑兵分别两侧包抄,带着中间的骑兵进行正面突围。 宋军方阵的前排举起盾牌和长矛,中间的弓箭手开始密集的射箭,但这回的西夏骑兵不是轻骑,马匹和人皆身着铁甲,不少箭矢被铁甲弹开。 乌恩一直观察着四周,没看到叶昭和柳惜音。 不对劲,这些宋军只是炮灰。 西夏一方渐渐取得主动,不知不觉保护在乌恩周围的士兵由紧密开始扩散,乌恩也渐渐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经验丰富的伊诺已经能看得出来,这次小交锋西夏已经胜券在握,正要松一口气,突然看见远处山腰上的一件东西。 瞳孔紧缩,一个转身就策马向乌恩的位置奔去。 第97页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如果12点以前不更新读者君们就不要等了,后天恢复哦。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懦夫 看见冲过来的伊诺,杀声震天中她只能看清伊诺的嘴型。 “趴下!” 乌恩突然一阵心悸,伊诺近身从马上一跃而起,扑向乌恩。 下一秒,乌恩似是听见什么利器划破空气的尖鸣。眼前一黑,被伊诺扑倒的乌恩头砸在雪地上,脑中嗡嗡作响。 我这是怎么了?脑中的嗡鸣渐退,伊诺还压在她身上,乌恩想把伊诺推开,一使劲小腹就感到一阵锐利的刺痛。 乌恩和伊诺被一支一米多长的箭矢钉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她明明在最远的射程之外。 “伊诺,伊诺。”乌恩的语调抑制不住的颤抖。“你有没有觉得哪里痛?” 伊诺背后的裘衣被什么浸成了深色。 “不痛。”伊诺双手杵地,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双手毫无力气。 乌恩扭头,想唤人来帮忙,才看见她躺着的这片雪地已经被染成血红色。 泡着血水的雪像是捣烂的西瓜,乌恩脑中的弦剎那间绷断。 乌恩艰难的抬起头,伊诺背后有个拳头大的血洞,是箭头后面的铁球造成的。 是床子弩。 伊诺察觉到自己身体的温度在流失,刚才没有感觉的后背开始钻心的剧痛,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大王!将军!”苏合跑过来,束手无策,他根本不敢动两人。 保护乌恩的骑兵再次聚拢,将二人牢牢围住。 “把随军的大夫喊过来!”乌恩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可怖的伤口。 “没用了。”生命力在缓缓流失,伊诺无力的抬手,把怀里的狼符拉出来。 乌恩吶吶地说: “可不可以别死?” 若不是没有力气,伊诺几乎都要被她气笑。 以后,别再这么蠢…… “灭了宋!” 乌恩被那可怖的伤口摄住了全部心神,大脑一片空白。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伊诺揪住乌恩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 “答应我,灭了宋!” 愣怔中,乌恩说: “好” 伊诺手还抓在她的衣领上,没有回应她。 还没有好好和你道歉,乌恩急忙说: “对不起。” 伊诺的眼睛睁着,瞳孔已经散开。 他还能听见吗?乌恩有些不确定。 应该是听不到了...... 托娅带着随军的大夫终于赶来,看到一地刺目的红,呼吸一窒。 伊诺已经没了气息,军医还算冷静,顾不得许多,直接用刀切断连着乌恩与伊诺的箭矢。 “撤军。”托娅说。 苏合把乌恩抬到马上,托娅上马用绳子把乌恩捆在自己身上,鞭子一扬。 把伊诺放在马背上,苏合大喊 “撤退!” 声音刚落,又一声破空而来,砸在托娅的马右侧,泥土混着雪块飞溅,床子弩威力巨大,射程能达到一千五百米,但对于移动中的物体很难射中。 虽然断箭没有取出来,颠簸中血还是不停的从伤口渗出,乌恩头越来越沉,等再醒来,会不会只是个噩梦。 . 乌恩从床上起身,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琪木格跑进来。 “二皇子,伊诺皇子要见你。” 伊诺一身戎装。 “乌恩,我要领兵伐宋了。” “你不要去,你会死的!”乌恩惊恐的说。 “你把你的士兵都给我,我一定不会有事的。”伊诺说。 “好,全都给你。” 伊诺回来了,身后带着叶昭一家人。 “宋皇帝已经被我杀了,把叶昭一家献给父王,父王一定会很高兴的,王位一定能归你。” “不!我不要坐王位!” 乌恩看见一抹白色的倩影。柳惜音垂着头,带着手铐脚镣跪在地上。 西夏王说:“把他们杀了全部餵狼!” “惜音!”乌恩冲上去。“你们别杀她!” “你确定?”伊诺问。 乌恩点头。 伊诺看着她,胸口突然渗出血,从身上缓缓流下,积了一地。 不!!! 乌恩惊叫着睁开双眼,身子从榻上弹起来,随即腹部一阵剧痛。 托娅忙跑过来把她按回去。 “伊诺在哪里!”乌恩盯着托娅问。 “还放在军帐,你昏迷了整整五日,再不醒来就要耽误事儿了。” 乌恩每个字都听的明白,怎么却听不懂托娅整句话的意思。 “你再说一遍?” “伊诺死了,尸体放在军帐里。” “......” 托娅没有顾忌乌恩有没有心理准备,现在叶昭回去了,不知宋会不会撕毁协议,西夏危机重重,不能让乌恩再犯浑了。 一位穿着士兵服装的女兵走进来,手里提着药箱。 托娅说:“女兵里我挑了一个我信得过的亲信来给你治伤。”说完眼神示意女兵可以过来。 第98页 女兵走近行礼:“大王,属下冒犯了。” 掀开乌恩的睡袍,重新上了药,缠好绷带。手脚利索的处理完,便默不作声的退出大帐。 “如果你信不过她,我可以让人杀了她。” 乌恩摇摇头。 “我听伊诺说过,你一直计划着对付耶律洪基,具体计划是什么?” “能让我先喝口水吗?”乌恩嘶哑着嗓子。 托娅只好先倒杯水给她,乌恩接过,一饮而尽。 眼睛看着杯子底部,乌恩开口说: “我送给耶律洪基的那座行宫地下,埋了数十车的炸/药。” “你要炸死他和他那三十万军队?!” “那三十万士兵我另有用处。”乌恩摇头。 “你有考虑过你自己的名声吗?” “阴险小人?”乌恩冷笑。“谁心里不搁着算计呢?” “西夏士兵只追随勇士。”托娅眼底已染上怒火。“你根本不明白你是谁!你不能只是一个擅权弄政的权谋者,你是主宰浩瀚草原的王者。” 乌恩冷哼出声:“你以为他们追随的是谁?是拓跋家族,是二皇子,是西夏王这个身份!什么狗屁勇士!” 托娅质问:“你不是二皇子,不是西夏王吗?” “不是!” 托娅彻底怒了,她最见不得别人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 “那就让他们追随你,拥戴你,无论你是不是二皇子,是不是西夏王!” 乌恩问:“可能吗?” “你不相信你自己,谁会相信你?”托娅说,“给你一天时间。” 说完,就走出了大帐。 乌恩仰躺着,目光直愣,似乎想了很多,又想不起自己想了些什么。缓缓直起上半身,突然想到什么,摸向脖颈,空无一物。 环视四周,发现放在桌上,艰难的起身,走到桌前拿起来。 冰冷的触感,不像以前总是带着自己的体温,乌恩抚摸着狼符,上面还带着褐色的血迹。 伊诺...... 乌恩突然感觉心空了一般,像是有冷风灌进来。 自己又是孤身一人了。乌恩将狼符紧紧握在手中。 穿越过来后,从亲眼见到一个人被杀死,做了不知多少噩梦,到现在,可以心无波澜的杀死一个人。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现在才发现。 自己,是个懦夫。 从没手刃过自己真正想杀死的人,英拉古,西夏王,哈尔墩? 我甚至不敢直视他们死去时的眼睛。 叶昭,哪里是不想杀,分明是不敢杀。就算我真杀了她又怎样,我不信柳惜音真会怨恨我一辈子,到最后真正想不开的人竟然是我。 乌恩勾起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改主意吧,乌恩对自己说。 我应该当着那三十万汉籍士兵的面,把耶律洪基的头割下来,告诉他们我给他们自由,我可以把汉人的尊严还给他们,他们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乡,或者效忠我。 想起自己原来的打算,躲在远处看着耶律洪基泯灭在沖天的火光里。 真是弱啊。 这回,至少要看着他死前的眼睛。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往者不可谏 “这回正面冲突的概率不大,托娅你留在大营即可。” “是。” “苏合,本王杀了耶律洪基以后,你依计行事。” “是!” “阿木尔,你领军二十万,到时把部队带到辽军左翼。” “是!” “图巴,你与阿木尔一样,带着二十万士兵,去辽军的右翼。” “是!” 会议开完,大部分首领都出了军帐,有一个年轻的军将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是帖木斯,伊诺的亲信。 伊诺...... 光是想到那两个字,乌恩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不想在属下面前失态,吞咽下要冲出喉咙的悲伤。 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乌恩说: “我知你骁勇善战,以后南部的边防本王就交给你了。” 帖木斯有些不确定的看向乌恩。 “帖木斯将军,别让本王失望。” “是!”帖木斯激动的应道,他以为伊诺死后,西夏王并不会像伊诺那样待自己。 事毕,乌恩走出帐篷,走进放伊诺遗体的军帐, 伊诺静静的躺在那里,安静的不像他的性格。 乌恩有时难过的像是心里开了个洞,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有时又看着安静的伊诺,好似只是睡着了般,似乎也不是很难过,只是心脏一个劲的发酸。 有人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是托娅,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眼泪开始一滴一滴往下掉。 “都是我的错。” “......” “我宁愿躺在冰块里的是我,我犯的错,为什么是别人承担后果。” “你是他亲姐姐。” “这不公平。” “在前线时,伊诺除了研究战策,就是担心你在兴庆府出事。” “看来我在他眼里一直很不靠谱。” “他对我说,乌恩这个蠢货,居然让哈尔墩死的不明不白,惹了一身腥,还好他手握西夏的大半兵力,你这步棋下的再臭,他也能控制住局势。” 第99页 乌恩笑了笑,但没有出声。 托娅劝她:“以后别再这么一根筋,伊诺也能放心走。” 伊诺的身体不能再等到全军回兴庆府了,只能先行送回皇宫,一队人带着伊诺缓缓离去,乌恩站在外面目送车队离开,看了很久很久。 半个月后,耶律洪基来信说,他准备返回京城。乌恩回信邀他最后一叙,耶律洪基欣然应邀。 托娅有些顾虑道: “你打算宴请时杀他。” “是的。”乌恩看她好像不太贊同,问:“怎么了?” “虽然比炸死好些,只是还是显得太阴险了一些。” “为什么战场上斩杀万人要比在餐桌上干掉十几人更高贵?”乌恩想起一句话。 托娅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 . 早晨醒来,乌恩习惯性的用手在身边寻找,另一侧的床榻上只有冻手的冰冷。 还真是不习惯啊。 空无一人的床侧,乌恩拿起床里侧的被褥,凑到鼻前轻嗅,清冷的檀香还在,只是越来越淡了。 起身穿戴整齐,将佩刀挂好。 “琪木格。” “在。”琪木格走进来。 “让人把被褥换洗了。” “是。”前几天不是不准人动吗?琪木格疑惑。 冬天最冷的时候过去了,乌恩走在雪地上,咯吱咯吱作响。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 在乌恩赠与耶律洪基的行宫里,乌恩与他登上塔楼的顶部,向下俯瞰,辽和西夏的士兵整齐的排列在两方。 “今日就不多饮酒了,喝完这一杯,我们便各自出发吧。”乌恩说。 耶律洪基接过侍女递来的酒杯,笑道:“干杯!” 各自饮尽,乌恩突然笑了。 紧接着塔楼下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完全没有准备的辽军守卫被杀了个干净。 耶律洪基拔刀,远离乌恩,惊道:“你这是为何?” “送你的行宫,本王又想收回来了。” “那你拿回去即可,何须如此!”耶律洪基瞪大眼睛。 “你的命,本王也想要。”不再废话,乌恩拔出刀来。 比起叶昭和伊诺来说,耶律洪基武艺平平,刀被弹开的空档,乌恩一刀捅进了他的胸膛,鲜血喷洒出来,乌恩嫌弃的擦了擦脸。 不甘和难以置信永远定格在了耶律洪基的眼里。 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乌恩把刀刃放在他的脖子上,把头颅整个割了下来。 下方,契丹军官发现西夏士兵呈现合围之势时,就指挥着步兵形成防御圈。骑兵擅在突围,像这样紧紧抱团的阵型反而施展不开拳脚。 西夏包围辽军后,并没有立即展开进攻,数十万人对峙着的战场鸦雀无声。 乌恩提着耶律洪基的辫子,走到塔楼的最高处,把头挂在了上面。 高声用汉语说: “降者不杀!” “杀契丹军官者,赏!” 见到她,苏合带着西夏士兵立刻齐声大喊: “降者不杀!” “杀契丹军官者,赏!” “降者不杀!” “杀契丹军官者,赏!” 皇子死了!辽军中不少人看到了耶律洪基的人头,恐慌如瘟疫在队伍中蔓延开来。 声声如雷贯耳的喊叫让契丹官将心颤不已,有些开始破口大骂。 “别听信这些西夏羌人的话,翻脸不认人的东西!” 契丹军官平时的余威还在,震慑住了不少士兵。但长久的压迫下,总有几个带着血性的人,找到了宣洩的机会。当第一个契丹军官的人头落地时,所有人都看向那人,只听他愤恨的声音说。 “老母亲就是死在你们这帮契丹杂种手里,老子等这一天很久了!”说完,那名汉人又举刀沖向他们的队长,没有人阻止他,一时竟如入无人之境。 一旦有人开了头,胆小的,隐忍的,谁不是被契丹人强撸来当牛做马,情绪最易传染,反刀相戈的汉人越来越多。 契丹军官惊慌失措:“谁阻止他们,本官必有重赏!” 可是他渺小的声音很快淹没在众人的愤怒之中,一直刻意忘记的仇恨被重新燃起,有些人甚至不在乎西夏所谓的赏赐,他们充血的眼睛四处寻找着还骑在马上的军官和妄图躲到人群里的契丹人。 平时作威作福的契丹人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会死在他们眼中犹如牲畜的汉人手里。 辽军里契丹军官全部倒下后,喧譁的辽军再次恢复寂静。 西夏的骑兵还围着他们,他们摆脱了辽人的掌控,却不一定能活着离开。 有个胆子大的汉子走出队伍,来到两军对峙的空地上,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丢在地上。 全是契丹军官的耳朵。 他抬起头,毫无畏惧的看着乌恩。 “你说的话,算不算数?” 乌恩笑了,朗声道: “赐你千两纹银,你可以自行离开,或者替本王卖命。” 那汉子有些挑衅的说: “给你卖命?那我岂不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窟?有什么区别?” “就是,你们这些鞑子,哪个不把我们汉人视作牛马。” 第100页 见西夏人真不打算杀他们,有些胆子大的也开始接腔。 乌恩也不恼,道: “如果你不想,可以离开,我不会杀你。”乌恩手指着地上的耳朵,说:“你问问这些耳朵的主人,你不想干了,难道他们会放你离开?” “给你卖命,又是做送死的兵卒吗?”汉子眼神认真起来。 “你身手胆识不错,本王可以封你做统军。” “手里能号令几人?” “千人。” 汉子搓了搓手,喉头一动。 “好!老子给你卖命!”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庆历四年 庆历四年,宋夏议和后发生小规模冲突,西夏王胞弟伊诺战死沙场,西夏撤军。 此后两国各自偃旗息鼓,暂无争端,仍按议和条约往来。 同年,耶律洪基死于西夏王之手,二十多万辽军叛辽入夏,其余几万汉籍军归乡,割让给辽的疆域,西夏尽数收回。 辽国上下,举国震动。老皇帝耶律宗真中风,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辽国内部暗潮涌动,几个宗室子弟打着伐夏的名头,在辽国内部争夺兵权。 藉此喘息之机,乌恩开始肃清西夏部落势力,以伊克部族为首的哈尔墩旧系被连根拔起。 接连整顿,西夏内部人心惶惶,乌恩为安抚群臣,只杀了伊克部族的首领,其余首领放回封地,只剥夺其军权。在宋夏战争中立下功劳的,乌恩承诺的封赏也未因其罪而少了分毫。 怀柔政策之下,所有部落首领渐渐相信现任西夏王不是嗜杀的暴君,皆宣誓效忠乌恩。 此后,部落首领虽有封地,行管理之职,但无所有权。 西夏百姓上马出战,下马牧养,兵牧合一,民既是兵。因此,耕地牧场、耕民牧人皆属于王室,将其按照十户、百户、千户的结构编制,原有的部落首领以百户长、千户长的身份兼任国家官吏,部落制度名存实亡。 奴隶制被废除,原来的奴隶变成了自由民。此政令一经实施,跑了不少奴隶,西夏境内的地主和贵族怨声载道,认为长此以往,西夏将无人耕地牧羊。 乌恩不予理会,反而将不少田地牧场赐予愿意留下来的人,每年按时上税即可,若是今年歉收,可缓至明年,最多不可超过三年。 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耕民前所未有的积极起来,一改原来消极怠工的态度,甚至培育出了不少新的品种。半年过去,西夏的收成不仅没有像贵族说的那样有所减少,反而翻了一番。 在奴隶制盛行的北方,此举在民间掀起风浪,吐蕃、回鹘与辽不时便有奴隶逃难至西夏,甚至有宋的佃户受不了地主的盘剥,也跑来西夏。 乌恩自然全部笑纳,让地方官收编记户,分给田地牧场。 为了不彻底惹恼吐蕃和回鹘,乌恩遣人送了些牛羊骆驼,金银珠宝给两国。 辽贵族对西夏的意见越来越大,纷纷上书希望能出兵西夏。 一年后,辽皇帝清醒时,臣子进言,“夏人忘恩背盟,臣愿领兵,将西夏一举征服。” 耶律宗真听取了臣子的意见,令其带兵向河曲进军。 . 乌恩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追风死后,怎么也找不到一匹合意的马,索性就随意找了一匹良驹。 “大王,火弓兵已准备完毕!”苏合道。 河曲地势东高西低,不利于远距离射击,乌恩下令退兵近百里,驻兵在高地丘陵。 辽军领兵将军萧惠以为西夏王心生退意,领着四十万大军开始追击。据探子来报,西夏兵士不过三十万,萧惠不会错过这次机会,他鼎力支持耶律宗真的第二个儿子耶律和鲁斡继承大统,眼下正是需要立功的时候。 在距离西夏军队还剩几里时,萧惠命令所有士兵把一旁的河面凿开,所有人跳进去,把衣服浸湿,马匹身上也浇一遍。 冬天虽然天干物燥,但积雪未化,西夏想用火攻以少胜多,无异于痴人说梦,做完所有准备,萧惠领兵向西夏士兵所在的位置奔去。 “大王,辽军出现在东南方向。”斥候来报。 乌恩拔出弯刀,高举。 苏合高喊:“所有火弓兵准备!” 五万火弓兵,身前放置着火盆架,士兵一手持弓,一手持箭,箭上用易燃的草艾裹上麻布、油脂。 等冲锋的辽军进入射程。 “放!” 无数火光倾覆而下,看着恐怖,但对早有准备的辽军来说毫无杀伤力。 萧惠大笑,西夏王这小儿,还是太嫩了。 “冲锋!”萧惠把刀指天,再没有顾及。 “换!” 弓兵换上另一种箭矢,箭上绑着圆筒状物,下缀棉线。 “放!” 又一波铺天盖地的箭雨袭来,辽军举起盾牌,毫无畏惧。 有什么在这片平原炸响,巨大的声响让萧惠双耳轰鸣,当他意识到不对劲时,为时已晚。无数士兵被插在盾牌上的箭矢炸伤,运气不好的直接炸死,没有受伤的马匹也被惊的四处狂奔,整齐的阵型开始散乱。 乌恩还是有些失望,原始的黑火/药效果真是差强人意。 “放!”第二波箭矢射出后,指令官摇起军旗大喊: 第101页 “全军出击!” 战鼓响起,西夏骑兵成菱形阵型,开始向辽军中间冲锋。迅猛的贯穿了辽军松散的队形,辽军两翼的骑兵接触不到西夏士兵,中间的士兵却被西夏屠戮殆尽。 萧惠命令两翼士兵向中间聚拢,形成合围之势。 西夏骑兵却不恋战,一声令下,迅速出围, 下一波箭雨紧接着覆盖辽军,没有准备的辽军死伤惨重。 他们即将面对的是西夏骑兵的再一次冲锋。 在骑兵与箭矢的反覆沖刷下,辽军败局已定。 西夏的擒生军开始了最后作战,在辽军溃逃的士兵里掳掠生口。 辽军大败于河曲,西夏俘虏萧惠等大臣数十人、士兵数万,辽再次受到重创。 . 西夏河曲一战中折损士兵两万余人,算得上是以大博小。乌恩没有给辽喘息的机会,将俘虏交由援军,加上后方补上来得士兵,一共带着四十万士兵开始向辽的西京道大同府挺近。 奇招只有在对方不知道的情况下才能起作用,等对方有了准备,战就不好打了。 急行军三日,大军距大同府还剩数十里,人困马乏,乌恩下令休整一日。 苏合行至乌恩身前,行礼。 “大王,阿木尔将军和侧妃已带领二十万士兵前往中京大定府。” 乌恩没有想过一次把辽吞下,但四分五裂的辽总比板结一块的辽好下口。 此次战术乃是“声西击东”。 辽皇室居于西京道东边的中京道内,乌恩带着的这四十万大军将面对辽主要的兵力,要坚持拖到托娅那里得手。 乌恩带着四十万大军不断风筝辽的主力军,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几乎所有技艺高超的骑射手都在这四十万大军里,进攻时射箭、小股阵型骚扰时射箭,撤退时仍然不忘边射箭边后撤。 辽军兵将皆是一肚子火气,辽将军带来的人数与西夏差不多,没有办法形成碾压之势。 西京道本还有二十万汉籍军可用,可上回西夏的策反让整个辽军军心不稳,因此打发了很多汉人回去做农奴,若不是因为正处于战争时期,可能辽军里汉籍军人的比例还会减少。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又开始作妖的杨氏 辽中京道,大定府。 托娅带着二十万大军围在外城,中京城的布局仿宋都城汴梁城,分外城、内城和皇城。 托娅没有立刻攻城,反而是让士兵去附近的山地运来巨大的石块。辽的守军站在城墙远远望去,还能看到西夏士兵在搭建木车一样的东西。 这给了辽宝贵的时间。城内只有十万守军,依仗守城一方的优势,未必不能拖到援军来的时候。 耶律宗真最近病情反覆,又罢朝多日。萧太后把握住机会又出来把持朝政。 萧太后是个权力欲旺盛的人,她一直想废了大儿子耶律宗真,让更听她话的二儿子继承皇位。没想到她这个傻儿子,不知受了谁的怂恿,谋反不成,反而在叛乱中被杀死,她苦苦哀求皇帝,才保下耶律宗元的孩子一命。 只要让耶律宗元的孩子坐上皇位,她就可以以太皇太后的身份在幕后掌控一切。 萧太后的意图在辽国朝堂路人皆知,不少朝臣仍然是坚定的保皇派,虽然耶律洪基死了,但皇帝还有两个儿子好好地,不愁没人继承大统。 辽国,上京。 耶律和鲁斡,皇帝的第二个儿子,前几年刚封了越王,在上京道留守。当他收到中京发来的飞鸽传书求援时,立刻召集幕僚。 经过讨论,幕僚分析道,现在的西夏,兵分两路进攻,西夏大军几乎是倾巢而出。只要地处西夏北方的上京道几十万大军压下去,空壳一般的西夏必亡。 上京临潢府距离中京不远,且兵力充足,就在萧太后信心满满的等着上京的援军来时,耶律和鲁斡却带着五十万大军直奔西夏。 和西夏军队周旋了快十日,辽军将领彻底没了耐心,摆好阵型开始进攻,果不其然西夏又开始撤军。 撤吧,我就不相信你能撤退到兴庆老家去!辽将军狠狠地想。 当双方追逐了近五十余里的时候,辽将军傻眼了,有这么打战的吗? 乌恩艰难的喘着气,累的不行,再跑下去别说人坚持不住,马也快不行了。 托娅,你再不快点我快撑不住了。乌恩心里越发焦急。 . “舅舅,炮车准备的如何了。” 阿木尔心里默默数了数炮车的数量 “还差三架,最快也要今天申时才能搭建好。” 托娅有些心焦,比起原计划已经晚了一天了。 要投掷的石头已经准备足够多了,只剩投石车的搭建了。在托娅的再三催促下,终于赶在日落前全部准备完毕。 大军继续前进,距离城墙五百米时停下。 辽军在城墙上开始射箭,西夏士兵抬着盾牌顶着箭雨,开始向炮车上放石块。 在辽守城士兵疑惑的眼神里,一个个几百斤的巨大石块,被那些奇怪的架子抛向天空。 “快躲开!” “快躲开!” 守城士兵慌乱的呼喊着。 石块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砸向城墙。 “是投石机!快躲起来!” 为什么投石机不用人去拉也能把石头抛起来?一个辽国的守城士兵在死之前都没想明白。 第102页 士兵眼里坚不可摧的城墙开始土崩瓦解,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直催心肝。 第二波抛射的不再是单纯的石块,还裹上了易燃的材料。 一枚枚火球从天而降,惊恐的辽军很快便听见了西夏冲锋的号角。 . 乌恩嘴皮干的裂开,没空喝水的她舔了舔嘴唇。又和辽军周旋了五天,双方折损了不下数万人,接下来就看谁先熬不住了。 两军的马都跑不动了,在这一马平川的平原上静静对峙着。 辽军将领脸色苍白,在听到传令官带来中京被围困的消息后,他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西夏军队不正面进攻。 只是如今他已经没办法回援了,已现在士兵的状态,赶不到中京就要累死在半路上,上京的兵力应该很快会去支援。他松了口气,准备休息一晚,想想对策。 夜幕降临,西夏和辽的士兵陷入沉睡,谁都没力气夜袭对方军营了。 乌恩也熬不住闭了眼,感觉不过片刻,苏合冲进来,压低声音激动的说: “大王!” “怎么了?” 还未等苏合回答,乌恩就听见了远处传来的一声声号角, “是托娅,她回来了!” 庆历五年,夏辽大规模开战,西夏接连夺下辽国西京、中京两地,大获全胜。 想要奇袭的辽二皇子耶律和鲁斡在西夏境内一度无人可挡,但在兴庆府百里外被西夏右厢守军阻挡了数日,乌恩及时带着大军赶回,耶律和鲁斡葬身西夏。 辽国群龙无首,分裂成两国,东辽以女真族为主、西辽以契丹族为主。 西夏休战,东、西辽却自己打了起来。 . 大宋,汴京。 叶昭在与西夏的战事失利后,在朝中威望一落千丈。 再加上赵玉瑾和胡青擅作主张,差点毁了两国议和。皇帝念在叶昭出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表面上罚了王府一年的俸禄,又解了赵玉瑾的官职,没有再多做处罚。 即便如此,朝中仍有大臣觉得处罚太轻,写了好几本弹劾的摺子,但都被皇帝压了下来。 柳天拓为国驻守边关数十年,再加上赵玉瑾和叶昭求情,灭了死罪,贬为平民。 这一年来,南平郡王府可以说是虎落平阳,以前时常和赵玉瑾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在背后也时不时的偷偷奚落他几句,赵玉瑾得知后,也不愿意再和他们来往,安安心心的在家照顾媳妇孩子。 柳惜音才被强行带回来时,只问了叶昭一句话,乌恩怎么样了。 叶昭也没有瞒她,伊诺死了,西夏王没事。 柳惜音说自己要离开,叶昭不准。 从此,柳惜音没有再和叶昭说过一句话。叶昭主动找她聊过几次,柳惜音只当她不存在。 叶昭害怕柳惜音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派了几个侍女时时刻刻盯着她,柳惜音倒也没有什么极端的行为,每天晨时舞剑,午时弹琴,闲时看书。如果叶昭来到院子里,她便不舞不弹,就坐在凳子上喝茶,明显是赶人的意思。 叶昭知道柳惜音现在不愿意见到她,也就不再到她这碍眼。 谁也没有再提西夏的事情,那些过往,已经变成了一家人的禁忌。 后来柳天拓和刘夫人在不远处置办了宅子,柳惜音提出搬出南平郡王府,叶昭预感到,不把柳惜音放在眼皮子底下,一定会出事,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叶昭还是不同意。 柳惜音仍然没有与她争辩什么,偶尔也会外出去看看叔父叔母二人,尽尽孝。叶昭遣人跟着,也不阻拦。 府里的小妾在柳惜音才回来时疑惑又心惊,这倾国倾城的表小姐不是嫁人去了吗?这怎么又回来了? 已经是二十出头的女子,很难再找到好人家了,偏偏这么大岁数了,还留在王府里,难道主母和郡王已经有了纳柳惜音做侧妃的打算? 萱儿和眉娘还好,觉得主母和郡王感情一向很好,如今叶昭又为郡王生了一个儿子,即使柳惜音做了侧妃,也动摇不了主母的地位,她们这些通房,只要不生事端,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杨氏却不这么想,她一直掌管着王府的财政大权,叶昭不会弄这些,就一直交给她做。 所以,即使她只是一名小妾,府里的管家下人也一直对她尊敬有加。柳惜音是主母的亲表妹,自己这个小小七品官的庶女又怎么比得过自小饱读诗书的柳惜音。只要柳惜音进了门,肯定会夺了她的管家大权。 一个没有宠爱,没有子嗣的小妾,管家的权力,是她最后能抓住的东西。 杨氏怂勇萱儿和眉娘一起去对付柳惜音,但萱儿和眉娘和她想不到一处,孤立无援的杨氏只好自己行动。 先跑去叶昭那里,有意无意说些古代宫闱趣事,比如什么汉代赵氏姐妹赵合德、赵飞燕一同侍奉汉成帝,最后亲姐妹彼此争风吃醋的故事。 叶昭觉得她说的小故事挺有意思,还夸她懂得多。 发现自己对牛弹琴的杨氏恨铁不成钢,只能另想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快要过年了,都写不完。彻底死了年前完结的心思,_(:3」∠)_ 第70章 第七十章 你的手套 杨氏三不五时的跑到柳惜音那里炫耀郡王与叶昭伉俪情深,夸叶昭的儿子懂事可爱,对柳惜音指桑骂槐,冷嘲热讽。 第103页 柳惜音心情本就不好,先是莫名其妙,后来想通其中关节。 出言讽刺道:“你这样的身份,也配和我争风吃醋?” 杨氏当场气的手都抖起来,指着柳惜音,正要出言不逊,又想自己不能着了柳惜音的道,没准人就等着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找叶昭告状呢! 几次出师不利,杨氏最后打算从安太妃处着手,对太妃说最近外头有些关于王府的议论,说的十分难听,说什么绝色美女和风流郡王的都有。 即便柳惜音很少出门,也还是有人看到了南平郡王府有一名绝色/女子出入,府里的丫鬟小厮也有嘴巴不严的,渐渐地住在附近的人家就开始说道长短了。 安太妃也奇怪,她这儿子好端端的放个美人儿在府上,也不见要纳作通房小妾,又不放人家出府,这不是耽误人家姑娘嘛。 要是以前,安太妃定是愿意儿子纳个像柳惜音那样端庄大方的女子做媳妇的,但是在叶昭给她生了个体格健壮的大胖小子后,安太妃看叶昭越来越顺眼了。 温柔贤惠又有什么用?能生出健康的孙子才是安太妃最看重的。 安太妃找赵玉瑾说了几次,委婉的劝他不要这么快喜新厌旧,贪图美色,也要照顾叶昭的情绪。说到后面赵玉瑾明白过来,母亲这是在说柳惜音啊。 赵玉瑾对叶昭的这个表妹本来就很不待见,叶昭被俘虏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她,有次约胡青喝酒,他不吐不快,说搞不懂叶昭为什么那么重视那个表妹,非要放到眼皮子底下。 胡青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结果赵玉瑾看柳惜音更不顺眼了。虽说这柳惜音看上去喜欢的是西夏王,可谁知道心里还有没有叶昭。 叶昭喜欢看美人的毛病赵玉瑾是清楚的,这柳惜音才学美貌都比自己强,万一旧情复燃可怎么办。 赵玉瑾对母亲说:“阿昭想学那些诰命夫人做个贤妻,所以想为我找门妾室,不过我也不愿娶,我的身子娘你也知道,哪里需要那么多小妾通房。”说完看了看安太妃的表情,果然一说起自个儿的身子,安太妃就紧张起来。 “阿昭也是想在那些贵夫人面前给您争口气,让大家都知道您有一个孝顺贤惠的儿媳妇。不如娘您去劝劝阿昭?” 赵玉瑾借着安太妃的东风,也劝叶昭让柳惜音离开,从各个角度分析,说再让柳惜音待在府上,对大家名声都不好。 安太妃和赵玉瑾接连相劝,叶昭心里也开始犹豫,想着表妹最近也好了许多,就是性子越来越冷了,老这么关着确实于心不忍。 杨氏再一次去找柳惜音麻烦时,正巧碰到柳惜音拿着剑站在院落中央。 不过片刻,杨氏就哭喊着跑出了院子,穿着被几剑划得破烂的裙摆,哭的梨花带雨找叶昭告状。 叶昭再次踏入久违的小院。 柳惜音正在舞剑,这回见到叶昭进来,没有像以前那样停下逐客。叶昭心道表妹难道是想开了? 柳惜音的剑舞不似一般女子那样娟秀灵动,反而带着锋锐的剑意,大开大合间有着惊心动魄的狂放美/感。每一次舞步踏地,像是战鼓敲击,剑刃划破空气,带着金戈铁马的气魄。 叶昭仿佛回到了在战场时,她手拿八十八斤大刀在战场一往无前的岁月。 柳惜音收剑入鞘,剑刃发出清脆的嗡鸣。 叶昭回过神来,笑道: “表妹在舞道上果然天赋过人。” “找我有什么事?” 叶昭尴尬的看了一眼一旁看柳惜音舞剑忘记了哭泣的杨氏。 “一家人有什么可以直说嘛,何必动刀动枪的。” 柳惜音倒了杯茶喝下,没有回应她。 叶昭也不再绕弯子,杨氏的事不过是她来这院子找的藉口,左右不过是些小事,她更关心一些别的东西。 “杨氏,你先出去下。” 杨氏见叶昭就为她打抱不平了一句话,委屈巴巴的看着叶昭。看了半天,见叶昭没有改主意的意思,只好行礼离开。 清了清嗓子,叶昭说: “表妹对今后可有打算?” 柳惜音回道: “侍奉叔父叔/母,除此之外没什么打算。”柳惜音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来。 叶昭其实是想问柳惜音还想不想着回西夏,但这话她又实在是问不出口。不过既然表妹想着侍奉长辈,应该是放弃了回西夏的念想了吧。 叶昭不怕西夏王和柳惜音之间的感情只是一时的露水情缘,反而担心两人真心相爱什么的。 在西夏地牢里,赵玉瑾告知她计划时,她是不太信西夏王真会追来的,一个君王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只为了一名异族女子。 可是最后西夏王来了,只可惜没能杀死他。 一年过去了,当初的意乱情迷应该淡忘了吧? “表妹,我最近听胡青说他认识了一些青年才俊,你......”叶昭试探道。 柳惜音沉默。 叶昭说:“要不找个机会见一见,就当是出去散散心。” 柳惜音面露嘲讽“我并非完璧,岁数也不适宜,见这些青年才俊做什么?自取其辱么?” 说完,柳惜音拂袖想要离去,叶昭见自己揭了表妹的伤疤,自责不已,忙追上去说: 第104页 “表妹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 柳惜音继续向屋子走去,没有理她。 叶昭说“如果你想搬去舅舅那里住,我不会再拦着你。” 柳惜音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叶昭一眼。 “随你。” “啪”房门被关上。 吃了闭门羹的叶昭没有不高兴,反而松了一口气。表妹在意那些青年才俊的想法,说明表妹没有再执着于回西夏,只是有些自卑罢了。 以表妹现在的情形,要找个门当户对的确实困难重重,不过叶昭有信心,以表妹的外貌才情,终归是能找到合适的人选的,等过几天她让狐狸好好把京城的青年挑选一番。 相公和婆婆说的对,再让柳惜音待在王府里,对她的名声不利,岂不是雪上加霜。 想通了的叶昭离开了院子,出门找胡青去了。 柳惜音的院子除了王府的几个主人外,也就几个丫鬟可以自由来往,一名年纪较大的丫鬟抱着一盆花,在门外说: “姑娘,您要的兰花,奴婢给您带来了。” “进来吧。” 那名丫鬟将花盆放在屋里,和柳惜音对了一下眼神,就退了出去。 柳惜音根本没要什么兰花,不过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走过去,用铲子轻轻翘/起花盆里泥土上一个不明显的痕迹,是一个小布包。 拆开后,只有一只破旧的手套,柳惜音捂嘴,眼泪滴落。 是她给乌恩缝的手套。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手套,用到现在还没烂~~~ 乌恩:烂的那只在我这里。 【祝大家新春快乐,噼啪噼啪!!!!(放鞭炮bgm)】 过年期间,更新随缘啦。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隐忍 过了几日,柳惜音从南平郡王府搬到了柳府,和柳天拓柳夫人一起住。 夜晚,柳夫人和她说了些体己话,让她不要整日闷在府上,天气好时,可以出去踏踏青。 柳惜音点头称好。 待柳夫人走后,柳惜音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眼神晦暗不明。 她隐忍了一年,终于让叶昭放松了警惕。 初回大宋,整日游荡在狭小的院落里,逼仄的天空几乎要将她逼疯,在她几乎要绝望时,王府里一名侍女为她带来了希望。 那是乌恩几年前在南平郡王府埋下的暗线,没想到起了意外的作用。只是叶昭对柳惜音看得太严,机会不多,那侍女让柳惜音安心等待。 那侍女只是一名粗使丫鬟,平时负责王府的扫洒,但是柳惜音的院子有专人负责,好在她园艺不错,管家让她每两个月修剪一次府里花草的枝叶。 每过两月,她就能接触柳惜音一次,后来叶昭的警惕稍松,柳惜音就偶尔借想养些花草的名头让她进来。 乌恩一直忙于战事,但也没忘了在大宋的柳惜音。她让在汴京的部下打听柳惜音的消息,暗线却不小心暴露了。 叶昭怀疑大宋有西夏的间谍,不然两国交战时,西夏王怎么会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她让胡青暗中调查了许久,终于有所收穫。 汴京的一个暗桩在打听柳惜音的事情时被胡青抓到,叶昭来得突然,那名暗线没来得及自尽,严刑拷打之下,又暴露了几处,还好剩下的死士都有所准备,没逃走的都服毒自尽了。 这西夏王果然不死心,叶昭有些心惊肉跳,大宋不知道还有多少西夏的内应,立即上书皇帝,说明情况。 皇帝立马让皇城司着手处理此事。 严峻的情势下,所有的暗线只能按兵不动,不再试图和柳惜音联繫。 那名侍女为人机敏,在她准备去接头地点时,恰好看到叶昭神色严峻的出了府,她猜想是不是出事了,就没有去。 过了好一段时间,用採买物资的名头出去,走在街上,那侍女心头一凛。两张封条贴在一家酒铺门上,那就是暗线平时扮作酿酒老闆待的地方。 柳惜音和西夏断了联繫。 这一断,就是半年。直到前几个月,侍女才说西夏那边有消息了,让柳惜音想办法离开王府。 柳惜音每次去柳府看望叔父叔母,不带面纱,不坐娇子,故意走的很慢,越多的人看到她进出南平郡王府,对她越有利。 赵玉瑾的小妾来找她麻烦,她不做解释,反而激怒杨氏。每一个不希望她继续待在王府的人,都是她的助力。 . 西夏,兴庆府。 托娅带着队伍离开了兴庆府。比起熬了多年才成正果的乌恩,托娅运气要好得多。 西夏休战后,托娅和银川说出了自己的心意后,银川被她惊呆了,后来两人闹了一阵别扭。 乌恩还想着什么时候去劝劝,结果过了没多久乌恩再见到托娅和银川时,两人已经开始打情骂俏了! 才开始还能忍,后来两人打哪儿都在一块,乌恩忍无可忍。正好新拿下的土地城池需要人打理,乌恩就把托娅而银川都丢过去了。 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乌恩心里也是为她们高兴的,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还真是有些羡慕她们。 抚摸着手中的手套,乌恩眼里带着温柔,一年的征战,她一直带着柳惜音为她做的手套,大拇指那里已经磨通了一个洞。 第105页 没有人再为她作新的,她也不愿意用别人做的。 正值盛夏,一名穿着肚兜的男童走在大殿里,路都走不稳,还试图小跑几步。奶妈来扶他,他还不耐烦的挥开奶妈的手。 “大王。”奶妈行礼。 “护王!” 乌恩听闻一愣,把手套收进怀里,随即展开眉眼笑了起来。 起身走过来,抱起男童。 “小巴/特尔怎么又不听话,以后再光着屁股乱跑父王就打你屁屁了!” “护王!回我玩” “父王还有事,等晚上再陪你玩好不好?” “哇!”和小孩子玩拖延战术往往是没用的。 乌恩比各种鬼脸都没用,巴/特尔哭声越来越大。 不怎么会哄小孩的乌恩被哭的头大。 交给奶妈,哄了半天才止住哭声。 虽然天气炎热,乌恩还是怕孩子着凉,让奶妈把孩子带去穿衣服。 伊诺的三王妃塔娜把孩子生下后,乌恩给他取了名字,巴特/尔,寓意勇士,希望他能像他父亲那样,无所畏惧。 鑑于伊诺对他那些妃子也没什么感情,乌恩每人给了笔银子让她们各回各家了。 塔娜是孩子的生母,不好随意处置,只好在后宫又找了间屋子给她,这下好了,后宫摆设又多了一个。 但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能打消大臣劝她广纳后宫的想法。 乌恩先前打算把孩子交给托娅带着,结果托娅跑去和银川腻歪了,乌恩只能一个人苦逼的带娃,幸好古代有奶妈这种职业。 本来这孩子是打算和柳惜音一起带的。 乌恩神色开始变得阴郁,把怀里的手套拿出来,打开书架上一个带锁的盒子。 尽管已经作了周密的安排,但是要从叶昭眼皮子底下把一个大活人带走,仍是希望渺茫。 手套放进去,盖上盖子,乌恩的手用力按在上面,手上青筋暴起。 “叶昭......” . 叶昭虽说是放柳惜音回柳府住了,但那几个盯着她的丫头还是放在柳惜音身边,为了不引起叶昭的怀疑,柳惜音也不能说什么。 这几天叶昭时不时就邀约柳惜音去游玩,柳惜音推了几次,应了一次。 在汴京一家茶楼里,叶昭正在和一名青年聊得正欢,熟悉的场景,柳惜音嘴角微微勾起嘲讽的弧度。 见叶昭转过头来,柳惜音恢复面无表情,走过去向青年福了一礼,叶昭笑着招呼柳惜音坐下,她顺从的坐到叶昭旁边,低头不语。 “李兄弟,这就是我家表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李公子拱手向柳惜音施了一礼。 叶昭和李公子聊了一会儿,见柳惜音不说话,李公子怕冷落了佳人,主动说。 “在下听闻叶兄——”他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的看了一眼叶昭。 “不妨事!不妨事”叶昭摇手,“出门在外行事方便,我穿着男装,叫我叶兄无妨。” 李公子这才接着说:“听闻叶兄说姑娘不仅通晓诗书,对药理也有所研究。平时闲暇时,李某也爱钻研药材。” 叶昭夸道:“对对!我就觉得那些琴棋书画都是虚的,这药材可是救命的傢伙,喜欢这个好!” “李某最近看了一本医书,有一个地方甚是不解,想问问姑娘的看法,” “公子请说。”柳惜音说。 “《开宝本草》里有这样一段......” 三人一直聊到太阳西落,一直是李公子不停的在说,叶昭偶尔插句嘴,柳惜音显得有些怯场,话不多,勉强也能聊几句。 在下楼时一位男食客撞到了柳惜音,还蛮横不讲理的说怎么不长眼睛,见柳惜音长得漂亮,又口无遮拦的调戏。 就在叶昭准备动手收拾人时,李公子站到柳惜音身前,不带脏字的把那人骂的狗血淋头。直到那人乖乖道了歉,几人才放他离开。 拱手告别,叶昭说: “李兄弟,有机会再叙。” “一定。”李公子笑着应道。 叶昭带着柳惜音回王府。 “表妹,今晚就在王府吃了晚饭再回去吧,我派人去舅舅府上说一声。” “好。” “你觉得这李公子如何?”叶昭问道。 “还行。” “表妹,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叶昭无奈。 “为人仗义,有礼有节。” 除了仗义这个词,别的叶昭也听不太懂,不过能听出来应该是在表扬。 “只要不让表妹你觉得讨厌就好。以后再喊他出来,你们多接触沟通。” 柳惜音今天的表现叶昭都看在眼里,虽然话不多,但比以前好多了,相信表妹能从过去的阴霾中慢慢走出来。 柳惜音在王府用了饭,就坐着轿子回柳府了。 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是那个撞她的男子悄悄塞给她的。 “下月十五,午时,朱雀街东门,走。” 柳惜音想着还有四十多天,只觉得度日如年。 一年多都熬过来了,不差这些日子了。 按耐下激动的心,把时间地点默背了数遍,将手帕放在烛火上燃尽。 第106页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执念 南平郡王府里。 叶昭挥舞着她的八十八斤大刀,虎虎生风。 打完一套刀法,叶昭将刀丢给侍从,擦了擦额头上出的汗,赵玉瑾给叶昭倒了一杯茶水,说: “媳妇儿耍起大刀来还是这么威武帅气!。” 叶昭看他这么狗腿的样子,怀疑的看向赵玉瑾。赵玉瑾平时最不喜叶昭表现的比他还有男子气概,不劝她多学那女则、女德就不错了,又怎么会表扬叶昭威武? “你是不是在外面又闯祸了?” 赵玉瑾笑脸一僵,眼珠子一转,又嬉皮笑脸的靠过来。 “还是媳妇儿了解我。” 叶昭好整以暇的喝完他递过来的茶水,慢悠悠道:“说吧,又做了什么好事?” “这事真不能怪我,前几日和安家那几个公子出去游船,和他们饮了几杯,安家大公子说最近汴州码头有人坏他们家的客船生意,收费低的不合理,让他家生意一落千丈。有人就说去给他们找场子,几个兄弟喝上头了,大家一起闹就都去码头了。” 赵玉瑾搓了搓手,接着说:“我就是去看热闹的,他们砸船的时候,我都没动手。” 叶昭问:“既然你没动手,怎么惹上麻烦了?” “不知到哪个朝里的老傢伙在那里,认出了我,第二天就把弹劾我的奏摺送到了皇伯父那里。我今天挨了皇伯父一顿臭骂,又被扣了一个月的俸禄,还让赔银子给那船家。”赵玉瑾一脸委屈。 赵玉瑾自己的钱都在打战时为了买军饷花了个精光,后来回来又被罚了俸禄。赔钱的数目他一时拿不出来,又不好意思让那天砸人的几个兄弟替他赔钱,怎么说他也是郡王的身份,赔不起区区数百两银子,说出去多丢人。 叶昭也觉得这事不能怪赵玉瑾,再怎么说他也没动手。 “这的确不能怪相公。” 说完拍拍赵玉瑾的背以示安抚。 “胡青今天刚好有事要来府上,我让他把银子拿去赔给人家。” 赵玉瑾不满叶昭像安慰自家儿子那样安慰他,站起来拍自己胸脯,抬头挺胸的说: “媳妇儿你放心,你相公只是暂时没钱,等过段时间出去赚大钱,带你吃香喝辣。” “相公说话一向一言九鼎!”叶昭应和道。 晚上,胡青来南平郡王府蹭饭,叶昭让胡青帮忙送银两过去,胡青接过银子,说: “将军你交出兵权后,以前视你为眼中钉的一些大臣也没那么敌视你了,现在看来,还是有那么几个人不放过郡王府啊。” 叶昭嘴里嚼着牛肉,并不在乎。 “左右不过是看我和玉瑾不顺眼,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胡青也觉得如今将军已算是卸甲回归后院,朝堂上的那些勾当,不去理会就行。 “将军,最近我得到一些不太好的消息。” 叶昭放下筷子,道:“说来听听” “西夏在宋夏边境的驻军倒是一直没什么动静,但我派人深入西夏腹地探查到的情况十分不乐观,除了农忙时节,西夏都会大范围的练兵,现在西夏领地越来越大,人口急剧增加,西夏王却还是用原来那套全民皆兵的办法,其野心可想而知!” 胡青语气凝重。 叶昭嘆气:“我早已卸甲,又发过重誓,西夏的事情,我是想管也管不了了。” 叶昭把手放到胡青肩膀上,说:“我们原先叶家军的几人里,也就你在朝堂上还说得上话,你多上几封奏摺吧。” 父亲一直希望她不要像哥哥那样用命在战场上搏杀,而是像普通女孩儿那般嫁人,得到简单的幸福。 一切都结束了,她已封起利刃,以后的生活,她会在这小院里过上所有人希望她过的生活,再没有刀光剑影。 “对了。”叶昭想起那位李兄弟。 “你找来的那位李公子,表妹对他印象还不错,你给我详细说说他,看看是不是好人选。” 看叶昭不愿意再说这些,胡青也不多说,回道:“李兄啊,是南方衡州人士,前几年刚中了举人,此番进京是为了准备考试......” 胡青事无巨细的和叶昭说了那位李公子的身世背景,但与叶昭对柳惜音的乐观想法不同,胡青总觉得让这样一位女子重新接受别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将军,我看柳姑娘的心结未必完全解开,还是不要操之过急的好。” 叶昭说:“你放心,一切以表妹的意见为准,她若是不喜欢再说。”她寻思着过个十天半个月,想办法把表妹约出来再见见那位李公子。 柳天拓和柳夫人没有和柳惜音谈她的婚事,怕柳惜音性子烈,一家人好不容易重新团聚,不愿意再起争执。老两口只好找叶昭让她多劝劝柳惜音,这到了年底,柳惜音可就要二十一岁了,别家的姑娘到这个年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胡青却说:“或许柳姑娘并不想嫁人呢?” 叶昭说:“女子总是要嫁人的。” “将军......”胡青欲言又止。 “有屁就放!别像个娘们儿似的。” 胡青只好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对当年忤逆老将军的事情耿耿于怀,但若不是你,大宋又如何能有现在这样的安稳日子呢?” 第107页 叶昭沉默了半晌才说:“可我后悔自己让父亲那么忧心,如果以前我能听话一些,孝顺一些,现在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 “如果将军是一个听话孝顺的女子,恐怕宋也不会有你这样一位天下兵马大将军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叶昭看向胡青。 “将军你问过柳姑娘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我希望她能找个良人,过上简单幸福的生活。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叶昭反问道。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叶昭像是被胡青挑动了哪根神经,突然起身一脚踢过去。 “死狐狸,说话拐弯抹角!” 胡青躲得快,拿起叶昭给他的那包银子。 “将军,改日再来蹭饭。”说完,胡青一熘烟跑了。 叶昭早和胡青说过,她除了宣武侯的虚职,早已不是兵马大将军,让他不要再称自己将军,让别人听去了又要横生事端。可胡青私底下一直坚持叫她将军,也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回家就瘫痪在床,虽然内心吶喊者扶朕起来,朕还能写!然而再睁开眼已经快天亮了。_(:3」∠)_。。 明天不更新了,调整一下状态。后天恢复日更(应该没问题,虽然春困来势汹汹)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狂风骤雨 西夏,兴庆府。 “轰!” 安宁的夜晚被一声巨响震破。 皇城里的居民被惊醒,纷纷走出家门,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发生了什么。 城北郊外沖天得火光把那一块的夜空烧的通红。 皇宫里所有值班的士兵全副武装,精神紧绷。 乌恩急急忙忙从寝宫出来,问禁军统领。 “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一脸茫然。 “臣也不知。”禁军统领额头冒汗。 看到北方的火光,乌恩想到一种可能,心中凛然。 “把琪木格叫来,你带一千人跟本王去北边看看。” 西夏皇城没有宵禁,有些胆子大的百姓约上几人打算出城去看看,到北门时发现城门已经被卫兵关上,所有人一律不得出城。 北郊,数十顶帐篷化作火海。 骑在马上的乌恩有些恍惚,直到闻见刺鼻的火/药味,急忙下令让所有人后退数百米。 终究还是失败了么? 全身用湿布裹着的士兵拖出数具残缺不全的焦尸。 “王,只找到几具烧焦的尸体,没有人逃出来。”琪木格说。 几年前,乌恩拿到宋的火/药配方,就立刻搜集擅长此道的工匠能人。让他们研究出能运用在战争中的武器。 运用方面的研究还算顺利,但这个时代的黑火/药威力十分有限,要靠这个打天下无异于痴人说梦。 乌恩不得不派人去继续研究黄火/药的配方,利用自己忘的快差不多的知识,废了无数财力人力,才弄到了差不多的原材料。 怎么配比例,怎么引爆,一概不知,只能不断去试。 于是兴庆府的北郊成了禁地,有不少人好奇里面是什么,但重兵把守下谁都无法探得一二。皇城里甚至还有西夏王在里面豢养了无数美女的流言。 休战期间,除了让西夏百姓修生养息之外,乌恩就是在等,等最终的武器完成。 几月前,技师说终于试出了合理的配方,制造了二十枚直径足有马车轮子大小的炮弹,找了个无人的戈壁,试了五枚。 尽管乌恩离得很远,爆炸掀起的沙石还是溅在了脸上,乌恩当时兴奋得忘了脸上的痛感。 虽然五枚里只有三枚成功引爆,乌恩还是让技师开始大量制造。 果然所有鸡蛋不该放在一个篮子里!技师和工匠死了,价值连城的原材料也毁了,乌恩一脸肉疼的表情。 西夏连年战事,国库入不敷出,乌恩若是想再凑齐那么多的材料,不加税是不行了。 回去后,许多士兵脸上起了红色的疹子,还有人呼吸困难。 虽然乌恩反应快,但是距离火场近的士兵还是有了轻微中毒的现象。 乌恩撕掉了手上加税半年的政令,穷兵黩武终究是下下策,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 就算只用冷兵器打,她照样能拿下宋辽! 大宋,汴洲。 一座偏远又破旧的城隍庙里,一名女扮男装的青衣女子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随身带的行李立在身前,遮住了半边脸。 来上香的香客不多,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一位穿着粗布麻衣的女子走进庙里,没有上香,而是朝着她径直走来。 “姑娘,今日傍晚酉时,这是船票。” 将船票塞到她的手里,这粗衣女子又折回去上了一炷香,不紧不慢的离开,仿佛只是最寻常不过的香客。 一个月前,柳天拓跑到南平郡王府,满脸焦急的说柳惜音一夜未归。叶昭带人翻遍了整个汴京,都没有找到人。 胡青觉得柳惜音被匪徒绑走的可能性不大,柳惜音应该是自己躲起来的。 叶昭对此不发一言,只是脸色铁青的让人在汴京所有关口要道把守,甚至汴河的船运她都找关系帮忙封了。 动静大到惊动了皇帝,皇帝派人来问何故如此,赵玉瑾去解释说有贼人偷了叶昭的宝剑。 第108页 汴洲的水路被封了数天后,南平郡王府不得不恢复通船,赵玉瑾虽然是皇室子弟,但一直没有多少实权。皇帝再宠他也不能不顾及言论。只准许赵玉瑾派一些人去码头排查。一个月过去,始终没有找到柳惜音,昨天排查的官兵也撤了。 柳惜音倾城的面孔被妆容掩盖,她做了一个简单的易容,此时的她看上去就是一个身体有些羸弱的书生,背上背着包裹,雇了一辆马车驶向码头。 上次西夏设置在汴京的势力被清除以后,乌恩又花了半年时间慢慢渗透进来一批人。这一个月里,把柳惜音神不知鬼不觉的藏在民居里,又修了暗室,任叶昭他们怎么搜都搜不到。 只待叶昭放松警惕,就把柳惜音接出去。 橘色的霞光洒在汴京城内,有些打烊早的店里已经开始放下店门前的竹帘,不时走过牵着孩子的男人女人,脸上带着要回家的倦意。 柳惜音很久没有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了,但此刻她无暇欣赏街景,辛苦躲藏一个月,就为了今天。 只要出了汴州,就脱离了叶昭的掌控。 阿青,一年多未见,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好好练武? 收起杂念,把手套塞进包裹。柳惜音深呼一口气,想减缓心脏跳动的速度。她背上行囊,从马车上下来,向码头走去。 一刀闪电划破天际,几声惊雷炸响,一场狂风骤雨拉开序幕。 柳惜音撑开伞,这雨让她心里有些压抑,雷声总让她有心惊肉跳的感觉,这一年来多少个雷雨夜她都挺过来了,也不怕这一天。只要能再见到阿青,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西夏,王宫。 暴雨刷刷落下,乌恩在校场练着刀法,回来后,习武健身,不论颳风下雨,从未落下一天。 她只有活下来,才能灭了宋,才能把柳惜音夺回来。 雨水将她一身的劲装浸/湿,衣服粘在身上,挥刀开始有阻碍,但利落的动作没有一丝滞涩。 雨云遮住了月光,昏暗的天地间几道闪电交错,白光闪烁间,是乌恩忽明忽暗的身影。 乌恩抬起刀,在闪电的照耀下,长刀光滑的刀面上,乌恩看见了自己的双眼。 这双眼很熟悉,她在父王那里见过,在伊诺那里见过,甚至叶昭要杀她时她也见过。 “说吧,什么事。”琪木格走到不远处时,乌恩就发现她了。 琪木格单膝跪地。 “王,汴京那里,失败了。” 乌恩仍然专注的看着刀。 “知道了,下去吧。” “是。” 长刀举在身前。 看着映在刀身上的自己,乌恩突然笑了笑。 “既然他们不放你走。” 手腕一转,收刀入鞘。 “那只能等本王亲自去接了。”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我宁愿你恨我 柳惜音站在甲板上,官兵将码头团团围住,昏暗的雨夜,只有船里几处火把的光亮。 叶昭缓缓走近,她被黑暗遮住的脸渐渐显露出来。 这张曾经让她牵肠挂肚的脸,柳惜音静静看着,心里突然忍不住生出恨意来。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我走! 叶昭脸色阴沉,挥退左右。 “西夏公然在大宋境内安插间谍,表妹,你这是叛国!” “我只是想离开!” “离开大宋,回敌人那里去?”叶昭冷冷问道。 “阿昭,你一定要让我恨你吗?”柳惜音语气生硬。 “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能看着你铸成大错。” 柳惜音红着眼眶盯着叶昭,这一年多,她压抑在心里的恨与怨终于抑制不住的开始翻腾。 “明明已经议和了!明明乌恩也答应了不会再侵犯大宋!” 柳惜音眼里带着怨恨,“是你毁了这一切!” 叶昭眼里也隐约带了泪光。 “西夏王这几年整日厉兵秣马,狼子野心,你信他却不信我吗!” 见叶昭顽固不化,柳惜音失去了争辩的力气,偏过头,不愿意再看叶昭。 叶昭正值气头上,说:“回去后好好呆在柳府,我会派人盯着。” 柳惜音的眼泪一滴滴滑落,无声的砸在地上。 她气,她恨,但更多的是无助,她真的还能再回到西夏吗?她已经不敢确定了,数百个日日夜夜,希望一次次破灭,他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阿青。 三年、五年,抑或是十年。 阿青......我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会不会忘了我? 会不会放弃我? 柳惜音无力的蹲下身子,这艘能带她回家的船,最后还是没能驶离码头。 码头上,士兵押着十多名被绳索缚住双臂的船夫,胡青有些疑惑,以前西夏派来的内应都是死士,怎么这十多人连自尽的打算都没有。 叶昭冷眼看着这些西夏人,道:“狐狸,好好审审,这回一定要把西夏的暗桩清理干净。” “是!” 抓到了那么多西夏的探子,为了让皇上重视起来,叶昭打算明天天一亮,就上书一封奏摺。为了不把柳惜音牵连进来,到时候只能说是寻找贼人时无意间撞破,然后建议由胡青来审理此案。 按大宋律例,柳惜音的所作所为已犯了死罪,叶昭痛恨她执迷不悟,但要真让叶昭大公无私的把柳惜音交出去,她也不忍心。 第109页 柳惜音被送回柳府,柳天拓鬚发直立,指着柳惜音训道:“你!你——!”。 柳夫人拉着气的说不出话来的柳天拓,怕他一气之下真的动手伤了柳惜音。 柳天拓和柳夫人的孩子早夭,从小就把柳惜音当亲闺女看待,一直放在手心里宠着。 可柳惜音的婚事让二老伤透了脑筋,先是叶昭,后来又来一个西夏王!若是两国不开战也就罢了,可是西夏是敌国啊! 朝着柳天拓二人,柳惜音直直跪在地上,额头触地。 对大宋,柳惜音杀了乌恩的父王;对叶昭,柳惜音让乌恩放了她。她不欠大宋也不欠叶昭的了。 唯独养育她的叔父叔母,柳惜音总是心怀愧疚。 可。 她亦只是一名弱女子,承受不了那么多大义恩仇,她只想和乌恩在一起,为什么就这么难? 所有人都不贊同,从来没有人祝福过她们。 她想和阿青在一起,便是不忠、不孝! 柳惜音伏在地上的双手紧扣着地板,猛的抬起头来,红着双眼望着叔父叔母。 “叔父叔母,我知你们气我,但和阿青在一起,我绝不后悔。” 柳惜音跪着,柳天拓站着,没有谁退让一步, 柳夫人拭了拭脸上的泪,扶起柳惜音。 温和道:“惜音,叔母知道你是孝顺孩子,你叔父那我再劝劝他,你先回房把湿衣服换了,别着凉了。” 柳夫人慈祥的话语让柳惜音说出的话带上了哭腔。 “嗯,谢谢叔母。” 柳惜音走后,柳天拓也不再站着,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 “夫人,刚刚惜音说,‘阿青’,我没听错吧?” 柳夫人也甚是感嘆:“我也没想到,西夏王就是孟青,在西夏时未曾细看,现在回想,身形是有几分相似。” 如果说叶昭还有作为筹码的价值,那么柳天拓对于西夏来说,是毫无用处的。然而自己却在西夏军营好吃好喝的待了数月。 如果说只是柳惜音做了西夏王的女人,自己和夫人才有这样的待遇,也还是牵强了些。 尤其是回想起柳惜音拉着西夏王跪拜自己,回到大宋后,冷静下来的柳天拓回想起来,都觉得像做梦一样。 他跪皇帝跪了一辈子,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会有一个皇帝来跪拜他。 如果那人是孟青的话,似乎这些都想得通了。 柳夫人见自家夫君没有那么着急上火了,劝说道: “夫君你为国为君守了大半辈子的边疆,以后的事,就交给那些年轻人去折腾吧。” 柳天拓捋着自己的鬍子,想自己扛刀扛了数十年,也就是个边关苦寒之地的守将,没有换来一句劳苦功高,反而只因为被人蒙蔽失了城池就被贬为平头百姓。 又怎么会不怨呢。 柳天拓一直觉得都是西夏害他至此,可如今转念一想,北方辽夏,兵强马壮,对大宋皆是虎视眈眈。他年纪大了,守得了十年二十年,还能守得了一辈子吗? 守住了,接着守,守不住,便只能战死。 如今在京城养老,日子也过得蛮不错的,这样安逸的日子倒是拜他那个“侄女婿”所赐。 “唉,老了老了。”柳天拓嘆气。 看着脸上也渐渐有了细纹的夫人,他感嘆道: “夫人说的对,年轻人的事,我们想管也管不动喽。” 作者有话要说: 下班回家定了闹钟准备小睡30分钟,然后。。起来就已经11点了......_(:3」∠)_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等我来接你 回到自己房间后,柳惜音像行尸走肉般任由侍女为她梳洗更衣。而后便在院子里痴坐着,四四方方的院子,就是她以后的牢笼。 如果乌恩忘了她,如果...... 柳惜音看着四方的天空,好像能看见往后死水般的日子,没有尽头。 已是夜半三更,郡王府和柳府无一人安睡。 叶昭和胡青连夜抓紧时间审问,那十多名西夏探子却是连刑都没动,就全交代了。 胡青手中记录审讯口供的笔被叶昭抽走掰成两半。 “不用写了,他们说的口供全是废话!”叶昭将断成两截的笔掷在地上。 并非这十几人不说实话,而是乌恩这回安排进来的人,独立于她以前安插的内应,这十几人除了和郡王府的侍女有联繫,就只剩在边境计划接应柳惜音出府的几个人有接触了。 他们装作做船运生意的商人,在汴州码头做起了生意,只可惜对行情了解的不够,收费低廉,无形中抢夺了别人的生意,惹来了麻烦,被赵玉瑾的那伙纨绔子弟砸了船,后来又被胡青发现了蛛丝马迹,导致败露。 他们的口供没什么价值,只与柳惜音有关,顶多牵连几个边境贪污受贿放他们进来的守城官将。 换言之,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把柳惜音带回西夏,对大宋境内的其他暗桩,可能胡青了解的比他们还多些。 胡青摸了摸下巴,无奈的说: “这西夏王才是狐狸变的吧,看来他早料到行动可能会失败。” 叶昭揉了揉干涩的双眼。 “他们的口供不能交,这件事也不能上报给皇上。” 第110页 “否则柳姑娘过不了多久就得上断头台了。”胡青补充道。 一名兵吏来报:“胡大人,属下带人去查,片刻没有耽误,但是人都跑了。” 胡青无奈的看向叶昭,凡事供出来的同伙,胡青立马派人去追了,可能围堵码头的动静大了些,其余的人都跑了。 除了府上的那名侍女,叶昭问: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等会动起刑来,我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那侍女倒是一派镇定。 “让我与柳姑娘见一面,我便说。” 叶昭捏紧手中的鞭子,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胡青拉住马上就要教训人的叶昭,说:“将军,让她见一面吧,你也和柳姑娘好好谈谈。你总不能再也不和柳姑娘说话吧?” 叶昭带着人走出郡王府时,天际已经微微露白,淡淡的白雾笼罩着汴京,整个皇城在寂静中还未甦醒。 她知道柳惜音一定没睡,在叶昭踏进柳府的后院时,就看见了枯坐在小院石凳上的柳惜音。 “她说要见你。” 叶昭话音刚落,那名侍女突然冲到柳惜音身边,迅速低声对柳惜音说了一句话。 叶昭反应快,几步冲上去把侍女拉开,叶昭听见了最后两个字,但侍女说的是西夏语,她听不懂。 叶昭怒道:“她对你说了什么?” 柳惜音眼睛下的暗色昭示着主人的疲惫,但她的眼睛在听到侍女的话后变得亮的惊人。 柳惜音的变化叶昭看在眼里,能让一个人干涸的眼神重新焕发神采,仅仅是一句话,这是怎样的力量。 叶昭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对表妹,太残忍了些。 柳惜音似是被那句话影响了心神,站在那里愣怔着, 叶昭有些伤心的问道:“你就这么不想留在大宋吗?” 柳惜音半晌没回话,表情变得复杂,不知是因为叶昭的问话,还是侍女说的那句话。 “我生于大宋,长于大宋,自然是想留下的。” 柳惜音想起从小待到大的边关小城,却突然想起来现在那里属于西夏了,这命运,当真弄人。 “那你一天想着离开做什么?” “叶昭,你何必明知故问。”柳惜音淡淡说道。 叶昭紧紧捏住拳头。 “你非他不嫁?” 柳惜音淡淡道: “我非她不嫁。” 第二天,那十多名内应被胡青随便安了个罪名流放到南疆做苦力去了,而那名侍女自尽于牢中。 侍女与其他人不同,她在大宋待的太久,对于乌恩在大宋各处的暗桩,她知道的太多了。乌恩并没有命令她用命保守秘密,反而允许她为了活命而招供,作为她为西夏潜伏在大宋数年的奖励。 但乌恩于她有恩,她和姐姐都是难民,是乌恩在夏州收留难民时救了她们,姐姐是一名普通女子,早早嫁给了一名夏州牧马的小伙子,而她性格里带的沉稳和机敏被乌恩所看重,于是,她出现在了大宋汴京的南平郡王府。 侍女选择了死亡,她知道,她在西夏的姐姐将富裕一生,从此衣食无忧。 乌恩给她最后的任务,是如果计划失败,她便向柳惜音传达一句话: “等我来接你。” . 庆历六年,西辽与东辽停战议和,双方想要恢复大辽统一北方平原的梦都破裂了。 另一方面,两国的军饷粮草皆所剩无几,征不到粮,买也买不到,因为两国境内已经开始闹饥荒了。 罪魁祸首便是西夏,在西夏取消奴隶这一制度后,周边数个国家天天都有奴隶逃至西夏。东、西二辽种地牧羊的奴隶越来越少。甚至东辽不得不学西夏的新政,开始对国内的奴隶不再像以前那么苛刻。 在两国忙于恢复国内生产时,乌恩不会给他们时间。 西夏,兴庆府。 “是时候了。” 乌恩手握狼符,交予苏合。 “苏合,你追随本王也有数年了,此番封你为征西大将军,跟着本王把西辽灭了。” 苏合单膝跪地,激动行礼道:“是!定不负大王所託!” 想到最近琪木格和苏合之间的眉来眼去,乌恩笑道: “等辽国从这世上消失,你和琪——” 乌恩突然止住,不再说话。 苏合疑惑的看着她。 “咳。”乌恩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 “快去准备吧,兵贵神速。” “是!” 至于乌恩为什么话说一半,自然是因为。 打完战就回家娶老婆这种g,乌恩是吃一堑长一智,不敢再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早早睡,计划5点起来码子。然后,醒来就7点了。。emmmm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西辽亡 庆历六年初,西夏与西辽开战。 休养一年有余的西夏兵强马壮,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在三个月里攻下了西辽的大半城池。 耶律阿琏,耶律宗真的第三个儿子,现在西辽的大汗。十多岁的少年害怕得六神无主,耶律阿琏听从大臣的建议,惶惶然带着残余部队打算从北方前往东辽与之联盟,东辽也怕步了西辽的后尘,遂与之结盟。 第111页 大汗跑了,西辽剩下的无数城池变得孤立无援,西夏由原来的蚕食变为鲸吞,不过两月,占领了西辽西北地区的所有领土,又接着向东部进军,进一步吞併土地。 大宋,汴州。 自从去年柳惜音离开未果,郡王府和柳府又归于平静。 柳惜音似乎是真的放下了离开的念头,用心在柳家二老身前尽孝,只有逢年过节两府聚会设宴时,叶昭才能见到柳惜音一面。 叶昭最后也不知道那名死去的侍女究竟对柳惜音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再给柳惜音介绍什么青年才俊,除了派一名下人放在柳惜音那里防止她又做什么傻事,其余事情一律不再干涉柳惜音。 正值除夕,柳惜音跟着柳天拓和柳夫人到南平郡王府吃年夜饭,她铺一进门就看见一名小少年在府内蹦蹦跳跳。 柳天拓笑着唤那名小童:“天佑,快过来让舅姥爷看看,有没有长高。” 赵天佑看见长辈来了,转头就想躲到别处玩去,可想到这样一定会被娘教训,只好走到柳天拓跟前,乖乖行礼,道:“舅姥爷好,见过舅老爷。” “唉,这孩子真乖,可一点也不随你娘。”柳天拓笑眯眯的抱起赵天佑。 柳夫人瞪了一眼柳天拓,说:“在孩子面前瞎说什么。” 无聊的赵天佑越过柳天拓的肩膀看见了站在后面的女子,小小的少年被她吸引住了全部心神。 府里张灯结彩,赵天佑还能从嘈杂的府里听到他娘大声唤他的声音,可他没有回应他娘,一直盯着柳天拓身后的女子看。 似乎是发现了他凝视的眼神,女子看向他,面无表情的脸虽然好看,却让他有些怯意,就在赵天佑打算回避眼神时,那女子忽然温柔的对他展颜一笑。 真美...... 赵天佑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 吃过年夜饭,赵天佑知道了这名女子是舅姥爷家的侄女,是娘的表妹,娘让他挨个给家里人拜年。 到柳惜音跟前时,他躬身作揖后,奶声奶气的说了吉祥话。柳惜音摸了摸他的头,给他发了红包。 要是娘亲像表姨一样温柔就好了,赵天佑想。 . 庆历六年,冬。 西辽彻底被西夏吞併,契丹政权真正意义上退出历史舞台,耶律阿琏如丧家之犬一般寄于东辽女真人的篱下。 调派了其他地方的驻军,援军来后,乌恩打算继续向东作战。女真人的战斗力比契丹人强不少,与东辽完颜部的交锋中,一胜一平。 冬天的粮食补给总是格外的艰难,在攻下东辽几个规模较小的城池后,乌恩不再恋战,班师回朝。 东辽。 耶律阿琏手上还有十万士兵,由舅舅萧阿剌带着。 女真人一直试图策反萧阿剌,何必听一名十几岁的奶娃娃的话,不如投奔他们女真人,到时候封他做大将军,手里的兵只会比现在更多。 萧阿剌不傻,知道东辽是看上自己手里的十万兵力,直接拒绝了女真人。 辽内部的龃龉消磨着军队的士气。 庆历七年开春后,乌恩带着数十万大军捲土重来。 闹饥荒的东辽在冬季过后物资军饷变得更为匮乏,反而西夏的军队恢复了元气。 两江战役,西夏大胜。 东辽被围困之势已成,无奈之下女真人决定退守乌苏里江以东,放弃了西部的数个州。 耶律阿琏手上的十万兵众如今只剩下不足三万,东辽士兵也不足二十万。 困兽犹斗,女真人失去了所有退路,开始拼命了。 看着眼前不要命般的女真士兵,乌恩知道自己轻敌了,一直以来伐辽过程都十分顺利,不知不觉她觉得辽空有庞大的疆域,战斗力却平平无奇。 再打下去未必不能拿下东辽最后的一座堡垒,但目前的战况,西夏要折损东辽两倍的兵力。 这是一笔极不划算的买卖。 乌恩下令最后一波冲锋后开始撤退。她冲杀在战局前方,西夏历来的传统,沖在前方的王总是能带给士兵高涨的士气。 身边整整数百人护卫着乌恩的安全,确保乌恩不被过多的敌人包围。 直到手里的刀砍得卷了刃。冰冷的铠甲被侵染了无数鲜血,挥刀的动作也开始变得迟缓。 “撤军!” 随着乌恩一声令下,指挥将领军旗反转,大军开始向后方撤退。 一直打胜战的军队在撤退时明显没有进攻时有序,撤军途中,护卫乌恩的士兵折损后没有得到及时的补充。 乌恩在躲避流矢时,被追上来的一名女真士兵砍中手臂。 西夏迎来了新王领兵史上的第一次战败。 西夏军营,乌恩额头流着豆大的汗珠,手臂上的创口深可见骨,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她虚弱的看向女军医,问道:“找到麻药的配方了没?” 女军医无奈道:“传说中华佗的麻沸散早已失传,现在只有曼陀罗花和生草乌了。” “有什么就用什么,缝的时候手脚麻利点!” 女军医支支吾吾的说:“曼陀罗花毒性太大,臣不敢用在大王身上啊!” 普通的士兵用起来都十分谨慎,更不要说用在乌恩身上。曼陀罗花用量控制不好人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第112页 乌恩很想说费那么多话干什么,老子遗诏早写好了。可是她现在还不是视死如归的时候,她要活下来! 乌恩咬牙道:“药量减半总行了吧。” “行——行的。”女军医被乌恩凶狠的眼神看得发憷。倒不是乌恩有意瞪她,是实在太疼了,让她表情狰狞。 曼陀罗和生草乌配出来的麻药效果一般,乌恩的脑子开始昏沉,但又没有彻底失去意识,女军医开始用穿着肠线的细针开始缝合伤口。 疼,真特么疼,乌恩浑身的肌肉开始紧绷。 琪木格牢牢按着乌恩不让她乱动,乌恩的汗水不停地流淌,咬牙切齿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女真人!本王要杀光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比较忙。。。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庆历七年 “来!来!来! 踏上契丹的草原~ 战神麾下的铁骑啊~ 驰骋在平原。 辽的皇都啊~ 在烈火中燃烧。 杀!杀!杀! 撞破宋的雁门关~ 王带着他的的士兵啊~ 越过天堑。 繁华的汴京啊~ 属于战神的子民......” 胳膊绑着绷带的乌恩,听见远处的士兵的歌声,问: “这歌谣,还是第一次听闻。” 琪木格说:“似乎流传有一段时间了,我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战神是谁?” 琪木格笑道:“自然是大王你了。” “是么......” “查查是谁写的。” “是。” 过了一会儿,一名汉人士兵跟着琪木格走过来。 乌恩略有些意外,她还担心这歌谣会影响军中汉民的军心,却没想到这就是一名汉人所作。 汉籍士兵单膝跪地。 “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去攻打宋了,你在军中造谣可是死罪。” 那士兵听了有些紧张,战战兢兢的回答: “可是军营里,大伙儿都说大王您英明神武,中原早晚都是我们大夏的。”说完还不放心的悄悄瞅了瞅乌恩,见乌恩脸上没有愠色,悬着的心才放下一些。 “你是汉人,就这么希望本王攻下大宋?”乌恩奇道。 “咱们大夏的汉人,不也是汉人嘛。”士兵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其实,俺觉得在大夏生活好多了,以前在宋时,俺每天跟着父母种地。一年到头种出来的粮食几乎都上缴了,留下来的勉强餬口。” “现在打战时有了功劳可以领赏,不打战种的粮食交完了还有剩余可以存起来,我们营里的汉人都说跟着大王您才有活路!” 这马屁拍的很生硬,不过乌恩也不在意这个。 让士兵回去后,乌恩回到了营帐。 托娅在地图上勾勾画画。 乌恩问:“怎么样,目前局势可有破解之法?本王不想在辽这浪费太多兵力。” 托娅放下毛笔,将桌上的地图转了个方向面向乌恩。 “有,探子来报,率宾府这里,是辽的粮仓,我们击中兵力硬攻下这个州,然后围着辽,让他们断粮即可。” 托娅接着说: “可是,硬攻的话,辽军最后定会把粮食烧掉,我们什么也抢不到。我们的军队围困着他们,粮草也是一笔巨大的消耗。” “还有其他方案吗?”乌恩问。 托娅说:“招安西辽那个逃跑的小皇帝。” “耶律阿琏。”乌恩想起这号人来。“本王记得一月前他悄悄派了一名使者来,说愿意归顺大夏。” 当时西夏进攻的很顺利,乌恩和托娅都认为耶律阿琏手上的十万士兵现在利用了,以后也是个定时炸\弹,所以没有理会。 没想到女真人那么能打,为了减少士兵折损的数量,现在不得不考虑另闢蹊径。 “现在耶律阿琏手上不过剩下两三万人,正面冲锋是没什么作用,不过帮我们里应外合保下粮仓,足够了。” “接受他的归降。” 乌恩准备起身出去,托娅叫住了她。 “大王,如果我们用两三年时间慢慢打,不用接受耶律阿琏的条件,也可以打下东辽。” 乌恩说:“本王在赶时间。” 托娅现在很少对乌恩说一些冒犯的话了,她能察觉到乌恩在慢慢的变化,有时看过来的眼神里没有什么情绪,却莫名的让人有压力。 “大王,可以告诉我你伐宋的理由吗?疆土,城池,权力,财富,复仇都可以。” “如果只为了救一名女子......”托娅犹豫了一下,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乌恩接话:“那还不如回去绣花,是吗?”乌恩了解托娅的毒舌。 托娅沉默,也不说是或不是。 乌恩嘆气:“或许都有。” 为了让托娅放心,乌恩解释说:“赶时间不完全是为了灭宋,汴京的探子在死前传来了一条非常有价值的信息。” “那名在南平郡王府的暗桩?”托娅想起前不久乌恩赏了一名西夏女子足足一车的银子,还封了爵位,据说是那名暗桩的家人。 第113页 “是的,叶昭怀孕了。”乌恩说:“虽然现在本王也不惧她,但以强打弱总是最划算的。” 叶昭会不会碍于以前发过的誓而出战,乌恩也拿不准,她现在疑心越来越重,把希望压在别人身上是件太过冒险的事,她不会再轻易相信别人,尤其是敌人。 “确实是好机会。”托娅笑道。 大宋,南平郡王府。 最近赵玉瑾浑身喜气洋洋的,看见谁都笑眯眯的打招呼。 大家也都知道,他家夫人好不容易又怀上了,也纷纷道喜。 赵天佑心里却是委屈满满,娘以前就已经很严厉了,怀了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后,心情阴晴不定,原来只会挨骂的错事现在变成了挨打。 躲在后院假山悄悄哭的赵天佑,遇见了跟随柳天拓柳夫人来郡王府道贺的柳惜音。 柳惜音并不想见叶昭,独自一人来到后院,看到了哭泣的小少年。虽然她很厌恶赵玉瑾这个人,但并没有迁怒于他们的孩子。 只是,若以后终究是对立,还不如不要产生什么交集。将手里的帕子塞到赵天佑手里,柳惜音摸了摸他的头,不置一词便走了。 赵天佑愣愣的看着一身白衣的柳惜音,心里充满了疑惑,明明笑起来很温柔的表姨,为什么总是那么冷淡呢? . 庆历七年,耶律阿琏反,带三万士兵助西夏夺下东辽率宾府粮仓,东辽粮草尽断。 不出半月,东辽最后的防线被破,东辽王降,西夏却没有接受。 东辽王城被屠,除了普通百姓,女真族士兵被屠戮殆尽,屠城的火焰整整烧了三天才熄灭。 辽国覆灭。 至此,东到日本海,西至阿尔泰山,北到额尔古纳河一带,南到原宋江北。 皆为西夏国土。 消息传至大宋,朝堂大乱,自宋夏议和后,西夏会进攻大宋的言论再次甚嚣尘上。 作者有话要说: 柳惜音:你再不来接我,我都要老了,哭唧唧。 乌恩:等我找到七色祥云来接你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除非江河逆流 赵玉瑾听到了一些风声,也没放在心上,只要他的阿昭不去打战,这些事就离他很远。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也不想再受那份提心弔胆的苦,命令府里的下人不准把这些风言风语传到叶昭耳朵里,影响阿昭养胎。 叶昭这边再次被婆婆下令安心居家安胎,只好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乖乖在家。 柳府那边却是收到了一些小道消息,柳天拓与还在军中的老朋友喝酒聊天时,他的老朋友随便说了些朝堂动向。 西夏的事情柳天拓上了心,回到家后一脸愁容,柳夫人问怎么了,他就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后来柳夫人又告诉了柳惜音。 府里的丫鬟出去买了很多安神助眠的薰香,柳惜音又开始整夜难眠。 过了一段日子,在家感觉快闷出病的叶昭终于无法忍受这种生活,不顾挺着的肚子打算爬墙熘出去,被来看望她的婆婆逮个正着。 最后赵玉瑾妥协,叶昭挺着微微显怀的肚子去到处串门,去了胡青那里后,今天又来到柳府,柳天拓自然是非常欢迎。 “怎么不见表妹?”叶昭问。 “那丫头在后院。”柳天拓不希望一家人之间这样形同陌路。 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叶昭不再干预柳惜音的事情后,两人的隔阂也在渐渐消弭,虽然柳惜音还是不太愿意见到叶昭就是了。 叶昭有意修补她和表妹之间的感情,去后院寻柳惜音。 柳惜音擦拭着自己的琴,最近心总是很乱,这样能让她焦虑的心安静下来。 “表妹。” 久违的声音响起,但柳惜音并不想见到声音的主人。 见柳惜音不理她,叶昭也习惯了。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说: “等这个孩子出生了,满月酒表妹可一定要来喝。” “恩。”柳惜音冷淡的回道。 失落的叶昭打算打道回府,向外面走了几步后又忽然转过身来,有些犹豫道: “表妹,如果你想去找他,就去吧。” 柳惜音倏地抬起头来,看见叶昭无奈的脸。 “我一直希望你能过上平凡女子的幸福生活,可你。”叶昭脸上尽是纠结的神色,又走到柳惜音跟前坐下。 叶昭一向视西夏为敌国,柳惜音和西夏王的事情至今她也很难接受,可西夏一直派人来找柳惜音,柳惜音也一直坚定的要嫁给西夏王。 怀孕的叶昭心似乎也变软了,想到自己和玉瑾若是被分开数年,又是怎样的难受。表妹这样一直在遥远的大宋想着自己的心上人,孤独终老,未免......未免有些太残酷了。 叶昭自己纠结了很久,看见柳惜音如今越来越憔悴的神色,终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都还没想清楚的决定。 “我会和舅舅他们说,让你——” “晚了。” 叶昭的话被柳惜音打断。 柳惜音心中被苦涩溢满,辽国刚被灭,叶昭就来与她说可以回西夏,她甚至怀疑叶昭的意图。 “是因为辽被西夏灭了你才这么说的吗?” “什么?!”叶昭蹭地站起来。“辽被灭了?” 第114页 柳惜音了解叶昭,不知道便真的是不知道。 柳惜音意味不明的说:“这样大的事,你都不知道么?” 叶昭想起最近赵玉瑾和婆婆除了家里哪也不准她去,她还以为只是担心她动了胎气。 辽被灭,那西夏的下一个目标...... 她想起柳惜音曾说过的话,问柳惜音: “你不是说她答应过你不进攻宋吗?” 柳惜音讽刺的看着叶昭,声音虚无缥缈: “除非江河逆流,除非,伊诺复活。” 她做不到眼看着乌恩进攻宋,也做不到站在乌恩的对立面去劝阻她。 所以,便这样吧,什么也不做。 想到大宋又将生灵涂炭,叶昭急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不会去做她的阻碍。”柳惜音说。“也阻止不了她。” 如果当初西夏王真的不打算再进攻大宋,那自己苦心做的一切,岂不是适得其反。 叶昭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我还是不相信,他终究是西夏王。他的野心怎么会因为小小的感情就消失。即使他现在心里有你,那么十年二十年后呢?”叶昭看着柳惜音道:“人心善变,没有人能永远留住一位帝王的心。” 西夏,兴庆府。 今晚,乌恩召集了所有的大臣开庆功宴。 婀娜多姿的舞女在场中挥舞着水袖,面目清秀的侍女在众位大臣的席位上侍奉。 不时有羌族的少女踏着舞步装作不经意般经过乌恩身边,也有汉族的美人儿欲拒还迎的朝乌恩露出羞涩的笑容。 香风飘过鼻尖,乌恩推开一名“不小心”要摔倒在她身上的舞女。舞女眼含泪光,面露委屈, 乌恩今天心情很好,没有责怪她的逾矩,让她下去好好休息。 一旁王后的座位空着,乌恩的心突然也有些空落落的。托娅跑去银川那里了,不然有托娅在,还能威慑下这些小姑娘。 但乌恩心里,并不愿意随便哪个人来坐这个座位,在她心里,始终只有那个人,有资格坐在她的身边。 第二天,乌恩依旧早起,在练完骑射后,在书房里阅办奏摺。 辽的土地相比西夏来说极为辽阔,现在管理起来也比原来更为麻烦。 乌恩把原来西夏的一些国策用在辽的土地上,有些地方的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笃笃。”敲门声想起。 “进来。” 琪木格抱着一摞文书进来,乌恩见是她,笑着说:“你才和苏合成亲没多久,不多休息几天?” 乌恩除了早年尽干些不靠谱的事情让琪木格愁得要死,现在这么靠谱善解人意的大王倒是让琪木格有些不适应。 “大夏不比从前,大王您刚封了我女官的职务,臣自然应该多为大王分忧。” “好吧,本王确实快忙不过来了,科举进行的怎么样?” “招收寒门有识之士一事各地响应的都很积极。” “但东部地区的农奴最近有几次冲突。” 乌恩皱眉,“奴役他们的人都被我杀得差不多了,是谁在闹事?” 琪木格也有些疑惑,“有些奴隶不愿回去种地,似乎是一些原来颇受到主人看重的奴隶,他们聚众袭击了新派去的官吏,还扬言愿意做奴隶,别人勿要多管闲事。” 乌恩听到这里便明白了,冷笑道:“是了,有些人习惯了跪在柔软的毛毯上,你硬拉他去冰凉的地板上站着,他可能会恨你。” 琪木格询问道:“地方官报上来寻衅滋事的奴隶有数千人之众。” “既然他们喜欢做奴隶,流放到北方开荒去。若是还闹事的,杀了便是,这种小事以后让地方官自己处理。” 乌恩漫不经心的说着,继续忙于手里的文书奏摺。 “处理不好事情闹大的,把乌纱帽摘了换有能力的人去坐。” “是。”琪木格小心翼翼地将乌恩的口谕记下来,便行礼告退。 “唉。”琪木格也越来越无聊了,周围的人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乌恩越发觉得孤单起来。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战神 庆历七年,夏。 西夏大殿。 大宋像往年一样,派出使节带着岁币前往西夏,财政官带人一件件验收,发现竟然比往年送过来的东西多了一倍。 乌恩看了看官员呈上来的帐本,笑道:“这是怕了想交保护费啊。” “都收了,不收恐怕明天宋皇帝就要吓的陈兵边境了。” 下面的大臣笑作一团,皆说宋的羔羊胆小如鼠。 乌恩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感嘆着宋的富裕,真是一头肥羊啊,她已经忍不住想要宰羊了。 六月,又是一个雨水连绵不绝的夏季。 经历过江北水患的柳惜音对这样异常的天气十分敏感,果不其然,一个月后,北方再次传来黄河决堤的噩耗。 “这回,老天也站在你那边吗?” 柳惜音喃喃自问,遥望北方的天空。 七月,北方大水,民田被污,房屋被毁。比之几年前的水患,此次有过之而无不及,乃大宋开国以来最大的水灾。 第115页 百姓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被迫离开家园,数十万人形成了庞大的流民队伍。 宋皇帝赵祯度过了数个不眠不休的夜晚,才和群臣商议好治理江北水患的措施。 如此数量的流民一旦失去控制,就会如溃堤之水,搞不好会天下大乱。 西夏,河间府。 万顷良田被洪水淹没,乌恩眼里却是兴奋的神色。 “天助我也!” 接到江北一带水患的消息,乌恩就带着亲卫队赶了过来,虽然田地被淹对西夏有一定的负面影响,但现在西夏可谓是地广人稀,把灾民安放到别处即可。 身处黄河下游的大宋受灾只会更加严重,据悉整个宋北境不仅百姓乱作一团,驻军也受到波及,驻扎的部队不得不避走别的州县,对于西夏来说可谓天赐良机。 时不我待,乌恩立即召集西夏南部所有将军,再抽调了左右两厢共计十二个监军司的部分兵力,带着整整五十万大军,兵分两路,挥师南下。 北宋的军队分为禁军、厢军和乡兵,唯一能打的禁军里,属西北禁军最为闻名,西军的士兵大多是在与西夏的数次战争中磨练出来的,肯吃苦,敢牺牲。 曾经漠北的叶家军也是从西军中脱颖而出的。 而剩下的厢军和乡兵,大多是“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在西夏铁骑的眼里,他们的战斗力不值一提。 宋朝的精兵良将全部都聚集在西部的宋夏边境上,此次西夏大军分作两股,二十万骑兵去西部汴京拖住宋的精锐部队,剩下的三十万大军由乌恩带着从东部进攻,绕开了最难打的西军,以势如破竹之势,直逼汴京。 宋皇帝赵祯才从朝堂回来,坐在凳子上的屁股还没坐热,西夏大举进犯的消息又让他惊得站起来。 赵祯是由养母刘太后养大的,幼年一直活在刘太后的阴影之下,性子文弱温厚,若是在和平年代,也算是个合格的守成之君。 赵祯为帝数十载,文治武功里,打战是他最不擅长的。但他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皇帝,打不过就用钱养着。 西夏和辽屡次进犯,宋朝廷用每年数十万的岁币求和,一向只认钱的辽、夏倒也接受,毕竟打战消耗巨大,有时候大动干戈抢来的东西一合计还没有耗费的军费多,既然宋愿意给钱,那大家相安无事也挺不错。 在举行了几次朝议后,坚持不住的赵祯病倒在了龙椅上。 . 邢州,数万受灾的难民住在邢州城外临时搭建的窝棚里,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发现地上的小石块在微微的震动,他抬起头来四处张望,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看来是看错了,他叼了根稻草在嘴里,舒适的晒着太阳。虽然因为城内人满为患,他们只能住在城外,不过官府每天都会发放粥粮,倒也不愁吃喝。 直到一旁的人用胳膊杵了杵他。 “干啥?”他不耐烦的问。 “你看这石头是不是在跳?”那人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格老子的,青天白日的闹鬼了?”他奇怪道。 就在两人研究了半天后,沉闷的轰隆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多的难民注意到了异常。 就在所有人惊慌失措的时候,一名浑身尘土的官兵骑着马挥着令旗大喊着: “西夏人来了!” “关城门!” “关城门!” 他这一喊坏了事,难民们像是受了惊的马群,全部沖向城门,试图进入城内躲避。 挤满了人的城门,根本关不上,驻守在城门的小队长被眼前的阵仗吓呆了,除了不停的喊人把门关上,根本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轰隆声越来越响,一声声砸在难民与官兵的耳膜上,好不容易关上一扇门的城门再次被沖开。守城将领终于赶至,终于狠下心来下令。 “擅闯城门者,杀!” 屠杀百姓可能会被降罪,但城门再不关上,就连被降罪的机会都没了。 这一喊,唬住了几个闯门的难民,也激起了民愤,官兵与难民在门口斗作一团。 混乱中,西夏的骑兵到了。 . 大宋,汴京。 赵祯躺在龙床上,妃子一勺一勺的餵着药。 兵部侍郎正在和他禀报前线的战事。 前线噩耗连连,黄河以北的两道防线接连被破,北部防线一溃千里,西夏大军仅用了数十天的时间,连破四个州县。十日前传来邢州被破的消息,顿时人心惶惶。 “报!” 边关失守,情势紧急,边警一日三报。 兵部侍郎说:“进来。” 传讯兵跪地痛声说:“相州被破!” “这不可能!”兵部侍郎惊呼。 邢州才刚破,相州早已做好迎敌的准备,怎么可能短短三日就被攻破? “咳。咳。”赵祯艰难的撑起身子,瞪着红透的双眼问道: “韩琦和范仲淹呢?” 赵祯封范仲淹为安抚使,韩琦为副使,共同负责迎战西夏的事务,两人是大宋现在最后可用的将领,其他将领要么在南方来不及回来,要么就是对领兵作战只会纸上谈兵。 “两位大人目前,生死未卜!”士兵说。 赵祯眼白一翻,昏死过去。 第116页 与西夏有数十万的马匹、骆驼不同。宋非常缺马,不但普通人没有马可以骑,就连很多名人学者也只能骑驴。 宋朝没有草场可以养马,整个北方一带常年被辽、夏控制。 早年间,在宋还有草场时,宋却没有用来牧马,而是从西夏买了羊,运到草场放牧。 宋的皇帝和大臣们从骨子里没把这个当回事,如今恶果已至。 宋的步兵打不过西夏的重骑兵,跑又跑不过轻骑兵,唯一值得称道的弓\\弩兵,又被西夏的冷锻甲所克制,一般的箭镞根本不能穿透。最后只能依靠坚固的城池。 如果没有乌恩这个异数,或许西夏会像无数打败宋军的北方民族那样,接受宋的招安或议和,每年收取宋的朝贡和岁币,然而没有如果。 三天前,相州。 在宋混迹多年的乌恩对这些城池的防守结构了如指掌,投石车摆好,就准备朝城墙的薄弱点投掷。 宋军也有投石机,等他们数十人拉好绳子,将石块投掷出去时发现,西夏的军队站在射程之外,他们的投石车根本打不到西夏大军。 乌恩骑在马上,轻蔑的勾起嘴角,抬手,向前一挥。 数十枚巨石抛向空中,被砸烂的城墙,总是能让乌恩心情愉悦。 第二天,相州城上空,硝烟还未散去。 乌恩看着自己的士兵清扫战场,一车车的尸体被运走,而更多的尸体,则只能用铲子来铲走,火炮和巨石的威力下,很多尸体已不成人形。 她依旧向城内走着,身边的惨状无法扰乱她的步伐,征战数年,她的内心早已冷如坚铁。 她知道自己做出的是正确的选择,她也知道,自己犯下的,是无法饶恕的罪孽。 没有退路,便只能一往无前。 她不再惧怕敌人的鲜血,她甚至开始享受对别人生杀予夺的权利。 再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杀死她在乎的人,也没有人能夺走她要的东西。 掌控一切的感觉不断的激励着她,让她变成了另一个人,她在真正的蜕变,千千万万的士兵用刀疯狂的敲击着盾牌,用尽全力的吶喊,雷鸣般的共鸣: “战神!” “战神!” “战神!” 声音犹如洪流将她淹没。 是了,她变成了西夏的战神。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章节肥一点,大家节日快乐(#^.^#) 第80章 第八十章 女儿 “娘,您就信我一次,西夏人真的就要打过来了,我们快跑吧!” 数天前汴京的坊间一直流传着西夏人就要打进来的消息,甚至有些人说再不跑就没机会了。朝廷多次安抚无用后,使出强硬手段,再有谣传者,一律抓起来。 男子背着包裹苦苦劝说着母亲,却被路过巡查的一队士兵听见了。 “小兵,你去警告那对母子,再大声喧譁莫须有的事情,我们可就要把他们带走了!。” “是!队长。”小兵应道。 小兵走到那对母子面前,严肃的说: “你!再乱说可别怪我们无情,汴京是不可能被攻破的。” 男子见有士兵来,怕惹麻烦上身连连说好,拽着他母亲的手却是丝毫未松。 小兵完成了任务,就回去跟着队长继续巡逻了。 小兵原名不叫小兵,他是土生土长的汴州人,小时候听多了酒楼里说书先生讲的沙场故事,就整天说以后也要做一名名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的朋友就给他起了一个小兵的绰号,笑他连兵都不是,还妄想做将军。 后来参军入伍后,有认识他的人,这绰号也就带进了军队里。顺口好记的名字流传开后,甚少再有人喊他的原名。 “小兵,今晚起你开始去城墙值守。”队长看了看手里的值守排表。 “是!队长。” 小兵不喜欢这个名字,一点也不,他明明有个很好的名字,却没人愿意喊,等以后立了功,别人一定会喊他程将军,或者程小将什么的,都不错。 营里的老学究曾经跟他吹嘘过,汴京曾是战国魏都大梁城,后来经过大宋不断增筑,才有了现在规模壮阔,气势雄伟的汴州城。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小兵突然有种与有荣焉的兴奋。 北方那些鞑子进攻过大宋多少次,也没见真打到汴京来的,小兵对朝廷的说辞深信不疑。 无聊的夜晚,值守的小兵天马行空的幻想着。 “小兵。” 突然有人喊他,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官兵,看服装是校尉级别。 “跟我来,有大人要见你。” 小兵跟着他进了城楼,他一眼便认出了那名穿着官服的人,是胡青! 他是曾经天下兵马大将军叶昭最信任的参谋,在军中是响噹噹的人物,也是小兵崇拜的偶像之一。 他紧张的都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只听胡青对那名校尉说: “就是他吗?” 校尉恭敬道:“是的,胡大人,按照您描述的身形,最像的就是他。” 身形?小兵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是看着比那些五大三粗的同僚瘦小了点,但力气不小,平时操练一点问题都没有。 胡青看向他,严肃的说道:“你叫小兵是吧,有个机密的任务要交给你。” 第117页 于是,经过了接连两天的训练,他学着胡青口中描述的那样,模仿者那人的一举一动,就连晚上做梦,他都梦见自己成为了那个他崇拜不已却又遥不可及的人——叶昭。 他穿着叶昭的盔甲,带着叶昭的面具,领着守卫汴京的数万禁军在城内、外巡逻。 叶将军又回来了!汴京所有百姓仿佛看到了希望,惶惶不可终日的他们终于安静下来。 小兵骑在一匹白马身上,带着禁军走过一遍又一遍的街道,握着大刀的手心已经全是汗水。 他看到了许多他认识的人,还看到了他暗暗喜欢的姑娘。虽然没有人认出他来,但他依旧骄傲的挺直嵴背。 终于,几天后,西夏大军来了。 数不清的骑兵,密密麻麻的方阵,他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马和人。 他浑身战慄,身上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他害怕,但这一刻,他就是所有大宋人的希望,他是“叶昭”,绝不可以退缩。 他按照军师的命令领兵作战,军师说只要挺住十天,南方的援军就能赶来营救。 他从信心满满,到希望一点点破灭。 没有用的!全都没有用! 在他眼里坚不可摧的城墙被西夏人的投石机一点点砸烂。锐利的箭矢却射不穿西夏人的重甲。 还有从天而降的火球,城墙上的城楼开始燃烧,抵御敌军的士兵一个个坠下城楼。 最可怕的是看似不起眼的木球,落地后暴起巨响,无论房屋还是士兵,顷刻间裂作碎屑。 他在被西夏人围住前回头看了一眼,胡军师站在燃烧的城楼里,被烈火吞噬。 一架架云梯架起,城墙上的西夏士兵越来越多。 城破了,他被俘虏了。 头盔被摘掉,面具也被扯下丢在地上,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叶将军了,他又变成了那个不起眼的小兵,像这样的小兵,汴京城内有十多万个。 但是能亲眼见到西夏王的小兵,大概只有他一个。 他被拖到了西夏的王帐里,他看见了那个人,异族人深邃的面庞,穿着狼纹金甲,浑身带着锋锐的气息,没有什么感情的眼神像利剑一般对着他。 他的手在袖子里轻微的颤抖着,他庆幸别人没有发现这一点。他听见她说:“呵,我还以为叶昭把孩子打掉了,原来不过是个替身。” 他突然不想再做那个籍籍无名的小兵,也不想做别人的替身。 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他大声说: “程忠!” “我叫程忠!” 如果以后史书上会记载他这么一号人,可不能是小兵或者叶昭的替身这样,一定要写上他的名字。 程忠! . 大宋,汴京,西夏大军兵临城下,仅用一日便将外城攻破。 乌恩命令大军在内城外面围着,却没有再前进,招降的文书已经派人交给宋人。 托娅带着二十万女兵于第三日赶来。进来看见乌恩就问: “这里的兵力足够,为何还要我专门带着麻魁过来?” 乌恩看着手中的降表,说道: “内城和皇宫里众多的达官贵妇,宗室女子,还有后宫里无数的宫女、嫔妃和帝姬。” “我带着三十万血气方刚的将士冲进去,你说,会发生什么?”乌恩放下降表,歪着头问托娅。 托娅想了想后果,也不禁咽了一口唾沫。乌恩治军极严,甚少对宋、辽百姓造成伤害。 但汴京不同,在无数草原儿女心里,这里是一个圣地,享乐的圣地。这里的财富,这里的女人,都是一路浴血奋战过来的士兵心里的念想。 汴京皇族宗室的弱女子那么多,军令如山,也压不住人的本性。 “修整一日,明天便进攻吗?”托亚问。 “不。”乌恩说“今天搜了不少外城的官府人家,金银财宝没搜出来多少,都被那些傢伙藏得极深。” 打战总是要搜刮些战利品的,除了普通百姓家里乌恩下令不得闯入,那些门面看着富庶的,西夏士兵全都进去搜了个底朝天。 有些把银子藏在地窖里的,墙中夹层的,埋土里的,搜起来实在费心又费力。 乌恩想起前世“靖康之耻”里金兵的操作,觉得十分值得学习。 “与其我们进去抢掠,不如让他们自己送上门来。” 柳惜音还在内城里,贸然攻进去,乌恩有些不放心,该怎么办呢?乌恩皱着眉头,手指不停在扶手上敲击。 “怎么了?”托亚问。 乌恩嘆了口气,又拿起笔在降表上附上几句,写好后拿给托娅。 “金一千万锭,银二千万锭,帛一千万匹,马三千匹,年轻貌美女子一千人。把降表交给宋,让皇帝老儿两日内凑齐,否则第三天我们就继续攻城。” 汴京内城,南平郡王府。 叶昭纵是再能忍,也忍不住叫唤了几声,产婆如临大敌的在一旁协助着。 王府所有人都一脸惨澹,叶昭距离生产的日子按理还有半个月左右,可是西夏大军围城的消息传进来后,叶昭听到直接早产了。 安太妃在佛堂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往日没个正形的赵玉瑾也绷着个脸焦急的站在产房外面,小妾通房们围在一起,眼里都挂着泪。 第118页 叶昭又诞一子本来是件大喜事,可如今西夏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这孩子能见到几天的太阳都是个问题,而他们这些人,又还有几天活头呢? 年幼的赵天佑不明白怎么了,是娘怎么了吗?没有人和他解释,不谙世事的他也跟着大人一起掉眼泪。 京城里早就乱作一团,有些冒险偷偷出城妄图贿赂西夏士兵给条生路的人都被士兵祭了刀。 百万人居住的汴京城,在一觉睡醒后便发现被西夏人包了饺子,多少人悔不当初听信了朝廷的安抚,没有早些逃走。 郡王府的产房里响起婴儿嘹亮的哭声,不一会儿媒婆就抱着孩子跑出来。 “郡王,是个小姑娘呢。” 赵玉瑾急急忙忙跑过来抱孩子,差点被自己绊倒。 怀里小小的人儿,是他赵玉瑾的女儿啊,他不仅有个儿子,还有个女儿了! 他冲进产房里,叶昭还虚弱的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阿昭。”赵玉瑾声音哽咽。 叶昭睁开眼看着赵玉瑾和他怀里的孩子,眼里满是温柔。 “让我看看孩子。” 赵玉瑾把婴儿小心放到叶昭身边。叶昭侧身轻轻抚摸着孩子还皱皱的小脸。 “阿昭。”赵玉瑾又唤了一声,已然开始落泪,如今终于儿女双全,却即将面对国破家亡的结局。 “玉瑾,别哭。”叶昭抬手为赵玉瑾擦拭眼泪。“不要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赵玉瑾这一刻彻底放下自己大男子汉的包袱,埋在叶昭身前痛哭起来。 “至少,要让她活下去。”叶昭看着自己的女儿。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我来接你了 赵祯颓坐在龙椅上,西夏提出的要求无异于漫天要价,这最后一条对大宋来说更是奇耻大辱。 臣子曾说他是一名宽仁少断的皇帝,但现在他真的想力排众议拒绝西夏的要求。 赵祯的确脾气极好,以前被进谏的臣子唾沫星子喷到脸上,也可以面不改色,他是个很听劝的皇帝,只要大臣说的有道理,就算言语有所冒犯,他也不会恼怒。平时生活起居都非常节俭,连龙袍有些旧了都没有换。 但此时朝堂之上,九成大臣都支持赔款送人,只要西夏人愿意走,留他们一条小命,耻辱不耻辱的他们已顾及不上了。 在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大宋,赵祯一人的意志左右不了大局。 很快,朝廷的指令下来,禁军开始挨家挨户的搜刮财宝美女,为了防止一些女子不甘受辱自尽,不知哪个大臣想出来的主意,如果谁家女子自尽,女子的亲人就会被降罪。 古代最重孝道,无数少女为了家人的安危,哭哭啼啼地被官差带走了。 柳府,叶昭抱着女儿跪在柳惜音身前。 “她才来到这个世界不到两日,甚至还没有名字,表妹,我只求你这一件事。”叶昭看着怀里的孩子,泪顺着脸颊流下。 “表妹,此生我对不住你颇多。” 临到头来,叶昭想通了很多事情,表妹这二十多年来因为自己,几乎没有多少开心的日子,作为家人,她难辞其咎,但为国为民,她从未后悔过。 “这辈子恐怕是没有补偿你的机会了,下辈子——” 外面传来撞门的声音,搜人的官差快来了,叶昭知道乌恩最后一条要求的真正目的。 柳惜音接过孩子,眼泪悬在眼眶里。 “此生我们两不相欠,来世,也不必再见了。”柳惜音含泪说道,她怨恨叶昭剥夺了她的人生,但也未曾想过要让她死,可是她这回也无力去救她。 只怪造化弄人...... 大门被撞破,大宋的官差沖了进来,看见柳惜音就打算来抓人。 “嘿!让开!”跟在后面的西夏士兵推开官差,拿起纸对了对门口匾额上的字,又对了对上面的画像。 凶狠的表情立马转为恭敬,用西夏语说: “姑娘,请跟我们来。” 柳惜音最后看了一眼叶昭,将孩子交给柳夫人,便跟着士兵走了。 到了最后,财物都凑齐了,女子还差十多位,民间少女和大臣家里的女眷都搜刮的差不多了,赵祯只好从后宫嫔妃里挑出几位凑够人数。 数百辆装着金银布帛的马车缓缓驶出城外,大宋官差和西夏士兵共同押着一千名女子浩浩荡荡跟在后面。 乌恩站在矾楼的顶层居高临下看着残破的汴京外城。 八年了。 她又来到了这里,只可惜眼前的汴京没有了昔日的繁华。 远方的队伍从内城出来,带着乌恩的战利品。 柳惜音低着头跟在队伍后面,直到一匹马缓缓走到她的跟前。 柳惜音似是感应到什么,抬头看去,有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坐在马上,她看见了那双比以前更深邃的双眼。 她停下脚步,她亦停下马。 她们就这样对视着。片刻,她们都笑了。 分离五载,各自经历了多少人间冷暖。可是此刻,她们都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曾经的自己。仿佛时光未曾更改,仿佛她们从未分离。 “我来接你了,惜音。”乌恩跳下马,伸出手。 “我知道你会来。” 第119页 柳惜音握住她的手,有泪落下,但仍笑着。 “有事耽搁了,对不起,这么晚才来。” “不怪你。” 柳惜音撞进乌恩的怀里,紧紧相拥。 . 南平郡王府,叶昭在院子里专心擦拭着自己的宝剑,自从赵天佑出生后,这把剑就再也没出过鞘。 她曾经一遍又一遍抚过的这把剑,现在看上去竟感觉有些陌生了。 赵玉瑾通红着眼睛看着叶昭,忍不住问道: “阿昭,皇伯父已经按照他们要求做了,西夏人是不是过几天就会离开了?”他眼睛里带着期许,希望能得到肯定的答案。 叶昭缓慢的摇头,赵玉瑾的眼睛暗了下来。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玉瑾,待会把杨氏眉娘她们和丫鬟下人们都带去柳府吧,那里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赵玉瑾抓住叶昭的手。 “阿昭,你打算做什么!” 叶昭握住赵玉瑾的手,不舍的看着赵玉瑾,似是想把他的脸刻在心里,她说: “做我最后该做的事。” 说完,不顾赵玉瑾恳求的眼神,将他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玉瑾,在家里等我,或许我还能回来。” 赵玉瑾绝望的大喊: “阿昭!” 叶昭进宫见了皇帝,说服赵祯将最后的禁军交给了她。 . 夜晚,西夏军营。 乌恩与柳惜音静静的相拥躺在榻上。 谁也没有提战事,谁也没有提叶昭。 柳惜音信任她,知道她不是滥杀无辜的人,而叶昭,是她需要妥协的事情,在伊诺死后,早已没了转圜的余地。 乌恩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久违的檀香浸入鼻息,这一夜睡得格外香沉。 第二天,乌恩起得早,她没有喊柳惜音,穿戴好盔甲便出去了。 柳惜音睁开眼睛,默默看着乌恩离去的背影。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这一次,我不会再拦着你了...... 乌恩登上城墙,下方的士兵已经准备就位。托娅早已在上面等着。 乌恩看见她,说: “走吧,过了今天,宋也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托娅显得很亢奋,说道:“我收回以前的那些话,你是个真正的王。” “不,我不是西夏王。” 托娅皱起眉头。 乌恩遥望着远处宏伟的宫城,宋的皇族和大臣聚集在那里。 未来。 再没有西夏,没有大宋,没有契丹,她即将铺开新的版图,改换朝代。 “以后在史书里,也许我是个残暴的侵略者,也许是个称职的统治者,也有可能管理不善,变成昏君也说不定。” 二皇子也好,西夏王也罢,都是时代洪流里的尘埃。 乌恩笑道:“我做不好别人,我只能是我自己。” 伊诺赶走了她的怯懦,战争磨灭了她的软弱,她变得更像一名王者,但她始终还是她。 她拔出象徵着王权的弯刀,指向天际。 苏合随即下令:“进攻!” 所有的传令官一齐吶喊: “进攻!” “进攻!” 作者有话要说: 好消息是:今天更新了,坏消息是,明天不一定更新。周末要出去走走哈哈。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叶昭,你降不降? 内城不过一个时辰便被攻破,西夏大军来到皇宫外面,叶昭领着五万禁军列在宫门前,时隔五年,叶昭再次穿起铠甲,领兵作战。 三十万西夏大军对阵五万禁军,结局毫无悬念,大宋已身处绝境。 叶昭看见了骑在马上的乌恩,她的敌人,上回她未能将她杀死,如今,轮到自己了。乌恩与叶昭不过相隔百米,叶昭却觉得如隔天堑,那是生与死的距离。 “叶昭,你是来领死的吗?”乌恩说。 叶昭没有回答乌恩的话,而是带着禁军开始冲锋。两方士兵交汇,开始了最后的厮杀。 叶昭挥起她那八十八斤的大刀,不像从前那样如指臂使,一刀砍过去,她竟然会觉得这把大刀太过笨重,远离沙场多年,身体竟已如此生疏了。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禁军的士兵也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既然来了,他们就没打算再回去。 乌恩骑着马在后方看着叶昭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 宋军这边眼看着自己人越来越少,所有人打算战斗至最后一人时,西夏却停手了。 禁军不敢贸然冲上去,也后退几步,与西夏大军空出数十丈的距离。 场面又恢复安静,乌恩大声问道: “叶昭,你降不降?” 叶昭握紧手中大刀,朗声道: “不降!” 这一辈子,无论是怎样的绝境,她都没有降过,更何况如今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很好。”乌恩露出笑容,吩咐道:“带上来”。 安太妃、赵玉阕、赵玉瑾、赵天佑四人被押过来。 “阿昭!” “娘!” 赵玉瑾和赵天佑皆是满脸惊恐。 第120页 叶昭瞪大眼睛,内心瞬间被恐惧填满,西夏王要做什么? 乌恩让士兵解开四人的绳子,说: “我数十下,如果你们的叶大将军不投降,能不能跑过去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士兵们放开钳制他们的手,将四人往前一踹。 “十。” 乌恩接过下属递过来的弓箭。 叶昭,当初我经历的,今天如数奉还! “九。” “八。” 箭矢搭在弓上。 “七。” “六。” 赵玉瑾拉着安王妃跑,安王妃拖着年幼的赵天佑,赵玉瑾的哥哥赵玉阕腿有残疾,一瘸一拐的跟不上,摔倒在地后迟迟站不起来,落在了后面,安王妃又要去扶赵玉阕。“娘!”赵玉瑾拉住安王妃不让她返回。 “五。” “娘你带着天佑跑,我去扶哥哥!”说完赵玉瑾冲去后面扶赵玉阕。 “四。” 赵玉阕不愿意拖累弟弟,甩开赵玉瑾的手“跑啊!回来做什么!” “三。” 见赵玉瑾还不走,他咆哮道:“滚开!走啊!” 弓弦渐渐拉满。 “二。” “一。” 先从不重要的人开始好了,乌恩松手。 箭矢划破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穿透了赵玉阕的胸膛。 “不!”赵玉瑾撕心裂肺的叫起来。 叶昭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浑身的热血上涌,满心的凉意四处蔓延,身体忽冷忽热,叶昭一时间竟忘了该作何反应。 “叶昭,降不降?”乌恩再问,没有应答。 迅速抬臂拉弓,箭头指向安王妃,手指即将松开弓弦。 “等等!” 叶昭终于开口。 大刀跌落在地,叶昭摘下宝剑,放在地上。 从这一刻起,支撑叶昭最后的一根支柱,倒塌了。老叶家满门忠烈,宁死不屈之气节,毁于她叶昭之手。即便死了,她也无颜再面对叶家的祖先。 她脸色惨白,嘴唇颤动的说:“我投降。” 呵,乌恩冷笑。 “啊!”安王妃一声痛呼,愣愣的看着胸前突出来的带血的箭头,倒在地上。 “娘!”赵玉瑾泪流满面。 “婆婆!”叶昭抱住安王妃的身体。 “我已经投降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们!”叶昭质问道。 “当初我已经说议和了,谁来放过我?”乌恩再次将弓弦拉满,这回,目标是赵玉瑾。 叶昭迅速起身将赵玉瑾推开,目标偏移,赵玉瑾胳膊中箭。 叶昭失去理智,抄起宝剑就沖向乌恩,然而不过是徒劳无功,在数十名士兵的围攻下,叶昭被按倒在地上,七八个人按着她,任她力气再大,也挣脱不出来,更何况她已经不是曾经武艺全盛时期的她。 乌恩下马,来到叶昭面前蹲下,轻声说: “有人告诉我柳府有一名女婴,我想应该是你的。” 叶昭头皮发麻,死死的盯着乌恩。 “乖乖按照我说的做,兴许我心情好了,留她一命。” 叶昭低下头,额头砸在地上,不再挣扎。 “把她带回去,现在本王还有正事要做。” 乌恩起身,没有再多看叶昭一眼,径直走向宫门。 皇宫大门紧闭,但区区一扇门,挡不住乌恩的脚步。 西夏士兵鱼贯而入,将皇宫里所有的门打开。从乌恩的脚步落下开始,这里广阔的殿庭,就是属于她的了。 她一步一步走着,穿过拱卫在两侧的宫殿,穿过宣德门,穿过朝拜的广场,踏上汉白玉台阶,来到正红朱漆的正殿门前。 她来到这个时代已十余年,她从一名傀儡般的王子到手握重权,西夏从弹丸之地变至疆域万里,前面,她终于走到了目的地。 大庆殿。 赵祯坐在龙椅上,已经断了气,脚边是酒杯的碎片。 有名将军想去把赵祯的遗体拖下龙椅,乌恩制止了他。 “让他的后妃把他带回去。” 自古成王败寇皆如是,如果她失败了,大抵也是这样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乌恩:我怎么感觉自己像反派? 作者君:你一开始好像就是反派。 乌恩:(⊙o⊙)… ps:周末耍的太开心,懒癌犯了,更新的十分艰难。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你信么? 搜了整整半日,才把宫里各处的人清理出来,后宫妃嫔、宫女被与先前索要的千名少女关押在一起,由女兵守着。任何人不得接近,违令者斩。 那些忠心耿耿的大臣,乌恩也送他们去见赵祯了。 忙到深夜,乌恩回到军帐里。 “把叶昭带过来。” 士兵把带着手鍊和脚铐的叶昭押过来,叶昭死活不肯跪,士兵一脚踹在叶昭膝盖上,叶昭是个硬骨头,腿被踢弯又撑着站直。 “算了。”乌恩站起来,她并不想羞辱叶昭,作为她的宿敌,她可以给予她足够的尊重。 乌恩将刀插在叶昭身前的地上,将脖子上带着深褐色血渍的狼符摘下,挂在刀柄上。 第121页 “你不想跪我,没关系,不过——”乌恩一个横腿踢在叶昭的膝窝,手扯着叶昭的头发将她按跪在地上。 “你必须跪他,我那个被你杀死的弟弟。” 叶昭拼命挣扎,竟然挣脱不了乌恩的压制。 以前乌恩一直不明白叶昭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直到她砍卷刃了不知多少把刀,开始觉得手中的刀剑越来越轻。 “深宅大院的生活把你废了啊,叶昭。” 用小刀划破叶昭的胳膊,将血滴在狼符上。 伊诺,下辈子投个好胎,最好别再有个像我这么蠢的兄弟姐妹。 乌恩放开手,叶昭迅速直起身子,想要站起来,两个强壮的士兵牢牢押着她,叶昭放弃了抵抗,脸色越发灰败。 “你家里那些下人,本王都发配边疆了,你婆婆年纪大了,就去给宫里洗衣服好了,哦,还有赵玉瑾,以后没准能成为小倌头牌。” 叶昭一听,立刻圆睁双目,仇视的眼神瞪着乌恩,想要挣脱锁链和士兵。 “还有你的女儿,以后本王会告诉她,她的双亲死于前朝一个叫叶昭的人手里,你看如何?”叶昭死死盯着乌恩,仿佛在看一个地狱来的恶鬼。她不会再开口求饶,她知道西夏王故意拿自己取乐,自己越痛苦,西夏王就越开心,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亲人的结局。 乌恩说的快意,但又觉得叶昭的眼神有些令她不快。 “叶昭,本王只杀你一人,你的家人都会‘好好’活着的。” 叶昭没有说一个字,自始至终盯着乌恩,乌恩侧过脸,避开她的眼神。 “拖下去,棒杀了。”乌恩冷淡的吩咐。 叶昭被安静的拖走,乌恩在空空的军帐里,突然觉得没有实感,自己刚刚下令杀了叶昭?她开始焦躁的来回踱步。 如果你要取人性命,至少应该注视他的双眼,聆听他的临终遗言,倘若你做不到这点,那么或许他罪不至死,统治者若是躲在幕后,付钱给刽子手执行,很快就会忘记死亡为何物。 脑海里忽然撞出这段话来,乌恩一拳砸在柱子上。 “来人,把叶昭带回来!”乌恩对自己出尔反尔的行为很不满,但是她又下意识的发出了命令。 叶昭被拖了回来,眼里已经有了死气,戒备的看着莫名又把她从刑场带回来的西夏王。 乌恩看着叶昭的眼睛,来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杀她。 “我有个疑问,本王当初提出议和,甚至已经答应放你走了,你为什么要利用惜音来杀我。” 好好和她说话的西夏王让叶昭有些不适应,确定西夏王没有又弄什么么蛾子后,叶昭放松绷直的身体,颓然道: “我在你眼里看到了野心。” “就因为这个?”乌恩冷笑。 “当时的议和不过是西夏的缓兵之计,既然你早晚会再次举兵侵犯中原,那不如藉此机会把你除掉。” 乌恩没有立即反驳,反而认真思索了片刻。 乌恩说:“我承认,宋这么富裕的地方,谁不想据为己有。本王是有些野心,但为了惜音本王愿意收起那些小心思。” “偏偏,你把她从本王身边夺走了,说来也要谢谢你,大宋的灭亡,你有一半的功劳。”乌恩句句诛心。 叶昭听闻痛苦的握住拳头,但片刻后又嘲讽的看着乌恩,她质问道: “听闻你后宫也不止一人,就因为柳惜音一人,你就放弃宋这么富饶的地方,这是一个帝王会说的话么?你是我,你信么?” “世间女子这么多,你就敢保证以后只爱她一人么?那么以后呢,等惜音年老色衰,你还会为她守着宋夏边境不踏出一步?” 乌恩皱着眉头,她不得不承认,叶昭说的有些道理。没几个人会信自己真的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疆土城池,但她又确实是这么一个人。 “金银无数,江山万里,柳惜音却只有一个。本王不是穷奢极欲的人,再富有,再有权,每天本王也就吃这么多用这么多,但有个人能陪伴自己一生却不一样。”说完,乌恩都觉的这话真像一名昏君说出来的。 叶昭心里五味杂陈,她从未想过西夏王真是这样的人,那么她努力做得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罢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给我们一个痛快吧。”叶昭说完就闭上眼睛,一脸的疲惫。 乌恩坐在王座上,食指敲击着椅背。 “王,有事禀报。”侍女的声音响起。 “进来。” 侍女行礼道:“柳姑娘请大王去用晚膳。” 叶昭蓦地睁开双眼,和乌恩的视线对上。 她们互相看见了对方的眼睛,叶昭眼里的希冀,乌恩眼里的犹豫。 “先把叶昭关进牢里。” “是!”士兵再次把叶昭带离。 西夏军营,王帐。 乌恩刚进帐篷,就闻到了食物诱人的香气。 柳惜音见她进来,笑着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往桌边带。 “这几年闲着没事做,学做了很多菜餚,除了叔父叔母还没有别人尝过,你来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第122页 乌恩坐在凳子上看柳惜音忙着给她布菜,一时间有些嘴拙。 “好,好啊......。” “这是麻腐海参,还有你爱喝的果酒。” 乌恩挖起一勺,放到嘴里。筋软光滑的口感,味鲜而不腻。 真好吃。 乌恩不知为什么,眼睛有些发胀,她极力压抑着心中的酸楚,不想让惜音看出端倪来。 她渴望这样简单的生活多久了,幸福已经触手可及,叶昭却让她如鲠在噎。 柳惜音不提起叶昭,是为了顾忌乌恩的情绪,可她又如何能不顾及惜音的感受,执意杀了叶昭。那将会是永远梗在她和惜音之间的刺。 柳惜音看乌恩吃了一口后一直沉默,有些紧张起来。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回过神的乌恩忙说:“不,很好吃!” 不想辜负柳惜音的一番心意,拿起勺子往嘴里送。怕柳惜音多想,乌恩解释: “今天太累了,有些走神。惜音做饭那么好吃,以后天天吃你做的饭。” “那宫里的御膳房可怎么办?”柳惜音笑她。 “凉拌!” 乌恩闷头吃着,心里拿定注意,不能让惜音知道是自己杀得叶昭,得让叶昭换种死法。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忙忙。。。。。周末也要加班。 这周就是隔日更新了。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鹤顶红 汴京的城门有重兵把守着,叶昭一家身穿囚服,一队士兵负责押解着他们。 他们即将被押到极北之地,永远流放。 柳惜音最后还是来送了叶昭一程。 “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了,各自安好。”柳惜音最后道。 各自安好吗?叶昭苦笑。 “表妹,他是个值得託付终身的人,容我最后说句,对不起。” 柳惜音摇摇头,“都过去了。”不必再道歉。 一切尘埃落定,往日的恩怨情仇仿佛也淡了。 “珍重!” 说完,叶昭就跟着士兵离开了。 她发现路上很多巡逻的士兵都是女子,仔细一看,甚至还有不少女性将官。思至以前自己这名女将军受到多少家人的阻碍和朝堂上的诟病。 叶昭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这一生所坚持的,是否真的值得。 皇宫,御书房。 乌恩见人来报,问:“叶昭离开了么?” “是的。” “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未曾。” “量她不敢。”乌恩冷哼一声。 三天前,乌恩再一次召见叶昭。 叶昭开门见山说:“要如何,才能换得我的女儿一生平安?” “你有资格和我讲条件么?” 叶昭沉默,她的确有,但她没有说出来,怕惹怒了乌恩毁了这次谈判的机会。 其实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对方那里有多少筹码。 乌恩也不再绕弯子,把一个瓶子放到桌上,推到前面。 “鹤顶红。” 叶昭听见后,瞳孔一缩。 “给你一家三口最后一年的时间,如果一年后我得到你们还活着的消息,你的女儿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虽然只是交易,你还是应该感谢我的大发慈悲。” 叶昭定定看着那个瓶子,想到玉瑾和天佑,心脏阵阵抽搐,玉瑾和她註定逃脱不了,只可惜了天佑,他年岁大了,西夏王无论如何是不会放过他的。 这几日乌恩一直很忙碌,这几天西边战事平定,留了部分守军,其余都到汴京汇合。 汴京被攻陷后,不少官员绅豪逃至南方。 乌恩可从来没打算只要一半宋的国土,整个大宋,她全部都要。 开战前夕,她特意和在江北的祈王见了一面,听闻西夏还有进攻宋的打算,祈王又重新唤起希望,而且西夏在吞併辽国后今非昔比,此次伐宋胜率极高。 祈王把自己最后的底牌交了出来。 南方将领郑子龙,早年祈王和他私交甚笃,一直有联繫,只是几年前宋夏议和后,祈王叛宋入夏,两人就断了联络。 祈王说依他对郑子龙的了解,只要西夏在对宋战事中处于强势一方,那么策反之计可行。 郑子龙曾多次和他抱怨过,他为大宋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却因为一次不小心得罪了朝中一位颇有势力的文臣,就一直被放在南方当守将。 十多年里,有家不得回。 郑子龙必定心中有所怨怼,乌恩在兵临汴京前就派了一队使者前往南方与郑子龙接触。 昨天得到南方传来的消息,郑子龙答应策反,愿与西夏大军一起剿灭盘踞在南方的前朝势力。 他可不像叶昭对大宋那么忠心耿耿,在数次调动的请命被驳回后,他的忠诚早被消磨干净了。 郑子龙一开始也不信任乌恩,不过听闻西夏王手底下不少宋人将领,也没有遭受西夏的区别对待。 祈王也来信劝说,让他择良木而栖,犹豫了数天后,他终于决定倒戈。 皇宫里,最后一名值得乌恩在意的俘虏跪在下首。 乌恩摸了摸下巴,问: “你还是不愿意为本王效力么?” 第123页 范仲淹道:“此生不愿再侍二主,惟愿您善待大宋子民。”俯身叩首。 范仲淹的确是个人才,文武兼备,智谋过人,只可惜不能为她所用。 “罢了,不愿意就走吧。”乌恩嘆气。 “以后好好写词。”说完,乌恩自己都笑了。 她也没打算杀他,毕竟以后语文课可不能少了他的诗词。 . 回到寝宫里,乌恩见柳惜音正在捧着一本册子认真的看着。 “惜音,在看什么。” “在看宫里清搜出来的财物。” 以前西夏王宫里的内务乌恩一直交给琪木格在做,如今柳惜音回到乌恩身边,琪木格自然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了柳惜音。 虽然至今乌恩和柳惜音还未成婚,但琪木格多年来对乌恩的了解,料想不会有差。按理这些事是应该交由托娅这个侧妃管理的,但是托娅常年在外领兵,她还特意去询问了托娅的意见。 托娅拍拍她的肩膀说:“放心,我赌十个脑袋,最后这后位不会是我的。” 托娅说完就看见琪木格诡异的看着自己,忘记了琪木格并不知道自己和银川的事。又不好解释,尴尬的咳嗽一声装作自己没说过那句话一般。 所以最后事情交到柳惜音手里,虽然这些事以前柳惜音接触的不多,不过以她的聪慧学起来并不慢,而且乌恩把简单的现代心算教给了她,算盘都不用打。 “难道我还不如这帐本好看?”乌恩十分不满,伸手就要去拿帐本。 “阿青,别闹。”柳惜音无奈看着帐本被乌恩抽走。“最近宫里修缮破损的房屋宫殿,还要安置新招的宫女、侍——。” 乌恩一把横抱起柳惜音,笑得有些无赖。 “别管这些了,春宵一刻可比这些值钱多了。” 被放在床上的柳惜音脸涨得通红,多年未见,两人生活在一起还有些生疏感。相处了半月后,又觉得彼此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这人说话怎么还是这么浑。 ...... 第二天清晨乌恩难得起得晚,柳惜音看着她的睡颜,手指摩挲着乌恩的轮廓,眼里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乌恩的右边眼角有一道细微的疤痕,还有额角、脖颈上皆有细小的伤疤,乌恩曾对她说,还好她学兰陵王带了个面具才没有破相。 柳惜音这五年来过得不易,但她觉得乌恩更加辛苦。如今大势初定,太多的事情等着乌恩处理,她想为乌恩分担一些。 乌恩待她一如从前般温柔,可对别人的杀伐果断已不像曾经的那个傻阿青。叶昭最后只是被流放,柳惜音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但她知道那是乌恩无声中对她的妥协,她又怎么会因为她要为弟弟报仇而责怪她呢 被人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柳惜音心中熨帖,有这样一个人,你只要想到她,寒冷的冬天也犹如被暖阳包裹,或许这才是母亲说的良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滴滴,婴儿车。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大婚 一月后,南方势力被清缴一空,除了郑子龙,又有不少宋人官员表示愿为新朝效力。 南北一统,举办登基大典的时机已成。 即位之日,乌恩先带着一众文武官将在祭坛告祀天地。 是日,凌晨卯时。五声巨大的鼓鸣从禁宫传出,打破了汴京的寂静。 典礼官站至正殿前,文武百官站在玉阶下方宽阔的广场两侧,身披重甲的士兵列于中间道路。 四名使臣手持长鞭先行在道路前方净场,鞭子抽在地上,清脆的鞭声宛如抽在心上,震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乌恩带着十二旒的冕冠,身着冕服。冕服上衣玄色、下裳赤红,上下绘有日月山川的纹路,左右两臂绣着金龙。腰间束着金玉大带,腰侧挂上雕着狼纹的弯刀,足穿白袜黑履。 王公百官三跪九叩,山呼万岁。 礼毕,乌恩踏入大庆殿,登上台阶,坐于龙椅。 典礼官手捧托盘,上面放着皇帝宝玺的宝案、诏案、表案、笔砚。典礼官诵读贺表,百官垂首聆听。 宏武元年,乌恩于汴京称帝,国号大夏,年号宏武。 大封有功诸将为公侯,不少归顺的宋臣,亦得到善用。 同年,帝后大婚。 红毯从宫门口直接铺到了柳府大门,动用了上万禁军守在道路两侧,数百人组成的仪仗队和鼓乐队从皇宫出发,前往柳府。 聘礼前几日已经送至柳府,金二百两、白银一万两,金银器具数十具,各色缎千匹、全副鞍辔文马二十匹,足足装了二百多箱的彩礼,由马车一辆辆运往柳府,让百姓看够了热闹。 今天正式迎亲,汴京城内万人空巷,即使有士兵守在那里,也阻拦不了他们的热情。 “你们听说没,皇后是名大宋女子。”光看热闹显然是不够的,男子和旁边的人聊了起来。 “呸呸呸!什么宋女子,现在是汉人女子,你乱说话可别连累了我。”李婶为人谨慎,生怕路边的士兵听见了来拿人。 “你怕什么,当今圣上又没立下不准提前朝的规矩。”男子一脸无所谓。 “你们看看那些北边草原来的女子,一个个粗鲁无礼,皇上自是喜欢我们汉人的女子,温柔贤惠,琴棋——”男子闭上了嘴,他前面几步外的士兵一直盯着他,好像还是一名女兵。 第124页 未来的国丈柳天拓跪在柳府门口等待着仪仗到来,柳惜音会嫁给乌恩,他早有预料,本来内心里还有些牴触。但乌恩称帝后,二话不说的给了那么多的彩礼,直接把柳府给塞满了。 柳天拓本来也不是爱财之人,但也耐不住这样拿钱砸人的势头,这辈子是吃穿不愁了,还得了国丈的名头,可比原来那什么将军有派头多了,柳夫人也册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被贬为平民百姓的柳家摇身一变成了皇亲国戚,这样的事情,除非圣人,否则没人还能生出抵抗之心。 明黄色的十六抬凤舆出现在柳天拓的视野里,那是象徵至高皇权的颜色,他甚至激动的开始颤抖起来。 凤舆在柳府前院落下,柳惜音穿上礼官举着的凤冠霞帔,凤冠十分沉重,冠上九只翡翠雕琢的游龙缠绕着四只金凤,十二树九叶二蕊的和田玉牡丹点缀其间。 两名宫女扶着柳惜音,榻上凤舆。 “我定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娶你入门。” 如今,红妆不止十里,大轿不止八抬。 柳惜音怕妆花了,仍是止不住流泪,有这样一个人,免她风雨,免她苦难,免她流离失所。 得侣如此,夫复何求。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穿过朱雀门,通过御街进入皇宫。 正殿台阶上方,乌恩同样穿着滚着金边秀着金龙的大红礼服站在上面,大臣们列于下方,礼乐奏响,凤舆到了。 柳惜音扶着宫女的手走下轿子,抬眼便看见了孤身站在高处的乌恩,睥睨天下的气势里,看着她的眼神永远温柔似水。 乌恩主动走下玉阶,来到柳惜音跟前,背负在身后的右手朝柳惜音伸来。 这不合礼制,但没有礼官敢出言制止,皇帝用行动告诉了在场的所有人,她对皇后的重视。 乌恩牵着柳惜音的手,慢慢走上祭坛,祭拜天地和祖先。 柳惜音有些紧张,手心里出了不少汗,乌恩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低声说: “别怕,有我在。”仿佛有魔力一般的话语抚慰了柳惜音狂跳的心。 “恩。” 群臣百官与帝后拜完天地先祖,进入洞房后,外面的礼,便算是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心好累,婴儿车刚翻进沟里,又结婚了_(:3」∠)_ 作为毁天灭地的高龄新手女司机,大家请务必不要有任何期待。/(ㄒoㄒ)/~~ 以后写点甜甜的小日常吧。大风大浪都过去了。 第86章 请假 最近糟心事太多了,工作上破事一堆,电脑重做系统,手机也坏了。 手机不能用太影响生活了,以前都没注意到自己没了手机不能活,可怕! 周末恢复更新,抱歉了各位读者君们。哭唧唧。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柳府 好不容易走完了所有流程,将多余的珠钗首饰卸下,两人也累了,靠在床头静静的坐着。 相依的剪影在地上随着烛火摇晃。 “感觉像在做梦一样。”梦里这样的场景不知出现过几回,如今洞/房花/烛夜,乌恩又怀疑是假的了。 “傻/子。”柳惜音亦是感慨万分。 乌恩突然想起了数年前在柳府第一次亲/吻柳惜音,那时她还未曾想过,有一天能和柳惜音修成正果。 她曾对柳惜音说过,若她想通,她便来娶她,可当初她以为,那不过是她的奢望。 柳惜音察觉到乌恩游离的思绪,抬起手,捧住乌恩的脸,问: “怎么了?” 发现自己的走神,乌恩有些歉意道: “突然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什么事?” “我觉得第一次来大宋时运气真好,才来就捡了个宝。”乌恩笑着说。 柳惜音自然懂她的意思,眉眼弯弯道: “我亦然,能遇见你是今生最大的幸事。” 屋内昏暗的红烛摇曳,柳惜音笼罩在暖色的光晕中,盛装的容颜染上了一些妩媚,乌恩的眼神凝在她的脸上,看了千百次也看不够的脸庞,已经刻在了乌恩心里,随着岁月流逝,痕迹越来越深。 乌恩的目光从柳惜音含情脉脉的眉眼移至红唇,染着正红胭脂的朱///唇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她魔怔了一般直直盯着那樱///唇,低头俯身,浅/吻落在柳惜音唇上。 吻逐渐加深,乌恩倾身压下,不料柳惜音灵巧的借力一翻,坐在了乌恩身上,秀发散开垂落在脸侧,柳惜音的眉眼轻扬,显得愈发妩/媚,曾今清冷的格桑花如今更像是三月盛放的桃花。 柳惜音的手正好...... “额,那个,惜音,你的手能不能......” 乌恩话还没说完,柳惜音就俯身吻住她的耳侧,轻声说: “放手?臣妾做不到呢。” 片刻后,红色的礼服和中衣交叠落下。 乌恩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本来就腹黑的柳惜音,彻底被她教坏了。 . 时光不疾不徐的来到宏武二年,婚后的生活,既平淡又时不时会有些波澜。 柳惜音慢慢适应了皇后的身份,学着处理后宫诸多事物,乌恩除了忙于国事,就是时常带着柳惜音在汴京微服游玩。在草原上呆习惯了,皇城那点面积,乌恩还是觉得憋得慌。 第125页 抱着身量越来越长的巴/特尔走在汴京繁华的街道上,乌恩说: “巴/特尔,你越来越重了,再过几年我就要抱不动你了。” 六岁的孩子本来应该自己走了,可是巴/特尔才出生那几年,乌恩四处征战,根本没空陪他。 后来在汴京安稳下来了,乌恩再注意到这孩子时,巴/特尔已经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了,见到乌恩也显得十分拘束怕生,但是一双黑熘熘的眼睛看到乌恩时,乌恩还是能感觉到里面期待的神采。 小小的孩童竟然需要压抑自己的感情,乌恩觉得自己作为家长可谓非常失职了,从此见到巴/特尔,必然先抱起来,再和他说话。 “那儿臣慢点长大好不好,这样父皇能多抱几年。”巴/特尔天真的说。 乌恩只当孩童戏言,也未放在心上,随口就说好。 柳惜音在一旁担心乌恩这头答应完,巴/特尔转头回去为了长慢些就不好好吃饭了,制止道: “别听你父皇瞎说,你父皇就是想偷懒,你好好长个,让她抱到十岁。” 巴/特尔有神的小眼睛在父皇和母后身上来回转着,不知道该相信谁。 柳惜音伸出小指头,对巴/特尔说:“我帮你监督着你父皇,拉钩钩。” 巴/特尔露出奶牙笑着欢呼道:“好,和母后拉钩钩!” 乌恩嘆气,她的家庭地位真是越来越低。 一路顺着街道走,给巴/特尔买了不少小孩子爱吃的零食甜点,乌恩和柳惜音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柳府门口。 柳府如今今非昔比,府门口的匾额上写着“柳府”两个烫金大字,一家人也搬到了更为豪华的府邸里。 临时起意来这里,乌恩也没有提前打招呼,但柳府的门童很有眼力见,向乌恩行礼后打开府门为乌恩引路。 柳天拓得到管家的通传后,急忙带着柳夫人出来见礼。 乌恩将二人扶起来,说道: “一家人不必见外,也不是正式省亲,朕就是带惜音回家里走走。” 府里做了晚膳,四人坐在饭桌上唠着家常。 不远处传来下人的低呼声:“小姐,快回来!” 乌恩听觉十分灵敏,向出声的方向看去。一名扎着两条羊角辫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小裙子蹦蹦跳跳的跑过来。 下人急急忙忙冲过来将小孩子抱起来,跪地行礼说: “打扰了贵人用膳,老奴这就将孩子带回去。” 看见孩子的柳天拓和柳夫人心中一紧,柳天拓心中生气,府里对下人看来真是太宽松了,连个孩子都管不好。 柳夫人心里祈祷,可千万别生出什么事端才好。 “既然来了,何必又带走。”乌恩倒是慢条斯理的说,“来,带过来让朕看看。” 气氛顿时微妙起来,下人微微颤抖着将怀里的孩子抱到乌恩身前,随即跪在一旁,头压得低低的。 乌恩和颜悦色的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不知为何,眼前衣着普通的人让她觉得十分害怕,求助的眼神看向柳夫人。 柳天拓手心捏了一把汗,训道:“大人问你话呢,好好回答。” 被家里所有人的目光注视着,两岁的孩子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 “我叫叶、叶思北。”说完,嘴角一撇,眼看就要哭了。柳天拓和柳夫人也不敢像往日那样去哄。 柳惜音在一旁拉了拉乌恩的手臂,低声劝到:“阿青。” 乌恩拍拍柳惜音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乌恩拿了一块今天买给巴/特尔的甜点,将叶思北抱起来。 乌恩闭了闭眼又睁开,确保自己没有露出什么把孩子吓哭的眼神,柔声哄起叶思北来。 “要吃甜点吗?” 叶思北看了看诱人的糕点,又看了看乌恩,似乎也不是那么吓人,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 乌恩将糕点餵到叶思北嘴里,淡淡地说:“挺可爱的小姑娘,就是名字寓意不佳,改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从手机挂掉的悲伤中缓过来了。_(:3」∠)_ 婴儿车都锁,没活路啊。。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一日,乌恩正在书房处理吐蕃要事,后宫的总管急急忙忙进来通报。 “什么事这么着急?”乌恩不悦道。 “皇上!恭喜皇上!娘娘有喜了!” “什么!”乌恩霍的从凳子上站起来,一把扯过总管的衣领。 “你再给朕说一遍?!” 总管吓了一跳,皇上这高兴的反应也太奇怪了吧。 “恭喜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总管保持着被扯着衣领的姿势,强颜欢笑报喜。 乌恩推开总管,离开御书房,径直冲向柳惜音的寝殿。 后宫里,一众人围着柳惜音,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唯独当事人柳惜音被围在中间,一脸的恍惚。 乌恩进来后,大家纷纷跪下道喜。 柳惜音看见乌恩后,脸色一下子刷的惨白起来。 “你们先出去,太医留下来。” 宫女太监都走了后,乌恩问太医。 “是什么情况,跟朕如实说来。” 第126页 太医被乌恩盯得有些不自在,心想皇上也不是第一次得子了,怎么感觉有些失态。 “回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胎像很稳。” 乌恩呆呆站在那里,像是失了魂一样,空气死一般寂静。 半晌,乌恩说: “下去吧。” “是。”太医早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莫非皇后这胎另有隐情? 乌恩吸吸鼻子,万千情绪涌来,找不到宣洩口,只是像看陌生人那样,不敢置信的看着坐在床上的柳惜音。 柳惜音受不了乌恩这样的眼神,开口道: “我没有!” “没有什么?”乌恩的嘴角已经挂起一丝嘲讽的意味。 “我没有和别人——”柳惜音说不出口,那些词句仿佛一说出来,就玷污了她一直视若珍宝的感情。 “是谁!?”乌恩质问。 这样的质问刺痛了柳惜音的心,手揪着袖子,柳惜音有些无措的看向乌恩,哽咽道。 “你竟不信我!”眼泪滑落。 柳惜音的眼泪唤醒了沉浸在震怒中的乌恩,心下一软。 会不会是太医弄错了,乌恩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假孕一类的事情。 这么一想,沉郁的心情豁然开朗,乌恩坐到柳惜音身边,握住她的手。 触及柳惜音冰凉的手,心想柳惜音一定也是吓坏了,自己还出口伤人,心下懊恼,乌恩责怪自己道: “惜音,对不去,我、我刚刚太震惊了。” 柳惜音见乌恩态度缓和,心里的大石却是丝毫未松,她已经让三名太医诊过脉了,都说她有了身孕,柳惜音自是清楚自己是清白之身,可这样的事如何向乌恩解释? “如果太医没有诊断错......”柳惜音艰难的说。 “你什么意思?!”乌恩现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我身心皆属于你,从未有过逾矩的行为,你竟如此看待我么?”柳惜音神色惨澹的说。 乌恩咬咬牙,说道: “定是太医弄错了,等两三个月后自然事情就明白了!” 离开后,乌恩招来了设立在皇宫内的特殊部队,这支部队平时都做宫女侍卫打扮,但其实一直监视着后宫里的一举一动,一旦走水了或者有刺客,整支队伍能马上调动起来。 “坎,进来的一个月,皇后宫中有哪些男子出入过。” 坎想了想,回道:“除了柳将军外,就只有佛寺的和尚、乐府的教习、太医院的太医和一名叫柳永的男子” “柳永吗?”乌恩捏着自己的额头。 “去调查一下他进宫来见皇后做什么。” “是!” 在前朝还没有被大夏覆灭时,柳永进京赶考数次,屡试不中,心灰意冷之下离开了。后来乌恩即为,极为重视寒门子弟考学,柳永心想再来试试运气。 来到汴京后,柳永偶然下结识了柳天拓,二人皆姓柳,交谈后觉得很对胃口,这一文一武两人就成了忘年交。 柳天拓得知柳永怀才不遇的遭遇后,颇为同情,想到自己身为国丈,为他弄个官职也不难,见柳永写词写得好,特别是男女之情写的令人沉醉,又通音律,就想着宫里的乐府跪自己侄女管,正好适合柳永,就派人和柳惜音说要引荐一位人才。 柳永就这样见到了柳惜音,两人未曾想过还会再见面,皆是唏嘘不已,当年叶昭搞得乌龙相亲,如今回想起来倒成了趣事一件。 柳惜音为当年自己恶劣的态度表示了歉意,直说当初已心属当今圣上,才出言不逊,希望他不要在意。 柳永忙说不敢,当初他负起离开,回想柳惜音的音容气质,绝不像贪慕权财之人,定是有难言之隐。 两人相谈甚欢,柳惜音得知他来意,也觉得他在词曲上惊才艷艷,想到乌恩一直抱怨乐府编写的歌曲难听,或许柳永能写出乌恩喜欢听得词曲,就让柳永过一段时间去乐府报导。 后来柳永又找了柳惜音几次,说自己感怀于帝后之间的感情,愿意为此编曲一首。除了涉及机密的事情,柳惜音断断续续的和柳永说了一些她和乌恩的经历。 柳惜音和柳永之间清清白白,乌恩自然也查不出什么。乌恩都觉得自己因该是过度紧张了,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一个月后,当柳惜音的肚子渐渐开始显怀后,帝后之间的关系急转直下,接近冰点。 总管一直弄不明白皇上为什么在皇后怀孕一事上的态度,他甚至私下悄悄查了彤史,日子也都对的上,帝后几乎天天睡在一起,怎么可能有什么意外呢?后宫总管百思不得其解。 乌恩和柳惜音再次大吵一架,乌恩质问到底是谁的孽子,问的柳惜音哑口无言,她自己都不明白的事情又如何解释?更伤心于乌恩的不信任。 乌恩不再去见柳惜音,也没有废后,她虽伤心欲绝,但对柳惜音,她始终下不了手。 皇帝连续一个月睡在书房,大篇大篇的起居记录空白着,撩动了不少人的心,想让自己的名字记在上面。 不少宫女开始不安分,一些嗅觉灵敏的大臣提议选秀。 这回,乌恩同意了。 数十名大家闺秀被选进宫内,后宫空悬,位置倒是多得很,一进来就封了才人、美人。 第127页 按例本该向皇后请安的,但总管说皇后圣体不适,就不用去叨扰了。 才开始乌恩心里难过时,也就是找新来的美人聊聊天,听她们唱唱曲。 直到有天喝多了,心里又自暴自弃,和俞才人圆了房。 第二天察觉自己身份暴露的乌恩拔出腰带上的配剑就要把人杀了,那才人也是个胆识过人的女子,说如果这样能让君上安心,她便是死了也无遗憾。 后来,俞才人不但没死,还成为了俞修仪。 人总是对接纳自己秘密的人另眼相待的,乌恩去俞修仪那里的次数越来越多,其他美人自是不甘心的,使劲浑身解数吸引乌恩的注意力。 后来无意间又有女子撞破了乌恩的女子身份,但无一例外的,没有人介意。 乌恩也渐渐明白,在至高的权力面前,性别成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东西。 但凡知道乌恩身份的后宫女子,也明白了为什么现在皇后的寝宫越来越像一个冷宫,给皇上戴绿帽子,还能好好的活到现在,足以证明皇上原来是如何的宠爱皇后。怪不得一直没有选秀。 万一皇上原谅了皇后呢,后宫的女子越来越多,谁不觊觎着那个位置,在柳惜音临近产日时,终于有人按耐不住动了手脚。 柳惜音生产这日,乌恩一直沉着脸在书房里,她最终还是派了产婆和太医去柳惜音那里,尽管诞下的生命是她一生的耻辱。 “皇上!皇上!” 总管一脸焦急的跑来。 “生出来了吗?”乌恩咬着牙问。 “是个公主!但是皇、皇后娘娘大出血了!”总管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话音刚落,乌恩已经消失在书房,向产房急奔而去。 产房大门被一脚踹开,太医一直在尽力止血,但柳惜音身下一直在渗出鲜血。 柳惜音苍白的双唇开合:“让我看看孩子。” 虽然皮肤皱巴巴的,但是还是能看出有些异族人的面孔,除了鼻子长得像柳惜音外,眉眼的轮廓比寻常婴儿深得多,眼睛也是琥珀色的,像是和乌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为什么,这不可能?”乌恩看着孩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太医看见乌恩进来,跪倒一片,沉声道:“臣该死,血止不住了。” 乌恩踉跄的走到床前,趴在柳惜音枕边,哽咽道:“为什么......” 柳惜音感觉身体的热量在慢慢流逝,抓住乌恩的手说:“阿青,照顾好她。” “不!我都做了些什么!”乌恩紧握着柳惜音的手痛哭道。 柳惜音嘴角勾了勾“阿青,我没有、没有——” 声音戛然而止,柳惜音手垂落下来。 “不!!!!!!!” 乌恩从床上弹起来,浑身大汗,黑暗中手摸索起来,直到触到一具温热的身体,一把捞起来抱在怀里。 柳惜音被惊醒,反抱住乌恩,察觉到乌恩的颤抖,问道: “怎么了,阿青?” 乌恩双手紧了紧,怀里的柳惜音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终于长吐一口气。 “做了个噩梦。”乌恩说的颇有劫后余生之感。 柳惜音笑道,理顺乌恩被汗水沾在额前的碎发, “多大的人了,还被噩梦吓成这样。”嘴上这么说,手还是贴在乌恩背上给她顺背。 “惜音。” “嗯?” “以后要是有人跟你提议选秀,你告诉我,我把他丢到宫外头去。” “好。”柳惜音依着乌恩答道。 “惜音,要、要是你怀孕了,不管是谁的孩子我都养着。” 柳惜音无语了,敲了敲乌恩的脑袋,别不是被噩梦吓傻了。 “阿青,说什么怪话呢?” “唉......”乌恩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惜音。” “在。” “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 “说!是不是做梦和别的美人厮混了!”柳惜音揪住乌恩的耳朵,开始严刑逼供。 “没、没有。”乌恩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说不说!”柳惜音学着那些悍妇一般,一手插在腰间,一手揪着耳朵。 乌恩给柳惜音这番姿态弄笑了 “哈哈,惜音,不敢了,求求你放手吧。” 寝宫外的侍卫面面相觑,刚刚被乌恩的惊呼声引来,正犹豫要不要冲进去呢,值夜的总管观察了一下说: “回去吧,没什么事。” 侍卫有些不放心道:“万一有什么——” 总管一脸你太年轻的表情说:“年轻人不懂事,这叫情趣,你这冲进去打扰了皇上,被罚了可别说杂家没提醒过你。” 侍卫一脸郁闷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愚人节快乐。以上剧情,就是作者君皮了一下而已。不要当真啊。脑子过了一遍写的,不检查错别字了,困屎了,睡觉! 出了个短差回来,新手机还没买到,手上只有个功能机,想告诉大家暂时停更新都不行_(:3」∠)_ 不幸的是2天后又要出一个差,然后就可以休假了。 作者君这几天就短暂的恢复日更了。然后出完差休息就尽快写结尾了。 第128页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叶思北 原本和谐的饭桌上,因为叶思北的加入,桌上的大人们心思各异,气氛越来越诡异。 巴/特尔难得见到别的小孩子,倒是和叶思北搭上了话,两个孩子感受不到大人之间异样的氛围,两人一手拿着糕点,竟然还有模有样的聊起天来。 怕叶思北被糕点噎着,巴/特尔还倒了一杯他父皇发明的果汁给叶思北喝。 看见巴/特尔照顾起人来,乌恩看着两个孩子的互动还真有些喜感,笑着摸了摸两人的头: “别吃太多,晚上该积食了。” 乌恩这一笑,席间众人皆呼了口气。 晚上回到皇宫里,柳惜音担心乌恩心中不快,说道:“那孩子一直留在叔父叔母那里,我也未曾问过,没想到起了这样的名字,叔父应该只是有些想念漠北老家了。” 乌恩确实不待见叶昭留下来的女儿,只不过到底是无足轻重的孩子,和柳家又沾亲带故,她才放任那孩子在柳家住着。 要不是今天闹这一出,她早把她忘到脑后了。但是“叶思北”这名字,犯了乌恩的大忌。 谁知道这“思北”是思念漠北还是思念身在北方的双亲呢,乌恩有些后悔当时一念之差留下了这个孩子,放任这么一头幼虎在外面成长,万一哪一天就成祸患了呢?知道叶思北真正身份的人不多,但这些人都在柳府。 比起乌恩这个“侄女婿”,柳天拓心里估计还是向着他的外甥女叶昭更多一些。 乌恩和柳惜音都想起了那个很久没有出现在她们话题里的人物,一时间,两人之间难得的沉默起来。 这都多少年了,怎么麻烦事总是和叶昭那厮扯上关系,她这辈子就不能有个清净了?乌恩越想越火大,说出来的话也有些冷硬: “这孩子放在柳府养着着实不妥,我看不如送到北方和她父母团聚好了。” 柳惜音不清楚叶昭现在过得怎么样,甚至是死是活也无法确定,她早已放下叶昭,也不想惹得乌恩不快,也不曾问起,可叶思北才两岁不到,送到极北的苦寒之地,下场可想而知。 乌恩这句话几乎等于判了叶思北死刑。 “阿青,她只是一个两岁的孩子。”柳惜音柔声劝道。 “朕可不想养虎为患。” 自称都变了,柳惜音一听就知道乌恩真的没打算让叶思北活下去了。 当初她接纳了叶昭的女儿就一直在想该如何说服乌恩留她一命,后来两人却很有默契的没有提这个孩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旧事重提,乌恩却不像从前刚拿下大宋时那么好说话了。 国家不可能乌恩一个人管,乌恩才开始为了吸引足够多的人才效忠大夏,对前朝的士族和读书人提出了很多优渥的条件,效果也确实不错。 在大夏的基础打牢后,乌恩渐渐对和前朝有牵扯的人失去了耐心,一年多的时间里打压了无数妄图复辟的人,菜市口每隔几天就有人头落地。 乌恩心情好的时候,在一些小事上很好说话,尤其是以前跟随她的旧人,乌恩通常都表现的十分平易近人,有时候托娅开乌恩的玩笑,乌恩也丝毫不介意。 但在国家大事和一些敏感的事情上,乌恩现在非常反感有人忤逆她的意思。 柳惜音心下嘆气,她没见过那个孩子几面,对叶思北自然也没什么感情。叶昭流放也好,身死也罢,柳惜音未曾干预过,留下叶昭的一个孩子,也只是顾及年少相识一场的情谊。 而且这个孩子对叔父叔母也是意义非凡的,柳惜音到底只是侄女,去到柳天拓那里也已经十多岁了,老两口一直有亲手带大一个孩子的念想。柳惜音年幼时就没少让老两口操心,后来的事情更是一波三折,柳惜音一直愧疚于没能尽孝,如今身为一国之母,也不能时时陪在二人身边。 叶思北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柳家二老的心头肉,乌恩若是强行送走孩子,依柳天拓那牛脾气,估计得闹到宫里来,在乌恩和柳家起矛盾前,柳惜音必须想办法避免这样的局面。 “阿青,叔父叔母一直将这孩子视若己出,贸然把孩子带走,他们肯定接受不了,这件事交给我去做,好吗?”柳惜音了解乌恩的性格,气头上劝说只会火上浇油,只能顺着来。 柳惜音这么一说,乌恩也意识到,这柳天拓养了这孩子那么长时间,要带走恐怕不容易,顿时有点头疼。 “你叔父能同意?”乌恩问。 “总不能强行将人从柳府那里带走吧。”柳惜音无奈道。 于是,过了几天后,叶思北出现在了皇宫里。不过到现在叫柳梓伊了。 柳惜音对柳天拓说,乌恩现在定是不能容忍这么一个隐患在外面了,把人带到皇宫里说不定还有转机,形势比人强,柳天拓无奈只好答应,柳夫人听了后就抹起了眼泪,抱着柳梓伊不愿意松手。 柳惜音去柳府好一顿劝,才说服二老,如果二老想孩子了,派人通报一声,柳惜音会让人接二老进来看望孩子。这名字也不能再用了,不能姓叶,又是在柳家长大,就跟着柳家姓吧,柳家往下是梓字辈,起个弱质彬彬的名字,免得再刺激到乌恩。 回来后,柳惜音对乌恩解释,把孩子带到皇宫里,眼皮子底下看着,也出不了什么么蛾子,等柳天拓二人适应了孩子不在身边的情况,要送走也更容易些。 第129页 乌恩觉得这办法不是很妥当,但最近吐蕃那里不安分,说不好又要再起战事,乌恩顾着那头的事,也就暂时没再关注柳梓伊。 惦记乌恩性命的人多如牛毛,这种人乌恩杀得数都数不清,一个柳梓伊,乌恩倒也不放在眼里,怪只能怪她是叶昭的女儿,天生让乌恩反感。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那一章,作者君觉得后面其实还蛮甜的呀~~~~今天的才是正式剧情,今天明天日更,然后作者君又要出差去了,2到3天吧。 第90章 第九十章 大夏好声音 大婚后,乌恩后宫里只有柳惜音一人,巴/特尔的生母出家吃斋念佛去了,托娅没有赐封为皇妃,反而是封了个将军后一直带着兵和银川留在兴庆府。向乌恩提起此事的大臣都被乌恩凌厉的眼神强压着不敢再提。 明着说不行,暗着来总是难免的。乌恩统治以来,风气不像曾经那样视女子跳舞唱歌为耻,所以每逢宫里举行晚宴,大臣总是喜欢借着机会让自家的闺女上台表演一番。 有唱曲儿的,这种类似古代戏曲的音乐乌恩完全无感,听着都能打起哈欠来。不过偶尔也有唱的好听的,乌恩勉为其难听一听。 也有跳舞的,乌恩扫一眼就不看了,回想下柳惜音的舞姿,眼前的女子挥来挥去的舞袖令人索然无味。 弹乐器的倒是对乌恩的胃口,音乐不分古今,无论是筝、瑟、琵琶或者别的乐器,乌恩都会多看几眼。 还有表演书法字画的,乌恩也会看看。 一、两年过去后,乌恩渐渐习惯了古代的表演风格,不像原来似的爱答不理,没别的原因,平时的娱乐活动太无聊了,这些歌舞有的看就不错了。 没有战乱的日子里,虽然国事繁忙,但是闲暇的时间确实比起以前多得多,乌恩发现自己的穿越后遗症居然憋了那么多年终于开始发作了。 没有手机,没有电视剧,没有电脑游戏的世界,乌恩只好自己做了一副麻将,却非常悲催的发现后宫人太少,柳惜音、红莺加上自己还三缺一,抓了总管来凑数,结果总是故意放炮给乌恩胡牌,换了别的小太监来,乌恩下令不准让,小太监又战战兢兢的不敢赢。 没办法,换了宫女来打,又趁着柳惜音不注意给乌恩抛媚眼,这麻将眼看是没办法打了。 好吧,三个人,那就斗地主吧,才开始还有点意思,可打来打去也没个彩头,乌恩觉得没意思,也就渐渐不打了。反倒是柳惜音打的津津有味,时不时就找宫女打上几局。 乌恩开始理解为什么古代帝王后宫三千人还嫌不够了,都是有钱有权又无聊害的。 作为众多皇帝中的一股清流(泥石流),乌恩自认为后宫三千跟自己是没什么关系了。 乌恩又恢复了看看书,和亲兵踢踢球,练练武的励志生活。 直到一次宫宴,礼部侍郎家的姑娘,抱着箜篌,一身素裙,裙上点缀着水蓝色的刺绣,往场中一坐。乌恩静静的听完了她的演奏,把手中酒杯往案上一放。 对啊!她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没有电视剧,没有综艺看,她可以自己整啊! 比如说什么大夏好声音,乐府练习生什么的。 这边乌恩眼睛放光的想着怎么捣鼓,在柳惜音那里看着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柳惜音就坐在乌恩旁边,乌恩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看见乌恩眼睛一直盯着场中的女子,表演完人都走了还愣愣看着。 柳惜音顿时觉得胃口全无,放在一旁的筷子没再动过,晚宴一散,刚沐浴完的乌恩一身慵懒的正打算进寝宫好好睡一觉,迎接她的是紧闭的寝宫大门。 乌恩和守在外面战战兢兢的女官大眼瞪小眼。 女官心里是崩溃的,皇后娘娘下了命令不管谁来都不许开门,可是把皇上拦在外面,给她十个胆,她也不敢啊。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乌恩直接一个闪身越过了她,推开门进去了,留下一脸呆愣的女官。 柳惜音坐在床边有些气焖,这样的自己也另她感到陌生,是不是自己太斤斤计较了?乌恩只是多看了几眼罢了。柳惜音劝解自己。 但她骗不了自己,她不愿意乌恩的眼神落在别人那里,哪怕只有片刻。 柳惜音虽然让人把大门关了,也没真的想把乌恩关在外面。 乌恩的脚步很轻,挨着柳惜音坐下? “谁惹我们的皇后娘娘不开心了?”乌恩温言问到。 柳惜音不语,只言今天心情不好。 结果乌恩哄了半天,柳惜音也没说缘由。 额……乌恩摸了摸鼻子。柳惜音不说她也不强迫,每个月谁没有几天情绪失控的时候? “有什么不开心的一定要和我说,别自个儿闷着。”乌恩劝完便哄着柳惜音睡了。 过了几天,柳惜音郁气也消了,想着是自己太过敏感。 然而当柳惜音从女官嘴里听到最近乌恩的行为后,心又揪了起来。 乌恩召见了几位大臣,把以前数月才举行一次的宫宴改为一月一次,还说要比赛什么的,优胜者还有封赏。 这下京城里不止是大家闺秀跃跃欲试了,不少才俊也挤破头的跑去礼部报名。 这事也涉及到柳惜音管辖的乐府,乌恩下完朝回来就打算和柳惜音说说自己的想法。 第130页 乌恩一直不停的说,一旁的女官迅速的记录着,柳惜音却低着头安静的听着,不发一言。 “惜音,到时候你看了就知道了,可有意思了。”乌恩以为柳惜音只是不感兴趣,没发现低着头的眼睛里面暗藏的情绪。 乌恩对这事空前的上心,一改平日里磨磨蹭蹭批奏摺的速度,集中精力快速的批阅好每天的奏摺,就开始捣鼓唱曲比赛规则之类的东西。 第一批人选进了乐府,乌恩去视察了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全部是俊男美女,虽然养眼,但是不完全符合乌恩的要求。 “朕不是让你选美,实力派,演技派懂吗!” 礼部的官员忙称是,心里却叫苦不迭,来的全是长得好看的,他也没办法呀。 纵然心里排斥,乐府的事情柳惜音也不能不管。 柳惜音看着满屋的人,不少年轻漂亮的面孔上,意气风发而又充满野心的神色,灼伤了柳惜音的眼。 “皇上来过吗?”柳惜音问乐府的官吏。 “回娘娘,皇上前几日刚来过。” “可有说什么?” 想起皇上吩咐要再找些什么“实力派”,官吏回到: “皇上说还不够,过几日要再选些人进来。” 还不够么......柳惜音喃喃道。 回到宫里,柳惜音坐在镜前,红莺帮柳惜音梳着头。 柳惜音问道:“红莺,我是不是老了?” 打了鸡血的乌恩一直没注意到柳惜音隐藏的情绪,直到这一越来,柳惜音第二次拒绝了乌恩的亲热,乌恩终于察觉到不对来。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写了一章感觉不是很好就没有发,昨天写了半章感觉不对劲,今天又把前两天写的全删了,卡文就是这么酸爽。 不过后面的剧情基本理顺,大概能一直顺畅的写到结局了吧o_o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古怪的梦 打了鸡血的乌恩一直没注意到柳惜音隐藏的情绪,直到这一月来,柳惜音第二次拒绝了乌恩的亲热,乌恩终于察觉出不对来。 “惜音,到底怎么了。” 柳惜音也不愿意这样别扭下去,想将心中的委屈倾诉出来,话到嘴里,却又说不出口。 自己捕风捉影的敏感心思又如何宣之于口? 乌恩一直都是个爱玩乐的性子,以前在宋时也常常天南海北的跑,如今身居帝位,被拘在这小小的汴州内,柳惜音也能理解她。 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样闷呢? 柳惜音看乌恩不问出缘由不罢休的气势,只好扯了一个不相干的理由。 “最近姑父姑母来看柳梓伊,每次走时都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孩子,梓伊也哭了好几回。让姑父姑母这样难过,我总觉着,我这样真是十分不孝。” 又是叶昭那档子事,乌恩一听,眉头皱了起来。 “才过一月,刚分开肯定会不习惯,明个儿我派人找几个孩子送到柳府,相信柳将军会习惯的。” 乌恩的语气并不是很好。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柳惜音说完就后悔了,乌恩向来反感柳梓伊,她是知道的。 可是乌恩不耐烦的语气刺痛了柳惜音本来就满腔委屈的心。 柳惜音翻身背对乌恩,不愿意再说话。 乌恩看她又闹别扭了,心里一直压着的情绪也涌了上来,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叶昭的事情上让步,尤其是本来早该死的叶昭她留到现在还没死! 乌恩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了!还想要他怎样! 没了继续哄的心思,起身穿上外衣,走出了寝殿。 “李公公,跟朕回福宁殿。” 乌恩打算回自己的寝宫。 回去的路上,乌恩想起了去年叶昭那边送来的书信。 按照约定,叶昭本该在去年饮毒自尽,但是乌恩派去监视叶昭的人传来消息,在赵玉瑾熬不住流放之苦病死后的一段时间里,叶昭时常说些怪话,诸如“前世欠的债,终归是要还的”。 看见消息的乌恩当场惊出一身冷汗。叶昭难道知道了什么?还是想起了什么? 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乌恩再派人查探,叶昭却又再无异常,赵玉瑾死后,叶昭仿若行尸走肉,若不是为了照顾赵天佑,估计提前就把毒酒喝了。 乌恩以为自己的到来已经改变了一切,可曾经发生的事,难道也同样发生过么? 乌恩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思,留了叶昭一命,叶昭若是死了,有些事就永远弄不清楚了。 乌恩走到半路,气也消了些。 惜音不过是顾及柳天拓和柳夫人的情绪,说来也没有为叶昭的女儿求情,自己这样不发一言的离开,委实有些过分了。 察觉到自己近年来脾气似是越来越大,乌恩反省了一会儿,看着已近在眼前的福宁殿,停下了脚步。 李总管也是多年的人精了,一看皇上越来越慢的脚步就知道皇上想些什么。夫妻哪有隔夜的仇,依皇上对娘娘的宠爱,怕是连夜都不用隔了。 “皇上,福宁殿从翻新过后就从未入住过,虽然一直派人打扫,但终究没有皇后娘娘那里住的舒心,奴才担心您住不惯影响了休息。” 乌恩好笑的看着内侍总管,看来低估了柳惜音在后宫的威望,连自己身边的大总管都替柳惜音说话。 第131页 内侍总管作为皇帝身边的人,明目张胆向着后宫里的某一位嫔妃,是非常犯忌讳的行为,不过李总管清楚地知道,皇上绝不会因此怪罪他,反而会在心里给他记上一功。 “走吧,回皇后那里。”有人给了台阶,乌恩也就顺着下了。 刚出福宁殿的院子,一名内侍行色匆匆的来到乌恩跟前,行礼后递上文书说: “皇上,边关急报!” 乌恩接过奏疏一看,脸色一变。 “该死!” 乌恩去了文德殿,连夜召集了兵部、吏部一干大臣,商议国事。 皇后的寝宫外。 柳惜音穿着单薄的衣裳站在殿外,不知望着哪里,一旁的宫女忧心柳惜音着凉,焦急的劝说着。 脸上的泪痕在夜风中渐渐消逝,柳惜音嘆气,她以为她会回来。 “走吧。”柳惜音带着宫女回了寝殿,再等下去,就有失体统了,柳惜音不希望宫里传出帝后不和的流言蜚语。 没有了熟悉的体温,柳惜音在梦中似乎也感到冷意,纤瘦的身躯渐渐蜷缩,呼吸越来越急促。 窒息感忽然袭来,像是浸泡在冰冷的河水里。 水底,蓝色的视野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她身旁。 是赵玉瑾。 “将军!郡王和表小姐落水了!” 柳惜音被人扯出了水面,她抬头一看,竟是叶昭。 叶昭含皱着眉,无奈的说: “夫君对你有意,我理应成全,晚点和离后,让他娶你为继室,如何?” 让赵玉瑾娶自己?这是为何? “娘娘!” 是谁在叫我? “娘娘!” 柳惜音艰难的睁开眼睛,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柳惜音抚额,头脑亦是昏昏沉沉。 “娘娘,您染了风寒,御医刚刚开了药,待奴婢服侍娘娘喝了药,娘娘再休息可好?” 红莺担忧的看着柳惜音,那些宫女丫头真是没用,竟然让柳惜音在寒风里站了整整一个时辰。若不是因为昨天不是她当值,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红莺扶着柳惜音喝了药,又替柳惜音盖好被子。 “娘娘您先歇会儿,奴婢去拧帕子。” 柳惜音躺在床上,虽头疼的难受,却不愿意再睡。 近日来,柳惜音怪梦连连,但乌恩一直忙着别的事,柳惜音心里也闹着别扭,就没有和乌恩说。 梦里自己闹着要去给赵玉瑾做妾?真是荒谬,柳惜音揉着太阳穴,不明白自己最近怎么了。 红莺拿来浸过冷水的帕子敷在柳惜音的额头上。 “红莺,皇上去哪儿了?”柳惜音虚弱的问。 红莺心里为柳惜音鸣不平,乌恩害得柳惜音染上了风寒,却都不来看一下。 “奴婢今早看见小德子拿着披风路过,就问了一句,他说皇上在库房。” 柳惜音手撑着起身,说: “红莺,我们去库房。” “娘娘,您染了伤寒,需要静休!” 柳惜音却铁了心要去找乌恩,红莺拗不过她,只能喊人备了凤辇。 梦境真实的可怕,柳惜音认识的人轮番出现,却始终没有乌恩,醒来后,她迫切的想见到乌恩,再顾不得那些小别扭,只有那人的气息,能让她惴惴不安的心安稳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半夜许个愿,日更到完结。。。。 古娜拉黑暗之神——呼呼拉——日更附体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前世今生 宫里的库房算是个小国库,放着一部分可以随时使用的金银,还有一间,是乌恩的藏宝阁,这两年乌恩收集了不少稀罕物什在这里。 柳惜音下了凤辇,却没有看到乌恩的仪仗队。 管理库房的主事上前行礼。 “皇上呢?”红莺问。 “回姑娘,皇上刚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没想到,扑了个空。 柳惜音走进乌恩的藏宝阁,上好的核桃木架子上摆满了奇珍异宝,武周的青泥珠、唐时龟兹国进奉的游仙枕、来自交趾国的辟寒犀。 不起眼的角落里,放了一个大箱子,柳惜音微讶,这不是她在柳府装首饰的箱子吗? 没想到乌恩又把这箱东西找回来了。 蹲下/身,打开了熟悉的箱子,笑意爬上柳惜音的眼角,这些都是乌恩那几年送来的嫁妆。 她送给乌恩的手套也在里面,这双手套,总算又凑成一对了。 拿起手套,夹在两只手套里的一面丝帕掉落出来。 看着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手帕的角落绣着两行诗歌,柳惜音瞳孔紧缩。 那无比熟悉的字迹。 【一方锦帕与君知,横也丝来竖也丝。】 刺在上面的字砸进脑海,柳惜音两眼一黑,昏倒在地。 . “啪!” 茶盏碎裂在眼前的地板上,跪伏在地上的大臣把头低的更低了,茶水溅了一脸也不敢去擦。 “真是一群废物!朕打下来的江山你们连一个月都守不住!” 三个月前,吐蕃一个小部落胆大包天的杀了大夏派去的使者,还大言不惭的要求大夏交回吐蕃逃过去的农奴。 第132页 两国算是正式撕破了脸。 大夏与吐蕃交界处是由原来的大宋西军驻守,几个将领带着士兵归降后乌恩进行了队伍改制,把一些不禁打的地方厢兵丢过去编入了西军,藉此历练一下。 在预料到和吐蕃要开战后,乌恩想到那里的队伍可能守不了太久,就派了西安一带的一支军队前去支援,援军还没到,前线就传来吐蕃突然连夜突袭边境,十天后第一座堡垒被攻破的消息! 乌恩气的连撤了两位汉人将军的职,她现在算是发现了,汉人的士兵练练也能打,但这些个汉人将领们,十个里面九个都不会带兵。 前朝实行将兵分离、重文轻武的政策遗毒太深,乌恩敢相信他们,他们就敢把城池给丢了。 不过虽然丢了一个堡垒,也不是什么大患,援军已经由帖木斯带着赶过去了,兵部侍郎信誓旦旦的说必定几日之内夺回失地。 兵部侍郎的话并没有挽回乌恩已经差到极点的心情。 宋原本在经济上就极为鼎盛,加上西夏的战斗力,大夏可谓傲视群雄。乌恩虽然没有喊人歌功颂德大夏的繁荣昌盛,但私底下,乌恩也自诩大夏国力强大,不怕周边的任何一个国家。 吐蕃现在四分五裂,早没了大唐时期的强盛,区区一个分裂的小部落就拿下了大夏边境的堡垒,乌恩感觉犹如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生疼。 乌恩去库房看了近年的税收存银,拨给了兵部不少银两。 大夏的国土,在乌恩看来,还是残缺了些,既然吐蕃要战,那便战! 乌恩脸色阴沉的下了朝。 红莺见乌恩下朝,忙跑过来说: “皇上,皇后娘娘昏倒了!” . 【一方锦帕与君知,横也丝来竖也丝。】 诗的下方写着潦草的血书。 【祈王勾结东夏,反。】 是什么时候写上的? 她看见自己把手帕交给了一名哑奴。 她看见自己抱着被子瑟瑟发抖。 她看见自己成为西夏王最宠爱的宠姬。 阿青,你在哪里? 柳惜音绝望的看着自己周旋在西夏王和大皇子之间,却寻不到她想见的身影。 乌恩冲进寝宫,看见柳惜音躺在床上,额头渗着冷汗。 “你们就是这么照顾人的!”乌恩呵斥道。 一屋子的宫女太监跪在地上,特别是昨夜当班的那几个,浑身抖如筛糠,不停磕头求饶,唯恐乌恩盛怒下摘了他们的脑袋。 知道柳惜音为了等自己在外面吹了一个时辰的寒风。 “胡闹!”乌恩又气又心疼。 柳惜音苍白的嘴唇微微开合,似是在说什么,乌恩凑近了去听。 “阿青......阿青......”。 不愿柳惜音被梦魇纠缠,乌恩把柳惜音抱进怀里,轻声呼唤。 “惜音,醒醒。” 熟悉的气息将柳惜音包裹。 西夏王宫,柳惜音听闻自己叔父战死沙场,怕引起西夏王父子的猜疑,躲到王宫偏僻的角落暗暗流泪。 一阵风将她拭泪的手帕吹走,柳惜音正欲去捡,一只手突然出现,将她的手帕捡了起来。 “姑娘是因为何事在这里独自落泪?” 来人穿着蓝色裘袍,皮肤白暂,琥珀色的眸子温和的看着她。 “你是?”柳惜音不答反问。 “在下二皇子,姑娘可以叫我乌恩。” “见过二皇子。” 乌恩示意她不必多礼。 “姑娘还未说为何在此处?” 柳惜音说:“来贵地多日,有些思念家乡罢了。” 柳惜音不欲与二皇子多聊。 “小女子还有些事,不能在这里多留,望二皇子恕罪。” 说完,柳惜音便转身走了。 乌恩看着她婀娜的背影,这应当便是最近宫里传言的那位倾国倾城的汉人女子,叶柳儿。 她知道叶柳儿作为她父王的宠姬,却又勾引哈尔墩。她不知道叶柳儿的目的是什么,但她乐见其成,如果父王和哈尔墩反目,就是她和伊诺的好机会。 地牢深处,柳惜音在刑架上奄奄一息,她又见到了那名拥有琥珀色眼睛的人。 “姑娘,你可真厉害,我们西夏可是被你搅得一团糟。”乌恩没想到叶柳儿竟会杀了西夏王。 乌恩看着被弟弟折磨的浑身是伤的绝色女子,说: “罢了,你可有什么愿望,我回去后让祭祀为你念经祈福。”乌恩不知为何,对眼前霍乱西夏朝纲的女子,会心生不忍。 柳惜音没有回应她,她并不屑于敌人的怜悯。 若说愿望,她只愿来世生于太平盛世,远离战乱,家人安康,嫁一良人。 她这一生,父母死于战乱,叔父亡于沙场。叶昭因战乱,最后抛弃了她,又因为战乱,她最后亦客死他乡。 亲兵匆匆来报。 “二皇子!叶昭带着数万大军来了,我们该撤离了。” 真是个有意思的女子,可惜她刚产生兴趣,这人就要香消玉殒了,还真是没缘分呢。 乌恩最后看了一眼柳惜音,带着部下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头疼的爆炸,作者君一定是受到了巴啦啦黑魔法的反噬,才把柳惜音写病了,我自己就发烧了。。_(:3」∠)_ 第133页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扰乱的因果 在乌恩即将踏出地牢的那一刻,柳惜音突然开口道: “真的有来世吗?” 乌恩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小王笃信佛法,自然信这轮回之说。” 柳惜音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恍惚的神色,像是想到了什么。 “我希望来世,没有战乱,女孩子可以读书,可以做官,可以随意跳舞,可以不再被关在宅子里——咳。” 一口鲜血咳了出来,醉仙草的毒性已经蔓延全身。 柳惜音气若游丝的继续说:“我想有一个人,一直陪在我身边,不要再抛弃我。” 这样的愿望啊,乌恩复杂的看着柳惜音。 乌恩返回柳惜音身前,用匕首割下一块带血的衣角。 “答应姑娘的事,小王定会做到。” 贺兰山脚下,乌恩用经文裹着带血渍的衣角,掷于火中。 白色的衣角渐渐被火舌吞没,乌恩忽的想起一事,问道: “大祭司,如果来生还想再见到一人,该如何?” 年过古稀的祭司回道:“以血为引。” 乌恩犹豫了一下,拔出弯刀在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将血洒向火焰。 “二皇子可是有挂念之人?” 乌恩用布裹住手臂上的伤口,无所谓的说:“只是见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女子。” “真的能遇见吗?”来世如镜花水月一般虚无缥缈,乌恩有些怀疑。 “种子已经种下,何时开花,能结何果,皆是未知。”祭司道。 地牢的石阶上,叶昭的怀里,柳惜音的瞳孔渐渐涣散,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 “惜音......” “惜音,醒醒......” 柳惜音缓缓睁开双眼,仿佛沉睡了千年。 这里是哪里,眼前抱着她的人又是谁? 柳惜音挣脱乌恩的怀抱,向后缩去,乌恩诧异的看着她。。 “惜音,我是阿青啊。” “阿青......”柳惜音喃喃道,“乌恩......”。柳惜音眼里的懵懂散去。 乌恩不解为什么她要躲自己,正要凑过去,柳惜音就撞进了乌恩的怀里。 用尽全身的力气,柳惜音紧紧抱着乌恩,埋在乌恩的怀里。 “为什么,你都,不管我。”怀里传来柳惜音破碎的哭泣。 “我在朔州城整整八年,为什么你都没有出现?” “我就在西夏王宫里,为什么你对我视而不见?” “地牢里,为什么你看了我一眼便走了?” 乌恩一头雾水,她怎么听不明白柳惜音在说什么? 在西夏屈辱的一切,像腐烂的伤口泡在盐水里,铁刑假上地狱般的酷刑和折磨,让柳惜音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叶柳儿......叶柳儿,不,我不是叶柳儿!”柳惜音感受到剧烈的头疼,双手抱住头低声自语。 叶柳儿!乌恩头皮发麻,为什么惜音会知道这个名字? 那些糟糕的记忆,你又何必记起呢?搂住怀里的人,汹涌而至的情绪染红了乌恩的双眼。 “没有叶柳儿,只有我的惜音。”乌恩不停的重复,手顺着柳惜音的背一下一下地安抚着。 直至半夜,柳惜音才在乌恩的怀里睡着。 翌日,柳惜音再次醒来后,恢复了理智,但始终坐在床边出神,手一直抓着乌恩。 乌恩不敢离开她,想开口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 柳惜音回想起了多少,都记起了些什么,乌恩现在还不敢确定。 直到傍晚,柳惜音才主动说话。 “阿青,真有前世今生么?”纵然梦竟无比真实,可为什么结局却是如此迥异,为什么那一世,她没有在大宋见到阿青呢? “本来是不太信的,后来越来越相信了。”来到这个世界那么多年,到底是穿越啊还是什么的,乌恩自己也想不清楚,用轮回转世那一套或许解释的通。 “为什么后来又相信了?”柳惜音问,难道乌恩也曾回忆起什么吗? “因为遇见了你啊。”乌恩颳了刮柳惜音小巧的琼鼻。 “我做了一个很坏的梦。”柳惜音缩进乌恩的怀里依靠着,光是回忆,就让她紧锁了眉头。 “漠北城破后,我和祖母回到朔州城,途中遇上劫匪,幸而有一队官兵出现,解救了我们。”柳惜音看了一眼乌恩。 “我在柳府呆了数年,直到辽军退兵,我南下去寻叶昭......”想起在南平郡王府荒诞的事情,柳惜音顿了一下,接着说: “后来返程途中,遭遇了洪水,流落到西夏,成为了西夏王的——”柳惜音的声音越来越低,似是不愿意再说下去。 除了当初救了柳惜音和她祖母的人不是她,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啊,乌恩寻思着。 等等!西夏王! “西夏王,是他吗?”现在,乌恩连喊那人父王都不愿意了。 “是你父王。”柳惜音闭上眼,眼睛有些颤动,想把那些不堪的回忆清出脑海。 “别再想了惜音。”回想起这些,和在原本就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再捅一刀有何区别。 第134页 柳惜音摇摇头,接着说道: “我见过你几次,在王宫的宴会上,只是你似乎并不认识我。后来我死前,你来地牢见我了一面。” 一个纤弱的身影被绑缚在铁刑架上,画面在乌恩脑海闪过,转瞬即逝。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乌恩惊讶的瞪圆了眼,分不清是真看过还是在现代时看小说脑补的画面。 “你能忆起吗?”柳惜音期待的看着乌恩。 乌恩点点头,又摇头。 “我好像有点印象,但是又想不起来。”乌恩无奈的说。“我上辈子看过一个话本,讲了北宋和西夏的事情,里面还有你和叶昭的故事呢。” 柳惜音惊讶道:“你能忆起前世之事?” “是啊,可能孟婆卖了一碗假药给我。” “是乌恩么”柳惜音问。 “不是,前世是孟青。”乌恩带着笑说了这个名字,有些怀念。 “阿青......”柳惜音念着乌恩的名字。 “话本里怎么说我的?”会是个心肠歹毒的女子吗? “说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呢。”乌恩笑着说。 乌恩不希望柳惜音陷在前世回忆的泥淖里,牵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惜音,前世也好,梦也罢。此时此刻我和你在一起,是真真切切的。” 柳惜音脸上渐渐有了笑意,她点点头,一场荒唐的大梦,比不上抱着她的人身上,真实的体温。 作者有话要说: 病刚好就作死修仙的作者君。。。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她死了 柳惜音比想像的要坚强的多,接下来的日子里,乌恩时不时和她说说一些前世的趣事,看着会笑会闹的柳惜音,乌恩想那个关于前世的梦影响也不至于太糟糕。 在乌恩松了口气后,柳惜音提出了乌恩早已料到的要求。 “阿青,我想见叶昭一面。” 在柳惜音恢复记忆的第二天,乌恩便下令将叶昭从边疆带回来。 一个月后,在荒废已久的南平郡王府,柳惜音见到了叶昭。 穿越了前世今生,两人尚还年轻的面庞上,眼睛里却似刻满风霜。 柳惜音穿着淡青色的长裙,只有几片竹叶的花案点缀在上面,但掩不住身上雍容华贵的气质。 “你过得很好。”叶昭语气带着些许欣慰,扯着嘴角笑了笑,她太久没有笑过了。 “你过得,很不好。”柳惜音嘆气。 那个五官分明,总是气宇轩昂骑在踏雪上的大将军不在了,只剩下眼前身形微微有些佝偻的妇人,但还能从残存着英气的眉眼间窥见当初的那份少年意气。 叶昭满是歉意的说“我答应过下一世娶你,却未想到再次负了你。” “你,也记起了?”柳惜音有些惊讶。 “嗯。” 若不是忆起前世,她和赵玉瑾也曾有过美满的结局,今生的苦难差点就击垮了叶昭。如今她只将自己当做赎罪之人,偿还前世的罪孽。 “叶昭,若是没有赵玉瑾,来世你会娶我么?” “我会。” 一如梦中的回答。 前世的承诺历历在目,又有什么意义呢?今生的承诺可以毁弃,前世的同样可以。 “不必了,叶昭。”柳惜音站起来走向叶昭。 “无论此生还是来世,我已经有认定之人。” “叶昭,我们生生世世,都不要再见了。” “好。” 两人脸上皆是释然之色。 “你,要见柳梓伊吗?” “柳梓伊?”叶昭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柳惜音说的是谁,微笑道: “很好听的名字。” “我知道她长大后的模样,今生,既然只能留她一个,就让那孩子无忧无虑的成长吧。” “阿昭,愿你来世一生顺遂。” “嗯。” 想说的话都已说完,多说无益,柳惜音离开了。 “谢谢你,让她活下来。”叶昭开口道,知道女儿还活着的叶昭已别无所求。 乌恩脚步刚踏进屋内,叶昭背对着她说。 “勿要谢朕,朕从来没真的想要她活着。” “叶某知道陛下在顾忌什么,若是将来有需要,请将这封信交给梓伊。”叶昭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 乌恩打开来看,除了告诉柳梓伊她的父母是谁,便是让她放弃复仇。 叶昭褪去了一身的锐气,此时的她,只是一位平凡的母亲。 看着没了当初风采的叶昭,乌恩感觉连击败敌人的快感都没有了。 “看你现在这样,真不如当初就杀了你。” 叶昭反而轻轻一笑,“陛下,现在杀了我也来得及。”活着只是为了赎罪,死了,未尝不是解脱。 “你叫朕什么?”乌恩挑眉。 “你把这个国家治理得很好。”叶昭一路被押解回来,发现大夏比起原来更为繁荣,百姓安居乐业,她最后的心结也散了。 被敌人夸赞的乌恩一时间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想怎么死?毒酒,白绫,砍头?”乌恩问她。 第135页 叶昭指向乌恩腰间的配刀,说: “能死在陛下的刀下,也不枉叶某戎马一生。” “而且,能在家里离开,已是死得其所。” 说罢,叶昭竟弯腰对乌恩行了一礼,她曾今最大的敌人,无论是因为柳惜音还是别的原因,的确对她仁至义尽了,抛去国雠家恨,乌恩是值得她尊敬的对手。 “好罢,朕成全你。” . 叶昭神色平静的倒在血泊里,乌恩将刀上的血渍甩到地上。 她在叶昭面前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都结束了。 乌恩收刀入鞘。 出去后,她看见柳惜音就站在屋外。 “她死了。” 柳惜音低下头,不知再想什么。 片刻后,柳惜音牵起乌恩的手说 “我们回家吧。” “你会难过吗?”乌恩问道。 “会,但没有你想的那么难过。” 乌恩站在原地没有跟着柳惜音走。 “她欠了依诺一条命,应当还的。”柳惜音说。 “我不希望你总想她。” “我是想起了她,但我从未想她。” “真的不在意了吗?”乌恩盯着柳惜音的眼睛。 柳惜音释然一笑,另一只手抚上乌恩皱着的眉头。 “不就是前世,心意错付与人么?” 所以?乌恩感受着柳惜音指间的温润。 “我希望现在我爱之人能把皱着的眉头展开。” 两人未坐舆辇回去,而是十指相扣手牵着手慢慢走向皇宫。 两人都身着常服,侍卫在远处隐蔽的守护着,没有百姓认出她们来。 汴京城内这几年愈发繁华了,街市上不少店铺从早至晚都开着,白天的车水马龙和夜晚三三两两提着灯笼的人群绘出了大夏繁盛的画卷。 “阿青,以后女孩子也可以读书考官么?” “可以啊,不过要慢慢来,我已下令书院可以招收女学生,几年后识文断字的女子越来越多,就可以开科考了。” “阿青,什么时候女子可以随意跳舞不被歧视呢?” “我们草原儿女倒是从未忌讳过这个,只是不少汉人女子还是有所顾忌。” “我想为大夏的女子做些事。” “你是一国之母,放手去做吧。” 阿青,谢谢你,给予我这样一个盛世。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两到三章完结。 新的脑洞文《我也不想做人渣啊!》 文案: xx穿越后,被绑定了【渣攻or渣受】系统,任务就是将心碎值积攒到【100%】 xx看着眼前日益憔悴的皇后,觉得不能成为人渣本渣, 问系统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刷【心碎值】 系统:支线任务开启,将淑妃的好感刷满,是否接受任务? 主角:这个和伤害皇后有什么区别? 这大概是一个xx和系统斗智斗勇,时而胜利时而屈服的故事。 食用指南:百合 (1)最后肯定是he,悲剧是不可能悲剧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悲剧,也就偶尔虐一下维持生活的样子。 (2)每个世界女主长相和性格不同,但是是同一个人。 (3)心碎值可以从多个目标人物那里获取,这一个世界集满就可以开启下一个世界。 (4)可以花一定的积分暂时返回上一个世界。每呆24小时消耗100积分。 (5)完成的支线任务和积攒的分数可以兑换一些技能 目前构思好了两个世界 后宫世界 皇帝 皇后 薄情帝王 温柔贤后 以及倒霉的一桿后妃。 第二个世界 修仙世界:魔修,仙修 主角作为魔修,主要攻略人物是正道大派的首席弟子。 后来勾搭成功,首席弟子为爱背叛师门,为正道所唾骂,自废了修为,只为和主角在一起,结果主角的任务是把她作为炉鼎获取突破的修为。 奖励:太上忘情录一本,修炼后可开启无我无情的状态。 主角:系统你可真狠,把人渣了之后就忘情。 目前还在构思阶段,将军在上这本同人完结后,休息一段时间会开始写这本。 喜欢的同学点进作者专栏就能找到这本书了,收藏一下吧,哈哈。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说人话! “叶昭收殓了吗?” “回皇上,已办妥。” “让大祭司为她超度吧。” 内侍面露难色。 “皇上,大祭司前年便已仙逝了。” 乌恩恍然道: “朕差点忘了。” “那让新的祭司去吧。” “是。” 乌恩低下头继续批阅奏摺,没多久内侍又来了。 “皇上,新的祭司说想见您一面。” “让他进来。” 一身红衣的祭司穿着宽松的僧服走进殿内,弯腰行礼。 “二皇子殿下,久未晤面。” 什么?二皇子? 太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乌恩诧异的抬起头。 一旁的内侍提醒道。 “祭司大人,请注意您的言行。” 第136页 “朕似乎从未见过你。”乌恩挑眉看着眼前年轻的祭司。 “见过的人忘了,记得的人却未见过。” 和出家人沟通都这么困难么?乌恩无奈。 “你来见朕到底有何事?” “贫僧日日为大夏祈福,最近得一偈语,只要陛下按其行事,可保大夏十世不衰。” “说来听听。”这么神奇?乌恩非常怀疑。 “无量善事,菩提道业,因一事——。” “说人话!”乌恩打断道。 “若陛下护佑一人,那人未来便可护佑大夏。” “是谁?”乌恩问到。 “不可说。”祭司慢悠悠道。 乌恩炸毛。 . 回寝宫的路上,乌恩琢磨着这祭司到底说的是谁。两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小伊,我抓到它了!你快来看!”巴/特尔兴奋的喊着。 “我看、我看看。”吐字还有些不清的柳梓伊说。 乌恩走到后宫的花园里,寻声看去,两个孩子开心的举着装有一只蝴蝶的网兜。 负责带孩子的宫女就要过来行礼,乌恩抬手比了个嘘的手势,让那宫女不要出声。 在网兜里蝴蝶不停地挣扎,巴/特尔想拿出来又怕蝴蝶飞走。 柳梓伊胆子就大多了,手伸进网兜,揪住蝴蝶的一只翅膀,取了出来。 “它还想飞呢。”柳梓伊说。 “它挣扎的这么厉害,翅膀会不会断掉呀?”巴/特尔有些担忧。 “不会,你看。”柳梓伊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没错,揪住翅膀手臂挥来挥去,双腿还嫌不够的随着手蹦跳起来。 只剩半截翅膀的蝴蝶掉落在地,残破的翅膀不停翻飞着。可惜再也飞不起来了。 “呜~~~~哇!”罪魁祸首柳梓伊反而哭了起来。 “没事没事,我再去抓一只。”巴/特尔超怕女孩子哭。 小孩子聒噪的哭声让乌恩有些烦躁,她突然发现这孩子的熊劲像极了叶昭。 柳梓伊在皇宫不知不觉呆了一年多了,乌恩也时常撞见她和巴/特尔待在一块儿玩耍。 柳梓伊终归只是个孩子,乌恩再不待见她,也不会和一个孩子过意不去。 只是这一来二去的见了几回,看眼熟了也觉得柳梓伊没那么糟糕,小脸蛋白白净净的其实细看之下也挺可爱的,乌恩也就渐渐忘了要把她送走的打算。 想来让柳天拓和柳夫人和这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分开也有些残忍。 乌恩以前觉得小姑娘挺放乖巧的,今天才发现完全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还是丢回柳府的好。 柳梓伊和巴/特尔都没发现乌恩来过,注意力都在那只残了的蝴蝶身上。柳梓伊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挥,让柳惜音在她身上花费的心思全部付诸东流。 柳惜音把柳梓伊接近皇宫,为的就是在乌恩眼前混个眼熟。 柳梓伊怎么说也是一个粉嘟嘟的小姑娘,依柳惜音对乌恩脾性的了解,让乌恩对她心生好感并不难。 从没收过徒弟,也没带过孩子的柳惜音开始教导柳梓伊。 过程异常的艰难,柳梓伊天性喜欢出去撒开了玩,水池里抓鱼,上树掏鸟蛋,比巴/特尔还难管。 柳惜音千叮咛万嘱咐,让柳梓伊在乌恩面前一定要像淑女一样。 然而小孩子没什么记性,坚持了数月已经是极限了,慢慢的天性还是流露了出来,又非常倒霉的被乌恩给撞见了。 第二天,乌恩就把柳梓伊丢回了柳府,叶昭死后,她对柳梓伊也渐渐失了杀心,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了。 柳家二老倒是开心的不得了,只有巴/特尔一个人默默暗中流泪,好不容易有个漂亮的小妹妹陪他玩。 离别之际,巴/特尔恋恋不捨的对柳梓伊说:“等孤将来长大了娶你,梓伊你要等我。” 对嫁娶并没有什么概念的柳梓伊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直说“好啊!” 这些事是还在上朝的乌恩所不知道的,不然...... 作者有话要说: 每代祭司都会继承上一代祭司的部分记忆。 并且祭司都会记得前几世的事情。 哈哈,有点绕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暴躁老哥 宏武三年,大夏与吐蕃开战,在大夏强大的军事实力面前,分裂的吐蕃节节败退,大量吐蕃部族失去了东部的疆域,开始大规模往西方迁徙。 宏武四年初,西北部恶劣的地理气候让吐蕃部落退无可退,秘密联合回鹘共同抵抗大夏的侵略。 同年,回鹘出兵援助吐蕃,乌恩则再派三十万骑兵在北方进攻西州回鹘,大夏两面御敌,压力倍增。 开战每一天都消耗着巨量的银子,刚富起来的大夏又开始要勒紧裤腰带了,乌恩不仅取消了计划要盖的行宫,连一直惦记选人弄大夏好声音和舞台剧之类的计划也只能暂时搁置。 国库的资金越来越少,因此兵部侍郎魏大人进言,不如与吐蕃和回鹘议和,索要金银,既彰显我朝大国气量,又得以缓解国库的压力。此提议也得到了不少文臣的贊同。 乌恩当场让人摘了兵部侍郎的官帽,安了个畏战的理由连降三级。本是想杀鸡儆猴,灭了朝堂上这股一打战就畏畏缩缩的风气,没想到一帮子大臣跪地不起,求乌恩赦免魏大人。 第137页 一个人、两个人是求,一群人就是逼迫了。 结果魏大人不仅没有被赦免,反而罪加一等,以结党营私的罪名关进了大理寺。 乌恩脸色阴沉的下了朝,丢下还跪着的一帮大臣,回到了后宫,一路上计算着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拿下吐蕃和回鹘。 烦躁的乌恩在御书房内走来走去,看着大夏和周边国家的疆域图,在她眼里吐蕃和回鹘早晚是要併入大夏的,既然吐蕃主动来招惹,她焉有放弃的道理? 朝臣的团结让她惊心不已,留用部分前朝的士族虽然缓解了党项部族与汉人之间的矛盾,但前朝文臣的风气不知不觉带到了新朝来。 幸而大夏八成的军权她牢牢的抓在手中,不然今天这局面,若是让赵祯来处理,恐怕就是想打都打不了了,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局面乌恩并不乐见。 她说要打,那就必须打下去,容不得半点质疑。 正午,烈日灼烤着大地,跪在殿外的臣子里有些身子弱的已经扛不住晕倒了。 一个时辰后,内侍来报,又昏倒了几人。 有人情绪激动下喊出了“忘战之国常危,好战之国易亡。”这样大逆不道的口号。 乌恩听到传报,冷笑连连,她倒要看看是谁敢如此说话。 大臣们见到乌恩来了,一人激动的爬过来抱住乌恩的大腿,哭喊道: “皇上,魏大人一心为国,若皇上刚愎自用,与暴秦何异!” 就差指着鼻子骂自己是暴君了,乌恩已经被气的哆嗦了,拔出腰间的佩刀,指着那名大言不惭的臣子,喝道: “你再给朕说一遍!” 那臣子已经热血上头,忘乎所以。 “若皇上刚愎自用,与暴秦何异!”若是自己真被皇上所杀,将来必定在史书上留下清名,流传千古,又有何惧! 乌恩的手一翻,刀刃抬起,眼看就要有人血溅当场,可此刻无一人敢去阻拦乌恩,怕自己也成为乌恩的刀下亡魂。 一只手拉住了乌恩的手臂,怒不可遏的乌恩一把揪住抓在自己小臂上的手就打算把人甩出去。 在触摸到熟悉的柔荑时,乌恩心中一惊,堪堪收回力道。 柳惜音被乌恩一扯整个身子都向前倾去,幸好乌恩及时反应过来扶住她。 “你到这来作甚?”乌恩正处于要爆发的边缘,脸上气的泛红,说话时半眯着的眼睛几乎如利剑一般锋锐,若是拉住她的是别人,估计当场就要被祭了刀。 看着皇上没有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内侍总管觉得总算是制止了差点失控的朝堂,不枉他拼着命的用一双老腿跑去请皇后娘娘。 “皇上,能跟臣妾出去一下吗?臣妾有话和你说。”乌恩拧着眉头看了看柳惜音,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臣子。 柳惜音看乌恩没有跟她出去的打算,接着道: “皇上,就一会儿,好吗?” 两人僵持了一会,柳惜音才成功把乌恩拽出去。 乌恩出去后,殿内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纷纷用谴责的目光看向那位口出狂言的臣子,大家只是想救魏大人出来,若是能劝得皇上停战那更好不过,结果这竖子跳出来让皇上龙颜大怒,可别害大家都没了命! 柳惜音吩咐宫女搬来椅子,让乌恩坐下,又端了一盏茶让乌恩饮下。 “惜音,到底是什么事,我还是先把那个不知好歹的傢伙收拾了!”说着乌恩就要起身。 柳惜音赶紧把她按回椅子上。 “阿青,我知道你在气什么,你好好想想,秦皇嬴政为何被称为暴君?” 暴君两字一处,内侍总管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怎么怕什么来什么? 果不其然,乌恩把茶盏往地上一摔,怒道:“不就是焚书坑儒吗?朕看这群酸儒于国家有害无利,埋了也好!” “阿青,我从未觉得嬴政是暴君。他和你一样都是很伟大的君王。”柳惜音认真的道。 这不还是把乌恩比作秦皇么,内侍总管手都要开始抖了,有这么劝人的吗? 然而神奇的是,乌恩听后并未大怒,反而愣住了。 统一六国、统一文字、统一了货币和度量衡,开创了延续千年的帝制,这样的人,为何只有暴君的印象呢? 别说拿乌恩和秦始皇比了,乌恩此刻才觉得自己的功绩哪及得上人家。 若说暴虐天下,哪个开疆闢土的帝王手上不是尸山血海呢?若说焚书坑儒,清时的文字狱可一点也不逊色,若说寻仙问道,明朝的嘉靖帝比嬴政过分多了。 “可正因为他焚书坑儒,得罪了天下儒生,至今所有人谈及始皇,皆免不了暴虐二字。” 这《史记》可是儒生写的啊。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阿青,你可明白?”柳惜音抬起手,理着乌恩发怒时弄乱的发髻。 宫女和内侍纷纷低下头,刚刚还暴怒的像一只老虎的皇上,怎么转眼就变成了温顺的猫咪了? “呵,那说朕是暴君那便是吧!朕不在意!”那人不杀不解心头之恨,乌恩是真的动了杀心。 “我在意。”柳惜音郑重的说道,“我的阿青这么好,凭什么让后人恶意歪曲评说?” 这下乌恩再有气也发不出来了,心都要被柳惜音的温言软语给融化了。 第138页 被夸成这样的乌恩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我比起秦皇来说差远了,惜音你可别抬举我了。” 乌恩听了柳惜音的劝,魏大人降了职位免了罪,那名臣子也只是被罢了官。 朝堂上的一场血雨腥风被皇后化作无形。 乌恩还惦记着拿下回鹘和吐蕃,身在兴庆府的托娅也为此事赶过来。 拿下吐蕃尚在承受范围之内,但同时与回鹘开战代价太大,唯一的办法是破坏回鹘与吐蕃的联盟。 议和的文书送至回鹘,对方的条件却是让大夏承诺百年之内绝不进犯回鹘。 乌恩不甘心,两国的谈判陷入僵局。 “唉。”看着地图,乌恩不知嘆了多少气。 “想当初北伐西辽,南攻大宋,何等的快意,如今却是束手束脚。” 柳惜音见乌恩一脸丧气,安慰道: “大夏立国不久,根基未稳。待将来国力更胜,就不会有那么多顾虑了。” “可是一旦承诺,我这辈子就看不到拿下回鹘的那一天了。” 百年,别说自己了,恐怕巴/特尔都见不到那一天。 “那便让后世之君去做吧,阿青把所有事都做了,让后代的子孙做什么呢?” 乌恩捏了捏下巴,柳惜音说的不无道理,成吉思汗打了一辈子的战,最后死在远征途中,乌恩并不想这样。 心里想通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惜音,你看你们这前世的事都能想起来,没准这世上真有仙人呢!”自己还是穿越呢。 柳惜音美眸含着疑问,乌恩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你说会不会有长生不老的仙丹——嘶!惜音!疼疼疼!” 柳惜音揪着乌恩的耳朵,严厉的说道: “阿青,你要是敢像别的皇帝那样寻什么仙,问什么道,道士来一个我赶一个,丹炉有一个,我砸一个!” “是是是!皇后娘娘说的是!朕不敢啦!” 最终,大夏与回鹘达成协议,百年之内互不侵犯领土,建立互市,方便商人贸易往来。 一年后,托娅领十万女兵与北方兵力汇合,于宏武五年冬,彻底占领吐蕃。 作者有话要说: 失踪人口回归,最近一直出差,一直缓慢的每天都在手机上码一点,手上其实已经写好几章了,但是是倒着写的!没错! 没次写完想发,发现前面要补点内容,于是又写一章,然后感觉还能加点,于是emmmm。。。。 写到这里突然觉得秦始皇完全可以开个脑洞文啊,暴躁老姐的故事,不过暂时是拒绝的,这篇文查文献已经查吐了......历史盲的血泪。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你是朕的皇后 叶昭死后,柳梓伊被丢回柳府,只是常常来皇宫看望柳惜音这个姨母,顺便找巴特/尔玩耍。 乌恩曾下禁令让柳梓伊一月只得来一次,结果巴特/尔闷闷不乐了好久,柳惜音居然也说想念的紧。 柳梓伊不能来,变成了柳惜音时不时带巴特/尔回柳府,柳夫人见到柳惜音又免不了唠叨几句。 好几次,柳夫人都心急柳惜音怎么成婚数年,都未怀上孩子,柳惜音无奈之下只得谎称在遭遇洪水那年,不小心伤到了身子,无法怀孕。 惹得柳夫人唉声嘆气了好久。结果每次柳惜音去柳府,柳夫人不是神色隐晦的拿出什么疗养偏方,就是找什么江湖神医来。 柳惜音哭笑不得,只得减少回柳府的次数,让柳梓伊从后门来宫里。 后来乌恩知道原委后,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不管了。 与吐蕃开战的这一年,调度军队,制定一些临时的政策,也是乌恩最忙碌的一年,常常处理公文到深夜,扛不住就直接睡在书房里了。 柳惜音常劝她顾及自己的身体,把一些事交给大臣去做,可乌恩不愿意放权,免得受到权臣的掣肘。 汉人在朝堂上虽有一席之地,但地位比起原来西夏的官员还是差了一些,而西夏的官员里不少是在西夏打天下时提拔的能臣强将。为了稳固大夏的统治,乌恩将大部分的西夏官员放到了地方上,所以朝中汉臣的人数反而更多一些。 前朝时,对文臣的待遇太好,使得这些汉臣习惯了动不动就进谏,言辞激烈,闹得乌恩时常气不打一处来。 但乌恩也没有彻底架空朝中汉臣,打战还是西夏的将军靠得住,但要论财政和行政的才能,还是汉臣做的更好。 战终于打完了,但拿下吐蕃后的善后事宜同样令人头痛,桌上奏摺堆积的速度开始超过了乌恩的批阅速度了。 想起自己已经五日未回寝宫了,柳惜音虽嘴上说理解她的辛苦,但那幽幽的眼神分明是委屈的。 乌恩不得不开始反思了,曾几何时她是一个坚定的民主主义者,如今自己却变成了极权者,手握大权确实让她的政令实施起来畅通无阻,有些政令并不是所有大臣都支持的,但他们除了笔上和嘴上反对一下乌恩,真要实施起来,谁都拿皇帝没办法。 可日子久了,独断专行的弊端也显露出不少,虽然也会听取朝臣的意见,但终究乌恩还是在按自己的判断和喜好施政,有些政令乌恩不顾反对颁布下去,最后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甚至起了反效果。 乌恩也有些担心,自己现在尚且年轻,脑子清明,等以后年纪大了,她也不敢保证自己的每一道圣旨都正确可行。 第139页 左思右想之后,乌恩借鑑明朝建立了内阁,设三位辅臣参预机务,供她咨政之需,每五年一轮换。 宏武六年,日常的奏摺被内阁分担出去,乌恩只负责最后的参决,一下子轻松了不少。被战事拖累的财政也开始复甦,看着越来越丰盈的国库,乌恩压在心底的小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听说陛下又开始去乐府捣鼓了,柳惜音这回也未阻拦,乌恩已经提前知会过她了。再者知道了乌恩原来生活的地方大家都习惯于看表演,也没多想。 但当听闻乌恩在皇城外新修了一座宫殿专司此事时,柳惜音还是有些惊讶。 而且这一年乌恩忙于战事和朝中事务,柳惜音多少还是感觉到了冷落,如今又整日忙于取乐,想起自己生辰也快近了,竟仿佛忘了一般。 听见柳惜音嘆气的红莺询问道: “娘娘,近日来心绪不畅吗?” “也没什么。”柳惜音说,“听宫人说新修的宫殿前些日子修缮完毕了?” “是的,皇上还亲自取了名,叫‘霓裳宫’呢。” “红莺,我们出宫看看。” “是,要仪仗随行么?” “不必了,着常服带上几名侍卫即可。” “奴婢这就去办。” 虽说是皇后,可同样身不由己。自古以来宫规森严,太后、皇后回家省亲时都需要上秉天子,得到批准才可出宫。 乌恩倒是不讲究这些,让柳惜音何时想出去便出去,但在外人看来还是不合理法,所以每次柳惜音出宫皆是轻车简行。 许久未曾出宫的柳惜音没有直接去“霓裳宫”,而是在汴京的街头闲逛了许久。 “比起上次出来,商贩又多了许多。”柳惜音感嘆。 “可不是嘛,街头又建了许多高楼,没准再过几年,白矾楼这第一高楼的名次就要不保了。”红莺回道。 柳惜音正望着繁华的街景,没注意数丈之外的拐角处,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钱林是京城富商家的嫡子,没想到从自家酒楼出来就见一绝色佳人伫立在门外,他只见她的侧颜,好似一笔一划描摹出来的完美五官,纤长的玉颈,一身素雅的白裙与周遭的贩夫走卒格格不入,像是误入人间的谪仙。 未曾想京城还有这号人物,以前怎从未见过。花丛老手的钱林痴痴的看了一会儿,没多想就往柳惜音走去,距离还有一丈时,一名身着劲装的女子挡在了他面前。 这年头,会请女侍卫的都非富即贵,意识到对方背景不凡,钱林咽下了轻薄浪语,正经开口问候道: “这里是家父经营的酒楼,在下观姑娘在此伫立良久却不踏入,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钱林微微弓身行礼,以示礼貌。 柳惜音听到有人询问,转过身来。 直起身子的钱林却是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面无表情的柳惜音看上去拒人千里,就像极西之地的雪山,正午太阳的照射下钱林都感到了一丝凉意,黛眉之下的双眼,让他无端生出压力来。 “并无不满。”柳惜音淡淡道。 柳惜音就要带着人离开,没想到被美色糊了脑袋的钱林后退了一步,但故意挡在了柳惜音要去的方向。 钱林拱手说道:“姑娘若是不嫌弃——” 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上,惊的他侧身一躲。 乌恩走到柳惜音身前,看着钱林的眼光非常不善。 “不知这位公子还要说什么,我可为夫人代为传达。”乌恩言语还算温和,但手却是霸道的把柳惜音揽到身后,隔在了柳惜音与钱林之间。 乌恩眼里凶煞之气太重,钱林额头渗出冷汗,忙说:“不不,没什么,小生还有要事,失礼了。” 看着钱林慌不择路的样子,柳惜音噗嗤一声,笑道:“看你把人吓的。” 乌恩收起吓人的眼神,打了个哈哈。 “夫人生得甚美,我不唬住他们,他们总瞎看可怎么行。” “别人看一下都不行?” “半下都不行!” 看着乌恩耍赖,柳惜音宠溺的笑着,想起此行的目的,柳惜音敛了笑容。 “你怎知我在这里。” “宫里来了消息,说你出宫了,我有些不放心,就过来寻你了。” 不仅仅是皇宫里的风吹草动乌恩了如指掌,汴京里同样有数量惊人的耳目。 “我听宫人说你新建的宫殿修好了,便来看看。” 乌恩皱眉,总有人把宫里的各种消息传给柳惜音,这件事她本来想保密的,但柳惜音宫里的人,她也不好惩处。 “怎么不愿意,莫非是在外面金屋藏娇?” 乌恩解释说:“怎会?我哪有这胆子?”乌恩开始装怂。 “这么说,非是不想,而是不敢喽?”柳惜音调侃道。 “是啊,这‘霓裳宫’就是朕专门为一位美人修了。”乌恩突然口风一转。 柳惜音一愣,心下疑惑,带着审视的眼神看着乌恩。 乌恩小心脏抖了抖,硬着头皮说: “皇后要不要与朕一同去看看?” 柳惜音不知道乌恩到底卖的什么药,道: 第140页 “那便去吧。” 霓裳宫修建在皇城外的东侧,与汴河相邻,在柳惜音看到霓裳宫时便明白为何乌恩要将其建在宫外了。霓裳宫修的极为绚丽华美,占地比之大庆殿不遑多让,若是建在宫内,定然是安不下的。 下砌汉白玉石,上覆青绿琉璃瓦,殿内铺满了毛皮或丝织的地毯。 悠扬的乐声在殿宇内回响,十多名舞女随着音乐,时而旋转,时而跃起。 柳惜音愣愣的看着眼前奢华的场景。 乌恩低头附在柳惜音耳旁轻声说: “惜音,虽然明日才是你的生辰,今日便把礼物送给你可好?”本来乌恩想给柳惜音一个惊喜的。 “不是要用来金屋藏娇的么?”柳惜音挑眉。 “这娇人,不就在眼前么?” 柳惜音回头注视着乌恩,眼里有些亮晶晶的水汽,这霓裳宫,原来竟是为自己建得吗。 “如此大兴土木,是否铺张了些?” “你是朕的皇后,别说这一座霓裳宫,便是十座,也在所不惜。” 乌恩抚上柳惜音的脸颊。 “惜音,你有多久未曾跳舞了。” 柳惜音颔首,这一回想,最后一次跳舞,竟是在兴庆府时的事了,柳惜音有些犹豫。 “母仪天下,当做天下之表率,又岂能......这样坏了规矩。” “朕就是规矩,坏不了。” 大夏民风渐开,但汉室大族里始终认为女子不该如此抛头露面,乌恩知道柳惜音有多爱跳舞,又岂会让这些条条框框束缚住她。 “择日不如撞日,来吧,惜音。” 乌恩拉着柳惜音的手走到宫殿中央,舞女见乌恩来,停止了动作自动退避到角落。 乌恩示意乐师们奏乐,还拿起了悬在腰侧的玉箫, 丝竹声起,乐声泠泠。 柳惜音没有动,直到乌恩箫声忽至,原本箫擅于演奏柔和悠长的曲目,却被她奏出苍茫空旷之感。 柳惜音脚踩着柔软的地毯,似回到了贺兰山下湖畔的那片草原上。她婀娜的腰身柔弱无骨,衣袂随着她的旋转飘飞,普通的白色素裙这一刻化作广袖流仙裙,妙曼的舞姿妖而不媚,在柳惜音的笑靥下透出清纯来。 乌恩拿着玉箫,眼神落在柳惜音身上,柳惜音的眼神和乌恩对上,却又在下一刻转身,乌恩追寻着她的眼神,恨不得自己也上前随之起舞。 柳惜音的步伐越来越越快,发髻上簪子甩落,瀑布般的长发顷刻间散开,白色的广袖与黑发翻飞,这一刻,宛若神女。 画面像是慢了下来,乌恩睁大眼睛,想要把每一个动作都印入眼底。 殿内的所有人皆屏息注目,丝竹声渐渐低落,而乌恩的箫声已停,满脸痴愣的看着柳惜音,已然是忘了吹奏了。 “傻阿青,回神了。”乌恩神志被唤回,就看见柳惜音言笑晏晏的看着自己。 第98章 十二年后 十二年后,江北。 柳梓伊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背后背着用布包起来的长剑。 自从五年前逃出京城,柳梓伊就像断了根的浮萍漂泊在这世上。 她想离京城远远地,甚至此生都不想再踏足那块地方,她去了南方,离开了大夏,去了大理国。 足足花了一年时间,她才能勉强听懂当地人的语言,好在大家都很热情,没有排斥她这个外来客。 在异国的山水之间游荡了两年,柳梓伊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有时候她怀疑自己是否就这样留在这里,过完自己的一生。 直到她察觉到周遭越来越紧张的氛围,大家忧心忡忡的告诉她,大夏屯兵南境,没有接受大理王族割地的协议,执意要大理归降,把国土整个拱手相让。 大家都觉得大夏的皇帝一定是个嗜杀成性的疯子。 躲到了异国他乡,竟也不得安宁。 柳梓伊在屋子里呆了整整三天,她突然想回漠北看看,那里据说是她娘亲的故乡。 内心深处沉寂已久的种子破土而出,与其终其一生困在迷茫中,不如去面对。 柳梓伊一路走走停停,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到了漠北,她知道她的娘亲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还有她的姨娘,她的舅公舅母,这里是他们的家乡,唯独不是她的。 她出生的地方,是汴京。 在漠北,她没有丝毫的归属感。 后来不知不觉得,她来到了江北,再往南走,就要到汴州了。 进了一家客栈,柳梓伊解开包着长剑的布条,剑柄上有些地方有了锈迹,但剑刃始终锋利。 柳梓伊开始了每天例行的擦拭,这是她娘亲留给她的剑,也是她最宝贵的东西。 她以为娘亲是要她拿着剑为父亲和哥哥报仇,却又得到了那封娘亲给她的书信。 娘亲让她,不要复仇,而她的仇人,却将她养大。 她最挂念的少年,却是...... 窗户下面,马匹的嘶鸣打断了柳梓伊的思绪。 紧接着就是一名男子的哀求哭喊。 柳梓伊走至窗前,打开窗户。 一名衣着光鲜的公子拿着剑指着跪在地上的布衣男子,嘴里明显是在骂着什么。 一旁一辆拉货的马车翻到在地,一匹马被压在了车下。 第141页 柳梓伊翻身从二楼直接跳了下去。 “你知不知道,这匹马是御赐的!你把它弄死了,你也该死!”那公子眼睛泛着红血丝,显然在他眼里,平民百姓的命是比不上他的马的。 “小人真的不是故意的,小人驾着车出来,真的没有看到您骑马过来。”汉子已经哭得一脸眼泪,然而激不起那公子的半点同情。 “这样的事不是该交给官府评判吗?”柳梓伊问一旁得人。 围观的大娘也是一脸的愁容。 “这公子是开国侯家的公子,平时就骄横跋扈,官府哪里管的了他。” “不是说现在治吏极严,区区一个侯爷家无品无级的后生也敢这般目无王法吗?” 那大娘白了柳梓伊一眼,劝道:“年轻人可别呈口舌之快,小心祸从口出。” 柳梓伊皱眉,显然没有听进去,取下背上的剑一副要拔刀相助的样子。 大娘心善,抓住柳梓伊的手急忙说: “姑娘可别白送了性命,这些人哪是我们能招惹的。别说那是赵侯爷家的公子,得罪了府衙上的小吏那可都得褪层皮啊!” 赵侯爷,柳梓伊喃喃道,她知道哪是谁了。 前朝江北的祈王,大夏开国时有从龙之功,虽然不是王爷了,却更得今上的信任,封了开国侯的爵位。 柳梓伊冷笑,她本该也姓赵的。 卑微的哀求没有让剑指着他的人心软,赵家的公子手起剑落,就要往那汉子的胸口刺去。 突然他手腕剧痛,手一松,剑落在地上,一柄未出鞘的剑砸在他的手腕上。 赵家公子疼的龇牙咧嘴,一看是个不知死活的女子,竟敢伤她。 “哪里来的臭/女表/子,敢打老子!” 柳梓伊冷漠的看着他,“打的就是你!”同姓赵,祈王一家却是赵氏的叛徒。 “还不快走!”柳梓伊对跪在地上的汉子说。 被她一提醒,汉子急忙爬起来就往外面跑,虽然得罪了侯爷家,逃走至少能捡回一条命,总比横死当场好。 “还敢跑?”赵家公子捡起地上的剑,抬脚就追。被突然横过来的脚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妈的!老子先杀了你!”赵家公子面目狰狞的抬剑向柳梓伊挥去。 江北,开国侯府。 赵侯爷在花园里悠闲的逗着他养的两只画眉。 “老爷!!不好了!三公子被人给刺了一剑!” 赵侯爷手一哆嗦,鸟笼摔落在地。 汴京,皇宫内。 巴特/尔在东宫写着太傅布置的策论。 一名内侍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啪!” 毛笔被巴特/尔拍到桌上。 “你从哪里听到的!”巴/特尔惊道。 “义父在御前当差,听见枢密院的大人向皇上禀报此事,干爹知道小的在东宫,才透露给我的。” 巴特/尔点点头,嘱咐道: “父皇最忌讳下人泄露御前的消息,你要是想留着脑袋就别出去乱说。” “小的省的。” 巴特/尔没了继续写策论的心思,在宫内走来走去,他挂念的人总算有了消息,却又要面临极困难的境地。 他若是急着去见柳梓伊,被父皇知道了,恐怕对柳梓伊反而不利。 梓伊,为什么你要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回来。 赵侯爷家的三公子如今重伤昏迷,生死未卜。柳梓伊伤了人,但当她说出她是当朝皇后的侄女后,赵侯爷看着这张像极了记忆中叶昭的面孔,也不敢自己处置了,只得上书禀报此事。 京城里下了批文,让他把柳梓伊送往京城处置。 柳梓伊觉得自己的人生讽刺至极,有仇,娘亲让她放下,有恨,又是仇人将她养大,就连这一回,亦是她一直厌恶痛恨的关系救了她。 即使遮着帘子,柳梓伊也能感觉到外面嘈杂的环境渐渐安静下来。 应该是已经进了皇城了,出入皇宫无数次的柳梓伊推断出来。 果然,没一会,门锁被下,车门打开。一名板着脸的内侍面无表情的称述: “下来,皇上要见你。” 一旁的侍卫将双臂被缚在背后的柳梓伊拉下来,还不及她站稳,就押着她往后宫走去。 天已经黑了,虽然每一条道路都点着灯,可更多的地方仍然隐在暗处,寻常人走在皇宫里,一定会迷路的。 可柳梓伊发现她还能认出去后宫的路,东边的石头路是去往御花园的,北方的石板路通往的是帝后的寝宫,南边的...... 柳梓伊不愿再回忆,在外人眼里深不可测的皇宫高墙里,她竟然找到了她在漠北也未寻到的归属感,这样的认知拉扯着她本来就游移纠结的心。 她跟在内侍后面,来到了她从前极少进入的御书房。 那人以前看她时,总是皱着眉头,幼时不明白为何皇姨父不喜欢自己,直到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自己能在这后宫活着长大已算得上奇蹟。 她知道了身世的事情必然瞒不过在汴京布满眼线的乌恩,且她也不能容忍自己再这样认贼作父下去,她选择了逃离,离开汴京,这一逃,就是数年。 御书房内灯光有些昏暗,那人不似她记忆中那样时常埋首在奏摺中,而是依着靠背,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神。 第142页 不知道皇帝陛下究竟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总管走到乌恩身边,弯腰轻声唤到。 “皇上,人带来了。” 乌恩抬起放在扶手上的手捏了捏酸胀的鼻樑穴,睁开了眼。 柳梓伊不自觉的低下头,看着那人玄色的下摆,想要回避那双锐利的眼眸,又觉不甘心,梗着脖子抬起头和乌恩对视,那双眼比五年前多了更多疲态,可柳梓伊还是被那眼里的威压摄得后背渗出冷汗来。 “你长大了。”乌恩说。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又在b站看了点昭惜的视频,还是有点怨念,叶昭真是瞎了眼为啥选赵玉瑾......回想起写这篇文的初衷,当初真的是太气了哈哈,可惜通读了原着,又看了电视剧,感觉就是给叶昭重来800次她都还是会选赵玉瑾_(:3」∠)_,当然强行改也是可以的,失个忆或者重生都ok 第99章 你还要我如何! 柳梓伊做好了被斥责或是问罪的打算,然而乌恩出乎意料的话却让她失去了对视的勇气,侧头躲开乌恩的眼神,不想暴露自己眼中的脆弱。 “朕知道有人告诉你了当年的一些事,你大可不必逃走。” “莫非我还应该留下来任你摆布吗!”柳梓伊抬头质问。 “放肆!”内侍总管呵斥道。 乌恩抬了抬手,示意总管不用如此。 “你是怕朕杀了你?” 柳梓伊没说话。 “呵,朕要杀你早就杀了,哪里还会让你有机会长大。”乌恩轻笑。 “你不怕我找你复仇吗?” “朕要是连你一个小娃娃都怕,还有胆量管这个天下?想要朕命的人很多,有些确实值得朕忌惮,但这其中不包括你。” “那现在呢?我已经知道你是杀害我父母长兄的仇人,你也不杀我?” “不杀。”乌恩淡淡说道。 “为什么?”柳梓伊提高了音量,她真的弄不明白眼前的人是怎么想的。 “莫不是为了彰显自己是位仁德之君?”柳梓伊讽刺道,如果说乌恩是仁君,那估计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前朝的多少大家族被连根拔起,多少宋人士族被赐死,除了平民百姓,整个前朝的上层在这些年里几乎被血洗了一遍,不愿归顺或是心思有异的,统统身首异处。 “朕想杀一个人自会让他消失,而你,就当是朕大发慈悲吧。”乌恩站起来走动了几步。“说吧,这回大张旗鼓的回来是为了什么。” 以柳梓伊的身手在被抓住之前逃走不成问题,只是她不想再逃避了,有些东西若是想不通,她这一生都无法走出去。所以她干脆说出了让她痛恨的与皇室的关系,回汴京之后,是死是活都不重要,有一个问题她一定要弄明白。 “为什么娘亲让我不要复仇?” 乌恩皱眉,这不是一个好回答的问题。 “那是属于我们上一辈的恩仇,用不着你们小辈操心。” 这个回答柳梓伊并不满意。 “若是叶昭选择让你复仇,你觉得你能活到现在?或者说,你能过得比现在好?”乌恩反问她。 乌恩留柳梓伊一命,前提是柳梓伊没有复仇的举动。 叶昭给柳梓伊的信,等于拔了幼虎的牙齿,也让柳梓伊远离仇恨,能过上平凡女子的生活。 “我怎知那封信不是你编出来框我的?” 乌恩显然没有兴趣再应付柳梓伊的胡搅蛮缠,吩咐道: “朕累了,回吧。” “是,皇上。”内侍总管应道。 “江北那里朕派了御医去,这回的事朕帮你一次,当初你既然选择了离开,那么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朕的眼前。” 被丢在原地的柳梓伊陡然明白过来,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费力气框自己呢?直接杀了不是更省功夫。 . 第二天,柳梓伊又被带进宫里,皇后要见她。 看着如今已经亭亭玉立的少女,尚且带着青涩的脸庞让柳惜音想起了叶昭,叶昭少年时应该就是这般模样吧,英气的眉眼里带着倔强。 柳惜音让红莺把柳梓伊扶起来,安慰道: “梓伊,放下仇恨吧,你母亲希望你能活的畅快,不希望你被仇恨所累。” 柳梓伊低着头,手上的小动作暴露了她心中的纠结。 “本不想提及那些往事,其实,你母亲是自愿死在陛下手中的。” “不可能,娘亲是大宋的将军,怎会自愿死在那人手里!”柳梓伊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因为你母亲杀了陛下的胞弟。”柳惜音嘆道。 以命换命,柳梓伊终于懂了乌恩所说的上一辈的恩仇。 “皇姨娘,我娘亲是一个怎样的人?” 浪迹天涯这几年,柳梓伊听过不少关于叶昭的传说,有人说她是前朝的忠臣良将,也有人说她牝鸡司晨,终为大宋招来祸患。 “你母亲啊,她是大宋的英雄,她与你父亲十分恩爱,也很孝顺......” 柳惜音与她整整说了一下午,讲了许多关于她娘亲的事情,柳梓伊从未见过叶昭和赵玉瑾,若说是对乌恩有多大的仇恨也谈不上,只是心中有一道坎难以跨过,现下听柳惜音说了许多当年的旧事,心结渐渐松动,看着柳惜音温和慈爱的面庞,红了眼眶。 第143页 那些遥远的过去,父母的点点滴滴,她作为亲子,却是现在才知道,从柳惜音的只言片语间,她也听出当初是何等的纠葛,她是不是应该听娘亲的话,彻底放弃过去呢? 柳惜音将她拉过来坐在身边,为柳梓伊擦了擦眼泪。这孩子真的很像叶昭,不似寻常女子,倒有些江湖儿女的潇洒。 “陛下对你没有恶意,只是她亦是有心结未解,过段日子我去劝劝她。” “嗯。”柳梓伊点点头,从小到大,虽有柳夫人无微不至的宠爱,但柳夫人年纪大了,给柳梓伊的感觉更多是祖母的溺爱,不像柳惜音一直教导她,有时犯了错亦会被罚,给柳梓伊的感觉更像是母亲。 几日后,东宫。 焦急地等了数天的巴特/尔在得到柳梓伊安全回到柳府的消息后总算舒了一口气。 他趁乌恩忙碌时,穿着便装熘出了皇宫。 柳天拓与柳夫人为柳梓伊离家出走的这几年伤心不已,苍老了许多,深感不孝的柳梓伊为了宽慰二老的心,这几天都乖乖留在柳府里陪着二老。 当她见到眼前高大的少年时,她差点没有认出来。 “梓伊,你终于回来了!”巴特/尔激动的说。 没想到柳梓伊却是低着头不愿意与他对视。 巴特/尔不明白为何她要如此,焦急之下直接上前拉住她的手,问道: “为何你当初一声不吭的就走呢?我说过无论如何都会帮你的。” 柳梓伊挣脱他的手,转过身说: “你帮不上我的。” 巴/特尔,为什么,你要是那个人的孩子。柳梓伊可以选择听叶昭的话不再复仇,不代表能像从前那样心安理得的接受巴/特尔的情意。他是仇人之子,每次想到这一点,漂泊在外的柳梓伊不知道红了多少次眼眶。 巴/特尔不肯让她走,又冲上去抓住柳梓伊的手腕。 “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么!?”巴/特尔眼里露出受伤的神色。 “你还不明白么,你父皇杀了我的娘亲,我还能如何?你还要我如何!”柳梓伊终还是看向了他,眼里早已溢满水光。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或者后天最后一章完结! 第100章 完结 巴/特尔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来,只是执拗的拉着柳梓伊的手不愿意放开。 “若是我家人杀害了你的母后,你当如何对我?”柳梓伊质问。 没想到巴特/尔拔出自己的匕首,递到柳梓伊手中,指着自己的胸口道: “是不是只因为我的出身,我做了什么,我是怎样的人就再也不重要了?” “你做什么?”柳梓伊惊慌道。 “若是你想复仇,那便杀了我吧,父债子偿!” 皇宫,御书房内。 乌恩得知下午巴特/尔的举动后,贴在嘴上的鬍子都快被气歪了。 “把太子给朕叫来!” “是。” 巴特/尔失魂落魄的回了皇宫,柳梓伊的一句“不要逼她”,让巴特/尔失去了所有力气。 “父皇。” 乌恩看着跪在地上失了魂一般的巴特/尔,忍着心中的怒火,严厉的问道。 “你知不知道,朕就你一个孩子?” 巴特/尔低下了头。 “你知不知道,你如果死了,对大夏意味着什么!” “儿臣知错了。”巴特/尔跪伏在地上,支支吾吾的说,“儿、儿臣当时穿着软甲去的。” 乌恩眉毛扬起,没再说话,似是在等着巴特/尔继续解释。 “儿臣想,若是梓伊真的一剑、一剑杀了儿,那儿也算心死了,从今往后,儿便只为大夏活着。” 巴特/尔直起身子看着乌恩,带着少年的诚挚。 “若是梓伊没有,儿还是愿意等她想开。” 乌恩抬起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她已经怀疑是不是哪一辈子欠了叶昭的债了。 她看着少年期待的眼神,久久无言。她和巴特/尔不同于天家父子那样感情淡薄,但也不是百姓家母子那样的慈爱,在巴特/尔懂事后,乌恩就不遗余力的教导他,不过分严厉,甚至有些放仍自由. 至少这一次,他没有让乌恩失望。 果然比起自己少年时不顾一切的莽撞,巴特/尔更像伊诺,凡事都留有余地的狡猾啊。 有些怜惜的看着巴特/尔,乌恩说道: “可以,朕暂且不给你指婚,也不逼迫你远离柳梓伊。” 乌恩到巴特/尔身前蹲下,手抚着他的头,有些嘆息的说道: “朕只告诉你一件事,该如何做就由你自己去决定吧。” 巴特/尔心中忽的一紧。 “柳梓伊,她的母亲,杀了你父亲。” 巴特/尔走后,乌恩还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殿内的黑暗将她包围。 黑暗中出现一点光亮,柳惜音拿着一盏灯走进来,有些担忧的看着乌恩。 乌恩目光放空着,开口说道: “朕不会干预他,当初,是朕害死了伊诺,怨不得旁人。” “若不是我要去送叶昭,伊诺也不会死。”柳惜音柔声说,“别想了乌恩,都过去了。” 第144页 柳惜音抚平乌恩紧皱的眉头,岁月在这张深邃的面孔下,已留下浅浅的痕迹。 “年纪大了,总爱想些以前的事。”乌恩笑笑。 “我也不年轻了。” “等孩子再大些,朕便退位吧。”乌恩握住柳惜音的手,“惜音,带你去游山玩水可好。” “好,都依你。” . 狂风卷着乌黑的云压过来,片刻后,大雨如注。 柳梓伊听到巴特/尔来找她,十分诧异。打着伞疾步走到府外,看到了一个狼狈的身影。 全身的衣服都被淋湿,头发也凌乱的滴着水,巴特/尔定定的看着她,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你这是做什么?”柳梓伊跑过去,想把巴特/尔拉进府里避雨。 巴特/尔却站在那里,任由她怎么拉扯都不动。 “这东西放在我这里好几年了,当初答应你的。”巴特/尔的眼里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柳梓伊愣愣的接住他递过来的盒子。 “我走了......梓伊。”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柳梓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打开盒子,是一只纸折的蝴蝶,上面用颜料绘出了复杂的花纹,乍一看上去,竟分不出真假。 【梓伊,你为什么把纸撕成一半一半的。】 【我在街上看见有人拿着纸蝴蝶、纸蚱蜢玩,我也要做一个。】 【你做的好像缺了身子。】 【那怎么办?】 【待以后我找人学了折给你。】 【太子说话要算数哦。】 【恩,驷马难追!】 柳梓伊站在府门口久久未动,风携着雨淋湿了她半边身子,低着的面庞下,不知悲喜。 一月后,柳梓伊进宫求见乌恩。 乌恩:“你说你要去前线?” 柳梓伊:“是,望陛下恩准。” “给朕一个理由。” “不希望无辜的百姓被卷进战乱,我会尽我所能让战事尽快结束。” “空口无凭的大话。” “我极为了解大理国的地貌,一个月内若是拿不下石城郡,我便自撤职务,负荆请罪。” 乌恩手指摩挲着扶手,犹豫着要不要答应柳梓伊。 柳梓伊自五岁开始说要习武,柳惜音就给她请了一名小将军当老师,不仅教授骑射武艺,也把曾今跟着乌恩南征北战的经历当故事讲给柳梓伊听,识字后的柳梓伊,对兵法战略也极为感兴趣。 乌恩本不同意这样培养一个潜在的隐患,可突然想起祭司的预言,最后也没有阻止。 乌恩皱着眉头,难道真是柳梓伊?是否该赌一把呢? “你要为朕打江山?”乌恩问她。 会有人愿意为仇人打江山,乌恩可不信。 “不是为了您。” “那是为何?” “为了大夏的百姓,亦为大理国的百姓。” 若是别的人说这话,乌恩只会当做冠冕堂皇的废话。 但是,如果叶昭说,她会信,眼前的柳梓伊仿佛和叶昭重合了起来。 “明天朕会下旨,由你接替郑子龙征南将军的职务,他会随你一起去,如果你有异动,他可当场诛杀你。” “臣接旨。” . 整个汴京的百姓将街道挤的水泄不通,士兵在中间开出一条道路,今天是大夏正式出征大理的日子。 柳梓伊一行人骑着马走在中央,淹没在百姓的欢腾声中,她忽的回头。 熟悉的身影站在城墙上,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他的脸。 巴特/尔见柳梓伊仅是回头看了一眼,就转过身去,不由捏紧了拳头。 是孤,自作多情么...... 忽然柳梓伊举起手挥了挥,手中拿着的一物。 巴特/尔睁大了眼,是装摺纸的盒子。 柳梓伊收回手,握着缰绳,目光一直看着前方,眼里却渐渐潮湿。 谢谢你的礼物。 可是。 我不敢爱你,也不能爱你。 但至少,我会为你守着,你的江山。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源于对表妹深沉的爱,现在算是正式完结啦啦啦啦啦\(^o^)/~ 柳梓伊和巴特/尔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算是半开放结局吧,要继续写下去的话,他们应该还是会在一起的,有情人不在一起会有点怨念。不过要写的话,篇幅就太长了,毕竟这是《将军在上》的同人,我就不再多费笔墨了。这样的结局,感觉也挺不错的。 必须得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小天使,没有你们的支持和催更,这坑不知道要填到什么时候。 写完后回过头看,真是和当初打算写的故事完全不一样了,作者君也挺懵逼的。 最开始想写的故事,是柳惜音到了西夏,发现暗中掌权的是二王子,并且乌恩对她很感兴趣,遂决定改变勾引哈尔顿的计划,去勾引乌恩,然后两人你来我往,心思各异的互撩。 然后就会发生文案的剧情,现在嘛,文案是什么,可以吃吗,哭。写到一半才发现剧情飞天外去了,熘了熘了。 还有很多喜欢的角色,比如陆雪琪、柳梦璃、最终幻想的雷霆姐之类的,以后有机会的话,还会写一些同人。 第145页 接下来又是为其一月的大出差,正好也回过头去看看这本书,希望以后能写的更稳点哈哈。 下一本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