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D级人员那些年》 第1章 这是给我干哪了 陌生的天花板，白得刺眼的led，是我睁开双目后，首先看见的事物。待我脖子能够转动，才对整个房间有了更多的观察。 那是约莫边长六米的正方形，唯一的病床在房间正中，我的左手边和前面是一堆闪着绿色，白色，功能各异的医疗器械，要不是我身上没插管子，还以为是在icu里。 右手边有一扇白色的金属房门，电子锁上闪烁的红灯，清楚地表达了上锁的讯息。门边是两个白色的靠椅，靠椅侧上方是一个写着各种参数的显示屏，具体写着啥，就不是我的视力可以企及的了。 加之身上的白色t恤和长裤，我合理地怀疑房间的设计者是不是有什么白色强迫症。 由于脖子以下的四肢和器官暂时都失去了和大脑的联系，我没法一开始就起身研究四周的摆设。在恢复知觉前，我只能祈祷自己不是高位截瘫。 身体无法行动，我自然而然地开始回忆，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会来到这里，坠落？车祸？ 但不出意外，俗套的剧情出现了——我失忆了。还不是简单一刀切式地失去了所有躺在这之前的记忆，而是我作为“我”存在的一切讯息，全都消失了。 我记得勾股定理，记得《蒙丽娜莎》，记得有什么傅里业变换，泰乐展开，甚至可以想起自己上顿饭吃的应该是九块钱的炸酱面，总之很多客观的，不涉及“我”的讯息，都保留了。 除此之外，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起，任何与自己有所联系的人和事，以及确切的地理，历史和社会信息。 就比如我不知道《蒙丽娜莎》的作者，也不知道傅里业，泰乐是人名还是地名，还有就是我的姓名，家世，社会经历等等。那碗炸酱面也只记得是某个熟人带给我的，至于他，或者她的身影，则是模糊不清的。 我一开始猜测是海马体的某个特定区域受到了损伤，但结合周遭的环境，这种精准的失忆，很难不让人有一些更加负面的怀疑。 比如我可能不是个病人，而是某个大脑实验的试验品，这一身白衣白裤，实在是太像一只小白鼠了。 或者我是被哪个神明选中，开始了喜闻乐见的穿越生活。 但又不太像，没了记忆，我怎么靠背诗获得满朝文武的认可，怎么通过“一硝二磺三木炭”来征服世界，怎么用理工男的工科知识来推动工业革命...... 在我推测各种可能的时候，旁边的房门后传来了动静，智能锁的灯光变绿，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中年女士推门而入。 “身体有什么不适吗？”一种慈祥的声音传来，可惜是我听不太懂的英文。 “oh，额，i am fine，thank you.” 我已经不记得为什么英文叫做英文，但嘴似乎有肌肉记忆一样，顺畅地完成了回答。 然后她又叽里咕噜说了好些话，大部分我是一知半解，大概意思是我的身体状况不错，还有一会谁谁谁要来见我。 我只能一直ok，yes地去应承，然后看她关门离开。 因为语言的贫乏，我没法去主动提一些问题，继而从她口中获得什么有用的的信息，但从她较为温和的态度来看，自己暂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随着时间的流逝，肢体慢慢恢复了感觉。经过一段时间适应，我确认了身体没有少某个关键部件，四肢活动也无大碍，紧张的情绪总算好似缓和了一些。 房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我的心立即咯噔了一下——先进来的是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特种部队那种。 黑洞洞的枪口虽然没有正对着病床，但依旧吞噬了我的镇定。 即使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但我可以确信这是自己离枪械，离士兵最近的时候。我之前的担忧到底还是应验了，这里确实不是个正经医院。 我该不会到缅北了吧？唉，缅北是什么地方？ 就在我紧张地胡思乱想时，随后又进来两个男人，一个是头发花白，带着面具，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另一个则穿着黑色的制式服装，带着金框眼镜，标准的欧美面孔上写满了冷漠。 在面具男子的授意下，一名士兵向我耳朵边塞了个耳挂式耳机。 起初士兵动起来的时候我下意识想跑，但双腿和子弹在速度上的确有点“小差距”，更何况目前的身体还是没有多少气力，我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看到他掏出的是耳机而不是什么武器后，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那显然是个翻译用的耳机，只要能够建立沟通，情况就还有周旋的余地。 “虽然会面的地点不太理想，但我依旧希望你能放松下来，我们并非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耳机里传来的短视频同款ai女音，让我能够理解他话语的意思。额，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吗？ 总之正常人都不会觉得，戴着面具，领着士兵来会面的人，会是正经的生意人。 当然，所有的怀疑只能是暗地里想想，表面上还是要尽力配合他们的工作。 “那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发问，且对结果不抱期待。 “关于这个，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吧。” 无论消息好坏，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好，只要不是什么明天就把我拉去泡福尔马林之类的就好。 “你失去了自由和部分记忆。” 没有消息就不要刻意凑两个消息呀。 “好消息是，你有了一份惊险刺激，绝不枯燥的工作，你将为一份伟大的事业贡献力量。” 我一阵无言，这个好消息果然才是真正的坏消息。 他画的大饼暂且不论，那个“惊险刺激”如果翻译无误的话，我很快就预想到自己各种凄惨的模样了。 “那我以前的.......？” 失忆的人自然习惯性地挂念从前的“我”，可没有了相关的记忆，一时间竟想不到自己该去关注哪一点，家人朋友，还是工作生活？ “很抱歉，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但刚走两步，又回过身来，微微躬身，补了一句：“欢迎来到世界的背面”，然后，走出房间。 在一开始，我就没指望这个不以真面目视人的领导，能说几句有用的话，但这种谜语人行为显然会让人更加愤懑。他的一番话除了让我更加忧虑之外，没有任何积极作用。 不过结合上下文，我大概知道了，自己连穿越都不是。 经常穿越的都知道，第一章都到结尾了，还没有派任务的系统出现，更没有漂亮小姐姐做向导，那基本就“寄”了。不能修仙，没有魔法，还失去了记忆，真就得靠自己了吗？ 原以为是“天选之子”，没想到是“天弃之子”，还不是有“晴女”的那种。 我只能期望，自己是其它类型爽文的主角，都市复仇，“龙王”归位，废柴觉醒，等等等等。算了，要求不能太高，只要不用天天靠自残打怪，能安稳活着就行。 当他和戴眼镜的都出门后，一名士兵上前，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袋子，往我的头上套了过来。 我努力往后面挪了一下，但另一个士兵伸出他的大手，像捉小鸡一样把我拎了过来，熟练得把我的两只手背到后面，铐上了手铐。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即使那退一步的动作是认真的，也就仅此而已，我可不敢赌他们会不会开枪。 最后我还是被戴上头套，在一片黑暗中被二人带走。 这种对待犯人的标准动作让人确信这是个见不得光的地方，不然总不能相信我自己是个坏人吧。我这瘦弱身子和普通相貌，也拿不到黑帮霸总的剧本呀。 他们像左右护法一样拉着我出了病房，面对未知的未来，我充满忐忑，各种悲观的可能一一在脑海中闪现出来——不过事实上，基金会的所有人也和我一样忐忑不安。 对于未来，谁都无法准确地预料，因为我本身，也不完全算是普通人。 第2章 上来就是小惊喜 人在无法看见的情况下，一定程度上会丧失对时间和距离的掌控。但即便如此，我依旧能感受到这个地方的庞大。 坐的电梯都是下行，那么目的地多半是在地下。两个人带着我七拐八拐，但绕路的可能性应该不大，这个建筑的确足够巨大。每次拐弯的角度感觉都是直角，间隔也十分规律，整个建筑建设前肯定好好规划过，绝不是现搭的草台班子。 那会是什么地方呢？监狱，医院，研究机构，很多不同用途的地点，都能满足这个条件，而且它们都有一些其它共同点，比如说，背景复杂，家大业大。 如果只是黑产的话，那显然是行业天花板了。 我不得不去好奇，出于什么原因，这样一个大机构会和我这一介平民产生联系，难不成我以前欠了银行高利贷吧。就算暴力催收，噶腰子前也不会把人弄失忆吧。 “咚~咚~咚~” 押送过程中，除了偶尔有其他人的脚步声传来，绝大多数时间，都只有他们俩的脚步声在回荡。 军靴落地的声响很大，但它的单调与重复，更显得这里寂静到恐怖，我甚至觉得头顶上方，是一片千万年毫无生气的冰原。 在我害怕，困惑，担忧的时候，突如其来的重量在左肩出现，不重，但确实存在。 这种jump scare让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直接断弦，我直接愣在原地，差点瘫软。 左边那个大兵发现我顿了一下，很快解释那只是宠物而已，但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出现的生物，在我固有的认知中怎么来说也和宠物无关。 鸟？蝙蝠？我没法寻找到任何合适的生物能合理的替代肩上的那个小家伙。 由触觉的反馈，它好像是个带毛的四足生物，细腻的绒毛使我的脖颈有些瘙痒，这种瘙痒更像是一把刀架在脖子上——随便什么恐怖片里的怪物，这时都能直接咬断我的气管。 放以前，我会僵在原地，等它离开，而这次，在士兵的拖拽下，我只得端着所谓的“宠物”，小心翼翼地继续向前。 还没走几步，尖锐的警报声就打破了令人不安的寂静，随后带来了更大的惶恐。 “警报，警报，y-168已突破收容，正向f区逃窜，请区域内非警戒人员尽快撤离。警报，警报......” 虽然什么168，f区之类的东西令人不明所以，但很快我就知道这与自己相关。 押解我的两位士兵在小声嘀咕了一会后，开始让我跟着他们跑。 跑倒是没有问题，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这样根本没法跑呀，倒是给我把“致盲”解了呀。 他们完全没有给我摘下头套，解开手铐的意思，我只能循着他们的脚步声，勉强跟上。 他俩倒是没跑多快，但很快，人与人的差距就开始显现，他们的步伐频率没有丝毫改变，而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正当他们发现我落了下来，停下脚步时，远处传来几声嘶吼，而且明显越来越近。 为了避免成为怪物的口粮，我只好不顾双腿的罢工请求，铆足劲地继续向前。 等我好不容易接近，他们却停下脚步，交谈了几句后，淡淡地对我说了句“keep move”。 随即我就感到两股风在两侧刮起，还隐约传来枪械上膛的声音。 远处已经枪声四起，爆破声，撞击声，还有愤怒，痛苦或是不甘的呜咽声悉数传来。 虽然逃命要紧，但我还是不由得脑补起各种守卫军大战外星怪兽的血腥场景，会不会有人突然掏个“神光棒”变个身。这些胡思乱想也鞭策着我继续向前，我可不想变成可怜的残渣碎末。 同时，我又冷不丁地去幻想，这里原来有神秘系力量存在嘛，搞不好我还能喝个魔药，学个魔法什么的。 我十分感念那两位仁兄的断后之举，可他们在冲锋陷阵前，依旧没有把我的头套摘下。 不过也无关紧要了，孱弱的身体还是很快到了真正的极限。腿一软，我便重重摔在地上，可能还往前滑行了几十厘米。 对于刚从麻醉中恢复气力不久的我来说，能坚持到现在已经足够让人满意了，至少是让我满意了。 因为双手还背在身后，我是真正意义上的再起不能，只得祈祷守卫们足够给力，能够将不远处那个未知的恐怖存在挡在身后。 因为全身趴在地上，我能明显感受到地面的震动，幅度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快，这意味个那个“小怪兽”正在迅速接近。 “轰——” 我身后七八米的地方有东西轰然落下，结合后面的见识，显然就是隔断墙触发了。 “轰————” 几秒后，又是一阵巨响。 隔断墙的确挡住了那个怪兽，但从把我往前推了好几米的冲击波来看，那堵墙显然也撑不了多久。 上午刚入职，下午就要“向地府输送优秀人才了”？ 故事肯定不会还没开始就草草结束，正当我听天由命的时候，左肩上的衣服被缓缓拉起，我才意识到原来左肩上的“宠物”一直没有离开，连我摔倒的时候还是稳稳停在我的肩膀上。 更令人惊奇的是，很快，我的右肩，背上，腿上的衣服都被拉起。 随着受力的增加，身体逐渐脱离了地面，在离地一段距离后，它们带着我向前飞去——属实没想到在这种时间，以这种方式飞了起来。 我收起对这个小家伙的所有负面想象，雪中送炭的行为，足以让人感激涕零了。 小家伙们拉起我的时候似乎有些费劲，但飞起来的速度并不慢，听耳边的呼呼声，至少也是电动车级的移动能力。 当我这边迎来了转机，后面的战场也突然暴动起来。 枪声如同台风时的雨点般密集，爆破的声响也此起彼伏，但不过一会，嘶吼声，枪炮声都不再密集，一种难以描述的闷响之后，就再没什么大动静了。 由此看来，这里的守卫力量是颇具实力，这也掐灭了我逃跑的希望，这里科学侧似乎大于魔法侧。 在飞行了一段距离后，我被慢慢放下，较为稳当地正面着陆，然后它们的数量又迅速减少，又只剩一个在我的左肩上稳稳地站着。 过了一会儿，前面传来大量地脚步声，它便消失了，依旧是无声无息地，如同鬼魅，不，精灵一般。 它，或者说它们走后没多久，脚步声在我旁边停息，我被人拉了起来，继续跟着走了挺久，直到有人在前方出声让我们停下。有人过来给我摘下头套，解开手铐。 我慢慢适应灯光，在恢复视力的那一刻，大致明白了小家伙们离开的原因——十来个重装大兵几乎站满了整个通道，那种生人勿近的架势，着实令人心生畏惧。 随后，之前那个带着金框眼镜，样貌还算年轻的男人穿过人群，把我领到后面的门后，又陆续穿过一个大厅，经过两重门卡，终于来到一个类似宿舍区的地方，那是我此后主要的居所。 从两侧一间间紧闭的房门前走过，在几个制服类似高级安保的站岗士兵注目下，他带我来到最里侧的一处房门前停下。 “这是你的房间，明天我会再来。” 与那个谜语人大叔不同，这位说话极其简单高效，我不用翻译耳机都能听懂。 “进去吧。”他撂下一句极其平淡的话语就转身离开了，根本不担心我有什么其它举动。 他这样随意的态度是有底气的，经过刚才暴动，我已经明确这些守卫手里黑漆漆的物件都不是摆设了。 简单高效约等于冷漠无情，我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接受现状。 “哈—呼——哈—” 惊魂未定的我扶着门，大口喘着气，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大脑高速运转。 怪物，精灵，还有什么什么区，显然就是个秘密机构，干着些不为人知的事。总之，我感觉，在这里，比人恐怖的东西还有很多。啊，我有点希望仅仅只是被绑架了。 “唉~” 缓了很久，情绪终于稳定下来，看着眼前的房门，我哀叹一声。暂时能怎么办呢，既来之则安之，越狱之前，先找个地方躺会再说。 关于未来的居所，我自然不奢望一个被抓来的实验品能有什么好待遇，只是期待至少得是个人住的地方。 当我打开门，收获的不是失落，而是一点小小的惊喜——最里面的床铺上有一群白色毛团样的生物，如果它们不是蹦蹦跳跳的，我还以为是一堆毛绒玩具。不过从另一方面想，这个冷峻的机构，不至于那么富有童趣，那它们显然也是“怪物”。 它们的样貌十分独特，难以判断是什么物种，但脑海中却第一时间闪过一个不明所以的词汇。 “魄罗？” 第3章 至少比某些高校宿舍好 虽然已经忘了魄罗到底是什么生物，但我确认那些在最里侧床铺上蹦跳着的，有着四个几乎淹没在厚重毛发里的小短腿，圆圆胖胖，如同毛线团的生物，与我在失忆前，对“魄罗”这种生物的认知类似。 尽管对这种生物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但它们还是超乎我现存的所有生物学知识。 初来乍到，为了避免莫名其妙的game over，谨小慎微一点总没错，所以我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它们看起来人畜无害，十分可爱，但我可能是看了太多限制级的影视片，莫名有点害怕它们突然变成面目狰狞的大怪兽，一巴掌把门口这个弱小无助的人类拍成肉酱。 大概僵持了快十分钟，左肩上又突然出现了熟悉的重量，我缓慢地扭头去看，发现之前帮我脱离险境的小家伙们，就是床上的那些毛团。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舒缓下来，既然之前救我小命，现在也不至于加害于我。 当我把注意力从那些白色毛线团，额，就叫白团吧。当我把注意力从白团们身上收回，终于能安下心来看看这今后的栖身之所。 我关上门，绕着不大的房间走了一圈，总体来说还是令人满意的，并不是想象中的如同监狱的单调房间，而是集体宿舍一般的正经居所。 房间长度为两个双层床，宽度为一个双层床的长度加一个门框的宽度，至于为何用这样一个标尺，是因为从地上的痕迹来看，本来两个双层床应该是挨着头靠在一边墙上的，现在则变成三个床铺横着靠墙，留下一条窄窄的过道。 从地面的拖痕来看，那个上铺没有私人物品，下铺被白团们占领，属于我的床铺明显是最近才强行塞进来的。我由此猜测自己是意外卷入了某个事件，才被临时弄进这里来的。 其它两个床铺都算整洁，中间那位上铺放的私人物品明显多于靠门的那位，比较明显的有哑铃和一摞书，看来这里的管理还算宽松，有能力满足“租客”的业余爱好。至于更具体的东西没有细看，毕竟涉及个人隐私，而且我的当务之急是在白团们中间弄出个地方睡一觉，之前的超负荷运转，让双腿酸痛不已，加之又在门口站了十来分钟，已经有点油尽灯枯的感觉了。 我在床铺边找了一个较空旷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坐下，尽量不和白团们直接接触。它们很有灵性地给我让了更大的一片地方，然后就往我的腿上，头上蹦。 起初我僵在那儿，充当一个稻草人，任由它们在我身上蹦跳，过了一会儿，实在绷不住，挪动了几下身子，它们也十分配合，自觉地让位置，然后接着蹦跶。这让我的胆子大了起来，慢慢地躺了下去。它们依旧没有别的反应，只顾着欢快地蹦跳，如此可爱的模样，我完全放下戒心，认为它们只是一群有些奇怪的友好生物。 为了进一步搞清这种可爱生物的特征，我从身边随手捉了一只到手心里来，本来还以为会遭遇什么反抗，但我一碰到它，它便立即老实了下来，平静地像睡着一样。 我捉的那只和我的手掌差不多大，其余的也差不多是这么大。四个啮齿类的小脚藏于毛发下，皮肤或者还可以加上肉，都和面团的手感差不多，我取的名字算是恰如其分了。 除四足之外，它还有着闪亮的大眼睛和隆起来的，可能是鼻子之类的器官，然后就没有了，什么嘴巴，耳朵，似乎都不是这个大号毛线团需要的，至于能飞起来的翅膀，皮膜之类的，也毫无踪迹。它们如何生存，怎么带我飞起来，这些都是令我困惑的地方。 细究没有意义，我也不是什么生物学家，无法用科学的角度去认知这种生物，就权且当它们真是什么童话故事里的精灵，而且它们除了爱蹦跶之外也没什么不好，不吵不闹，不用喂食，不管排泄，关键是外观可爱，手感解压，可以说是完美宠物了。 放下白团，摸了摸并不柔软的枕头，望向上铺的复合板，忽然有一种住在大学宿舍里的感觉，但也只是短暂的熟悉感——正儿八经的大学，回宿舍的路上可不会遇见军队对决小怪兽，也肯定不会有这些爱蹦跶的“布偶玩具”。 当我能静下来，回忆并整理醒来后所遇到的所有事，忽然可以理解什么叫做抽离感，什么叫做恍如隔世。尽管身体的痛楚和疲惫依旧强烈，周遭的事物也真切可感，但我还是难以置信，这真的不是一场梦吗？或者是vr游戏？退出键又在哪呢...... 睡一觉吧。身体和意志都在告诉我，也许睡一觉什么就都好起来了。 可惜就算是睡着之后，命运依旧没有停止它的捉弄。 在睡着之后，我做了一个梦。那是一个简短又漫长的梦，简短是因为梦的内容就是一个八音盒在不停地解体，重组，解体，重组....... 漫长便是这个过程重复了太久太久。我知道人类对于梦的长短很难有正确的认知，但那种漫长的感觉真的很真实，那种悠远和寂寥似乎自宇宙诞生延续至今。 八音盒上是个提线木偶，保持着一种舞蹈姿势不停地旋转，或者说，舞动。即使在解体的周期内，碎片也是依着原有的行径旋转。而木偶上的银线直直地向上，不知通向何处。我抬头向线的尽头望去，满目皆是璀璨的星空。 绮丽壮阔的星云，深邃可怖的黑斑，凝视洪荒的眼眸，中子星的律动，黑洞的裙摆，宇宙的一切似乎都在丝线的另一端。 我的学识告诉我，梦是个体已有记忆或认知的随机重构，但也仅此而已了，至少真的宇宙不会像卖货一样，把最震撼人心的事物都摆在一个最显眼的地方。 而我的直觉又告诉我，这个梦绝对有什么别样的深意，万物接受宇宙的支配或者万物周而复始不过是宇宙一隅之类的。总之，这个场面绝对是精心设计，想表达一些东西的，我并不相信自己的大脑能如此高效准确地在梦里复制同一个场景。 更奇怪的地方是，我有着清醒的认知，完全没有做梦时应有的那种雾里看花的朦胧感。 我可以清楚地进行上述的思考，也明白这绝非真实，但可惜的是，我依旧只能像个固定摄像头一般，观察记录那些循环往复的场景，无法从别的角度去认知这个场面。也不知道是制造这个梦境的人能力不够，还是也想当一个谜语人。 我竭力地去思考这些场景有什么意义，试图找到这宏大视角与我这个平头百姓有什么联系，但反复解体重组的人偶八音盒，无限延展的绚丽星河，实在无法勾起哪怕半点的特殊回忆。 最终只是一无所得，无奈地望着那个木偶反复地以一身残破，在星河漫舞。 漫长时间里，我也想过该如何醒来。是一番头痛欲裂后猛然惊醒，然后忘却所有相关的记忆，还是朦胧地睁眼，看见星光闪烁。 然而事实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展开，让我醒来的，单纯是外界的吵闹，那是我日后听烂的一句英文。 第4章 不配有姓名的一群人 “hey，boy。”一句响亮的英文把我从梦境拉回了现实。 睁眼，起身，白团们已经不见踪影。望向声音的来源，一个健壮的白人大叔正带着爽朗的笑容向我走来。他的五官倒是没什么能说道的，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脸上有一块不小的灼烧痕迹，右侧暗黄色的头发间有不少突兀的黑发。 “h ......hello。”室友热情一点自然不是坏事，但这位显然有点热情过头——他来到我身边坐下，把手上的衣服放下，上下端详了我几秒，然后拍拍我的肩膀。 “上面让我照顾一下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这两套是你的制服，以后出门都要穿上，鞋子放门边上了，也记得换上。还没吃饭吧，那现在就穿上跟我去食堂吃饭，其他的事吃饭的时候再说。” “ok.......ok。”我实在是受宠若惊，他的话语像子弹般袭来，翻译器差点都跟不上来，除了应和也没什么正经说话的空间。更何况我的思绪还没从梦里那单调乏味又瑰丽壮美的场景缓过劲来，也就怔怔地顺着他的话，穿衣换鞋，跟着去食堂。 食堂倒是不远，来到宿舍区大门，过门禁，右拐走十几米进楼梯，下一层楼，左拐就到了，其实也就是在宿舍区正下方。 现在是正儿八经吃饭的点，食堂的座位过半数都是有人的，且大多穿着灰黑色的制服，其余的便是白色的制服，我和他那种橙色的制服显得格格不入。这里提一下，我们的所谓制服是背后带着三条反光条的橙色马甲，款式接近环卫工，路政的那种。加上灰布制的上衣，长裤，布鞋，和我印象里监狱收押的犯人穿的基本相同。 走到窗口排队的时候，排队的人也经常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如同发现了某种珍稀动物。 “boy，我知道你的疑惑。这个食堂是d级以上人员的用餐地点，而d级的用餐地点在那面墙后。”他指向队伍的右侧，十来米远的地方有一堵毛玻璃墙，是它隔开了两个区域。 “至于为什么，大概就是正式工和临时工的区别。那些人这么看你是因为以前就我一个人来这边，不过你可以完全放心的来这里。你看这里四处都有警卫，只要他们不拦你，这附近基本都可以去。对了，你是亚洲人是吧，啊，这里晚上一般是没米饭的，你将就着吃点。还有........” 他在排队时，乃至入座后，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东西，虽然我听着烦，但倒是知道了不少信息。 比如我来自亚洲，这里位于澳洲，不同的制服和不同的等级相关，我穿的就是是最低级的橙色，却也有一些上一级的待遇，比如能在这吃饭。早中晚吃饭的时间都有规定，洗澡要看运气，衣服就只有那些，想要其它生活用品要申请，等等一些细枝末节的事。 “你怎么不怎么说话，是比较害羞吗。”我对着餐盘里的面包和肉制品发呆，他又发出了让我有些无语的疑问——他嘴真的是一刻没有停过，我根本没有插嘴的空间，甚至打餐时还顺嘴和厨师絮叨了几句。 “哦，你英语不太好是吧。”看到我耳朵上戴的耳机，他自顾自地为我找了理由。 “那个......”在他吃饭的时候我终于找到发问的间隙。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其实我在意的无非是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这人生终极三大问题，但很显然，我不能直接把这种哲学问题直接摆上来，而且从刚才获知的信息来看，他和我都是最低的级别，应该也不知道太多重要的信息。 “你看过一种白色的，额，球形，很多......毛发的动物吗？”看来我以前的英语真是学的稀烂，挺简单的一个问题说的跟结巴一样。 太深入的问题没法问，我就准备从这种简单的切入点验证今天发生的事情，究竟是我脑子的问题，还是这里本身的问题、 “哦，你说的是一个白色毛球状的生物。” “嗯，对。”还好他的理解能力比较强，不然我真怕对话进行不下去。 “一两次吧。你运气还真不错，它是我见过最温顺的收容物了，而且据说见到它是代表着好运。”他的回答基本就证实不是我有精神病，而是这里本身就不正常。 “那它们会进我们的房间吗?” “不会吧，我和其他人都是在夜深人静，一个人值班的时候看到的。你的意思，你在房里看到它了？那你现在可以期待好事发生了。” “其实，额，不是它，应该是，它们。我看到了很多。”既然他有所了解，我就想更进一步了解一下，也许白团的特殊之处就是分身。 “哦.......”难得见到他没有一口气地把话说出来。“我听说都只看过一只，这.......我觉得这不是我该操心的了。明天有人会来找你，你可以和他说说。你还有什么事吗？” “啊，对，就是，你刚才说的，额，收容物？那是什么。”这显然是个重要信息，而且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亲身了解了。 “今天的骚动你知道吧，那就是有东西跑出来了，据说差点就冲到这边来了，这里就是关着那些不好东西的地方。” “哦，刚好我要提醒你一下，遇到警报就往有警卫的地方跑，或者跟着人群跑。工作区有东西跑出来是经常的事，那都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会跑才能活得久。你以后应该会经常遇到这种事情，你要做好准备，记住，活着最重要。虽然穿我们这种制服的基本是去当小白鼠的，但我们几个比较特殊一点，我们都更容易活着........” 他又开始了絮叨，大多是一些虎口脱险的恐怖经历，主要目的就是让我知道什么叫作“走为上计”。 无论真实与否，他说的那些骇人听闻故事起码让我明确了一件事情——这里不是久待之地。他那么健壮都会险象环生，何况我这个四肢细弱，体力欠佳的废柴。所以尽管这里守卫森严，我还是会想着办法逃出去。 在翻译器的超额工作之后，我们是终于吃完了。走之前他建议我在餐厅洗手池那里简单洗漱一下，因为我们的宿舍区除了厕所是没有能出水的地方的。 在上楼梯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他叫什么，我又该叫什么。 “那个，我该怎么称呼你？” “你不知道吗”他指了指胸前口袋上的名牌，“1107，这样就行。” “所以？”我看向我不曾注意的胸牌。 “0307，这就是你在这里的名字。别人都会这么喊你。” 把编号当做姓名嘛，在这种类似监狱的设施里倒挺正常。名字只是一个身份识别的形式，具体是啥其实没有多大关系，规则允许的话，叫之类的也没什么。 但是，纯粹的编号感觉就是把我当作物品一样。事实上，应该得把感觉去掉，如1107所言，我们这种穿橙色制服的，本就是可以用之即弃的工具，谁会在意自己手中的零件姓甚名谁呢。 在难得的相互沉默中，我们回到了宿舍门口，我顺手开门，毫无防备地被那位未曾谋面的另一个舍友吓了一跳。 一位肤色黝黑的大爷，或者说面色老成的男人正愣愣地坐在第一个床铺上，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像个泥制的雕像一般，在没开灯之前，楼道的光照在他那僵硬的脸上，迎面看见他的时候真的以为遇到什么脏东西了。 还好1107及时开了灯，而坐在床上的“雕像”也没动静，我才缓过神来。上下打量了一下，确定了这是1107提到的那个，人，而不是什么雕像或者机械装置。 尽管我上下打量的动作十分冒犯，他却依旧毫无反应，无论是目光，神情的变化，还是身体上的微动作，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如果不是他呼吸时不可避免的起伏，真就如同一个栩栩如生的蜡像一般了。我能理解长期的压抑会让人的心智产生变化，但镇静到如此这般实在有些夸张。 “哦，这就是1709，人是比较怪，但其实挺好相处的，你过两天就习惯了。hey，1709，和新舍友打个招呼呀。” “你.....好。”他微微抬头，嘴巴慢慢起合，吐出一个单词后，又缓缓把头低下，与开始的位置应该并无区别。这完全就不是好相处的那种......人吧？但比起那种咋咋呼呼，不知分寸的舍友，这种安静过头的也算不上什么缺点。 “不用太在意他。我上铺有拼图和扑克，你要觉得无聊可以玩一玩，到九点就要熄灯了。不玩的话，也可以和我一起来锻炼锻炼，方便以后逃生，哦，我还有空白的.......”他又要开始滔滔不绝了。 “那个......”我终于鼓起勇气打断他的话。 “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数字，”我指了指胸牌，“有什么.......额，特殊？”我很好奇这个编号是怎么来的，他俩的明显比我大很多，而在餐厅里见到的其他人，他们的编号基本不过百。 “没什么特殊的，之前穿制服的人如果没了，制服还完好的话就接着给新人穿，不过残缺的也不少，他们也不会特意统计，新的编号就直接顺延了，新的旧的混在一起，没什么规律。” “那，这些衣服会洗吗?” “这我并不清楚，我俩的都是在食堂简单洗洗的，其他人就不知道了。怎么，你不想穿旧的？” “额......”我倒也不是有什么洁癖，只是意识到这一件衣服，怕是凝聚了不少“先辈们”的血汗（物理层面）。 这不免让人心生惧意，毕竟我跑不了几步就得喘半天，能穿着它走多久，或者，有没有机会把它完整地传下去，都很难说。 第5章 石头能有什么大问题 “hey，boy。”晚上没有再梦见那不知所云的场景，我睡的格外踏实，可惜最后还是被同样响亮的声音早早吵醒。 “到吃早饭的时候了，迟了就只能等中午了。”他完全没有在意我那幽怨的眼神，自顾自地梳理他那暗黄色的头发。 “我再睡会，就先不去了。”虽然我昨晚没吃多少，但可能是之前葡萄糖打多了，又或者是没吃早饭的习惯，他把我叫醒时，我没一点饿的感觉，而且在那时对于我来说，比起吃早饭，睡懒觉的优先级更高一些。 “行吧，那你别睡过了，还有不到一小时就关门了。”他不是非得拉我一起，至于睡不睡过，吃不吃饭，已经闭上眼的我自然不想再去考虑。 然后果不其然，我睡过了——去食堂时柜台门都已经关了，不过我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吃饭。 在洗手池简单洗漱后，就回宿舍等昨天的金框眼镜先生。至于探索1107口中其它可以去的地方，还是等安稳几天，双腿不再酸痛再说。毕竟初来乍到，他们对我的防备还是比较严的，就比如楼道里的警卫，在我路过时，目光时刻盯我的身上。而且从这么严密的地方逃出去，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得从长计议。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他俩都有事出去了，就我一个人在没有钟表的房间里消磨时间。我把一副扑克牌翻来覆去，从自己一个人斗地主，到搭一个牌塔，本来还以为1107那些书可以看看，但拿下来才发现那是他的日记。也不能说是日记吧，但总归算是私人物品。 百无聊赖之时，几只白团出现在我的旁边。依旧是毫无预兆地出现，依旧是蹦蹦跳跳，十分欢快的模样。虽然它们不能让我摆脱无聊。但这种可爱生物的存在，多少能缓解一下房间里的寂寥。 那个戴眼镜的一整个上午都没来，让我怀疑他是不是忘了。他倒也没说具体什么时间来找我，下午，还是晚上，都说不准。换个角度，他不来也算好事，至少在这里，没事就是好事。 度过漫长的几个小时后，1709慢慢地开门，关门，坐定，然后闭上眼，开始一动不动地待机。 除了开关门时的声响，屋子里的寂静完全没受到影响。若不是白团们突然消失，他的存在与否根本难以察觉。我也实在难以找个借口去打扰他的“岁月静好”。面对这样一个上锈了的老旧机械，若不是1107那种自来熟，应该都很难与之交流起来。 还好，没过一会，1107就回来了，虽然他很絮叨，但总比让我一个人对着扑克牌发呆好。 “boy，我就知道你还没去吃中饭。快走吧，难得今天有米饭。”他在门口对我招手，我也就赶紧穿鞋了。 这么久没吃饭，我多少是有些饿了，可是我刚来，还没学会判断饭点，到食堂蹲守我又有点害怕。整个宿舍区似乎就剩我一个人，之前去洗漱的时候，被好几个警卫“行注目礼”的感觉真的有些不适。 “你们真的没有.......额，手表，之类的，看时间的东西吗？”在路上，我表达了对于时间方面的疑惑。 “你只要知道晚上9点熄灯，早上5点亮灯，吃饭的时候楼道里会有动静就行。在这里，除了吃饭的时间需要在意，其它的都不重要，慢慢熟悉就好。不熟悉也没关系，我吃饭前都会看你在不在宿舍，等我喊你就行。两个人一起吃呀，总比.......” 他还是像老大哥一样回答，还是不可避免地讲起了他的光辉往事，吃饭的时候都是滔滔不绝，但这次我就没那么讨厌了，听那些七零八落的故事也比一个人斗地主有趣。 吃过饭，回宿舍躺了没多久，终于有个大兵来找我了，说是要领着我去找那个戴眼镜的。出了宿舍区，经过两道门卡，我被带到一个中转大厅一样的地方。 整个房间应该有大半个足球场那么大，有五六个相似的门卡，连接着其它宿舍区和别的区块。 和之前经过时的空荡不同，现在这里有不少和我一样穿橙色马甲的人坐在各个支柱旁的一排排座位上，大多神色肃穆，偶有几个在闲谈。在他们周围，除了守着门卡的普通警卫，还有七八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在转悠。这里就是上工前的集结地了，那些人也是等着被什么人带走，如我一般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戴眼镜的没让我等多久，也从宿舍区的方向过来。 “跟我走。”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径直向着另一道门卡走去。 虽然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有点让我恼火，但又能怎么办呢，穿上这最低级的橙色制服后，我便无可奈何地在工具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过了第二道门卡后，就是漫长的绕路时间。在这途中我对这里的结构有了更深的了解，比如不同区块间都是门卡—过渡区—门卡这样的结构，收容区则是由大大小小的矩形联排房间像积木一样拼起来的，而且几乎每个转角都有一个警卫，过几个通道就有一架身份验证的机械。 因为昨天戴着头套，所以对具体来过哪些过道，转角，都毫无印象，不过有些地方，那变形的墙壁，清晰的弹痕，也让我稍稍了解，昨天是在怎样的危险前逃脱。虽然见识了这里的防卫措施，但这些骇人的痕迹还是让我不得不加深逃出去的想法。 “从这边进去，左手第一个房间。”在千篇一律的通道里绕了十几二十分钟，在一条长长的通道前，他停下了脚步，依旧惜字如金地对我下达了指示。 “我要进去做什么？”碍于他的气场，一路上我什么也没敢问，就连脚步也有意地放轻，生怕又有什么东西从某个转角冲出来。但现在，面对空荡荡的走廊和未知的房间，逐步加深的恐惧让我想要得到一点明确的信息。 “进去了你就知道。”虽然早有预料，但对于这种谜语人行为，我是真想给他一拳。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慢吞吞地来到那个房间门口，门旁边有个铜牌，上面有暗金色的编号——y-432。y？我回忆起昨天警报上的那个也是y开头，如果这代表一种评级...... 我脑海里忽然冒出各种不好的想象，可能刚一开门，就会迎上一张血盆大口，瞬间少掉半个身子。 我看了一眼还站在附近的眼镜男，想来他也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境，于是便慢慢地打开那个有点复杂的三层门锁，缓缓拉开一条缝，然后就看到另一扇门。 是双层门。这让我又开始担心起来，这么郑重其事，第二道门后面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第二扇门是带显示屏的智能门，提示要关紧第一扇后才能打开，我本想在两扇门之间的空隙摸一会鱼，然后再出去告诉他我已经进去过了，但上方对角线上闪着红光的探头打消了我不切实际的小聪明。 我犹豫了一会，想着就算是有怪物也应该被锁着，他们总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让工具人去世。在再三的自我催眠之后，我最终硬着头皮打开了门。 所幸，门后并非什么奇形怪状的恐怖怪物，而是一个有着复杂纹路的，类似方尖碑一样的柱子。 这，真的值得这么大费周章的关起来吗？虽然前后落差有点大，但我并没有放松警惕，它会在这里，显然会有些特殊之处。 “观察它。”耳机里突然冒出的电子女音吓了我一跳，眼镜男说的进去就知道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首先抬眼看了看左右两边闪着红光的监控，然后深呼吸几下，几乎贴着墙壁，远远地绕着它走了起来。 走了一圈后，又看了看探头，没听到新的指示，又象征性地走了一圈。 这个柱子实在没多少看头。材质应该是某种玉石，然后表面应该涂着某种涂料，在光线下四周都有着淡蓝色的光泽，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各种各样繁杂的花纹，红色的，黄色的，还有一些黑色的。 看花纹的排列组合，似乎是表达某种信息的文字。当然，对于古文字之类的东西，我是完全不了解，显然从中无法获得什么信息。而且这也可能只是某种祭祀铭文，本身的就没有多少具体的含义。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在我看来，这不过是花哨了一点的石柱子，能看到的东西就那么多。但耳边迟迟没有新的讯息下达，我也不敢直接一走了之，毕竟这第一次工作，走两圈就完事实在不符合我对这个地方的印象。 我只好离得近些，再多走两圈，然后假装聚精会神地盯着某个地方，任由思绪飞到九霄云外。但就算我的眼睛都盯得有点酸痛了，耳边也迟迟没有动静。 那个石柱也就一米见方，两米高，而整个房间大概是6*6*3.5的方正空间，所以有着肉眼可见的空旷。等我停下动作，周边就完全没了声响，四周的空荡寂静开始将我的想象往某种恐怖的地方引导，那些花纹越看越有诡异的感觉。 我一边做着深呼吸，一边整理思绪，尽管只是想着晚上能吃点什么，也比自己吓自己好得多。 “那个，我能出去了吗？我已经看完了。”我对着探头，主动地询问。设施这么完善的看管地，显然也能把声音传到外面。 “你在找我吗？小弟弟。” 耳边，不对，是脑海里传来妩媚的女声，和机械的电子女声相差甚远。而且用的是我熟悉的语言，也不能这么说，那种感觉是脑海中突然多了某个自主意识，而且能与鲜明的声色对应起来。 “谁！？”我之前稍稍放松的心弦立即就紧绷了起来，环顾空荡的四周，根本找不到能发声的东西？除了....... “柱子？” “小弟弟，你怎么能这么伤姐姐的心呢，谁会是个柱子，人家可是.......（省略一些不能播的描述）” 我倒不会耐下心听它的描述，只是在我回头想开门逃离时，猛然发现，门不见了。更诡异的是，再回头，柱子也不见了。 完了！ 这是我得出的最直接的结论，第一天工作，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 第6章 别拿这个诱惑干部 “小弟弟，不要那么抵触嘛。人家啊，可是特意为你才来的。在这样一个地方一个人一定很害怕吧，让姐姐来抚平你的创伤吧，姐姐的........” “你！你！别说话，离我远点！”我闭着眼睛，双手捂着耳朵，蹲在地上，虽然无法抵御它的精神冲击，但对构建心理防线多少有些安慰作用。 “哦，是人家惹你不高兴了吗？还是说，欲拒还迎呢。没关系，姐姐我呀，肯定会好好满足你的，让你体会，绝妙的快感.........（往后又是一堆不能播的内容）” 我没法把她从脑子里挖出来，只能尽全力去想别的事情——听到海妖歌声的水手除了把自己绑起来外，是不会和海妖对唱的。 我尝试了所有能转移注意的方法，但人脑的垃圾机制，总是越不去想什么，关于什么的思绪就越强烈。 那女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描绘着各种带颜色的场景，但起码它的能力不算突出，并不能在脑海中直接呈现画面，不然就算是当代柳下惠，我也没法对满脑子的黄色垃圾无动于衷。 “0307！0307！03 ........”在我精神疲惫，意识都已经恍惚的时候，那种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又在我耳边响起，脑海里的低语不知何时也消失了。 “在！在！我在这！我听得到！”我连忙叫道。摇了摇脑袋，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再环顾四周，柱子还是柱子，门也重新出现，那个一片空白的幻境消失了。 我长呼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触礁而亡”。 “你可以出去了。” 等了半天，终于听到这句话了。与来时的一步一顿不同，尽管惊魂未定，我离开时的动作称得上一个行云流水。好吧，实际上就是落荒而逃，第一次见识这种事情，绝大多数人应该都没法从容淡定的离开，我是一刻也不敢再在房间里待着了。 匆忙地打开三重门锁，出门第一眼，没有看见那个戴眼镜的，而是高约一米，闪着淡紫色光芒，整体形状类似讲台的一种机械，旁边则围着的是几个端着枪，严阵以待的大兵，那些对着我的枪口着实让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我的双手已经举过了头顶。 我自然不是他们关注的对象，在被领头的用手势示意离开后，我便低着头从他们身边穿过，走到了在转角处等待的眼镜男面前。在一阵沉默过后，他掏出一个小本子，开始了事故调查。 “发生了什么？” “额.......我突然，听到了......女性的声音。” “有具体内容吗。” “有。但.......但是。” 一方面我的英文水平着实很难翻译那冗长的话语。另一方面，那些话实在是太露骨了，说夸张点，有很多是我光回想起来都觉得面红耳赤的话，碍于脸面的原因，我没法把那些不能播的话亲口说出来。 “可以用中文。”他倒是考虑到了我的语言短板，但也仅此而已了，这真不是什么中文，英文的问题，它...它就是难以启齿....... 我当时的脸色肯定显得十分为难，但他并不懂什么叫察言观色。 “说的话太多了，所以我可能...可能......”我尽量找理由搪塞过去，但显然对于这么一个工作严谨的人是没有用的，除非我在一开始就别把这事说出来。 “回去后，给你提供纸笔，记录下来。” 虽然最后还是得回忆一下那些语句，不过总比我亲自说出来强。 “你在石碑上看到了什么？” 没有任何停顿，他很直接的抛出了第二个问题，而我也才知道他们管那个就叫石碑。 “很多，红色，蓝色的.....字，不对，符......一些东西。”就算我的英语水平过硬，也很难第一时间比较准确地去形容那些抽象的图案。 “你看到了图画?”我并不了解那个祭祀碑本来的模样，而在他们眼中，它身上是没有任何可被识别的痕迹的。 “嗯....是。” 我对他疑问背后蕴藏的隐秘有些好奇，但也只能将上面的纹路与那些污言秽语的出现联系起来，毕竟他们现在还不会主动和我分享那些我尚不知晓的信息的。 “也在纸上画出来。你可以走了。”他的盘问也像他的说话方式一样简短。虽然这个眼镜男的态度让我有些不爽，但他的工作方式值得肯定，这个阴森诡异的地方我是一秒都不想待了 “我....不认路。” 我刚想动身，忽然意识到这个关键的问题，在以后的很长时间里我都没能完全记住这里的构造，何况这还是我第一次上工。看他没有要动的意思，我只得斗胆发声。 “路口，警卫。”依旧是简短，没有感情的回答。 他依旧拿着笔在小本上写写画画，不知从我这获得了什么。这些难以解释的突发情况总要耽误他不少时间，不过这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要紧的。 在警卫大哥的带领下，我顺利通过了复杂漫长的通道，虽然中间又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响，但只要不耽误我的归程就无伤大雅。 等坐到不算舒服的床铺上，我才真的从那种劫后余生的心情中摆脱出来。虽然这次也不是真的有生命危险，但对于一直循规蹈矩的我而言，那些难以理解的事件本身，就足够有冲击力了。 在我调整情绪的时候，周边又不出意外地出现了几只白团在蹦跶。我现在已经大致摸清了这些小家伙的出现规律——只要我一个人待着，他们很快就会出现，如果消失了，就说明有人要来了。 这可以当做一种没用的预警措施，也让我意识到，至少对于白团们而言，我是一个特殊的个体。 我在床上躺倒，捉一只白团在手上当解压玩具，然后开始闭目复盘，看看到目前为止，我能掌握那些讯息。 首先是对于这个组织的认知。起初我以为这就是什么黑恶组织，割人腰子的那种，但现在我确定这是个背靠大企业或者直接是国家下属的一种特殊监狱。 就像那个面具男说的那句“谜语”，关押在这里的应该都是不能在世俗世界出现的事物。如果绚烂繁华的普通世界是被阳光直接照耀的地方，那我就很倒霉的，来到被行星遮挡的阴影之下。 其次就是那个柱子和魅魔一样的妩媚声音了。这是我第一次接触被关押.......“关押一个石碑”听起来很奇怪，以后就都用收容吧。 那个被收容的石碑看样子是一个和未知宗教有关“祭祀碑”，它以何种方式，祭祀何种生物目前尚不可知，和那个莫名其妙，扰人心智的声音有何关系，也难以判别。 但确定的是，看眼镜男和电子女声的言行，他们都不想让我接触这些事物背后的东西，我自己其实也有敬而远之的情绪，但另一部分的理智告诉我，那些东西与我肯定有特殊的联系，到最后，自己肯定无法置身事外，所以多知道一些东西，当倒霉事降临的时候，多少会从容一点。 （大体上我猜的不错，可惜那时浅薄的经历根本无法让我预料到之后会见识到哪些牛鬼蛇神，对于组织的规模，能力，还有在世界上的处境，也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但值得高兴的是，我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顺利地适应了突如其来的改变，这让一些事情发生了好的变化） 最后就是画画和写字的事了，我不记得有没有为了应付美术课作业而头疼的时候，但那些作业至少还停留在写实的领域，我却要凭着印象画下一些抽象派都难以理解的图案，如若不是“寄人篱下”，我绝计不会做这种自讨苦吃的事情。还有那些除了引起生理反应，毫无营养的黄色垃圾，真的要....... “还在想着姐姐吗？没事的，我们很快........”妩媚的声音又猝不及防地在脑海中出现。 我猛地坐了起来，用惊异的眼神望着毫无变化的房间。虽然她那句话还没说完就突然中断，但已经能让人猜到后面的内容了。 若是要相见，我希望是萍水相逢，而不是血海深仇。 第7章 正经的不正经机构 我惴惴不安地等了十来分钟，脑海里却再没响起奇怪的声音，忐忑的心情也随着白团们有规律的跳动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想来也是，如果她真有能力直接出现在我面前，也没必要在我的脑海里故弄玄虚，至于那个“很快”，还不是我这个工具人能去考虑的，那是这里守卫们要担心的。 正当我想暂时不去考虑这些奇奇怪怪事件时，白团们突然消失——又有人来了。倒不是那个魅魔的“很快”有这么快，而是一个警卫来给我送画图用的笔和纸。 笔是十六色的水彩笔和两支黑色圆珠笔，纸张则是最普通的一沓a4纸。虽然我对画画没有兴趣，但听1107说里面不好弄到私人物品，我这第一天上班就有了这些收获，也算是欧皇开局了。 至于什么时候完成那些图案，警卫说的时间是三天，让我到时候自己带给眼镜男。 时间算是充裕，但对于那些抽象的画面，我实在有点无从下手，尽管认真回想了半天，最后画出来的几张还是鬼画符一般，某种意义上比石碑上的还抽象。所以到后来我索性去画小兵打仗打发时间，全当练习线条了，而且有趣得多。 有事做的时间就没那么难熬了，很快走廊里就传来密集的走动声，这是下班的余响，是开饭的铃音。 “boy，走，吃晚饭去。”果不其然，没一会1107就开门来喊我，依旧是满脸轻松，带着与这里气氛相差甚远的爽朗笑容。 在排队和就餐的时候，他一如既往的絮叨，还在讲述他那广博的危机应对技巧以及杂七杂八的日常琐事，虽然我没认真听，但大体上没有重复的部分，如果不是困在这里，他或许会成为优秀的段子手或者相声演员。 “你们的.......具体工作是啥。”在他难得的说话空荡里，我赶紧见缝插针地询问。 比起这个，其实我更想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以前又在做什么，或许从他的来由中，能获得一些关于我自己的讯息。但考虑到虽然1107好说话，但我们毕竟认识才两天，不该直接问这些可能对他而言比较沉重的话题。 “清洁工。一般情况都是在收容区里的一些房间里做清洁，偶尔会被喊去做些杂活。总之大多时候都很轻松，要注意的只有警报声。” 他的回答很直接，和我的预想差不多——如果没有一份轻松的工作，应该不会这样成天乐呵呵，滔滔不绝的。结合他之前说的那些或神奇，或诡异的经历，的确需要一些倒霉蛋来胜任这看似轻松却极具危险的工作。 “其他人呢。比如说，额，1709？”我想应该不止有清洁工的工作。 “1709和我的工作应该差不多，其他人的，具体内容我不太清楚，反正大多是些比较危险的事。不过那些人本来就活不长，没什么好在意的。” “本来？” 这个字眼引起了我极大的好奇。那些人都是身患重病，无力医治，然后收了笔钱来这做实验品的？我很快便做出了这样的推测。 “我们这边宿舍还好，都是些政治犯，收钱进来卖命的难民，还有些得绝症的可怜人。隔壁宿舍区就不一样了，他们里面，有重刑犯，恐怖分子，精神变态之类的。这些年来，有一些和我聊的来的，基本上没过几个月就消失了，反正没听说有人活着出去了。 “对了，我还是要提醒你离那些人远点，尤其是那些手上戴金属圈的。你这细皮嫩肉的，可挨不了几拳。” 我觉得这是有些沉重的话题，但他似乎不以为意，脸上还带着笑容。也是，他那种五大三粗的体格，真打起来，还不清楚是谁揍谁。 他的话里蕴含了不少信息，就比如有重刑犯这一点，基本确定和国家这一等级有关了，但又有难民和病患，显得又不是很正经，无论是好是坏，这里的存在是有一些充当白手套的意味。 既然大多数人都因为各种不好的原因被拉到这里，那眼前这位健硕的大叔，又有着怎样特殊的过往呢？我看着1107锁骨附近的疤痕，一时无言。 “哎，boy，我知道你在好奇什么。其实我和你一样，也忘了很多东西，所以我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杀了人还是逃难被捉住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现在能活着就不错了。boy，我清楚你肯定有找寻记忆的想法，这很正常，但记得，要注意安全，活着最重要。” 他依旧带着笑，并不像是谈论一个严肃的话题。这也不难理解，比起我这个新人，他有足够的时间习惯如今的这一切。 “但，你之前，似乎.......”他之前的所讲的各种故事中，我记得有一些他在外面的经历。 “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片段，可能是他们没删全吧，但我有女儿这事是真的哈，我女儿她呀........” 他倒是又开始了，看来那个女儿是他唯一牵挂的人了。我也没法阻止他的“吟唱”，正好整理一下思绪。 我失忆了，他也失忆了，那想必1709应该记忆方面也出了问题。这是基于现实的合理推测，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虽然不是全部，也算是我们三个被放在一起的原因。 确认了1107无法为我的过去提供线索后，我稍稍有些失落，但很快就将注意放到别的方面——他待在这里的时间足够久，能为我这个新人提供不少必要的讯息，比如收容区里的一些东西。 “你知道y-432吗？”在他停下“吟唱”，嚼食汉堡的间隙，我及时续上了问题。 “y？boy，你确定是y吗？”他那种轻松的神情稍稍动摇，眼神里多少带着一点惊讶。 “当然。”我当然确定，人一般对第一次的事件印象深刻，何况还发生那种不可多言的诡异事件。 “不清楚，那些一般都有危险的东西在里边。我打扫的地方都是x开头的，对于那些y开头的了解不多。不过你能活着回来就是万幸了，我听其它人说过，不少人就是进了房间后再也没出来了。哦，还有一些z开头的在这里，那些........” “警报，警报，z-414出现异常，相关人员立即回到岗位。警报.......” 警报响了三次，在这期间，餐厅里有十来个人匆匆离开，而我则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感慨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嘛。 “没事，没事。接着吃饭吧，和我们无关。”1107到底是见多识广，完全不为所动，而我也将在日后的时间里慢慢习惯这一切。 “那你知道一个戴眼镜，额，那种金色的，话很少的人吗？”他不知道危险区域的事情有些超乎我的预期，谁能想到明明都是住在一起的失忆患者，我要去闯龙潭虎穴，他们却只需要扫地打杂。 “金眼镜？boy，你知道他的编号吗？” “额.......1225。”虽然我一直叫他眼镜男，没仔细注意他胸前的牌子，但仔细一回想，还是能找到相关的图景。大概是大脑内存刚被清理过一次，我的记忆力似乎上升了不少。 “没见过。应该是和你一起来的。管理人员和穿橙色制服的不一样，除了重大事故，一般没有人员变动。就算是到了年龄退休的人，也是新人继承编号。1225这个编号，我之前是没见过的。” “哦。那，还有.......” “boy，我知道你有很多想知道的东西，但就我所知，知道的太多，可能并不是好事。今天就到这吧，只要好好活着，你有的是时间。”他打断了我的提问，将汉堡吃完，起身就去洗手池那边洗漱了。 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意思继续询问他对于这个建筑的大致结构有多少了解。今天已经知道了不少新东西，尽管暂时还没有多大用处，但只要进度条在往前推，总比原地转圈好得多。 我也赶忙吃完了剩下的三明治，跟着去了水池。在离开食堂大门的时候，我又想到一个小问题。 “1709呢，不在这吃吗？”他俩工作时间基本重合，却不一起吃饭，虽然1709十分机械，但如此热情的1107应该会主动拉着他去食堂的。 “他呀，还是习惯在那边吃。”他顿了一下，可能在思考要不要接着回答我的问题，“他和我是一起到那个宿舍的，但我也只在刚开始问过他来历之类的问题，他没说，我也没再问了。我也觉得他有些奇怪，但除了生活十分规律，然后话少点，和普通人也没多大区别。还是那句话，多待几天你就习惯他了。” 我倒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么多，不过也好，多了解一点室友也是好事。本以为1709是因为压抑的生活变得沉默寡言，没想到那就是他性格的一部分，看来能来这里的，多多少少都有不为人知的悲哀过往。 ———— “你，东西。”刚进宿舍，就看到1709站在床边等我，他先指着我，再把手转向我的上铺。 在他手指的尽头，是两个矩形物体。我过去一看，发现是一个电子词典和一本故事书——《一年三班的故事》。我简单翻了一下，确认了是一种青少年读物，说的是几个初中生日常交际的故事。再看电子词典的存在，我有些哭笑不得，这应该是要督促我去学英文，没想到毕业多年，还得在这受外语的苦。 其实没这必要，再听1107唠叨几天，一般的口语就差不多了。比起看书，直接把人扔到特定的语言环境里，的确更有效一点。 在我放下书想要道谢时，1709已经回到自己的床铺上“待机”了，而1107则拿下杠铃，在床前不大的空地上做起了俯卧撑。那我要做些什么呢？看着a4纸上规模庞大的小人大军，我选择拿起了圆珠笔。 第8章 风暴前总是安静的 “1107，你们，额...被要求写过什么吗？”1225的要求很简单，只是复述而已，但鉴于内容的特殊，我还是想问问前辈们的意见，看看有没有什么讨巧的办法。 “写过几次，都是事件发生后正常的问询。这方面我建议你就如实写，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写上去，可能会帮到别人，甚至救人一命。”之前一直乐呵呵的他难得用比较认真的神情回答道。 我不觉得那些不能过审的话能胜几级浮屠，但为了避免日后的麻烦，也就不想着怎么讨巧了。回忆的过程十分顺利，没有冷不丁的妩媚声音来吓我一跳，而当一个个并不美观的方块字在纸上出现时，一种欣慰与悲伤交织的感觉愈发强烈。 在这个拉丁语系的环境中，方块字的出现让人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在之前的交谈中，我知道了我来自亚洲，而这里，是在另一个半球的澳洲。 故乡不仅隔山海，也有囚笼与枪火，这种局面总是会让人有一些无力感。 明明我已经没有任何关于故土的记忆，来自哪里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但这种思乡情节似乎与记忆无关，就像鱼会洄游，雁要南归，可能在千百年的文明进程中，悄悄刻进dna里了吧。 另一方面，我需要用这种思乡之情来对抗写下那些文字时的羞耻感——几千年的文明沉淀在我手里第一回写出来居然都是些黄色废料，这又是另一种羞耻了。 还好要写的内容不多，我记得比较清楚的就三百字左右，而且都是极其简单的文字构成，没有那种一时想不起来的字要写，所以很快就完工了。 “boy，写完了？”旁边的1107刚把杠铃放到上铺，拿下了一盒扑克，“要不要来打牌。” 我听到他的询问，下意识想遮一下纸上的内容。那种十八禁内容被看到了，他以后看我的目光可能都会不对劲了。不过他不懂汉语，这我也是了解的，所以也就从容地把纸笔收了起来。 “哦，可以。玩什么呢？” “德州。” “啊.....”我此时脑海里只记得一种叫“斗地主”的玩法，所以无论他想玩哪种，我都要从头学。 “没事，很简单的，玩几把就会了。哎，1709，过来玩扑克。” 1709很僵硬地起身，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些卡片，正当我疑惑的时候，1107又从上铺拿下一个笔记本。 “来，我给你撕点本金。”我瞬间明白了这些白纸的作用，即便只是打发时间，他们也会有这种仪式感。 打牌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基本就是新手小白在老手手里倾家荡产的剧本。 我更多在意的还是1709的行为，他还是不怎么说话，动作也有一种机械感，但无论是决断，还是博弈，他都格外的娴熟，而且他的技术，或者说运气，在我看来比1107还要好。所以之后我对1709的认识变成了一个21世纪的灵魂困在了20世纪的机械里，即便以后也谈不上亲近，至少我不会因为他的行为举止而觉得太过违和了。 牌局一直进行到熄灯时间的到来，由于1107的活跃表现，整个过程都很轻松，轻松的不像是三个失去人身自由的倒霉蛋。唯一可惜的是，最后我输得只剩两三张纸片，不过那玩意可以无限产出，失败的失落感也不会维持太久。 将仅剩的“筹码”放到枕头下，在黑暗中，我开始了例行的睡前思考环节。第一天上班的感觉，比想象中更坏，但第一天在这生活的感觉，比想象中好。 虽然还不清楚自己究竟特殊在哪，为什么就我们三个失忆了，但我的心态较之昨天会更积极一点。毕竟在那个“从前”里，我连一起悠闲打牌的时间和朋友都没有。 ———— 第二天的进程也没多少区别，1107准时喊我起来吃早饭，而我依旧选择赖床。在与画笔纠缠了半上午后，和他再去吃中饭，然后在和昨天几乎相同的时间，相同的警卫带我到相同的地方，1225已经在此等待。 对，1225。我特意看了一眼他的胸牌，确认了之前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他注意到这一点，眼神也往自己胸牌斜了一下，随后正视着我，把手里的东西伸到我面前。 “换上。”他手里的是我耳朵上翻译耳机的同款，只不过颜色有差别，新的是白色的，之前的是黑色。此前我还没意识到耳机也是要换用的，这种精巧的黑科技产品到底还是摆脱不了储能的限制。 接过我递过去的耳机，他便自顾自向前走了，我本以为他会询问我画画进度之类的问题，但看他的表现，我的工作并不是很紧急。 这次的“通勤时间”明显比上次短，再看房间旁边的铭牌，都是以x开头的编号，如无意外，今后都能用绕路的时间来判断工作地点的危险程度。 x-170，这是这次工作的地点，我还不清楚这个编号是对于房间，还是对于里面物品的编号。由于之前1107的话语，我对这x开头的并没有多少戒心，也不会想到这里很快就会给我上一课。 房门还是之前的双层门结构，是这里普通房间的标配。进门之后，又是空旷的房间正中摆着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个木制的台子，是展示台的模样，高度有一米多，颜色是深棕色，台子侧边也有一些装饰用的图案，与祭祀碑上抽象的纹路不同，它上面的都是写实的山川花草。到这都还挺正常，怪就怪在这个看起来颇为名贵的台子上，放的却是一个很朴素的“鱼缸”。 我知道那肯定不是养鱼的，但椭圆的外形，上端开口的玻璃制品，这么称呼十分相称。 鱼缸里的水颇为昏暗，很像是一池墨水，中间部分有微弱的荧光，走近一看，会发现里面还飘着一个精致的匕首模样的物件。具体样貌看不真切，但看那透明程度和别样的光泽，大致可以猜出是一种贵重的水晶或者钻石。 用这样的材质制造匕首，显然不是用来当作兵器，我很快有了两个推测，一是单纯的作为王公贵族的装饰，即身份的象征，二是在某种或古老，或封建的祭祀仪式上充当祭器。依我对这个机构的了解，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拿出水中的钥匙。”在我转到后面，想换个角度仔细端详那个非同寻常的匕首时，电子女声下达了这次的指示。 钥匙？不是翻译的问题，这个匕首在他们眼中的确就是一把钥匙。我好奇是什么鬼才特意把钥匙打造成这样，又是为了锁住什么，但这些暂时还和0307没有关系。 我只要完成自己被交代的工作，至于他们要拿去开门还是开箱子，都与我无关。我收起自己的好奇，抱着赶紧下班的想法，把右手伸进了水中，然而在手指入水的一瞬间，才发现事情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第9章 不是钥匙的钥匙 我看不到自己伸进去的手指，一点也看不到。这不合理，如果鱼缸里的水是纯黑的，那是怎么看到里面的匕首的？ 带着这样的疑惑，我没再把手往里伸，而是反复几次把手指伸进不同深度再拿出来，但结果都一样，进入水中之后，手指就像进入了纯粹的黑暗中，如果不是大脑还能察觉到它们的存在，真像是掉进了另一个次元。 我看着水下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匕首，一时陷入了沉思。思索一番后，还是无法基于自己的认知得出一个科学的解释，但原因其实很好找，关在这里都是不寻常的东西，有些人类解释不了的东西才是正常情况。 我之后也意识到这一点，为了赶紧下班，也就没管这个小问题，继续把手往下伸。然后很快，新的问题就出现了——我始终摸不到那个匕首。 那个鱼缸看着也就三四十厘米高，匕首在外界看来就悬浮在鱼缸中间，按理来说随手一摸就能碰到，但即便我撩起袖子，把整个小臂都伸进去，又前前后后捞了两圈，除了冰凉的水，什么也没碰到。 我看了一眼角落的闪着红灯的监视器，耳边并没想起新的指示，可能这就是这个鱼缸的正常情况，内部有一些难以理解的诡异时空罢了。有之前的思想准备，我也没有太慌张，俯下身，接着把手臂往水里伸。 在右手大臂一半浸没在水中时，我的手彻底不见了。这次不止是在视觉上，大脑也失去了对它的感知，肱二头肌以下，全是空荡荡的感觉。 这超过了我对危险的预料，整个人在那里愣住了好几分钟，既不敢继续向前探，又怕手一缩回来，就会看见大臂上平整的断面。 空间系的鱼缸在水气交接处切断手臂似乎是个很合理的解释，我不敢赌这还是正常情况，于是决定请教外援。 “我不能......感觉到我的......手臂了！”我扭头对着监视器，尽量清晰地大声说出我遇到的困境。我期望他们能有合理的解释或者解决之法，这才第二天上班，少个胳膊什么的，显然是令人难以接受的。 “直接拿出来。”场外指导倒是很快来了，但对我而言毫无建设性可言。 就算直接拿出来就行，也多少给点安慰性质的解释吧，仅仅说这样一句话，根本没法让人心安，何况我本来就对他们没什么信任可言。 当然，就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无论场外指导怎么说，最后我还是要试着把手拿出来，至于完整与否，也只能凭运气了。 我闭上眼，深呼吸几口，把左手放在剩余的大臂上，准备拉它上来，还没等我做好心理准备，右手却莫名其妙地恢复了知觉。而在我惊异地睁眼确认时，那些知觉又瞬间消失。 闭眼存在，睁眼则消失，那位虐猫狂人的思想实验应用还真广泛。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我再次闭上眼，果不其然，右手的知觉不一会就突然恢复。又试着在水中握了握拳，上升还有下降，都一切正常。 我最后不想再去探究这些怪事底层的逻辑，遇事不决，量子力学，就当是这样吧，赶紧把事办完成了我唯一的期盼。 但如果事情仅仅这么简单，他们也就不会特意让我来了。即使我的咯吱窝已经碰到了鱼缸的边缘，还是一无所得，更奇怪的是，我的手臂还能继续往前伸。手臂倒没有被拉伸的感觉，但手掌上还有水流向上涌动的触感，或者换个说法，手没有动，水自己在往上涌。 无论怎样，为避风险，我还是在往前伸了一段距离后就慢慢把手缩回。我睁开眼，仔细确认了左右手的长短没有出现差异。 而与此同时，我也发现了新的异常。无论是手上，还是上衣，地面，都没有一点水的痕迹。我试着用手掌舀一点水，果不其然，手掌一离开水面，水就从四周流回去。水面就像一堵无形的墙，里面的所有液体都无法离开水缸。 我百思不得其解地望向依旧在昏黑液体中熠熠生辉的匕首，心里开始打起退堂鼓。 虽然到现在为止这些怪事都没产生切实的危险，但未知本身就是一种风险，我对这个鱼缸的担忧已经超过了好奇。而另一方面，那个匕首是不是真的在里面都不能确定，真要大海捞针也得是的确有针的存在。 “我...找不到它。我......可以走了吗？” 我不敢再做尝试，在鱼缸前直直地站了好一会，监视器那边的人倒是很有耐心，一直也没催促我继续干活，所以到最后只能我去主动发问。 “拿出水中的钥匙。”耳机里只是单纯重复了一遍之前的指令，在我有什么实质性突破前，他们是不会放我走的。 无奈，我只得闭上眼，再把右手伸进去做做样子。我想摆烂，鱼缸里的水可不会，液体继续向上涌动，即便没在手臂上使力，我的手臂还是因为相对运动，一点点深入其中。 一分钟，两分钟，几十分钟过去了。液体还在继续向上涌动，我从胡思乱想，到最后昏昏欲睡。这个鱼缸显然只是表象，在水面之下，不知连接的是大江大河，还是一片汪洋。 具体花了多少时间，向下探了多远并没有准确的数字记录，而且在那水下，时间空间本来就没有意义。在水流停止涌动的时候，我的手也触碰到了固体，一种更加冰凉的感觉在一瞬间便传递至我的大脑。 我小心翼翼地沿着刀面往另一边探着，想要找到刀柄，期间能明显感觉到在那水晶质感的表面，有着繁复的花纹。事实上，那些花纹从表面一直会延伸到内部，如果我能完整的看见它的样貌，一定会惊叹于那精妙绝伦的技艺。 匕首的长度与在外面看到的大小几乎一致，很快我就摸到了刀柄，它的材质与刀刃的触感类似，但温度更高一点，有着相较刀刃更加粗犷的纹路，除了便于抓握外，应当还有别的用途。 抓稳刀柄后，接下来就是个人感觉同样漫长的“收线”时间。 虽然往上拉的速度比之间液体上涌的更快，但依旧花费了超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即便是资深钓鱼爱好者，这个拉扯时间也算得上漫长，何况对于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来说。所以在过程的后半段，右手基本都处于近乎脱力的状态，一度让我怀疑右手是不是拿不出来了。 这种担心在我感觉到大臂露出水面，缓缓上升时消解，而紧随其后，当匕首即将离开水面，我预料之内另一个问题出现了——连液体都无法离开，何况这个质地紧密的固体。那堵无形水墙，坚实地将水面内外的事物分隔开来。 右手稍微用力试了几下，虽然水面会有阵阵涟漪，但水下的匕首纹丝未动。到这里我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既然是非同寻常的事物，想单纯以一个凡人的力量去“击破”那堵墙无异于蚍蜉撼树，弄个挖机，或者吊车来试试，会更合理一点。 我看着监视器规律地闪着红灯，欲言又止，介于之前的经验，我对那群人的脾性有那么一点了解，只是这样的话，他们肯定也只会充当复读机。 犹豫了一会，我将左手也伸进水中，抓住刀柄，想着再试一试。如果这都不行，也就不用管后面的人怎么想，直接放弃了。 在我第二次用力把匕首往外拔的过程中，右手虎口被刀柄连接处的纹路划破，其实只是一个很小的伤口，若不是血液在黑色液体中扩散出一团突兀的红色，我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被划伤了。 而就如各种作品中对于血祭的描述，当鲜血触碰到祭器，一系列更加诡异的事件便接踵而至。 先是液体温度快速上升，与此同时，匕首散发的光芒也由微弱迅速变得强烈。在短暂的不知所措后，我果断选择松开双手，准备迅速离开。但恐怖的祭祀仪式又怎么会让活祭品轻易离开，在迟疑的时候，双手已经被紧紧黏在刀柄之上。而后，密密麻麻的紫红色纹路从双手向手臂延伸开来，一种沉闷的响声随着涟漪频率的加快逐渐变得震耳欲聋。 在这种紧要关头，我不得不用脚蹬着台子，使出全身力气，拼命地想把双手拉出来。但之前也说过，我一介凡人，还是最弱的那一档，想要冲破水墙的阻挡，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即便双手疼痛不已，水下的匕首还是寸步不移。手上的纹路已经开始由脚边向整个房间蔓延，山穷水尽之下，我只能绝望地望向监视器，指望救援快点到达。 但很可惜，监视器的红点，在无尽的轰鸣中，也很快暗淡下去了。 第10章 永别了，牢笼!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刺眼的光亮和震耳的声响在加强到某一程度后不再变化，而密密麻麻的纹路在占领地面后继续向着墙壁和天花板进发。 与此同时，地面上开始长出和台子材质相同的“树干”。难以计数的棕黑色“树干”在抵达天花板后，继续向四周散开紫红色的“枝丫”，将彼此连接起来，等到最后，除了我附近半米左右的地方还有空地，房间内的其它空间都被纵横交错，层层嵌套的“密林”占满了。 仔细观察的话，很容易发现“密林”的密度是自内到外逐渐增加的。我周边“树枝”间的缝隙勉强还能过人，门前那里的塞进个手臂应该都不行了。实际上还不止如此，如果从更上方的视角来看，整个房间里的纹路，“树干”，“枝丫”都是按一定规律排列的，那些研究古老祭祀仪式的人或许能看出不少东西。 不过知不知道这些于我而言都毫无意义，双手依旧牢牢地黏在匕首上，鲜血还在一点点流出，将本来一片漆黑的液体染成深红。更糟的是，双手不仅拔不出来，想往里伸，把匕首“还”回去也做不到了，在匕首的下方，不知道何时也出现了一重水墙。 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让我的心情愈发紧张，这才来这第三天，第二次正式上班，来的还是1107说并不危险的x房间，竟然出了这么多幺蛾子。我开始后悔为什么没尽早摆烂，离开这个房间，并且担忧接下来的倒霉日子到底能有多不好过。 虽然纹路完成拓展后局面的确不再变化，但不用猜，那显然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那么复杂的立体阵法，不搞出一点大动静是不可能的。 “滋滋滋.......” 我忐忑不安等待着它放大招，但在这之前，倒是耳边先有了动静。他们试图恢复联系，但能做到的也只是让耳机传来嘈杂的噪声。而且就算恢复通信，就这种局面而言，我也什么都做不了。 “轰~”剧烈的声响突然从身后传来，紧随而来的强大冲击波穿过“密林”把我直接拍在台子上，胸口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让我勉强还能保持清醒。 “wing————” 高频的声音穿透房间里的轰鸣，直击灵魂而来，我头痛难耐，很快便四肢无力，瘫软在台子边。刚才的尝试性通话，仅仅只是他们强行突破的预告。 那种声波的效果的确不错，周围的“密林”开始肉眼可见的萎缩，棕黑色的纹路也慢慢变成暗黄色，鱼缸里的温度和光亮都稍稍减弱。 那种声波没过一会也就停止了，我慢慢起身，把嘴里的鲜血咽了下去，回头望向已经被爆破开的房门。两个穿着宇航服一般厚实装备，手拿淡金色手斧的士兵，正“披荆斩棘”地向我走来。门外还有三个穿着同样衣装的士兵，两个在端枪警戒，一个在调试刚刚发出声响的仪器。 看着他们神兵天降，我差点激动得流下泪来。本以为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还好这里的警卫力量还算靠谱，就在我这样劫后余生般感慨时，事情又朝着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了。 在靠近了一些后，他们没有继续清理道路，而是把手斧放下，从背上拿下狙击枪一样的枪械，枪管很粗，如果真要装填子弹的话，应该要超过15毫米的那种。由于双手被束缚，我没法下意识举起双手，他们也不会在意我的动作，直截了当地开枪，两股热流前后从我的胸膛穿过。 那两股无形的东西除了惊吓，倒是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因为它本来的目标就不是我。前面的鱼缸被热流击中后，内部液体的温度迅速开始下降，与之相对的，匕首散发的光芒在一瞬间达到了刺眼的程度。 还没等我搞清状况，其中的一个人对我大声吼道：“pull out！” 翻译器是罢工了，但这种简单的短语我还是能懂得，而且水中的匕首的确有所松动。我咬着牙，顶着胸口的疼痛，再次用力把手往上提。 起初那堵“墙”依旧坚实，但很快就随着温度的继续下降有所松动，然后在达到某一个临界点时，轰然倒塌。我的手连同匕首带着淅沥沥的水，终于从鱼缸中离开。 我的身子因为惯性不可避免地往后倒去，而以匕首为中心的强大冲击波也恰好开始摧枯拉朽地往四周震荡开来。我先是重重地拍在地上，然后被冲击波带着冲向了墙壁，期间还撞断了许多已经松软下来的“树干”。整个过程的动静应该非常大，但撞到地面的第一时间，我的五感就失效了，大脑只剩一片空白。 紧接着撞到墙壁之后，毫无意外地陷入了昏迷。 ........ ........ “hxorrogtie..... ixkgzk........” kxk romnz muky luxik muky.......” “.........” “....................” 本以为醒来的时候会再次躺在那个来时的病房，但很遗憾，是一种低沉的吟诵将身负重伤的我吵醒，这个事件，还没结束。 那声音与我所知的任何一种语言都没有联系，有些语句根本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它可能就不是一种语言，只是一种特殊的吟唱，或者祭祀的咒语，怎样推测都行，但可以肯定，那总归是一些带有神秘属性的存在，不然也不能仅凭发音就让我能多苟延残喘一会儿。 胸口的疼痛并不强烈，因为全身大多处于麻木状态，意识都不清晰，何况痛感呢。 我将口腔里的血液吐出，扶着墙，慢慢靠起身子，以微弱的呼吸，见证这次事故的下半场。 匕首此时像夜店的灯球，向周遭无规律地散发七彩的光，与回荡着的，类似经文的吟诵放在一起，显得十分突兀。下方的鱼缸，里面刚刚有所冷却的液体看起来就像沸腾一般，不停地向上喷一些气泡，像是对匕首表示愤怒。 周边的纹路，“密林”消散了大半，剩下的基本都是暗黄色，了无生机的模样。四周厚实的墙壁在剧烈的冲击下也受了很大的损伤，各种凹陷，裂纹，似乎都可以刷上一个“拆”字。天花板的损伤更甚，大片的板面掉落，其后的灯管一半稀稀拉拉地挂在裸露的电线上，一半成了地上的碎片，星星点点，闪烁着七彩的光。 之前开枪的两位，一左一右躺在门的两边，屋外的三位，也横七竖八地倒在过道的墙边。看着不省人事的五人，我不免有些感慨，比起穿着厚实防护的他们，仅仅一席单衣的我居然还能喘气，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但很快，现实会告诉我，它不喜欢奇迹。 光彩耀人的匕首在逛了一会夜店后，只纯粹地输出刺眼的白光。我不得不闭上眼睛，而后，在某一瞬间，低沉的吟诵戛然而止，整个房间也黑了下来。我又睁开眼想看个究竟，只见那个匕首闪动了几下微光，似乎燃尽了所有生命的光亮，直直地掉向了鱼缸。 看着匕首最后又落入鱼缸，我感到一阵安心，希望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但多少也会有一点疑惑，搞出这么大动静，最后就这样悄然落幕，是不是有些滑稽了。 事实的确没有那么无趣，匕首的跌落，是要彻底摧毁那黑色牢笼。 在匕首接触水面的同时，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在一片沉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水缸表面，无数的裂纹扩散开来，微弱的光从缝隙中透出来。 匕首最后击穿了鱼缸底部，深深地扎在木台表面。无数玻璃碎屑飞散开来，反射着匕首的微光，看起来像一个小型烟火。汹涌的波涛从小小的鱼缸里倾泻而出，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向四周杀伐而去。 我这下没有慌张，因为知道自己根本逃无可逃。 液体很快就将我淹没，令我高兴的是，它并不炙热，大概四十度左右，是很适合洗澡的温度。在意识的最后，残破的记忆让我没有走马灯的条件，所以我只有一些小小的期待——希望黄泉的水也是温的，孟婆汤前，我能想起过往。 第11章 幸存 等我再次醒来，看到的就是有些熟悉的天花板了。 这只是第二次来，但我已经隐约觉得这里会成为一个0307的固定刷新点。病房里的陈设还是之前的样子，连细微的变化都没有，看不出时间的变化。 身体各处器官陆续向大脑传来自己的状态，令人奇怪的是，胸口和背部这种重灾区没有任何疼痛感传来，至于其它部位就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除了稍稍有些疲惫，我居然完全健康。 看着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地下落，我又回想起匕首落水后的磅礴声势，夸张得不像现实。 我还不清楚他们是怎么收场的，只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昏迷了好久好久，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嘛，也很庆幸，没变植物人真是谢天谢地了。 与上次相同，很快就有人来看我。一行三人打开了房门，除了戴面具的，戴眼镜的，还有一个没有五官，穿着白色制服，戴着白色兜帽的“人”。 它的头部更像是没有任何装点修饰的手办胚子，除了近椭圆的形状，单拿下来看，真的无法与人类的头部联系在一起。 虽然奇怪，但既然能跟在他们身后，就说明没有危险，只要没有危险就没必要细究。 刚经历了那种事件，我暂时对于这些奇怪的人和事都想敬而远之。比起那个怪人，我更在意的是，他们又要告诉我什么。 1225把新的翻译耳机放到我床边，示意我戴上。等我的耳机就位，那个戴面具的又开始了他的谜语人行为。 “又是有两个消息告诉你。好消息是，我们救活了你。坏消息是，你现在就要出院了，祝你好运。”说完就转身离去，不给我任何提问的机会。 因为对这个面具男本就没什么期待，我也就没有太多愤慨了。 “等人送你离开。”1225接着说道，随后也跟着面具男走出了房门，这也符合我对他的印象。 在1225离开后，房间里陷入了某种尴尬，由于那个它没有脸，我不知道该不该用面面相觑来形容。 我尽量保持微笑，期望不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过了一会，它走上前来，这让我心跳加速，但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不过它的行为表现得十分友善，先是用戴手套的手握住我的右手，过了几秒，又对我鞠了一躬，然后就转身离去。 我一头雾水，但基本确定他至少在以前就认识我了，至于为何表现这么礼貌，难以细究，只当是他本人温煦谦和——有前面两个人做对比，稍微礼貌点的人都能算作君子了。 在无面人走后，两个警卫带着一个护士接着进来。护士熟练地把我的针头拔下，带着还有半瓶液体的输液瓶匆匆离开。 看到其中一个警卫又掏出他的黑色袋子，我苦笑着闭上眼睛，伸出双手。也许因为表现地十分配合，这次他们没有给我上手铐，把头套戴上后，就直接出发了。 又是经过一段漫长的绕路时间，我才回到宿舍区，所幸这次没有出现其它意外。打开房门，屋内空无一人，在中转大厅我看见了向外的人群，所以也知道他俩刚刚上班不久。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躺倒在床上，比起劫后余生的喜悦，更多的是浓重的担忧。 我摸着胸口，虽然已经没有感觉，但那种刻骨的痛觉在脑海里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强烈。 来这的第三天，别说逃跑了，小命都差点不保，这很难不让人沮丧。更悲哀的是，我对于现状没有一点办法，甚至还不知道就算要挖地道，是向上，还是要向下。 白团们依旧无忧无虑地蹦跶，它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能力着实让床上这个悲哀的小伙子好生羡慕。但羡慕也没有用，日子还得接着过，捏了一会白团解压，我又不得不选择去面对还毫无进展的图画工作。 ———— “hey，boy。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到了下班时间，1107带着特有的澎湃热情回到了宿舍，“我就想着你差不多该回来了。” “那天的事，你知道什么吗？”我没心情和他寒暄，赶紧从这个唯一的信息通道打听点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昨天那动静实在太大，听当时在附近的人说，有很大的水流声，要不是隔断门关上了，整个f区应该都淹了。你昨晚没回来，我都以为已经没了，还好第二天没人来收你的床铺.” “啊...昨天吗？”其它的话都没什么价值，那个yestoday实在是有点难以置信。受这么重的伤，只要一天就恢复了吗？ “我骗你干嘛，哎，别管这个了，走吧，先去吃晚饭吧。” 其实也正常，这种收容异常存在的机构，掏出什么修仙体系里的灵丹妙药并不稀奇，但坚定的唯物主义价值观让我依旧习惯从理性，科学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所以会一时难以理解。 “嗯，走吧。”即使还没转过弯来，我也清楚没必要和注定越来越多的疑问硬磕到底，走一步看一步才能在这过得轻松些。 在吃饭的过程中，1107还说了一些自己听说的东西，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甚至胡编乱造的传闻，在这个级别，作为工具人的我们，也就只能知道这些了。 不过1107朝气蓬勃的讲述，倒给我提供了不少情绪价值。我不知道他是如何一直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但面对这个整体压抑沉闷的气氛，的确需要一个这样的人陪在身边，不然过不了多久，我也很大可能会变得像1709那样暮气沉沉。 因为打了营养素的缘故，我不是很饿，吃了个三明治就差不多了，主要的时间还是在看1107一枝独秀，看他怎么把一两句话就能说完的信息变成一个个故事。 回到宿舍后，1107没有像之前一样先锻炼一番，而是直接拉着1709和我组起了牌局，美其名曰，庆祝我幸存得归，然后就把我刚撕的一叠“筹码”赢得精光。 我知道他想让我放松一点，可很多时候，人就是需要一点缓冲时间，去接受那糟糕透顶，却又不得不面对的未来。 我的处境还算比较好的，至少有人能陪着自己打牌，去消解负面情绪，而那些独自面对人生大起大落的人，就真的，很厉害了。 睡前感慨大抵就是这些内容，这么想我会好受一点，可惜，入眠后的梦境又给我平添了不少疑惑。 那又是一个简单重复的梦境，不过比起之前的星河璀璨，它就只剩单调了。 我身处布满暗黄色纹路的无边大地，漫无目的地走着。天空中同样是各种各样的破碎纹路，地平线尽头有着淡金色的光，循着一定的频率，不停地闪烁着。 那些纹路和之前房间里的颇为相像，金色的闪光与匕首开始的微光也可以联系到一起，那个制造梦境的人，很明显是想给我一点关于匕首事件的信息，但这种写意的手法，是我根本无法理解的。 而我又没法像拉黑那些自说自话，不知所云的电信诈骗一样，屏蔽这些内容，只能看着梦里那个和我容貌形态一模一样的倒霉蛋，向着永远不会到达的天际线，一步接着一步，一直走着，走着，一直走到岁月的尽头， 我无法主动结束这场折磨人的梦境，只能等待外界传来熟悉的声音。 第12章 基金会的苹果 “boy，该吃早饭了。”1107准时的叫喊让我摆脱了那漫长梦境。 由于近乎一夜未眠，我自然要拒绝他的早饭邀请，再在床上眯一会。 难受的是，我不敢真的睡着，又怕陷入这种那种的，难以摆脱的无聊梦境。 躺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在白团们的簇拥中，我又提起画笔，开始面对自己一窍不通的领域。 他们规定的期限很快就要到了，我却一点产出都没有，何况已经过了一段时间，那些抽象的图像在脑海里有些模糊了，再往后拖一会，可能就只能随便画画了。 随便画画？ 我突然意识到，其实随便画画就可以了。看到的和画出来的没必要对得上，即便有人在之前已经记录了祭祀碑上的图案，我也可以解释说为各花入各眼，自己眼中的图案就是自己画的那个模样。 摆正了摆烂的态度，接下来的工作就极其顺利，此前毫无寸进的任务，很快就不保质不保量地完成了。至于对他们而言有没有用，就不用我在意了。 主要工作完成后，接下来就是乱涂乱画，小兵打仗，不然就是翻几下那本教材，学英语是次要的，主要是打发时间。 从之前的经历很容易判断，这半天的无聊时间是用我所面对收容物的高风险换来的，而这种交换对于我来说很不等价。 但这其实很奇怪，他们有着绝对的武力和掌控力，明明能让我当牛作马，毫无反抗之力地去接受“007”的工作，却还会留一些休息时间。 只能说现代的“典狱长”的确比无良资本家们人道不少。 虽然我从1107那里也知道我们三个算是特殊存在，但为什么特殊呢？ 我的大脑围绕这个问题想了很多，但疑惑暂时只能是疑惑，或者说这些思考本身就是打发时间的一环，有没有结果并不重要，等到1107来喊我吃中饭，这些问题就暂时消隐，然后在下次无聊的时候，再次浮现。 ———— 下午，警卫在相同的时间来到宿舍门口。我本以为他们会因为昨天的重大事故让我歇一歇，而事实证明，昨天的事故在这里就只是日常罢了，何况我只是个工具人，坏了修，修好了再用，再正常不过了。 在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到这次工作的房门后，我还是望了一眼右边的铭牌，x-279，又是x开头，但我不会再听信1107的话语，抱着太过轻松心态去面对了。 能被收容在这里的东西，每一个都不简单。 开门，关门，开门，关门，就能看到这次的主角也端正地摆在房间正中。 那是一套桌椅，简洁的白色办公桌和白色椅子，桌子上是一个颇为老式的键盘和一张纸。 正对着桌椅的，是一个台子，上面有个电子秤，秤上还有个黑色的苹果——从外形上看的确是一个苹果，那外表的黑色是颜料，还是其特殊之处所在，暂时我还不知。苹果后面是一个方格纸，格子大小是边长1cm，明显是用于大致判断物件体积的。 面对这些陈设，我的第一想法是一会要审问那个苹果，虽然听起来有些搞笑，但在这里也不足为奇。好在耳机里很快就来了正确的指示，“输入纸上文字，记录苹果的变化。” 走近之后就能发现，那个古董键盘的上方还有一个长条屏幕，整体来看，确实是电脑发展历史上出现的某种型号。输入的问题解决了，记录呢？ 他们给了一张纸，但却没有笔，我觉得这样的机构不至于出现这个失误，那所谓的记录或许别有用意。 纸上第一行用英文写着“黑色的苹果”，输入后并没有发生什么，直到我习惯性地按下“enter”。面前黑色的苹果忽然间变成了黄色，体格也明显大了一圈。 显然这就是键盘的特殊之处了。 我不知道怎样记录它的体积和体重，停了一会后，耳边也没有指示。他们不管，我自然也懒得管，索性就继续往下输入，赶紧输完就下班。 “巨大的苹果。” “腐烂的苹果。” “彩色的苹果。” “完好的苹果。” “...........” “...........” 总之就是用各种各样词语去修饰苹果，最后apple这个词我都快不认识了。当然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形容词，但没关系，只要照抄下来，再按下enter就行。 凳子上的苹果在此过程中随机产生了千奇百怪的变化，或大或小，颜色各异，可能是刚结果的状态，也可能变成一个苹果核，唯一相同的，就是和输入的描述对不上。 输完纸上所有的语句后，我看着眼前被咬了几口的蓝色苹果陷入了沉思——这就是他们想要的？ “随意输入信息，变回黑色的苹果。”场外紧随而来的指令打消了我的疑惑，无论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现在看来都像是在耍我。 如果只是要一个黑色的苹果，何必要让我来浪费时间，所以不难猜到，他们是要通过不停地输入来检验这个键盘的“性能”。 在不清楚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情况下，作为一个工具人，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干活了。 我先试探性地输入“白色的苹果”，果然，它没有如我所料的变为相反的黑色，而是变成了淡紫色的苹果核。 红色，橙色，黄绿青蓝紫，浅红，浅橙，浅黄绿青蓝紫，深红橙黄绿青蓝紫....... 我几乎试遍了我所知道任何一种颜色，连同它们的排列组合也输到了手指发疼，但那颗苹果总有玩不尽的花样，无论是五彩斑斓的黑，还是阴郁沉闷的白，或者是彩虹一样花里胡哨。 单从色彩上来看，除开黑色之外的颜色细分起来无穷无尽，我就算再敲个几天几夜的键盘可能也没法让它变回黑色。 简单思考一番，我换了个思路。 既然这个键盘的机理是怎么描述物品，物品就不会变成描述的样子，那么直接输入“不是黑色的苹果”不就好了？ 可能是因为纸上那一长串修饰词加名字的格式让我先入为主，到这时才想起来可以直接加否定词。 输入语句，按下确认，然后房间就瞬间黑了下来，除了键盘荧屏和监视器的红灯，就只有电子秤那里微弱的荧光。 无边的黑暗总能孕育各种未知的恐惧，为了尽快回到光明之中，我强作镇定，让大脑高速运转——这么大的机构停电的可能性不大，那黑下来的原因应该就和键盘有关。 其实可以这么理解，只要房间里没有足够的光源，那么苹果的颜色也就无法确定，某种意义上它就没有颜色。我当时自然不会想到那个键盘会用这个方式发挥自己的功效，但用键盘解决问题的思路还是对的。 “a apple”看不见纸张上的修饰词，慌张之下，我就只能采用这种最简单的语句，而且从语法角度来说还是错的。不过好在结果并没有因为少个“n”而改变，房间重新亮了起来，同时也出现了其它的异样——苹果不见了。 “我看不到苹果了，可以走了吗？”我望向监视器，露出无奈的表情。 “随意输入信息，变回黑色的苹果。” 不出预料，在任务没有达成之前，我面对的只是一台复读机。 调整了一下负面情绪，我接着在键盘里输入一些纸上其它修饰词的排列组合，什么腐烂完好，巨大青涩，逻辑上的问题根本无需在意，只要磨洋工到晚上，他们应该就会让我无功而返了。 而且无论我输入什么，面前还是空空如也。 各种意义上，“还原真相”都比“颠倒是非”困难，何况现在事件的主体还消失了。消失？在许多没有来由的胡思乱想中，我找到了一个令人在意的点。 比起凭空消失，我更倾向于它是被转移到了某个地方，那么换个主体，比如说一个活人，是不是也能被转移到某个地方？ 这种联想虽然有迹可循，但主要还是因为我想逃离这里的想法太过强烈，从正面突破的可能几乎不存在，那只能从这些收容物上动歪心思了。 所以在没有任何确切理论支持下，我在保持正常敲键盘节奏的同时，盘算着怎么利用这个键盘“颠倒是非”的能力逃出生天。 如果只是逃离这个房间的话，只需要“我在这里”就行了，但地球，宇宙都这么大，如果只是完全随机的话，我几乎百分百会卡在岩浆里或是在太空里爆开。 所以需要其它定语，状语，补语来尽量削减这些可能。 我想自己在转移后应当是“安全的”“完整的”“健康的”“存活的”.......但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别说这些单词的反义词，它们本身我会拼的都没几个，而纸上那些修饰苹果的词，对于一个活人来说也不适用。 如果早点普及中文输入就好了，我不禁如此感慨。 虽然有着难以克服的语言问题，但我清楚那可能是自己此生仅有的逃离机会，所以还是绞尽脑汁设计了个用于逃离的语句：“不安全的，不完好的我在房间里。” 斟酌好词句，接下来就需要勇气了。 在面对改变人生走向的选择时，我的理智回归到了正常的水平。如果苹果真的就是凭空消失，我的生命也会就此终结，如果前面的修饰没有作用，我依然生机渺茫......成功的可能只建立在自己的猜想正确这一前提之上，我真的需要为此冒险吗？ 另一方面，“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不自由，毋宁那啥之类的词句也在脑海中萦绕，在这种危险的机构里，迟早有一天要亡于无法理解的收容物之手，那么主动地选择显然比被动的接受要好........ 经过一番心理搏斗，最终我尽量平静地在键盘上敲下了之前想好的，那可能改变我后半生的语句。 食指接触到enter键，我迟疑了两三秒，然后望向监视器，按了下去。 让世界重新开始流转——我如此期望着。 第13章 最古早的键盘侠 一阵恍惚之后，我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好消息是，我的确被键盘传送出了房间，而且是完整的，安全的。 坏消息则是，到达的地点是中转大厅，七八杆枪在我落地后的三四秒内，齐齐地向这边指来。因为是上班时间，大厅没有几个d级人员，一个大活人突兀地出现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 我熟练地举起双手，行法国军礼。在懵逼的状态下，被两个警卫戴上手铐，押解到离大厅不远的一个办公室内。 办公室不大，主要摆设有一套办公桌椅，一个沙发和几个书架。 我被安排在沙发上坐下，警卫们把我的手铐解开后站在沙发的两边，和我一同等待着上级部门领导的到来。 在等待过程中，我从懵逼状态逐渐缓过来，传到大厅算运气坏还是好已经不重要了，更紧急的问题是怎么应对即将到来的“审判”。 他们肯定会询问我怎样来到大厅的，动机又是什么，只要能把这些关键的部分含糊过去，就没有大问题。解题思路倒是好想，但究竟该怎么作答就不简单了。 没等我准备好答案，1225和一名穿着着白色制服的黑人老者走了进来，看他胸前的铭牌，可以称呼他为3004。 “0307，可以告诉我，你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比如失忆，头痛等身体不适，只要是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都可以和我说。”老人在办公桌后坐下，没有寒暄，直接开始了问询，语气倒是十分和蔼，没有之前预料的咄咄逼人。 “没有。” 失忆的确是个好借口，但我觉得自己不太会演戏，而且这么大个机构，不至于连个验谎设备都没。 “那么，你为什么要输入有关自己的语句。我们仔细看了监控，你是有意识地决定输入那段话的，对吗？”紧接着就是这个关键问题，让我不由得有些慌张。 “啊......这个......它......”我尽最大限度地去拖延时间，而且之前构思的话语的确不好用英语表达出来。 “你可以用汉语。” 3004用诚恳的眼神表示他听得懂汉语。事已至此，我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在输入过程中，对那个键盘的.......啊，功能，有了基本的了解，但那个苹果一直不变黑，还突然消失了，我就想着....额...是不是有什么其它原因。” “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我苦思冥想，想到一些新的可能。为了验证那些可能，我就...昂，拿自己先做个实验，看看是不是对人类个体也有效，然后就...这样了。” 表达的过程我尽量表现得十分磕绊，显得自己惊魂未定，并未事先准备，对于具体的心路过程也含糊其辞，只把表面上就能看到的事情讲述一下，撇开有关“越狱”的一切联系。而且这些本来就是事实，来验谎机应该都不奏效。 “哦，那你考虑过风险吗？” “嗯，我...犹豫过一会，但为了任务的完美完成，最后还是按下去了。”后半句是过不了验谎机的。 “但事实上，苹果并未消失。” “嗯...啊?怎么会，我明明......” 由于之前的经历，那句话对我的震惊并没有外表表现的那么强烈，而且他没有在“越狱”有关的问题上继续深究，我悬着的心基本就放下了，苹果消不消失已经无足轻重了。 “你看不见是因为它完全透光，但它依旧向外散发着热量，在热成像图上可以观测到。所以接下来，你还要继续回到房间里完成你的目标。好了，就这样吧。” “哦，嗯。” 对话就这样结束了，并没有验谎机的参与。3004起身离开，1225示意我跟上他。 就像二人表现得那般，这次突发事件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重，至少在那简短的对话中并没有体现。 在回到了x-279房门前，1225也没有再过问什么，仔细想想也是，我没有造成什么危害，也十分配合他们工作，比起那些重大事故，的确没什么可在意的。还有一点，这里对我而言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监狱，所以“越狱”也没现实中的那么严重。 开关门两次，我再次来到房间之中。桌椅之类的陈设都没有变动，秤上的苹果依旧不可见，唯一有所变化的是纸上多了一支圆珠笔。 看来之前没有笔的确不是一个正常现象，我没有太在意那支早就应该存在的笔，而是想先去确认一下那个苹果真的存在。 走近几步后，我注意到那个一开始就被我观察到，却一直被忽略的，亮着微弱荧光的电子秤显示屏。 我之前太在意苹果的颜色了，或者是那些纸上的修饰词，完全忘了苹果本身还有很多基本信息，体积，温度，还有重量。 我不算是十分聪颖的那种人，没法时刻全面地观察问题，不过回来后发现也不晚，毕竟之前除了失败的越狱，对于把苹果变回黑色的课题，还是毫无进展。 既然电子秤有较大的示数，那秤上就的确有些东西。我伸手摸向原来有苹果的地方，果然摸到了已经有些腐烂，极其松软的果皮。 小心地用两个手指顺时针将苹果捏了一圈，确认了它是一个大小适中，命不久矣的苹果，至于它是怎样做到完全透光，那是整个人类文明都无法解释的问题，不需要我来纠结。 仔细回想一番，我推测，对于键盘来说，只要让我无法观测到苹果的颜色，那么无论输入什么颜色的修饰词，它都能满足不显现那种颜色。 但为什么要这样呢？明明颜色几乎也可以无限细分——当我想到这一层，就离答案十分接近了。为了验证那些头绪，自然需要新的实验。我回到座位前，拿起圆珠笔，开始了枯燥的验证实验。 “1g的苹果。” “2g的苹果。” ........ ........ “200g的苹果。” ........ 经过几十分钟的机械输入，我在纸张背面抄录了几百个电子秤的重量数据。 待到双目放松下来，我对这些数据进行了整理，最大重量是273.16g，最小重量是18.23g，重要的是，经过再三确认，所有数据没有重复，即便后来我又随机输入了几十次，依旧没有出现重复的重量。 从统计学的角度上看，我的样本量并不算充足，但我不可能精确到0.01一个个去试。结合之前关于颜色的实验，我还是确认了自己的推断——键盘输出的结果不会重复。 但这还不够，肯定还有其它的关键点。我被传送到大厅后会觉得点背，暗骂为什么小概率事件总是大概率发生，然而放到这总结思考的时候，就有了另一种推测。 那不是概率太低，而是概率太高。 我除了对世界有个大概印象，具体能想起的地点只有宿舍，食堂，厕所，大厅，还有走廊和之前的两个房间，而在之中，大厅的体积显然占比更大。 所以，如果键盘引发的传送是基于我的认知而来，那传送到大厅里便是一个大概率事件。这也能解释关于颜色的实验结果，我将自以为的所有色彩试过之后，它便索性让我看不到了。 “它变不成黑色了，对吗？”我对着监视器，用疑问句式表达我的猜测。 放在以前，我基本不会质疑上级的指示，即使它在我眼里愚蠢至极。 但在这里，包吃包住，同时不发工资，也就小命在人家手里，但自己又是某种特殊存在，感觉真的没必要那么百依百顺。 在键盘的作用范围内，一旦事物的本质被谎言更改，它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这种颇具寓言性质的结论并不只能由我得出，机构里的研究员又不是吃干饭的。所以，他们的目标是确认我也可以充当一个“键盘侠”，改变某些需要改变的事物。 第14章 未打开的箱子 没有声音来直接回答我的疑问，房间在我的声响消散后又迅速陷入沉寂。 我一时搞不清他们的到底要干嘛，既不重复指令，也不做新的命令，更没有让人离开的打算，就让我一个人面对那些简单陈设发呆。当然，那个键盘除外。 某种意义上，现在的状况能够体现他们对我并没有多少防备。面对这样一个键盘，我完全可以输入“地球安然无恙”“宇宙欣欣向荣”之类的话语来和他们建立威慑，这样的话他们肯定会放下高傲的姿态，耗费更多的资源来解决事件。 但我这么一个普通的好人，所能做出的行为也足够让他们放心——面对这样一个能逆天改命的“神兵利器”，我只是在a4纸为数不多的空白处画小兵打仗来打发时间。 我的确有用键盘再搞一些事出来的想法，但一来自己并不打算以损害别人的方式来换取自己的利益，二来，构建语句所需要的英语能力尚且超乎我的毕生所学。（后者才是主要原因） 所以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工具人，静静等着下一次发光发热。 十几分钟后，房门打开，四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员工走了进来，前两个将桌子前的苹果和电子秤等一些东西带走，后两个将一个箱子搬到了台子上。 “打开箱子。”耳机里传来了指令。 要求很简单，但放在这里，越简单的指令就意味着这物件越不简单。 刚看到那个箱子，我的内心就有一种莫名的安宁感，仿佛是看到故乡的山，旧识的人。 我还不知道的是，这个箱子很早就在门外等待了，也是因为它的安抚效果，我才能保持冷静的思考去找到那个键盘的作用机制。至于为何十几分钟后才搬进来，完全是因为上面的意见没有统一。 箱子是一种很老式的木箱，长宽三十厘米有余，高约二十厘米。各个棱角处都有银色的金属贴条，其它地方就是原原本本的木纹，没有更花里胡哨的装饰。 箱门和箱体之间有一个金属制的暗红色大锁，大小比我的手掌略小一点，钥匙孔就在锁的正面，是个圆形的孔洞，直径大概有一厘米，内部没有明显的特殊沟槽，如果那只是一个普通的锁，用木棍应该都能轻松捣开。 既然这个箱子郑重其事地摆在键盘面前，很明显是让我利用它的特性将锁弄开，这比起千变万化的颜色似乎简单了不少。 “锁住的箱子”。 这是我想到最简单直接的语句了，但箱子毫无变化，无论是颜色还是大小。 “一个好的锁。” “黑色的箱子。” “没打开的箱子。” “坏的箱子” ....... 参考纸上描述苹果的修饰词，我对锁还有箱子的诸多排列组合进行了输入，与之前的苹果类似，它们的形态，颜色，大小等状态都发生了各种随机变化，但即便锁的样子有时是破败不堪，关键的“锁着”这一状态始终没有发生变化。 见常规方法无用，我立即开始寻找新的思路。盯着画得乱七八糟的纸张发了一会呆，突然灵光一闪——令人安心的同时，箱子似乎对智力也有一定提升。 “有锁的箱子。”既然没法打开锁，索性就让它消失。 出乎意料的是，按下确认之后，箱子上的大锁真的直接消失了，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让整个屋子黑下来。当然，铁锁也可能像苹果一样不可见了，所以我离开座位，来到箱子前进行确认。 在接近过程中，我能明显察觉到自己的心神越发的安宁。保持冷静在大多数情况都算好事，但所有情绪强烈到一定程度，性质都会完全改变。 那种冷静逐渐变成一种淡漠，直到让人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一切的一切，包括正要做的事，包括自己的过去和未来。 在那种目空一切的恍惚状态中，我没有去确认箱子上的锁是否真的消失，而是直接拿住箱子的一角，缓缓将箱盖打开。 我听到了锁和箱子撞击的声音，后面才意识到，箱子自始至终或者一开始就已经打开了。 而在当时，我只顾着去打开箱子，一点点增加手上的力，直到箱子打开的缝隙往外散出微弱的光。周边立刻出现“呼呼”的风声向外传播，在肉眼无法察觉的地方，箱子四周的空间也在震颤着。 就像潘多拉魔盒一般，箱子内部潜藏着某些未知的危险，也许是察觉到这一点，我仅存的意识让手臂停下了上抬的动作，但也没有直接将箱子合上。我就保持着那一姿势，在微弱的光与细微的声中静默着，恍惚着。 那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像是一场“醒着的昏迷”。 尘世的一切，所有的时间，空间，在我“呆若木鸡”的那几分钟里尽数消失，但物质世界带给我身体的各种感官信息却依旧存在，如空中楼阁一般存在着。 漫长的几分钟后，我最终放下了箱盖。 闭合的那一瞬间，金红色的火焰从缝隙处窜出，顷刻间蔓延到整个箱子，我还没来得及后退，台子上就只剩下一堆灰烬。 没了箱子的安神效果，各种负面情绪立即占据了脑海，我大口呼气，惊恐地向后退去，却发现了更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键盘没有变化，但它下面的桌子几乎小了一半，而且半张桌子还悬在键盘的侧上方。a4纸的大小不时发生变化，而且一会是空白的，一会又布满了我之前画的小兵们，有的时候，纸上的黑色笔墨甚至直接浮在空中。 椅子还有后面的一些地板，变成了二维三维乃至各种三维生物无法理解模样的杂合，大小，纵深之类的修饰都失去了效用。 除了这些，房间里还有很多只在抽象画或者幻觉里出现的场面，扭曲，狰狞，难以言喻，无法理解。没有任何血腥可怖的事物存在，我的理智却一点点被侵蚀着。 为了防止自己最后变成一个精神病，我选择闭上双眼，再用手捂住，蹲在地上，在惶恐中，期待着救援尽快到来。房间里安静地可怖，我甚至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wing————”熟悉的高频震荡打破了危险的气氛，耳边也很快传来令人安心的消息，“你可以出去了。” 我心有余悸，先从手指的缝隙一点一点观察房间，在看到桌椅恢复正常后，才拿开左手。整个房间除了台子上和周边的灰烬，其它一切正常，仿佛刚才的所见所闻都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这些暂时不用细究，我强装镇定地快步走到房门，一刻都不想在这个是非之地停留。 走出房间，我又看到那个散发着淡紫色光芒的“讲台”，虽然还没法理解它是怎么发声的，但那种直击灵魂的声响显然与它有关。而它的存在，也基本证实了我看到的那些抽象画面的确真实存在过。 路过两个守着仪器的警卫，我来到了1225面前，本以为他会询问我一些关于箱子的事情，但他只是示意我跟着路口的警卫离开，并没有多过问什么。这样也好，他们不来问，我也不用去细想这些诡异事件。 我离开前，忍不住回头望去，确认房间那边一切正常，同时也发现了一个讯息——房门旁边的铭牌编号变了，x-872，这是那个箱子的编号。 这也说明，一些房间并不是特意为某个收容物准备，且编号是一直跟着收容物的。 ———— 经过一番绕路，我忐忑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而在看到1107和1709已经在打牌时，我的心和肚子一起彻底萎靡下来。 “hey，boy。我还以为你今晚又不回来了。对了，你还没吃饭吧，赶紧去食堂看看，应该还来得及。”1107拿着牌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没有回应，关上房门，小跑着去往食堂。幸运的是，虽然食堂里面已经没人用餐，但窗口还开着两个。领到已经凉透的汉堡，我在空无一人的餐厅里独享着剩饭。 如果我还有以前的记忆，一定会感慨，原来无论自己在哪，干什么工作，按时下班，准时吃饭，都是身不由己。 第15章 不合常理的存在 凉透的汉堡自然谈不上美味，粘稠的油脂也阻止了我大快朵颐的想法，一口一口填充着廉价的碳水和蛋白质，似乎与无数个匆匆泡碗泡面的夜晚重合。 在空荡的食堂里，我的思绪彻底从今天经历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件里冷静下来。 我刚开始以为所谓的世界的背面仅是指那种充满妖魔鬼怪，如同一个冒险rpg的异能世界，而在经历今天下午这一番折腾后，终于认知到这个“背面”，几乎泛指一切与唯物主义世界格格不入的事物。 我自然还有着成为冒险游戏主角的中二想法，但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更多的，还是忧虑。 ———— “1107，你似乎，对我在做什么，一点都不...额，关心？” 打牌闲聊间，我对1107的过往经历起了兴趣，虽然他之前说了很多以前的片段和仓皇逃生的经历，但对于具体的物件都刻意避开了，所以我决定旁敲侧击一下。 “boy，我不是说过知道的太多不一定是好事嘛。而且你显然比我们特殊得多，关于你的事我不想了解太多。”1107依旧淡定的摸牌，重复着我预料之中的话。 “那你在这里有没有遇到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东西，或者特别危险的，我好做个准备。” “这要准备什么？我和你遇到的肯定不是一种类型的东西。我说过......也行，反正我知道得应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可能是看到我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神情，1107还是松了口。 “几年前见过一个牙刷，上面的毛会反复变长变短。” “一双鞋子，一个球可以从一只鞋口进去再从另一只那边出来。” “有一幅画，上面让我拍了两个月的照，最后只发现画上一个女人的嘴角上扬了一点，毛发位置变了一些。” “还有一个购物车，你把它装满之后，里面的东西会回到原本的位置，如果不装满，过一会东西就会消失不见。” “..........” “除了物品，还有很多活的，比方说我和一条会说话的浣熊聊过几句，只是没说两句就得让下一个人和它交流了。” “有一只蜘蛛会每天在网上编织数字，从一开始，从它刚会结网那天一直编到没法织网那天，据说那只蜘蛛是在倒计时，数字归零那天，它就会化蛹。” “有一只不停转圈的鱼，不是在水里，而是在石头里。” “............” “奇怪的人类我也遇到过不少。比如说全身着火的，没有脑袋的，人身鸟头的。” “..........” 没想到之前讳莫如深的他，一说起来倒也是如数家珍。但是，他说的那些，给人的感觉，就很像临时编出来的。 那些事物，很像是孩童们随手涂鸦的怪物，胡思乱想的道具，还有就是某个蓝色机器猫口袋里掏出的东西。 怪是怪吧，但和我遇到的那些比，有些太安全了。人畜无害的白团不论，开黄腔的祭祀碑，内有江河的水缸，颠倒是非的键盘，这一个个显然比那些趣味性有余的收容物危险得多。 “有没有更......恐怖一点，大一点，嗯，更危险一点的。” 在他喝水的间隙，我提出了新的要素，毕竟那些显然不像是我这个只打“高端局”的倒霉蛋要应对的。 “哈哈，看你这表情，是嫌我说的太普通了是吧。我一直也只是在x开头的地方调动，接触的就只是这些而已。更危险的，就只有事故和听说的了。” “有几次遇到乌黑的雾气，里面冲出来很多幽灵一样的东西，一碰到我，我就晕了。” “还有几次是我听到警报，跑错了路，在事故地附近遇见过长着很多动物脑袋的触手怪。还有疯狂乱窜的，和楼道一样大的老鼠。” “最惊险的一次，我差点被一堆躯干的组合体吞了进去，好在有颗榴弹先炸到了它。” “........” “关于流言这类的，有包治百病的万能药，有不断自我再生的癌变生物，有只会在背后出现的杀人狂.........” 虽然讲述的内容里有很多不能过审的要素，但他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无论是有趣的，还是惊悚的，都是同样的神采飞扬，要不是灯忽然熄了，真不知道他还有多少细碎的信息。 把我所剩无几的“筹码”放到枕头下，而后便是看着上铺，开始复盘。 其实我不太想在一片黑暗中回忆1107说的各种怪异，即便不论他后面所说的各种事故，前面那些槽点满满的东西，在过于丰富的想象力加持下，有些也变得十分瘆人。 但我越是不去想，脑海里相关的场面就越多，索性就斗着胆，看能不能找点细枝末节出来。 即便1107对某些东西添油加醋了不少，对于绝大多数他所提到的收容物，我也只是仅仅知道它们在这个机构里罢了。细碎的信息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脉络，唯一能更加确定的，也只有这个机构的确是个灰色地带，是我没法逃离的“牢笼”。 那个谜语人所说的“世界的背面”，就是指常人无法获知的，难以触及，被他们隐藏起来的，有各种奇异诡谲事物参与，危险异常的世界。 但为什么我要来这背面呢？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这里？问题的关键最后终究会落到失去的那部分记忆上，我失去的记忆里藏了些什么呢？我是改天换地的英雄，还是危害世界的罪人，又或者是突然获得力量的寻常人........ 无尽的未知填补了黑夜的空旷，飞扬的思想逐渐坠入梦的深渊。 ———— 奇怪单调的梦境再次出现。 倒没有受到1107所言的影响，跑出什么诡异扭曲的异形生物。反而是最近我不太在意的白团们几乎占满了我的所有视野，只不过除了白色，他们还多了些其它形态。黑色的，黄色的，或大或小的都有。 而我自己，是在不断地坠落，下方是喷吐着巨大火焰的蓝色球体，几乎也是占满了我下方的空间，除此之外的黑色地带，则是有着点点星光。而我的背后，又是各种宇宙奇景，只是这一次，似乎离得太近太近。 我显然又是梦到外太空了，比起行动受限的房间，果然我还是和无垠星河的联系更紧密一些。 梦境内容和之前的类似，就是给个背景，然后重复某种动作——这次我是一直有下坠的感觉，但无论是白团，还是蓝色火球，与我的距离都没有真正发生变化。 所以与其说是个梦境，不如说是我卡在了某幅画里，或许和1107说的一个案例一样，两个月只够我浅笑一下。 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这次的场景足够壮观——蓝色火球上的火焰翻涌，黑洞吸积云的风云变化，足以让一些天文爱好者趋之若鹜，而各色各样，与星辰相映的团子们，也属于是生物学奇景了。 比起被阴霾笼罩的现实，我真的很想就一直这样在宇宙里飘着，融于无尽星光之中。 可梦总会醒，路还要走，名为1107的闹铃总归会响。 第16章 出外勤 “hey，boy。吃饭去呀。今天可是有一周一次的特殊早点。”1107神采奕奕地把我吵醒，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所谓的特殊早点。 看着这位“年轻”的大叔，不禁再次感叹，在这么严肃压抑的一个地方，有这么一个活泼的室友真是万幸。 所谓的特殊早点只是煎饺而已，不过在汉堡，炸鸡，三明治为主色调的食堂里，的确算得上特殊风味了。 而且这煎饺还给我吃出了，那种特殊的，嗯......所谓的，故乡的感觉？这应该是我从前所在地方，经常能吃到的吧。 吃完饭，我就能享受上午的摸鱼时光了。 在我一边揉着白团，一边读着青少年读物的时候，有警卫来取我那随便乱画的纹路。虽然有些忐忑，但已经不可能再找补，交上去后,也就只能祈祷真的只有我一个人看到过碑上的画面。 断断续续地看了小半本，盘算着快要吃午饭了，刚准备出门，两个穿着其它制服的士兵走了进来。“请配合一下。”说着就把我的头套上黑色头套，然后又给我嘴里喂了一个小药丸。 这场面我是见怪不怪了，但多少还有点抗拒，可当嘴里的药丸化开，我的意识便逐渐消失。 他们不会就直接来灭口了吧？我不禁这般担心到。 ———— ———— 药丸的药效没有那么强，我在中途就被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吵醒了。耳边传来风的呼啸，空气里有房间里从未有过的那种，阳光的味道，嗯，是自由的气息，也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形容。总之，我终于来到了室外。 旁边坐着的士兵，对我的苏醒并不意外，又强调了一遍要配合他们的工作，就不再说话。 我的双手依旧被锁住，头套也绑的异常紧实，左右两边都紧紧挨着人，毕竟我有着敲键盘逃跑的前科，这样子“关照”我，倒是很好理解。 飞机降落，下机，上车。车子又兜转几十分钟，下车，上楼。 虽然一路上都有两个大兵“搀扶”着我，但被拘束久，还是会难受到疲累。在到达某个楼层后，他们终于给手铐开锁，将我的头套拿了下来。 我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占满两层楼梯的各种仪器和人员。而我的身后，是一个普通的房门，楼梯已经到了尽头，那门后，显然就是天台。 “进去。”1225的声音传了过来，他站在一个仪器旁边，我居然第一时间没看到他。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了。这太显而易见了，不管是救人，还是突破，天台上就是这次要面对的收容物了。 好吧，进就进。为了不增加不必要的心理负担，我鼓足勇气，直截了当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我刚迈上天台，迎面就是一阵凉风，后面也传来重重的关门声。我无奈地笑了笑，深呼吸一口，好好体验一番，所谓“正面世界”的空气。 虽然进门的动作十分果断，但实际上我还是十分担心的，一开门，没见到什么张牙舞爪的怪物，实在是让人松了很大一口气。调整好状态后，我便开始在比较开阔的场地里寻找那些可疑之处。 目之所及，是成排的圆形水泥花坛，直径两米左右，隔得很开，里面除了一些常绿树木，还有花架外，并没有什么其它大型物件。 我斗胆向前走了几步，刚才被树木遮挡的视野内，出现了一位蹲在天台墙边的孩子。这里的墙，是指天台边缘充作栏杆作用的，半米高的围墙（或者直接叫女儿墙）。 它依靠着不高的墙壁，蜷缩着身子，极其弱小无助的模样，这与我对于收容物的想象大相径庭。 “hello！？”我慢慢地向它靠近，脑海里突然冒出各种恐怖片的情节，心脏又开始加速跳动。我也没法转头再去调整情绪，只能祈祷这个孩子不要一抬头，脸上全是不能播的细节。 它睡的不深，很快就开始运动起身子，当他抬起头，用惺忪的睡眼看向我的时候，那忐忑的心情也很快就平复下去了。 他有着完整地人类面庞，肤色偏白，五官端正，虽谈不上多么帅气，至少面色红润，有着他这个年龄应有的相貌。 “你....你好。”男孩的眼神从恍惚转变为惊喜，“你是来带我出去的吗？”语气里充满期盼，甚至有乞求的感觉。 “你是被锁住了吗？”我知道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但面对一个孩子，还是提一些容易理解的问题比较好。 “不是。不对，不对，应该是。我没有被门锁住，门可以打开，但我出不去，有一堵看不见的墙。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好久好久了，一直出不去，也没人来.......” “没事，没事，啊...你看，现在不是有人进来了？” 我看他都要哭出来了，有点手足无措地去安慰他。等到他情绪稳定了之后，我把他扶了起来，带着他走到门口。 “能不能让我看看墙在哪里呢？”虽然男孩的模样不像撒谎，但我还是得验证一下。 “看，就在这，就在这儿”，他打开门，双手像是摸到透明玻璃一样，在门框后的一片空气里来回滑动，奋力展示他所说的那一堵墙。 他的动作让我立刻相信了在手的尽头有一堵空气墙——毕竟他也不是专业无实物表演的演员，不可能当着楼道里那么一大群人的面，信誓旦旦地撒谎。 “你...看不见楼梯吗？” “看得见啊？” “没人吗？” “没人呀。” “那，你能看到对面那栋楼吗？”我指向右手边一栋比较独特的大楼。 “有点黑，我看不太清楚。”他虽然对我的问题一头雾水，但还是很配合地回答，让我也一头雾水。我怔怔地望着天空中不太明媚的太阳，快速地头脑风暴一会，一时不知道该干嘛。 “等我一下哈。” 我快速出门，和1225说了自己听到的奇怪事件，从他的口中，确认了他们也是被空气墙堵在楼梯，然后领了一下接下来的任务安排。 返回天台，我带着他去四周确认了一下场景。当他把城市的夜景较为详细地描述出来后，我基本确认了男孩所处的困境——在他被困的期间，所能看到的都只是黑夜，更进一步的，在他的眼中，那些天台外的场景都是定格的，就比如在他的口中，大家都把车停在路上，因为红灯一直不变绿。 这种情况，很显然是卡了。游戏卡住，可能是因为网络不行，也可能是配置带不动，那现实场景卡住，是因为地球online出bug了？当然，这种想法是我百思不得其解后的随便找的乐子，真正的原因，场外那群专业人士会动用他们的聪明才智和各种高精尖的设备去探究，我的任务，只是尽量多的从男孩这边获取信息。 我带着他在花坛边坐下，想着通过闲聊的方式更多地了解他一些。 “boy，我该怎么称呼你呢。”虽然自己没有名字，但问名字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开头了，总不能对着只能看到夜晚的他来句“今天天气不错哦。” “查尔斯。你呢。” “ten。”3加7等于10，我很自然地编了一个名字，虽然也很怪，但总比0307更像个正经称谓。 “那，查尔斯，你为什么要来这呢。”我也不怎么会寒暄，既然他之前十分配合的模样，还是直奔主题吧。 “我来这里......好像，是想去，跳楼。”他用最平静地口吻说出了最让人匪夷所思的话语。 “啊！？” 第17章 查尔斯的故事 他看起来也就十岁左右的样子，怎么会有跳楼的想法，现在的孩子压力已经这么大了吗？ 尤其是他那平淡的神情，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一种怎样的决定吗？种种疑惑让我更加好奇，他到底是经历过什么。 “查尔斯，你就...真的是想从这跳下去吗？”天台的确是结束一切的好地方——一跃而下，感受几秒风的呼啸，便与尘世两清了。 “嗯...之前我是这么想的，但是...啊，我不确定，很奇怪的感觉...而且...而且我跳不下去。我一跳下去就会回来，一跳下去就会回来。” “前面，后面，我都试过了，都跳不下去。然后，然后我就有些不想跳了，我想回家了，可有墙拦着我。我.....我就只能...只能去睡觉，可睡了好久，天都没亮，我就一直睡...一直睡，然后哥哥就来了。” 他带着哭腔，克制地把之前发生地事情说了出来。 “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我本来就不怎么会安慰人，何况是一个想着去跳楼的孩子。 还好查尔斯心智很是坚强，过了一会儿，就自己从迷茫的情绪中缓了过来。 “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是突然有了...跳楼的想法，然后跳了才发现自己会被，额.....送回来？” 我自己都受不了我那稀烂的英语，总不能直接说tp吧。 “嗯，差不多。”其实查尔斯也不太清楚我想表达的是什么，“就像这样。”所以他出乎我意料地亲自示范了一遍。 他站了起来，小跑着往天台边接近。我在他起身的时候，反应了过来，本能地想拦住他。 但当他跑动起来，我立刻感觉自己的动作慢了，那是一种十分违和的迟滞感，就像正常播放的影片被改成了0.75倍速。所以即便我有着身为大人的体格优势，最终还是没能追上他。 查尔斯毫不迟疑地，以熟练的动作翻身越墙，一跃而下，当他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消失，我才堪堪到达天台边缘，我往下一看，先是吓了一跳——这楼少说有20米高，视觉冲击力实在有点过于强烈。 在我试图找到地面上的痕迹时，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哥哥，我在这。”查尔斯突兀地出现在天台中央地区。 当他出现时，那种迟滞感便消失了。我扭过头看他，发现他的确毫发无伤，只是发型比之前微微上扬了些。 虽然他之前预报过自己跳不下去，但我没想到是会这样平静的传送回来。我靠着墙，舒缓一下情绪，突然想到那种迟滞感是不是查尔斯的跑动引起的。 “呼...查尔斯，你能慢慢跑过来吗？” 随着查尔斯跑动起来，那种迟滞感随即出现了，而等他慢下来，在我眼前停下，那种迟滞感也逐渐消退。 虽然猜测的方向没错，但这种相互影响的机制是我难以理解的。 比较好想到的是这个空间的物体速度有均一性，一个物体的加速要牺牲空间整体的速度。又或者查尔斯是这个空间的基准，他加速了，而我这个外来者不受影响，我相对于空间自然就慢了。 纠结这些问题的严谨原因没有多大意义，这些异常存在最大的作用就是说明查尔斯的确是影响这个空间的关键。我在纠结一会之后，也意识到这点。 面对看着我满脸困惑而感到疑惑的查尔斯，我清清脑子，开始从其它方面入手。 “啊...抱歉，我不是想让你再...跳一次楼的。我们不管这个了，能和我说说，额...你喜欢玩什么，爸爸，妈妈，他们平时会陪你玩哪些东西。” 他点点头，在我旁边坐下来。说实话，让一个孩子就这么坐在天台边，放现实里我肯定是要被口诛笔伐一番的，但他几十米高的楼都直接跳的，这也就不算什么风险了。 “我爸爸叫斯宾塞，妈妈叫朱莉，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很喜欢我的，每个月都会带我去卡夫卡塔乐园玩，哥哥也知道卡夫卡塔乐园的吧？” 看着他期待的面容，我微笑的点点头，但显然我是不知道什么卡夫卡塔乐园的，而且这个乐园翻译器都没翻，卡夫卡塔这个名字是我自己音译来的。 只是，这世上从不缺少善意的谎言，尤其是我现在面对一个单纯的孩子，面对这样一种气氛。 “果然，果然卡夫卡塔乐园是世界上最好玩的地方。那时候奶奶也会过来，我们一起露营，一起野餐。我每次还会和爸爸去坐过山车，刚开始他们不让我坐那种长长的过山车..........” 查尔斯真的很喜欢去游乐园的时光，一说起来就和1107一般，满脸欣喜地列举了各种令他印象深刻的事情。 可惜生活总不会一直美好下去，后面的故事，就开始急转直下了。 “可是后来，爸爸妈妈就经常吵架，也不带我去卡夫卡塔乐园了。奶奶偶尔还会带我去，可奶奶身体不好，只能看着我玩，我就觉得，没那么高兴了。” “然后...然后...奶奶在医院里说，自己要去天堂了，以后不能带我玩了。我问她天堂在哪，她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奶奶慢慢就睡着了，然后我就没见过奶奶了。” “我问爸爸妈妈天堂在哪，他们只顾着吵架，都不理我。我问了很多其它的叔叔阿姨，他们有的说没有那个地方，有的说以后我就知道了。后来我就知道，天堂是去世的人去的地方，我找不到它了。” “奶奶走后，爸爸妈妈越吵越凶，我想做一些让他们高兴的事，我学着做家务，努力学习，可他们还是不开心...突然有一天，爸爸妈妈又带着我去了一趟卡夫卡塔乐园，但还是我一个人在玩。我以为他们要分开了，最后再带我玩一次，我同学父母分开时也是这样带他去了库斯塔餐厅吃了饭，那是这里最高的餐厅。” “但是我的爸爸妈妈没有分开，只是越来越不常回家，还经常往家里带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以为他们是工作变忙了，就学着自己打扫房间，让他们开心。” “他们还总是忘记给我买吃的，我只能用我以前剩的零花钱买一些牛奶和燕麦。这次，他们已经有四天没回来了，我零花钱也没了，打电话给他们也打不通，我只能.......” “然后我就稀里糊涂地到这里了......”说完，他又低下了头。 查尔斯比他看起来成熟得多，若是我在这般年岁里，是没法把自己的欢喜和悲伤相对从容地说出来。 故事说完，虽然他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到天台上跳楼，但他有理由这么做。或许是一时难以忍受孤独寂寞，想去“天堂”见他的奶奶，又或许接受不了父母的离开，最终选择与世界作别。 这之后应该有某种存在放大了这种情绪，至少我是很难相信，一个本应还是天真烂漫，快乐生活的孩子，会自己主动地，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那真是太令人心酸了。 他说的话十分零碎，实质内容不多，但我会觉得很漫长，尤其是后面的那部分，克制悲伤地讲述，真让人五味杂陈，我一时难以想到一句合适的话去继续话题。 他需要时间来平复一下悲伤，我也需要缓一缓。用来平复心情，也用来寻找故事里的那些细枝末节。 我望向天空，太阳逐渐西沉，远天的彩霞并没有多么壮观，但对于记忆中失去天空的我来说，怎样的，都是新奇的。 远处的高楼有些已经点开了灯，流光溢彩。楼下的街道，川流不息，人来人往。相信我以前也见过许多次这样的场景吧，但现在，这些场景对我而言都是崭新的，是值得欣喜的。 听闻查尔斯的故事，我不由得去想，自己失忆也不全是坏事，所有令人难堪，令人悲伤的记忆都一干二净，同时能再一次以第一次的视角，去看待世间风景，体会本只能有一次的惊喜。 我又望向他，他低着头，忐忑，机械地扣着手，那样的无助，他会在想什么呢？ 我不敢去猜。如果给他一次机会去选择遗忘那些悲伤，他是否就能重新快乐起来呢？我没法确定。 夜晚果然是适合抒情的时间，但我最后还是意识到，比起考虑那些有的没的，还是想着怎么安慰他才好。 我无法改变他此前的经历，能做的，也就是想想法子，带他走出这个无法跳下的天台，一切总归是需要回到正轨上的。 —— —— 思索了一会，我这个“不谙世事”的老男孩，终于想到一些话对这个“饱经风霜”的小男孩说了。 “你能看到月亮吗？”我看向天际边，已显露身影，但还并不明亮的的月亮。 “嗯，很圆。”他慢慢抬起头，望向头顶的天空，因为周边街区在他眼中都是停电状态，所以天空比以往干净得多。 安慰别人很重要的一点是学着换位思考，但说着简单，真的去做又谈何容易，毕竟心与心之间总是隔着壁障。我们都望向月亮，虽然不是“千里共婵娟”，但至少，“今月曾经照古人”。 第18章 长大这件小事 “那你喜欢月亮吗？” “喜欢。”虽然神情并没有好转多少，但他语气里的负面色彩明显少了很多。 “比月亮更远的地方，还有很多东西。” “老师说过，还有海王星，还有金星土星。” “更远一点呢？” “emmm......我不知道了。”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有这些不知道的东西，就会有想看看的想法。” “嗯，我也想去看看星星，可我体育很差，做不了宇航员。” “不一定非要做宇航员，我们只需要一个......能看很远的眼镜就行。很多人都当不了宇航员的，但这样他们也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也能。”等他长大的那会，进入太空应该会简单一点吧。 “而且地球也很大的，有很多地方可以去的，对吧？” “我想去夏夷威，玛尔代夫。同学们说那里天很蓝，海也很蓝，还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汇音大厦最顶层的餐厅，我好多同学都去过。还有格陵蓝，雪岛，南极，电视上的那里好漂亮........emm.....还有还有，其它地方的卡夫卡塔乐园我也想去，还有........” 一个孩子想要的东西，想去的地方，自然有很多很多，而且他们还不会去在意现实的阻碍，只是单纯的向往。查尔斯一直说了很久，感觉全世界他都想去看看。 我不知道从哪听闻的理论，只要人还对世界有着依恋，就不会真的一了百了，查尔斯这种对世界还有着诸多好奇的孩子，他那种“一跳解千愁”的想法决计来自于别的地方。 “等你长大，就能自己去看看那些地方了。” “我知道，可是...可是长大好难呀，日子感觉过得好慢好慢，我每年才只能长高那么一点点。” “的确，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呢，是需要这很长的过程，让你...额，变强壮，变勇敢，变得...啊，总之成为一个很好的人。“完全忘记自己怎么长大的我，完全不适合去和孩子探讨关于长大的问题，只能这样笼统地画饼。 “我也会像哥哥一样好的，对吗？” 啊，我吗？听到查尔斯说这样的话，我高兴的同时还有尴尬。可能对于他而言，能陪着他慢慢聊天的人，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了。 “当然了。所以，嗯，即便很难，你也要好好的，一点一点变成一个很好的大人。也许...额，说不定哪一天，你也会像我一样，陪着孩子在晚上说话。” “嗯，我也会告诉他比月亮更远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东西，有........” 虽然不知道他听进去了什么，但起码他的脸色好了很多，至少我将他的注意力从悲伤的过往转向了比宇宙更远的地方。我倒并不觉得是自己善于安慰，这完全是因为查尔斯很好说话，不过他这般年岁，太过懂事不知道算不算是件好事。 “你要不要吃点什么，什么好吃的我应该都能帮你弄到。” 我得找个借口看场外有没有什么新进展，查尔斯的故事里也没啥异常，不过是我不愿见证的，家庭伦理剧里孩子的无奈。而且，午饭没吃的我早就饿了，就算外面的人不管我的饭，也总要顾虑一下“收容物”的饥饿感吧。 “我不饿，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睡了好久都不饿。” “啊...这个吃东西不一定是因为饥饿，吃到好吃的，本身就很值得高兴。”当然，我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那...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嗯。”我当时是有些心虚的，但想来这个有专车，专机，私人部队的组织，不至于一顿饭都请不了。 “那我想....”他从兜里掏出一堆单子翻找起来，“哎，汇音餐厅的宣传单不见了，我留了好久的。” “额，找不到就算了，吃别的也行呀.......” 查尔斯不是那种“我今天一定要吃这个”的捣蛋鬼，很快便拿出一张宣传单，指向上面的最新单品。“这个可以吗？” “当然。”我没仔细看查尔斯要吃的那个单品有啥特别，因为宣传单周边的花纹，像极了x170，也就是那个水晶匕首事件里出现的暗黄色花纹。 “这个，能给我看下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事情的转机总是藏在那些不引人注目的小地方。 “哥哥也来找找自己想吃什么吧。”他直接把手里那一摞宣传单全塞给我了。 仔细翻看了一下，有五张宣传单都有那种花纹，那种没有艺术美感的花纹，出现在问题地区，问题人物手上，显而易见得存在隐秘。 “这些，都是你自己找的吗？” “都爸爸带回来放桌子上的。我还以为他会带我去那家店的...”查尔斯刚刚好转的情绪又蒙上了一点阴霾。 “没事，你在这里等着，现在我就去买给你。” 这次事件与这些宣传单有联系，那查尔斯的父亲也就有人嫌疑。虽然无法确定，但只要有新的讯息，场外的人就能更快地解决问题，查尔斯也就能更早的离开，也就不用在黑暗里，被回忆侵扰了。 我赶紧起身，可因为坐的有些久了，血压没跟上来，眼前顿时一黑。我下意识地把右手撑住墙檐，但好巧不巧，久经风吹日晒的墙皮早已失去了和砖块的连结——接下来的故事告诉我们不要轻易地接近天台边。 右手撑着的那块墙皮突然剥落，我瞬间就失去了重心，向下跌去。 查尔斯大惊失色，急忙伸手来拉我，但他即便拉到了我的衣角，不大的力气连一块布料也没撕下。当天台边缘迅速远离，我才意识到，查尔斯跳不下来，不代表我掉不下去。 各种传单被气流冲得四散而开，像是漫天纷飞的纸钱，给我这如此短暂的第二次人生送葬。 我的记忆里，有着“走马灯”之类的说法，但我当时的脑海里，空空如也。也正常嘛，毕竟我只算是活了不到一星期，写小说都凑不到20章，哪有什么恋恋不舍，可供怀念的东西。 当我直接闭上眼，准备迎接那落地时极其短暂的疼痛，事情又发生了转折。先是我的后背触碰到某种柔软的东西，然后上面也有了拉力，下坠的速度很快就降了下来，当然不是场外那群人想的周全，四周都铺了弹簧垫子，而是那些蹦蹦跳跳的小家伙们，又来救我小命了。 白团们。他们的出现的确出人意料，毕竟又坐飞机又坐车的，他们那电瓶车一般的速度，实在是让我难以想象他们能跟得过来。不过他们本来就是不科学的生物，再不合理的出现，都不影响我被拯救的事实。 数百只白团，有的在后面推，有的在前面拉，很快我就在查尔斯惊讶，高兴，羡慕的眼神中，一点一点上升，回到了他面前。 “哥哥，哥哥，这是你的守护精灵吗？”还没等我站稳，查尔斯就激动地说。 “啊？嗯......对，他们是.....是吧。” 虽然我不想撒谎，但该怎么和查尔斯解释这些可爱生物都是不该出现的怪异呢？所以还是干脆顺着他的想象来吧。 查尔斯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些还在空中的，夹着传单的白团们，“我能摸摸他们吗？” “我......不太确定，你可以试一试。”我倒是几乎天天能见到他们，但它们除我之外，一般都避着人。可是看查尔斯那种期待的模样，我还是觉得可以让他试一试，想着或许白团们能更亲近孩子一点。 查尔斯在得到我的允许后，蹲下身子，慢慢地伸手摸向一只调整宣传单落点的白团，可惜不像一般故事里演的那样，当他的手距离白团还有10厘米左右的时候，白团身体颤动一下，忽然就消失了。 “他们.....额，应该还是有点害羞。” 虽然这是我预料之内的事，但看到查尔斯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觉得还是要安慰他一下。 “没事，没事，可能因为我没养过宠物，所以他们不喜欢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把二者联系起来的，总之他没那么在意就好。 “哥哥，我也会有自己的守护精灵吗？”他接着向我提了一个极其天真，符合年龄的问题。 这个问题真是一时令人难以回答，要是电视上演的就算了，这亲眼所见的生物我该怎么忽悠呢？ “额......”，我自然不能很无情的地说“不，你不会有的”，但一时也编不出什么瑰丽的童话，只能把现实加工一下。 “我也不确定，因为哥哥的...嗯，精灵，就是突然出现的。也许你慢慢长大的过程中，他们就会在某天突然出现。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你毕业那天，也许是你有孩子那天，也许是你老了的那天（也许直到你离去那天都不出现）都有可能的。” “嗯，我知道了。”查尔斯露出坚定的眼神，似乎是确定了某种长远的目标。 要是有一个几十米高的皮套人，在我像他这般年岁时切实出现在我眼前，我也会毫无理由地相信，他说的那句“你也能成为光。” “好了，该去买东西了。”白团们在查尔斯不舍的目光中全部消失，我则拿起地上基本摆放整齐的那叠单子，向门外走去。 我的任务大抵结束，该让场外的人去头疼了。 “哥哥，你会很快回来的吧？”他真的很害怕自己再被丢下。 “那当然，我保证。” 第19章 交汇口 我将那些宣传单都递给了1225，并简述了一下新的见闻，随后便是给查尔斯点餐的同时把自己那一份也加上，最后还要了一床被子——虽然天气没那么冷，但多点温暖总能让他舒服点。 他没有过问更多，只让我先在一旁等着，说是有人会把东西送来，接着就做自己的工作了。在无所事事的等待期间，我只能看着他们如何忙忙碌碌地工作。 1225不只是纯粹的监工，他也要经常向研究人员获取信息，然后再对着通讯器件说话，向更上面汇报工作或者与其它部门同步信息。这种中间人很容易成为两头受气的角色，也不知道在这机构里，他的待遇如何。 比起1225工作的繁杂，那些研究人员的显然更加纯粹，也更忙碌——在狭窄的楼道里开会，计算，摆弄仪器，还叽叽歪歪地说着一堆晦涩的专业用语，有时志得意满，有时愁容满面。这是除了1107外，这个机构里最热情高涨的一群人。 和我状态差不多的还有之前如临大敌的警卫们，除了负责警戒的，大都放松下来，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虽然我的翻译器没有自动翻译他们的交流，但差不多还是知道他们聊的一些琐事。 对于很多人而言，这种闲适的工作状态是最难能可贵的，对于他们来说，更是如此，虽然不会在危难面前退缩，可谁不想活得长些呢。 我，还有他们，原本就应该和街上来往的芸芸众生没有差别，只不过，主动地，被动地，选择去面对大多数常人不会接触到的东西，故而走上了一条，与其它人截然不同的道路。 我此时还不清楚他们位于这里的理由，但所有努力帮助别人的人，总归是可以值得称赞的。 在我和查尔斯接触的时间里，他们确认了他的生平，社会关系，也发现了他父母的一些异常，但时间有限，即使得到了当地政府的协助，事件的进展还是需要时间。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荷枪实弹的“外卖小哥”就送货上来了。饭店其实离得挺远，但一来饭店现在卖的大多都是预制产品，简单处理一下就行，二来机构也通过特殊渠道找人从饭店往这边送，两边“双向奔赴”，所以外卖递到我手里的时候还颇为烫手。 左手拿着外卖，右手抱着被子，我又返回了天台。其实等待过程中，我一直想探头看看天台上查尔斯的情况，但又怕被他发现，解释起来又很麻烦，所以就老老实实等到外卖送达。好在时间没过多久，他没有等的着急。 当查尔斯进入我的视线，他正愣愣地看着天空，应该是在看月亮，直到我走近，才回过神来。 “哥哥，你跑得这么快吗？那家店离这里...应该挺远的。”额，毕竟我算是有一个强大的“后勤部门”，即便是我那外卖遍布的老家也不可能有这种效率，何况这个外国城市外卖产业还相对稚嫩，他会产生好奇十分合理。 “一路都是绿灯，所以很快。”我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了他的疑问，并赶紧拆开包装袋，把“特色餐品”递到他手里，以此物理层面堵住他的嘴。 “哥哥果然是个很好的人，马上就回来了。”他或许是见多了父母的言而无信，早出晚归，我的早早归来令他十分高兴。 ”赶紧吃吧，别等它凉了。”我自然不愿话题再有靠向他父母的倾向，所以还是老办法，转移话题，逃避可耻，但至少有用。 吃饱喝足后，简单收拾一下垃圾，扔给场外处理，然后我便和查尔斯一起把被子在花坛之间的空地铺开。“查尔斯，你要是困了就在这里睡会吧。”虽然查尔斯已经睡了很久，应该不会困，但我觉得自己应该不能陪他看太长时间月亮。 “我不困，但也不知道能干些什么。”查尔斯起身离开花坛，“哥哥不回家吗？” “当然，在你离开这里前，我都会陪着你的。”我多少是有些无奈的，但脸上还是要保持和蔼的笑容。 细想起来，真要在这里待个几天，倒也不错，衣食配送，风景自览，即便无聊了些，也还能远远体验一下久违的人间烟火。 “安心睡吧。” 说是不困，但孩子嘛，查尔斯闭上眼后，很快便传来细细的呼噜声。我倒还没那么困，索性绕着天台，仔细看看这周遭的城市风景，毕竟我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有机会，再见到这样广阔的图景了。 转了半圈，我发现四周今天也停电了，而且停电区域似乎是以这栋楼为圆心的一个大圈。转完一圈，我确定了这个停电圆圈的存在，而这显然与查尔斯，与这个看不见的牢笼有关，没有多少进展，疑问倒是越来越多。 停电圈边缘的的一些街区路口也被封锁了，不知道对外的借口是瓦斯泄漏，还是有塌方危险。一无所知的民众是否会怀疑这里发生的事情，以前一无所知的我，会不会也在不经意间，身临这种奇异事件之中。 身处不同的世界，果然也会有不同的疑惑，也会猜想另一种可能，但这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最好不要有什么交汇口。世俗的归世俗，异常的归异常，这是这个机构在做的。 逛了一会，我也终于是困了，看着满是游云的天空，我也在查尔斯旁边，于夜空下入眠。 ————- 我本以为会被第二天和煦的阳光晒醒，但只是睡了大概三个小时，直升机投下的刺眼白光打断了我的安稳睡眠。不仅如此，在我揉着眼睛适应了强光后，看见的第一个事物，就是直升机悬架上挂着的巨大横幅： 你该走了。 我不太明白为啥外界的光和气流都能进来，声音却传不过来，导致他们还得连夜做一个横幅。但无所谓了，本以为还能多待几天，却没想到他们效率这么高，我又要去当工具人了。 我看着还在熟睡的查尔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叫醒了他——一个很好的人可不能像他父母那样不辞而别。 “查尔斯，查尔斯......”他睡得很沉，比昨天还难叫醒，我不由得担心他是不是越来越虚弱了。 “哥哥，又要吃饭了吗？”好在他只是放松下来，所以睡得比较沉，我摇了几下后他便慢慢醒过来了。 “额，那个，我要走了。”虽然认识没多久，但离别的话语真的很难说出口。 “去买东西吗？” “不...我要去...额，我是有守护精灵的人，动画里...他们是不是总要去拯救世界，所以...我可能也要去了。”我还不知道自己具体要去干嘛，但出于小小的私心，我当然希望自己在他眼中是一个光辉伟岸的形象，而不是现实中，那个逃跑都不利索的普通人。 “那哥哥一定要平安回来呀。”让他看见白团也不是坏事，起码我编谎话他更容易相信了。 “我...尽量...查尔斯...额，这个...拯救世界这种事啊，一般很危险，是吧。我其实没把握能回来的。但，但没关系哈....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去让你能离开这里...所以无论最后我能不能再回来，或者是别人来带你出去，希望你能...嗯，记住我说的，要好好的，慢慢地长大，你的守护精灵可能就在未来等你。” 我基本能猜到自己会一去不复返，所以尽量让他能有一个充分的心理准备。 我和他相处不到一天，但我知道，在一个人茫然无措时，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个人的分量有多重。可人生就是无数次的相逢和离别，我不指望他当时就能理解，我只希望他不会那么悲伤。 “我...知道了。”他还是露出难以掩饰的失落，“电视里好人都会赢的，哥哥的守护精灵也一定会保护好哥哥的，对吧。” 这种遭逢苦难却异常坚强的角色总能令人动容，何况他还这么小，若不是生活实在是...... 往后我的确再没见过他，只愿他能平安地，如他所愿地长大吧。而我要去做，远算不上是拯救世界，不过可以说是拯救了他的小小世界吧。 第20章 事态升级 告别查尔斯，我怀着复杂的心情打开了天台的门。我不知道查尔斯以何种目光送我离开，但是，回首，挥手，这些动作都没有太大的意义，真正的离别往往就是，于无声处，听惊雷。 楼道里的人员，设备已撤走了大半，还有几个警卫守在门口，显然是等着“押解”我离开。我自然地把手背到后面，闭上眼，等着他们把头套套上——虽然讨厌，但最终还是不得不习惯了。 “能带我先去上个厕所吗？顺便洗把脸什么的。” 我作为关键人物，他们没必要拒绝我的小小请求。居民楼里的厕所和宿舍区的显然有很大区别，我想做的就是清晰地记住那里的模样，期待着某天再能接触到那个键盘，就有机率直接逃出来了。 小小的插曲并未耽误多少时间，两个警卫把我的头套戴上后就驾着我飞奔下楼。刚上车，1225便开始下达指令：“你将要和特遣队进入一个溶洞，配合他们。”这是他为数不多的长句子，而且语气里除了平时的冷淡，难得的有一些焦躁。 这次事件的严重性的确是超乎我的想象，而当时更令人担心的是，自己又是作为一个倒霉蛋，担任首当其冲的角色，还是在没有任何保障的情况下。 对比之前几次的遭遇，不怪我有逃跑的念头，可我那小小的责任心又在提醒我——不要辜负孩子的期望，更不要轻易违背自己的诺言。当然，最后我还是决定要成为查尔斯口中那种很好的人，现实一点的原因是，我决计是抵抗不了里里外外的大兵们。 但比起之前毫无目的地瞎蒙乱撞，我想能有一点改变。“1225，还有你后面的那些人，我知道自己对于你们来说只是工具，我的性格决定了我不太能拒绝你们的要求，但如果你们希望我去发挥更大的作用，那么...最好在每次事件中能多提供一点讯息，或许会有更多，更好的结果。” “我知道自己是你们手中的小白鼠，可毕竟我还是个大活人，总还是有自己的思想的，所以比起被莫名其妙地抓到这里，如果你们能解释一下想让我要做的事情，比如这次，是去帮查尔斯脱离困境的话，我是会主动的，竭尽全力地帮忙的。如果你们是在做一件正义的事，我会很乐意成为正义的伙伴。” “所以，作为当事人，我希望能知道的多一些。” 这一段我用的是汉语，一方面当然还是因为汉语是最能表达我所思所想的语言，另一方面，用英语我怕说到一半卡住了，自己好不容易装出来的正经腔调就直接尬住了。 而这些话，真假参半吧，至少这次，我是真的想多知道一些，好更快的想办法帮到查尔斯，至于之后的事，还是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说不定有机会直接就能逃回家了呢。 1225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虽然车辆行进的声响很大，但我觉得车内有着令人不安的寂静。头套下我的神情有些慌张，不过只能强行绷住，继续维护好不容易凑齐的勇气。 “会给你适当的帮助。”1225出声打破了寂静。依旧简短，“适当”这个词也很灵活，但起码说明后面那些大佬是愿意透露信息的，或者说，我又多拥有了一定“人权”。只是可惜，就算听了再多讯息，往后依旧会经常担心自己的生命权。 汽车开了一会，然后又转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让城市的喧嚣完全消隐，这也意味着，我又回到了“世界的背面“之下。 等直升机的上升结束，平稳飞行了一段时间后，左手边的那位大哥帮我摘了头套，我面前的1225则给我递来了一个战术目镜模样的东西。 “看你左下方的城市。” 左边的大哥帮我戴上眼镜，并站起身来和我换了位置，两只手拉住我的手腕，充当一个人肉安全绳。 至于这个眼镜，刚开始我还觉得是什么红外装置，但看到1225和旁边的座椅几乎是一个颜色时，我就明白这又是新解锁的一个道具。 视线转向城市的上空，暗红色的气流状线条，正以各种奇异，又带着某种规律的轨迹，层层交织，形成一种复杂的阵法。 待到直升机行驶到靠近阵法中心的地方，通过附近的坐标建筑，和独特的屋顶形貌，我确认了那就是查尔斯所在的大楼，而且周围的图案让我立即回忆起了在x170那里发生的事，二者果然有不为人知的联系。 这算是稍稍解开了查尔斯的被困之谜，但这也意味着，他陷入了更大的旋涡之中。 事实上，查尔斯被卷入事件是偶然中的必然，他所在的大楼在几十年前也是城市的边缘，但随着城市扩张方向的变化，却在几十年后变成了城市的几何中心。 他的父亲又刚好因为某种契机，将那些宣传单带回家中，被他拿到兜里。在事后的调查中，机构的研究人员确认了传单上的符文是构成那个巨大阵法的组件之一，查尔斯也是受传单影响，半自主地来到“阵眼”之中。 事关查尔斯的出路，我很是认真地从这些的纷杂阵图中，尽量寻找一些可能有用的信息，可惜我在上次事件里睁着眼睛的时间不多，留下脑海中也不过就是些模糊的印象罢了。不过即便是强行记下一些图形，或许也能在关键的时候派上用处。 “看到了什么？”可能是我看的时间太久，又没有一点反馈，1225忍不住“关切”道。 “暗红色的复杂纹路，可能和匕首有关，然后....额...没有了。”我倒不是敷衍，只是真的没有值得一提的东西。 “走吧。”1225接着说道，但不是对我，而是对飞行员说的。 他的语气依旧古井无波，不带一点情绪，我无法推测自己看到的和他们看到的是否不同。只不过我开始好奇，自己有没有被获准获得更多讯息，安排这么个谜语人做我的上司，难道后面的领导只是为了故意制造悬念？ 直升机向远离城区的山里飞去，我能看到的红色纹路也越来越淡，只是图案依旧复杂，难以分辨出什么基本结构。斑纹细节这方面没有进展，至于阵法整体，我倒是有了新的猜测。 阵法中心和城市中心重合，“格局”大一点的推测，便是幕后黑手要把整个城市牺牲掉，用以完成自己的“伟业”，召唤神明，羽化登仙什么的。机构的研究人员自然也看得出来，这也是他们急迫的原因，未知，总是意味着更难以想象的危险。 “0307。”在我打退堂鼓时，耳机里响起了别的声音，似乎是之前遇见的黑人老者。 “过一会你将在地面部队的掩护下进入一个山洞，目前内部情况不明，唯一清楚的是，里面不仅有邪教组织者，还有大量平民，你需要随机应变，配合行动。如果可以保持通讯，我们也会给予你最大限度的帮助。同时，如果冲突不可避免，必要的时候，可以...不用在意平民的伤亡。” 他说最后一句时顿了一下，让我彻底认清了此次事件的严重性。涉及“正面”平民的伤亡，1225的上级不得不出场了。 无辜的人遭受无妄之灾，是我们都不愿看见的，而我对于那未知的前路，只能一遍遍地告诫胆小的内心，就算一事无成，也不能临阵脱逃。 第21章 转角 在直升机进入林区，直到下降高度的整个过程中，我的心情都是忐忑的。紧张的情绪让时间显得如此漫长，也让我胡思乱想了很多东西。 我既对洞穴里的风险一无所知，又无法确定自己的特殊之处是否足以应对这次的危险。更令人在意的是之前提到的平民，倒不是说有多么深厚的济世情怀，只是查尔斯的父母大概率在这，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即便最后查尔斯逃脱困境了，一日之间失去双亲，他的小小世界，也完全不同了...... 再多的想象总归要回归现实的验证，直升机最终在林子上空悬停，当绳梯放下，手铐解开，1225的指令发出，我这还没出新手村的菜鸟，就要和即将到来的队友们一起攻略boss了。 下面的林区被人为地清理出一片空地，在三架无人机的投射灯光下亮如白昼。各种人员，设备基本就位，连同远处不大的幽暗洞口一起，等待着我的到来。 下绳梯的顺序也是两位大哥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然后看着我颤颤巍巍地往下“蠕动”，即使他们的眼睛被目镜遮住，我也能感觉到他们的无奈与幽怨——主要是我的精神忐忑引起了手脚哆嗦，加之自己有点恐高，真不是故意赖着不下去。 了好一会，我终于是平安落地了。刚稳住身形，迎面就走来一位全副武装的士官。 “你好。我是特遣队‘彩虹快递’的队长，接下来我们和‘寻风者’小队将会和你一起进入洞穴，处理事件，请你配合我们工作。当然，你有特殊的发现可以告知我，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哦，你好，我知道了。”这位指挥官说起话来是颇为礼貌，比之1225，我几乎是一瞬间就信任他了。 “好，现在请跟我来。”我跟在他身后，向山坡上走去。往上走了十来米，就是他们的临时聚集地。 那聚集在一起的十五个大兵，毫无疑问是这里最引人注目的存在。如果周边警戒人员的装备算作正常水平，那么他们身上穿的大大小小，各式各样，明显的，隐藏的装备，完全就是“穷奢极欲”了，通俗一点的说法——武装到了牙齿。总之很符合我对特种部队的想象。 “行动开始。”队长发出号令之后，即刻戴上了头盔，队员们立即收拾好装备，向这边簇拥过来，如果不是知道他们都是自己人，我恐怕就立即举起双手了。这些特种兵在我印象中都理应是生人勿近的那种，很难想象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要保护着我前进。布衣布鞋对上荷枪实弹，简直就是创号小白，误入顶级开荒队。 看着他们坚实可靠的身姿，我多少安心一些，开始期待他们大显神威，而自己这般的普通人，只需要边缘ob，保证自己存活的同时，在心里给他们喊几声加油，然后就皆大欢喜，班师回朝。 我大抵是能猜出他们让我一起去的理由，无非是赌一个别的可能性，一个包括我本人在内都不明确的可能性。也许会毫无作用，也许能扭转乾坤，但无论如何，我都希望最终事件能圆满结束。 走近洞穴，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迎上来，和在侧前方的队长说了些什么，由于附近一个仪器的持续噪音，我没能听清具体内容，大概是一些新发现。 一行十七人，分成前中后三个部分，前面六人开路，包括我和队长在内的七人处于中间，后面四人断后。从携带装备的体积和种类，很容易分辨每个人应担任的位置，就像我附近的两位，只携带了少量武器，侧边兜里则塞满了类似针管的圆柱形物体，显然是医疗兵这种偏辅助的角色。 而刚进去洞内没一会，我就发现了他们辨识彼此的方法。他们右肩上的臂章，之前在强光下并不明显，而进入黑暗状态，则有着两种不同形式的荧光。一种是风筝的样式，想来就是“寻风者”的标识，另一种则比较抽象，是某种动物踩着独轮车，如果不是排除法，很难将其与“彩虹快递”联系到一起。 看标识，很容易确认每个队伍是由八个人组成，“彩虹快递”的队长现在临时担任两支小队的总指挥。前卫和后援也都是两支小队本来担任类似工作的队员组成的，指挥人员，后勤人员，还有我这种老弱病残，最后放到中间，算是很容易理解的架构了。 注意力转回洞穴，其内部起初较为平坦，随后便变得蜿蜒陡峭，要不是前后两位兵哥哥“提携”，我怕是要摔不少跟头。这便很好推测所谓的邪教徒的宗教不过是个临时搭建的草台班子，不然不至于连个正经集会场所都没。搞这种邪祟的团体，总是需要点花活吸引倒霉群众，不然的话，就是用看的见却摸不着的极大诱惑来勾引人的欲望，洞穴里的家伙们，用的就是后者。 在狭窄的通道里走了百来米，下探的高度有七八米，转过一个拐角，奇异壮观的场景一时间夺走了我的所有注意力。各样的钟乳石在白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斑斓的色彩，也不知是天然矿物的作用，还是被人为添加了反光涂料。周边的墙壁则是层层叠叠的，从黄色渐变为红色，还有几处零星的壁画，不规则的笔触线条，绘成不知所云的图景。 队长用示意几人分开检查，有两人拿出摄像装备，记录壁画及洞内情况，其余的人，包括我在内，都把目光放在了远处——远处洞穴收窄的地方，正散射着淡蓝色的光芒，忽明忽暗，不禁让我联想起，什么插满满蜡烛的诡异仪式，或者原始血腥的恐怖祭祀。越害怕，就越往恐怖的地方去想象，那些绝不愿见到的场景又让我心生惧意。 除我之外的其它人，大抵是没有任何害怕的可能，只要他们还在负责勇敢，我的任何负面情绪就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队长用着我看不懂的手势，有条不紊地给其余人布置任务，而那个行动能力一般，自保能力为零，身体素质极差的拖油瓶，理所当然地被跳过了。不过这样也好，我身为拖油瓶也有着拖油瓶应有的觉悟，不大喊大叫，乱跑乱动，就算是完成本职工作了。 等那几个人归队之后，小队依旧分散成三个梯队，只不过我从中间转而被安排在了最后。当小队向着冒着蓝光的转角逐渐接近，紧张的情绪，至少在我心里蔓延开来。 如果能号召大批平民参加集会，那这个组织至少得有一二十人，而把地点选在这种地方，又不准备任何看守，显然是有什么更深的阴谋，或者，后手。 我的顾虑也在指挥者考虑中，事实上，在我到来之前，他们已经进来了一次，但在第一个溶洞前遇到了，额，可以称作“魔法屏障”的阻碍，所以他们不得不退出来，一方面是等我，一方面是等其它设备的就位。 经过初步检查，第一个大溶洞除了“屏障”之外没有什么超凡的存在，那些图案暂时只能视作邪教徒混淆视线，耽误时间的诱饵。而蓝光所在的区域，只能靠人一点点探明。 前面开路的人放下无人机械车，并抬起一个扫描仪一米一米往前推进，十几米的路硬是走了几分钟，走过转角之后，我们一行人终于得见boss的所在地。 我们所在的位置比整个溶洞的地表还高个一两米，基本可以纵览溶洞的主体情况。里面的溶洞比外面的还大了不少，算上那些钟乳石所占的体积，基本可以建一座室内篮球场。蓝光的来源是穹顶上的钟乳石，其表面也有着特殊的荧光材料，来而原始的光源，则是源自一个庞大洞穴中央，被人为吊起的白光灯，那有些刺眼的白光，经过钟乳石的层层过滤，投射到这边时，基本只剩蓝光了。 灯光之下，是成百上千个，身着不同服装，男女参半，肤色有异，弯腰低头的“信徒”。 “不请自来的各位，是要一起欣赏我们的伟大仪式吗？”人群所向的木制平台之上，一个穿着长袍，约莫三四十岁的男人，主动向我们“问好”。 那个台子像极了戏曲下乡时搭建的临时舞台，只不过尺寸大了些许，表演的节目显然也不太“传统”。 “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庆幸自己能够见证神迹的诞生，也甘愿成为它的养料，成为这神迹的一部分。所以，仪式继续！”他双手上扬，然后轰然跪下，似乎是做属于他们的朝拜动作，只不过他没有面向法阵的中央，而是正对着我们。 与之而来的，是炫目的闪光，和身后的轰隆之声。 “趴下！”似乎是队长在高声急呼，紧随其后，一只大手从身侧搭上我的肩膀，我止不住向前一倒，另一只坚实的手臂又迎了上来，而后，宽厚胸膛的冲击把我带向地面——我被旁边大哥的熊抱吓得不轻。虽然他是尽职尽责地在保护我，但瘦弱身躯实在难以招架这番“热情的拥抱。” “嘭————” 清冽的枪声化作战斗的号角，在我身前不远处响起。至少几百响的鞭炮，就这么被点燃了。之前躲藏在周边石笋后的“卫道士”趁乱发动了偷袭。 虽然身前枪声大作，但我对局势还是一无所知——我的双眼被闪得厉害，需要一点时间恢复，而且扑倒我的大哥迟迟没有起身，即便能看见，视线应该也被挡住了。 “103，104......移动.....407......帮忙.......”我的耳机不知何时接入了团队语音，队长正在指挥作战，但由于前面的枪声和后面石头的轰隆声，翻译器这时候能正常工作就已经难能可贵了，也无法奢求它把完整的信息带给我。不过我是个基本没用的闲人，听不听得到其实并不重要。 几十秒过后，我慢慢恢复了一点视力，才发现大哥不挪身子的原因——一个较大的石块倒在他的后背上。他正竭力地撑起身子，为我创造空间。而旁边的一位，正在石块下方搭起一个金属结构。 “107，可以慢慢松力了。” 107大哥听完便慢慢俯下身子，让金属结构逐渐承力，随之而来的，是金属传来的，刺耳的“吱——呀”声。 不过这帮专业人士准备的道具显然也很靠谱，107大哥的背部在金属的支撑下，与石块分离，他迅速调整，离开了石块之下。而我则看清了石块的全貌，被那种迎面而来的压迫感惊住了。如果是我这么个细胳膊细腿，肯定直接被“降维打击”了。 107大哥自然不会让我“立于危墙之下”，刚出来就把我也一并拉了起来。 “*英式脏话*，被阴了。”他摘下头盔，啐了一口血出来，边骂边在碎石之后整理装备。 我在旁边愣了一会，惊魂未定，看着这位和1107一样发色，一样肤色的特种兵大哥，有些恍惚的感觉。 “thank you...thank you。”我终于理清脑子，回过神来，挤出了感谢的话语。即便是他的工作，但确确实实地救了我这条小命，虽然对伤情毫无帮助，总归还是要感谢一声。 “应该的。”他朝我望了一眼，“接下来你跟着他吧，我不知道能撑多久。”又看向之前那个搭架子，之后在给107注射药品的那位队员。 我望着两人，愣了一下，老老实实爬到到了另一人身后的一个安全角落窝着。虽然的确有些窝囊，但我也不知道能帮107什么，更别说让只有拳脚能造成伤害的普通人为前面的枪战做什么贡献了。 107经过短暂的修整后，又戴上头盔，从这边的插曲脱身，回归主战场那边，枪火声奏出的主旋律。而我只能躲在后勤人员的后面，一边怀疑人生，一边看队员们大展身手。 第22章 凡人们 前面的几人依靠石笋和携带的防爆盾构成了简单的防线，抵御着来自侧前方的枪火。往后一个较大的石柱后面，一个队员正给另两人包扎，不知是被爆炸波及还是被直接击中了。 还有两人正试图利用石笋，卡对面的视野进行突破。而连我在内的三人，正处于转角石壁，后方碎石，侧前方石笋的包围中，算是十分安全的地方。 “103,04火力压制，401,40........”队长话说到一半，就被频道内另一个声音打断了.“手雷！” 对面应该是发现了潜行的几人，射击无果后将两个球状物扔向那边。 “嘭——” “嘭——” 两声轰鸣几乎同时响起。并没有喜闻乐见扔回手雷的戏码，两个手雷被精准地临空点爆。 “突破！”这手雷的引爆也象征着局势的逆转，正面和侧面的小队成员迅速前探，107和那个医治伤员的也迅速跟了上去。 “捂住耳朵。”刚才搭支架的那位依旧守在我身边，并在前方一个队员掏出榴弹发射器时提醒我道。 “叮——” 极其诡异的声响在榴弹到达目的地后震荡开来，要不是及时捂上耳朵，我可能就在短暂失明之后，永久失聪了。 照理来说在狭小区域不该使用大规模武器，否则洞穴塌陷之后，外面的人就可以直接给我们立碑了，可奇怪的是，除开那个只伤人不伤物的声波榴弹，整场战斗对于溶洞的破坏仅有刚开始的封路爆破，溶洞内的空间，也有难以理解的问题。 ———— “清缴火力点，检查存活个体。”敌方的“卫道士”也就一开始凭着先发制人取得了优势，可到底只能算是散兵游勇，面对装备，战斗意识诸多方面的差距，还是很快就被特遣小队摧枯拉朽地击溃了。 在整个战斗过程中，那边的仪式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信徒们如昏迷了一般不为所动，站在台子中间的头目也始终保持着同样的动作。 处理完那些卫道士（活着的扎麻醉针，凉透的扔到一边），留下一个人为受伤的三位队员检查伤势，剩余十三个人继续接近仪式场地。 离人群还有七八米的时候，我发现那些信徒的衣着和面容极其违和。看起来四五十岁的人穿着各种新潮，甚至怪异的衣服，很显然，不是心智出了问题，就是面容遭遇了变故。 “0307，你的目标是台子中央的物体。0307？” “哦，哦，在。”我正出神地打量人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是给别人派任务。 “407，协助0307接近目标。”队长接着补充道，我也将目光转向中间半人高的木制平台。 所谓的目标，是之前被长袍男人挡住的，半米高石柱上的一个闪光物品。先前由于洞顶的强光，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可能算作事件核心的物品。 值得一提的是，等到我们靠近，那个男人依旧跪在台子前，只不过俯着身子，带着上扬的嘴角，静静地注视着这边，如教徒们一般，一点都没有因为防线的崩溃而感到慌张。 没人知道他还有什么后手，但我们总归还是要继续前进，想办法控制住局面。 “0307，往前走吧，我会跟紧你的。”紧跟着我的一位队员拍了拍我的肩膀，显然他就是407了，是之前提到的医疗兵。 声音听起来十分年轻，至少比我岁数小，可谓是年轻有为。我的那般年岁，大抵还在为期末60分或者找工作发愁。 小队成员在人群前分为六人，七人两队，分别从正面，右侧两个方向试图穿过人群和石笋。我一直觉得反常和担心的那些充耳不闻的信徒，在小队向前行进的过程中，只如同塑像一般站立着，任由全副武装的大兵从自己身边小心经过。 “各位，我为你们准备的开胃菜如何。”令人不悦的声音在我挤过一个男士和石笋的空隙时响起，“那些卒子们已经发挥了他们的最大价值，现在，你们将.......” “嘭——” 干练的专业人士自然不会等boss老老实实地把台词念完，一发子弹精确地击中了他的左腿关节。但他没有任何痛苦的喊叫，反而是放声大笑起来：“凡人，可笑的凡人。”语调从沉稳的神父瞬间转化为暴怒的恶魔。 “突进。”频道里传来果断的指令。台上的长袍男人也没有多言，在做了几个奇怪的动作后，整个人缩成一团，身上逐渐流出黑色的流体，在水晶的光亮下，显得极为幽深。 我前面的几个人也不管什么尊老爱幼，保护平民了，将那些行尸走肉一般的人用力扒拉到一边，想快速清出道路，抵达木台之上。 刚行进不到三米，此前沉寂的人群猛然苏醒，虽然动作迟缓，但不动的塑像和活动的人体完全是两种不同概念的阻碍。 “小心后......”耳边又传来人声，但被更大的响声打断了。 “砰——” 枪声所指并非是我，而是一位队员对逐渐变成黑球的长袍男开了一枪，但子弹如同射入一个水塘，除了黑球表面产生阵阵涟漪就没更多后续了。 407提醒我注意的，是侧后方男人正缓慢从兜里掏出榔头。他的动作在一般人眼里也属于慢动作，当我发现榔头时，407已经举枪射击，击中了那人的右手。留下催眠针之类的针状物。 集会带榔头，如果这里不是“榔头帮”之类的组织，那么显然就是早有准备。 看着暴动起来的人群，我只能在心里哀叹一声，利用人群做陷阱是很好想到的，而且这还是阳谋，毕竟等我们发现时，已经不可能再等大功率无人机到位了。 “同胞们，让我们竭尽全力，清除我们伟大道路上的所有人。”黑球那边又发出声音，人群的反应也更加强烈。 这由普通人构成的陷阱，成了难以摆脱的泥潭。刚刚清出的小径瞬间消失，我们这边七人被人群分散成两部分，开路的四人在前面汇合，我这个在后面的拖油瓶本来行动就慢，事端突发后，前后已相隔七八米。 期间隔着涌上来的，不惧痛苦的人流，以及或大或小的石笋，石柱，距离倒不远，可若是只有我，是难以跨越的。 “跟上。”407和另一个人尽力清理四周挥舞着各式各样武器的信徒们，即便他们行动迟缓，神志不清，可一个接一个的冲击仍旧颇具压力，何况对于平民，总不能用枪全突突了。所以尽管他俩竭尽全力，我也只能以龟速往中心靠近。 “407，把他扔过来。”通讯频道里传来讯息。 唉？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407熟练地抓住我的腰和大腿，在另一人的冲锋掩护下，来到前方没有石柱遮挡的地方，在前面的两人也向后突破出一段距离，来到与我相对接近的位置。 我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即便没有大功率无人机，他们也能让我飞起来。 等两边都准备妥当，在二人的合力下，我被抛向前去。在短暂的空中时间，我一面惊恐于身下不算锋利，却能致命的石笋，一面祈祷他们能把我顺利接住——这乌泱泱的人群，一人一脚，马上就能让人面目全非。 还好对于他们而言，百来斤的我，也不过是形状复杂的铅球罢了。既然他们选择了这样行事，就有必然的把握。 顺利被队长接住后，没等我缓神，就又被抛向本来在最前面开路的两位。本来七八米的距离，经过两次抛投，终于缩减为零。 最前面的两位体格最为健硕，装备最多，一位手上拿着特制的防爆盾，能够很好的推开人群，如果不是因为要等我，他俩可能已经到了台上了。 在两位大哥的强力护航下，我本以为能稳步推进，但更早接近木台的另一队又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那些从黑球涌出的，流至他们脚下的黑色液体已经明显影响队员的心智，故而不得不延缓前进的步伐 虽然那些液体刚刚蔓延到我们三人的脚边，但等到接近木台时，那些更为粘稠的分泌物将会将人的意识带向何方，是所有人都无法猜测和承受的。 所以，最终即便穿过了十几米“人群防护带”，我还是要“飞”到木台中央去。 并没有问过我的意见，那位气力最足的大哥，在持盾队员的协助下，冲锋到离木台最为接近，而液体相对没那么浓郁的地方，对着中间的黑球，将我狠狠砸了过去，就那力道，无论是参加什么专业的铁饼，铅球比赛，多半都能去争夺一下奖牌。 我以毫不优雅的姿势飞向黑泥球，与此同时，它在面前升起了泥墙，同时有无数泥点从地面上，泥墙上向我急射而去。 在与之接触前的短暂瞬间，我仿佛看到了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那些泥点经短暂加速后，划开空气的声音，与弓箭无异。 第23章 光 (有人看的话希望能给点建议) 黑泥诡异万分，但0307不受影响。 那些气势汹汹的黑泥真碰到我身上时，也就比汽车溅起的泥点子稍微多了点力度，除了让身体的速度有所下降外，再无影响。黑球前的泥墙一样是形同虚设，被我轻易砸出洞来。 我几乎畅通无阻的，与黑球结结实实地撞上，长袍男的躯体被冲击出来，撞上前面的石柱，周边黑泥的涌动和蔓延一下子陷入停滞。 而我也被摔得七荤八素，晕乎乎地躺在距离长袍男两个身位的地方，右脚脚腕和右手手臂传来剧烈的疼痛，一时难以起身。 “嘭——”只过了五六秒，一把瞄准我的手枪发出声响起。持枪的人是之前混在那些行尸走肉中，保持理智的信徒，这是长袍男的另一层准备。 我对此没法察觉，也毫无办法，但除我之外的队员们，在黑泥放松攻势的短暂时间里已经各自行动起来。 持盾大哥在那人叩响扳机前，及时连人带盾横在了我身前，其余人则举枪对准了所有突然掏出手枪的信徒，连续几声枪响之后，除了第一个动作最快的信徒成功将子弹射出，其余的都悉数倒下，淹没在人群之中。 另一队的两人也已冲到台上，一位试图将一种长得像电击棒的东西怼到长袍男身上，另一位的目标则是石柱上的发光物。 也许他们的行动成功，事件就到此为止，但就像所有的最终boss战那样，在他俩的手离长袍男不到半米的时候，汹涌的泥浆从长袍男体内喷涌而出，将木台上除我之外的所有人清扫下台，然后接着奔向台下的其他队员。 “*英式脏话**英式脏话*”长袍男发出的怒吼勉强能被翻译器识别，但不用翻译也很容易分辨那是毫无逻辑的情绪宣泄。 我这时才勉强直起身来，发现他周边的泥浆从黑色变成了深红，不仅如此，他也转变了攻击我的思路，利用黑泥将台下信徒们携带的榔头，匕首之类的武器向木台中央汇集。再多给他一点时间，那些武器进入实控范围后，便能把我的肉体凡胎扎成筛子。 “闭眼！”耳边突然传来了队长的声音，他嗑了某种药品，强行摆脱黑泥的精神影响，踩着防爆盾，从我的右手边突入，拉开了自己怀中的圆形武器。 没有迟疑，我立刻闭上了眼，零点几秒的延迟后，伴随一种清脆的响声，强烈的光芒淹没了整个溶洞。 幽深的黑泥，混乱的人群，绮丽的石头，在短暂的时间内，都变成了白色。就视觉效果而言，甚至让人怀疑是在经历核爆。 光芒散去，除了晃人眼睛，似乎爆炸没有产生一点实质的伤害，洞穴顶上甚至都没点碎石落下。 而当我的双眼试探着打开，立刻就发现队长和长袍男倒在左手边台子边缘。队长竭力地用身体缠着那个长袍男，全然不顾自己几乎快被黑泥淹没，裸露的皮肤上爬满了扭曲的黑色条纹。那种光污染严重的武器，同样能短暂压制黑泥的疯狂。 我无法获知他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在恍惚中，我只知道至少自己要赶紧把石柱上的那个闪光物体拿走。 忍着疼痛，我又躺了下来，用可以正常发力的左手，左腿让身体滚动起来。 滚动了四圈，我的身体靠上了石柱，双目也能透过光芒看清发光物的具体样貌——那是一个四棱柱形的透明物体，高约15厘米，底部边长约5厘米，以未知的方式由内而外散发着乳白色的光。 我缓了口气，视角余光里，长袍男的虽还是被队长纠缠住，但已有不少武器来到他身边，一个螺丝刀，一把菜刀，已经飞了过来。来不及躲闪，我咬紧牙，猛的向上一挺，用左手抓住发光物。 接触的那一瞬，寒冷的触感让我眉头一紧，而在周围，空气的流动，光线的逸散都被极大程度的减缓，那刀尖离我不到10厘米的菜刀，几乎是悬停在空中。 这种对时空的影响远强过之前在天台上体验的迟滞感，不仅是呼吸，心跳等动作，大脑意识的传递也明显慢了很多。 由于意识受到影响，我没法确定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不过根据不同远近队员的描述，以及后续的调查，基本判断是以毫秒计算的短暂时间。 短暂的“暂停”之后，菜刀和螺丝刀还是砸中了我。 几乎丧失动能的它们没法对人体造成伤害，同时它们本身也锈蚀得不见原样。类似的，脚下的木制平台也变得破败不堪，在我体重的压迫下，发出吱吱的响声。 而我本人，并没有变成一个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反而是一身的伤痛烟消云散。变没变年轻不好说，至少完全恢复了体力。手中的发光透明柱此时的触感也从寒冷变为了炙热。 我站起身来，十分轻松地就从基座上把它取了下来。透明柱离开基座的一瞬间，溶洞的空间内瞬间布满了亮黄色的繁杂纹路，样式和颜色与城市上方红色阵图还是有不少差别，但二者显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透明柱往外散发的光也随着纹路的出现变得斑斓起来，随后强度快速增加，类似酒吧里不断变化的各色光芒，同样以净化一切的态势，磨灭了溶洞内的所有黑暗。 我即便闭上双眼，眼眶四周还是有些刺痛，终于恍然意识到，这些特种兵的目镜为何几乎完全不透明。那些威力十足，无人可挡的事物，往往也伴随着无法直视，淹没一切的光亮。 ———— “*英式脏话*”，光芒还未散去，那个长袍男就对着我咆哮了起来，起初还能听出一些关键词，再然后，就完全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了。 忽略掉男人的咆哮，我不敢停留，在视觉受限的情况下朝着远离长袍男的方向，小心地在吱呀作响的台子上移动起来。 待到移动到台边，人群涌动的噪音让我意识到自己仍旧处于一个被重重包围的困境，何况就算逃离了人群，来路已被碎石堵塞，还要想办法找到别的出路，或者要和长袍男周旋到支援到达。 趁着发光柱的光亮才刚刚减弱，即便前路未卜，我还是跳入人群之中，用身体在那些动作更加迟缓的信徒们之间挤出一条路来。 行进了不到三米，左手上发光物的光亮恢复到开始的时候，胜利的天平几乎瞬间倒向长袍男的一边。 他已经摆脱了队长的纠缠，并用黑泥把队员们全部牢牢控住，在黑红色泥浆包裹下，如从炼狱走来的魔鬼，向我缓缓飘来。信徒们也再次有目标的向我涌来，不少手里还拿着乱七八糟的“家常武器”。 山穷水尽的局面下，我几乎放弃了抵抗。不过在奇幻的故事里，永远不缺类似“机械降神”的戏码，柳暗花明可能就在下一秒。 在我被人群围殴的某一刻，不知道是谁用扳手恰巧猛击了一下透明柱，就像老旧的电视机拍一下就好，它也开始真正展现它的神奇。 接下来的所有攻击全部落空，人群透过我的身体挤作一团，而在我的眼中，周围半米内空无一人。 我和已走到台子边缘的长袍男都愣了一会儿，然后来不及细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卯足劲继续向前跑去。 本来我还注意着去躲避石笋，之后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以近乎幽灵的形态畅通无阻地通过后，便试探着撞向一个较细的石柱。同样的，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虽然无法理解透明柱对我还是对空间做了什么，但显然，它让局势好转起来。 长袍男自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离开，在我穿过人群的同时，他也用黑泥暴力开路，继续逼近，不过比之我的如履平地，他的方式还是更费时一点。 双目扫视周围，没有看见其它可能的出口，而来时的道路，还在长袍男的背后。望着即将被突破的人墙，我不得不把目光对向凹凸不平，看起来坚硬无比的墙壁。既然透明柱已带我逃出人潮，那就继续选择相信它了。 我再次跑动起来，向着岁月积淀下的山石发起了冲锋。 喵的，撞一次“南墙”试试。 第24章 时间律动之心 我硬着头皮，毫无减速地直直撞向厚实的墙壁，虽然没有预料之中的畅通无阻，但也没有真的撞上厚实的墙壁——事实上，在第一瞬间，我进入了一处茂密的丛林，给我造成阻力的是交错纵横的树枝。 当我准备细看一眼周边的环境，脚下的道路和眼前的场景迅速发生了变化，在穿越山体的几分钟内，这种变化发生了几十次。 ............. 白垩纪的某群大型食草恐龙，悠闲地伸长脖子采食高处的植物。 某一刹那，一个四脚直立，不应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大型哺乳类动物，带着迷惑的神情，在其中一只恐龙头上踩了几脚后，又消失不见。 没有恐龙在意那个突如其来而又迅速消失的小不点，那个被踩的个体对此也没有什么实感。它们依旧会悠闲地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直到若干年后，一颗陨石终结它们的时代。 ............ 苍白的大地上，一个衣着单薄的人类在雪地上留下不深不浅的几个足迹。足迹突兀地中断，然后不久后被淹没于风雪中，如同在这存在过的某些族群，消失在一片极寒中。 ............ 一个后世的生灵，在一块较大的冰冷石块上奔跑了几步，在距离他8光分的星际尘埃中，一颗新的恒星正在孕育。在几十亿年后，在它照拂下诞生的智慧文明，将它称作“太阳”。 ............ ............ 从第三人称视角来看，我所经历的那些瞬间，大抵可以如此展现。 在岁月长河的一个个片段里，山川，瀑布，岩石，草垛，雪地，洞穴，崖底，枝头，飞鸟，巨兽，各种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物，场景，无缝衔接而来，在我的脚下，构成横贯古今的道路。 那可能是太古宙，是显生宙，是古生代，是新生代，是寒武纪，是侏罗纪，是任何存在过的，于这星球之上，于这宇宙方寸之间，某时某刻的光景。 我的身体近乎本能地跑着，因为大脑为处理这些飞速切换的场景已经有些过载，即使有充足的时间，也很难理解，发光柱是以什么为基准来寻找悠悠岁月里的吉光片羽，毕竟这漫长时间里，整个银河系已经裹挟着这颗星球飞奔过难以想象的距离。 另一方面，它耗费如此夸张的岁月检索，只是为了在我脚下铺就一条向外的“道路”，如果有此等强大的力量，在山体上开个洞显然更简单一些。 我的这些困惑将在很久之后才会被解答，因为这也困扰了那些研究人员很长时间。 ———— 经过夸张的“时空旅行”后，我最后在山地树林间出现，几步之后，场景再未切换。 在并不明亮的月光下，能够确认周边林木的风貌与我来时的景致相近。我本想找棵树靠着休息一下，身后山体却传来逐渐加大的隆隆声，不用细想，就知道是那个疯子用自己的方式在突破岩石的阻碍。 具体他是怎么跟上的并不重要，我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继续跑，跑得越远越好。 顺着山的坡度，躲闪着前方的树木，我迅速下降到山脚下的河谷区域。说是河谷，但流淌着的仅是两三米宽，深度不超过小腿肚的溪流。涉水走了几步，几个大块的石头突然穿过我的身子，在前面溅起大片水花。 长袍男被黑泥裹挟，已经突破山体，朝着我飞奔而来。那几个夹带着愤怒的石块，如果不是因为发光柱的影响，已经将我击倒在地。 “*怪叫*！” 男人逐渐接近的声音十分聒噪难听，如果不是全身都被黑泥覆盖，我应该能看到他咬牙切齿的表情。那“黑泥压城”的气势，如果被他捉住，感觉是尸骨难存了。 虽然聊胜于无，但在恐惧的驱使下，我还是在他接近的时候继续向前跑了几步，淌过了溪流。 “嘭——” 猛烈的枪声从靠近溶洞的那片山坡上响起，一个穿着特遣队制服的人在远处拿着一把大狙射中了快速移动中的长袍男，让他停在了溪流对面，也把我惊得一阵踉跄。 我稳住身形，带着些许期待回头望去。长袍男的确受到了伤害，不过与之前类似，依旧没有伤及根本。黑泥在短暂停止活动后，又慢慢恢复活性。 “嘭——” 第二次枪声响起，却被淹没在黑泥之中。同样的戏码第二次上演，结局也是相同。 “*怪叫*” 长袍男呜咽着用黑泥卷起十几颗岸边的石头，将它们像子弹一样击出。这些石头肯定没法击中一个老练的狙击手，但真正起作用的，是石头落地后，那些附着在石头上的黑泥。 我的视力有限，无法确认那位狙击手受到了何种伤害，只知道自己的援助暂时到此为止了。但他争取来的短暂变故，让我的思路发生了一点变化，成功影响了结局。 在长袍男反击狙击手的同时，黑泥已经污染了附近的河流，追上了慢慢后退的我，但与之前一样，黑泥只能围着我绕圈，却没法直接进行侵扰。 黑泥没法碰我，石头之类的物理伤害也被发光柱克制，面对一个没法对自己造成伤害的人，居然落荒而逃了这么久，事后复盘的时候显然会觉得好笑。 好在看到长袍男受伤之后，我的胆怯消退了一些，终于回过味来。 经过短暂而剧烈的思想斗争，我决定转守为攻，就算自己战斗力微弱，面对一个对己攻击力为零的对手，总归是有胜算的。 我捏紧发光柱，朝着长袍男跑动起来。长袍男似乎是万策尽，依旧用黑泥裹挟着石块向我发起进攻，唯一的区别，就是数量上可以算是黑压压的一片，试图用数量来突破发光柱的影响。 在数不胜数的黑泥和石块飞来的过程中，我还是有点犯怵的，但已经决定进攻，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了。 随着石块因为时空的错位尽数从我的身体“穿过”，我的胆怯一扫而空，那些东西对我的阻碍，远不如脚下河流的阻力。 我每走一步，脚下黑色的流水便短暂地清澈一会儿，每近一步，那遮蔽视线的黑泥密度便减弱一分，长袍男早就意识到我是他的“破壁人”，但他无能无力。 “嘭——” 第三声枪响依旧从之前的那个方向传来，在黑泥的侵扰下，那位战士依旧找到机会精准地开枪命中了正在歇斯底里攻击我的长袍男。 之前是雪中送炭，最后是锦上添花，即使长袍男最后放弃，想要逃跑，也没了机会。 将发光柱移到右手上，带着奔跑的动能，我狠狠地将发光柱的尖角对着长袍男的头部扣去。四棱柱伴随着我的手臂落下，红泥在柱子下坠时向两边褪去，最后在发光柱击中他的瞬间，他那人类的面容终于短暂地显露出来，带着无奈，和些许释然。 出乎意料地，我预料中的撞击感并不强烈，恍惚间，又发现自己被带入进一片空白的世界。没有上下远近，只有白色与令人惊惧的空荡感。 “先生，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与您见面。对于之前发生的这些事情，我将简单回答您的部分困惑。”身后，一个沧桑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在我身旁停下。 “等等。你先离我远点。” 他的声音听起来沉稳温和，但这突如其来的第三人，按以往的故事走向，基本就是幕后凶手了，我自然要保持警惕。缓慢地转身，在声音的来处，只能看到一个不断闪烁着，斑驳的黑色人影。 “我理解您目光中的怀疑，但目前在这个空间，我最多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与您相见，但愿这不会影响你我之间的交流。”伴随着声音的传递，黑影的闪烁更加剧烈，的确有种随时崩溃的迹象。 即便他没有表露出任何敌意，我还是本能地后退了几步，平复了一下各种负面的情绪，最后决定接受他的对话请求——比起冲突，我自然更喜欢平静地对话。 “能先告诉，你是谁吗？” “我是您的追随者，也可以称作这次事件策划者的老师，也将是为您答疑解惑的人。” 他郑重其事地回答道，用没有任何实际指代的内容解释自己。 “追随者，我？我是什么伟大的存在嘛，还有追随者？”我故作戏谑地笑问，实际上是满头问号。 “关于这一点，恕我暂时无法告知您更多。作为补偿，我可以告诉您关于‘时间’的奥秘，以及关于罗斯做这件事的缘由。”黑影伸出右手，指向我手中散着微光的四棱柱。 “罗斯。就是...搞出这一堆破事的疯子？” “是的，他叫罗斯，算是我的学生。他本想借助‘时间’，也就是您手中的那个，复活他在山火中丧生的妻女，而后来，他却有了更宏伟的目标——他想‘复活’被山火烧烬的森林，‘复活’被地震摧毁的土地，他想复活的东西实在太多。” “然后，他以时间倒流，改变过往为由，辅以一些特殊手段，招募教徒，吸纳资金，可仅靠从那些人身上的‘时间’完全不足以完成他的宏愿，所以借由写有符文的传单，构筑了覆盖整个城市仪式。” “所以不就是个疯子嘛！拯救自己的亲人而牺牲那么多人，被拯救的人希望这样吗？” “不，罗斯并不想做个恶人，他从未想过伤害那些跟随他的那些人。在他的设想中，需要的庞大‘时间’将由城市中的每个人分担，对于每个人而言，那不过很少的一点损失，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影响。” “‘人们一生花在排队上的时间都可以用天来计算，我不过是从他们身上抽取几十分钟的时间来用于一个伟大的事业，您难道不觉得这是一笔很划算的计划嘛？’他是这样认为的。只是他没想到，您突然出现在阵图之中，阻碍了整个仪式的运行。他急不可耐，最后意识被黑色物质侵蚀，让这洞穴里的可怜人负担一切。” “所以，你想说，我才是恶人是吗？” 我不会全盘相信他的说辞，同时，又多少还是会去在意自己在这次事件中所产生的影响是不是真的有着不好的地方。 “不不不，当然不是您的过错。您成功阻止了他的仪式，让绝大多数人获得平安。同时也让他摆脱了黑色物质对精神产生的负面影响，让他恢复了平时的理智。” “而且也只有您真正接触到了过去的事物。如果发现那些‘时间’依旧不足以让他触碰到他想要的事物，他那不受自己控制的偏执，可能会让仪式之中的所有人失去‘未来’，那是我们都不愿看到的。” “那你呢，所以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阻止他，事情...也不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无论我有没有造成负面影响，在溶洞中的人，终究是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伤害，还有的，已经为此付出了生命。 “我理解您的愤怒，而我也有自己的原因。” “罗斯当时在第一时间就获知了妻女被山火围困的消息，他拨通了消防电话，自己也第一时间往着火区赶。但林区处于交界地区，最近的几个消防局就谁去出警耽误了一些时间，路上又遇上堵塞的车流，等消防员找到他妻女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七个小时。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您应该理解，人最大的遗憾往往是‘本可以，但不能’，他和自己的妻子都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最终的结果，令人愕然。” “最后那个违规露营而导致山火的家庭所遭受的处罚，远不够去与这场山火带走的十七条人命作抵。罗斯为此沉沦了很久，后来做过一段时间护林员，最后又到了我手下从事。作为他的老师和同事，在知道他的故事之后，又怎么忍心去阻止他为再见妻女一面而做出的努力。” “而且不止是出于私心，他曾颇为激动地告诉我，或许有可能，利用它回到各种灾害发生前，用短暂的时间去改变那些因为天灾人祸而丧生的可怜人的命运。” “他知道亲人突然离去的痛苦，他想去减少更多类似的痛苦，他觉得这是值得自己去投入经历的伟大事业。所以，即便我知道他的行为有些地方有违常理，也会去赞同他所做的这件事。” 言罢，周围便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先不论真假，他所说的这番话至少让我各种复杂的情绪一同冷淡下来。如果只是纯粹的恶人，我就可以毫无负担地指责，谩骂，但那逻辑自洽的解释，很难不让我消减对他的恶意。 不得不承认，给“反派”加一个悲情的故事是最好的洗白手段，虽然不能直接粉饰他对别人造成的伤害，但一个合理的动机，足够给黑白分明的画布添上一抹精致的灰。 在后续的调查中，关于罗斯和他妻女的信息基本属实，至于他是否有着更高的追求，还是一个问号。 “他...终归还是选择擅自剥夺属于别人的东西，而且，最后还让溶洞里的那些人...变成了那个样子。他至少得为此负责吧。” “是的，他要为此负责，但罗斯不能就这样被驱使你的那些人带走，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他们快到了，我该走了。 “你倒是把话说完，你们到底还想干什么？” 我想上前去触碰黑影，可刚走两步，双腿就莫名地软了下来，周边的空间也出现各种扭曲，随时可能崩溃。 “您不必着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对了，您可以把‘时间’给我吗？你身后的那群人，和我们并没有多少区别，只是选择的方向不同，所以把它给他们，还是给我们，都是一样的。” “我凭本事拿到手的，干嘛要给你。”机构里的人是不是好人这得我自己去下判断，至少在这个事件里，他和罗斯更像是坏人。 “那.......期待与您再会。” 黑影闪烁着消散在空白之间，我的意识也随着黑影的消散逐渐模糊。整个事件，终于来到了尾声。 第25章 尘埃落尽 “滋滋滋......” 翻译耳机里传来的杂乱噪音，是我回到现实后最先感知到的事物，刚换没多久的新耳机又喜提报废。 随着五感逐渐从恍惚中恢复，环顾四周，我算是知道那个黑影匆匆离开的缘由。 几十个普通士兵在河滩附近搜索，检查，基本是把我围了起来。 一群研究员摆弄着各自的仪器，采样，研究，试图得到那个黑泥的一些性质。 两个医疗兵抬着担架向我小步跑来，旁边的一个医生则拿着一个扫描仪对我进行初步的检查，看来基金会的后勤也是颇为给力的。 至于裹着黑泥的罗斯，未曾透露姓名的黑影，已经凭空消失了，以一种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 “啊...我没事，真没事。”我挤出一个笑容，用左手将扫描仪挪开，在医生无奈的目光中，缓缓站立起来。 因为发光柱的加持，我的身体状态一直“刷新”在最佳状态，动作有些迟钝完全是因为脑子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除此之外，我依旧完全健康。 刚想着是不是要再去山洞那边看看，一群人就迎面朝我走了过来，看装备，很显然是回收设备的人员。 “把它放到这里吧。”一个年轻的男性研究员，提着一个木质箱子，在我面前打开。 在黑影和机构的立场上，发光柱都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道具，罗斯费了那么大功夫弄出来的“时间”，最后被别人摘了桃子，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如黑影所言，我们迟早会再见。 我望向右手上依旧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四棱柱，看着棱角上发黑的血迹楞了两秒，想着的确都一样——无论在谁手里，属于那些无辜人员的“时间”，都已经无法归还了。 将“时间”缓缓放入简朴的木盒，脱手的瞬间，疼痛和疲累尽数袭来，要不是研究员及时搀扶了一下，我就要“倒头就睡”了。 在我的示意下，他把我扶到一个较大的石块上坐了下来，随后便准备带着箱子离开。 “那个...洞里的情况怎么样了。”我拉住了他的衣角，没办法自己去看，问一下也是好的。 “救援队已经进去了，现在应该在撤离人员了。不用担心，我们会处理好的。”我没完全听懂，不过看他那放松的神情，也就大致明白了。 研究员离开后，暂时没有别人来管我，动乱过后，留给他们的事多着呢。 难得的空闲下，我的视线聚焦在山边泛红的天空，折腾了半宿，天总归是算亮了。 已经很久没看过日出了，看个露出山脊的轮廓，好似看见了久违的故人。 回忆整理着脑海里的那些记忆，最终也没得到什么切实的收获，倒不如说又增加了不少疑惑，硬要挤出什么积极的方面，大概是我终于勇敢了一些。 虽说“勇敢”在世界的暗面里，甚至在查尔斯所在的“世界的正面”，都未必一直是个好东西，但有总比没有好——无论是“飞蛾扑火”，杀身成仁，还是改天换地，名垂千古，有，总比没有好。 ———— 我被担架抬回洞口前的临时医疗点时，“彩虹快递”和“寻风者”两只队伍的成员也刚巧从洞口被抬了出来，他们都还被黑泥包裹着，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但从周边医护人员从容的神情来看，应该都没有太大问题。 医生对我的诊断是右腿小腿骨骨裂，右手手腕扭伤，手臂还有几处大面积擦伤。 我自然听不懂那些专业词汇，只是医生用绷带给我固定小腿的这些流程，可以显而易见地看出我的孱弱身子遭遇的并不是只有皮外伤。不过比起那些莫名其妙老了十几二十岁的信徒，骨裂完全算是小伤了。 这边医生刚一包扎完，1225就带着两个大兵来到了我面前，给我递上新的翻译器后，便示意士兵把我带上直升机。比起我下来时的慢慢吞吞，他俩像搬用一件大号包裹一样，很快就把我弄到了飞机上。没等我坐定，直升机就结束悬停，向城区飞去。 我本以为又有什么突发事件，结果只是带上眼镜，再观察一遍城区上方的空间。 “那些图案...变小了很多，颜色也变淡了。”在观察的同时，我更在意之前留在楼顶的查尔斯，可惜视力有限，而且消散的法阵中心让我一时也难以找到之前那栋楼。 “查尔斯.....哦，楼顶的孩子怎么了？”寻找无果，我只能主动发问。 “他安全了。”1225依旧是惜字如金。 “0307，那个阵法在你取下水晶的时候应该就开始消散，我们也在第一时间救出了那个可怜孩子。”耳机里突然传来黑人老者的声音，为1225的发言做了补充。 “那，我，我......我还能见到他吗？”即使知道这大概率没有可能，但我真的很想再见他一面。就算不去吹嘘一下自己拯救世界的伟大，至少告诉他自己有好好完成自己的许诺，用大人的口吻，期望他可以好好面对生活。 “他已经忘记你了。”老者的语气倒是和蔼，但语句本身显得十分冰凉。 “哦，这样啊。”让人失忆对于这个机构而言不是难事，而且对于查尔斯而言，忘却这些本不应与他产生交集的事件和人，回归属于自己的日常生活，显然是更好的结局，所以我也就带着些许遗憾，坦然接受这一事实了。 “洞里的那些普通人呢？”见不到查尔斯了，至少再确认一下他父母的安危。 “我们正在检测他们所受到具体影响，。” “能......” “不能，你做不到，我们做不到。那个四棱柱应该被妥善保管起来。”我的问题很好预判，老者的回答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对‘时间’的归还只抱有小小的一点期待，现在是彻底认清现实了。而且即便能够归还，我用来穿越时空，抵挡黑泥的那部分‘时间’，显然已经无法追回，他们容颜的老去，终究是已成定局。 “好了，0307，你们该走了。”老者能透露的，或想说的大概只有这些了，即便还有很多疑问，似乎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我不知道查尔斯回家见到“年迈”的父母会作何感想。他能接受吗，父母的关系会变好吗，他的生活会改善吗？他的未来...... 至于更远的，这上千人，他们和他们的家庭会怎样？那些黑泥要怎么处置？符文，阵法之类的还有没有功效？还有没有漏网之鱼？罗斯身后的背景是什么........很多很多的问题还需要研究，探寻，解决，但和我，就没有多大关系了。 属于我的尘埃落尽了，迎着初升的太阳，从“世界的正面”返回“背面”，算是比较浪漫的落幕了。 ———— “hey，boy！我就想着你肯定没事。”1107晚上下班回到宿舍后，热情地拥抱了依旧躺在床上补觉的我。我还是对他的热情无所适从，不过那至少比被乌泱泱的人群挤成肉饼亲切可人得多。 “你的腿没事吧。” 他轻轻敲了敲我那不算厚实的石膏，望了望放在床边的拐杖，语气里没有任何担忧地问道。 “走路慢点罢了。”事实上我更觉得受点小伤在这里算是好事，起码半残状态不会被硬推着去解决高难度事件。 “哎，都是小事，活着就行。”1107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吃饭了吗，我扶你去？” 似乎在1107的认知里，只有吃饭，睡觉和健身几件比较重要的事，更简单一点，应当是只有活着这一件事比较重要。当然，这样简单纯粹活着的前提是，工作简单轻松，没有太多性命之忧，我显然就没这个福分了。 “嗯，谢了。”所以至少吃饭这件为数不多，简单轻松的，能够获取点滴乐趣的日常，还是要积极一点的。 有些费时地来到食堂后，1107依旧稳定发挥，从这一两天的见闻一直说到以前各种各样的经历。由于之前错过了午饭，我自然懒得搭话，只顾埋头干饭，这种感觉就是开着电视吃饭，即使不在意电视上在播什么，有点声音好像就更下饭些。 结束我的“饕餮盛宴”，在水池边简单洗漱一下，回到宿舍，三人玩一会牌，熄灯，睡觉。 一如往常，愿如往常。 “1107，等我腿好了，你教我锻炼一下吧。”我觉的自己有必要锻炼一下这个孱弱的身子，不期望能以一当十，扭转乾坤，只要不太拖后腿就行——同时也算是锻炼信心和胆量，对于我而言，这比体质增强更重要一些。 “这好呀，你现在就能拉拉杠铃，仰卧起坐，虽然我们这里空间小，但也有.......”对于多一个徒弟，1107自然喜不自禁，立即滔滔不绝地规划起来。 “啊.......还是等我彻底好了吧。睡了哈。”我自知自己这小身板经不起太大折腾，1107那种型男打造计划属实有些夸张了。 晚安，无梦，好眠。 第26章 god 早上刚准备去吃饭，拄着拐杖进入楼道时，一个推着轮椅的守卫不合时宜地出现在我面前。按理来说，上午应当不是我的“上班时间”，但凡事总有例外，起初猜测是要带我去对事件做个小结，因为对此我在打牌和睡觉前都稍稍整理了一下。 然而与我的猜想不一，1225和警卫并没有把我带到什么会议室或者之前见老者的地方，而是依旧将我带进了收容区，东转西进了两三次，我就被带到一扇标准间的房门前。x-799，房间内是如此编号的存在。 “进去吧。” 1225将拐杖递给我，依旧不冷不热地说道。他的性格我不指望能有改变，同样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半日制”工作变成“全日制”。 在这样日常的小小抱怨中，我熟练地打开第一扇门，刚进去准备关上时，第二扇门就开了。 “你好，0307。”那是没有奇怪外国口音的汉语，而说话的人，则是白发碧眼的白人男性老者。 他至少有个古稀之年，脸上的皱褶藏满了岁月的风霜，但精神面貌则十分饱满，没有那种暮气沉沉的感觉，动作也很迅捷，似乎能在单杠上“上下纷飞”——总之除了样貌，他比我更像个年轻人。 我关上第一扇门，同时瞟了一眼外面的1225，他的面色正常，依旧没有表情，似乎老者的主动开门是一件司空见惯的平常事。 在老人的带领下，我坐在了他这颇具生活气息和艺术感的客厅里。 首先，这个房间本身就极不正常——就形状而言，凸起的厨房和阳台与之前方方正正的标准间相差甚远，就大小来看，以客厅的宽阔以及壁炉的大小，百平米以上绝对是有的，当然，不算公摊。 更离谱的是，客厅旁边还有向上的楼梯，楼梯尽头的亮光说明那不是摆设。不提房间内饰，仅仅是房间本身就让我对铭牌编号号为x799的老者充满了好奇。 “你吃早饭了吗，我做了一些，希望合你胃口。”他端来一碟煎饺和包子，还有一碗粥，如果再来点小菜，就完美符合我熟悉的汉式早点了。 他将早点放到我面前的玻璃茶几上，将筷子递给了我。我怔了一下，随后受宠若惊地接下筷子。 “你先吃，事情我们稍后再聊，我先去书房看会书。”他微笑着离开，而我则拿着筷子，一时手足无措。 恍惚间我似乎有点回到以前生活的感觉，这和我小时候去什么城里亲戚家没什么区别。区别就是煎饺，包子是去外面买的，而不是亲戚自己做的。 熟悉感和违和感同时存在，但既来之，则安之，何况那些“故乡”的早点，在异国他乡的这个机构里真的是难得一见。所以我充分表达了对食物的尊重，细嚼慢咽地将碗碟中的早点吃干抹净。 当我放下筷子，准备去书房找他时，他已经来到了茶几的边上，悄无声息的。 “我来收拾吧。”说着，他便拿起了碗筷，去了厨房。 这让我挺不好意思的，的确我算是作为一个客人来到这里，但毕竟对方是一个老人家，让他这样忙前忙后，显然有违我“五好青年”的道德要求。 “先正式自我介绍一下，”他没给我什么帮忙的机会，很快就从厨房那边出来，“如果你不知道我的其它名字，你可以叫我高德。” god？我的第一印象便是如此。“额....0307。”我指了指我的胸牌，在机构里我也不用编什么名字了。 “茶，咖啡，果汁，还是别的什么？”他走到冰箱前准备饮品，对我们的谈话是一点也不着急。 “啊...看您的喜好了。”喝什么当然无所谓，能悠闲地坐在这，就已经很好了。经历了一些刺激紧张的场面，对于这种稀松悠闲，如同和家里长辈谈话的场面，属实是令人安心。 “好，那就茶吧。你们......他们不让我和你提有关身份的东西。总之我觉得你会喜欢这个的。”他并没有用什么专业的茶具，只是把茶叶倒进杯子里，放入开水。 “就算我不说，你大概也知道自己从哪来了吧。”他将杯子递到我面前，接着说道。 “嗯，大概。”我知道我来自一个怎样的国家，只是不清楚她在这个星球的哪个位置。 “你总会清楚的。”他喝了一口茶，“这次他们让你过来，是让我询问你一些问题，并和你透露一些，关于这里的讯息。” “哦...这样啊。” 虽然高德先生一直是笑盈盈的和善模样，但我本身实在不擅长去和长辈交谈，何况之前和黑人老者之类的交流都是想着怎么糊弄对方，一下子转变谈话方式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哦，你完全不需要紧张。虽然他们选择我，是因为我能看出大多数人是否在说谎，但刚见到你，我就知道你属于少数人，所以我们完全处在一个平等的交谈地位。这样吧，你先来问我问题，想必你也有很多疑惑。” “嗯。那个......高德先生，您为什么会来这。”虽然有很多关于机构的疑惑，但我觉得，刚见面，谈话的由头最好还是围绕会面双方比较好。 “我是自己来这里的。”他把目光转向阳台，“关于我的故事，我挑一些说吧。” “最开始的时候，我被很多人当作神明，我自己也以为自己是个“神”。我以神明的身份，做了很多事，但比起拯救，我造成的悲剧可能更多。而在此过程中，我越发觉得自己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我既非全知，更不全能，根本称不上神明。” “我开始摆脱那些称颂我的人，以一个‘凡人’的身份游历世间。在相对于人类的漫长寿命里，我获得了很多，自以为了解了世界的广博与浩渺，又试着换一种方式帮助世人。可事与愿违，依旧是做的越多，错的越多。我渐渐发现，比起真正掌握力量的神明，人们可能需要的不过是一种名为‘神’的概念。” “所以当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我就主动来到了这里，读读写写，看看这个世界的变化。偶尔，见一见你这样的人，为这里的工作帮一些忙。” “就这些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额，‘你这样的人’，具体是？”从别的倒霉蛋那里获取经验，对我这个“新人”的诱惑力很大。 虽然他并不能明说我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但看样子是知道“我这样的人”的特殊之处。 “一些也有着特殊能力的人，也可以是像我一样拥有力量但不明方向的人。其实他们就是希望我能让你对这里有更多的了解，然后更加信任这里，安心地参与后面的工作。” “所以...额，您能透露哪些内容，您在这里待很久了吗？” “这里建立起房屋是在三十多年前，我是这里的第一批住户，而整个基金会的雏形在百余年前就已经显现，而我在更早之前，就与类似的群体有了联系。现在他们以自然资源研究与保护基金会这一名号示人，私底下进行着如你所见那些事。” “就是...收着那些奇怪的东西？” “嗯，他们的目的是将所有人类无法理解，接纳和承受的事物阻隔在基金会内部，并尽可能地了解其中的一些事物。可以简单地认为他们在做着有利于人类的事。” 从之前的经历和与1107的交流中，不难得出相近的推测，但堵住我思维的关键问题在于，一个正经的机构为啥需要我这么一个失忆的普通废柴。 “所以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弄到这里来？” “你会疑惑很正常，他们对你的判断就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普通人。他们认为，在普通人中间时你并无什么异常，但如果遇到了那些非凡的事物，就会成为一个难以预料的个体。在我这里，你绝大部分都是一个寻常人。” 他指向我受伤的右腿，几乎一瞬间，我的疼痛就消失了，石膏也突兀地消失不见。 “我可以对你的身体进行一些修整，但你的意识我难以撼动。在刚才，我试图让你愤怒，显然你是没有什么感觉。” “那我是刚好卷入什么事件，最后安然无恙，才被他们带到这里来的吗？”因为过高的san值而被当作“天选调查员”，然后顺理成章地被掳来这里当工具人，通过高德那近乎剧透的说辞，让我对自己的来由有了新的认知。 “关于你来这里之前的事情，恕我没法告知。不过我能肯定，他们对你没有恶意，之前不向你透露信息，是因为他们无法确认你的能力和对世界的影响，但现在，他们应该把你和我归为一类了——可以提供帮助的同行者。” “那为什么不让我像你一样老实...啊，是一直住在基金会里？”比起一个高san值的废柴，能力超凡的god不是更适合去解决问题吗？但结果是高德在这里岁月静好，而我则去“颠沛流离”，这很难不让人好奇。 “在我的印象中，他们会尽量避免动用人类之外的力量，只有一些合适或者不得不做的情况下，才会选择考虑请求其它非凡的力量。对于为什么要让你参与事件，他们并没有向我透露任何理由。我的猜测是，你的存在能帮助他们解决一些此前无法解决的僵局，而且和我这类明确掌握特殊力量的个体相比，你更好掌控。” “这样啊，那我...是不是，就得在这待一辈子了。” “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这样。所以他们让你失忆，算是一种保护。带你来到这里，从基金会角度来说，是有极大收益的，但同时，对你来说，是会有些过分。” “谁说不是呢。”我苦笑道，“保护世界，可真伟大呢。” 由于之前在洞里的经历，对于高德的话，我可以信个三分，但对于这个基金会，依旧保持质疑。 “我知道，光是这么说，你肯定也不会就直接相信，双方的信任需要长时间的培养，他们也只是希望你对基金会有个大致的了解，之后再进一步互相了解。不过，我从你意识边缘感受到的那种温驯平和，我相信你可以和他们相处融洽。” “嗯...我该把这当作一种夸赞吗？”如果不是高德那种诚恳的语气，“温驯平和”可以是好欺负的美称。 “当然，无论何时，善良本身并无过错。不过，经常要就事论事，善于变通。”这话或多或少也是高德对自己说的。从能力非凡的god到家里蹲的高德，这中间，不知道有多少意难平。 “好了，我觉得我能说的就这些了，接下来开始对你之前参与的事件进行一些问询吧。” “哦，好的。”自己的处境已经基本明晰，其它的问题，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先喝茶吧，都要凉了。” “嗯。”我拿起茶杯，用极不讲究的动作喝了一口。“这茶...额，好吧，我不太懂茶。”就算想编，这种有关专业评鉴的谎话显然也骗不过活了漫长岁月的高德先生，索性还是实话实说了。 “哈哈，茶嘛，喝的罢了，哪有什么懂不懂。”高德也没逮着我聊茶，只是笑了一会，再让我开始讲述洞穴里发生的事。 我自然还不知，对于长生种而言，任何普通的经历，或许都能唤起他们悠远的回忆，就在刚刚，我的身影，就和高德记忆中的某人重合了。 第27章 永恒的海洋 他所问的问题基本在我的预料之内，由于此前令人舒适的谈话，我就没藏着掖着，基本上能说得清的，都详细告诉他了。 穿越洞壁时看到的异象，无视黑泥的身体，还有捞走罗斯的黑影，比较关键的地方我基本都提到了。至于洞内的情况，那些专业素养过硬的特战队员们应当比我说得详细的多。 也就是在这里，我能把我所经历的一五一十地正儿八经说出来，放在平常的世界中，这些“痴人呓语”只能被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乐子，若我执意坚持，说不定会在世人怜悯的目光中被送入某个精神病院。 高德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追问一些细节，不过对我一些模棱两可的表述倒也没去细究，应该是只对基金会要求的部分重点了解就行。 “好了，正式谈话就算结束了。时间还早，在他们要求你离开前，你可以在这里随意一点。我要将你的言语整理一下，先失陪了。”高德端着自己的茶杯起身，向书房走去。god也要写报告这件事，着实有点戏剧效果。 待他进入书房，我就直接躺靠在沙发上，小眯了一会，顺便对今后的日子做一些毫无根据的遐想。大概三十分钟后，一道强烈的光线移动到我左眼之上。不适感使我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我起身后将视线放在了那绝大部分都被窗帘掩盖住的落地窗，白色的光线通过手掌宽的缝隙从窗后投射到客厅内，同时还将一个开阔世界的“影子”带入了屋内。 我站起身来，挨着沙发挪动三两步，就来到落地窗前，满心期待地拉开窗帘，虽然有一点预料，但还是被双目所见震憾到了——如标题所述，那是一片海。蔚蓝的，浩渺的，令人心潮澎湃的海洋。 我不太好描述当时的心情，虽然之前已经去外面透过气了，但在那大片纯粹的蔚蓝，天蓝占据视野的一瞬间，依旧会有那种如释重负，重见天日的感觉。 比起城市的一隅，海洋和天空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要存在。 我握着窗帘，难以置信地注目了好一会儿。场景太过令人动容，甚至让我怀疑那是否是真实的存在。 拉开窗门，充满咸腻气息的海风拂面而来，走近栏杆，闪烁着微光的沙滩映入眼帘。远天的云朵，近海的鸥鸟，岸上的沙石，林下的椰壳，触不可及，目所能及。 封闭的监牢连接着开阔的海洋，逼仄的地下有着天光与海风，这种神迹让我对高德这个和善的白发老人有了更多的敬畏。 从周遭的环境看来，阳台连接的地方是一个小岛的高坡，具体位于何处自不可知，汪洋中每一个远离人烟的小岛都有被神明青睐的可能。小岛虽小，但沙滩，椰树，阳光等要素都恰到好处，比起一个自然形成的岛屿，更像是精心修饰的盆景，或者说是鬼斧“神”工。 得益于god的权柄，前半生从未亲眼见过海的我，也能短暂地享受海滨度假的感觉。 ———— “你很喜欢海洋吗？”在我对着风景出神的时候，高德先生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后。 “不.....唔，算是吧。在小地方待久了，总喜欢这些广博且深邃的场景。星空，蓝天，汪洋，草原，这之类的。” “我能理解。他们不希望我出去，所以就费了一番功夫，把这些风景嫁接到这里了。”他也倚在栏杆上，望向被浪潮冲洗的沙滩， “那是不是我翻下栏杆，就离开基金会了。”我笑着问道，心里不作期待，想着这么简单就能离开，也太过草率了，同时也显得自己之前的各种想法有些搞笑。 “离开基金会是可以，但也到不了有人居住的地方，何况你一离开，他们就知道了。” “哈，我就知道。”仔细想想，一个没有身份，没有记忆，没有钱财的人，就算侥幸回到正经的人类社会，多半也会被残酷的社会悄无声息地抹去，对自由的向往是难能可贵的，但我也不得不开始面对事实。 “0307，你觉得怎样才算一个好的神明？”高德突然没来由地问了这样一个很深邃的问题。 “啊？我吗，这个问题，问我不太合适吧。” “没有什么合不合适的，只要是认真的回答，谁都可以发表自己的看法。在这之前，我也问过很多‘人’这个问题。” “额，那就是，造福百姓？我对这个实在没什么想法。” “这样吧，我换个问法。掌握至高无上的权柄，拥有普惠爱民的善心，保持公平公正的判断，类似这些的，你觉得哪一个对于神明来说更重要一些。”他将目光转向我，温和且真诚，期待我能认真地选择。 我确信无论是怎样的答案，高德都不会意外和愠怒，关于这个问题，他自己肯定思考过无数次，同时也得到过很多其它人的回答。 如果只是需要一个特殊的范本，有大把更有学识的思想家比我更适合回答这个问题，所以我的回答是什么不重要，“我的回答”才是他想要的。 “额，这个...我觉得没有什么必须要有的品质吧。我觉得神明就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全知全能，一念间日陨星摧，和凡人相距甚远的存在，用人的品性去描述神明，没往这方面想过。非要描述的话...嗯，哦，最好就像这片海一样，有着毁灭一切的磅礴力量，大多数时候却都是缄默无声，额，供养万千生灵在悠久岁月里自由生息。” “凡人知与不知，祂就在那里，凡人在与不在，祂在这里。啊...嘶，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我也觉得，凡人其实不需要真的神明，如果世界的权柄真的是由神明掌握，祂只要保持法则的稳定，至于感性还是理性，最好都不要出现在凡人的视野中，否则“人的文明”就不纯粹了。当然，如果有像您这样亲善的神明，自然是很好的事。” “哦，凡人也不只是只指代‘人类’，猫猫狗狗也可能有它们的神明，祂们...额，反正比起各种乱七八糟的神，还是高德先生您这种能和我说上几句话比较好。” 我绞尽脑汁，拼凑出自认为还可以的回答，核心思想就是神是神，人是人，这与基金会的理念差不多。 人类对着未知的世界日拱一卒，也算是发展出了一个繁盛的文明，如果突然冒出个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在人类察觉，或者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把星球毁灭了，对于人类本身，确实太悲哀了些。 “嗯，感谢你的解答。我也期待着这个世界，能‘合乎情理’地走向未来。之前为我解答这个问题的人们，虽然方向不一，但大多是为了自己的族群考虑，慢慢地，这也成了我的愿景。当我忆起他们，这种愿景就增强几分，所以即便基金会的人不安排我们会面，我也希望你能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他看向天空，似望透历史。 还是说客的言辞，可高德真情实感的表述，完全让人没法反感。拯救世界的那种英雄形象，相信绝大多数人都曾想象过自己的身影与此重合，我的确是已经过了热血沸腾的年龄，但那种朴素的情感，始终藏于心底。 “像您认识的那些先贤一样吗。” “不算是什么先贤，就是普通人，希望你也能把我当作普通‘人’，区别只是他们离开了，我还在这里。” “我看过什么影片，说是只要还被人铭记，就不算真正地消逝，他们，应该一直都在吧。”高德认识的那些人，也都在神明的记忆里鲜活存在着。 生命短暂，岁月轮转间，几乎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但总有一些东西，石油，化石，碳14，不，所有今天存在的事物，都是过去存在事物的证明。 “你也会一直都在的。”他慈祥地望着我，纯粹且真诚。 不得不说，基金会的眼光还是很好的，让高德来“劝降”的确效果拔群——我又没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却能被一个能力非凡的长生种如此肯定，信心和勇气方面都有了长足的增长，更重要的是，我那稍显颓废的性子，多少积极了一点起来。 不是为了基金会，而是为了人类的未来，“继往圣夙愿，开后世太平”，凡此种种，都是很好的奋斗目标呢。 神明也好，恶魔也罢，时间一如往常地流逝，潮起潮落，四季轮转，无数的平凡日常，终归会拼凑出属于“凡人”的奇迹。 我也望向远方的天际线，让海风轻抚，任水汽温润。那一刻，宁静而悠远，我不禁在想，这海风，又会吹几千年？ 第28章 血色大地 岁月静好的时光总是短暂，意料外的变故总是扰人。 “0307，你该走了，外面有人在等你。真可惜，我都要开始准备中餐了。”不知道是有人通知他，还是他自己察觉到了，总之，我又来活了。 “好，那就下次吧。”我无奈地笑了笑，没办法，谁让我是天选调查员呢。不知道有没有下次，但有所期待总不是坏事。 “呼——”再深呼吸一下这十分“自由”的空气，我便迈着缓慢的步伐，离开了阳台。 “祝你好运。”他向我摆摆手，像一个老前辈嘱托后辈一般。年龄对于他而言没有意义，但如今，的确是“年轻人”的时代了。 告别高德先生，我拎着两个拐杖打开了房门，刚一出门，两位特遣队员就迫不及待地带我走了。 “我们要去哪？”仔细看一眼他们的臂章，依稀可以分辨他们是寻风者小队的成员。因为之前有过接触，所以并没有太多“敬而远之”的情绪。 “说不清楚，总之需要你早点过去。” 未知即是恐惧，而且皮肉之苦刚刚结束没一段时间，我可不想又面临险境，但扛着我健步如飞的那位大哥可不在意肩上的人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他们在一番长途跋涉，下了两层楼梯，并且过了一道森严的门禁之后，带着我到达了目的地。房门前，另两个特遣队员还有若干研究员带着好些个发光的设备严阵以待，房门旁，z-414的字符清晰可见。z开头的，该来的总会来。 他们示意我在门前等待，随后便继续保持警戒。我则开始打量起四周的景观——首先就是转角处的隔断门，那厚度，那材质，抗个核弹应该没啥事。 走道中的监视器也比之前去的地方多了不少，还有些形制奇怪，不知是何功用。奇奇怪怪的仪器，在闪烁或维持着亮光。至于走道两侧的房间，不仅墙壁材质有明显的变化，整体上也不是那么方正，房门之间的间隔，远不及之前标准间的那么规律。至于警卫力量，现在除了门前那一块，似乎没什么警卫站岗，这让我有些许困惑。 但不等我细想，1225就带着人从房间里出来了。“带他进去。”1225甚至没看我一眼，依旧低着头看手上报告一类的东西，随口对一旁的特遣队员说道。 “拿着这个。”我左脚刚迈过大门，1225又想起什么，往我手里塞了一个黑色袋子，那袋子的功用一般都是套在我头上，让我怀疑里面是不是又要走一段不能看的路。 在两个特遣队员的陪同下，我走入了隔间之内。进门之后，身后的房门也随即关闭，门与门框，地面间的缝隙，全被升起的突出部完全卡住。房门内部还响起沙沙声，不知是电流还是别的什么。 一位特遣队员拉着我进了一个消毒走廊，然后再过一道隔断门，进入一个小走廊，最后一扇自动门在我前面徐徐打开。而被层层防护隔绝在此的，只是一个长两米左右的大浴缸。 嗯，浴缸。并没有太多困惑，只有着应有的好奇。也来了不少天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亲身经历的，1107描述的，算是司空见惯，快习以为常了。它能在这里，绝不是和它看起来怎样有关。 浴缸大致是矩形的，材质应该是某种石料，通体白色，还带着一些花纹。本身高度估摸着能有一米，还放在一个半米高的台子上，如果放在“正面”，绝对是大户人家才会用的款式。 在浴缸周围，是四个之前亮相过的讲台状仪器，正高频地闪着蓝紫色的光。墙壁则是银白色的，看那亮丽的金属光泽，我甚至怀疑他们豪横到给墙壁镀银。 “过去吧。”两位特遣队员在门前停下，让我继续上前。我慢慢地向前挪步，来到浴缸前的台阶上。 我边走边看周围的变化，毕竟是z开头的编号，总觉得会有些令人猝不及防的东西窜出来。走到最高级的台阶上，四周依旧是毫无变化，把视线移向浴缸本身，在看到缸底的那一刻，我瞬间明白了黑色袋子的正确用法。 那浴缸底部，是血液，肉块，脏器，躯干等一些难以名状，不能过审的东西，混合着，蠕动着... 我不能更细致地去描绘这些了，就算只是稍微准确的描写，也足以让大部分人生理不适。而我，在见到它的一瞬间，生理和心理的防线就被直接突破——一股强烈的反胃过后，我蹲在地上，把肚子里没消化完的早餐几乎清完，费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我的心智好不容易有了一些成长，这一下直接打回原形。紧张，慌乱，恐惧，怀疑人生，在那真正血腥事物的冲击下，我无助得像个孩子。 那绝非是一个普通人能直接面对的场景，比起怪力乱神，鬼怪妖魔的思想压力，那是直挺挺的，从感官上给理智一记爆锤。 过了一会，喉咙变得没那么难受，我放下袋子，慢慢从台阶上站起身来，脑袋斜到一边，绝不去看那些扭曲的半流体，而刚刚恢复的一点理智，让我忽然觉察到一个令人绝望的问题——我是来这干嘛的？ “我不会...”刚想往后转身，后面一位队员就把我一脚踹了下去。 “...要下去吧。” 我在空中，绝望地说完另半句。知道我没有勇气和理智，特意上前给予一点物理上的帮助，我真想知道把我踹下去那位队员当时的神情是怎样的，可惜没机会了。 如果是做梦，遇到此情此景我应当是会泣涕横流，但在那种滑腻粘稠的触感中，我唯一的念头就是尽最大的可能减少那些东西与自己身体的联系。 虽然捂住了口鼻，但腥臭的气味依旧如此强烈，就算窒息，我也不想让那些污秽进入口鼻之中。 本来迟钝的触感在这种时候却格外清晰，身体上下，每一条神经似乎都在战栗，更令人惊恐的，是那止不住的想象力，它居然，居然在我的脑海中，描绘我所触碰的，是那个部位的... 我彻底不干净了。 这个血池果然比看起来要深得多，我的身体，缓慢地坠落着，连同意识和理智一起，跌入深渊。 在我意志恍惚时，本能的求生欲开始发挥作用。四肢开始挣扎着向上扑腾，腿也在无规则的摆动，身体里最后的一点氧气，都用在了与鬼差的对抗中。 照理来说，这都是无意的挣扎，但在世界的这一侧，总有着难以理解的“常理”。在意识即将断片的那一瞬，我从水面挣扎出来，弥足珍贵的第一口氧气，让复杂且脆弱的身体器官得以继续正常运转。 水？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往生后的幻觉，直到缓过神来，才确定了所处的环境。我躺在底部积有三十公分深清水的浴缸中，头顶，是猩红色的天空，带有状如血管和肌肉纹路的，云朵？ 经过一番确认，口鼻中和身体上没有血腥之物的残留，但那回想起来依旧让人强烈不适的感官体验，让我实在没法把刚才发生的事当作一场噩梦黄粱一梦。 我靠着缸壁，微微起身，慢慢呼吸着那不算清新的空气，将那残垣断壁般的意志防线重新构建起来。 目之所见的天空一成不变，令人作呕的玩意始终悬在头顶。即便缓了好一会儿，我依旧没有勇气离开浴缸，因为由着天空的景象，我多少能预料到周边是什么样的场面——总归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看到的场面。 没什么可以参照的东西，我无法对时间有什么概念，就一直躺着，直到肚子又有了些许饥饿感。 饥饿感不合时宜的到来，让人又一阵恶心之外，也让我意识到自己没法一直缩在这里，基金会一直没有新的动静，摆明了是要我一个人去解决问题。刚从高德那里出来就要独立解决事件，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被算计得明明白白。 反复的心理建设之后，我鼓起劲，把腿收回，在浴缸里慢慢站起，探出头，缓缓向外面看去，然后，在视线接触到天空之外的物体后，我又瞬间蹲下，开始干呕。还好肚子里早已没了存货，不然难能可贵的洁净水源也要被污秽玷污了。 浴缸里的那些东西，几乎均匀地覆盖在任何物体上，房屋，土地，树木，栏杆，简单一点来说，这个地方几乎就是由那些不可描述，不能过审之物构建而成。 只那一眼，我就不敢再往外看那怕半秒。我那残破不堪的理智，已经受不起任何摧残了，再看一眼，san值可能就要要直接清零了。 异常事物一般没法直接影响我的思维，但正常情况下，人的恐惧，本来就是大脑自己产生的。 讲道理，这种时候就应该有个原本扭曲混沌，但在我眼里清纯可人的可爱女生，以她的温和真诚，让我重拾对未来的信心，再不济，至少牵着我的手，给我翻过浴缸，继续前行的勇气和动力。 可他人故事里的剧情向来没法完美的复现，我所面对的，只是单纯的血腥世界。我又浑浑噩噩地躺了良久，直到饥饿感愈发强烈，直到身体感到疲惫无力。 我重新恢复的那点理智告诉我不能真的就这样等着天使降临，必须要出去做点什么。为了活着离开这里，我必须得做点什么。 真正的理智，敢于直面扭曲的血肉，敢于正视猩红的大地。在未被踏足过的黑暗深渊，奏响勇气的赞歌，点燃不屈的薪火，以孱弱的凡人之躯，完成浩伟的英雄之诗...... 为了抵抗恐惧，大脑终于还是有一点功用的，就算是自我欺骗，把自己妄想成一个拯救世界，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只要能多那么一点点勇气，也比坐以待毙好。 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一个胆小鬼也可能爆发回光返照似的勇气，最终，我还是慢慢起身，缓缓睁开双眼，下意识闭眼，再缓慢睁开，再闭上，再睁开...习惯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最后，我居然可以稍稍接受一点这充满污秽的世界。 翻过浴缸，带着稀稀落落的水滴，我在腥臭黏腻的土地上，留下脚印。这时，我应该引用一下那句着名的话：“这是我身体的一小步，却是勇气的一大步。” 第29章 颠倒世界 带着极其复杂的心情，我开始正式审视周遭的环境。浴缸所处的位置，大概是一个村庄的小广场。 附近有一小片树林，一大片杂草丛，几块菜地，几道篱笆。再往远处，是包围着这个广场的破落村庄。几乎都是单层木质房屋，交叉错落，高低相间地建立在不大的一片山坡上。 周边还有一些空地，洼地，还有着竹林，水塘之类的，抛开表面的猩红，总体看下来，算是一个朴实无华，约莫百八十年前的小村落。 或许在许久之前，这里曾是一个宁静祥和，夜不闭户，睦邻友好，人畜兴旺的小小乌托邦，但如今，是每片砖瓦，每块地皮，每扇门窗，所有的一切打上马赛克，还不一定过审的血腥地狱。 单只是作为背景，也够供养出无数真正惊悚的b级片，不过也不会有人能在真正的血腥地狱做什么艺术创作。 对于周边的“景色”我也没敢细看，只是草草地略过，而且很快就发现了更值得注意的事物。村庄是依山而建，一条向下的道路之后是一大片平地。 因为视野范围的扩大，那些细看起来扭曲狰狞的血肉，无非是给那一大块土地刷上一层红色未干的漆——起码当时我是这样自我催眠的。 百米左右的田地过后，又是一处向上隆起的坡地，十来米高的山坡之上，有一个教堂一样的建筑，看整体的结构，像是欧洲，西亚教堂的混合体。比起村落里的断壁残垣，腐草朽木，那个教堂显得完整得多。 虽然没有提示，但我隐约觉得那就是事件的中心，而且我的体力也不允许我去探索更远一点的地方。 收拾好心情，我捧了一点清水洗了个脸，尽量让自己“干净”一点，随后，自认为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便开始了他的远征。 我尽量将目光放远，不去注意身边事物的细节。随便再胡思乱想点正常的场景，比如城市夜景，比如海岸阳光。精神上的折磨消减了一些，肉体上的疲累便成了新的挑战。 几百米的直线距离并不是那么好走，一来是饥饿导致的行动力下降，其次则是弯弯曲曲的田埂将路途化直为曲，我也没有胆量试试田里“红色液体”的深浅，姑且就拜托身体受累，多走那么几步。 上坡的路更是煎熬，土地倒是坚实的，也没太多蠕动的东西，但超过三十度的山路，对我这种饥恐交加的废柴而言，属实是道难关。中间缓了好几次，终于是半走半爬地，来到了教堂的大门前。 准确来说，大门只是一个圆弧形的轮廓，没有实际的门板。我自下而上扫视了一下教堂的模样，尖顶，圆台，大表盘下还有一顶撞钟，还是说不清算是哪个建筑派别。 与这个世界整体的观感一致，狰狞扭曲和破落腐朽“相辅相成”，混乱与残缺贯彻始终，表盘没了秒针，撞钟也没了钟椎，而它们的表面，自然也是覆满各种不能过审的腥臭之物。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斗胆向教堂内部走去，一边期待着教堂内有高德，再不济也是黑影那样的“任务npc”，一边担心着教堂内有更加让人无法接受的血腥事物。 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幻想，教堂的内饰出现在我的眼中。与我残存的印象相近，里面的布局是中间一条宽阔走道，然后两侧都是长椅，尽头虽然没有摆着什么雕像，但还是有着彩色的玻璃，当然在这里，那只是种以红色为主基调的，瘆人的图景。 与我印象差别比较大的，是长椅前有一个挺大的喷泉，黑红色的液体正慢慢地从高处向下滴落。 宣讲的平台在喷泉的前上方，由两侧的圆弧形楼梯连接到地面上，栏杆上还有不少特殊的花纹，此前可能是为了典雅美观，这时则显得诡异惊悚，让人不寒而栗。 左上方的屋顶有个很大的破洞，让外面的光亮得以进入，虽然不算明亮，但总归让我不用摸着黑前进。要是这里太过幽暗阴森，我那随意乱飙的想象力应该会让双腿彻底瘫软下去。 我沿着长椅侧边的小道，战战兢兢地一路来到楼梯前，试探性地踩了几脚，确认了它依旧坚实牢固后，再开始扶阶而上，来到宽约一米的讲台前。 从门口到讲台的过程，我虽然想着要找一些可疑之处，比如雕刻，法阵之类的，但可惜的是，紧绷的神经和疲累的身子，加上周遭糟糕透顶的环境，我没法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而最后被我寄予希望的讲台上，既没有留存什么经文，也没有刻画一些值得解读的记号。 顶着心理的折磨，生理的疲累来到这里，如果一无所获的话就太悲哀了，所以我还是想在周围多找找线索。来到讲台背后，刚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暗道，却在栏杆的间隙，发现喷泉池子里好像有什么在翻动着。 无处安放的好奇心，加之对线索的渴求，让我下意识多看了两眼，大脑和胃部随即又有了不好的感觉。 喷泉池子里，有些圆形的东西在缓缓起伏着，委婉一点的说，那些器官是生物“思想的栖息地”。 如果只是骨头还好，坏就坏在那些玩意上面，还有着腐败却还算完整的血肉。猪狗牛羊的...也还可以接受，直到来自人类的视线与我的目光重叠。 心脏似乎被狠狠掐了一下，各种负面情绪开始涌入大脑，本能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双腿发软，止不住地打颤。在后退的途中，小腿不小心撞到讲台，身体止不住地往后倒去，虽然我很快起身，但还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在讲台的那个角度，屋顶各种扭曲狰狞的东西于微弱的光线旁，构成了一种不应存在的抽象图景。如果恐怖扭曲也算一种艺术的话，那它无疑是整个艺术世界的巅峰。 我不能去具体描述那个画面，只能说，我状态面板中san值那一栏，在看到那个画面之后片刻，彻底归零了。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大笑起来，是那种面孔极端扭曲的笑。 这种时候一般都需要需要一些别的东西去压制那种极致的胆怯，绝望也好，疯狂也罢，以我当时的精神状态，的确很难再去谈论理智和勇气之类的。这时该引用一句话了，“我发现勇气根本靠不住，只有完全的疯狂才有意义。” 我在一种恍惚的，难以描述的状态下，走下楼梯，走出教堂，走过田埂，走上山坡，走回广场，走到浴缸之前。 我不敢翻身进去，因为即便再过小心，尽量不去触碰任何事物，我的步鞋，下半身的衣物，依旧被“红色”浸染，如果直接进去，寻求清水的洗涤，那么这唯一圣洁透亮的一方净土，也会被污秽污染。 把双手在还算干净的衣服上擦了又擦，然后捧起清水，将面部紧紧地贴在双手之上，清凉洁净的感觉，还能稍稍拯救一下，我那坠入深渊的神志。 一次，两次，三次...面部被搓得油光瓦亮，但灵魂的污浊，却感觉怎么也无法洗涤干净。 所有之前压抑的负面情绪轮番上阵，对我的精神进行凌迟，千刀万剐。那回光返照一般的疯狂暴走，则榨干了我仅存的一点体力，饥饿，困顿，无力感蔓延全身，即便是癫狂，也无法改变能量的消逝。 “喵的！这群畜生，把我丢在这...” “....什么神呀，佛呀，谁都好...” “....妈，我好饿.......” “.........” 在这猩红的世界，唯我一人，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胡乱念叨着，再没有其它人会听见，再没有人会在此如此悲伤。那沿着手臂流下的水流中，应该混了不少名为绝望的泪水，前生后世，我也不会再比这更加痛苦了。 双腿再也无法支撑沉重的身体，随着意识的逐渐模糊，难以克制地跪倒在污浊的地面上。再之后，最后一点体力消散，我最终倒在绝对无法接受的血污之中，无所谓了，大脑和身体，都需要一点休息的时间。 ———— 意识再次清晰的时候，自己又身处梦境之中。如此疲累的状态下，大脑还是不辞辛苦地，创造出一幅色调简单的重复画面。 整个场景只有黑白两色，我走在黑色的沙滩上，墨色的海水一遍一遍冲刷着我的双脚，海面之上，是大得离谱的满月，白色的月光甚是强烈，让整个天空都蒙上一层白霜。 照理来说，如此壮观的满月，海面应有波光粼粼的倒影才对，可我所能看到的，只有水天交接之处，黑与白界限分明。 简单的奇异画面，有着令人舒缓的哲学意味。海浪所带来的阵阵清凉，冲刷着疲惫，洗涤着污浊，那种癫狂绝望的情绪，变得像镜花水月般朦胧。 我缓慢地向着深海走去，在沙滩上，留下两排交错整齐的脚印，工整地隐于那被月光拉长的背影中。只不过这仅类似于循环往复的动态壁纸，我永远也达不到沉入深海的真实。 由于那太过清晰的体验，我对“梦境”的真实与否产生了怀疑。人无法超越自身的局限去辨别所处的世界，什么缸中之脑，黄粱一梦，身处其中的人都难以清晰地认知，最多只是作为难以论证的一种阴谋论。 所以，什么算作真的梦境？那片腥臭荒原又是真的切实可感吗？看着单调的画面，我没来由地开始了思考。 哲学范畴的问题于我这等凡人自然无解，这或许只是思维的防御机制试图劝解自己，不要太过在意那些令人作呕的事物，权且当作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当作有心之人精心策划的一场骗局。 虽然一直是在用欺骗自己的方式建立信心，但谎言的存在如果是为了让身心更好受一点，也算是种不错的选项。 而且这种颠倒整个认知世界的行为，绝不是简单地胡思乱想就能做到，那些看破红尘的高人，也都不敢轻言自己“看山非山，见水非水”。 或许做这种有些可笑事情，真的有可能触及另一些绝不可笑的品质...嗯，英勇无畏之类的。 第30章 这世界的花 那宁静致远的画面终究不能长远，安心宁神的梦境，最后还是要切换回血腥扭曲的“幻想”。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身体中并不富足的脂肪，被迫分解，补充了一点宝贵的体力。饥饿感暂且消失，除了双腿有些酸痛，全身性的疲惫也稍稍好转，在下一次倒下之前，又可以再挣扎一会了。 双目迷离中，我摸索着抓住浴缸边缘，慢慢站起身来。眨巴了两眼，发现手臂，手腕上并没有令人不适的污秽，不止如此，空气似乎也清新了一些。 我扬起一些清水，简单擦拭了一下面庞，然后不是背起书包去赶早读，而是继续面对那红色的世界。 但和昨天有些不同，等我清醒一点之后，惊异地发现脚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事物——洁白鲜嫩的花，从我的脚下一路盛放到教堂。再仔细看了一眼花丛的轨迹，很明显那就是我昨天走过的路径。 刚开始还会觉得是脑子彻底坏了，但等我半蹲下来，亲手触碰到它后，才确信那真的是切实存在的奇迹。没去考虑它们如何来的，我只是怔怔得望着，望着那黑暗里唯一的光。 这种花有着四瓣细长，挺俏的花瓣，从底部草绿色渐变为纯白色。中间是细长的淡黄色花蕊，花蕊根部则是红粉色的，与那令人惊惧的血肉猩红不同，那是鲜艳亮丽，颇具生机的红。在那红粉色周边，是一些晶莹剔透的水珠，像是花蜜或是露水。 花茎细长光滑，没有枝叶，也是鲜亮的草绿色。再往下，没有接近根部的粗细变化，由于它生长于血肉之中，也就不用去考虑它的根部究竟是什么。从这里的环境来看，如果将它拔起来，十有八九连根带起的是什么肠道，经脉之类的... 我小心地折下一朵，放在鼻子前，令人欣喜的是，它散发出一股浅淡却清新的香气，空气中的清新感也得益于此。由于这种清香，我不禁舔了一下花瓣表面，让人大喜过望的是，味觉评判那是一种甜味。 在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尝到的第一种味道居然是甜味，这绝对算得上是幸福了。没有考虑太多，我直接把整朵花塞进嘴中，边咀嚼边摘一些新的。 口感像是那种比较柔软的餐巾纸，只不过它的汁水比较丰富，嚼久了还越来越甜，总体算不上好吃，但足以下咽。碳水含量之类的也不用考虑，那空空如也的胃部，已经是随便塞进什么都可以接受了。 值得一提的是，那类似花蜜的东西确实比较甘甜，花蕊的口感也比较细腻，如果交给经验丰富的厨师，说不定还能做成什么精致的餐后甜点。但如果要卖出去的话，显然不能让顾客知道原材料的产地。 不过仔细想来，虽然它们生长于血肉之上，算是污秽的产物，可这又如何，我们所能见到的，生机盎然的树木花草，不也是生长在千百万年来逝去的尸骸之上的吗？ 无非是中间过程的区别罢了。只要吃进嘴里的东西是健康安全的，怎么来的这一问题，在“暗面”里最好不要操心。 我迅速地吃掉周边的花朵，可用它来填饱肚子的确不太现实，直到我被甜味腻到，肚子也没什么反应，看着周围一圈猩红地面上的短短花茎，无奈结束了进食。说起来，能在如此恶劣的就餐环境下吃得有滋有味，也算别样的人生体验了。 勉强算是充饥之后，我接着用手捧点水，想要清除一下嘴里残留的甜腻。在手掌碰到清水之后不久，粘在手背上的残余花瓣忽然开始发热，水体由此荡起阵阵涟漪，并向外散发出绿光。 我慌乱的将花瓣拿出，但“反应”已经无法中止。真的没法想到，这个仪式的触发条件如此的简单。 本来普通的涟漪随后一次次加强，再然后水体顺时针螺旋起来，周边的花朵也无风自舞，空气里满是“甜蜜”的味道。 我本能地害怕这个莫名其妙的仪式去召唤什么不可名状的存在，但也意识到，无论是什么诡异的力量驱动着这一切，这都是一个难能可贵的新变化。 比起在没有指引的血腥大地里成灰作土，守着新的变化显然是更好的选择。所以我没有逃跑，只是紧张地看着，稍微期望自己不要悲催地直面古神。 旋涡的转速愈发疯狂，周边的花瓣脱离花茎，也绕着浴缸肆意纷飞。当风中凌乱的我不得不开始考虑逃跑时，浴缸内的旋涡基本转变成了龙卷风的中心，对身处其外的我也展现出了强大的吸力。 刚后退两步，这股吸力就加强到能把人掀飞的程度，毫不留情地将我卷入涡流之中。 起初，强烈的旋转让我几近昏厥，但很快，旋转的力量就几乎消失不见，紧接着，是重力的急速颠倒，我也是在那一瞬想起了什么，赶忙捂住了口鼻。 如我所料，颠倒过后，我又回到了来时的那个浴缸内。不同的是，那些令人作呕的血肉，已经变成了带着芳香的清水，而芳香的来源，便是一浴缸的四瓣花。让我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人回来了，还是浴缸带着我一起传送走了。 两个等候多时的特遣队员并不多言，他俩一左一右，将我粗暴地拉起，然后马不停蹄地向外赶去。 这时我才发现，四周的墙壁爬满了绿色的枝叶，那些讲台状仪器，也散发出强烈的黑色光芒。在我满头问号，怀疑自己闯了大祸时，他俩已经带我出了房间，来到1225面前。 “带他走。”1225瞅了我一眼，就吩咐他们继续扛着我离开，根本不给我任何的提问时间。 向外遁去的过程中，我发现来时比较冷清的过道，变得十分“热闹”。除了加起来好几十个各司其职的警卫，特遣队员，还有爬满墙壁，缓慢扭动的绿色枝叶，以及地面角落里，缓缓流动的红色液体，这些东西在疯狂闪动的应急灯光下，生动展现了一个危机到来时的复杂场面。 并没有给我细看的机会，厚重的隔断门迅速落下，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隔断门在我们离开后随即关闭。 我耸拉着身子，双手自然垂落在队员的肩上，视线迷离地向前，看水滴从发梢一滴一滴掉落，发自内心的无力感在一声声循环地警报声中愈发强烈——明明自己也没做什么，纯在那里挨受精神鞭挞，结果什么也没贡献就算了，还不小心捅了大篓子。 “砰砰砰——”刺耳的枪声压过警报声，从他们的前方，我视线的后方传来，打断了我的自怨自艾。扭头望去，几个树丛在往这边迅速移动，在其身后的，是被枝叶覆盖，显然失去理智的普通警卫。 他们两个边跑边用枪火开路，当然，普通的金属子弹对于那些树丛寄生物是毫无办法，他们所用的，是一种击中目标会散发出红色烟雾的子弹。虽然不确定有没有真正伤害到它们，但至少显着地减缓了它们的行动。 来到接近门禁的另一个转角，两边涌来的树丛已经超过了他俩的能力范围。雪上加霜的是，那个开路的主力队员，左腿上不知何时已经有绿色藤蔓爬出。 “我断后，你走。”迫不得已，他蹲下身子，掏出一把匕首插入左腿，然后从身后拿下一个榴弹炮一样的东西，开始组装。很难想象，他在从容不迫地完成这些动作时的表情如何，比起我的自我欺骗，他那是真的英勇无畏。 没有“好兄弟，一起走”的戏码发生，扛着我的那位收起枪，直接向前冲去。 “捂住口鼻！”他的话音未落，一发炮弹就从我的身边呼啸而过。没有多么轰鸣的声响，有些炙热的红色烟气在我俩前方发散开来， 他带我径直冲入烟雾中，我不得不闭上眼睛。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炮响，同样精准地从我的身侧飞过，在前方爆散，压制住那些疯狂的树丛。 在另一边留守警卫的压制下，我们顺利到达了门禁处。随着隔断门的落下，那些混乱的树丛从我的视野中消失，那位开路的队员，也没有可能和我们会合了。 甚至来不及感伤，与门禁处警卫交谈了几句的特遣队员，又开始带着我往前奔去，看警卫们的神态，和陆续往这边赶来的人员，那里也不是安全的地方。 爬上楼梯，x，y开头的普通收容区，也是警声大作，平时随处可见的警卫，现在也是身迹难寻，大多应该是被派去那边帮忙了。如果是几天前，我这种时候应该会盘算着怎么逃出基金会，只可惜时过境迁，既没有这个体力，也没有这份心思了。 看形势似乎好转，我刚准备向队员大哥询问一些信息时，意外又发生了。他似乎被什么绊倒了，连带我一起，在惯性的驱使下，结实地摔在地上。 我及时受身，损伤还可以接受，可那位大哥情况就麻烦得多，以他的体格，摔这么一下可能啥事也没，但那些从他裤腿钻出，往上攀附的枝叶，正逐渐侵蚀着他的生命。 “枪，枪，快...”他的声音明显已经开始颤抖，动作也开始扭曲，我迅速反应过来，拿过在我脚边不远处的步枪，照我脑海中的印象，摆好姿势，对着那些枝叶开枪。 “砰——砰——砰——” 在如此慌张的情况下第一次用枪，显然没什么好结果。由于枪支的后坐力，我只能一发一发地击发，子弹的落点和我瞄准的地方偏差极大，但好在烟雾的范围较大，勉强算是有用。 刚开始，腿部枝叶蔓延的速度的确大幅减缓，但当他的胸部衣服被撕开裂口，枝叶从里面冒出的时候，我就知道感染已经控制不住了。 “用...用...这个。”他努力地抢夺手臂的控制权，艰难地取下腰间手枪，推开保险，挣扎着扔向我这边。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枪，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不用他说我也明白，普通的子弹显然对那些枝叶无用，但对于肉体凡躯，一颗小小的子弹，便足以致命。 “快.....”他那颤抖的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乞求，那是一个战士，诚挚的恳求。 我把步枪扔到一边，迅速从地上拿起手枪，对准他裸露的胸口。我知道我需要在他意识被完全侵占前开枪，可当手指扣上扳机，双手就止不住地开始颤抖，食指根本无力按下扳机。 “我...我...” 我的嘴唇颤抖着，冷汗从脸庞滑过。 我能做到，我能做到，他在恳求我，他相信我.......我不停地给自己下指令,就像强迫自己接受血腥的世界一样，可是这又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情况。 也许有些穷凶极恶的初中生就能毫不在乎地对同学痛下杀手，但对于一个奉公守法这么多年的普通人，真的很难去轻易结束别人的生命，即使他饱受痛苦，即使他命不久矣....... 最后我闭上眼，不愿见证子弹穿入胸膛的那一瞬。 “谢.......谢...”他的感谢，如同双手一般，帮我扶稳了枪口。 晚安，好眠。 “嘭——” “嘭——” “嘭——” 三声枪响后，我又达成了一个“小众成就”。 我缓缓睁眼，接受事实。他的头盔已经被枝叶腐蚀大半，露出的嘴角，正缓缓流出鲜血，但在这之前，他留下了一个，安然的笑容。 他的肩上，有几片从我身上掉落的绿白色花瓣，依旧鲜活艳丽，也算是，一种祭奠。 “滋滋....0307！滋滋..滋..0307！滋滋...” 还是连默哀的时间都没有，耳边又传来杂音很多的电子女声，耳机还能工作是我没有想到的。 “前方左转第一间房门权限已对你开放，尽快前去避难。”我从断断续续的语音中获得了这些信息。 本来精神恍惚的我还在原地无动于衷，可面前的枝叶察觉宿主生机开始散去之后，转而又朝我这边蔓延过来，求生的本能驱动身体慌忙地转身离去。 “左转........第一间。”我麻利地开门，关门，开门，关门，然后背靠着关闭的房门，大口地吸气，呼气。 我的双手仍然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看着左手上那黑色，冷冽的手枪，似乎还能感受到，从枪口传来的温热正在一点一点消失，那也是，生命的流逝。 我的面前，传来一点声响，房间的主人正向我走来，可能是慈祥的老人，也可能还是什么血肉模糊的东西。我没去在意，是什么都可以，反正自己没气力，没精神再逃跑了。 当身前的光被挡住，我才抬头望向上方，在视线交汇的那一瞬，我切实的明白了什么叫做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或者说，因为她的到来，我那已经漆黑一片的世界，突然又出现了缤纷色彩。 如果说，四瓣花是那个血腥世界的奇迹，那么她，就是整个人间，乃至宇宙，从古至今，从今往后，至善至美，至真至纯的存在。 嗯，她是整个世界的花。 第31章 此间泪落 在我以前的朴实价值观中，并没有真正完美的事物，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许缺陷，但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坚定地相信，眼前这个女孩，就是真正的“完美”。 我那空白的大脑，被无数夸耀的辞藻占据，但自己浅薄的学识，根本不足以找到准确的修饰词，来展现哪怕万分之一的，见到她的那种震憾。 精致的面容，婀娜的身姿，秀丽的长发...这些浅薄的修饰词完全不配去形容她，而那些“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灿如春华，姣如秋月”“回眸一笑百媚生”等等的，来自古往今来文人墨客的修饰，加在一起，也难以形容她的美好——人类已有的所有文明存在，都远远无法形容她这样一个升华了“美”这一概念的物质存在。 ........ ........ （此处省略所有类似发癫的喜爱，赞美之词） 她的眼神中也带着某种欣喜，也许是因为好久没人来这里了。她面带微笑，蹲下身来，帮我一点一点拿下贴在头发，躯干和衣服上的花瓣。 而我只是怔怔地盯着她的面容，感觉都忘了对身体的感知。即便她突然用刀子刺向我，我此时也会坦然接受，甚至还会想着：哦，她特意用刀子捅我，她真温柔，她真好.... 她最后将收集起来的花瓣放到我的右手上，然后用双手温柔地握住。当柔软温和的触感传递到大脑，我脑海中那些负面的东西，在短时间内荡然无存。 过了一段时间，空白的大脑里陆续有理智填充进来，我才开始察觉到自己的魔怔状态，也意识到眼前的女孩不是什么幻觉，比起之前的“忘我”，逐渐恢复神智后就满是尴尬了——眼前的完美女孩，是一丝不挂呀。 当然我确信自己当时对此没有任何邪念，就像真正虔诚的信徒是不会对袒胸露乳的佛陀有什么非分之想，但毕竟是孤男寡女，而且我觉得自己的目光根本不配落在她的身躯之上，这简直是一种亵渎，我的尴尬就是来自于这种“渎神之举”。 她完全没有在意我的心情，慢慢起身，试图将我拉起。我自然是极力地配合，驱使松垮的身体站起来。当我用左手撑地，才又发现那把做工精致的手枪。我急忙把它推的远远的，这种噬人生命的污秽之物，不应该出现在圣洁之人的房间内。 在她的帮助下，我慢慢站了起来，随后便被她拉着，走向房间内部。 她的房间也是方方正正的标准间，除了一个被不透光玻璃隔起来的卫生间，其余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对桌椅。房门附近，就是大范围空空如也的地板。桌子上也只有三本古朴的书，两支笔，两张叠好的桌布。 看到桌布后，我一面疑惑她为什么没有像样的衣物，一面尽量轻柔地挣脱开她的手，迅速前往桌边，拿起桌布，展开之后确认尺寸足够为她遮蔽身体，再迅速返回。 她依旧保持着刚才拉着我的姿势，脸上多了些疑惑，即便我把桌布用双手撑起，她仍旧只是带着甜美的微笑望着我。 “可以...抬一下手吗？”那绝对是我此生最温柔的语气，可惜她听不懂我的语言。 无奈，我只得慢慢将她双臂抬起，即便她十分配合，像个任人穿戴的布娃娃，我也尽力保持动作的轻柔，她那温润细腻，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稍微一点的凹陷就足以让人心疼。 桌布大概可以围身子两圈，最后用两边布角扎一个双重活结以固定，如果是蝴蝶结可能更符合她的美丽，但我不会。 总之，那块桌布很好地变成了她的衣裙，“裙摆”也不到大腿的一半，并不影响行动。那红白相间的条纹显然并不那么时尚，但当桌布裹着她的身躯时，就已经变成人世间最华美，最名贵的衣物。 当我帮她穿好“衣服”，她又握住了我的右手，对身上的桌布毫不在意，只是迈着轻柔地步伐，将我拉到床边坐下。 走的过程中，我又注意到她一直是赤脚，房间里也没其他鞋子，毕竟应该也没机会出门，倒也合理。 但她的脚，真的...虽然我绝对不算一个痴汉，但在当时的那种状态里，如果对她每个部位都抒发一遍强烈的赞美之情，足以写上一篇以万字计数的论文，名字也可以简单粗暴地题为“论完美”。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理智完全回归，那种对着梦中情人发癫的状态也消失不见。 在一阵胡思乱想中，我大概意识自己之前失神状态的缘由，总结起来就是，自己意识不被外界干扰的前提是自己的意识保持稳定。 放在这里，就是我的精神状态在开枪后处于崩溃的边缘，这时有精神影响能力的她出现在我面前，我的意识便难以抵抗她的影响，变成了一个发癫的痴汉。 等到我理智逐渐恢复，她的精神影响也就逐渐消失。就，嗯，很鸡肋，与传奇调查员相比还差得远。 虽然情绪稳定了，但尴尬还是一样的尴尬。 我的右手被她拉着，置于覆盖着银色金属薄膜的床单表面，左手则不停地拍着大腿，舒缓着紧张情绪。虽然依旧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但我这么一个母胎solo至今的单身汉，实在无法应付这种梦寐以求的幸福场面。 而且，我与她的差距远超癞蛤蟆与天鹅的区别，用夸克和整个宇宙的大小得差异作比也许都不足为过。我从另一个世界沾染的血污，依旧附着在腿部和身侧，与她的洁净无瑕，形成了某种戏剧性冲突。 若是视角拉远，这一对截然不同，并坐床边的男女，更像是代表着两个世界的冲突，光明与黑暗，堕落与飞升，腐败与鲜活，等等的，什么都可以，但我显然都是代表阴暗的那一方。 但想要把情节往后推进，剧中的某个人物，总要与另一个世界和解。而在这个房间中，我也不可能就这样缄默无声下去，随便说点什么，让尴尬缓和一点就好。 “啊...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呢？”就我那为零的社交技巧，就算事先知道她的名字，恐怕还是会用这样毫无水准的语句发起对话。 她无动于衷，仅是微笑，甜美的微笑。 之前让她抬手用的是汉语，这时又说了英语，她都听不懂，我也不会其它语种了。 “哦，你看这个。”我指了指我的胸牌，试图告诉她我叫0307。 她认真地看向我的胸牌，终于算是有所行动，用右手在我的掌心缓缓地书写着。 “6...1...1?”是她的编号，或者说是房间号。在这里待着的，大多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高德那样的只是少数。但我觉得这样美好的女孩不能只称呼一个冰冷的外号。 611，那就陆瑶瑶吧。 “可以叫你陆瑶瑶吗？” 她缄默不言，仍是微笑，动人的微笑。 既然没有否认，我自作主张地当作认同。她又听不懂，自然没法回应，的确于我而言这是在自欺欺人，但对于她而言，被怎么称呼都没关系。 “陆瑶瑶小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清楚我因为什么要躲在这里。哈，我总是，一无所知。”我不想让房间重新陷入尴尬的寂静，而她又是个完美的倾诉对象——她听不懂我说什么，只会微笑着温柔注视着。所以我就自顾自地，把平时只能自己消化的胡思乱想说了出来。 “莫名其妙就来到这里，然后经历了些...哎，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事情。起初想过逃跑，也尝试过，但最后发现，我可能...后半生就困在这里了。” “.......” “出去了，帮助了一个孩子，享受了一点当英雄的快乐，但更多的....哎，那些平民到底做错了什么那，突然就那么老了......” “.........”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在这里，选个英雄，也得选个靠谱的吧....我也没什么本事，根本就做不了什么。说不定还会害了别人....” “.......” “我搞不懂他们为什么非要救我...他们...他们明明...最后...最后还是我去....开枪。” “为什么...为什么呀。让我看到那些，却只我看着......看着他们受伤，看着他们离去，而我却......我却什么....” 在漫无目的的碎碎念中，我的头越来越低，情绪又变得很差，比起被瑶瑶小姐“魅惑”，清醒真的算不上事件好事。 陆瑶瑶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悲伤，但清楚我在悲伤，没有出言安慰，只是起身抱住了我，那柔软温暖的胸膛，足以让任何压抑许久的成年人彻底崩溃。 “瑶瑶小姐，我就...只是一个...一个普通人，胆小，懦弱......怎么说都行.....我根本不该.....不该........” “.......” 我也没有放声大哭，只是像一个，一个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家人怀里慢慢倾诉。当眼泪从眼角滑出，由热至冷，最后滴到腿上的时候，一直压在我身上的某些东西，也顺势一点一点卸下来了。 她轻轻抚摸着我的背部，就像母亲安慰孩子一般。 我此前的经历像极了造物主的玩笑，把一个生在阳光下，长在春风里的善良小伙，扔进了满是未知的泥泞之地，但至少它还算良心未泯，在我精神处于崩溃边缘，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将瑶瑶小姐送到我的面前。 或许英雄的诞生的确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但对于我这么一个天资极差的废柴，那些事未免太夸张了些，总得要有一个港湾，一缕清风，抚慰我这一路上，难以承受的“伤痛”。 人不能只在苦痛中成长吧，那也太悲哀了。 当我醒来——就像小孩子那样，哭累了就直接睡着了。我的身子平躺在床单上，她坐在我的身旁看着我，左手还是温柔地握着我的右手，为我的大脑传去安宁的感觉。 她一言不发，还是微笑，温柔的微笑。 我也一时无言，作为回礼，只得勉强咧起嘴角，为什么要笑呢？也许“只要微笑就好了”。 我慢慢直起身，同时也发现了在她右手上的袋装面包，看远处打开的柜门，也就知道这是她宝贵的藏品之一。她将它们放到我的腿上，可并没有任何放开我右手的想法，无奈，我只能用左手拿起一个，再用嘴撕开包装。 面包的味道倒没有多么好吃，甚至有些怪怪的酸味，但比起“嚼餐巾纸”，已经足够好了，至少是正儿八经的工业产品，不是什么长在.......吃东西的时候最好别想那些不美好的东西。 ———— “0307，0307，如果听见，请尽快出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声音不是从耳机中冒出，而是来自天花板上，也不是没有感情色彩的电子女声，而是那位研究员老者。 安宁的时光又是短暂的，第四个面包我才吃到一半，就又要被拉去当英雄了，我是真想当做没有听见，再多看瑶瑶小姐两眼也是好的。但，既然已经按下了扳机，就不该辜负他们的付出。 我将另外半个面包塞到嘴里，翻身下床。她依旧拉着我的右手，随着我一同站起。 我不知也不能对她表达什么，让她明白我此行之必要，只能尽量缓慢地用左手拿起她的左手。 这情景，放在影视剧中，至少再放慢一倍镜头，同时配上一段凄婉的音乐，突出表达男女双方复杂的心情。但我们之间不是爱恋这种普通的人际情感，也不只是救赎与被救赎者之间的联系，友情，爱情，亲情都不太相像，硬要说的话，是触及灵魂的“萍水之情”。 她让我的世界有了色彩，可我也没法为她做些什么。 只能拉开她的左手，将我手中一直攥着的花瓣，郑重地放在她的掌心之上。虽然那些花瓣的形貌被挤压得不复艳丽，但颜色依旧鲜亮，算不上什么很好的礼物，但至少也是我第一次送花...情谊到了就行。 她对我而言，是人间的奇迹，那我对于她呢？这是种自高自大的提问，太阳照拂了地球上的生灵，芸芸众生对太阳意味着什么呢？ 我只要感念这场遇见就行了。 我将她的左手手合上，面带微笑地看向她，郑重地说一声：“再见。” 她难以言语，又是微笑，令人安心的笑容。 笑容比之前的更加明媚灿烂，让我想起一句玩笑：“我最后不打算给你买花了，因为你一直笑靥如花。” 我心里这样想着，期待着下次见面时能轻松地这样问候道...... 开门的时候，不免还是有些失落，但我也突然想通了很多东西，至少不再那么彷徨无措了，就算再落入最深的黑暗，也有可供回忆的珍宝了。 受苦，洗礼，升华，就算我只是剧本上的演员，难以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但为了那些为我奔波，为我牺牲，为我驱散阴霾的人，也该登台表演了。 我逐渐理解一切，这使我充满了决心（限时buff）。 第32章 突破 合上第二重房门后，拐角处的两位特遣队员迎了过来，只不过不是“寻风者”，而是“彩虹快递”。一位手里提着一个木制箱子，显然是为我准备的。 “0307，里面的东西是给你的，之后有用。”老者接着在耳机里传话，队员也接着打开了箱子。 里面的，是一个玉玺，底部边长约两厘米，高应该不到10厘米，通体黄色，可能是和田玉。柱体上绕着龙纹，还有镂空出来的两颗龙珠，虽然我没有多少见识，但这保准是什么宫廷手艺。 “这...不像是这里的吧。” “快走吧”老者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催促我们赶紧出发。这种时候，他也不好意思和我这个黄皮肤黑头发的热血青年解释那个物件的来历。 我随手拿起，刚准备细看，就又被人扛了起来。虽然的确是因为我身体条件太差，他们才不得已如此，但长此以往，怕是这些骁勇善战的特遣队员就只会把我当件行李了。 经过之前那个路口时，地上的枪和人都不见了，除了还没清理的血迹，似乎再没什么能证明此前发生的事情，但他给我留下的复杂情感，还有那个坦然的笑容，依旧是历历在目。 只可惜，不要说名字，我连他俩的编号都不知道。 他们尽到了自己的责任，我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我细细打量那个玉玺的刻字，那一团繁杂的条纹，显然不会是什么“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之类正经的，有形可循的文字，更像是某种祭祀符篆。和在祭祀碑上见到的大块斑纹不同，这上面的线条极其细小，纹路十分复杂，甚至还凹凸有致，颇具空间立体感。 “那个...啊，这个该怎么用。”既然老者比1225好说话得多，我也不必自己一个人瞎猜。 “我们还没有彻底弄清它的作用，但依据推测，它需要在你手上使用。” 老者也没有给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指出我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我就此推测使用这个玉玺对精神强度有一定要求，但基于之前的经历，我对自己的精神状态不抱多大信心。 一路上的大部分隔断门都已经打开，且已经看不到什么涌动的枝叶和被寄生的警卫，除了一些枪炮的痕迹和血渍的暗红，不细看都无法察觉这里之前还有一场大范围的动乱。 与场外的平静相对，接近浴缸所在的那个区域时，会发现成排的“讲台”在闪烁着紫黑色的光。周边几个转角也被大量的警卫把守，比起之前的简单装备，现在的他们也都人手三把轻重武器。 来到最后一道隔断门前，扛着我的大哥终于把我放下。等身后的隔断门再次闭合，眼前的隔断门缓缓升起，向我慢慢展示现场的危急情况。 在隔断门刚出来一条缝的时候，里面喷涌而出的浓郁腐臭，差点让我把刚吃的面包吐了出来。而之后看见的，是无数鲜绿的枝叶，从好几个方向，裹挟着血肉，穿过厚重的墙壁，涌入房间内部。 可以肯定的是，它们的去处是浴缸之下的另一个世界。而且这些枝叶只是一心奔赴浴缸，根本不再管那些用各种奇怪装备试图控制局面的特遣队员和研究员们。 “0307，又见面了。”熟悉的声音从迎面走来的那位特遣队员的头盔下传出，“‘彩虹快递’和‘杀手’正在处理当前事件，我还是这次的队长。哦，对，你可以称呼我为108。” “彩虹快递”的队长依旧从容不迫，只是开始向我陈述目前的情况。 “‘寻风者’小队已经进入了浴缸内，目前情况不明。七分钟前，通道被血肉侵占，我们正在想办法找到其它方式进入。其次，我们接下来会全力配合你的工作。” “可我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呀。”黑人老者只是催着我过来，也没说具体干嘛，真不清楚怎么让他们配合。 “你会知道的。”108向我表达了信任，“先进去吧。” 在几个队员的簇拥下，我又回到了那个房间之中。不像上次那么复杂，那几道门连同周边的墙壁都已经被枝叶穿透，我们稍微低点头就能直接走进去。 浴缸外围被繁密的枝叶环绕着，几股血肉洪流正从不同方向裹挟着零散的枝叶快速涌入。这从外面看到的几乎截然相反，枝叶在从室外到室内的过程中大部分逐渐转化为血肉。 “这些东西？”这些汹涌的血肉激流没有任何减弱的趋势，我很好奇是从哪来的弄来的这么多的血肉，得多少个屠宰场，多少个墓地才能攒这么多。 “侵入者带来某个东西引发了这一切。相关人员已被控制，但目前尚无办法从源头遏制这场事故。” 侵入者。对于这个词我的震惊大于疑惑，本来还以为是浴缸的新阶段，结果还是背后有人搞鬼。能侵入基金会这种“武德充沛”的机构，不仅要有胆量，还要有手段。 基金会虽然主要对付异常，但异常后面经常也有异端，无论正面还是暗面，都逃不过人与人之间的争斗。 震惊之余，我伸手摸向那些被许多绿色枝叶包裹的血肉，用拳头抵了抵，发现这与浴缸中的涡流不同，它看似流体的表面，却有着一道坚韧的薄膜抵挡着异物的进入。 这些血流堵塞了进入浴缸的路，如果没办法阻断它们，再多的人都只能在房间里干瞪眼。我看了看手上的玉玺，端详了一会表面那些扭曲的线条，大概知道了“之后有用”是什么意思。 不像皇帝优雅地给诗画盖章，我攥紧玉玺，将拳头扬起，用玉玺的底面，重重地砸向血流表面。不出所料，随着玉玺传来的一股炙热，我的右手进入了血流之中，但明显感到一股向外的阻力。 “帮个忙！”我把另一只手也摁了上去，抓紧玉玺，用力往前挤。随着身体进入体积的扩大，所遇到的阻力也愈发让人难以支撑。不过我有的是人可以摇，几个最身强力壮的队员及时顶上，让我一点一点破开一个半人宽的裂口。 “都过来！”队长也看出了突破有望，一边在血流周边布置红色烟雾辅助，一边安排人以合理的方式“把力量借给我。” 后面的一群队员们顶上来后，进展的确喜人，可代价就是我这个倒霉蛋被两边强大的力量不停挤压，生无可恋。整个场面看起来有些滑稽，都什么年代了，还用着“攻城锥”这种破门方式，关键是毫无装备的我首当其冲，来做这个攻城锥的锥头。 还好，在我被挤成肉饼之前，血流中的某种临界值终于被打破，阻力突然消失，依着惯性，我连同身后的好几个人，一同被卷入血流之中，在磅礴的冲击下，坠入浴缸中。 不像上次可以全程体验传送过程，我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晕了过去，相较于他们的全副武装，我衣着单薄，毫无防御力可言，所以也算正常。 按理来说，就算不给我配一套帅气的特种作战服，也不至于让我布衣布鞋来参与这种大事件。 就算是工具人，好歹也得打磨一下吧。 第33章 血肉之树 “0307！0307！03...”107的大声呼喊让我苏醒过来。 “啊...我...我没事。”我眯瞪地睁开眼，抓住107伸出的手，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提了起来。 背部传来酥麻的灼热感，还有点痒痒的感觉，这显然就是我的后背和大地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还好，得益于地面上血肉的缓冲效果，疼痛还在可接受范围内，倒是身上沾染的那些血肉残渣令人不适。 稍微缓了一下，我还是极不情愿地再次审视起这个血腥大地目前的情况。 浴缸中涌出的血流在空中又转变为以繁密枝叶为主体的粗壮流体柱，不断飞向教堂，从几个方向进入，然后交旋缠绕着从教堂中央向上生长，“扶摇直上”数百米，构成一个树状的庞大造物。 “树干”周围，无数藤蔓状，带着细碎树叶的枝丫缓慢盘旋着。而“树干”主体，在鲜绿色的缝隙中，猩红的血肉依旧在涌动着，旋转着，壮大着整棵大树。 “树冠”持续向周围铺展开来，巨大的阴影一点一点覆盖过我们的头顶，毫无停止的迹象。同时垂落下万千柳枝般的条状物，在顶部枝叶的带动下，不停舞动着，散发出莹莹红光，如果不看周边狰狞扭曲的场景，还以为是什么童话中，精灵们的居所。 “*德式脏话*，被那群狗东西阴了。*德式脏话*，鬼知道他们一个个都不要命....”远处一个灰头土脸的特遣队队员在接受治疗的时候，对着“大树”骂骂咧咧道。 108正在旁边听他讲述之前发生的事情，其它几个队员正对其余两个躺在地上的队员进行救治，但看样子，情况不是很乐观。 起身后，我凑了过去，发现说话那人外面厚重的防护服已经破烂不堪，胸前的铭牌也露了出来，而他的正式编号是au-b-7402。 “*德式脏话*，我，405，还有408在这，其它都在，都在那里面，应该是没了....” 虽然他的语气里满满的怒意，但也带着些许懊悔——灾难中侥幸活下来的多是会有这种感觉，何况他会是队长。 “你们呢？找到办法整这个*德式脏话*。”他扶着旁边的栅栏站了起来，“那玩意刚开始还*德式脏话*吃人，现在是拦着人不让过去，就*德式脏话*在那疯长。” 即便伤痕累累，他还是想着再过去一趟。 “抓住的那些人没开口，现在只知道它还不是最后的形态，虽然还没有解决的办法，但至少有进展了。” 二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我身上，我则看向手中的玉玺，它传来的炙热还未消散，刚刚打开浴缸通路的玉玺，依旧会顺利带我们一往无前地到达教堂吗？我不禁如此疑惑。 “‘杀手’在这留守驻扎，并准备接应后续人员。‘彩虹快递’的，出发了。” 我，加上“彩虹快递”的几位，一行九人，沿着之前走出的花路，十分顺利地穿过田野，来到了教堂的山坡下。 再往上，一圈圈，一层层高低错落的粗壮血肉藤蔓，挡在在了山路的前方。最外层的直径大概有一米，越往内越细，也更密集。而且看似是在缓缓转动着，但从枝叶的缝隙望去，里面的血肉同样在飞速涌动着，就像血液在人体内奔流不息。 起初，我们能绕着圈子，在周边找到能让人通过的缝隙，往前龟速推进了十来米，就陷入了窘境。更前面“藤蔓”的密度迅速加大，最宽处也不过我的头宽，也许我还能勉强挤进去，但其余全副武装的几人，是怎么也挤不过去了。 “107，过来试试吧。”队长说完，107大哥就拿下自己背后火焰喷射器一样的东西，开始调试。智取不行，就只能强攻了。 随着扳机的按下，大量红色的烟雾裹挟着热浪覆盖到前方藤蔓上，表面附近的枝叶迅速避让开来，露出汹涌的血肉洪流。但烟雾对于血流的压制效果就约等于零了，仅仅是让它的流速稍稍减慢了一点。 “好像还是要我来。”我无奈地看向108，果然玉玺这么好用，就得使劲用。 “戴上这个。”108自然是支持我的工作，并摘下头盔递给了我，那些红色的烟雾的确不是没有防护的普通人能长时间接触的。 我接过头盔，也看清了108的面容。 黑发，白脸，脸型很像亚欧混血，年龄约莫三四十，带着不少岁月的沧桑，但依旧颇为帅气，若是和我一个年岁，至少甩我两个档次。 我戴上头盔，稍微调整一下，让它不再晃动，就算是戴好了。透过目镜，我眼前事物的色彩都暗淡下来了，相对的，他们肩上的队标更加显眼，制服与周边的对比也更加明显，显然都加了些特殊涂层。最重要的是，目镜一戴，那些血腥的东西就没那么恶心了——虽然我稍微习惯了这里的世界，但最好还是眼不见为净。 适应之后，107继续开始操控喷射器，我则在枝叶被驱赶的第一时间，在烟雾未散尽前，像之前那样，拿着玉玺捶向血流。 与之前不同，这里的血流没有那么强烈的抵抗意志，我没费多大力气就把整只右手塞入，虽然阻力依旧是越向内越大，不过一直都在我的接受范围内。随着我的身子逐渐进入，血流的流速因为通道的变窄快速增大，而在达到某个临界值后，整条藤蔓彻底断开。 “快快快。” 一行几人迅速向前推进一段距离，因为烟雾还没完全散尽，周边的枝叶就开始缓慢勾连，断开的藤蔓又逐渐连接起来，血流也在枝叶搭建的通道上迅速恢复流动。 这无疑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破釜沉舟的确可以激励士气，但对于我而言，只会让人有些惆怅。 也只是一点而已，毕竟又不是山穷水尽，在玉玺的加持下，只要能向前突破的，情况就不会太糟。 巨大的血肉之树下，我们的身影显得那样渺小，但“蚍蜉撼树”，既可以是不自量力，又能被称作英勇无畏。 第34章 登山者 107“封烟”，我再拿着玉玺开路，起初，一切十分顺利，但随着我体力的损耗，烟雾喷射器储量的减少，局面逐渐演变成两个人推着我截断血流，其余几人用点射的方式轮流压制枝叶，等血流差不多断开，就迅速推着我挤进去。 费了好大功夫，在我体力耗光之前，我们终于穿过了藤蔓区，来到被血肉彻底覆盖的教堂之前。我躺在门前的花丛中，全身跟散架了一样，望向那高大的，遮蔽天日，由血肉与枝叶组成的擎天巨树，感慨着自己身为人类的渺小。 其它人也坐在地上修整，检视装备，或者观察周边情况。 “吃点吧。”108把一些袋装食品放在我身上，然后坐在旁边，拿着仪器整理一些数据。 我摘下头盔，放到他的脚边，然后将那些袋装食品拿到身边。在五脏六腑都在报警的时候，肯定不能去吃东西，我可不想来之不易的正经碳水，没进肚多久就又原路返回了。 “之后，呼...要往上爬嘛。”过了一会，我坐起来，我有气无力地问道，看着那遥不可及的树冠，稍稍有些绝望。那不是爬树，而是登山，还是近乎笔直，令人作呕的血肉之山。 “先修整，等会再做接下来的计划。”108看着被裹住的教堂，不知表情如何。对于他们而言，是没有退缩这么一说的，可朝哪前进，怎么前进，才是问题所在。 休息了二十来分钟，我就着花露吃完了那几包压缩食品。出人意料的是，压缩袋里的除了常见的压缩饼干，还有肉干之类的肉制品，换做其它环境，我应该会美滋滋地品尝，而在这个世界，我得闭着眼才能将它们放进嘴中。 其余的人也补充好体力，侦测完环境，收拾好装备，在走遍了“树干”两边后，108最后还是做出了登山这一决定 “树干”最外层到教堂内有好几米的厚度，只靠我拿玉玺去砸肯定不现实，再看血流的走向也是从下至上，“红树”的核心区肯定也在上方，所以往上爬的确成了最优的打算，但最大的瑕疵是，登山人选只能是我，一群人中身体素质最差的人。 之前他们尝试过，可树干表面的枝叶依旧有寄生倾向。他们又拿玉玺试了试，几番尝试下来，结果的确只有我拿着它才有用。 没办法，他们只能化身登山导师，现场教我登山动作和技巧，并给我分析哪条路径更加轻松，更省时间。如果不是条件有限，他们肯定会直接向我亲身演示一遍。 由于“红树”一直在不停生长，我没有多少时间学习，大致入门后，就开始了实战。换上108的军靴，戴上手套，揣上几袋压缩饼干，我人生第一次登山就在这一棵几百米高的“大树”上开始了， 整个攀登过程实际上是两种模式的循环。在没有枝叶附着的地方，他们会用枪朝“树干”上点射，用红色烟雾在表面给我创造薄弱点，我再用玉玺砸出一个可借力的缺口，然后左手抓牢缺口，立即拿出右手，在上方继续砸出一个小洞，左手腾出，随便一只离得近的脚踩住小洞，而后便是重复。 由于我的体重较轻，且血肉的挤压使得着力点在一定时间内十分牢靠，所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费力。但血肉的恢复速度很快，动作的衔接空档比较短，我是摔了好几次才逐渐掌握了节奏。 要命的是，虽然隔着手套，但那种触摸到内脏以及血肉的感觉，或许才是最大的阻碍——可能在屠宰场杀个几年猪，才能真正说自己能够习惯。 另一种模式则是在有枝叶附着，或者有藤蔓靠近的地方，攀登的过程和爬直升机旋梯差不多。更重要的是，我可以站在树丛上，右手塞进血肉中，保持稳定，稍事休息后，继续向上。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枝叶不对我发动攻击。似乎得益于玉玺的存在，那些枝叶只在我的体表轻抚而过，没有往内部侵入的想法。 在多次失误过后，我逐渐熟练掌握了这两个过程，枯燥费力地重复好一会，爬一会，停一会，总算爬了十来米的高度。虽然比之整个“树干”，这只是漫漫征程的第一步，但我的视线也早已不敢往下，继续确认高度了。 吃完最后的压缩饼干，我鼓着劲，一口气来到环绕树干最粗的那一根藤蔓上。那是底部藤蔓网络的最上层，再往上，藤蔓就不是一圈圈地绕着树干，而是一条条地垂着，有的像树纹一样依附在树干上，有的直接连到树冠上。 他们对于这种情况有两方面的分析，好的方面，我可以找根粗细合适的藤蔓当安全绳，同时也不用担心着力点的问题，坏的方面也显而易见，这对我的体力是个硬挑战，而且在到达树冠前都没有什么休息空间。 往外面望去，视野已经开阔了许多，而下方密密麻麻的藤蔓已经遮蔽了大部分视野，靠近树干的队员们，我也看不清楚了。这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高度对心理上的冲击感减弱了不少。 充分休息后，我鼓足勇气开始了征途，但只往上爬了四五米，突然间，整棵红树开始剧烈震动，我的左手没有抓稳，整个身子往下一颤。待我稳住身形，向浴缸那边望去，发现往树干输送血肉和枝叶的几股血流已经断裂开来，最后的一点开始向这边继续收缩。 与此同时，村庄广场上出现了许多移动的小点，基金会的大批后援陆续赶到，但令人无奈的是，他们出现的时间实在不凑巧，如果更早一点，我就不需要爬树了。 随着震动的愈发强烈，我不仅失去了继续向上的可能，还要费力地继续把右手往血肉里塞，不然一个恍惚，纯粹的血肉之躯可能就要越过十几层的高度，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炸开一朵灿烂的鲜红之花。 “0307！你还好吗？”下面的人也应该看不清我的具体状况，“你试着慢慢降到藤蔓上。”108语气里也有点焦急，他也不知道后援们会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彻底切断红树血肉供给的方法。 我没空回答他，本来爬山就是一件很费力的事，而这这愈发强烈的震动，迅速地消耗着我残存不多的体力。我听从他的建议，放弃固守，费力稳住身形后，小心地顺着摆动的“安全绳”下降。 “轰——” 整棵“大树”发出低沉且剧烈的声响，突如其来的冲击波把我向外震飞出去，先是在半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曲线，然后跌入藤蔓区域中。 “安全绳”倒是起了一点缓冲的作用，但奈何它本身就是红树的一部分，又怎么会“尽职尽责”地保护一个外人。 在空中，意识模糊间，我尽力伸手，想抓住任何能抓住的东西，可除了心理上的慰藉，其余什么也没真的抓住，大都是在手中匆匆滑过。 虽然密集的藤蔓大幅减缓了我坠落的速度，但也使得那孱弱的身躯遍体鳞伤，四面八方不间断传来的痛感让我保持了最后的一点清醒。 在经过近半分钟的坠落后，我终于勉强停在了一个粗壮的藤蔓上，但随着藤蔓的震动和旋转，身子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滑，可我已经没有气力再去抓住什么了。 最后我还是落下，并没有接触地面时的闷响，整个身子倒是落在了一个还算柔软的地方。 吐出一口鲜血，我费力睁开眼，想看看周边情况，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厚的臂膀——107大哥，我的超人。 心里感叹了一下后，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第一次登山嘛，因为这种原因失败，也可以接受了。 第35章 彼世花开 等到我再次苏醒，身子已经躺在了床上，只不过不是在病房，而是在临时据点里的折叠床。已经有大量人员和物资通过浴缸进入了这个世界，但事件还是没有要彻底解决的迹象。 在山坡下搭建好的医疗棚里，除了穿白色制服的研究员们，还有几个特遣队员留守在此，我认识的有107和之前骂骂咧咧的402。再往远处，广场那里也摆了不少仪器，研究员们忙来忙去，还有几个应该是和我一样之前没见过“大场面”的，正在一边干呕。 看到大部队已经到达，我完全安心下来，想着解决问题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自己这么一个大半个身子缠满绷带的伤员，也不用再劳苦奔波了。 可惜故事并没有如我预料的那般进行下去。 “0307先生，”看到我醒来之后，一旁的年轻男性研究员立即上前为我戴上了耳机，也不知是第几个了，“很抱歉打扰您休息，但我不得不将目前掌握的情况向您说明。” “我们发现，在接受多点冲击的情况下，血流中的阻力会大幅减小。同时我们利用收集来的树叶，通过特定的方式，制成了能与血流交融的液体，借此我们可以一定程度避免树叶的寄生。但即使身体完全涂抹了液体，长时间与血肉接触后依旧会被它们发现。我们的几批战士都因此没能继续向上靠近树冠。” “所以，还是要我...继续往上？” 即便身上都是些危害不大的皮外伤，可我真的没法确认自己能有那份忍着疼痛继续发力的意志。 “哦，并不是这样。想必您也发现枝叶和血肉可以互相转化，那树状躯体内也有着动物的血脉。我们在距地面11.6米处发现了一条表皮附近，向上输送血肉的，可供人进入的宽阔血脉。但经过尝试，我们发现这种方式最多只能向上传递约九十七米，之后液体的掩饰就会被发现。” “除了您，我们暂时没有更好的人选了。”他用恳切的目光望向我，似乎还带着点歉意。 “我能不去吗？”因为他如此礼貌，所以我试探性地问道。 “额...如果您不去的话，我们的...”他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神色，继续说明。 “开玩笑啦。”我苦笑道，“我觉得自己还是有点用的。”说罢，我起身下床。 “您的衣物在这，然后，还有这个，我们立刻找回了。”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将玉玺展示给我看。 穿好难得的正常衣服，我接过盒子，拿起那个被四瓣花汁液染绿的玉玺，走出了医疗棚，望向教堂的方向。 红树的直径，高度都没有大的变化，引人注目的是，树冠中间，出现了显而易见的花苞状球体，巨大，扭曲，还往外散发着强烈的红光。 那些由树冠垂下的藤蔓，其表层的枝叶也变成了红色，同时散发着阵阵荧光，并向外抛散雾状颗粒，让整棵树的上半层多了些朦胧感。 靠近树根的地方，层层藤蔓间被人为开出一条道路，间隔排列的，闪着黑光的“讲台”以及插在血肉藤蔓上的半月形金属，维持着道路的畅通。 在教堂附近上方，十几台无人机也按一定整列闪着黑光，避免红色雾气侵扰下方的人员。在周边，还有不少坠毁的无人机，那些雾气连机械都能侵蚀，这也是基金会不直接让无人机带我飞上去的缘故。 “抱歉，由于时间短暂，我们准备的液体并不充足。剩下的一点并不够涂满您的全身，所以为了最大程度的‘隐藏’，您需要先将自己充分浸润在血水中。” 他指向旁边田里的血水，语气依旧诚恳。那种液体的作用就是混淆红树的敌我识别，而田里的血水，也算是它的养料，所以尽管效果差了不少，总还是能弥补一下液体的短缺。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心里虽然这么想，但都到这种时候了，也不能真把这话说出口了。 在他的搀扶下，我极不情愿地慢慢将整个身子浸入血水之下，只留一个头部露在外面。 刚开始，伤口接触血液时，周身传来的强烈疼痛，让我差点把后槽牙咬碎，但过了一会，那些与血水接触的伤口，逐渐传回一种温暖的感觉，疼痛感也变得微乎其微。 与此同时，身体各处触觉器官除了疼痛，还带为大脑带来了强烈的不适感，毛骨悚然，汗毛倒立之类的词语都适用，如果不是疼痛，我怕是会直接弹跳着逃离。 待了两三分钟，等衣物都被血水完全浸润，他才将我搀扶起来，然后107大哥随手将我扛起，第一时间将我带往教堂前。 “带上这个。”到达教堂侧后方后，108过来把一个特别制式的潜水头盔递给了我。这么高的“树干”，输送养分的时间可不是憋一会气就能撑住的。 绳索在滑轮组的作用下带着我迅速上升，来到他们在上方依托粗壮藤蔓搭建的一个平台。上面的队员在接到我之后，迅速用刷子把桶内的深绿色的液体往我身上刷，最后成果就像是在身上涂了层迷彩。 同时在我的手臂上一边一个绑上小型压缩气罐。因为过大的体积会引起红树的强烈排斥，所以不得以采用小型罐体，绑在手臂上也是为了方便我换气罐。 “一个气罐15分钟，如果在25分钟时无法解决问题，摁住头盔右侧的那个按钮。”向我演示了如何将输气管接到气罐上，并将头盔和气罐刷上最后的液体后，一位队员接着这样说道。最后他给我戴上头盔，启动了头盔显示面右上角的小屏计时器。 他们的工作到此结束，接下来，就是我要走的路了。 拿着玉玺放在胸前，我在后面两个队员的推动下，顺利进入了血肉之中。如他们所料，有了绿色液体的加持，我在血肉中前进比之前顺畅得多，只不过依旧像是在沼泽中行动。 大约花了一分钟，我成功到达“血管”边缘，“血管壁”还是有点对外的排斥，不过在玉玺的敲打下，无非是多花了点时间。 一点点挤进血管之后，缓速的血流将我带向上方。流速在高度上升后逐渐加快，最后保持稳定。 由于头盔上镜片有一定滤光效果，我偶然能勉强透过红色的血肉看到外面的事物，起初还有一些基金会的设施，再之后，就是此前谁也没有到达的高度。与此同时，手上的玉玺也随着高度的上升逐渐升温，在接近树冠的时候，微微颤动起来。 11分钟的时候，血流终于带着我这样一个大块杂质，通过蜿蜒曲折的血管，来到了树冠附近。血管在这边收窄，我不得已又挤了出来。流体状血肉的粘度大幅增加，还有不少坚实的，类似肌肉和血管组织的东西。 由于阻力的增加，想要继续前进，我只能抓住那些肌肉组织，沿着更细的血管缓慢地向前。 越向前去，阻力越大，周边的温度越高，而且不知何时开始，有一些经脉一样的触须，试探着往我身上攀附，似乎是发现了有异物侵入。 在那些触须没有影响到行动之前，我都无暇顾及这些，直到换气管接口时，缠着气管和气罐上的触须差点让我没法再扛15分钟。 换完气罐后，又过了三分钟，我的视野中出现了一颗静止的“心脏”。与周边的色泽不同，那个椭圆体核心的颜色明显暗淡得多。上面有着复杂的，类似血管的纹路，里面还慢慢流转着一些树叶状的暗色物体。 此时玉玺的温度已经升高到有些炙热，很明显，它对那颗心脏有着强烈反应，结合之前玉玺的使用方法，理所应当的，我是要把玉玺盖到那个心脏上面。 当我的视野完全被心脏占据，周围的血肉几乎变得像固体一样，前进一分一毫都需要巨大的消耗。雪上加霜的是，那些缠在我身体以及气管上的经脉开始收紧，气管能够输送的氧气越来越少，可能不等到气罐里的氧气耗完，我就得窒息。 我也不管有没有到25分钟，费力地用左手按住了那个紧急按钮，期待着他们能有什么办法救我于水火。 一秒。 两秒。 .... 五秒。 .... 十秒。 短时间内没有任何反应，而我能明显感到自己呼吸愈发困难起来。 帮个忙，求求啦。我一边这样祈祷，一边也想着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好不容易已经来到了这里，就算逃生的希望渺茫，最后多少再努力一下吧。 我的右手带着玉玺被卡在心脏的前方，因为玉玺的存在，手腕还算是可以自由活动，但身体就像是被逐渐干燥的水泥封住，何况还有愈发活跃的经脉，正逐渐包裹住我的整个身子。 这种情况，我只能憋住一口气，调整玉玺在右手中的位置，用三根手指夹住玉玺向前，然后是中指和食指，最后玉玺悬在血肉中，我努力伸直手臂，顶着窒息的感觉，将中指奋力向前顶。 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在我的视角中，玉玺几乎已经和心脏的表面重合，但就是差了一点，就是差了那么一点。我甚至希望中指的指甲在这个时候能突然长长那么一点。 等我憋不住气，大口呼吸的时候，头盔里的氧气已经所剩无几。窒息的感觉越来越近，手臂上的力气在迅速消失，如果不是支援及时出现，一切就功亏一篑了。 “轰——”从树干表面的各个方向传来猛烈的震动。凝固的血肉短暂地松动下来，我抓住机会，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一顶，中指推着玉玺压在心脏之上。 就在这一瞬，玉玺通体变得透亮，即使隔着目镜也觉得无比耀眼。掩藏在和田玉体内的血管状脉络变得清晰可见，以微弱的起伏伸缩着。玉玺极其周边的温度开始迅速升高，右手那边传来猛烈的灼烧感。 随着玉玺的大显神威，附近的血肉再次变成流体。“还...不....够！”我忍着右手的疼痛，带着莫名的勇气，再一次发力，将整个玉玺送进心脏之中。 “咚——” “咚——” “咚——” 在玉玺被完全包裹的那一瞬，整颗心脏开始猛烈跳动起来，一种沉闷悠远的宏大声响传向四面八方。 那些缠着气管的经脉瞬时放松下来，让我从窒息的边缘缓过神来。我连忙将右手拉回，想趁着周围温度还在可接受范围内时赶紧逃脱。刚挪动不到半米，周围的血肉开始迅速转变为藤蔓，枝叶，完全阻挡了逃离的道路。 我进退两难，担心自己是不是唤醒了什么可怖的存在。 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却出乎意料，无数细小的花苞从枝叶上生长，膨大，不断盛放开来。那颗震动的巨大心脏也逐渐尽数转变为团簇的花苞，几秒后，鲜花绽放，一种磅礴的力量四散开来。 我离得最近，自然是首当其冲，随着少量未转变的血肉和大量盛放的花朵被抛射到空中。 所幸冲击力尚在身体的接受范围之内，我没有第一时昏迷，能够亲眼见证“血肉成花”的转变。从高处望去，自上到下，整棵“大树”都在被花朵迅速覆盖。 树冠上，血肉都来不及变为枝叶，就直接飘散成花。树冠下，狂舞的藤蔓短暂地鞭挞了一下我的身体，然后转变为柔嫩的花朵，为我带来清香。整个树干由紧致的血肉转化为松散的花团，在冲击力作用之下，让方圆数百米都被纷飞的花朵填满。 这些花虽然样貌与我之前看到的四瓣花相似，但大多不止四瓣，而且没有花茎，就是直接在血肉中凭空出现。 在目镜之后，它们都散发着荧荧微光，一两朵还并不明显，等到它们完全填满视野，整个世界都光亮起来。 不止是这棵血肉之树，山坡，田野，村庄，从教堂向外扩散，之前让这个世界猩红腐败的污秽，全都成了花朵们的养料，它们摧枯拉朽地“攻城拔寨”，让荧荧微光，如灿烂晨光一般，普照整片大地。 期望有一天，所有的血腥，都变成飘扬的花。 第36章 终于平常 与焕发生机的整个世界不同，我的生机是愈发渺茫——如果不是正在坠落，我也想在高处好好看看花海。 “心脏”爆发的冲击力将我向上抛出了十几米，等身体到达抛物线的最顶端，再然后，就是从数百米的高度向下坠落。 起初，狂舞的藤蔓在鞭挞身体的同时还能稍微减缓一下我的速度，但等到它们都飘散成花，就算它们有心继续为我减速，也只是螳臂当车了。 觉察到自己的速度越来越快，我自然而然地想到白团们，期望他们能再次充当我的降落伞，否则当整个世界的血腥都变成花朵之后，教堂的地面上也会多一摊“血花”。 事实某种程度上也如我所料，在接近地面的时候，的确有东西过来救我，只不过不是白团，而是八架性能强劲的无人机拉着带弹性的大网出现在我身下。 在速度降下来后，无人机直接把我和一堆花拉到了山坡下的临时医疗站，然后就各奔东西，进行其它工作。 与之前相比，这里设备多了不少，躺的人也变成了十来个，都是身上不同程度长了花的。比起全身都长满花的我来说，看起来情况要更好一些。 医护人员把我从花堆里拉出，抬到地面上一个空着的床铺上，开始清理那长满全身，大大小小的花朵。还好那些花大多是长在衣服纤维或者绷带上的，最多的也只是之前的伤口上有浅浅一层皮肤被花朵侵占。 这时我才发现，其余的人远没有这么好运，左手边那位，大半个右手全部变成的松散的花。 “这些是？”我向前来的那位年轻研究员问道，照理来说，之前他们都已经控制了局面，不应该有如此多的人受伤。 “0307先生，在我们收到你的信号，发动攻击后，整个外围的藤蔓，以及地表上覆盖的血污都暴动起来，开始攻击附近的人员。一些队员和研究员不慎被枝叶寄生上，身体不同部位出现不同程度的侵蚀。不过由于您解决它的核心，枝叶的主动侵蚀结束了，我们正着手解决它产生的后续影响。”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是那些花朵造成了这些伤员的骇人伤口，“所以你们，用什么东西打的，整棵‘树’都颤了一下。” “哦，那是bf导弹。这次我们用的是便于组装的11型。”他指向广场上刚刚开始拆卸的两个导弹架，而我则一时无言。 且不说他们怎么把导弹架运过来的，单就拥有导弹而言，对我已是极大的震憾，不过很快我也表示理解，就这样的一个组织，指不定哪天发现事情难以解决，冷不丁就掏出一个核弹来一劳永逸。 “所以这次事件...是结束了吗？”我打心里不想再有其它变数了，自己已经切身体会什么叫做油尽灯枯，随着血水的镇定效果结束，全身的疼痛让我没法再接受任何新的考验。 “结束了。现在我们正在进行收尾工作，您先好好休息吧。”他向我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开。 “哦，对了，我应该称呼你什么。我们以后还会再见是吧。” “我的编号是3371，您可以直接这样称呼我。我是3004老师的学生，因为他有事不在，所以我来与您对接。” “哦，知道了，再见。” “再见。” 虽然我不太热衷于交际，但在这样一个机构里，能认识这样性格的研究员，显然是一件好事。或者说，即便不在这里，在“正面”有这种讲礼貌，不废话，认真工作和生活的朋友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3371走后没多久，402手里拿着几张铁片走向医疗棚这边。 “他们？”402不复愤懑，脸上是复杂的失落表情，即便我不去问，也猜到到了那些队员的结局。 “在那。” 他无力地坐在地上，慢慢抬起手，指向之前的血田，现在的花海。花丛中，零散地分布着大小不一的制服残块——第一批被寄生，被吞噬的队员们，看不到彼世花开的场面，而是变成了这个新生世界的一部分。 我们都会变成世界的尘埃，可他们，离开得太早了。 恰巧这时医护人员将我的头盔取下，让我得以真正见识这个崭新的世界。先是被璀璨的光亮闪得一时睁不开眼，再然后就是被群花纷飞的场面深深吸引。 田地里的红色变成了透亮的浅绿色，倒映着空中的花朵，陈放着漂流回旋的花瓣。巨大的树冠几乎完全消失，无数的花随着气流，带着清香和荧光，继续四散开去。 飘扬的花朵间隙，天空也变得澄澈，不是印象中天蓝色的淡雅，而是带着勃勃生机的绿白色。远处的村落不再是魔鬼的居所，而变成了精灵的遗迹。附近的道路山坡，生机盎然，风景怡人，完全可以评个几个a的景区....... 这是个焕然一新的世界，是灾难结束后的美好。 那些英勇牺牲的队员们，安葬在这样的世界，算是一点小小的抚慰吧。 我觉得402并不需要什么安慰，对于一个战士，他显然比我更能理解关于离别，关于逝去的一些道理，他需要的，不过是一段缓冲的时间，一个接受和释然的过程。 而对于我，依旧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去学习“关于离别”这一课程，同时我始终希望与我相逢的那些的人，都能好好地生活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平安作底，喜乐更优。 解决完花朵后，两个医生为我更换新的绷带，3371拿来新的橙色制服后，又去广场上处理别的事务了，402沉默了良久，最后站起身来，走去看望他的其他队员。 飘扬的花拥向大地，一切，都该落下了。 ———— “我能再去那个教堂看看吗？”在两个警卫抬着担架准备带我离开时，我忽然没来由的提出来新的请求。 警卫们不能做出决定，所以他们把3371喊了过来。 “应该可以。”3371看着已经拆得只剩一半的医疗棚，有些犹豫地回答，“我和您一起去吧。” 两个警卫抬着担架，在3371的陪同下，再次来到了教堂前。建筑内外，还有几位研究员在忙活着，试图发掘关于这个世界更多的讯息。 这个教堂，和我之前看到的截然不同。大部分墙体依旧残缺，但在花朵和荧光的衬托下，收复了本身应有的那种神圣感，同时还颇具美感和艺术色彩，如之前所言，像个远古的遗迹。 如果存在于现实之中，必然成为一些恩爱情侣理想的婚礼殿堂，也会在一些童话或奇幻故事中充当角色表演的舞台。总之它的奇幻圣洁，远远胜过我印象中那些完好，高大，甚至富丽堂皇的宗教场所，尤其是我见过它此前是如何的血腥丑陋。 另一个令人在意的变化，是教堂上破损的钟表，它又恢复了运行，虽然没了秒针，但其它指针的确变动了位置，不知道如此破旧的钟表以何种方式运行，但或许意味着这个世界终于来到了下个时间节点。 他们将我继续带到教堂内部，椅子，喷泉，楼梯，等等的一切，都被花朵覆盖。只可惜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的图画字符，天花板上骇人的图案，也已变成连片的花朵。或许这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可供深究的东西，就我个人而言，期望如此。 “能把那个摘给我吗？” 在左侧的第二级楼梯上，有一朵比较罕见的七瓣花，说是罕见，来的路上我还是看到了好几朵，只不过都没楼梯上的那朵完美。 我来教堂的原因是隐隐觉着里面肯定还藏着些什么，但既然一无所获，就想着弄点什么当个纪念品吧，纪念这波澜壮阔的个人经历，而在这花的世界里，找一朵比较罕见的花应当是最好的选择。 “是这个吗？”3371帮我摘下了它，“如果您需要带走它，我要征得老师的意见，同时也需要对其进行一系列检测。当然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朵花很快会被交给您。” （的确如他所言，那朵花第二天就出现在我的上铺） “啊，那真是谢了。” 被3371轻易猜出想法的我多少有点惊讶，但更让人意外的是，真的是有机会把这种不合理的存在变成纪念品。 我再次环顾了整个教堂内部，确认一无所得后，只得期望这里真的一无所有。“就这样吧，辛苦你们了，回去吧。” “咚——”在我们穿过田间花海时，一声悠远的钟声从教堂那边传出，往上一看，几个研究员不知从哪找到了钟捶，正对着钟表上方的撞钟进行测试。 不论响起的原因是何，都可以自顾自地认作是送别的挽歌。 来到被花朵覆盖的浴缸，憋着气浸入带着温热的清水。浸没七八秒后，重力颠倒，随后被警卫拉起来。到此，这次的“异世界冒险”彻底结束。 房间的破洞已经修复了大半，成排的仪器尽数消失，刺眼的警报灯不再闪烁，过道里的枪火痕迹和之前未清理干净的血渍，也都微不可察。 如果不是这一身的绷带和各个地方传来的阵阵酸痛，我甚至可以把这次的经历当作大梦一场，以作释怀。只是逝去的人不复存在，经历的人难以忘怀。 回去路上一如往常，除了警卫没有碰到任何其它人。到达宿舍门口后，两个警卫将担架放了下来，在我忍着疼痛起身，扶稳墙壁后便收起担架离开。 “boy？”我慢慢打开房门，靠着墙，一点一点慢慢往床挪动，不想扰人清梦，但1107睡的很浅。“回来就好，睡吧，睡吧。” 感觉就像是玩到半夜回家，被起夜的父母发现了一般，这大概是基金会把我安排在这的一个原因吧。有了世俗关系，便能更好地“锁住”一个人。 睡吧，睡吧。 躺在床上，回忆如走马灯一般一幕幕展现。 如果非要像写作文一样来个总结，升华，大概就是我自此开始，很难再回到“正面”了，各种意义上都是。 第37章 拼凑平常 “boy，去吃早饭吧。” 一如既往地在早上被1107的热烈嗓音吵醒，我十分无奈地摇摇头，希望他能理解一个全身绑满绷带的病人实在不想起身去吃一顿聊胜于无的早餐。 “我问问能不能打包给你。”然后几十分钟后他乐呵呵地两手空空回来，再一次吵醒刚刚睡着的我之后，乐呵呵地去上工。 接连两次被吵醒，我的睡意消散了不少，只得在半梦半醒间复盘昨日的事件。 即使身上的绷带和疼痛都切实可感，那些光怪陆离的记忆依旧显得有些模糊。狰狞可怖的血色大地，瑰丽壮观的花开四野，无论哪种都足够震撼。 扣动扳机前双手的颤抖，见到“天使”后内心的悸动，人生的大悲大喜就像安排好的一样接踵而至。 今后又会遇到什么呢？是担忧也是好奇，甚至于期待有朝一日能以救世主的姿态回归“正面”。 我们对于明天都很难有完全的把握预料一切，何况更长远，更变化莫测的未来，所以胡思乱想到最后，最终结论只是希望自己能活一天是一天，能做一点贡献是一点，还有就是，能不拿枪，就不拿吧。 ———— “1107，以你的经验...我这个出事次数是不是很不正常。”吃中饭时，我苦笑着问道。 “哈哈，那肯定不正常。你刚来我还以为你也是扫地的，没想到隔三岔五就出事。不过你也不是最倒霉的那些，有个人...” 之后他就给我介绍各种倒霉蛋。由于故事的结局大多惨烈，在此也就不一一列举水字数了。 我知道1107是想通过两相对比让我知道自己的经历不算是糟糕透顶，但我除了唏嘘之外，还不免去想，自己会在哪天也成为他口中的故事（事故）。 还好他的语气一如往常的欢快洒脱，不然真就是给我泼冷水了。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那些故事的主人公遭遇灾难的缘由大多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弃子，与有人协助的我相比，差距还是很大的。 结束午餐之后，1107休息一会后紧接着去上班，我则一直盯着门口，盘算着这次受伤后是不是也要正常上班，直到比较微弱的敲门声响起，让这个问题有了结论。 开门之后，依旧是一个人推着轮椅站在房门旁边，只不过他不是警卫，而是和我一样穿着橙色夹克的d级人员。 他三十岁左右，和我年纪应该相仿，就长相而言，是那种很标准的南亚面孔，稍白一些，但他的英语十分流利，同时没有什么奇怪的口音。 “你好，我的工作是将你送去你的工作地点。”他声音不大，语气谦和，让人觉得很好相处。 “哦，谢谢。” 虽然我的伤完全没严重到要坐轮椅，但走动起来的疼痛能避免自然要避免，何况还能给这位亚洲老乡提供一份轻松的工作，何乐而不为。 “3470，是吗？”，我坐上轮椅后，扭头去看他的胸牌，他点点头，肯定了自己不介意编号当名字。 “我们是直接去吗？” 如果不用见那个一直板着脸的1225也挺好的。 “我是要先带你去中转大厅，再由别人带你去目的地，我只是个推车的。”3470如此自嘲，也打消了我不切实际的期待，d级在这里绝大时候都只是工具。 我们简单的对话就到这里，从宿舍区到中转大厅的路上没人再主动提出话题，不是谁都像1107那样是个自来熟。 在中转大厅等了约3分钟，1225面无表情地出现，说了句follow me后就径直走到前面带路。 3470起初愣了一下，没跟上1225雷厉风行的节奏，等到我们动身，1225已经领先了快三四米的距离，他小跑几步才跟上。 这次的目的地不远，大概10分钟的路程就到了，房间旁边的编号也很吉利，是x-1888，我莫名有种一帆风顺的感觉。 在1225面前，我故作艰难地起身，3470也很识相地上前搀扶，在他的帮助下，我缓慢移动到门前，娴熟但费劲地开门，最后在3470的目送下，挪进房间内。 和我之前的预感相同，屋内的东西很好理解——中间摆了一张两米长一米宽，由一些组件拼接而成的白色桌子。 桌子下面有张普通四腿凳，桌子上面则摆着一盒拼图，一叠a4纸张，一盒画笔。在桌子前有一张移动黑板，上面没有粉笔字，而是贴着一张大大的图，标题为“从零开始学拼图”。 他们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让我学会拼图，把那盒拼图拼完，再把拼出的图案画到白纸上。 我自顾自地走到桌前，拉出板凳坐了上去，此时任务正式下达。 “完成拼图，记录图案”电子女声在耳边响起，证实了我此前的推测。 打开盒子，几百片色彩缤纷的拼图毫无异常地堆在盒子中央，没有半点危险可言。 我将它们缓缓倒出，在一声哀叹之后开始仔细浏览黑板上图片里的内容——那密密麻麻的一坨拼图对我这个初学者而言确实有点超纲了。 图中的技巧没有那种投机取巧，大幅增加拼图速度的内容，都是很容易理解解的。 先拼边框，按颜色或者图案分类，然后最重要的，保持耐心。 其它的一些建议在此无用，它们背面没有分区的字母，同时我也没有一个完整的大图以供参考，这会极大延长拼图的过程。 虽然我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但比起去闯刀山火海，这无非是耗费自己那毫无价值的时间。如果只需要玩拼图游戏就能白吃白喝，倒也不错。 将拼图们按形状分类，简单用脑子计了一下数。500片，这是我这个纯新手第一次要拼的数量。 起初我还颇有热情，因为拼边框给的即时体验还算不错，等到开始拼凑中间的内容时，就是纯纯的折磨了。 这片不对，这片也不对...如此循环直到图案最终对上，后面的拼图体验几乎都是如此。 说白了，就是按形状穷举，在没有大图参考，个人经验又欠缺的情况下，这种听起来低效的方法反而能保证最基础的拼图速度。 不过这种速度也只是刚开始就稳定一些，等我穷举了几十次后，我的耐心便耗尽了。 同一个不想早读的学生一样，我昏昏欲睡的同时，勉强维持手上的动作不彻底停下，至于工作进度什么的，他们也并没说必须完成，以及什么时候完成。 只要闪烁的监视器图像上我没彻底睡着，就算是在认真工作了，这一想法随着时间推移最后根深蒂固。后面的时间就在我的消极怠工中一分一秒流逝，直到晚饭的时间临近。 “你可以走了。”突如其来的下班语音吓得我一怔。 从午饭结束后上工，到晚饭开饭，我在这个房间里度过了约四个小时时间，最终结果是完成了不到五分之一的拼图进度，而且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 很无趣是吗？是的，非常无趣。 完成的拼图图案基本都是蓝色的，从一些特殊条纹来看，应该是翻涌的海浪，其余的部分大概是船只的边缘，除此之外我并没有的得到任何其它的信息。 我缓过神来，挪了挪已经麻木的臀部，然后颤巍巍地扶着桌子起来。以前上课也就坐个四十来分钟，这几个小时谁受得了。 废了一些力气出门，然后坐到轮椅上，回宿舍，然后吃饭，打牌，睡觉。除了回去的时候听到一次无关紧要的警报，今日可以说是无事发生。 之前一直期望无事发生，但真回到平常后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在熄灯后的头脑风暴中，我一直去想那个拼图到底会藏着什么秘密。 如果并不重要的话，基金会没必要让我在那磨洋工，可如果重要的话，一个拼图能以什么形式影响世界呢？ 所有的猜测在我睡着后不了了之，随后精心雕琢的梦境却给予了启发。 冥冥之中，伟大与渺小，平常与异常，都只是一幅完整拼图的一部分，可能相隔万里，但一切总有联系。 第38章 另界的图画 与之前的梦境一样，整个内容都是一个场景的重复。 黑云翻滚，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几十上百艘气势磅礴的蒸汽轮船，由近至远，进行着一场惨烈的海战。 从舰船的军旗来看，至少有三种不同的势力参与其中，它们制式不同，数量不同，但无一例外地深度参与了这场海战。 场景的动态循环大概只有十秒，不过这已经足够展现一艘船开炮，然后敌对船只反击或殉爆的过程了。 当然，整个战局并不都是单调的对轰，有的船三五成群，挤作一团，不是操作失误的话，那就是在短兵相接。 有的船英勇冲锋，冒着炮火用撞角将敌船拦腰撞开，有的船燃起大火，船帆上火红一片，有的船急速下沉，桅杆消失在汪洋之中...... 可以说，每艘船都有着各自的姿态，但相同的是，船上没有任何人存在。炮火夺目，但各个角度的火炮后都没有装填手，军旗猎猎，但所有状态的船面都没有指挥者。 如果是历史上的真实图景，为何要特意删去人的存在？如果是刻意编造的画面，其创作者又想表达什么？ 在见证循环场面的漫漫长夜里，我始终在思考这两个问题。 ———— 第二天早上，1107比平时稍晚一会叫醒了我，说是早餐里有油条。出于好奇，我勉为其难地和他一起出门去吃早饭。 油条味道一言难尽，对于金发碧眼的大厨而言，还是需要一点时间去学习这种有着异域风情的食品。 不过他们只要敢于尝试，对我这种白人堆里的黄种人来说，就是很好的消息了，毕竟这个亚洲的胃可能永远都无法适应天天汉堡，沙拉，三明治的饮食。 （虽然我知道西方也有各种大餐美味，但在这里，大多数情况都是过于工业化的食品，以满足日常的能量消耗） 在回去的路上，3470刚巧推着轮椅和我们相遇，简单说了两句后，了解到他是来送我去拆换绷带的。 而1107在短暂的时间里，已经开始十分熟络地和他攀谈起今早的伙食，只不过3470的表情显然和我第一次见1107时一样无奈。 和1107在中转大厅里“各奔东西”，3470推着我朝综合区里的医疗区域行进。 “不用等1225带路吗？”看他径直走出门禁的模样，我稍稍来了点兴趣。 “我认识路。”他平和地回答。 然后沉默了两三分钟，借着1107的熟络劲，我又问了一个无关紧要但确实十分好奇的问题。“额，我有点好奇，昨天我在房间里的时候，你们两个在？” “我一直在轮椅上坐着等，管理人员等你进去后过一去就走了，最后再回来。” “那，挺无聊的吧。” “还好，不会累。” “哦。” 然后我们一路无言到抵达医疗室。 医疗室和我的“刷新点”有很大区别，简单来说更像个药店。 房间大小也是正方形标准间，房间右侧房门正对着的是办公桌椅，再后面是两张简易的单人病床，左半边则是四排双面柜，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品。 我们进来时刚巧没人，两个身着白色制服的医生一个在办公桌前整理文件，一个躺在病床上眯着。 见我这么一个绑满绷带的病号到来，办公桌前的那位连忙拍醒另一个医生，然后在电脑上操作登记。 另一个医生从迷瞪状态迅速进入工作状态中，从一个药柜下方取出绷带和消毒器具后招呼我在病床上躺下。 工作时，那个医生的动作严谨且专业，完全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得益于此，拆绷带的过程中，并没有那种突如其来的强烈痛感。 另一个原因是我周身上下大部分的轻微伤都已经成功结痂，只有几道有些深的伤口还有着鲜红的颜色以及几块还未消散的大面积瘀伤。 此前“事无巨细”的包扎是因为他们担心伤口可能有被血肉侵染的隐患，而到了这时，只需要包扎必要的地方就行了，故而我那接近木乃伊的样貌也顺利恢复成正常病号的一般状态。 在我拆换绷带的同时，3470也和登记的医生聊了几句，从我的视角，能依稀看到3470的病历档案，虽然具体内容看不出来，但从那密密麻麻的小字中，我大概也能猜出他得的不是什么小病。 在登记完成后，医生从柜子里取出两瓶药，各倒出一些数量装在一个小袋子里交给了3470。 怪不得他熟悉到这里的路呢，那些药的数量说明他要经常到这里登记，拿药，在各种d级的类别中，他属于那种身患重病的类型。 没等我有机会问一下他的状况，1225在医生帮我换新绷带时推门而入。 他看了我和3470一眼，“换好了跟我来。”然后走出去，不轻不重地带上门。 屋内四人在这个过程中全都僵住，等他走后又面面相觑了几秒才继续手头的事情。看的出来，这两个医生也不熟悉1225的行事方式。 几分钟后，一切妥当。和两个医生简单道谢和告别后，行动能力并无大碍的我继续在轮椅上坐好，由3470推着离开了医疗室。 1225就在门旁等待，见到房门打开后，并不言语，径直离开。从他那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我没法获知是不是又出了什么紧急事件，只能和3470一起跟在身后，等到谜底揭晓的时候。 所幸最后的目的地还是x-1888的房间，而不幸的情况是，我估摸自己要从半日制转向全日制了。 进入房间后，起初我的心情还有些忐忑，但观察四周发现没有诡异的变化便放下心来。 屋内的陈设没有变化，拼图的进度也停留在昨天我离开的时候。把我叫过来的缘由单纯是希望我尽早将拼图完工。 “完成拼图，记录图案。”在指令下达之前，我就已经开始“动工”。 和昨天一样，在一开始，我精力充沛，耐心充足，很快将进度从不到五分之一推进到四分之一。 和昨天不同的是，我越拼越觉得奇怪，直到一艘船只的图案拼凑完整，才确信已经拼好的部分图案与我昨夜梦中的图景完全对应上了——没有完整大图参考，直接梦见原型。 这下就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虽然之前我就隐约觉得那些梦是对自己这个天选调查员的某种引导，但从模糊的，不知所云的场景到直接剧透我要拼凑的图案，幕后的人是基于什么产生的这种转变呢？ 还有拼图的来源，海战隐藏的信息，基金会着急的缘由，等等，反正又是一堆我难以获知答案的疑问。 短暂的混乱之后，我一如往常地将这些问题抛之脑后，转而认真地对待这500片的拼图。 倒不是我突然对拼图本身多了莫名的兴趣，而是自己的好奇心被这些问题撩拨得到达了一定的程度，暂时压制了那份磨洋工的摆烂心态。 我倒要看看这拼图拼好后有什么会发生——刚被z-414恶心过，又想开新副本，属实是又菜又爱玩了。 这或许也是天选调查员的“品质”吧。 第39章 一如往常?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最后的结果却总是有不少差别。 我即便有意识地去集中精力，但越到后面，效率下降得越快，最后还是和磨洋工没什么差别。 不过相较于昨天，在中午下班前，整个拼图的进度超过了二分之一，用更短的时间获得更多的进展，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五百多片拼图拼出来的图案与我梦境里见过的图景完美地对上了，不过比起梦境里宏大的场面，即使是完整的拼图也只是截取了其中的一部分画面。 所以会存在其它的拼图吗？我不禁这样去想。 回去的路上一帆风顺，没有警报，没有怪物，我唯一要注意的是在1225面前继续装作重伤未愈，腿脚不便的模样——各种意义上，轮椅都实在是太棒了。尤其是我本不需要，但又可以享受的情况。 我们回来的时间比一般人要早一些，所以在宿舍等了一会儿之后，1107才带着他的爽朗笑容打开宿舍门，邀请我去共进午餐。 在将面包，牛肉等送进胃部的过程中，1107和我分享了从其它“工友”那获知的有关3470的消息。 他大概的两个星期前来的，比我资历老一点，身体状况很差，经常要吃药，性格沉稳谦和，话不多等等一些琐碎的信息。 不得不说，就与人相处，打听消息这块，我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1107的。 “多个朋友多条路嘛，这里有不少人是很好相处的...” 1107出于真心地想让我去广交好友，顺便说了一连串交朋友的好处和经历，同样的涛涛不绝。 ———— 短暂的午休过后，3470在同样的时间敲响了房门，我们两个也在同样的时间在中转大厅就位，但出乎意料的，一向严谨准时的1225却迟到了，而且不止是一两分钟。 等待之中，我想起1107的话，于是随便找个话题和3470聊了起来。他的确话不多，但我不断地发问和应和，他始终保有耐心，十分谦和。 “......” “你的身体还好吗，那些药？” “都是止痛药。我得的是绝症，靠那个缓一下。” “......” 得益于1225长达半小时的缺席，我从零碎的交谈中拼凑出3470的生平。 他的确是南亚人，但11岁的时候就和父母移民到了北美，并成长为一名优秀的“硅峰”精英，六年前与妻子成婚，四年前儿子降世。本来幸福美满，直到三年前变故发生。 他被检测出癌症，嗯，很经典的患癌，不过是欧美发病率比较高的结直肠癌。因为发现得很早，他和妻子的收入也可观，所以并不算是很大的麻烦。 可祸不单行，有效治疗了一年半后，癌细胞竟然转移了（可能也不是转移，单纯就是又病变了）不过只是转移到胃部，而更大的坏消息是，他又被检测出罹患渐冻症。 仿佛命运之神给他的剧本最终注定是悲剧一样，在财富一分一分消失的同时，他的精力也一点一点衰减。 为了不拖累家庭，他最后通过特殊渠道了解到基金会的一些“招聘”政策，四处比较了一番，自以为处理好一切后，最终将自己以一个实验品的身份卖给了基金会。 他在谈及疾病，家庭和最终的归宿时，语气都十分淡然，完全处于经历重大变故的最后一个阶段。 他说自己本来都不太信教了，但一系列变故之后，又觉得的确有命运这一说。尽管前半生几乎尽善尽美，但只要命运之神轻轻摆动手指，一切就会天翻地覆。 因为我失去了所有有关自己社会存在的记忆，所以对此除了感慨和唏嘘外，很难去更深层次的共情。 同样是失去一切，记不记得过去拥有过什么，最后的体验截然不同。 他也说了说待在这里的感受，没有来之前预料的那么糟糕，甚至于远离了消毒水的气味后，自己感觉到更加轻松了一些。 只是越来越大的止痛药用量和愈发迟缓的动作仍旧在提醒他，病情在恶化，自己时日无多。 而且说是实验品，两周的时间过去了，他也没被要求进行任何实验，似乎基金会也将他“抛弃”了。 在这里与人相处的过程中，很容易就会了解到类似的故事，今后我也会见证更多这样的故事。 一方面，即使讲述者云淡风轻，喜欢胡思乱想的我依旧容易被悲伤侵染，另一方面，了解别人的故事，能让我那犹如白纸的人生后半程有更多的点缀。 与他人的“联系”，是社会性动物成长的一种捷径。 “走吧。”我与3470间语气闲适，话题沉重的对话结束于姗姗来迟的1225没有感情的一句话。 3470推着轮椅带我跟上1225的步伐，此时，坐在舒服轮椅上的我却越来越不舒服。病入膏肓的人推着破皮瘀伤的人，多少是有些抽象了。 到达目的地，我正常地起身，走路，打开房门，拼了一半的拼图也正常地摆放在桌子上。“完成拼图，记录图案”，电子女声也一如往常的响起。 有了之前的经验，加之困扰我整夜的梦境图景依旧历历在目，剩余二分之一的进度在下午的工作时间内一点一点稳步推进。 两三个小时后，本来一大堆的拼图只剩下十几块，此时我疲惫的精神迅速抖擞起来，按照一般的剧情，异变很有可能就在拼完时发生。 十几分钟后，整张拼图上只剩下一个缺口，这时我那种“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货色”的心态消隐起来，取而代之的便是各种不安的幻想。 不过我到底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了，犹豫了两三分钟后，我成功建立起心理防线，将最后一块拼图缓缓放入它命定的位置上。 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在放完拼图后，我立即起身，环顾四周，但是提心吊胆了好一会，房间里始终没有半点的异常动静，或者说最大的异常就是那个面色紧张，东张西望的直立猿。 带着又失望又高兴的复杂心情，我又坐回凳子上，拿出画笔准备简单地画一下这个海战内容，该从哪里画起呢... “0307！尽快撤离。”电子女音莫名其妙的响起，打断了我的思路。我望向监视器，一脸困惑。 “0307！尽快撤离。”耳边又传来相同的声音。尽管周边并无异常，但早点下班就是好事，我也便不再疑惑，手脚麻利地迅速离开了房间。 屋外，3470正坐在轮椅上小憩，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才慢慢起身，望向我的眼神中也闪过一丝困惑，因为1225还没回来，远不是下班的点。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很快我们的注意力都被亮起的红色警报灯吸引，“警报，警报，x-1888发生异常，相关人员请立即抵达。警报...” 啊？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1107叮嘱过的注意事项我还是记得的。我立刻又把3470按回轮椅上，他也没有矫情，毕竟自己身体是什么状况他再清楚不过。 我推着轮椅，在前面路口找到警卫指路，进入主干道后，在亮起的绿色应急灯指引下，遇上撤离的橙色夹克和处理事件的黑色制服。 “里面发生了什么？”我忍着轻微的疼痛小跑了一会后，3470终于忍不住发问。 “我不知道啊。真不知道。” 至少在我的视野内，x-1888的房间内的确什么也没发生。 得到我肯定的不肯定回答后，他不再言语，一方面是的确没什么可问的了，而更重要的是，他止痛药的药效到了。 我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但那种肌肉的抽搐真是看着都痛。 我连忙停了一会，让他在安稳的姿态中拿出兜里的止痛药。两片止痛药下肚，他的表情逐渐舒缓下去，然后我继续在紧张的氛围中撤离。 随着人流，我俩顺利回到了中转大厅。 大厅里一共有二十来号撤离的d级人员，经过警卫的简单调查后，我们便被允许回到宿舍了。3470要去设备室归还轮椅，我则径直返回宿舍区。 “再见。” “哦，再见。” 我自是不知，再见就是物是人非了。 回到宿舍，先是见到坐着“待机”的1709，他今天刚巧也是在x-1888附近工作。他一如往常的僵硬表情让我的心情也很快平复下来，躺在床上，眯着眼，等待饭点到来。 1107回来后，我们出去吃饭。在饭桌上，消息较为灵通的他也没有任何有关x-1888的具体情况。 这也正常，毕竟第一亲历者也一直一头雾水呢。 洗漱，回寝，打牌，睡觉，无梦，日历就此翻页。 第二天上午，没有人敲门。 午饭后，一个警卫在惯常的时间让我出去找1225。 认真严谨的1225这次没有迟到，在熟悉的位置等我过来。他先盘问了关于昨天事件我知道些什么，得到我一无所知的回答后，带我去医疗室换绷带。 离开医疗室，最后的目的地还是x-1888。 我带着疑惑和担忧，小心的打开了房门。屋内的陈设没有变化，只不过之前我拼完的那张拼图，现在又变成了一堆散片，就体积而言，应该还是500片的量级。 “完成拼图，记录图案。”电子女声发出的语调和词汇也没有任何变化。 我又坐到凳子上，没有立即开始，而是又环顾四周，看看这个陈设简单的房间。 单纯以我的视角来看，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但又隐约觉得发生了很多。 第一人称视角的弊端就是，你没法时刻看见“背后”发生了什么。 第40章 正义的伙伴 恍惚了一阵后，我收拾心情，开始了工作。 与那些一如往常的种种不同，那一坨拼图在一开始我就觉得色彩的配比与之前有很大差别。 分好类，拼完边框后，就彻底肯定了它和昨天出现不为人知变故的那副拼图完全不同。 “海战”的场面，主色调是深蓝色，而这时的边框大多都是空无一物的黑色图案，不同形状的那几堆拼图里，也显而易见得存在大量深色图案。 如果昨天的画面是海面，今天的很可能就是海底了，我以此推测作为拼图的参考。 由于大量的图案都没有明显的图案和联系，拼完边框后，几乎只能开始穷举。 即使一开始我的专注力十分充沛，拼图的速度也和磨洋工的时候大差不差了，有种硬解“纯黑地狱”的无奈感。 “你可以离开了。”折磨了近一个小时后，耳边又在不是下班节点的时候传来了声音。 本来还以为是监视器后面的人看到了我那生无可恋的表情，大发慈悲给予早点下班的待遇。 直到离开房间后，看到迎面走来的给我递上药丸的两名特遣队员，才让我再次确定，自己工具人的地位毫无变化。 ———— 这次我从昏睡中醒来的地点依旧是在飞机上，不是之前的直升机，而是经过军备改造的小型客机。 客舱的座椅都被拆除，转而换上了一些奇形怪状的仪器，几个陈设着五花八门武器和设备的架子，以及固定在后半段船舱两侧的座椅，那也是我这次的刷新点。 “哦，你醒了。”在迷瞪着眼，接受现状的时候，一个穿着特遣队制服的年轻帅哥从他的座位上下来，走到我的面前。 “简单认识一下，我是052，大概...算是副队长。我们‘星光’小队负责这次的行动，希望和你能够相处愉快。” “嗯，嗯，你好。”与之前那些特遣队员类似，052说话也很温和，干他们这行，与人交际也是门必修课。 “因为今后应该经常会和你一起参与行动，趁着这个机会，我向你简单介绍一下小队成员吧。”他伸手将我拉了起来，介绍起其它七个队员。 “突击手，049。” “突击手，051。” “重装，056。” “设备员，054” “狙击手，050。之前在山洞外她就见过你了。” “观察手，053。” “医疗，055。也是我们队长。” 八人中，052，保养大狙的冰山美人050，个子明显矮一点的妹子053是中亚面孔，其余五人都是欧美白人。 年龄上，来自中亚的三人很年轻，有种在校大学生的感觉，其余五人都是三四十朝上。年纪最大的是队长055，头发都有些白了，而且令人瞩目的是他的身材，比起健硕，已经称得上肥胖了。 “你小子是觉得我胖是吧。”我多看几眼的行为还是被他本人发现了，然后055就开始从制服内侧往外掏东西。 如果是刚来这个地方，我可能会以为他因为这种事而往外掏枪，但显然这种情况只会停留在臆想中。他掏了一会后，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看看，那才是我本来的样子。” 照片中的055站在一片草地上，怀里抱着两岁大的小女孩，脸上满是老父亲的笑容。他那时样貌还算年轻，体格健硕，头发也是一片金黄，没有任何白发，和现在的模样的确是天差地别了。 “我变成这样完全是意外，知道了吧。对了，别对我女儿有什么想法，她还不知道我干这个呢。”说罢，他又伸手拿回了照片，慢慢放回了制服内侧。 我只得尴尬的笑笑，微微颔首，表示歉意。 “我们队长没有责怪的意思，他只是不服老罢了。”带着我往回走的路上，052笑着解释。 “谁不服老了，明年我就退休。” 离得这么近，人家自然是能听到的。只不过这种“明天就辞职”的争辩显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让我那本就不多的负罪感一下子荡然无存。 “好了，现在向你介绍一下这次的任务对象。他叫洛尔姆，28岁，目前工作是社区服务人员。经调查，他在自己周边一定距离内，有着能够读取记忆，影响精神，制造长期梦魇的能力。” “同时，根据目前了解到的事件，可以推测，他是想借此能力通过自己的方式惩治德行有缺，违法犯罪的人。” “已有至少11人表现出精神长期受损的状况，包括偷排污水的工厂主，被家族庇佑的富二代等，都是些长期未受法律制裁或罪行未被揭露的人。” “可以看出，洛尔姆是一个有着极高道德标准，同时对社会惩治体系失去信任的人，所以这次我们不必在意平民卷入其中，但也没法获得官方的更多支持。” “我们的目标是在尽可能缩小影响范围的情况下，将他控制并带回基金会，具体作战计划还要视其他工作人员与他的交涉情况而定。” 052介绍完情况，脸上有些无奈的表情，看得出来，他也知道这次事件在另一种层面十分棘手。一群“正义的伙伴”要去制服另一个“正义”的伙伴，听着就很是拧巴。 “听起来，他做的也都是好事呀，真的必须...抓住他吗？”我也是直言不讳，说出显而易见的关键点。 如果之前的罗斯是好心办了大坏事，需要立刻阻止，那这位洛尔姆先生似乎是个知行合一的好人，真的需要基金会的介入吗？ “但我们没法保证他始终如一地去惩恶扬善，这种未知的超凡力量，理应被监管起来。而且他的所作所为产生的并非完全都是积极正面的。” “比如之前所说的工厂主，在长期的精神折磨下，工厂经营状况越来越糟，很多人因此下岗。个人财产受损，是那个人罪有应得，但对那些失业工人背后的家庭来说，这些变故就是无妄之灾了。” 052很认真地去解释，回答也没有超乎我的认知，毕竟超人类和普通人的纠纷，已经有很多文字，影视去表现和探讨了。 “那些被污水影响的家庭确实受益了吧。额...我知道，不应该去比较这些得失的多少，至少他不算是做了错事吧。” 大多数人都幻想过拥有什么超能力，然后拯救世界什么的，虽然我对素未谋面的洛尔姆的事迹并不了解，但如果真的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的话... 想到这些，我无法避免地有些倾向洛尔姆。偌大的基金会，单打独斗的超能力者，只是恰巧我是前者的一员罢了。 “这......”052停顿了一下，这的确需要一点时间去组织语言。 “小子，如果换个身份，我也想带人推平那个国家的政府。资本垄断，官商勾结，下面的人想怎么造反都行，但如果运用超凡的手段，我们就不得不出面。不是我们，也会有其他人，所以少问两句吧，该做的事又不会变。” 055也用一种无奈的语气替052给了我一个回答，没有更高深的见解，只是强调了一下基金会的立场。他知道的，经历的，自然比我多得多，作为过来人，他也给不了接受之外的选择。 道理我大抵都是能理解的，但从理解到接受，总还是有个过程。 明明双方似乎都在做对的事情，为什么偏偏最后站在了对立面呢？真的很难想通呀。 第41章 晨光后，夕阳前 关于行动合理性的话题暂且到此为止，之后我和052，还有这些队员间的闲聊，都只是无关痛痒的琐事。 时间在这些闲言片语间慢慢流逝，期间其它乘员给我们送来了晚餐，不止于此，由于路程遥远，我们还要在飞机上过夜，052很贴心地给每个人拿来了一张毯子，他们的闲聊也到此结束。 虽然坐着睡有些难受，但由于上学的“锻炼”，也不至于睡不着。 到达目的地前，飞机降落时的动静将我吵醒。“星光”小队的成员已经早早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装备。 几分钟后，飞机缓缓停稳，他们让我穿上更加厚实的衣物，袄子呀，帽子啊之类的，然后带着我从改装过的舱门离开飞机，来到停机坪上。 东方，晨光已经有些耀眼，据此推断，这次飞机的航程是十来个小时。我哈着气，在白雾间，新奇地看着这片“新地图”。耗费如此多的时间来这一趟，也不知该说是财大气粗，还是不拘小节。 刚下飞机，055就快步走向一个拄着拐棍，年龄和他相仿的交接人员，并且熟络地交谈起来。他们用的是另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不过从开头的“达瓦里希”也很好判断，这里是俄语区。 “那是前任032，和队长是老相识了，从特遣队卸职后从事管理工作，现在应该称呼他为1991。”052是个极好的向导，看到我对那两人有所好奇，很快就出言相告。 “之前055说是要退休，是不是也是转职。” “嗯，我们四十五岁以上就可以申请转职，但除了一些特殊情况，一般没人选择这样做。到了55岁会强制转职或退休，队长离这个年龄还有不少时间。他是之前出了一些意外，本来应该转职的，但最终还是坚持待在特遣队，本来医疗工作风险就相对较低，所以一直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他偶然有些在意自己的衰老。” “不知道能不能问，就是...你们是怎么走上这条道路的，额，做这个......很容易受伤，还有牺牲的吧。” 我自认为这个问题有些唐突，就像问一个道德模范为什么要做个好人，但既然有机会，我还是更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哈哈，是啊，队长他们那一批56个人，最后真正平安无事的就两个，包括队长在内其他十一个人，或多或少都出了问题，其余的人，先后都牺牲了，现在还在特遣队里的也就剩队长一个了。”他苦笑着说着前辈们的结局，有些惆怅，但没有任何担忧。 “队长他们进特遣队大概都是出于理想吧，我的话，因为七岁之后就一直是在基金会里长大，进队感觉就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他们的理由可能各不相同，但我们都会在‘星光’里竭尽全力的。” “是呀，他自然而然就变成同期第一了。”侧前方的053妹子回头应和道，表情十分的鄙夷，看来没少被052的“光芒”闪到。 “哈哈。”052尴尬的笑笑。这时对方交接人员对飞机上的物件确认完毕，他也就直接顺势迎了上去，结束了对话。 之后我们一行人被1991他们带到了一个机库前面，人员到齐之后，机库的大门缓缓打开，没有什么超乎想象的大家伙，而是几百架无人机整齐地排列在机库地板之上。 “好，同志们哈，我现在说一下作战计划。”1991作为这次行动的现场负责人，来到我们面前，以一种老村长的画风开始了介绍。 “因为和那个小伙子没有达成一致，我们这边就得动手了。他的那个超能力，对人的影响太大，这里的无人机会作为主要的，进攻手段和干扰。你们小队要在今天练习和无人机的协同，还有那个，反无人机的手段。” “这个0307呀，我们给你准备的物件还没到位，你先歇着吧。不过啊，事先提个醒，这次主要还是靠你和那个道具。也不用担心，我们会做好协助的。” “嗯，就这些，0307，来这边吧。”1991拄着拐棍，一瘸一拐地带我来到机库后边的一个隔间内，里面简单收拾了一下，充当临时休息间。 “有什么事就问一下门前的警卫，我先走了啊。”作为领导，给我带路已经出人意料了，他还是有不少事要忙的。 休息室桌子上有水壶，水果，还有简易包装的糖果，更贴心的是，在桌子旁边一堆英文，俄文书刊内，还有两本汉语书籍。《冷笑话合集》和《花鸟鱼虫博览》，不知是他们精心准备的，还是随便看到书壳写着汉字就买下来了。 靠着这两本书打发时间，中间吃了张很像煎饼果子的饼，时间很快来到了中午。“星光”小队脱下外层厚重的作战服，回到了休息室内，准备吃午餐。 虽然他们具体的训练内容我没看，但从休息室内一直可以清晰听见，此起彼伏的螺旋桨呼呼声，几百架无人机协同，场面肯定小不了。而他们回来时毫无疲惫的姿态，也可获知所谓的训练是战术上的。 简单介绍一下午饭，罗宋汤，炖肉，面包，土豆饼，沙拉，经典的俄式餐品基本都有，还有很刻板印象的伏特加。作为东道主，1991他们这边准备的颇为丰盛，对于吃了好些天快餐的我来说，更是难得的美味了。 吃过午饭，他们接着训练，我接着看自己曾经从未注意过的各种花鸟。无聊的时候连矿泉水标签都能看一字一句地看下去，这些图文并茂的各色生物，无疑算作引人入胜了。 下午太阳偏斜的时候，警卫领我出来接收收容物。机库内，“星光”的人正帮着其它后勤人员给无人机换电池和装箱，1991带着一个拎着箱子的警卫在机库门边等我。箱子是黑色的，比经典的装钱箱子小了不少，但也厚实了一些。 “0307，这件是之后你要用的。”他示意警卫将箱子打开，内部有一张铭牌，x-1945，是这次要用的收容物。 它的样子嘛，是一种很老式的u盘，一个食指长，还带着个钥匙扣。要不是牢靠地放在箱子中间地卡扣内，随便放在什么犄角旮旯，绝没人会想到它有什么特异功能。 “到时候，他们呢，会给你创造机会，你只要拿着它，让接口接触那个小伙子的皮肤就行。箱子先由7055保管，到了地方再给你。” “差不多要说再见了，小同志们，一路顺风哈。” 他加大音量，向我，同时也向“星光”们告别。然后警卫去把箱子交给055，1991则瘸着腿，挺着胸，一步一拐棍地，在暮色下，走向塔台方向。 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他们的故事，不由得感慨，他们躲得过枪林弹雨，却还是被岁月的流矢正中眉心。 后勤部门准备好无人机，十几分钟后，一架运输机停靠在机库前，设备载入，人员登机，在夕阳落下前，我们又开始了旅程。 运输机的窗户没被遮盖，向上爬升的过程中，我短暂地见证了太阳从西边升起的景致。虽然夜幕最后还是降临了，但也算是别样的体验。 第42章 对立面 运输机飞行几十分钟后，我们简单地吃了晚饭，随后就在临时座位上眯着。这次航程没有那么长，行至半夜就到达了另一个机场。他们在照明灯灯光下下卸货，我则在一旁停机坪上继续打盹，然后在半梦半醒间被052拉上车。 最后的目的地是一个类似森林公园的地方，洛尔姆先生和基金会约定的地方就在这里的一个山坡上。他知道有一群人想要抓住他，不避不逃，反而约定地点堂堂而战，的确是道德品质颇高了。 在我还不知道的事件详情里，洛尔姆已经从两次基金会的逮捕和其它组织的几次针对中毫发无伤。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得安宁，“君子何罪？怀璧其罪”，终归要做个不情愿的选择。所以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和基金会谈判，虽然没有谈妥，但还是约定了一场最后的对决。 赢了，他受基金会监管，但保有最大程度的自由，输了，就任由基金会处置。虽然听起来两个结局都算输了，但他这单枪匹马，少输，就算是赢了。 我靠着树，看他们在离山坡几百米的林间空地上布置无人机。月亮斜挂在天上，夜色下，林间气氛不错，如果没有那喧闹的场面，应该就更好了。 在我惆怅着“该来的总要来的”时候，055坐到了旁边。 “小子，反正时间充裕，我给你讲个故事。” “昂。”我本来还以为他还是要直白地强调所谓的不得不为，但自己似乎把055想的太简单了。 “以前，有一个村子，村子里有俩邻居。刚开始，他们一起收拾村里的恶霸，一起解放地主手下的奴隶。最后，在他俩和其它村民的努力下，村子里焕然一新。” “他们都觉得自己的方法能带领村子变得更好，于是为了争夺领导权，开始明争暗斗，大多数村民也分成两派，进行漫长的争斗。他们比谁身体壮，比谁粮食多，比谁走得远，虽然村子里气氛紧张，但村子还是有了很大发展。” “到了后来，为了赢过对方，他两个都开始不择手段，慢慢变成了狰狞的模样。然后，一个含恨而去，一个称霸村子，作威作福。村子里，富贵的更加富贵，贫困的更加贫困，乱七八糟。” “现在，称霸的，疲态显露，离开的，精神却经久不衰，谁赢谁输，不好说了。知道我想说什么吗？他们本来都有自己的理想，但后来，在坚循正义和达到胜利之间，他们都选择了后者。” “小子，输赢没那么重要，选择做什么事，才是你要在意的。” “故事就讲到这，先歇着吧。”说罢，055又起身去别处溜达了。 如果我没有失忆，就能立刻联想到这个故事的原型，从更深的层面去理解055想表达什么，同时也不会有太多疑惑。 “他们就没有合作的可能吗？”趁着他还没走远，我赶忙问道。 “他们不会的。”一个美国人，在东欧的土地上，摇摇头，肯定地回答道。 认知的差距决定了我难以理解055肯定回答中的些许无奈，但没有关系，往后岁月还长，我会知道的。 即使不知道这些背景，他的故事放在洛尔姆的事件中也有其意义。洛尔姆不相信政府，机构之类的，应该是怕被控制，以至于做违心的事情。 基金会担心的是这份力量本身存在的各种变数，处于监管之下是必要的。所以，双方不完全是在对立面上，如果最后洛尔姆即便被监管，也依旧能贯彻他的善恶观，那就是个双赢的局面。 双方是有折中的可能，但由于猜疑的存在，最终是要以一场“决斗”来决定最终结果的走向。不论胜负如何，他们最初坚持的东西始终不改变的话，其实都算是好事——输赢是不重要，关键是他们之后做的事。 事实上，按基金会的制度，洛尔姆会被安排老实待着，然后像高德那样，用自己的超能力偶尔为基金会做些事。虽然没法广泛地去惩恶扬善，但应该不至于去做坏事。而洛尔姆会不会从勇者变为恶龙，我就没法猜测了。 无人机部署完毕，防精神控制的设备进入工作状态，辅助人员就绪，月亮也刚好落下，一切都蓄势待发。 等天边稍稍亮了一点，055和052来到我这边。 “目标人员已经到达，开始上山了，我们也该走了。”052伸手将我拉起，055则打开箱子，眼神示意我把u盘拿走。 我拿起u盘，看了看他俩比较轻便的装备，叹了口气后，无可奈何地走上山坡前的阶梯。洛尔姆在山坡的另一边，也怀着复杂的心情，一步步迈上阶梯。 由于体能上的差距，我自然是比他后到。山坡上是一个观景台一样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华丽的建筑，只是修了水泥平台，种了些花。平台大小有百来平，我们站在两边相立而视的时候，中间大概隔着十米。 洛尔姆自然是东欧面孔，比起刻板印象的粗犷，他颇有些书生气。年纪也是三十左右，穿着简朴，精神饱满，很符合一个进步青年的形象。对于我单枪匹马的到来，他没有意外，反而主动打起招呼。 “你好。”他的语气颇为沉稳，嗓音也令人舒适。 “你好。”我微微颔首，以示敬意。 “的确，我没法控制你的意识，可你又不是战斗人员的样子，不会直接动手的吧。” 他毫不掩饰地从兜里掏出电击棒，仔细看腰间，还绑着防狼喷雾之类的罐子。实际上他能很轻松地搞到枪支弹药，但对于他而言没有必要。基金会这边也能直接派个直升机让050架大狙，不过没有。说到底只是点到为止的切磋，动用那些无人机就已经很夸张了。 “对，我不是来打架的。” “其他人呢，不直接过来吗？” “嗯，再等会。” 洛尔姆已经通过他的能力知道了半山腰那里等待的“星光”众人，甚至隐约感觉到了百米外的临时营地，但他依旧没有慌张，很有耐心地和我一起等。 相顾无言的半分钟后，无人机的响动由远及近，一架架无人机接连从我的身后爬升到山坡上空。第一缕晨光还恰到好处地落在我身上，看那场面，我要再摆个中二点的姿势，完全就是个掌控无人机的召唤师——我的“蜂群”无穷无尽。 这的确是基金会设计过的。前两次小规模的接触完全没能体现基金会的含金量，借此机会让洛尔姆了解一下自己是个既有实力，也讲武德的正经机构。 “那，开始吧。”洛尔姆依旧平静地说。 晨光微微拉长，也照亮了他的面容。 第43章 所为之事 话音刚落，无人机群中的几十架脱离后方中控的操控，脱离编组向周边的其它无人机撞去。洛尔姆不仅能操控动物精神，还能影响智能机械运行，确实有些过于超乎想象了。 正常运行的无人机没有管那些“叛徒”，而是直直地撞向洛尔姆。这些无人机都没有携带什么具有杀伤性的装备，但会在接近他的时候释放高频声波，让其头痛难耐。 乌泱泱的无人机从我头顶飞过，以磅礴的气势冲向洛尔姆，但在距离他五六米的时候，大多数的无人机轨迹偏移，飞向别处，还有一些则在空中漂移，然后朝我冲了过来。 “围魏救赵”的策略十分成功，但对象不是我就更好了。 虽然那些朝这边飞来的无人机显然特意放慢了速度，并不是真的以解决我为目的，但后方的控制人员不可能真的弃我于不顾，不得不派一些无人机来帮我抵挡。一来一回，他面临的压力就小了很多。 空中不断有无人机相撞，我狼狈地跑动，躲避那些不受控坠落的无人机。洛尔姆依旧一脸平静，岿然不动，他也知道，这些无人机只是前菜。 “砰——” “砰——” 两声枪响从侧面传来，特制的麻痹弹朝着洛尔姆飞去，但因为提前知道开枪的方向与时间，他很轻松地退了两步便全部躲过。 本来是小队八人一齐开枪的，但其余六人已经意识恍惚，这两个开枪时间因为受到影响，时机也是错开的。出乎小队成员的预料，即使戴上防止精神操控的头盔，洛尔姆的能力也几乎能够覆盖到所有人。 “你们该多带些人的。” 语气里也不带有嘲讽，还是之前的平静。 基金会也不是没有后手，立即加强了屏蔽能力，052，053，049，050，四人先后向洛尔姆所在的位置冲去。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疑惑，因为小队成员明知道距离越近自己的操控能力越强，恢复意识后不应该再尝试着射击吗？ 小队成员们其实现在也很懵，不仅之前练习的无人机配合作战根本没用上，短暂恢复意识后，后方只传来要往前冲的信号，完全没有其它的计划。本着服从命令的原则，即使一无所知，他们四人还是竭尽所能地冲了过去。 他们的爆发力很强，但跑得最快的052，最后能到达的地方也离洛尔姆有三米远，然后再次陷入恍惚状态。 就这样结束了？我被无人机撵得一直绕圈圈，不要说扭转大局了，连多看两眼都费劲。 其实这也都是预料之中的事。因为知道洛尔姆能窥探记忆，所以小队成员先前的所有训练和部分的任务目标都是幌子，只是为真正目的服务的一部分。 声势浩大的无人机群，一方面是拖时间，一方面就是凑数。所谓凑数，是在最后撑数据量的。 洛尔姆操控的能力本身几乎没有限制，但有个很显然的缺点，能力的持有者还是个普通人。 所有好的，坏的无人机在052意识恍惚时迅速建立局域数据网，疯狂传输乱七八糟的数据。 同时，那些队员头上的屏蔽器变为放大器，离他越近，传输信息的速率越快。多线操作的能力越强，同时崩盘时的压力就越大。 “啊......”洛尔姆扶着头，痛苦地呻吟着。 追着我的那些无人机一小部分因为他及时撤掉了掌控，停下来工作，绝大部分，在他精神受损状态时的能力外泄影响下，做着“布朗运动”。 显然，这就是他们为我创造的时机了。 由于前几次事件的锻炼，我没有任何迟疑，拼尽力气朝洛尔姆跑去，同时在手里调整u盘位置，将接口露了出来。因为天气寒冷，不论是我还是他，露出皮肤的也就只有面部，我没有选择，只能向他脸上招呼。 在他视野余光中出现我身影时，我的拳头已经准备横着朝他挥去。他反应也很迅速，即使面色痛苦，还是强行挪动右手，启动了电击器。 我用右手手臂挡住他右手手腕，让电击器没法第一时间发挥作用，然后瞬即用左手把u盘接口抵住他的下颌骨。所有的铺垫只是为了最后这一下，u盘接口触及他皮肤的那一刻，他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 但右手也同时放松，带着电流的电击器顺着惯性击中了我的胸口。 我很不解，他的这种电击器为什么是按一下开关就一直有电，还有就是，明明特意防了一手，最后结果怎么还是一样，似乎自己每次不受点伤就不对劲一样。 在洛尔姆失去意识后，我抽搐了几下，也倒在了地上，万幸电击器和我接触一下后就被弹开了，否则等小队的人恢复，尸体都有三分熟了。 ———— 那个u盘的实际作用也是存储，只不过存的是意识，我和洛尔姆的意识先后都进入了u盘之内。由于意识是混杂在一起的，我可以在一瞬间，以他的主观视角来阅读他到目前为止的人生故事。 他全名为洛尔姆?维克多诺维奇?托洛斯基，来自一个工人家庭。他是家里的次子，上面有一个大哥，一个二姐。他出生时，正值时局动荡，家里本就算不上富贵的日子已经一落千丈。他很小的时候就和哥哥姐姐一起去捡破烂，或者做卖报之类的简单工作。 在城里挣扎几年后，洛尔姆一家不得已回到老家镇子上，在农场做最简单的卖苦力，勉强维生。在这里，他度过了余下的童年时光。 大环境和家庭状况都很差，但家里还是勉强让他上了学。即便-比正常同龄人晚了两年，但他表现出极佳的做题家天赋，很快追平了差距并反超，一路以优异的成绩完成小学，初中，高中的学业。 从高中开始，他便积极参与社会活动，到了大学，更是四处奔走。 虽然读了很多书且动作频频，但如当时的社会一般，他对于自己究竟要走什么道路并不明晰。直到大二那年，因为参与了一场反政府游行，蹲了半年牢，出来之后，自己的法学生涯已经结束了。 在大牢里，他想通了很多，没有成为某个高深学问的拥趸，而是想踏实解决一些基本的东西。虽然有了目标，但残酷的社会大学并不会对他有半点宽容。几次被人诓骗，支持的政党获胜后变了一副模样，自己一直的支持者，父亲和大哥，一个因病去世，一个因工成疾....... 除了体验更多的人间疾苦，似乎没有任何积极的改变。 在他所有的热情和棱角都快消磨殆尽的时候，忽然有一天，他开始幻听，起初以为是精神问题，但后来发现那是别人的心声，不仅如此，当他专注于此，还能窥探记忆，甚至影响心智。 洛尔姆意识到这是个改变社会的契机，但保有的道德不允许他随意操控别人，那和自己反感的那类人又有什么不同。所以，这种能轻易成为大反派，独裁者的超能力，只被他用在自己周边的人和事上。 让不给工人发工资的老板噩梦连连，给包庇子女的法官一点法力震撼。解决误会，推进合作；揭露骗局，折磨坏人；发掘真相，贯彻正义。 他在拥有能力后，的确没有做什么坏事，也没有主动给自己牟利。 他的房子一直是十几平米的小隔间，收入来源和数目也十分正当，日常生活一如从前的简朴。除了偶尔处理邻里矛盾时对方知道是他在调解，很多时候，解决问题后，他连一句感谢都收获不到。 他一直乐此不疲，因为我这时能真的感同身受，所以确定那是一种由衷的快乐。 虽然没有改变世界那么伟大，但他一直能做想做的事情，犯罪的人甘愿伏法，辛勤的人劳有所得，他希望的事就这么简单。 他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大抵如此，在此我没法事无巨细地陈述他的故事，但很显然，洛尔姆先生完全称得上是一个好人。 换个角度看，在没有这个能力之前，无论是年轻时一腔热血，投身社会变革，还是历经风雨后，着眼于民生实事，他都是碰的灰头土脸，虽然不能说他所作所为都正确无比，但在他身处的这片土地上，纯粹的好人改变不了社会的面貌。这很无奈，也很悲哀。 历经千帆过，归来仍少年，听着浪漫，但命运总是无常。 如果没有超自然能力的介入，洛尔姆这样的人，怕也是要带着不甘，在人潮中慢慢暗淡下去。幸好没有如此，幸好他还能有那些践行正义的过往。虽然基金会的到来干扰了这一切，但无论未来如何，发生了的改变已经存在过。 偌大的星球上，这样的超自然事件终是少数，不过还有着浩如烟海真真假假的英雄故事流传着，爱与正义，和平和斗争，凡此种种，总有人描绘着，讨论着。 然后，以各种形式呈现给所有“脚踏实地，仰望星河”的普通人，为平淡如水的生活增添一点别样的滋味。 “或许，存在这样一个地方，那里，善良没有代价，正义无须折中。”这是书里的一句话，看到之后，洛尔姆记了很多年，如今我也记住了。 第44章 言语之间 “这样有些不公平了，你能了解我的过去，我却对你一无所知。” 意识交融之后，我们依旧可以沟通，不是言语交流的形式，更像是一种数据交互，但为了方便用文字表现，还是以对话来表述。 洛尔姆能感受到自己的记忆被阅览了个遍，但由于我的特性，他可以通过意识和我沟通，但没法窥探我的记忆。某种意义上，他又被命运双标了。 “没办法，额，就因为这样，我才在这的，所以只能抱歉了。其实我也没多少记忆，有的话，大概也没什么意思吧。” “这样么，那你们准备怎样处置我。” “是他们，我只是一个干活的，决定权在他们手上。不过，大概就是像我这样，帮着对付奇奇怪怪的人和事。” “他们，把我们抓来，到底要做什么。他们那套说辞我半信半疑。” “这个...不太清楚，至少我参与的事件里，他们没做什么坏事。” “嗯，我知道了。” 即使没有什么语气，动作，神情之类的参照，但从“言语”中，还是能感到他的那种平和。 3470，052，还有洛尔姆，老是遇到谦谦君子，感觉我的道德品质也有了提高。 “冒昧问一下，之后待在基金会里，你会有逃出去的想法吗？你在外面，肯定还有更多的事能做。” 比起只有被动效果的我，他的能力想要制造麻烦，逃离基金会会简单得多。 “应该不会。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也选择接受。” 如果是年轻的他，会据理力争，谈论，争辩自己所作所为的正义性。针砭时弊，谴责基金会是那群资本家，政客的帮凶，是奴役大众，掌控绝对力量的影子政府。甚至会质问我为何甘心为基金会效力，为何不去以个人的意志使用自己的能力。 如果是处于我这种阶段，则会疑虑什么是正义，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有什么潜在影响，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事前多虑，事后后悔，在摇摆不定中被时间推向一个又一个节点。洛尔姆当时所处的社会更加乱象横生，各种各样的思潮接踵而至，对错，胜负，正义与否，他所经历的太过复杂。 但没有如果，现在的洛尔姆不再年轻，也不会再像我那样困惑。 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有多强大，知道随时都有可能被盯上，因而感念每一次能力正常使用带来的结果。他不再憧憬国家一蹴而就地变为理想的模样，同时平等地质疑所有组织，只专注于自己的所闻所感。 所以他质疑基金会的行为，但从未想过以一己之力掀起太大波澜，之后从容地接受约定，平静地迎来结局。 和这种人沟通不会有什么障碍，尤其是我了解到他所有的故事之后，但这种了然，总是带着点悲剧色彩。 我们年岁相近，可他比我成熟得多，他算是认清了自己，也认清了社会，然后一直循着自己的三观，在周边做着“简单的事”。所以我只需要告诉他基本的信息，然后交由他自己定夺，也不会想着和他探讨一下人生，因为几乎已有定论。 其它的，就是在意识被放出前，随便聊点东西打发时间。 “......” “你会想着，就，之后又突然变成普通人了，又回到之前的生活吗？”其实就是在有超能力的囚徒，能力有限的普通人之间做个选择。 “确实想过。我是在妥善运用能力的过程中，静静等待着那一天。” 我基本知道他的答案，但记忆只是所有的过去，而思想每时每刻都是全新的，第一时间的回答依旧有意义。 这个能力带给他的不止有改变一些事物时的喜悦，还有无休止的烦恼。举个简单的例子，能力增强之后，他只要稍微思考，周边生物的意识，讯息就会从四面八方奔袭而来，所以，除了吃安眠药睡着的时候，脑海里总是“吵闹”的。 而且，他只是把这当作上天临时的馈赠，给这个名叫洛尔姆的失意青年，一直以来坚守初心的奖励。 “你呢，会想离开那里吗？” “不太清楚，额...可能，可能得看我之前过得什么样吧。”我要是穷困潦倒，衣不蔽体，那还不如在基金会里待着。 “哎呀，小伙子们，能不能聊点有意思的，”突如其来的讯息介入u盘中的意识体。 “哎，不管之前你是什么样，总之回不去了。”场景突然又切回观景台上，我站在花丛中，坐在台阶上的“洛尔姆”以他的音色，用完全不可能是他自己的腔调对我说道。 “咳咳，小兄弟，介绍一下，我呢，用你们通俗的理解来说，就是神。不是那种在这个小星球上小打小闹的神，我掌控的是这个宇宙区域，怎么说呢，宇宙意志的体现，‘盲目痴愚’的那种。” “名字呢，既然是这么见面的，就叫洛尔，或者洛姆，随便，看你喜欢的叫。” “哎，小呆子，咋还没缓过神来，我都特意用人类的形态出现了，还那么难以接受吗？要不我给你变个美女模样，你要什么类型的。” 他的话痨和1107的有不少差别，至少1107的言语再多，也都在人类的范畴，这咋还突然冒个至高神呀。 “行吧，你先缓一缓，反正时间有的是。” “哎，要不我给你换个风景。” 然后下一秒，周边场景就变成了空旷的大草原。微风阵阵，白云徐徐，空气里还弥漫着青草香味。 作为一个凡人，接连遭遇诸多变故，大脑自然处于宕机状态，我的确要花一点时间接受。在其它故事里，这就算是什么发任务的系统，戒指里的老爷爷或者最终boss提前露脸，但我显然无暇考虑这些。 “那个，原来的他呢。”良久之后，我才平复好心情。 “没事，那边我就是按了暂停，他该怎样还怎样。主要是你们聊的没意思，还不如让我过来打个招呼。” “所以，神，找我干嘛？” “不要用那么怀疑的眼光看我嘛。虽然是你爱信不信，但我还是简单证明一下。这个，洛尔姆，他的能力就是我给的，这个u盘，也刚好跟我有关。你们不是讨论要不要变回普通人嘛，我就把他能力删了，然后再把你俩意识弄出去，一出去你就知道了。” “啊，就算这样，至少和他说一声吧。” 和真正的神明讨价还价没有意义，但我简单的认为，既然赋予能力的是个存在的实体，那么至少该给洛尔姆一个对话，选择的权力。 一件事，开始得莫名其妙就算了，我不想结尾也是这样。虽然没有高德那样和善，但他看着也不是威严满满，视人命如草芥的那种，我还是有勇气这么回话的。 “好了，说完了，他同意。我不仅把他变成普通人，顺便我还帮你们把u盘毁了，这样你就满意了？” 我们的话语之间没有空隔，他立即回应了处理结果。 “啊...我能和他道个别吗？” 虽然洛尔姆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我可以单方面算作他的老朋友，毕竟世界上比我更了解洛尔姆?维克多诺维奇?托洛斯基这个人的只有他自己了。 “不早说，我还顺便把他记忆清了，反正那些人也会这么做。不过没关系，你要想的话，我再把他拉过来。” “额，那就算了吧。”如果终究会遗忘的话，走个形式其实没有多大意义。 如果当时知道查尔斯最后会失忆，我也不会打扰他的安睡了。 “那行，现在你可以继续提问了。”洛姆不再站立，随意地坐在草地上，神色从容，的确有全知全能的气魄。 勇者的旅途还没进行多久，就有见到魔王的既视感了。 第45章 神与人 “额，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不应该是‘主不在乎’吗。” 一个宇宙意志干嘛来见一个行星小民呢，这自然是我最好奇的地方。 “好吧，既然你真想知道，我就直说了。我呢，作为一个近乎全知全能的，神，没法主动创造一个未知的存在，就像大力士举不起自己一样。” “不过刚好，你出现了，十分普通，普通到无趣，但偏偏我没法直接知道你在想什么，只能靠你的行为举止去猜。这个猜测的感觉嘛，即便我几乎都能猜对，但偶然会有点偏差，就是这点偏差，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所以你才说我回不去了，也变不回普通人了。” “那当然，至少我不会这么做。小朋友，我要把你变成了普通人，我到哪再找一个思想不透明的生命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能恢复你记忆的多着呢，他们要怎么做，我也懒得管。” “反正你的现状我是挺喜欢的，以前你的日子过得也太无聊了，我几乎没猜错过。好了，难得能见到一个真正的神，你就不能问点高级的嘛，我们谈论一下什么是爱，什么是正义，反正就你们喜欢讨论的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关于那些，他显然是知道我的回答，只不过想验证一下，看自己是不是又猜对了。所以即便我有这方面的想法，听到他见我的缘由后，也就懒得问了。 “宇宙的大统一理论是什么？”我能想到逼格最高的问题就是这个了。 “喽，看吧。” 他伸手向天空一指，蓝天白云的背景前，出现了占满我整个视野的黑色字符。 其中一小部分字符我能看懂，其余的，就完全是天书了。那些数学，物理学的专业词汇尚且还是人类的学术范畴，还有很多奇怪的符号以及代表的含义根本就未曾在人类社会被提及和发现。 “你问这个干嘛，又看不懂，记不住。就算你能记下来，三十一个宇宙基本量还没弄清的人类学术界，看这也跟看鬼画符一样。” 我不是“朝闻道”里那种具有强烈学术追求的学者，但当宇宙的终极规律就这样朴实无华地在我眼前的天空中展开，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占据了整个脑海。 且不论这些是真是假，那些繁杂又简练的字符给人的冲击就足够震撼。 “行吧，毕竟你就一个小雏鸟，的确问不出什么东西。我再观望观望吧，行了，走了。”洛姆见我被震撼到说不出话，停了一会后就显得有些扫兴地想离开了。 “走了”一词不是对他自己用的，而是对我的通知，因为他一直都在。随后字符，草原都尽数消失，短暂的重归意识体后，我渐渐能感受到外界的动静。 飞机运行的声响和震动是我首先感受到的，然后就是有人过来挡住了面前的光亮。 “发生什么事了吗？” 052扶我起身，关切地问，因为按理来说，要等到回基金会后才有办法把我俩的意识弄出来。 “有个东西把我们送出来了，还把u盘毁了。” 恢复神智后，我道出一些客观事实，但对洛姆的存在并未细说，一方面我觉得这种宇宙意志级别的存在，对于基金会而言，是与不是，有或没有，都没什么影响，太阳系都出不去，怎么管得了这个。 另一方面，我对基金会依旧没有好感，只是对认识的这些人表示赞同，所以还是保有一点秘密比较好。 “还有他，应该也变成普通人了。”我看着躺在旁边，裹着拘束衣，戴着限制器，受镇静剂影响依旧处于安眠的洛尔姆，淡淡地说道。他终于能得个清静了。 055听到我的话之后，输入密码，指纹验证后打开了旁边的一个柜子。里面有两个箱子，他取出上面的那个打开一看，嘴角瞬间上扬起来。 “哟，还真是。都碎得不能再碎了。”说完，他就把箱子合上，又放了回去。 “那个东西，它有说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吗？”比起055看热闹的态度，052则忧虑起来。 “不清楚。”我装作十分恍惚的样子，“下面那个箱子装的是能把照片变成实体的床单吗？”然后赶紧转移话题。 “小子，这你是怎么知道。”没等052回话，055就抢先问了出来。 这自然是来自洛尔姆的记忆，而且因为这是他被基金会发现的缘由，我记得更加清楚。所以这里讲述一下关于床单的事。 本来洛尔姆只在家附近的地方使用能力，次数不多，也没有大张旗鼓，是很难被基金会发现的。但出于对正义的坚持，他用能力影响了一件超自然事件的当事人。 那个人在年轻时暗恋班上一个女孩，有次无意间将女孩的照片放在床单下，几分钟后，女孩一身赤裸，满脸诧异地被传送到他的床上，收拾衣柜的他大吃一惊，竭力解释自己什么都没做，但这种情况，解释是不管用的。 她本能地大声呼救，他赶忙上去捂住她的嘴，他清楚，不论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要是被发现彻底就完了。争斗的声响被院子里的母亲听见，询问了一声后就准备去楼上查看。 他在慌乱之中，勒晕了女孩，用床单裹住后放到衣柜里，准备应付完母亲后再想办法把人送回去。但当他再打开衣柜，床单里已经空了，只剩下之前的照片。 之后的剧情就是预料之内的悲哀了。 第二天，他得到了女孩离世的消息，她溺亡在浴缸里。警察草草调查了一番后给出了自杀的结论，女孩的家人，朋友都难以置信，因为那个女孩一直阳光开朗，完全没有轻生的可能。 尸体上有争斗的痕迹，但被水泡了快一小时，已经很难提取有效信息，那些尸位素餐的警察只想尽早结案，也不会细究这些。 而且就算提取到了信息，用常世的思维是无法解释一个有完美不在场证明的男孩，是怎么在相同时间，毫无动静地杀害一个与他相距来回有四十分钟路程的同班女生，而且班里好些个学生还知道他暗恋她。 这不管是日木小学生还是英基利神探，都是毫无办法。 尽管他后悔，痛苦，自责，但最后并没有勇气去承担责任。将床单丢进储物间，收拾好房间，就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 高中毕业后，他连忙逃离了这个城市，多年来再没回来，直到几个月前，母亲让他过来处理房产，收拾储物柜时涌现的记忆被洛尔姆接受到。 洛尔姆直接把女孩的照片刻在他的意识里，无时无刻，同时在梦中不断重现当时的场景。经过几个月的折磨，他受不了想要自杀，洛尔姆阻止了这一举动，并暗示他自首就能解脱。 自首了之后，警方自然懒得管他的那番痴言呓语，直到看到照片里的水果出现在床单下。虽然警方没有声张，想把那张床单用于牟利，但基金会显然有特殊渠道。 洛尔姆其实也知道有超能力应对组织的存在，毕竟那些组织里的人路过他们城市的时候，不会特意戴个屏蔽器在头上。 所以借此让罪人认罪的同时，也解决掉那个有隐患的床单。即使很不情愿，洛尔姆还是选择了让专业人员去处置床单，也意识到自己有被发现的可能。但比起让那个男人自杀，自己占有床单，这样做更能让他好受。 ———— “大概就是这样，洛尔姆先生他，始终是这样一个人。” 关于我了解的洛尔姆的经历，我没有隐瞒，在无聊的飞机运行中，我慢慢地组织语言，向他们讲述。 神明可以随心所欲，但努力的凡人们，只是做好“一件事”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运输机落地之后，1991他们将洛尔姆带走进行必要的检查，并向我许诺，如果的确如我所言，他已经变成了普通人，就会尽快地妥善将他送回。 正当我以为尘埃落地，可以回去和1107，1709打牌的时候，1991表示，来都来了，肯定得去东欧站点歇一会儿。说白了，就是让我去当会临时工。 虽然有些无奈，但又能怎么办呢，只能当是旅个游，换个环境“放松”一下。 第46章 岁月的遗物 同样是在吃下“安眠药”后，我被他们从机场带到了站点内，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给我准备的房间里了。 内部的陈设和陆瑶瑶小姐的房间的类似，简单的床，桌子，卫生间摆放在方方正正的标准间里，如果房间旁边的铭牌上还写着0307的话，我就真成收容物了。 “小同志啊，这两天你就住在这，到了饭点，有人会给你送饭的。对了哈，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1991坐在桌子前看之前的那本《花鸟鱼虫鉴赏》，注意到我醒了之后，用友善的语气和带着明显口音的汉语开始和我对话。 “应该是没什么不能吃的。啊，那个...‘星光’他们呢。” “哦，刚好有些事让他们一起帮个忙，到时候会和你一起回去的。你再等一会哈，饭应该快送过来了。” 1991似乎特别关心吃饭的事，但我显然更在意之后我要去干嘛，比起1225，这位老先生好说话得多。“我能提前知道一下，就是，之后我大概要去做什么。” “不用担心哈，我们是准备让你去帮我们检查一些东西。而且那些东西都是经过筛选的，基本不会有危险的。这边还会有个小队待命，确保你的安全，毕竟要让你完璧归赵的嘛。” 1991很认真地消减我的忧虑，效果倒也明显，我不再担心，转而纠结这个“完璧归赵”的用法感觉有点怪怪的。 恰巧这个时候，房门打开，一个穿着灰色制服的普通后勤人员把午饭带了过来。米饭，炖肉，沙拉，面包，还有宫保鸡丁，不过一看就知道是预制菜，沙拉酱的瓶子上也是有一大堆汉字，它们的来历就显而易见了。 “这些，很多是我们国家来的吗？”我指着沙拉酱问道。 “是的，最近哈，国际上出了些事，所以现在市场上很多都是你们国家的商品。互帮互助嘛，挺好的。”1991对此好像还挺高兴的。 等餐品摆好，我上桌去解决米饭加鸡丁，他慢悠悠地享用面包，和沙拉，期间随意聊了些1991他在基金会里的一些故事，还有一点点时政，不咸不淡，所以也就不多赘述。 吃完饭后，1991先行离开，让我等他回来再作安排。大概半小时后，他领着一位穿白色制服的中年女性来到了房间内。她自然也是东欧样貌，高鼻梁，黄头发，身材匀称，身高感觉比我还要高一些。 “这位是4553，主要是她负责具体的研究安排。” “你好。” 她上前和我握手，行为举止，说话语气，都很符合我对那些职场女性专业，干练的想象。 “你好，你好。我们这是要走了吗？”我看她耳边也有翻译器，就直接用汉语发言了。 “嗯，请跟我来吧。” 路程不远，但由于4553考虑到1991的情况，特意放慢了一些脚步，所以还是花了十来分钟才到。不过比起1225带我时的寂静无声，1991会简单和我聊几句，不涉及重要的信息，主要是打发一下时间。 目的地不是我习以为常的标准间，而是一个戒备森严，有重重防护的储物区。经过一系列的验证手续，我跟着4553进入了一个和银行金库类似的空间，一排排柜子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 里面装的当然不是钱，看柜子上写有编号的铭牌，这里就是一个收容物储存间。 “我，能直接来这吗？”我从1107那里听说过这类的房间，作为d级人员，一般是没有资格进这里的，除了有些特殊收容物转运时要用到工具人。 “你来到这里，就能证明一些事情。”她没有直接跳过问题，也没有解释清楚，总之是一些还不需要我知道的事情。 “x-082，这是这次实验的目标，请你把箱子拿上。”向前走了五六米，4553在一个精致的箱子前停下。 那个箱子有明显岁月留下的痕迹，至少几百年朝上了不仅木材纹饰繁杂，四周还刻着不少难以理解，但能认出属于拉丁语系的字符。 同时不像其它的箱子直接放在金属架子上，箱子本体和金属面之间还隔着水晶材质，近一厘米厚的底座。从各个方面来看，那个箱子和内部的物品，不仅古老，而且贵重。 “就直接拿吗？” “直接拿就行。”就一般的经验，专家学者研究古董的时候肯定要戴个手套，但这个箱子并不需要刻意地保护。事实上，能“伤害”到那个箱子的，只有时间了。 出于对古董的尊重，我双手小心翼翼地扶住底座两侧的凹槽，然后轻轻把它往外拉。出乎我意料的是，箱子格外得轻，让人感觉那些花纹丰富的不是木材而是泡沫。 双手紧紧地拿住箱子后，我跟着4553离开储物间，来到隔壁的隔壁。同样也不是标准间，房间整体是一个长方体，在长方体的前三分之一的区域，有个隔间，1191和两个研究员以及一个特遣队员已经在那里等候。 后三分之二的区域就是我要待的地方，中间用特殊材质的墙体隔开，中间留了两平米左右的透明区域，使得隔间里的人能观察到这边的情况。 我这边的陈设和往常类似，一条板凳一张桌，一张a4一支笔。等我把箱子在桌子上放稳，4553绕点路回到对面隔间，这次的任务就算正式开始了。 一个人操作，一群人在隔壁围观，的确符合我从那些影视里获知的关于神秘研究的情形，也从侧面证明，这次的风险不大。 “0307，一会你把箱子打开后，会看见里面有册书。翻阅箱子里的书本，将你看到的记录下来。”耳机里传来的还是电子女声，刚好在对面的4553说完之后，由此我推测，之前自己收到的那些命令也是翻译后的，而不是我之前以为的输入语句后由ai发声。 有了之前各种细节的铺垫，我对那个箱子已经毫无戒心，轻轻拿起没上锁的箱盖，如她所言地看见了一本看起来比箱子古老更多的书。 书的封面与正文材质没有区别，或者与其说那是封面，不如说只是把这一叠纸的第一页做了一些必要的标注罢了。 所有的纸张都是黄色的，看着像是羊皮纸，边缘和表面有不少瑕疵和缺口，封面上墨水写就的几种类别的符号也早已斑驳，让我可以把它的年龄往公元前估算。 右边有乌黑色的“细线”将纸张串联起来，这些线看样子也是垂垂老矣，感觉随便碰一下都可能断掉。的确，它看起来没有风险，但我十分担心我有把他弄坏的风险。 这种感觉能放在哪个博物馆当个镇馆之宝的老物件，就这么沦落到我这个粗人之手，他们是对我太放心，还是对这本书太不在意，我一时不好说。 “我就直接这么翻吗？”我再次询问他们的意见。 “是的，直接翻开就行。”4553给予肯定。1991和其它两个研究员也没有特别的反应，前者看我疑惑的表情，还朝这边肯定地点点头。 也不是自己的传家宝，既然他们都不介意，我也就安下心，开始翻阅这本历史大潮淘洗后的遗物。小心翻开第一页后，我先是一阵错愕，然后了然，无奈地笑笑。 书里面除了纸张本身有的“岁月的痕迹”之外，没有其它任何字符。简而言之，是空白的。 第47章 时代的残片 短暂停顿后，我接着一页一页，小心地将整本书翻阅完毕，和前面的情况一样，整本书除了封面外，再没有其它书写的痕迹。 将书本再慢慢合上，我耸耸肩，向他们如实报告。 “除了第一页，其余的我都看不到有字。要我把第一页的抄上去吗？” 虽然依旧会好奇这其中又藏着什么隐秘，但我已经开始习惯不去深究了。 “不用了。” 说完之后，4553闭麦。开始和其他人热烈讨论，神情没多大变化，感觉就是正常的学术探讨。我则闲的没事，看看，摸摸封面上的字符，胡思乱想一些这本书可能得功用，反正就是无字天书那一套。 三五分钟后，他们的讨论结束，给我下达进一步的指令。“将箱子关上放到一边，并稍作等待。” 显然我的工作不止是看这一本古书，照一般的工作，我应该是在一个时间段内，能处理多少收容物就处理多少。 很快，两个普通警卫进入房间内，一个戴着特制的手套将古朴华丽的箱子带走，另一个将一个普普通通的箱子放到我面前后离开。新到的箱子就完全是个标准的装钱手提箱了，外观上没有什么可供描述的特别之处。 “打开箱子后启动右边的仪器，再打开内部的盒子，触摸盒子里面的物品。”4553给的指令很具体，让我打消了很多顾虑。 简单解开箱子的锁，打开箱子后，右边是个智能手机大小，界面布局又像“老人机”的黄色仪器，给我的感觉就是熟悉又陌生，还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 左边的是半张a4大小的黑色盒子，看盒子表面的纹路，可以判断是某种特制金属。中间靠上的地方有个铭牌，上面写着x-986。 我在仪器按键区找到“on\/off”，顺利打开了仪器，显示界面出现一堆不明其意的数字和字母。接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纸币，一个银色十字架和一张写着少量俄文的残破宣传单。 打开箱子几秒钟后，右边的仪器发出响声，显示器上的数字开始快速攀升。这时，我才猛然意识到，那玩意的名称应该是“盖革计数器”，如果懂俄文的话，可能会更早意识到，因为宣传单上有个单词的意思是“普利皮季亚”。 我本能地想站起逃跑，但出于对1991的信任，我还是强装镇静地询问：“这些辐射是正常的吗？” “是的，无需在意，那些辐射不会对人产生身体上的伤害，只是盒子内收容物维持正常的表征。” 起初我还是有点担心，直到计数器上的数字飙升至一个不合理的数值——那么高的辐射量，正常人应该早就开始难受，飙血了。收容物奇奇怪怪的那么多，这样无伤大雅的“危害”最后也就置之不理了。 那个十字架摸起来没有金属的冰凉，反而有些温热。 纸币的触感也是钱该有的触感，比起触感，上面的图案更吸引我一点，那个光头大叔和ck”的字样莫名有些亲切。宣传单的材质也是普通的，破旧的纸张，没有特殊之处。 简单地触摸，检视之后，这三样物件给我的感觉就是在旧物市场淘来的的收藏品，和收容物的联系不大。 “那个...我都碰过了，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说完之后，我将盒子关上，省的那个计数器滴答个不停，时刻提醒我周边辐射超标。 4553并未立即接话，几个人又开始热烈讨论起来，比上次的时间明显长了不少。而且在这期间，他们的神情有了不少变化，1991脸上还有过明显的担忧。 “0307哈，我确认一下，你没有宗教信仰是吧。”开麦之后，对我说话的是1991. “嗯...是吧。” 我的迟疑源于自己的失忆和对这个问题本身的疑惑，突然问这个干什么，十字架和ck”摆在一个盒子里就有点反常识了，难道这和解放神学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个问题本身就有点多余，失忆前，我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唯物主义好青年，失忆后，我连有哪些宗教都不记得，更别说信哪个神了。 等到肯定的回答后，1991神情放松了一点，接着4553下达了新的指令。 “我们离开之后，请你同时触摸之前的书本和盒子里的物件。”在耳机里的电子女声将语义转达给我的时候，一个警卫已经带着那个木箱子回到房间内。 箱子放到桌子上之后，警卫离开，门框上锁的声音格外响亮。对面的几人同时离开，也没我留任何叮嘱，我望着1991起伏的背影，大呼上当。 哎？不是，你们别走呀，说好的没危险的呢。 我脑海除了正常的疑惑，也有不少不太文雅的“问候语”闪过。即便是难得过来做客，最后还是要被当作小白鼠。 看着桌上迥然不同的两个箱子，惆怅了一会后，我还是打开了那个木箱子和黑色的盒子，盖革计数器又开始响个不停，不过我已经不觉得那响声有多烦了——比起未知的可能，确定的吵闹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还好我已经不是初来乍到的小白鼠，四舍五入可以算作半吊子调查员的0307，可以相对镇静的处理突发状况了。没有太多迟疑和谩骂，叹了两口气后，我慢慢将左右手同时放到书本和十字架上。 开始的十几秒内，没有什么变化，直到我注意到计数器上的数字一直在下降。等夸张的辐射值降到无法测出，右手边的十字架开始微微震颤，随后左手边的纸张开始无风自动，异变开始产生。 在这里，我插述一下这两件收容物的异常之处。 x-082，经十七次人员测试后，发现测试者在接触后无一例外都有了强烈的宗教信仰。 其中，八位原本有宗教信仰的测试者中，六个测试后开始颂扬其它宗教内容，另外两个对原本的信仰出现认知偏差。同时，十七位人员测试后推崇的宗教类别有十四种，包括合法宗教和邪教，其中三人阐述的宗教信仰并未存在。 受试七个星期后，十七人依旧保有强烈的传教意愿，原先有宗教信仰的意愿更加强烈，不同程度地出现精神问题。记忆清除后，所有测试者失去宗教信仰，原有信仰的八位受到不同程度的精神创伤。 x-986，九名测试者在接触后均称“梦见”了过去的人物，建筑，地貌。具体情况因人而异，初步判断与个人学识，阅历有关。受试后，两名测试者出现轻微呕吐症状，其余一切正常。 二十一小时后，其中一个测试者出现记忆流失现象，一百四十九小时后，所有测试者测试前后相关记忆全部消失。身体检测中，记忆流失越慢的受试者体内细胞衰老速度明显加快，但并未检出任何生理指标的变化。 两个收容物的作用效果只针对普通人，我在单独触碰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所以基金会为了特殊的目的，临时决定做个新的测试者。 二者的作用的叠加会是什么效果？事先清楚两个收容物效果的基金会研究者都难以推测，何况是目前一无所知的我。我完全是因为无知者无畏才会老实地把手放上去，没去细想其中的危害。 不过所谓的神明都没法轻易影响我的意识，我的确有莽撞的资本，不恰当的说，算是“傻有傻福”吧。 所幸结果也没有多危险，不过是些走马观花罢了。 第48章 神迹的碎影 我的意识再次恍惚，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感官也变得迟钝。然后在某一瞬间，左右手边的动静突然停止，我也就这样坐着睡在了桌子上。 与之前的那些重复梦境不同，此后我所见的场景是由许多连续的片段连接而成的影像。这些片段之间没有什么明确的联系，很像是之前带着“时间”穿越地球前后不同世代的感觉。 前一刻，一支长长的军事队伍里，人员成分复杂，装备或穷酸，或奢华，扬着各色的旗帜，带着红十字盾牌，在泥泞的平原上浩浩荡荡的行军。 后一秒，成千上万的信徒，衣着白色或黑色的朴素衣物，围成一圈，缓慢地绕中间的白房子旋转一圈又一圈。 一会是头戴喇叭帽的一群青年坐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念经，一会是仙风道骨，灰衣黑发的几个老翁慢慢地在广场上打拳。 既有裸体赤身，身涂各色染料的祭祀在台上叽里咕噜，也有白衣素服，神情恍惚的信众在随着节奏在台下摇头晃脑。 这些场景，若我还有记忆，多少还能了解一二，但某些段落，就和普通人类的认知完全无关了。 草草堆放在一起的尸骸，有猪狗牛羊，有老幼妇孺，全部都因流脓的伤口，腐败的皮肤而面目全非。 尸骸周围，是一群更加面目可憎，难以称之为人的可怖人形怪物，他们一边欢唱着呕哑嘲哳的歌曲，一边撕咬着腐烂粘稠的皮肉。最后推倒火坛，在熊熊烈火中，诡异地扭动着躯体，不知是痛苦，还是享受。 高耸的金字塔周边，密密麻麻的黄黑色的人彘埋在黄沙里，由躯干装点的金色道路上，浩大的队伍护送着奢华的棺椁缓慢接近陵寝的入口。 当太阳缓缓上升，第一缕阳光越过塔尖，恰好落在棺椁之上，照亮那些繁杂的金色符文后，天色突变，狂风大作，整个场景陷入昏黄之中。沙尘落下之后，尖塔周边，黄沙之上，白色的齑粉在空荡的荒漠中随风起伏。 与这两个场面类似的可以称作诡异，其余几个就完全是恶心了，在此就不挑战审核的尺度了。除了黑暗向的，也有一些称得上圣洁，瑰丽的场面，只不过依旧有些瘆人。 巨大的广场上，百来名身披白布的信徒跪拜在地上，头颅紧紧地贴在地面上，齐声唱着颂歌。 在他们前方，银白色的十字架反射着满月皎洁的光芒，显得如此神圣高洁。待月亮运行到合适的位置，十字架顶端向上射出一道极细的白光，白光似乎穿过了月亮，到达更远的宇宙，然后，月亮之后，整个银河清楚地显现出来。 从银河系第三悬臂上的这里望去，那条璀璨的星带疯狂地闪烁，带动十字架震颤着，扭曲着。 所有信徒的身上开始长出白色细毛，一点一点，覆盖全身。等整个人都“羽化”后，所有羽毛四散而开，围绕着十字架慢慢旋转，缩小，最后变为一个球体。 月亮缓缓移动，最后和光束分离，也就在此刻，球体炸开，爆发璀璨的光芒，无数白羽在空中飞扬，中间的十字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深邃的眼眸。 ........ 空白的书页，加上辐射量超标的旧物，最后给我呈现的就是这些破碎的影像。 常理之内和之外的内容大概七三开，有的短短几秒钟，有的是几十分钟的4d电影，虽然像平常的梦境一样，我无法移动视角，但基本都能将每个场面观测完全。同时我也没法闭眼，无论是血腥的仪式还是正常的礼拜，都只能一视同仁地观看全程。 对于失忆的我而言，其中有太多莫名其妙的场面，但隐约也能猜出那些场面都和“信仰”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有何种联系，就不是我这种知识浅薄的人能发现的了。 最后一段内容是一场在教堂举行的婚礼，神父主持完仪式，新郎亲吻新娘，一切都十分平常。 然后这场体感极其漫长，信息量充足的“观影”梦境就到此结束，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一阵恍惚之后，我便醒了。 醒来后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就是全身的酸痛和难受，就像躺了大半个学期后硬跑个1000米一样，最突出的部分是双手的麻木感，几乎是失去了知觉一样，缓了好一会才恢复正常。 右手边的十字架没什么变化，甚至看起来更亮了一点，左边问题就不小了——封面之上几乎完整地留下了我的左手手印。 不仅如此，手印还是纯黑的，在黄褐色的羊皮纸上显得格外明显，要是它是博物馆里的名画名篇，我肯定是要蹲大牢了。 “有人吗？喂，喂，达瓦里希？”等到身体完全恢复，依旧没人出现或是在耳边告知我下一步动作，等的不耐烦了，只好出声询问。 等的时间越长，我就越是担心，脑子里各种不好的想法也开始狂飙。 无奈之下，我只得去敲门，但那门厚实得和堵墙一样，我那点力气，自然是什么用都没。敲门不行，我就准备去砸窗，所幸在我举起板凳前，对面隔间的门总算是打开了。 走进来的不是4553，也不是1991，而是一个穿着生化防护服的警卫，它手上有个小黑板，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汉字：请稍等。 直到看到那个警卫，我才意识到，如果是正常情况，那个盖革计数器应该会响才对。我扭头看了看计数器的显示屏，上面只剩一堆乱码了。 这搁别的地方，我的棺材应该只能是铅罐了。 这一稍候就是两三个小时，等有警卫把我拉出去时，整张a4上已经没有什么地方能画下小人了，要不是遵纪守法，我无聊得都想在那叠白纸上乱涂乱画了。 出了观测室后，等着我的是一系列检测，各种叫不出名字的仪器事无巨细地给我的身体来了个全面检查，除了得出体格偏瘦，血糖略低之外，我完全健康。 折腾了好一番之后，我被警卫带着回到了房间。打开房门之后，1991已经和桌子上的晚餐一起等候我有段时间了，炖肉都不冒热气了。 “抱歉啊，抱歉呀小同志，我的确事先不知道他们要进一步做测试。”他满脸的歉意，语气也十分真诚。 “啊，没事没事。”且不说我本来就有点习惯当工具人了，就算我真的生气，这样一个老爷子如此诚恳地道歉，正常人也很难去发怒吧。 我关上门，无奈地去吃已经凉掉的晚餐。1991在我走近的时间内，开了瓶带红领子的白酒，倒满了两小杯，将一杯放到我的碗筷旁边。 “额，那个，我不喝酒。”虽然我忘记了原因，但身体本能告诉我，要离那杯子里的液体远点。 “哦，我懂的。” 然后他将我那边的酒杯子拿起，一饮而尽，放下之后，再把他那杯一饮而尽，然后接着倒酒。 我本来还以为他是会错意去喝罚酒了，想着解释一下，但看到他喝完后满足的神情，解不解释就都一样了。 你想喝直说呀。 酒足饭饱之后，他和收拾完餐具的后勤人员一起离开，我则是把外套一脱，缩到被子里去看花鸟鱼虫和冷笑话。 清静了一会后，几十只白团毫无声响地出现，在棉被上蹦跳，滚动，看得出来，它们也一直都在，只不过是这两天我旁边一直有人才没有出现。 标准间内没有开关，同样是到九点自动关灯，关灯后我就老实在白团们的环绕中睡觉了。 第二......可能没到第二天，我的房门就被打开了，已经睡熟的我被手电筒的强光闪醒。 刚开始有些害怕，但听到拐棍的声音，意识到是1991之后，那些害怕消失，剩下的都是困惑。我睡眼惺忪地看向1991，他又是满脸的抱歉。 “0307哈，事发突然，你得离开了。”他语气一如既往地诚恳，让我忍住了下意识去爆粗口。 能怎么办呢，要是赖在床上，过会请我的就是不那么和善的大兵了。我无力地将厚实的外套穿上，不情愿地掀开被子，像行尸走肉一样穿鞋，起身。 “那个，啊...哈，我能问一下我要去哪吗？” 他说的是离开而不是回去，想来我的目的地不是澳戴利亚的基金会站点。 “南极。”他没有隐瞒，直接回答，毕竟到那了之后，傻子都看得出来是冰天雪地。 “啊？那么远...” 从我此时待的地方距离南极超过一万公里，这得是什么急事啊。 第49章 向南逆行 看到我困惑的表情，1991迟疑了两秒，最后还是告知我目前已知的消息。 “那边的情况已经超乎基金会的掌控能力，现在我们要尝试各种方案，你是其中一种方案的一员。” “‘星光’他们呢，跟我一起？” “是。” “洛尔姆呢，送走了吧。” “预定是今早。” “啊，行。” 在接过大兵递来的安眠药后，我把想问的几个问题都说出来，1991神色凝重地一一解答。 就那个场面，不知道的肯定以为我是什么癌症晚期，行将就木的倒霉蛋在这交代后事。也得是老爷子配合，要是1225，已经让大兵们动手喂我了。 在来时的改装客机上，药效结束的我和小队他们简单交换了一下信息，他们也暂时一无所知，唯一确定的是，那边是出大麻烦了。 整个旅程是从俄维斯的一个机场出发，中途转机一次，然后坐直升机降到破冰船上，最后到达目的地南极。 横跨温带，热带，寒带，途径两大洋四大洲，期间紧赶慢赶，起居几乎都在交通工具上，即便如此，最好还是花了两天左右的时间才到达。 然后在这之中，因为“舟车劳顿”和短袖，棉袄快速更迭，我那孱弱的身子不出意外地患上了感冒。 没发高烧，就是头昏昏的，偶尔几声咳嗽，吃了药几乎没什么问题，直到真正到达那片冰天雪地。 我下船的时候，天色昏沉，还飘着小雪。身着的衣物在两天内的几次更换中，从d级制服裹袄子，最后变成颇为专业南极探险套装。 虽然身体不适，期间也在小队和其他乘员那里学习，了解到了很多关于在南极行动的注意事项，所以真正踏上雪地之后，并没有那么多担忧。 我和‘星光’一起先来到一个临时营地休息，等后勤人员从船上卸下各种货物。 由于不是来旅游的，在船上，我绝大部分时间都被要求呆在船舱里，房里也没窗户，除了温度的变化，没有太多到了极低的感受。直到下了船，才算是正眼瞧一下这个与我原先的生活毫无关系的地方。 与我的印象不同，没有澄净的天，碧蓝的海，所见只有茫茫白雪，偶有露出来的黑色岩石能为这白色画布增添点颜色。企鹅，座头鲸什么的自然也不见身影，毕竟我们是借着破冰船的伟力，强行来到这个位置的。 “打扰一下，您是汉唐人吧？”在我欣赏单调的南极风光时，左边不远处传来女性的声音。 由于言语用的是汉语，所以即便不确定汉唐人的指代，我还是回过了头。 “额，嗯。” 看到两米远的地方有个年轻妹子和小伙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本着对汉唐两个字的熟悉，我作出肯定的回答。 “我就说是老乡是吧。” 妹子拉着旁边高个小伙的手，满脸的高兴。搁这“天涯海角”还能遇到老乡，我也颇为高兴。 “你好你好，我是艾云月，河郑人。” “你好，丁仲华，济东人。” 和他们一一握手之后，也该到我报上名号来历的时候了。我看了看周边的没戴装备的‘星光’众人和搬运设备的研究员，想到了比编一个名字，再说自己是海外汉人更好的答复。 “啊，这个抱歉，不太方便透露姓名。” 两人都是聪明人，看到我为难的表情和周围的外国人，表示理解。 “你们是来旅游的吗？” “嗯，是的，我们几个本来好好的在导游推荐的路线上探险，突然就刮大风，下大雪。然后，跟电影里演的一样，我们失联了，还好小丁带的东西够多，不然可能都熬不到搜救队找到我们。” 的确是暴风雪遇险的剧情，不过他们十分幸运，没闹到要做人性抉择的时候，搜救队就成功在风雪中找到了他们。 “不过我们的游轮还是撤离了，我和月月他们就等到了现在。现在应该是等你们运输船上的货物卸完，再跟着离开。” “啊，好不容易攒钱来玩的，运气全用来活着了。” “您的团队是来调查气候问题的吗？哦，如果不方便透露也没关系。”拍了拍女友的肩膀，丁仲华还是把话题转到了我这边。 “嗯，差不多吧。”正当我想编几句话应和的时候，一个人跑来通知他俩该上船了。“那你们一路顺风。” “您也保重。” “再见再见，向你们致敬。” 告别完，他们就跑去拿行李离开了。虽然知道不会再见了，但短暂的相逢还是让我在南极的寒风中有了一丝温暖的感觉。 真好啊，一起来天涯海角，一起患难与共，热烈而谦逊，坚韧又乐观。 可能在他俩眼里，我是什么权威国际机构的一员，肩负着什么科研重任，是值得尊敬的那批人。事实呢...某种意义上还真算是。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隐约觉得担任“逆行者”的角色挺不错，危险是危险，但很符合自己对五好青年的追求。 又等了十来分钟，052终于过来通知我作为“逆行者”要做的事了。 “0307，你要跟着我们一起先到达十七公里外的科考站，在那里整备之后，再作安排。不过，我们的最终目标应该是南极点附近。” “嗯，额...大概出了什么事，有消息了吗？” “目前只知道这里出现了完全反常的气候，暖季的这个时候，这边应该不会出现冰面的。现在前方的人员在确定路线，设定补给点，但由于恶劣的天气，进展并不顺利，可能我们到达后，也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听着似乎没那么严重，和十万火急，大半夜把我叫醒赶路的那种特别警戒事件并不相称，显然052或者说上面的人还隐藏一些内容。 “就..这些吗？”面对052，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咳，052，就跟他说吧，早晚的事。”055见052犹豫的表情，作为队长他选择提前让我担心。 “是这样，异常的气候剧烈得有些超乎想象，前天的某个时间，最低气温来到了-170（约零下112摄氏度）能见度几乎为零的风雪中，还有一些未知的存在，因此我们已经牺牲了二十一个人了。更糟糕的是，风雪区以及降温程度还在随着时间扩大，缓慢，但没有停止的迹象。” ”尽管我们采取了各种措施，但目前知道的只是暴风雪中心位于南极点附近，那里，可能有解决问题的关键。” 比起之前的相对平静，052的语气里明显有了些忧虑。 “小子，现在老实了？已经回不去了。”055倒是还有心情开玩笑，活得久，的确也有不少优势。 052担心的自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解决不了事件导致全球性的灾害，而055的心态和我类似，走一步看一步。要是拼尽全力也没解决事件，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了。 对于055的玩笑话，我只能回以苦笑。 南极，风雪，未知的存在，其实早在飞机上的时候我就想象这次是不是要见识黑色高大山脉之类的东西。 旧神的属族，诡异的山洞，破败的城市，各种要素在脑海里排列组合，让我在病情的影响下惴惴不安，但如上文所说，这些不好的情绪在踏上冰雪的时候反而消减了。 来都来了，既然回不去了，也只能继续逆着风雪向南走了。 第50章 旅途的终点 特遣队，后勤组，专家团，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乘着十几辆南极车（有着宽阔履带的雪地专用车）向十几公里外的第一个站点行进。 刚走了四五公里，风雪就明显变大，温度也接着降低，即便在车内，我的鼻涕还是一直往下流，本来几乎康复的感冒又卷土重来。 半个小时左右，车队到达科考站进行卸货和整备。055,052带着我去了一间宽阔的会议室，说是我的直接负责人在那里等着。 在换衣服的隔间脱下厚重的外套，我们进入了颇为暖和的指挥室内。里面除了基金会的工作人员，自然也有科考站的驻扎人员，其中我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了一位黑色短发，红色袍子的中年汉唐人——真是去哪都有机会见到老乡。 “他是你们昆山站的站长，在这里做协同工作。和他说话的是从蒙森科考站撤下来的科考站负责人。”在我看老乡的时候，3004的声音从右边传来。 “0307，又见面了。” 老人的黑色皮肤在一群花花绿绿的袄子里面十分显眼，何况他穿的还是加厚版的白色制服，我第一眼没看到完全是因为自己以为来的是1225。 事实上，3004在z-414事件的后半段就已经启程来南极了。 “嗯，你好，你好。” “先坐吧，出发还要等一会儿。” 我从四周散乱的椅子里随便找一把坐下，055,052则习惯性地站着，随后，3004开始介绍后面的安排。 “一会我们会转移到二百七十一公里外的东方站做最后准备，之后你们就要去往南极点附近的风暴中心，距离大概是六百公里。” “0307，这次，目前我们能确定的依旧有影响精神的未知存在，所以有可能到最后只有你一个人能到那里，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基金会为你准备收容物在东方站内，到时候我再和你说明。” “你的感冒还好吗，要找更专业的医生治疗吗？” “还好，吃了药已经好多了。” “这小子没大事，就是身子虚，多补点营养素，多吃点就行。”本职为医疗兵055补充道，最开始也是他发现我出了状况。 “052，先带0307去吃饭吧。”3004交代完，就起身领着055去前面的一堆显示器前下达‘星光’的任务了。 在南极会吃什么呢？一提到吃饭，我就不免这样好奇。 而后到了餐厅，看到‘星光’其余的人围坐在一起涮火锅的时候，我的心情是复杂的。蔬菜有生菜，包菜，土豆片，肉类则是冷冻肉片，常见的酱料也有，虽然不算特别丰盛，但也算得上是合格的火锅了。 虽然本来想着是要体验一下科考队特色菜，但一个汉唐科考站里的特殊菜式，显然是我熟悉的家乡菜。特别提一下，大厨准备的几盘炒洋葱之类的熟食，简直让我又回到了县城夜市里的大排档前。 时过境迁，最忆是故乡呀。 由于时间紧迫，不到半小时我就结束了火锅之旅，但也不妨碍它成为我失忆以来吃得最舒服的一顿。 灾难前的饱餐，似乎像是给在断头台前的刑犯提供最后一点慰藉，不过不同的是，等着刑犯的是几乎注定的身首异处，而我们，又将迎来一次难以预测的冒险。 吃完饭后几乎没有休息，我们连同3004，还有基金会的一帮子人继续向南出发，前往旅途的终点，冒险的起点。 二百七十一公里，高铁一两个小时，高速三小时左右，拖着一堆物资和人员的南极车则要在恶劣的环境里走十个小时以上。还好我刚上车没一会，就在感冒药的安眠作用下睡着了，以失去意识的姿态度过了行程的大半时间。 我入睡的那段时间里，有两三个小时的确如同入夜了一般。 自然不是极昼的南极短暂出现了黑夜，而是混黑的云层几乎将阳光完全遮盖，狂暴的风雪之中，空无一物的白地之上，只有车队连成一排的灯光还能显示这里有人类的存在。 醒来的时候，周期性的暴风雪已经过去，周边的小队成员都在闭目小憩，我只能一边看着窗外胡思乱想，一边擦鼻涕来打发时间。 长时间盯着雪地是危险的举动，但窗户玻璃自带滤光，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发灰的。 发灰的空荡世界里，偶尔会出现起伏的雪地，起初我不以为意，以为是山体，但当山体的起伏是向前的时候，情况就不对劲了。这种情况出现了四五次，最长的时间是存在了四十多秒。 看到两次这种情况后，我把旁边的052叫醒，让他也去看看窗外，但据他所言，窗外连雪山都没有，更别提向前运动的山体的了。 放在别的地方，我的这些发现可能会被当做感冒时看雪地太久看出幻觉了，但052并不这么想，即使他自己什么异常也没发现，还是如实向上汇报。 然后他还叫醒了小队的其他人，不出所料，他们也没有任何发现，但依旧没有一个人会以为我是在胡言乱语。 052进一步询问我所看见的细节，感受到信任和被尊重的我，自然事无巨细地将所见所感和盘托出，在雪山再次出现的当口，我直接指着在他们眼中空无一物的地方卖力地描述着。 世界的背面下，任何异常的发现或许都有可能成为解决问题的关键。 到达目的地后，得知我有所发现的3004还单独挑时间继续询问，我除了重复对‘星光’的表述外，也帮不上更大的忙了。 “如果之后还有什么发现，也请尽快告知我们。” “这个是你接下来要用的收容物，现在我介绍一下它的用法。” 一般来说，基金会是不愿意用收容物来解决事件，因为可能引发更多的危险，但到了紧急情况，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装着收容物的是普通的手提箱，里面的收容物编号为x-2037，样子很好辨识，就是黏在一起的三张正方形白色便利贴。 由于时间还算充足，3004对此的介绍十分具体，我简单挑两个例子展现。 如果在便利贴上写上“好运”并贴到自己身上，那在近十七个小时的时间内，考试蒙得全对，游戏单抽出货，走路捡到现金......各种好事都会发生。 如果写的是“健壮”，在最初的几小时内，无论是四肢瘫痪还是身娇体弱，都会逐渐变成个拳打健身房，脚踢体育区的战神。十七小时过后，身体状况不会复原，但强行健壮起来的副作用会接踵而至，同时不加合理的锻炼，依旧会变回废柴模样。 所以这个收容物的作用是给目标加一个自己定制，十七小时内持续刷新的buff。 听着很强，但肯定也有局限性，比如“全知全能”这种太过强力的buff，它最多让你变得绝顶聪明。而且不能在一张上写太多的词汇，可能会导致没有效果。最关键的是，很多buff的含义很模糊，比如“好运”，中五块钱和中五百万都是好运，房子着了但人没事似乎也算。 最后，那些研究人员给我的建议是在上面写“健康”一词，保证我在向南的过程中身体状况不出问题。 三张便利贴，两张写上“健康”可以保证我三十四小时的健康，最后一张空白，让我随机应变，到了危急时刻写上自己认为有用的词汇。 3004还特意提醒，即便‘星光’里有人生命垂危，甚至全军覆没，也千万慎重，要把便利贴留在能改变大局的地方。 “我和他们，还有基金会的所有人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比起这场风暴的危害，我们的性命不值一提。”他一贯和蔼的面色在此变得异常坚毅。 “昂...但随机应变......赌注太大了吧。” “0307，你不要担心，连你们这一组在内，共会有五组前往风暴中心，以不同的方式尝试解决事件。如果你们都失败了，基金会依旧还有方案，几个国家的核导弹也已经对准了南极点。现在的情况是没有确切的目标，而不是我们无能为力。” “你只要竭尽全力就可以，不需要有太大的负担。” “食堂的饭菜应该准备好了，你们先去吃饭吧。” “嗯，我知道了。”由于极昼的关系，我也不知道那算是早中晚哪顿饭，但“事到如此，先吃饭吧”的情绪都是一样的。 我自然还没有他们那种战士的觉悟，不过从3004言语中透露出的那份壮士断腕的豪情，还是极大的感染了我。 无论是名扬万里，族谱单开，还是身名不显，无字墓碑，都不会影响一个人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虽然我是被莫名其妙地推到了这里，但听起来是一份伟大的事业，那就将错就错吧。 我在隔间穿上袄子，走出房间。天色更加昏沉，温度又降了一些，呼出的气立即凝结在胡茬上，我擤了擤鼻涕，感慨道：“哎，风雪又大了。” 第51章 此去千里 在跟着一位工作人员前往餐厅的时候，刚巧有一队人马从南边回到了科考站内。在餐厅前的房间内，我又看见熟悉的人，相逢就是幸运，我立即上前打个招呼。 “108，你们也在这啊。” “是，‘彩虹快递’负责设定补给点时的安保工作。” “看样子...不太顺利吗？” 108俊朗的面容明显地憔悴了不少，眼神也不似之前的锐利了。 “出了点意外，107右腿骨折，104右臂严重冻伤，后面，我们小队只能在科考站附近警戒了。” “这样啊。” 108说得很简略，但以他的神色来看，风雪中实际发生的事情会更加严重。 “108，回来了哈。”055从隔间那边出来，拍了拍108的肩膀，作为现今资历最老的一批特勤队成员，后生们他几乎都是认识的。“咋都站着，先吃饭呀。” 他的出现也缓解了有些尴尬的气氛，到餐桌上再说那些不愉快的事显然比站着尬聊好。餐桌上的吃食没有什么特别，罗宋汤，炖肉汤，面包，和在俄维斯那边吃的没啥差别。 用餐时，108条理清晰地将遇险经历向我们说了出来，第一手的信息显然对这些即将但还未进入风暴中的同僚们十分重要，其中更为关键的是那些遭遇未知怪异时的经历。 一个是声响，危险发生的时候他们都听到了冰块碎裂的那种声音，不是很明显，但四面八方都有。再者就是精神影响的状况，由于他们只是去一个较近的补给点，所以没带有屏蔽功能的头盔，一行人不同程度地出现了幻觉。 像108的幻觉就是被雪原狼包围，虽然他清楚那些虚假的幻象，但当狼群飞扑过来的时候，还是得不断躲避。因为他可以确信，攻击是真的。而107在他们回来路途中的自述中，他是在躲避山上的落石时，右腿突然断了的。 虽然最后‘彩虹快递’依旧没有弄清袭击他们的是生物体还是别的什么，但至少确认了红色烟雾对其依旧是有效果的。 启动罐体大面积喷洒红色烟雾，并启动“讲台”后，他们受到的攻击少了很多，二十多分钟后，四周终于没了碎裂声。 所幸，‘彩虹快递’这次只有两人负伤，但加上第一次前往风暴中心失败后一直发高烧的101,105，他们小队只剩半数战力了。同行的后勤人员没那么幸运，两人当场牺牲，一个在回来的路上因为失温症停止了呼吸，还有两人现在还在手术中。 “你们要小心。”收拾完自己餐具离开前，108最后一次叮嘱。 没有人立“一定会回来”的g，该吃吃，该喝喝，或许这只是寻常的一次离别。可世事无常，人生的面，见一面少一面，谁都没法预料哪次就是最后一面。 ———— 又经历了一次周期性的剧烈暴风雪，当气温从零下一百一十二摄氏度往上升的时候，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在风暴中心解决事件的尝试开始准备。 之前提到，这一次一共有五组人，会以一定的时间间隔相继出发，最后的目的地相同，但会在特定的补给点走上不同的道路——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我们是第四个出发，载具是两辆特制的大型雪地摩托，要拉着一间载人的小屋和一个装物资的特制集装箱。 ‘星光’八人分成两组，每组四个人要两两驾驶一辆车，然后三小时内，两人协调驾驶，三小时后，换组休息。至于我，出发前就有点发烧的迹象，健康地撑到最后就是最主要的任务。 出发前，3004将一个装有那三张便利贴的简易黑色塑料袋和一支特制签字笔交给了我，再次叮嘱要好好把握这三张便利贴，就算没能解决事件，最坏也要平安回来。 虽然他们不害怕牺牲，但总归期望能够重逢。 此去一千二百里，算是我目前人生真正意义上最远的冒险了。 不过不像那些艰苦卓绝的登山者，远足者，有一队素质过硬同行者的保驾护航，我这个菜鸟前期完全没有任何切实的冒险体验，吃了感冒药在睡袋里等着退烧才是真实状态。 即使一切顺利，因为不走纯粹的直线，到达南极点也需要接近二十小时，何况中途还有太多变数。 因此在身体实在撑不下去之前，那三张便利贴都不能动用。还好小屋内的温控系统和隔热能力十分强力，一直能保证内部零上十几度的正常气温，吃了药之后，病情一直还算比较稳定，只要不出去就行。 维持这样的行动，消耗也是很大的，设定补给点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补充燃料，保证小集装箱内的燃料始终是充盈的状态。其次，到达补给点还能建立通讯节点，保证队伍能接收信息，判断有没有偏航，风暴之中，最怕的就是迷路。 前四百公里，补给点基本都是四五十公里就能遇见一个，而最后的两百来公里中，补给点锐减。 原定经过最后一个补给点后，前面还有一百一十公里的路程。之所以是原定，是因为中途收到了新的讯息，风暴圈的扩展加速了，我们会提前十几二十公里进入风暴核心，可真是个“好消息”呢。 行进途中，我只要老实躺着就好，但‘星光’处理的事就有很多了。除了之前说的轮换开车，还要接收信息，补充燃料，准备饭菜等等一些事情。 出发后四个小时左右，我们遇到了第一次周期性风暴增强，外面的气温据说来到了零下一百二十摄氏度，这种情况不可能再冒险前进。 躲过了风暴后，八个人不可避免地要去铲雪，推车。一两次还好，越到后面越不好意思，甚至想提前写一张便利贴，好让我至少做点杂活。不过052，055还有其他人，都用各自的方式表达了我无需担心。 “把你送到那里本来就是我们的任务之一。”这是他们强调的。 要是特遣队的他们也有异能就好了，我时常这样想。不过我多少也能猜到，要是有异能，就不可能是特遣队成员，最多也是像我一样变成随行人员。 除了风暴，第三次遇上风暴增强时，我们还是遇上了那些未知存在。 我也听到了那种冬天走在结冰湖面上，冰面逐渐出现裂纹的声音，但由于我的特殊，幻象什么的自然是什么都没。有了前人的宝贵经验，出发前基金会就做好了准备，所以应对起来还是比较从容的。 屋内的几个人启动两个“讲台”，并实时监测周围的情况。屋外的人戴上屏蔽器，用“红雾喷射器”清扫四周，并启动各种观测器试图收集那些未知存在的一些信息。 尽管最后还是一无所获，至少人员都是安全的。这里我也问到了那些“讲台”的具体名称——翻译过来就叫稳定器。不太行，完全没有“现实稳定锚”来得帅气。 最大的变故出现在距离核心外围最后四十公里的时候，二十分钟前刚收到第一队已经失联的消息，倒霉事就轮到第四队了。 这一次的风暴增强比以往更加强烈，未知存在的袭击也延长了不少时间。最后依旧没有人员受伤，但一辆雪地摩托彻底了丧失行动能力，另一辆也受到了一些损伤，隔热小屋和储货集装箱，必须要舍弃一个了。 小屋有良好的供热和保温能力，还有不少专业器材，可以很好地保证人员安全和信息收集，但屋内空间并不足以存放太多的燃料和武器。 小集装箱的空间倒是挺大，但由于摩托受损，没法满载运行，加上几个人的重量，虽然比小屋装的东西多了不少，但还是要舍弃一些东西，而且隔热能力稍差，也没什么专业设备。 做决定前，055朝我这边看去，而我自然理解他的担忧。就我的状况，如果没有好的气温条件，病情马上就有可能急剧恶化。 “没事，我准备贴上它了。”我把早就准备好的，写有“healthy”的便利贴给他看，两张加起来三十几小时，爬也能爬到了吧。 把小屋里的一些关键设备，比如稳定锚，储备粮，保温睡袋转移到集装箱后，将搬出来的一些燃料，武器再放回小屋内，期望回程时能用上。 最后，055让所有人在还算温暖的小屋内再休息半个小时，要不是担心下次周期到来时，第二辆车也会报废，他们应该休息更久的。 半小时很快过去，离开睡袋前，我撕下第一张便利贴，掀起层层衣物，慢慢将它在右胸口上贴紧，起初有点难受，适应了也就没有多大关系了。 贴上后大概二十秒后，我能明显感到自己的意识变清晰了，难受的感觉也荡然无存，之前那些没好全的伤口也不会隐隐作痛，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了。 这“药效”如果是永续的，不知道有多少富豪政客会为此抢破脑袋。 第一次离开小屋，我才知道‘星光’他们之前一直在面对什么。即使加强版风暴已经过去，周边也几乎是白茫茫的一片，他们开车和视力已经没有关系，全靠导航辅助。气温也低得离谱，零下百来度都是常态了。 白茫茫的世界里，倒是还有一些其他的颜色。远处的天际，隐约可见一片几乎漆黑的云团，那便是风暴的核心，我们的目的地。 转移到集装箱之后，此次千里之行，也到了末尾，对于我而言，困难模式正式开启了。 第52章 云团内外 越靠近风暴核心，箱子内的气温越低，我的身体已经不会再感到难受，但寒冷这一讯号大脑还是能感知到的。 相比一直“健康”的我，‘星光’他们属于正常人的范畴，即使身上的装备有一堆黑科技加持，超越人类认知的极端环境还是给这群身强体壮，训练有素的战士造成了极大的困难。 转移的时候，一行人已经全副武装，没有一块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所以我看不到他们的神情，但看他们也和我之前一样蜷缩成一团，显然这群我眼中的超人们，还是没法突破人的界限。 至于在外面驾驶的人，我真是由衷地敬佩，他俩到底是如何撑住的，是我这个废柴永远没法确定的。 摩托行驶了约二十四公里后还是罢工了，也不知是它也受不住低温了，还是之前受的伤现在才“致残”。 无奈，在集装箱里草草吃完一顿饭后，我们只能收拾好东西，徒步继续向前。其实还有种方案，等风暴核心自己扩散过来，但那很显然不是勇士的做法。 我也被分配了一大包行李，里面全都是吃的，按他们的意思，如果有突发状况，即使小队全军覆没，我也要靠这些吃的继续向南。他们背的基本都是防范风暴中未知存在的设备，显而易见，那些伴着加强风暴出现的未知存在，在风暴核心里应该会更经常或者一直会遇到。 九个人用一条牵引绳连着，摆出一字长蛇阵，最前面开路的是最壮实的056，垫后的是052，055还有我，因为各自的原因处于中间。 我自然是因为健康了但没强壮起来，而他虽然嘴硬，但岁月的确不饶人，宽大的体型让他更难保持曾经的行动力。一行人就这样，在几乎看不见前人的状态下，一步一步向南走去。 身处平地，海拔也不高，但前行的每一步都像是在登山一般，呼啸的风，猛烈的雪，如果没“健康”加持，没过一会我应该就倒地不起，然后迅速僵硬了。 所幸基金会里的人很是靠谱，提前准备了道具，结果就是到了这最后一段路，我反而变成了状态最好的那个。 艰难前行的时候，风雪里的怪物也没放过我们。好在不用保护车辆和设备之后，听到有碎冰声时，只要056后面的049启动烟雾发生器，让红雾随着风雪覆盖周围，同时056或者052启动稳定锚，基本就能无伤挨过那一波攻势。 可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之后怪物来袭的强度会不会加强暂且不提，红雾的储存能撑多久，没人知道确切的答案。 再一点，温度还是一直在一轮一轮往下降，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降到绝对零度或许也有可能。唯一庆幸的是，这种情况也不会存在湿冷这种魔法伤害了。 有惊无险的艰苦跋涉过后，我们没有任何减员地安全来到了风暴核心边缘，巨大黑色云团就像一面墙一样横在了我们面前。 十公里左右的路程，花了快三小时时间，要不是风暴核心扩散得越来越快，我们还要走更远。 “废了半天劲，终于要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最后调整装备，遗弃不必要物品的时候，055还有气力开几句玩笑。有几个队员随后在频道里应和了几句，大概都是在表达自己将要成为见证者了。言语是轻松的，语气是疲惫的。 开启稳定锚，释放红雾之后，我们接着以一字长蛇阵的阵型走完最后的一两百米。可刚进入风暴核心，我们就不得不聚拢起来。 猛烈的风暴迅速增加到可以到把人带飞的程度，为了保证我这小身板和背上的储备粮不被直接卷走，他们不仅把我和055绑在了一起，还把我围在中间挡风。 整个队伍都几乎趴在地上，收起登山杖，拿出冰斧，真的以攀登珠峰的姿态在平整的雪地上，手脚并用地前行。 以近乎蠕动的速度行进了大概五十分钟，我们终于离开了那段世界末日一般的风暴带，不过更贴切一点的说法应该是，那片风暴带在五十分钟后终于随着核心的扩散经过了我们。 而在黑色风暴之后，是一片静止的暴雪场景。巨大的雪花没有规律地占满整片天空，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暴风雪停止在了某一刻。黑与白界限分明，一边是势不可挡的动荡，一边是时间停止的静谧，看起来倒是颇有艺术感。 艺术不艺术的不是当时的我们能考虑的，每个人几乎都像劫后余生一般如释重负。从差点开始走马灯的险境中回过神来，他们立刻从我的包里取出食物和自热装置，简单地加热完水和食物，赶紧进食补充体力。 期间他们没有任何交流，全靠默契。通讯器进入风暴后就完全失灵了，即使有用，他们也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也没好到哪去，不怕生病和冻伤，但依旧会感到疲累，被风暴持续摧残五十分钟，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感觉自己要撑不下去了——身体没事，但脑子觉得身体快不行了。 静止的雪地上到来时，我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真去世登天了。随后便是各种感叹，“我还活着，活着真好”，大抵都是这类的想法。 要不是想到流泪了之后，眼镜可能会冻在脸上，我说不定还会痛哭流涕。经历之前的那些事件，我的确勇敢了一些，但也仅是一些，我的勇猛之路还道阻且长呀。 缓过神后，我开始审视周遭的环境，与第一眼的猜测不同，这片空间内只有空中的雪花是被定格的，空气流通之类的都是正常的，否则没一会就会有窒息感传来。 再看风暴带和静止带相交的地方，风暴向外扩散的同时，静止的雪也随即出现，好似云团中的水汽瞬间凝结成空中的雪花。这种极低气温下，还有水汽充沛的云团，这本身就已经十分反科学，同时又能将每一片雪花定格在空中，显然又是难以想象的伟力。 吃完饭休息时的闲聊中，大家都明白这次遇到的东西应该是达到了“神明”的范畴，不过长吁短叹，伤心气馁这种修饰词不会出现在他们身上，比起多余的情感宣泄，他们更多地还是在探讨分析。 “你们说，会不会中间是个心脏。它每跳一次，风暴就加强一次，那些怪物就出来捣乱一次。” “053，你这说的的确有点道理。或许是个不好用的脑子，隔一段时间就发一次神经。” “队长果然也有这种猜测嘛，我还想过风暴就是个不准时的大表盘，时针每次扫过我们，风暴就加强一次。” ...... 比起055，053耍宝一样的发言，其它人得出的猜测更专业一点。不过理智在这种时候不一定有用，反正都是猜，胡思乱想和深思熟虑并没有多大差别。 “你们先停一下，有东西来了。” 我没参与他们的讨论，只是在一边百无聊赖地左看看，右看看。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刚巧让我第一时间发现了快速涌动的雪地。 “方位。”负责警戒050比我精神集中得多，在她的视野中，什么也没有出现过。 “那，那。”我用手指向一两百米外，像海浪一样向南涌动而去的“雪浪”，“是我之前和你们说的那个，还是看不见吗？” 所有的注意力都随着我手指的移动探向雪花缝隙中的远方，但即使没有之前的风雪阻隔，在我眼中颇为明显的“雪浪”，依旧无人可以看到。 “咔—咔—” 那种冰块碎裂声以前所未有的巨大声响突然从我们四周传来，似乎像是脚下的冰川开始四分五裂。 049立即拿过身后的红雾喷射器，起身准备给坐着的我们用红雾画一个圈，但当他拧开开关还没三秒，第一团红雾刚刚排出，巨大的响声就明显地减弱，一分钟后彻底消失在南方。 “看来他们成功找到了一些突破点。”052的语气明显活跃了不少，“我们也该走了。” 他起身时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看不到没事，你能看到就行。” “嗯，懂了。” 雪停了，路还有的走。 第53章 南极以南 没有狂风的阻挠，怪物的侵扰，我们的前进速度明显加快，剩下的麻烦是依旧在降低的气温，还有静止在天空中的雪花。 气温的降低其实没多大所谓了，只要不是锐减到零下二百七十三度那种极端情况，没有皮肤直接裸露的话，温度的损失就还在可控范围内。 至于停在空中的雪花，在前行的途中，雪花会沾满开路者的全身，所以一字长蛇阵的“蛇头”变成了056,049轮流担任，轮换后的那个人在其他人的帮助下清除身上的雪块。 如果早知道会有这种状况，备个防爆盾应该会简单一些。 本来还有个问题会是在白茫茫的一片里如何辨别方向，即使我们在静止暴雪走过之后会留下长长的痕迹，但走得一远，还是很难保证没有偏差。 好在那些移动的雪山不时就会出现，知道它们奔去的方向，我就能指导“星光”他们去修正方向，确保最后能到达中心。 漫长而单调的前进持续了十余个小时后，队伍的前面终于出现了一点白色之外的东西。 挺过中间几十米的雪花屏障，我们到达了一片难得空荡的半球形空间，直径大约四百米左右，中间的地方，是被雪花掩埋了大半的蒙森科考站。 星条旗还挂在旗杆上，但已经冻成了一团。 简单扫视一番，就能看到科考站附近有战斗的痕迹。三个样子奇怪的基座几乎被雪埋在，本应在基座上的金属球碎成三半，压在旁边房屋的屋顶上。 在基座旁边，是一些特遣队员的遗体或者躯干。从现场环境推测，一组成员成功在这里启动了那个金属球，最后制造了这样的球形空间，但最后被什么东西袭击了，最后全部牺牲。 虽然会为这些人的英勇牺牲而动容，但“星光”众人都没有为此停下动作。收集还可以使用的武器装备，补充红雾储备，找到装有食品和燃料的包，还有最重要的，收集完他们的铭牌。 “0307，这些也放你那吧。”052的语言一如往常的平静，将八个金属铭牌送到我的眼前。 此时的我还在盯着一个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开的一位队员，断面很平整，血液几乎一瞬间被冻住。他右手里还拿着喷射器的喷口，在生机消散的前一秒，他还在战斗着。 “哦...嗯，好。” 将包打开，我找到一个空了一半的食品袋子，将里面其余的散装食品拿出，然后小心地接过那些铁片，放到袋子里，然后将密封口，压实了一次又一次。 八个各有精彩的人生，最后都变成了几乎相同的铁片。 那些人与我从不认识，但悲伤的情绪就是那样难以抑制地产生了，并放大着。 我清楚他们这种职业的危险，也知道世事就是如此无奈，但当他们悲壮的模样真的出现在我眼前，理性终究是难以压过感性。我不知道自己还要经历多少次离别，才能变得云淡风轻。 “休息一会吧。”052按住我一直重复动作的右手，轻声说道。 克制住悲伤之后，我将食品袋塞进了上半身里面一件衣服的口袋里，因为戴着手套不好塞，我索性把手套摘了下来，反正仗着“健康”，只是觉得大脑觉得有些冰凉罢了。 在穿上手套之前，我顺便把那位壮士冻僵的下半身和上半身简单地拼在了一起，并从雪地里掏几把雪把连接处盖上。这样他走得也体面些，我心里也好受点。 在我刚干完活起身的时候，一股大风毫无预兆地袭来，差点直接把我吹倒，人是稳住了，但我的包开始顺着风滚动起来。好在052眼疾手快，及时追上并拉出了包。 “往房子后面躲。”他大声向我喊道，但在呼啸的风声中，就几乎难以听清了。 我也不傻，虽然没听清楚他的话，凭着常识还是躲到了露出了三分之一的房屋后面。 十几秒后，他也来到了我的旁边，让我把包背上。因为语言通信的受限，他之后一直用动作和我交流。帮我背上包后，他又提醒我去看他手指的方向。 在房屋的缝隙中，一道又细又浅的金色光束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它直对天空而去，同时微微闪烁着。 不对劲呀，南极点的刻碑就在我们旁边七八米远的地方，怎么那束光会在离我们那么远的地方发出。 这是我第一时间的疑惑。我原以为南极就是最后决战的地方，但没想到是更南的位置——虽然在南极点旁边，去哪都算北边，但以出发点位置相对而言，还是继续称呼为南吧。 052点燃信号棒，似乎是希望队员们能够聚拢过来，但绿色烟柱很快被风雪卷积着四散而去，根本没法让远处的人判断方向。 而事实上，点燃信号棒的主要作用是向其他人表明：0307还在我这，没丢。 不过我还不知道这些，看到四散而去的绿烟，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如果没法快速聚拢起来，向南的行动势必会耽误很长时间，还极大可能造成人员损失。虽然每个人身上都备了一些压缩食物，但最主要的食物补给还是在我这，这种低温环境下，不能及时补充体力的话，是真的会很快凉掉的。 在我担心的时候，七八米远的地方传来了尖锐的声响，那声音穿透力极强，在这种环境下，也能传播个百来米还清晰可闻，这才是真正用于确认方位的。 确认方位后，052带着我在白色风暴中沿着房屋边缘匍匐前进。正当我以为有惊无险的时候，“健康”buff失效了。 虽然知道大概要到时候了，但我没法时时去确认时间，而且buff时效本来就不确定。遇到我手套丢失的时候失效，只能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快...啊...哈哈，外...套......夹层...夹层。”双手传来的彻骨冰寒让我直打哆嗦。 寒意从双手向全身扩散，我的意识也开始模糊。 052没法听清我在说什么，但看我的状态和那肉眼可见迅速变色的双手，也知晓了我的处境。而且即使我不说，队内的所有人都知道我那袋便利贴所在的位置。 他把我拉到屋子旁贴着墙，挡在我身前，开始摸索外套里的夹层。很快，他就拿到了袋子，但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问题，怎么在强劲的风雪中把轻薄的便利贴贴在我皮肤上。 他整个人蜷成一团，将塑料袋围在中间，一点一点掏出一张便利贴，然后左手攥紧袋子，身子向上移动，掀开我的面罩，将便利贴先放在我的左脸之上让我保持意识。 “按住。”看到我的双手恢复暖色后，他在我耳边大喊道。 我立即明白他的意思，用双手按在他右手上，让他的右手能缓缓拿出。最后一步就简单了，他强行将我的面罩拉下，然后我再一点点把手拿出来，让便利贴继续贴着我的左脸就行。 于我而言，这才是真正的有惊无险。似乎已经没什么存在感的低温，还是能轻易带走我的小命。 五分钟后，我跟着052到达了集合点，就距离而言，我俩应该会是第二波到的，但因为出了意外，自然就是垫底了。 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我们损失不少物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吃的都还在。简单修整了一会，“星光”与我用应对黑色风暴的方式，继续再白色风暴里，朝着金光所在的地方前进。 但还没“爬”到三分钟，金光就突然消失了，周边剧烈的风顷刻间消失，纷扬的雪花再次固定在天空中。 “先停一会，看看四周有没有没被刮跑的包。”站起身的055立刻指挥道。 我扒开一个房子上积下的雪，爬了上去。回头望去，那一队不知名号战士们的遗体，都已被白雪掩埋，那些战斗的痕迹，也完全被风雪抹去，好似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但他们确实来过，至少我的包里有他们的痕迹。 那金光消失的地方，亦有人已经去过。无论那里发生过什么，我们都会去见证他们来过的痕迹。 第54章 只可到此 在向金光方向前进的过程中，我们不出预料地遭受了更猛烈的怪物袭击，虽然它们依旧无法突破红雾和稳定锚构建的双重防御，但红雾原料的储备终究是有限，稳定锚的核心部件经过长时间的使用，也存在报废的可能。 如果一直找不到问题的关键，最终我们会不可避免地耗尽所有战斗物资，一无所成地葬身于苍茫大地之上。 “是这里吧。” 历经一路艰险，耗费了大量精力和物资，我们一行人终于到达了两公里外的另一处战斗痕迹。 因为风雪的静止，我们到达的时候，那里完好地保存了战斗的痕迹，四个队员的遗体相对完整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以牺牲的位置来看，他们是想掩护什么东西撤退。 “应该是，我们分散三两米去看看。”055回应053的话，并作出了指示。 由于之前的教训，探查的时候，牵引绳始终没有松开，只是打开了绳扣，多放松了几米的长度。往前走了五六米，056发现了几个固定在一起的背包，就在他准备上前检查的时候，雪地里突然钻出了一个人。 “我，我，我是人...813,7813。”他意识尚算清晰，但言语已经冻得打颤，“终于...见到...人了。” “我们是特遣队，‘星光’。”056立即将813从雪层下拉了出来，055也赶忙上前问话。“发生了什么。” “811,816,809。” 813没有立即回话，颤抖着身子向前走了几步，用脚踢了几次周边的雪地，“811！811！” 前后又有两人先后从雪层中爬出，但那位编号是811的战士，再也起不来了。 056扶着813蹲下身子，扫开雪层后，813摸索一番，将811的铭牌拿出，然后慢慢地推回雪堆，将他掩埋起来，他们小队，只剩下他们三个了。 053,054此时正从我包里拿自热装置，给这些幸存者热点水喝。因为之前在科考站收集了不少资源，现在就吃的而言，我们是十分富裕的。 三人喝下富有营养素的热水后，情况明显好转起来。“可可面包”小队的队长813，为我们讲述了这里发生的事和关键信息。 在距离他们二十米左右的南方，有一面隐形的墙，仅靠现在的屏蔽头盔，光是靠近，三五分钟后就会意识模糊，所以他们在这里做最后的行动。 他们所携带的是一件两米长，直径三十厘米的特殊设备，前期一切顺利，他们成功在怪物袭扰中将它组装，立起，最后启动了设备。 设备顶端镜头中发出来璀璨的金色光束，正常情况下，光束会在一定时间后变暗变粗，直到将周围七百米左右范围内的一切清理干净。但除了让风雪重新肆虐，招引来无数怪物之外，金光始终没有拓展开来，小队坚持了到红雾耗尽，最后无奈地关闭了设备。 有几个关键发现让他们得以生存。 首先，怪物由雪花组成——如果没有红雾压制，暴风雪中的某些雪花会变成锋利的刀刃，那种碎裂声或许就是转变的讯号。 其次，锋利的雪花到底只是借助风的力量，杀伤性不大，真正造成人员牺牲的是那个隐形的存在。 在金光射出的几分钟后，红雾中突然出现某个隐形实体，风雪能自由通过它的身躯，唯有红雾被它阻隔在外，被遮挡的轮廓大概能显现出它的流线形身躯。 隐形怪杀伤性大，但不太聪明，如果可以被看见，躲避的难度不大，但如果它的数量是成百上千，再好的躲避技巧也总有疏漏的一刻。 最后，就是他们存活的关键——当人员的身上沾满的雪花之后，被攻击的可能就大幅下降，所以他们由此推测，那些怪物不会主动攻击普通的雪。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先是在靠在雪地打滚坚持更多时间，最后关闭设备的时候，立刻刨坑将自己埋到雪地里。 比起我们的粮食充裕，他们的补给很多在一次加强风暴中遗失了。所以等碎冰声消失，比起直面寒冷，在雪层下面相对还暖和些，所以就这样撑到了我们的到来。 “那玩意修得好吗？” “没大事。” 055询问设备员054，并得到了正在查看设备的他的肯定答复。 “我们要再尝试一次吗？”813有些困惑。 “不不，这次把它平着放，对着你说的那堵透明墙。给那玩意开个洞，然后这小子应该能过去。” “行，了解。” 作为当事人，我没有插嘴的机会，他们三两句对话之后，就开始进入准备状态。 052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帮我拿下背包，050，053将自己身上的一些装备拿下来递给我。像极了村里人在离别前，把“村好甲”“村好剑”拿出来给勇者，期望他能战胜魔王。 “woc！” 在接过冰斧的时候，053脚边出现了起伏，我猛然意识到危险逼近，赶忙将她推开。锋利的冰片没能伤害到053，而是没有一点停顿地以45度角斜着切断了我的右腿。 我本来是个勇者，直到膝盖中了一刀？ 好在有“健康”加持，在冰片扫过的瞬间，肌肉，皮肤，血管等等就已经完好无损地接上了。只不过在腿部，裤子断裂的痕迹还是清晰可见，小腿的部分皮肤裸露在外。这也无所谓，反正还在十七小时范围内，我甚至裸奔都行。 053有我及时搭救，一米之外的051就没那么好运了，他的左腿的三分之一被一次性切下，052赶忙启动稳定锚，050则跑到051旁边，启动了他的红雾喷射器。 看到那骇人且不断变色的断口，我怔了一下，然后赶忙跑过去，边走边脱外套。用厚重的外套将他的断口包住，尽量减少体温的流失，这是我这个普通人第一时间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我实在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在眼前牺牲。 几秒钟后，055赶来，开始更加专业的紧急处理。 “小子，交给我了，你快去墙那边。” 透明怪的偷袭预示着危险的到来，很快，碎冰声从四面八方奔袭而来。 我从夹层中掏出塑料袋，装进一个带拉链的口袋里，然后赶紧拿上其余装备，往发光筒对着的方向走去。在四面八方的怪物袭来之前，我们要让一切结束。 由于卸掉了包和外套，我的行动轻便了很多，二十米的距离比之前的感觉短了不少。等我穿过雪花层，触碰到那面光滑的透明墙，便举起右手示意。这时我也盘算好，如果金色光束无用，就用便利贴强行“破碎”。 十几秒后，金色光芒在我左边半米处亮起，灼热的气息让我难得在这种冰天雪地有种出汗的感觉。我摸向附近的墙壁，距离光束边缘二十厘米左右地方，墙壁消失了，但这样的宽度，意味着不可避免地要直接接触到那摧毁一切的光束。 我摸了摸左脸，确认便利贴紧实地贴合在脸上。然后伸出右手，慢慢将中指伸过去，手指尖被光芒吞没的时候，没有剧烈的疼痛，但隐隐有种缺了什么的感觉。再将手指拿出，尖端的残缺部分几乎在顷刻间补全。 巨大的碎冰声从远处传来，我担忧地回望了一眼，那边的红雾在茫茫天地间只有那么小小一团，好似轻易就能被侵蚀殆尽。 我无法帮到他们，所以感慨只能到此为止，进入未知的前方才是我该做的。 取下所有不必要的装备后，我将头先斜着伸进去，右边的部分头盔直接融化，面罩也烧掉了一些。再侧着身子往里面塞，感到右臂失去连接的瞬间，我又退了回来，看着肩膀恢复如初。 无奈，我只得换个思路。先用手扶住洞的边缘，然后手腿同时发力，将自己头部以下整个扔进去。为了尽量避免衣服冻在冰墙内部，穿过去的途中要减少接触面，所以只能牺牲一下右边胳膊了。 在穿过去的途中，左边是零下两百多度的冰墙，右边，是几万度的光束，如果没有“健康”保护，感觉自己能被炼成上好的仙丹。 还好墙壁不到一米厚，我左手成功摸到墙壁后方的洞口边缘，将三分之二个人拉到了墙内。进洞之后，我扶着墙站起身来，之前缺失的三分之一个身子很快长了回来，我的行动能力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右边那块没有衣服，总有点更冷的感觉。 金色光束穿过透明冰墙之后，亮光向前延展了不到半米，就被墙后无边的黑暗吞噬了。 这里没有恶心的血肉，恐怖的怪物，也没有巨大的建筑，诡异的仪式，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徐徐的风。 我试探着向前摸索了两步，手没有扫到任何物品，脚下没有任何起伏，但在一瞬间，身后的光亮消失了。我连忙退了两步，想要检查一下，但不止是光亮，墙壁也摸不到了。再往后走两步，还是什么都没摸到。 这里没有看起来任何危险，可我也完全失去了方向。 我急忙朝着一个方向跑动起来，但两分钟后，还是什么都没有碰到。我无奈地坐在地上，开始怀疑人生，无论是空间魔法还是无边大地，走不出去应该都是可以确定的。 刚坐下没一会，肩膀上出现了一只手的握力，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深邃洞口，悠悠地向周围散发着莹黄色光芒。 这才是真正的“极点”。 “我只能送你到这了。” “我不能待太久。” “你可以让便利贴直接对空间使用，让一切停下。”我还没仰头，高德先生的声音就从上方传来。 出乎我对他的印象，此时他的脸色满是疲惫，语气也有些慌张。三句话之后，他便直接离开。 四周的风，呼啸起来。 一系列的变化让大脑有些宕机，但他的话我都听得真切。我不需要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只需要明白他让我做的事情。 我掏出塑料袋，却意识到之前进洞前只调整了便利贴放的位置，位于衣服右边口袋里的特制水笔，已经渣都不剩了。因为“健康”buff，我又没法果断地咬开皮肤，以血作墨，但既然只是普通便利贴，就还有很多办法在上面留下字迹。 找一个能挡风的位置，我左手紧紧捏住便利贴，然后用指甲一点一点在便利贴上划出痕迹。 s t o p “写字”的问题解决，可什么叫“对空间使用”，又让我头疼了一番。 好在残存的中二之魂让我最后大概理解了所谓“空间”——你所触碰的一切，都是时空的一部分。 我站起身来，用右手拿住便利贴的上边，闭上眼睛，想象面前有一扇门，然后随意地将便利贴，贴在洞口上方的空中。我忐忑地拿开一根手指，便利贴没有任何向下滑落的迹象，它的确，贴在了空间上。 不得不说，“概念神”才是真的神，不论是银河也是河的河神，还是万物皆可贴的便利贴，都有着可怕的能力上限。 如果能力足够，或许直接写个世界和平，然后贴在地面上，这个星球上就再不会有暴力，战争和悲剧了——只不过实现的方式或许是清除所有的生命。 “stop”确实停下了这里除我之外的一切，我在拿回右手的时候明显遇到了来自空气的阻力。 如果不是“健康”还在，我可能也会彻底静止。 这时我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确认自己的处境极其危险。 我不知道停下了一切之后要干什么，能去哪里，而且几分钟后，我就有窒息的感觉了。有“健康”buff随时刷新的情况下，我应该不会因为窒息失去性命，但可以预见，那种难受的感觉将一直伴随着我。 无奈，面对动一下都很费力的情况下，眼前那依旧散发着荧光的黝黑洞口似乎成了我逃离这里的唯一选择。 我慢慢张开双臂，嘴里念叨着“万物皆虚，万事皆允”的中二台词，用脚蹬住洞穴边缘，用力缓慢地向前移动身体重心。 当身体倾角大于四十五度，在重力作用，终于可以不费力的坠落。如果真的“信仰之跃”也这么慢的话，似乎就没那么帅气了。 身体一点一点下落，当突破洞穴上方那不可见的，由空气“停止”而成的屏障后，自由的风，自下而上吹来。 第55章 画面 关于坠落，我已经有不少经验了，但不知道落点在哪的还是第一次。 洞穴周围还是在发着荧光，而下方依旧是漆黑一片。可能它只有个百来米深，又或许，洞的另一端是在北极，在逐渐加速的过程中，我理所当然地去猜一猜降落的地方。 至于下坠的危险性，开始我倒是有点担心，但超过一定速度后，白团们就又出现了。 有它们的存在，即使从云间跌落，我相信也能安稳着陆。虽然依旧无法理解他们是怎么想去哪就去哪，而且偏偏要在我坠落的时候出现，但只要看到他们出现，我心里就会安稳很多。 下坠的时间具体说不上来，总之就是漫长。在我愈发肯定自己要在北极哪个冰窟窿里出现的时候，白团们逐渐加大了拉力，让下坠速度减了下来，从电动车级别，降到了步行的速度。 又过了三五分钟，我终于缓缓到达了最底部。 周边起初还是一片漆黑，但随着四周响起空灵的吟唱声，世界逐渐光亮起来。黄色的荧光以我为圆心，向四周飞速拓展，将洞穴地下的世界展现出来。 与那些描绘地心风貌的经典故事不同，这里没有新的生态环境，只有此前处理x-170时遇到的那些“符文树”的放大版。 棕黑色的树干，紫红色的树丫，形态上并未不同，只是那十几米的树变成了几百上千米，如世界的支柱一般，高耸在天边。较为矮小的“符文树”也有不少，其枝丫连接着周围高耸树干，将它们变为一个联结的整体。 天空被枝丫覆盖，地面上则是一黑一白的两个区域，前面是一片白色海洋，脚下是黑色的沙滩。白色海洋上波涛汹涌，几米高的浪周期性地拍在沙滩上，撞在树干前。 这或许和外边周期性的风暴加强有关，但当时我想破脑袋都无法发现它们之间的联系到底是什么。 我走到海边，拿下破了一半的头盔，舀起一点海水，“望闻问切”，想探个究竟。除了得知水的颜色来自它本身外，就是它喝起来没有任何味道。 我向更深的地方走去，却发现走过七八米，在海水高度超过我的大腿后，便不再上升。脚底下也没有沙子的触感，取而代之的是坚实的，温热的平地。 我又向前走了十来米，既没有看到水域的边际，也无法察觉到海水高度的变化。然后一米深海水理论上无法产生的四五高的米浪花将我又带回岸边。 下海没有发现，我便决定上岸。沿垂直于海岸线的方向走了十来分钟，四周依旧没有一点起伏，除了符文树的粗细数量等发生了变化，黑色沙漠和白色海洋似乎都是无穷无尽的。 一番折腾之后，我只能悻悻然返回海岸线旁边，万念俱灰地坐了下来。按照我对秘境的认识，自己若不找到解题关键，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离开这片无限的世界的。 无奈的是，这里既没有幕后策划者给你解释一切，也没有大boss一样的神明在此展现力量，有的只是单调的场景，如那些静止的梦境一般，让人莫名其妙，毫无头绪。 比起考试题出得没有逻辑，更极端的是拿一张白纸让我考及格。 外面的世界可能还在天翻地覆，而我只能面对这岁月静好的场景，任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摆烂了一会后，我破釜沉舟一般去做任何自己能想到，能做到的事情。 用手，甚至用牙，试图给那些符文树造成伤害，但它毫发无损。用头盔疯狂地挖沙子，在筋疲力竭前，我摸到了一米下同样坚实的致密平地。在水里划开手指，反复操作之下，虽然有一点点血液流出，但那点红色，很快就消失不见，未引起半点变故。 我甚至想过把“健康”撕下，但毕竟是最后的保障，自己只能想想，不敢继续豪赌。 ............ 无论如何挣扎，这里巨树未变，波涛依旧，空灵的吟唱似在万古回响。我无力地躺在挖出来的沙坑之中，望着那几乎布满天空的枝丫，试图放空大脑。 我是彻底无能为力了，根本不知道这里存在的意义，以及高德让我来这里的意义。 还好，基金会那边，还有很多人，在不断尝试。 某个时刻，整个天空开始微微闪烁，那些或高或矮的符文树开始继续往四周蔓延枝丫，好似要将整片天空完全遮蔽起来。周围的吟唱也换了种腔调，变得厚重低沉，与匕首发光时的声响对应起来。前面传来巨大浪涛声，起身一看，宛如高墙的白色浪花正以吞尽一切的气势奔袭而来。 当水汽在面部凝结，海风吹拂起右侧的头发，我以摆烂地心态迎接那足以让人粉身碎骨的浪涛。 然而，在海浪刚刚到达沙滩与海洋的交界线，周围的一切突然静止下来。同样的，风与气流同时凝固。 我刚刚注意到这突然的变故，大脑还没进一步思考，眼前的场景又突然转变。晴空之下，空荡的白色荒野再次占据了几乎所有的视野。 仅此一瞬，我又回到了南极雪原之上。 前面五六米的地方，一个手拿红雾喷射器喷头，身后拖着储存罐，匍匐前进的特遣队员，也愣在原地，不知是何表情地望着前方突然出现的，半边几乎赤裸的，人。 作为身经百战的专业人员，他很快恢复过来，开始以缓慢地动作继续向我这边移动。 若是平时，这点距离也就几秒的事，但在“stop”的影响下，无处不在的“空气墙”让一切行动都放缓了。不仅要克服空气的阻力，还要等后方的氧气传来。 我的情况就好得多，身下是与之前洞口大小相同，澄净透明的冰块。在那直径两米的圆形范围内，气温是正常，空气是正常的，我的人，也算是正常的。 看到熟悉的场景和制服，我很快从场景切换的恍惚中回过神来。虽然不知道他要过来干什么，但两边同时施工，总体进度肯定会快不少。但刚一起身，什么长条状的东西就落到了我的头上，然后掉到身后去。 转身蹲下后，一幅水墨画就散乱地摆在冰面上，出现在我眼前。出于好奇，我将它拿起，然后展开，其上画着的，是一大块雪白的螺旋，一小圈黑色的圆环，加上中间淡淡的圆点。 是的，从高处俯瞰，之前这里的场景，就是如此。 “它们”进画里了，我们还在这。 第56章 归航 在看画的同时，我也发现了悬在空中的便利贴，以及三四十米外，静止的‘星光’。 他们或躲避切割，或守卫设备，或重伤倒地，以不同的姿态，静止在战斗的某个瞬间。 他们的周围，是一堆白色的冰块，球形，水滴形，椭圆形，撇开杀伤力不谈，每一件都像是冰雪乐园里的摆件。 我不确定那些冰块已经丧失了攻击性，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拿开便利贴。 而在准备帮助他们“挖通”空气间的通道时，对面的那个队员则疯狂摆手，用手势表示我应该待在冰面上，什么也不做。 直直地站着等了一会之后，那人终于也来到了这片空间内。 “请不要把画带出这片地方，”她传来的声音是孔武有力的中性音，用的是语句有些不连贯的汉语，“请等我们检查，再商量行动。” 不能离开的不是我，而是被卷起来，放在手里的画。 “我的汉语不太好，请等我们的队长。” 在说完这些之后，她就卸掉身上的喷射器，继续扩大通道的范围，方便之前在她后面扇风的小队队长到达这里。 “你好，这是特遣队‘定风波’，我是队长922。” “你手上的那幅画不应该离开中心地带，稍后我们会用装置将它妥善安放在这里。” “我要先把它...” 我伸手递上画卷，但他连忙摆手。 “不用，你先拿着，我们应该是不能接触它的。” “你们是第五组的人吗？” “是，但其实完成我们工作的是一位老先生，它将x-1231带走后，叮嘱我们要去往这片中心地带。” “额，你们没怀疑他，或者...我吗？”正常机构做事前都会把相关人员介绍一下，只不过我没有获知任何其他小队的信息，所以还是问了一下。 “那位...高德先生，还有你，0307，都是协助名单上的人。所以当他满脸疲惫地出现在这里时，我迟疑一番后还是将画交给了他。从结果来看，我很高兴自己没有迟疑太久。” “所以...事件是结束了吗？” “只能说是暂时结束了。那幅画无法永久地将这里发生的异常封印起来，但在无人扰动的情况下，我们应该不会再来这里一趟了。”他这里的g让我有不好的感觉。 “还有，我们还要解决这里空间的异常，那些战友还无法和我们一起回去。”他指向‘星光’小队，似乎并未注意到那悬浮在空中的便利贴。 “这个，其实把那个撕下来就好。”我挪动了一下，将手放到了便利贴之上，“那些冰块，没有危险了吗？” “...恕我眼拙，我并未看到你手上拿着什么。至于那些有特定形状的冰块，在来这的路上，我们检查过，虽然悬浮在空中，但并未有任何活性和危险，只是普通的冰。” “你看不到吗？额，就这里呀，有大概...这么大的一张，白色的便利贴。”我用手比划着那有“stop”痕迹的便利贴，“不然你摸一下试试。” 922照我的话，抬起右手，慢慢地触碰我所比划的那个方位，当他的手指穿过我眼中的那个便利贴时，我明白，某种意义上，便利贴也消失了。 “你是说，解除静止的关键，是你眼中看到的那个便利贴是吗？” 他又慢慢缩回手，望着满脸疑惑的我说道。“不管我是否看得见，你还是试试能否将它拿下来吧。” 的确，我与正常人认知不同的情况多着呢，也无须多作担忧。 带着疑惑，我将便利贴撕下，虽然在撕下后的一瞬间，它就消失了，但同样的，“stop”的效果也消失了。时间，又开始流动。 天空突兀的冰块纷纷坠落，噼里啪啦，替代了预示着危机的碎冰声。小队成员们恢复了动作，快速搞清现状后，开始抢救伤员，整理残局，并有人跑了过来。 “0307，没事吧。便利贴时间应该还有多久？赶紧换上衣服吧。”052看到衣衫褴褛的我，不免是有些担心。 关心完我之后，他开始和922交换信息，并用双方的特制手表对了一下时，我贴上“stop”后，这片空间一直静止了九小时四十二分钟。 粗略计算了一下，我的“健康”还有几个小时时间。 对接完毕后，052返回小队那边继续善后，我则要帮助“定风波”处理那幅水墨画。 “922，你...应该是汉唐人吧。”他不仅说着流利的汉语，小队名字还直接就是词牌名，是老乡的概率显然大于“汉唐通”。 “当然理啊，土生土长的。”他顺道说了句我不知道具体地域的方言，“我们是亚洲分站派来支援的，这边都是亚洲人。” “就比如你第一个见的924，她是日木人。总共呢，是两个汉唐，两个日木，两个北朝，一个南韩，一个越北。很复杂是吧。” “嗯，听着就很复杂。” 要是我关于历史的那部分记忆没有缺失，就更能理解这“复杂”二字的含义了。 “不过相处起来都挺好的，毕竟都是为了保护人类啊。”他的语气里，有我还不懂的五味杂陈。 有相同的愿景，人们当然能求同存异，也希望那更为复杂的正面世界，也有“世界人民大团结”的那一天。 “队长哦，你这样是真不讲义气咯，和同乡聊天都不叫我。你好，我是920，很高兴认识你。” ———— 他们对于水墨画的处理是让我将其放入一个长方体金属盒内，然后用特殊刀具，在冰面上一点一点切割出一厘米厚的，符合长方体底部大小的凹槽，将金属盒放在凹槽内。 盖上盖子后，整个金属盒开始慢慢下潜，直到完全进入冰层中，最后停留在半米以上的冰面之下。最后，将一块一厘米厚的金属板安在凹槽里，就大功告成。 在一切善后工作结束之后，2.5个小队转移到南极点那里的蒙特科考站的等待支援。虽然“定风波”小队还有一辆雪地摩托是完好的，但要优先把伤员送回去，其余的人，就老实在挖出来的房间里等着大部队到达。 刚一回到科考站，我就换上了东一件西一件拼凑出来的衣服，慢慢等待“健康”的结束。 实际上我早点撕下它也并无大碍，周边的气温已经快速回暖到温季南极应有的零下三十多度，冷还是会冷，不过已经算是天差地别了。 不到半天，接应的人就到了，不仅要带回我们，也要带那些壮烈牺牲的战士回家。 在昆山科考站再休整一天，基金会的人员就开始撤离，科考站应该是搞研究的地方，希望不要再变成临时危机应对中心了。 向南逆行时一步一坎，向北归航时顺风顺水，除了在穿过西风带时，我晕船晕得分不清南北，此外再无可供着墨的故事。 而事件之后的信息，在运输船上时，我在052那里得知了054牺牲，051不得不退役的消息，其它小队的，就是更后面的故事了。 回到宿舍区的时候，是中午下班后，我在打开房门的时候，刚巧1107正脱鞋上床。“boy，你回来啦。”他没有停下动作，高兴的打着招呼，神采依旧。 1709依旧像个雕塑，只不过视线稍微往门口移动了一下，确认了我的面孔后，又移了回去。 这里真是“岁月静好”呢。 “哦，boy，昨天有人给你送了纸和画笔，让你画什么拼图，还有在东欧的书里看到的东西。” 正因为有人来送东西，1107提前知道了我要回来，所以也就没什么意外的情绪。 “嗯，知道了。” 当初他们就该绑一个美术生回来。 我无奈的埋怨道，然后准备继续糊弄了事，该认真时认真，该摆烂时摆烂，不然真要成牛马了。 第57章 写予万物 从南极回来的第二天，我的工作恢复正常。 上午写一些报告和对之前事件的描述，下午接着被1225领着去收容区干活。 还是拼之前没拼完的拼图，不过一进门，就看见那些拼图散乱地摆在在桌子上。 我之前好不容易拼了点，谁喵的给我扬了。 心里再多的埋怨也只是无能狂怒，表面上，我还是平静地在桌子前坐下，开始这相对来说十分轻松的工作。 分类，拼边框，然后填充，按照既定的节奏，这次的拼图进度增加得很快。 这是因为这次要拼出的图案色彩鲜明了不少，各个部分间很好分辨，更关键的是，在拼右上角的时候，我发现那里明显出现了一首词。 全篇就不展示了，只摘出那一句广为人知的——“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有这样的参照，作为一个汉唐人，自然就很快把那一部分完成了。 由此，我更加好奇这些拼图的来历。它们，到底要表达什么呢？ 一直拼到下午下班，房间内并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拼出的图案也不像之前那样晦涩难懂，和那首词描述的意境类似，大概是秋高气爽的公园里，一群昔日好友重逢。 因为只完成的三分之一左右，这也只是猜测。 在下班前，为了表示自己今天没有摸鱼，我将那首词抄在白纸上，然后交给了1225，到底是有什么深意，还是让专业人士去头疼吧。 —— 隔天下午，我的工作地点依旧是x-1888。 虽然对拼图没多少兴趣，但比起去红色的大地，白色的荒原，这个无趣的小房间真的太令人安心了。 就让我拼一辈子图吧！ 期望如此，但现实并不会如我所愿。 进门之后，除了依旧摆在桌上的拼图，桌子旁边还多了两个箱子，箱子内是堆放整齐的纸张，画作，照片，还有一个平板电脑。 “观察素材，记录符号。”新换上的耳机传来了不同的命令。 我呆呆地站了几秒，因为在拼图还没拼完，这时候加活，按以往的经验，多半是紧急事件。 紧急，通常意味着风险。 简单调整一下情绪，我慢悠悠地坐到了椅子上。拿过箱子里的平板，熟练地按下了开机键。 没有开机动画和logo，屏幕亮起几秒后，就来到了主界面。主界面依旧简单，只有两个图标，一个是视频播放，一个是文字翻译，连个设置都没有。 慢慢滑动屏幕，没有第二页面，没有跳出来的助手，没有任何东西再出现。但仅仅只是滑动，我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高兴。 真没想到呀，原来连搓屏幕也会有怅然的感觉。 可惜记忆中没有任何可供怀念的内容，怅然了一会，也只能回归现实，老老实实工作了。 点开视频播放，列表里732个待播视频让我吓了一跳，这得......还好，每个视频都是一分钟左右，并没有那种动不动几个小时的片子。 视频浏览页面都是黑色的，完全无法获知任何信息。 虽然觉得基金会不会搞那种突然冒个鬼图的恶心操作，但也是同样的原因，他们很可能会把血腥场面不加修饰地放出来。 手指悬在播放按钮上停了十来秒，最后还是鼓起勇气点了下去。 没有想象中的黑暗，血腥，残酷的画面，有的只是自然风光，唯一和基金会这个神秘属性相关的，也就是每个视频里，都有很像水印的各类字符。 有些是我能认出来的，比如汉字，英文字母，拉丁语系的字符，但更多的，我能判断出那也是作为语言一部分的字符，可具体来自哪里，就不是记忆问题，而是学术上的了。 毕竟除了简体字，我还看到了一些类似甲骨文的。 字符长度有长有短，所在位置没有规律。可以是蜘蛛网上的寥寥几个字，也能是飞流直下的瀑布中，水汽汇成的一篇文章。 枝叶，花朵，果实；雪原，沙地，草甸......字符出现的地方可谓是包罗万象。 湖水，云朵，电弧；蚂蚁，树叶，冰川......构成字符的材料也是毫无限制。 如果放在正常的平台，这些视频应该会被当作是ps作品集，或者ae素材，但在基金会里出现，我居然会理所当然地相信这些就是真实发生的场景。 自动连播了上百条视频，全都是这些内容，没等我发现其中蕴含的秘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出现了。 完了，光顾着看，一个字都没记呀。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赶忙按下暂停，找出纸笔后......将平板放下。 很久没看电子屏幕了，眼睛毫无预兆地难受起来。休息了一会后，我觉得还是先看看箱子里的其它东西是什么情况。 纸张上一些是打印出来的画，不看a4纸上的标记，单看图画的样式和内容也看得出来，原作品至少是近代以前了。 还有一些就是被塑料袋包裹的手绘品，水平有高有低。高的呢，和那些照片有得一拼，低的呢，应该就是小朋友涂鸦的水平。 共同点同上，依旧是各种各样，长短不一的字符 ，不过经过了二次创作，那些字符就没那么“原汁原味”了。 有一点必须要提一下，有几张图的字符是出现在壁画和化石上，也就是“把字刻在石头上”。 如此看来，这些某名的字符，出现时间可以追溯到上古，甚至是更久远的时代。 至于照片上的内容，大同小异，可以看作对视频和图画的补充。 总之，箱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在向我展示一个现象——这世界的某个角落，会出现随机一种字符组成的一段话。 可如果仅是如此，基金会里有这么一大帮子人，肯定不会轮到我来进行学术研究。这些字符的观测和记录，背后必然隐藏着更难以想象的信息。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简单将箱子里的东西阅览了一遍后，将它们再次堆放好，之后便是更无聊的抄写工作。 不过更多时候，比起写，更多的应该是画。即便知道那是一种文字，但没有进行学习的话，那就只是一种另类的图案。 “0307。” 当我在白纸上画了五六行歪七扭八的字符后，耳机里传来了声音。 这下不是电子女声，而是3004亲自进行谈话。 “嗯，在。” “你可以在那些资料中看到字符，是吗？” “嗯。” “将字符摘录一页之后，你可以用平板的文字翻译功能将其扫描上传。同时你也可以观察翻译后的内容，尽量发掘其中的联系。” “如果翻译不出来呢。”主要是我自己都觉得画得太难看，人工智能都能识别出来吗？ “它囊括了人类已知能解释的所有文字，如果无法翻译，那就是未被研究解释的文字，以及其它文明的产物。” “......” 果然人与人的交流容易失真，不过也算是得出了关键信息。 “那...拼图呢，不用管吗？” “这两项工作你可以自由安排时间，但拼图尽量在后天之前完成。” “哦...”原来真是开始上班了，“对了，那些...语言，写的都是诗，对吗？” “是。” 给予肯定之后，通话结束。 既然是在我发现拼图上有诗句后中途插入的工作，那十有八九与其相关。在看到那些汉字写就的内容后，我就更加肯定了这一点。 汉唐文化博大精深，绝大多数诗词我没有一丁点了解，但从格式和内容，以及读起来的感觉，做个分辨还算容易。 虽然不同文化里对于“诗”的定义不同，但既然它们都放在一起，内容自然是相似的。 理清了这些，就绕不过一个最终的问题——谁在给万物写诗呢？ 第58章 残缺之人 在基金会里，各种疑惑会始终相随，不过正如1107再三强调的那样，活着才是最重要的目标。所以之后两天的安宁时光，让人觉得格外的“美好”。 如果没有经常传来的警报，以及警卫们的严防死守，早八晚六的工作会更令我感到高兴。 正当我这样在“工位”上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进行最后一部分拼图工作时，房门却突兀地打开，1225面无表情地走进门来。 “跟我来。” “嗯。”我就知道，平淡总是短暂的。 没有走多远，5分钟后，我就跟着1225来到了x-2367房门前。 这次1225没有在一旁看着我进门，反而是自己亲自打开了门，然后用眼神示意我跟上。 屋内的确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第二道门一打开，一阵节奏鲜明的吉他声首先入耳，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拉美女孩正坐在椅子上，全神贯注地演奏。 “x-2367，对象已到来。” “好，知道了。”女孩的嗓音十分温柔，的确是做音乐的好料子。 她放下吉他，将其收到盒子里，然后从床下面又拉出一个凳子，示意我坐下。 1225则掏出一个小本本，对房间和女孩状态进行评判，看来这女孩的负责人也是他。完成这一切后，他没有言语，径直离开。 “你好。”等女孩也戴上翻译耳机，我主动开始了交流。 “你好。我知道你还一无所知，所以现在我简单和你介绍一下。” “我是贝蒂娜，三年前来到了这里，原因是......”她将自己的t恤拉起，将“肚子”露了出来。 并没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只是她的腰部前后都有个巨大的洞，可以直接看到她的体内的状况。 肚子中间只有一段脊椎和一些必要的肌肉，肠胃和其它该在肚子附近的器官都没有。 出于礼貌，我没有放低视线去看她的内脏还在不在，不过存在与否已经没有意义，她怎样也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我还以为你会害怕。” “的确有点吃惊，但是还好。” 比起把血肉搅在一起的那种不堪入目，单纯的肌肉，骨头已经没法让我害怕了。 “大概九岁的时候，我的体型依旧随着年龄增加，但肉体停滞了。” “起初是我的手上出现肉洞，然后是腿，肚子，后背。” “之后我逐渐可以掌握这些缺口的位置，将它们转移到不明显的地方，直到如今，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可以把手给我吗？” “哦，好。” 我将手伸出，她轻轻地握住后，我突然“心动”了一下。不是什么修饰，就是物理层面，心跳没有预兆地加速跳动了两次。 “呼~” 虽然没有什么危害，但大脑会本能地觉得十分害怕。那种速度加快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但我的心慌，心悸持续了快半分钟。 “很抱歉，吓到你了。有段时间没用，有些生疏了。” 我现在是有点害怕了，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恐惧，毕竟她完全有能力直接让心跳停止。 “我就是因为这个能力，才被带到了这里。” “是出了事故？” “我...不想说。” “没事，那他们这次要我们去干嘛呢？” “利用我的能力，由你作中介，让一个人解脱。” “是我理解的那个‘解脱’吗？” “是，我...来这里，已经...”她的面色难看起来，然后又突然微笑了一下，强作镇定。 “已经帮到很多人了。” “嗯...我了解了。” 剥夺别人生命的感觉，我此前也感受过，即便她已经是“熟练工”了，也不会像杀鱼那样慢慢变得冷漠。 “他们那边还要准备一会，现在我们可以闲聊，你有什么想问的吗？看你一进屋就在东张西望，应该是很好奇吧。” 当然好奇啦，同样是干活的，我是和别人挤在一个狭窄的宿舍小屋，她却独拥一间标准间。不仅该有的家具都有，还有不少乐器，碟片，这完全是区别对待呀，搁外面我可要打“男拳”了。 “冒昧问一句，你好像并不反感这里的生活，是吧？” “......哈，是的，我一直想要的吉他，却在这里得到了，只可惜没有登台表演的机会了。”她还是带着微笑，但应该不是真的高兴。 比起喜欢，她只是适应了基金会里的生活。 “哎，反正有时间，你方便的话，可以...给我表演一下，我也不知道下次能听歌是在哪了。” “当然！” 她嘴角的弧度立即增大，果然大多数喜爱音乐的乐手，都期望着登上舞台的那一天。 “总有一天，我要让这里座无虚席”，大概表演者们心愿，都能如此概括吧。 她又从包里拿出吉他，简单调试了一下后，便开始了弹唱。 “......” “人民唱响自由之歌。” “拥有决心，祖国终将胜利。” “......” “团结的人民将永远不会被击败。” “......” “......” 因为是歌曲，翻译器并没能全部翻得清晰。但从能够获知的那些句子中，很好判断是一首红歌。 没有红歌的那种激昂，她的唱法是自己改良过的，温柔，绵长，更像是，娓娓道来的一首散文诗。 如果是广场上的万人大合唱，这样显然欠缺激情，但这样一个困在基金会里，身体残缺的女孩入神地轻声弹唱，让这首歌有了别样的韵味。 我是不太懂音乐的，评判标准只有三档，好听，能听，难听。不知道她所唱的是否为大众接受，至少已经深深地触动了我。 我想了想，也许这个比喻比较妥帖。 她就像一个母亲，在为自己年轻的孩子歌唱。潜移默化地告诉他们，要追寻自由，要打破枷锁，要坚守信念，要勇于斗争...... 即使没有这种血肉控制能力，在基金会外面，她应当也会成为一个传奇人物。 意外剥夺了她身体的完整，但她的心灵，依旧完整，依旧热烈。 “啪—啪——” 一曲完毕，作为观众自然要给予赞赏。虽然我只象征性地拍了两三下掌，但我的崇敬是真诚的。 “如果在外面听到，我一定会成为你的粉丝。” “谢谢。” 她笑得格外灿烂，那才是她本来应有的模样。 “我们该走了。”房门再次打开，052从门后走出。 看开门的时机，他和更后面的050应当是在门外等到贝蒂娜弹唱完毕，最后才出来“扫兴”。 “知道了，谢谢。” 贝蒂娜同样猜出了052的好意，边道谢边将吉他妥善放到包里。 我俩跟在052后面出了房间，门旁的050紧接着将门关上，一扇，两扇。 门内门外，是两个世界。 第59章 天注定? 在路上，我和052简单聊了几句，得知了“星光”的近况——新的人员已经补充，现在他们是从外勤轮换到进行内部警卫，算是变相休息。 052还间接暗示了一下，以后“星光”小队基本和我绑定了，只要我不参与危险的任务，他们就安逸得很。 我也想过平静安稳的生活，可现实不允许呀。 目的地距离还挺远，前后花了二十多分钟，中途还上了一层楼。 与收容区那些有编号的标准间不同，研究区的房间有大有小，交叉错落，同时人员流动也多了不少，在基金会里，属于是很热闹的一个区域。 “这边。”在研究区绕路，换区，又花了一点时间，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房间的结构还是一个大房间隔离出两个一大一小的房间，一个是实验室，一个是观察室。 负责人迎上来简单介绍之后，就把我俩带到玻璃隔板后，告知之后应该做的事情和注意事项。 整个过程我完全心不在焉，因为面前那个被绑在床上，肌肉不停抽动，神色痛苦的人，我居然...认识。 3470，果然他到底还是被当作实验品了。 “0307？” “哦，哦。” “你认识他是吧。” “嗯，见过几面。” “那......”负责人很显然也看出了我的顾虑，“那就看看这些吧。” 他递给我一些文件，大部分是关于3470的研究报告，唯一属于3470他自己的，是一封不一定会被送出的遗书。内容很简单，只是和妻与子说了一下自己是为广大癌症患者而献身，让他们不要悲伤，让他们要好好地生活。 遗书上的英文字母是歪七扭八的，还有很多汗渍。他想说的应该不止这些，但......显然他已经尽力了。 关于那些报告，专业的词语显然完全看不懂，但通过一些概述性的文字，我大概了解了他经历过什么。 起初的“放养”是为了让他体内的癌细胞达到一定的含量，然后通过x-781进行“正常化”，以此来寻求治愈癌症的新方法。只不过最后的结果是，癌细胞的确能够转化成正常细胞，但癌细胞的增殖也变得完全无法控制。 最后，体内癌细胞和正常细胞之间的转化达成动态平衡，3470就此陷入永恒的痛苦之中。 他无法进食，无法睡眠，镇静剂和止痛药都完全失效，全身各处的疼痛让他意识恍惚。唯一的好消息是，他的渐冻症痊愈了，但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和贝蒂娜的任务如之前所言，是为了让他解脱。 因为“正常化”的作用可能会给贝蒂娜带来未知的影响，所以需要我作为中介来传递她对血肉的掌控。 贝蒂娜要用她的能力，试图压制和分离3470体内的癌细胞。如若无法做到，那最后，只能结束宿主的生命，让那些癌细胞再无依靠。 如果是那些罪犯，基金会会毫不犹疑地选择抛弃，但像3470这种拿钱卖命的人，基金会还是会给予一点人道主义关怀。 因为他们不论出自什么原因来到这里，最后做的事情，和那些签署器官捐赠的人一样，最终是为了拯救他人。所以，也同样伟大。 ...... 房间内安静得出奇，好像所有人都在等我看完资料，下定决心。但事实上，他们应该也会有点于心不忍吧。 “我可以收下它吗？” 负责人顿了一下，然后笑着回答，“可以。” “已经可以开始了，是吗？” 我又轻声向负责人问道，就像一个行刑人，在问监斩官，是不是到午时了。 “可以。”他依旧保持着微笑。 因为无论是遗书还是3470的未来都已经确定，时间和地点都无关紧要了。 052帮我俩打开了隔断门，门一打开，3470痛苦的呻吟就传了出来。声音不大，但足显他所遭受的痛楚。 我率先走到病床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目光几次和3470对上，但他已经神志不清，无法判断人和事，即使是自己的亲人出现，怕也是分辨不出来了。 贝蒂娜随后也坐到旁边，然后微微颔首，以示敬意。 她自出房间之后就一言不发，表情也平淡如水，对于一个朴实善良的人而言，这样算是无声的“抗争”吧。 “来吧。” 我握住3470颤抖的右手，然后将手伸向贝蒂娜。 她看了一眼3470，又凝视了一会我伸出的手，最后闭上双眼，轻轻地握住了“注射按钮”。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让3470活着的可能几乎约等于0。 那些报告我很多都没懂，但那些直白的数据也告诉了我一个事实——比起说是人身上长了癌细胞，3470的情况算是癌细胞上有个人。 最好的结果，就是让他安然离去了。 贝蒂娜能力的发动毫无预兆，作为中介，我本身没有任何感觉，但3470身上的肌肉抽动明显减弱了，面部的神情也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的情况似乎好转了，但几十秒后，我握住的那只手又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贝蒂娜睁开眼看向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奇迹没有出现。 纵使贝蒂娜的能力几乎是可以随意掌控，移动，分化血肉和组织，但3470的身体已经积重难返。 她没法像拼凑自己那样，在保证存活的前提下，将3470变成正常人，哪怕是看起来像个正常人。最后能做的，只是让3470好受一点。 最后的最后，3470的眼神终于清澈了一会，他环视四周，目光最后落在我俩的身上，这是他辞世前守在他病床前的两人。 他已无法说话，只能极其勉强地弯起嘴角，眼神里满是释然和解脱的意味。 我原以为我会十分悲伤，像对着那位特遣队队员开枪那样，但实际上，有的只是无奈。 我不信命运这种东西，坚定地认为宇宙是个混沌系统，所谓因果，只是运气的另一种说法。但每每遇到这种时候，还是会感慨，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他慢慢闭上眼，然后在贝蒂娜的操控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随后，他的肌肉颤动也慢慢恢复平静，癌细胞的增殖终于能被贝蒂娜掌控。 他右手的温度，在慢慢流失，整个身子都迅速僵硬下去。我不清楚尸体要经历怎样的转变，不过那显然不是正常的。 即使3470的生机已逝，贝蒂娜还是费力地改变着什么。从3470身体上的涌动来看，她似乎想将他的遗体还原成一个普通人。 纯粹理性的角度，尸体最后都会化作黑烟和白灰，这样做完全没有意义。但所谓“意义”，也都是人赋予的。 看得出来，这样做，她会好受很多。 隔断玻璃对面，研究人员默哀完毕后推了辆小车过来，3470，该走最后一程了。 然后052和050走了过来，示意我俩该回去了，岁月的列车还在向前，3470下车了，我们还没到站。 —— “警报，警报......” 我们一行四人刚回收容区，警报就响了，052和050戒备了一会，发现出事的地点离得还远，就继续赶路了。 在一个路口，050带着贝蒂娜与我分开，拐向了另一边。 “再见。” “嗯，再见。” 真正的分别往往都是如此平淡的，更何况也只是歌者和听众的关系。 喵的，怎么总是见几面就可能再也不见了呀。 第60章 颂予万物 052带我回到了x-1888房间，离六点下班还有一点时间，我需要继续完成拼图。 虽然情绪比较低落，但因为只是拼图，所以也不影响什么。 拼图的基本内容已经展现出来，是一群衣着各异的青年，在云白天蓝，枫红叶黄的公园里嬉闹的场景。结合那首词的话，应该就是什么初中，高中毕业多年的聚会。 见到了故人，就顺带回忆起了过往，这大概就是这些聚会存在的意义。 拼图只剩左下角的几十片还没拼完，确认了一下大脑里的确没有学生时代的回忆，我就继续完成目前的工作了。 一段时间后，整个拼图就剩下最后六块，但一直顺利的工作，却偏偏在最后出了问题。 我拿起倒数第六块拼图时，所有拼上的和未拼上的，包括我手上那块，都开始微微发光。 几秒后，拼图上的词消失了，下一个瞬间，这些字词在我眼前的墙壁上出现。 不仅如此，我抄录下来那些字符也开始发光，箱子里的那些图画突兀地飞扬起来，甚至平板电脑也自行启动，飞速地播放着视频。 这两件收容物，好像是达成了某种联动，都按照相同频率。闪烁着光芒。 “***，你怎么愣住了，过来呀。” 场景在一瞬间转变，一个在我眼中相貌模糊的女孩子向我伸出了手。 我茫然地环顾四周，周围的风景就是之前拼图里的公园，我又陷入梦境了？ 没来得及细想，那女孩主动蹲下身子，握住了我的手，温热，柔软，真切的触感很难让人觉得那是梦境。 既来之，则安之，我随着女孩的拉动起身，然后小跑着追上前面的人。 阳光正好，秋风阵阵，男孩和女孩，牵着手跑动。这感觉，也就青春爱情片会这么演了。 等我追上大部队，发现那些人的面容也是模糊不清的。数量上，除我之外，和拼图上的11人是能一一对上的。 “***，你俩怎么还没好上呀。” “啊，我......” 我完全是懵逼的状态，作为这一个多余的人，我该带入谁的角色呢？ “他就是这样...一到这时候就呆呆的。”女孩的手轻轻用力，带着笑意说道。 什么经典白月光的台词呀，我真成爱情小说男主了？ “**，别说***了，你不是大学谈了好几个嘛，怎么到现在我还没吃到喜酒呀。” 一个有些微胖的高个男孩出来帮我解围，又是经典的好哥们角色。 “哎呀，有缘无分呗。学校里谈的，很难是结婚的对象呐。以前讲浪漫，现在谈生活，不一样啊。对了，你医院里有没有漂亮的护士妹妹可以介绍一下呀。” “算了吧，你就别祸害人家黄花大闺女了。” “想内部消化？” “呵，医生加护士吗？真要学电视里演的那样，家里平时连个活人都没，睡觉的时间段都不一定能碰到一起。” “哦，***你不是换工作了嘛，还顺利吗？” “啊...我...这个...”怎么话题又回到我身上了？ “不方便说也没事，反正哥们现在绝对有钱借给你了。” “......” 一群人在各自的圈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在公园里向前走着。 虽然有意边缘化自己，但那女孩始终握着我的手，就好像怕我跑了一样，所以我只能用最简单的“嗯”“啊”“对对对”以及类似的话语接腔。 “哎呦，真是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呀。” 行至一个澄澈小河旁，立即就有人这样说道。 “你当年早读课不是光顾着睡觉了嘛，还记得这个呀。” “不还是因为你们读的太大声，我梦里都是这些诗嘛。” “那你再想想，还记得啥？” “哈，这我可记得太多了。”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 这一背，就像是启动了开关，其他人也跟着背了起来，再然后，水中有了诗，天上有了词。 这不是形容，而是事实。就像图画中出现的那样，我周围的景物都开始出现诗词。那群人的吟诵也不再整齐，各自念叨着不同的诗。 不仅如此，除了汉语的诗词，其它各种符号构成的诗句也都出现了。那些同学们，也“颇有学识”地吟诵起那些外文诗。 这一过程大概持续了十几分钟，我看着四面八方出现诗词，无可奈何地同时，也在想着，我这样算不算是古往今来受诗词“熏陶”最强烈的一次。 没有怪物，没有血腥，只是听诗的话，习惯了也就还好。四周风光实在不错，惬意地氛围下，心绪慢慢就安宁下来。 最后情境的结束，十分符合我的想象。 女孩握住我的手，可能是深情地看向我，然后，“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温柔的声音停止之后，所有的风景，诗词，吟诵声瞬间消失。短暂的安逸过后，我又回到了方方正正的房间里，好似南柯一梦。 平板电脑和箱子里的材料都安稳地待在原地，耳机里也没有合成音的呼唤和提醒，唯一能证明刚刚的事件的确发生的存在，是回到盒子里的，稀碎的拼图们。 我事先也猜到了大概，毕竟基金会里应该没人会无聊到去打乱我的拼图，那就应该是拼图自身的特性。 在一定时间内，拼图保持着一种图案，拼图完成，或者时间一过，它就会展现能力，然后变回散乱的一片片拼图，同时也换成了不同的图案。 这是基于自己的经历而作出的推测，大体上没有问题，但很多细节，只有基金会给出资料后，我才能了解到。 “我可以走了吗？” 没等他们来问，我主动拿起几片拼图，对着摄像头望去。 我不确定他们从监控视角看到了什么，但只要他们没问，我就不需要自己去提，我可不想失去这种在基金会里显得十分安逸的工作。 “可以。” 就这么简单？ 听到回应后，我愣了一会，他们到底是什么都没看到，还是决定配合我，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其实怎样都好，总之我能下班了。 —— 在052把我带回宿舍区的路上，我在中转大厅里遇见了左手绑着绷带的1107。 “这是怎么了？” “boy，今天我可是运气太好了。就差一点，我就没法活着见到你了。” 这应该不算运气好吧。 “是今天那会的警报吗？” “嗯，boy，我之前还在担心你呢。那东西太吓人了，一眨眼，跟我一起跑的那两个人就没了。哈哈，还好我拿清洁车挡了一下，不然这半边身子就没了。” 他用右手指向自己绑满绷带，挂在脖子上的左手，笑得很大声。 我和052都被他爽朗的笑声感染到了，露出了意味不同的微笑。 肃穆的送别，虚假的重逢，死板的房间，秋日的美景，危险的意外，乐观的同僚，各种相关和不搭噶的人与事混在一起，对于基金会是怎样一个组织，我现在真的很难评。 那些诗文在歌颂万物，那基金会里的我们，应当也算如此吧。 歌颂生命，保卫人类，大抵是这样。 第61章 转折点 吃完饭后，我和1107一起回到了房间。1709没有在自己床铺上待命，而是坐在1107的床上，手里拿着一盒...桌游？ “果然今天运气好，我报上去的桌游终于批下来了。” “boy，赶紧来试试。” “昂，等一下。” 我拿出之前装在口袋里的，3470写的遗书，然后放到了七瓣花的下面。 “那是？”难得1107会好奇。 “一个朋友存在过的证明。” “哦。放好了我们就开始吧。” 看得出来，那桌游是他心心念念的宝贝。 “咚——咚——” 在1107刚把地图在床上铺好时，房门被敲响了。 我不会还要上夜班吧？ 他俩平时没有人来找，所以大概率是我又来事了。我叹了口气，前去开门。事实也的确如我所料，敲门的是052。 “是还有工作吗？” “不用担心，只是有人找你谈一些事情。” “哦，那走吧。” 最近我也没犯事呀，能谈什么呢？ 在前去的路上，我作着各种猜测，最后的结论都指向一点——不论他们要谈什么，最终目的都是想让我解决事件。 “0307，我们又见面了。” 就在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招待室里，3004微笑着向我打着招呼。 “嗯，您好。” “坐吧，不会耽误多长时间的。” 他用眼神示意，然后从携带地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 “经过这段时间，你应该对我们基金会有了一些了解，这是你参与的一些事件的一部分档案。” 他将密密麻麻写满了汉字的文件递给了我，其上的描述很多我都能立即回忆起来，还有一些则是我之前完全难以想象的。 就比如那个祭祀碑，其实它的诡异之处在于，所有见到它的人都会一直注视着它，忘记工作，忘记进食，到最后，忘记呼吸。他们翻译过来的汉语注解很有意思，是“非礼勿视”。 如果不是他们主动给档案，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的我永远也猜不到连个祭祀碑都能“非礼勿视”，那应该接近某个“水泥人”的特性。 “所以，额...我以后算是正式工了？” “哈哈，你这么理解也没错，希望以后我们合作愉快。” “这次还有这个要给你。”他又掏出两张纸给我。 一张是某个旅行社的宣传单，一张是简要的调查报告。 大体意思是，某个度假岛屿旁边的火山，在长达两年的监测中，熔岩的涨幅和人类的心跳节奏吻合。 对此他们有两个猜测：一是岩浆下或者岩浆本身存在“生命”，二是这种“心脏跳动”是来自于某人。 目前岩浆活动偶尔变得极其剧烈，为了火山附近三千多常驻人口和几万流动人口的安全，基金会要确认真正的原因并加以解决，我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 “我应该没有拒绝的权利是吧？”我笑着问道，明知故问。 “的确，计划已经制定好了。”3004毫不在意我的玩笑，继续介绍。 “因为当地的政治环境，这次我们并不以基金会的名义出现，而是作为一个火山活动研究团队到当地进行研究。” “相关的衣服和设备之后会送到你的宿舍，明天早上七点出发，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额...那我就问一下，我能有块表吗？” “当然，不过需要一定时间进行审批。” 啊？连块表都要走审批，其它流程得多复杂呀。 “那就拜托了。” “如果没有其它问题，你就可以继续享受你的休息时间了，再见。” “哦，好，谢谢。” 052帮我打开门，然后一路护送我回到宿舍。 路上我一直是很恍惚的状态——就这么简单？从临时工到正式工都没有什么考核的吗？ 搁别的地方，不得弄个试炼，搞个考试，加个淘汰赛，顺便拿其它角色给我当个垫脚石，然后水个十来章什么的。 要个表都得过审核，招个新却只是通知一下，这还真是个奇怪的组织。 在宿舍区的门口，我的心神缓和过来，看到一直在前面的052，我决定寻求一点安稳感。 “明天你们也去吗？” “按计划，我和050,053会一同前去。不必担心，这次的计划十分详尽，风险很低。” 你这样立g是不是不太好。 不过我觉得‘星光’之类的特遣队队员都是相当靠谱的，有他们在，至少出了岔子还有人帮我托底。 “那明天见。” “明天见。” 告别了工作上的朋友，就该和室友们愉快地玩耍了。 “嘿，boy，回来得刚好，我已经摸清怎么玩了。” 不仅是1107,1709也在机械地对桌游的摆件进行布置。虽然神情依旧冷漠，但动作上已经比之前“活泼”得多。 这两个中年大叔，一玩起来就感觉年轻了好多。 果然呀，男人就算入土了都是少年。 “好，来了，来了。” —— 第二天早上，1107早早将我喊起，并将科考用的衣服递给了我。与去南极时厚重的那一套相比，这一套约等于无，毕竟是去热带的海岛，不是只穿t恤就够正规了。 050,052,053准时过来接我，并给我递上了安眠药物。 无论是临时工还是正式工，只要是d级人员，出门就得是睡过去，这是贯彻已久制度，我也只好遵守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辆越野车上醒来。车辆行驶在靠近海滨的道路上，周边都是经典的海岛风光。 车上一共6人，除了一开始我和‘星光’三人，还有3371和一位学者打扮的老人。 “0307先生，我向你介绍一下，这是长期研究地质活动的专家，4456先生。在这里，我们应该称呼他杜威教授。” “教授，您好。” “你好啊。” 4456是典型的那种绅士风老学究，属于就算不知道身份，光看面相就觉得很聪明的那种人。 “我们这次的身份是杜威教授的助手和学生。虽然可能不会用到，但请0307先生准备好一个名字。” “我们是...会遇到其它人？” “是的，当地政府会派人在我们考察期间进行陪同，同时还有两位非基金会内的专家和我们一起进行相关研究。” “哦，知道了。” “人多的地方就是事多。”053妹子开口，说出了很多人的共识。 “话是这么说，但没人的话，也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开车的052带着笑意回应。 我能理解他的潜台词，说句高大上的，只有公务员的国家没有存在的意义，因为历史是由更广大的人民创造。 “是是，第一就是聪明。” 好像来到这个度假的地方，大家都放松了不少。不背着基金会的名头，我们也都是普通人。当然，那五个人都是比较优秀的那种普通人。 （也是后来才知道，除我之外，他们最差都是常青藤级别的硕士） “我们在这里先等一会儿，其他人应该还需要一点时间。” 052把车停在一个海滨浴场前的停车场，从那里望去，已经可以看见冒着烟的火山了。 杜朗教授向没来的人告知了位置后，一行人买了点喝的，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稍作等待。 我刚一坐下，迎面走来一个金发碧眼，细腰长腿，丰臀美乳的比基尼妹子。 还好见过陆瑶瑶小姐后，凡间的货色已经没法入我的眼，评判性地扫了一眼后，就继续看桌子上的旅游攻略了。 “小弟弟，能陪姐姐聊聊天吗？” 坏了，她的确是冲着我来的，但显然不是什么美妙的异国艳遇，因为她的声音和腔调，完全和我在祭祀碑前听到的一模一样。 本来因为她说了很快见面，我还担心了一会儿，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个“约定”。 不要在这种休闲的地方回收伏笔呀！ 我带着求助的眼神看向052他们，嗯，真好，有说有笑的，完全没注意到一个大活人过来了。 除我之外，他们本身都太“普通”了，已经完全被控住，只剩我一个人去面对这个没被收容的“收容物”。 “那...这位姐姐，您...想聊些什么呢？” 第62章 果然不是度假 看着眼前这位满脸笑意，言词暧昧的漂亮妹子，我倒没有特别担心。她身上没几块布料，精神系的攻击又对我无效，如果周边没有同伴的话，逃跑应该还是可以的。 “小弟弟成熟了不少嘛，姐姐可更喜欢你了。”她坐到桌子对面的座椅上，自顾自地把我还没开封的饮料拿了过去。 我不想成熟也不行呀，否则现在应该是在精神病院了。 “您...到底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呀，就是单纯找你聊聊天。哦，你还记得查尔斯吗？” “他...你...我去哪你都知道？” “当然呀，因为人家想见你嘛。” “在澳戴利亚，在俄维斯，你旁边的人都太多了，姐姐只能远远地看看你。只可远观，不能近赏，人家已经是饥渴难耐了。” 她伸手摸向我的手背，作为一个遵守“男德”的好青年，自然是本能地把手缩了回来。 “哈哈，不逗你了。”她那媚眼如丝的神情终于变正常了一点，“因为我们以后应该会有合作，所以现在来当面认识一下。” “你们...是？” “你暂时不用知道，你只需要明白，保护世界的可不只有你们哦，我的勇士先生。” “当然，还有很多想‘毁灭世界’的，你也要小心哦。” 怎么又来一个谜语人。 “这位小姐，能说点实际的吗？哪有这样认识的。” “哦，我叫珍妮弗，25岁，身高172，三围是......”她特意站起来展示了一下。 “算了，算了，珍妮弗小姐，您要没其它事，就继续度假吧，我这里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小弟弟可真不解风情呢。” “你如果在这个什么基金会过得不开心了，可以随时来找姐姐哟。人家能无时无刻陪着你，肯定比待在那个死板的大牢里有意思。” “暂时不用了，谢谢您的...厚爱。” “好吧，那我走了，可不要太想姐姐哟。”刚走两步，她又转过身来，“你还要吗？” 她将喝了一半饮料放到胸前，神情又变得很迷离。 作为一个母胎单身n年的人来说，很难搞清她的脑回路，“不用了，送你了。” “那好吧。” 她终于向大海走去，再没转身，直到消失在海滩上。 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真的是欲哭无泪。这一天天都什么人呀，我咋又被盯上了。 “0307，走吧，他们来了。” 052走了过来，丝毫没有察觉到我这边的异常，那个珍妮弗小姐的能力，确实有点离谱了。 过来的是一行四人，除了两位专家，还有当地政府派来的相关人员，主要是监督整个研究过程是否在报备的范围内进行。 这些人都由杜威教授和052接洽，我只需要在一旁保持微笑，充当一个刚入门的青涩研究员就行。 一行人抵达一个小码头，在政府安排的船只接引下，经过十几分钟的航程，最终抵达了因为火山活动而禁止参观的卡维克活火山。 再经过近半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研究团终于带着各种设备来到火山口附近进行常规检测。 这就是地理研究生的生活吗？ 放下背包时，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随便找了个看似平整的地方就直接坐下。火山的确均匀地震动着，即便是隔了挺远，屁股底下的石头还是给我一种按摩仪的感觉。 眼前是水天一色的海岛风景，身后是“活泼好动”的地脉余响，就算累了点，至少比在毫无生机的基金会里待着好。 “学长。” “...哦，哦，怎么了。”这一称呼暂时还真很难适应。 “你一会要对火山进行深入地调查，这个你应该用得上。” 052拿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盒子，手掌大小，完全不像是能用来调查火山的。 “哦，知道了。” 因为旁边还有其他人，他不好直接给我解释，把盒子交给我后就继续去帮忙了。 待他走后，我慢慢打开了盒子，果然还是一头雾水——里面是个钻石戒指。 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的结婚戒指变成收容物了，现在要交到我这个单身汉手里。 还好装着戒指的泡沫下还压着“说明书”，不然真不知道一个钻石戒指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x-3102，可以和接触的特定物品产生共鸣，与物品的拥有者或使用者取得联系。 说明内容挺长的，但总结起来就是上面这句话。特殊功能倒是和结婚戒指本身有那么一定联系，不知当初是不是拥有者用这个给配偶“打电话”，才被基金会发现了。 “学长，这边教授有话要说。” 等设备安装齐全，同行的一位专家在人员到齐后就开始介绍他最近的研究成果了。 “各位，结合图形可以明显看出，最近两个月，通常在晚上十点到早上五点和上午十一点至十二点半，熔岩的起伏明显平稳得多。” “所以在这个时间段内进行更深入地检查会比较安全，与此同时......” 虽然在一旁什么也没听懂，但我还是装作十分认真的模样，并不时点点头，配合专家的停顿。 “杜威教授，我说完了，你可以安排你们接下来的工作了。” “感谢您的指点。”和两位专家客气了几句后，他又对052吩咐道：“带学长去穿衣服吧。” 且不论让学弟去指导学长这一颇有槽点的指令，关键是，我要去换什么衣服呀？ 我一脸懵地被052带到一个大背包前，里面有着厚实得完全不像应该出现在夏天的衣物。 “这是？” “那张纸的背面你没有看吗？” “啊，那些不是对......”因为都是英语，我真的不想细看。 “哈哈，好吧，我再给你介绍一下。” “这里面的是隔热服，你穿上它之后，将在牵引绳的保护下下降到靠近岩浆的地方，用戒指和岩浆产生共鸣。” “啊...这？是...我...” 不是，哥们，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呀，这可是活火山，一个不小心我就得被岩浆吞了。 看着052认真的表情，我一时真的没法组织一句完整的话，敢情正式工的待遇就是这个是吧。 “不用担心，隔热服和线缆使用的都是最新的产品，我们也会时刻注意你的安全。” “我不是不相信科技，还有你们，我只是...不太相信我自己。” 再怎么说，那也是熔岩呀，不怕才不正常吧。 “原来如此，还有一点时间，相信你可以做好准备。” 他没有说“那就让我来吧”这种话，只是往旁边走了几步，让我有一个相对安静的空间。 要让我“下火海”的计划没有改变的空间，但被信任的感觉的确不错。很多时候，某些事本身并不困难，只是心里那道坎比较难以跨过。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可能真去打退堂鼓了。 调整了三五分钟，我走到052旁边，笑着说道：“行吧，不耽误你们时间了，帮我换衣服吧。” 不就是下个火山嘛，能有多大事？ 立下这个g后，从冰原回来没多久的我，就要征服火山了。 第63章 你与星球共脉动 本以为整套隔热服穿起来会跟宇航服那样，但其实轻便很多，大概就和冬天正常穿个羽绒服那样。唯一费点时间的事，是把那个戒指塞到穿上手套后的小拇指上。 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就是下潜了。 不过当我真站在火山口旁边，看着岩浆起起伏伏地翻滚，刚刚做好的准备似乎还是有点不太够。 卡维克火山是锥形火山，其整个火山口，不带山体部分，是个标准的碗形。绝大部分“碗壁”都是黑色的火山岩石，看起来十分光滑。“碗底”近似是一个圆形，岩浆翻涌之下，有点看太阳的感觉。 整个“碗”深度得有个近百米，这让我不由得担心腰上线缆的质量，毕竟就算放个风筝，这100米也很容易断线，何况是个人。 “准备好了吗？” 看我观察了好几分钟，052终于忍不住发言，他应该也不想催我，但窗口期就一个多小时，再不行就又得等了。而且如果火山活动也有突然变化的记录，还是早点结束为好。 “好，好了。” “别担心，我们会时刻盯着你的。如果想上来了，记得通话。”053妹子补充道，然后就推着我走到“碗口”。 “好，好。”言语是肯定的，内心是否定的。 050操控机器让线缆匀速下放，052看着仪器，检测我的各项数据，053则拿着望远镜，微笑着看我慢慢往下走。 “碗壁”的坡度开始可能有个80°，随后开始逐渐变缓。所以我在一开始没少脚底一滑，然后撞到火山岩上，还好隔热服还有一定防护功能，不然还没下去，我就已经晕了。 等坡度下降，熟练度上升，一切就顺利起来。一段时间后，我顺利地靠近了岩浆。 即使目镜更改了火光，隔热服隔绝了温度，近距离看岩浆也还是十分震憾。同时也不怎么害怕了，毕竟来都来了。 “碗底”中央的岩浆波动很大，而到了边缘，它的涨落大概就是厘米级的程度，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喜怒无常”。 在火山岩上找到两个稳固的落脚点后，我就开始按照原定的计划，将左手小指上的戒指慢慢伸向岩浆之中。 岩浆的温度一般在1000摄氏度度左右，而金刚石的氧化温度只有七八百度，理论上一进岩浆就没了，更不用提戒指本身了。 所以在放进去前，我还是犹豫了一会，既看看戒指有没有反应，也看看到底这手套是不是能扛1000度的黑科技。 事实也再次印证了基金会这群人的靠谱之处，设备没有问题，只是我的手有点发抖了——万一手直接被烤熟了怎么办？ “呼~” 最后调整了一下，我一咬牙，将手指迅速放进岩浆中，再迅速拔出。确认了手指的知觉还在，我终于放下心来，正式开始任务。 戒指接触岩浆的五六秒后，没有什么预兆，我的意识直接进入了某人的脑海，或者说梦境。 这时我才知道为什么时间段是十一点到十二点半，因为和卡维克火山绑定在一起的那位大哥，和这边差了两个时区，人家这个点是吃完饭在午睡呢。 我在一瞬间就接纳了他的所有记忆，就像和洛尔姆先生一起装进“u盘”时那样。他也立刻意识到了我，但因为在睡梦中，显然我就成了“周公”这样的存在。 “你是？” “我是...你的守护者。” 因为对方没有宗教信仰，我也就没用这个神明，那个真主去忽悠他。 “守护者...我最近会出意外？” “不，你已经发生了意外。” “我..我...我该怎么做？” 你都不问问是啥意外吗？ “你的意外是...”我得想个高情商的说法，“你的心跳与地球的脉动联系在了一起。” “这...有什么危险吗？” “危险的不是你，是生活在火山附近的人类。此后的日子里，你不能有任何剧烈的活动和心理反应。” “您是认真的吗？” “当然，这样你会避免很多麻烦。” “再怎么说......” 这种话的确有点难以置信，也就在梦里能直接说，不然还不如让他信我是“美始皇”。 “不必疑惑，梦境是现实的延伸，你会相信我的。” “家住吉瓦共和国，奈兴州，班罗城，和谐大街，都德公寓3楼304室，正为追求新来的卡琳小姐而坚持减肥的汽修工，迪兰先生，您会相信我的。” “盒武器”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有一定的杀伤力，而在基金会这里，只要知道了位置，他们有无数种方法让一个人妥协，就比如我这个倒霉蛋。 我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应对迪兰先生的情况，不过既然事先猜到了这一可能性，预案应该已经做了。最坏的情况，应该就是被抓到基金会里，但生命安全应该会有保障。 “哎？” 在我还在盘算怎么让迪兰相信这番说辞时，钻石戒指建立的连接突然断开，拉着我的线缆快速上升了一段距离。 很显然，这是因为他惊醒之后，心跳回归正常的跳动频率。 这时也才猛然意识到专家展示给我们看的那些曲线是什么意思，若把迪兰的睡眠时的火山活动强度定为1，他醒着时大概就是10，剧烈运动时就能飙到100以上。 看着眼前活跃起来的岩浆，我一阵后怕，如果他们没及时收线，我真的会直接被岩浆吞没。 “出什么事了？”053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他...醒了？”我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只能猜测。醒来后心率的增加让火山瞬间活跃起来，火山口的他们不得不及时将线缆往上拉一段距离。 “啊？” “哦，是这样的......” 我将掌握的情况和他们同步，希望他们能妥善处理。 这迪兰先生一没违法犯罪，二没伤风败俗，有一些小缺点，但都无伤大雅，好不容易为了真爱开始作出改变，就遇到了这档子事，要是这就和“这个世界”告别了，那也太悲哀了。 和洛尔姆先生不同，迪兰对自己的异常一无所知，同时也没多远大的志向，是喜欢“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这一类普通人，对付这种人采取强制措施，那基金会也太无情了。 我大致就从这两方面“痛陈利害”，希望给迪兰谋一个好结果。 至于原因，大概是我一瞬间了解了他的整个人生，不免有种“这小子我从小看到大”的长辈心态。 还有一点，就是我觉得自己以前的人生大概也就是他这样，自己淋过雨，那就给别人撑撑伞。 既然确认了火山活动的真实情况，我的任务就该完成了，但当我说完信息后好一会儿，他们都没有回音。 不会把我忘了吧？ “原来下面真的还有一个人。” 在我看着熔岩翻涌，胡思乱想的时候，耳机里突然传出一个陌生的声音。 “把他先弄上来吧，看着就吓人。” 回头向火山口远远望去，一个身形高大的人正拿着望远镜朝这里看，想必我那震惊和疑惑表情，他都能直接看见。 发生什么事了？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当我被线缆拉上来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二三十个武装人员。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经被绑住手脚，围成一圈，被人用枪指着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052他们虽然带了一些武器，但都是镇静针，电击枪这种非致命武器，面对人数和装备的碾压，根本没有发挥空间。 “小伙子别担心，我们只是刚好碰上了，不是为你们来的。” 为首的那个亲自为我摘下了头盔。 他大概三十多岁，本地人的样貌，但英语十分流利，应该在外国生活了很多年。 “我...能问您一下，那个是...” 在不远处，一个锈迹斑斑但块头很大炸弹样装置十分引人注目。 “哦，就一个核弹而已，美卡莉合众国之前弄丢的其中之一。” “所以....你们要炸火山？” “对，但更重要的是谈判。”他将我的双手绑牢，然后微笑着将我带到052他们那边。 “哦，还有这个，求婚戒指是吧，可要拿好了。”他又将钻石戒指放到我背到后面的手中。 我事先将戒指拿下藏在了衣服里，但还是被找到了，不过既然是“正常人”，那它也就是个普通戒指了。 “人齐了是吧。那刚好，正愁没现场观众呢。” 恐怖分子吗？这也太夸张了。看到几个人在几米远的地方架设摄像机，我猜到了一点他们的目的。 他将自己的装备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的西装。扶正西装，打好领带，临时再补个装，他拿起麦克风，静静等待核弹布置到位的时刻。 火山依旧震动着，频率似乎和我的心跳同步。这下子，这边的几万人都得和卡维克火山共脉动了。 第64章 谁与世界同呼吸 “各位好，我是老雷。或许有些人还记得我，在想我不干主持之后去干嘛了。”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看，这些都是搞研究的学者，旁边不远处就是火山，还有那个，是个核弹。” 老雷兴高采烈地在摄像机前介绍着他的“大项目”，因为内容有点夸张，或许很多人第一时间还以为是个整活节目。 “那我的诉求是什么呢，首先海迪共和国的总统得下台，然后，美卡莉合众国，你可以算一算在你在这里的这些游客，哦不，选票，它值多少钱。” “为了麻烦，我可以给你算一下。在出入境登记上面，来这的美卡莉人有人，如果他们平均每个人有4个亲朋好友，嗯，你仔细想想，直接的选票得有多少，间接的有多少。” “这不快大选了嘛，为点选票花点钱很正常呀，这可比在我们国家策划一场政变，操控一场选举还要容易。” “还有其它一些国家的，也按人头算钱吧。” “......” 他的神情依旧是高兴的，但我觉得心里是憎恨的。上升到国家和政治层面，那他们显然就不是一般的恐怖分子了。 不过抛开这些不谈，就单单拿个核弹过来，也绝不算是普通劫匪了。 而且再往后听下去，他们要劫的，是一个小国家的自由。 “我有个问题啊，就是我们海迪共和国，人口一两百万，领土也不算小，还有这么个吸金的岛屿群，怎么会除了这里外......”他朝我们走了过来。 “连首都在内，都没有一条像样的公路，一个正常的医院，一所安全的学校。” “明明我们的土地完全可以种出让全国吃饱的粮食，可为什么每年都有那么多孩子饿的面黄肌瘦。” “明明我的那些乡亲们每年都得缴税，可生活一点都没变好呢？” “为什么呢，很奇怪呀。” 他拿出手枪，抵在了杜威教授脑袋上，然后扣下了扳机。 “砰——哈哈，就像这样，他本来应该‘脑洞大开’的，可为什么好好的呢。” “因为枪本身有问题。”他把手上的子弹向镜头展示，“是人让它出问题的。” “上次选举，领先的民主人士在家身中八枪，最后以自杀结案。很可笑吧，天天都有这么可笑的事。” “还有上上次政变，14个人就占领了总统府，却没一个人阻止，一看，哦，拿的都是新式的美制装备。” “你们已经操控了这个小国家这么多年，是时候也小小地体验一下吧。” “执政党，是不是已经开始发动舆论工具，说明你们十分看重这里的选票，啊，公民。可以提前准备一些小猫小狗了，从灰烬中找小动物不是你们在行的嘛。” “反对党，赶紧趁火打劫，再扒一扒执政党这几年办事不力的例子。顺便说一说你们那些根本无法执行的政策，方针，反正混到四年任期，伺候好你们身后的金主才是最重要的。” “还有海迪总统府里面的那些酒囊饭袋，捞了那么多钱该收手了，不然有命挣，没命花呀。以前我还想着通过正常手段让你们下台，后来发现自己还是太善良了。” “好些年前的事了。那时我想自己出钱给村子那边修条公路，路倒是不值钱，可前前后后，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点的钱，都快能把路修到首都了。” “我很好奇，不修路，你们把钱用来干嘛了，建酒店？” 他示意让摄像机转向度假村那边，对准了新建的豪华滨海酒店。 “起爆。” 两秒之后，巨大的火光摧毁了那个深受“贵族老爷”们称赞的庞大建筑。建成它显然用了好几年的时间，但毁灭只用了一瞬间。 “啊，不用担心，提前清过人了，不会少你几张选票的。如果真要是......他们都有钱的，看能不能找死神买条命。” 这时一个手下给向他递给一个平板，应该是政府层面的联系。 “哦，言辞很激烈呀，但有什么用呢，用你那无敌的航母舰队把这里夷为平地？反正你有印钞机，多印点钱而已，怎么这么不大气呢。” “你肯定也想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吧。” “啊，其实很多我也不认识，但一说是来恶心你美卡莉，很多人不要工资就来了。你说说你，家大业大的，怎么这么不招人待见呢。” “也还好是这样，不然我还真找不到懂核弹的。” “你说说，这个卡维克火山一下炸了，地球会不会凉快一点，你们又能大吃大喝好几年。” “......” 后面的内容就是各种阴阳怪气，把美卡莉做过的事换个语法再说一遍。 流利的口语，丰富的表情，夸张的动作，果然以前是一个专业的主持人，即便是做“反派”，也很有节目效果。 我也算理解了，为什么坏人总想着毁灭世界了——因为毁灭比重建来得简单得多。 我看着老雷激情的身影，基本能想到他曾经充满理想主义的模样。但他既不是洛尔姆先生那种超能力者，也不是能真正扭转大局的天降猛人，或许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赢不了？跟你爆了！ “我本来也幻想，这世界会越变越好的，可偏偏呀，有那么多人不想让我们在同一个世界呼吸。” “既然如此，我就想看看，掌控那么多国家，拥有众多拥趸，被信徒奉为‘神明’的你们，这次要不要屈尊，在同一个高度，和我们一起，呼吸空气。” “我可以呼吸吧，世界警察？” 单从看戏的角度，这个老雷的举动确实帅，让“神”流血的凡人，妥妥的主角模版。 “独角戏唱完了，我们来采访一下热心群众吧。” 谁家热心群众是被绑来的呀？看着他带着和善的面容再次靠近，即使知道他不会伤害“热心群众”，但就怕他又整什么狠活。 “这位教授，能告诉我您来自哪里吗？” “哈鲁大学。” “哦，名校呀。教授是来研究火山的？” “能向我们介绍一下这个卡维克火山喷发，最大能有多少影响。” “你应该调查过，就不用我说了。” “当然，但我不是专家呀，我说的话，他们不一定信。” “好吧，卡维克火山位于大平洋板块......” 为了让自己的政府能够认真对待这次事件，这位火山专家深入浅出地介绍了卡维克火山情况。 省流一下，最好的情况的是只有这一片因为火山灰的覆盖变为荒地，最差的，是连同周边火山带的火山一起形成大规模喷发，让世界直接怀念起“温室效应”。 某种程度上，“世界人民大团结”被短暂地提前实现了。要是不能好好解决，有可能“不能呼吸”会是全世界了。 第65章 他与过往皆无奈 “老雷”一个接一个将我们采访了一遍，从身份，职业，喜好之类的做切入点，在相对轻松的氛围里，将绑架现场做成了颇具看点的综艺。 “......” “什么，过来科考一下就得掏5万刀，坑外地人坑得真狠。我这么一大帮人的入境许可也才十几万。” “......” “我以前也给它捐过钱，后来发现还不如扔给路边的流浪汉，他好歹会说几句好话。” “......” 我们不仅知道了那两个政府人员只是想找机会再讹一笔钱，还获悉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抽象故事。 他并不在意我们是否如实相告，就算有人不配合也没有情绪变动，即使050用看杂草地表情回应他的问题，他依旧极富热情。 看得出来，他只是在拖时间而已，等“他们”做出回答。 “咋还是这么抠呢，你债都欠了多少万亿了，还缺我这点小钱。” 看到平板上新的报告，老雷刻意作出一个夸张的鄙夷表情。 “雷先生。” “哎，啊...杜威教授是吧。怎么，你想开始劝我了吗，钱的事可没法商量？” “您并不真的需要这些钱，所以我对此自然没有问题。” 策划这么大的一件恐怖袭击，后果无异于把“双子大厦”撞倒，真要拿钱的话，还不如抢银行。 “哦~也是啊，拿钱只是添头，所以教授你想说什么呢？” “你憎恨的是......” “啊啊啊，我知道了，不就是‘都是政客犯的蠢，民众也是无辜的’‘冤有头债有主，不要伤及无辜’‘不要那么极端，一切都好商量’这种早就说烂了的话。”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现在这世界上还进行着好几场战争呢，这全是那一小撮人犯的蠢？” “而且我倒是想把核弹搬进你们的六角大楼和花儿街，可你们在蠢也不会蠢到把这么个大家伙放进来吧。” “这也让我换了个思路，既然是‘地球之癌’，那我就让全世界知道这个‘癌产生的恶果。‘你们’的妥协与纵容，无视与逃避，最终所有的伤害都会加倍奉还。” “啊~教授，比起那些研究‘职称’和‘奖项’的人，你们这种干实事的学者我还是很尊重的。可是啊，我的枪里没子弹，别人的‘枪里’，怕不是巴不得塞核弹呢。” “轰——” 好似早有配合，卡维克火山突然暴动起来，巨大的烟尘扶摇之上，飞溅的岩浆偶尔越过“碗口”。 汽修工的工作强度这么高的吗？盘算着时间，迪兰先生是该上班了。 “看呀，它也很赞同啊。” “哥几个，就有劳你们看一会，我们先带着这批人下山了。” 突然暴动的火山附近的确不太适合当“演播厅”，老雷安排人手将我们押着去往山脚，即使在转移过程，他也没让直播冷场。 “你们的那些特种部队应该快来了吧，是不是一会就从我头顶上下来了？” “那些少爷兵...会不会也嘀咕，为啥要用自己的命换别人的命，被岩浆覆盖那得多疼呀。” “......” 在他好好直播的时候，现场人质里的三位“原特战人员”，自然......没有一点反抗的想法。 毕竟就算是特种部队，说到底还是肉体凡胎，而且周围的人看起来又不是散兵游勇，一个打十个的剧情肯定没法发生。 “雷先生。”到了山脚下的营地，3371出言打断了老雷在镜头前的滔滔不绝。 “小师弟吼...呦，年轻人，你又有什么高见。” “您是想要通过这些船离开是么？” 营地前停泊着四艘快艇，看样子都很新。 “当然，这可是这边最快的船了。” “但大规模火山喷发波及的范围远非您的快艇能够驶离，如果采用定时装置，作战部队有充足的时间进行信号屏蔽和回收核弹，您应该是清楚的吧？” “哈哈，你能想到，那些酒囊饭袋请的智囊也能想到。” “您如此堂而皇之地进行活动，卫星应该早已定位了您的位置，您的逃亡不会那么顺利，所以我想提供一些建议。” “哦~我可是恐怖分子，这样不好吧。” “我只是希望您能带上我们，这样您就算被军舰追上，依旧有谈判的筹码，而且如果您要信得过的话，我可以留下来确保核弹的启动。” “前面的话可以，后面就不用了，我那几个弟兄已经准备好了。” 无论是家族覆灭，还是重病缠身，或许纯粹为了信仰，还留在山上的那些人，他们早有觉悟。 “那里有一个老兄，家族里二十二个人就剩他一个了，而那些毁灭他家乡的弹药，就来自你们的国家。他在异国研究导弹，家乡却成了一地废墟，可真是造化弄人。” 哎，我是黄种人，地图炮可不能这么开的。我立即露出争辩和蔑视的目光，而老雷也看见了。 “日木不是欧美的狗吗？” “哎，哎，必须说明一下，我是汉唐人，” 对于这种于汉唐人而言最脏的脏话，我必然是要澄清一下，记忆里没有相关讯息，但dna里已经好像刻下自动回应的程序。 “好吧，好吧，我道歉，也和你们道歉，国家和人民，并不完全互相代表。” 他很绅士地鞠了一躬。 “雷先生，所以这一切只是为了让美卡莉颜面尽失。”3371转换了话题方向。 “当然。混混，政客，国家，政府，凡此种种，脸面都是相当重要的，而且越是强大，越是重要。它都用命来撑脸面了，我更要让它丢脸了。” “我挣再多钱，修再多路，也无法改变祖国的命运。同样，我们这点人也无法倾覆一个超级大国，撞几个大楼，搞几次抗议，没有意义。” “一个是‘土崩’，这个就该是‘瓦解’，让这个过程加速，是我和‘我们’存在的意义。” 我当时不太懂他说这些“谜语”的含义，但明白他要做的应该是一件极其符合“宏大叙事”的...壮举。 “历史的进程不会轻易更改，您完全可以安然等待这一切发生。我理解您的急切，但亲眼见证帝国的覆灭，不也是您的心愿吗？” “呦，年轻人，你好像不在意你们国家的命运。” “国家并非实体，是由‘人’来认同的存在。只要土地上的‘人’存在，‘国家’就会在，毁灭与新生，再正常不过。” “雷先生，您也清楚，它覆灭了，世界也不一定会朝您期望的那样演变。您由衷期望的，想必是改变本身吧，所以才‘用力地扇动翅膀’。” 果然，谜语人会吸引谜语人，翻译器翻译的内容，我听懂了，也没听懂，但老雷好像若有所思。 “年轻人，你或许和我们一起会更好。” “感谢您的邀请，我已经有工作了。” “那你呢，下火山的小弟弟？”老雷突然把视线转向我 这有我什么......哎？坏了，又有狠人来了。 几十秒后，一艘快艇从侧边驶入我的视野里，船首站着的自然就是那个穿着比基尼的金发辣妹。 “第一幕出现的枪必须要在第四幕响起”，珍妮弗小姐会来，我倒没那么意外，我担心的是，她又要整什么活。 第66章 她与未来全难料 快艇还没停稳，珍妮弗就一个标准的入水动作跳进海里，然后如超模走秀那般，“扭动”着从海里走了上来。 围在周围的武装人员开始给我们解开绳索，等她走到我面前，之前被收缴的背包也来到了我们的脚下。 “他们的动静闹得真大啊，姐姐很担心你呀。” “啊，嗯，多谢。” “别光谢呀，怎么样，考不考虑到我这里来，美卡莉准备的赎金已经归姐姐我了。” 被富婆包养么？听起来可太有诱惑力了。从一无所有到衣食无忧，由疲于奔命至乐享清闲，似乎只需要我点个头的功夫。 我看着神色依旧但目光中完全意识不到旁人的052他们，居然开始困惑起来。 虽然对基金会没那么了解，但对于珍妮弗，我完全一无所知，信任她的风险约等于电线杆上“重金求子”的小广告。 我本该立刻拒绝她的邀请，但一个安逸的生活对普通人的吸引力还是太大了，鬼知道待在基金会里还要吃什么苦头呢。 “我...考虑考虑。” “欲擒故纵吗？姐姐不讨厌哟。” “好吧，还是算了，暂时我还不想挪窝。” “姐姐伤心了，姐姐要走了。不过小弟弟什么时候来找我都行，姐姐可随时准备好接纳你了哦。” 即使被拒绝，她那魅惑的神情也没有改变，还特意搔首弄姿一番，继续展露身材。 没再多言，她带着画风完全和她不搭的一群武装分子开始登船。 “你要带他们...去哪？” 本来我还期待什么政府军大战反抗军的场面，结果这么大一个阵仗，又是直播，又是核弹，到最后却结束得这么草率，可以说是有点扫兴了。 这是我当乐子人的那方面想法，另一方面，我也很清楚，任何的斗争都会有牺牲，这样结束或许还真是最优解。 “当然是去我的组织呀，这些人都很优秀呢，还能帮我做很多事。” “那核弹？” “已经启动倒计时了，怎么样，现在想上姐姐的船了吗？” “......” 啊？什么最优解，核弹都要炸了，我们这些人都要变成“老熟人”了。 我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间。 那你来和不来有区别吗，还不如让我看看老雷他们后续到底还要干什么事。 “再提醒你一下，直播是延时放送的”她指了指不知何时已经关掉录制的摄影机，“所以你们的后援也没那么快到达，这下你还准备待着这吗？” “那......就更不能走了。”我笑着回答，有种“毁灭吧，赶紧的”意味。 无论她说得是不是真话，基金会不至于一点准备都没有，出于对那些靠谱人员的信任，这下我拒绝得相当果断。 就算核弹爆了，火山喷了，还有那么多人陪葬呢，黄泉路肯定十分热闹。 “那就，再见啦，姐姐会一直想你的呦。”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做鬼也会来看你的。我心里嘀咕着，然后看向高耸的火山和被影响了精神的“校友”们。 “哎~”再次回头，她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 “他们走了？” 珍妮弗他们开船离开半分钟后，其余人都恢复了自主意识。看到我凝视着远去的船只背影，052几人迅速前来了解情况。 因为情况紧急，我尽量简短地告知了他们发生的事情，重点自然是去看看那个核弹的情况。 除那两个已经吓懵了的政府人员外，其余一行人急忙赶回火山口。 气喘吁吁地到达后，情况是核弹还在，而看守核弹的几个人，应该被珍妮弗操控着离开了。 这一群人研究火山倒是在行，对于核弹则完全不了解，还好基金会不缺人才。不过看到显示屏上正在不断跳动的绿点，即使没有任何经验与帮助，他们肯定也要试一试。 “迪兰先生是出事了吗？”他们在场外指导的帮助下研究核弹时，我终于得空能和052细聊。 在上山的路上我就察觉到了火山的状况不对劲，按理来说，就算起伏不大，至少不该比睡眠时的震动还小。 到了火山口，看到岩浆几乎没了起伏，我才肯定迪兰绝对是出事了。之前火山的暴动，应该是因为他逃跑时的剧烈运动引起的。 “按计划，附近的人员会想办法控制住他，并通过一些特殊方式使其心率降低，现在属于是正常情况。” “但对于迪兰先生来说，的确是‘出事’了。” 唱着小曲，修着车，突然就要被劫匪给抓了，只能说迪兰先生实在是不走运。 “后面呢，是把他带回基金会吗？” “如果能找到办法将他变回普通人，就会向洛尔姆那样，清除相关记忆后送回，但......很有可能会和你是一样的情况。” “比起派人盯着，直接抓回去更省事是吧。” “的确如此。” “他也真倒霉，和火山联系在一起了，和其它普通的东西共鸣一下或许还没事。”053的打趣显然是为了缓解我那复杂的情绪。 还是那句话，看别人遭受与自己相同的悲哀命运，实在是不好受，而且我们都是同样的，没有选择权。 “还有其他人会这样？” “可能有吧。就在这里，或者很远的地方，今天出现，或者以后出现，都说不准。” “就像我们毕业前也不知道以后要跟着你呀。” 053似乎学到了一点老雷的精髓，表情丰富，变化自然，语气也意味颇多。 “我也不知道......”刚想据理力争，“拆弹专家”那边就已经结束了。 “你们可以过来了。”3371过来找我们。 他头上的汗液还没干，显然那短短的时间里并非剪根线那么简单。 “计时部分的确启动了，但拆除结构之后，我们发现它并未和引爆部分连接，按已有的信息推算，大概率是被人为破坏了。” 不管是老雷一开始就没准备引爆，还是珍妮弗让人动的手脚，总之核弹的危机解除了。 “那我们再收集一些卡维克火山的数据吧。”杜威教授淡定地开始其它工作。 啊？不仅是我，其他两位专家也明显愣了一下。人家能维持平静完全是因为年龄和教养，真比不上基金会里的这些“神人”。 “也好，火山的突然变化的确需要更多的调查。” 这...你俩就这样答应啦？好吧，这群搞学术的反正我的确没法理解。 恐怖分子走了，核弹也不会爆，各路牛鬼蛇神也在来的路上，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 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回到了此行的正事上来。 一群人继续捣鼓仪器，调试设备，然后我则又要穿上隔热服，再下探一次。总之所有人都有条不紊地活动着，如果不是那么大个核弹摆在架子上，真的就好像那些事没发生过一样。 可在这个名为地球的“混沌系统”中，如此重大的事件自然是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很多事都发生了改变。 对于“世界的背面”而言，那些未知的变化则更加难以预料。 第67章 吾与世事怎完满 再次将钻石戒指放进岩浆里，安静的熔岩并未向我传递任何信息。我不确定是基金会的控制心率的手段太好，还是迪兰先生真的就...... 我强忍着那些不好的猜想，完成所有的项目，而在最后数据汇总和讲解时，这些猜想又重新回到我的脑海里。 “从这些数据来看，卡维克火山完全已经是个‘休眠火山’，短时间内......” 休眠。我不由得想起科幻小说里常见的“冬眠”技术，如果基金会里真有类似的技术，想必迪兰连和1107一样，被关起来做事的可能都没了。 “火山，不，那位先生，还是正常情况吗？”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再次询问本次任务的负责人3371。 “因为通讯受阻，只靠卫星通讯很难完全同步消息。吉瓦共和国那边的情况，暂时还没有详细报告，不过请您放心，我们的队员都会按计划行事。” “好吧。”我看向终于从海面上赶来的军方人员，无奈地叹气道。 比起回收核弹，保护欧美那群金主的优先级居然更高，老雷说得倒也没错，他根本没法“拯救”这个国家。 —— 等到3371和教授们与那些海迪政府军，以及附近驻扎的美卡莉士兵接上头，这次的任务算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我猫在后面，用鄙夷的目光望着那些人模人样的士兵。 他们不仅看不出一点纪律性，比起军人，更像是混混，还有一些细节让人忍俊不禁。比如制服里露出的花衬衫，还有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吸嗨了的恍惚表情。 总之和我印象中靠谱的军人不同，很难让人相信他们是正规军。不过拉美的匹配机制也就那样，只能说离谱，但也在合理范围内。 都说世界是个草台班子，他们这些感觉连班子都算不上。 “0307先生，我要和你同步一些信息。”3371难得露出那种不知所措的神情，一看就是坏事。 “说吧。” “迪兰先生...他确实...” “他去世了是吗？”种种迹象都表明了这种可能，根本不难猜。 “基金会的队员们起初是想将他控制住，注入‘镇静剂’，但......与我们同行的当地......美卡莉的情报部门，在迪兰先生拿出工具反抗时.......” “没有事先和我们沟通，就擅自开枪了，迪兰先生大约在两分钟后，完全停止了呼吸。” “哈哈哈，真畜生呀，这群人。” 我怒极反笑，他们真是完美符合我对美卡莉的刻板印象。什么“三亿玩家的枪战梦”“清空弹夹”，真在身边遇上，就更显滑稽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会为那些只见了一两面的人感到悲伤和愤怒，甚至我完全没见过迪兰先生一面。可能是在一瞬间掌握了他前生所有的经历和感受，我或许可以约等于是他了。 也可以这么说，他是我邻居家的一个孩子，我看他从小长到大，除了他自己，最了解他的就是我。现在，他因为“天灾”和“人祸”，在还没有向心上人表白的情况下，就这样...相当无厘头地结束了一生。 我怎能不愤怒？ 再加上老雷之前的那些言辞，眼前那些吊儿郎当的大兵，在我心中都约等于是凶手了。当然，我也算是帮凶，毕竟是我对他用的“盒武器”。 “0307先生，你还好吗？” “哈哈，没事，没事。” 我笑着回答，但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笑容，显然让3371感到更大的不安。 “呦，亚洲佬，岛上有家人？”为首的军官也察觉到我们这边的动静。 “没事~他们炸的都是有钱人待的地方，跟你们没关系。哈哈哈。”一看就没少喝酒，本性暴露无疑。 “哈哈哈。”手下们也齐声附和，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哈哈~是呀，炸的都是你们家里人。” 就这么经典的反派雷区蹦迪环节，我可没法忍气吞声。 “唉，不要在这种情况开玩笑了。”杜威教授立马打起了圆场，然后其他人也顺势将我和那东西拉开。 喵的，还不如拿核弹跟他们爆了。 站在海边等他们装设备上船时，我已经把他们的八辈子祖宗都骂光了。 “呼~” “呼~” 我尽量去平复情绪，但那群东西不时就传出嬉笑声，我的“红怒”实在是消不下去。 我要有高德先生那种力量，或者珍妮弗，或者其它的谁谁谁，早就把他们痛揍一顿了。解决了出问题的人，也算是解决了问题。 只可惜我没有系统，也没有外挂......唉，不对。 在胡思乱想中，我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点子。 我打开左手，看向掌心里还没被回收的钻石戒指。有人和火山相连，那其它的什么...... 我缓缓蹲下，将戒指触碰海水。 几秒后，我的意识突然消失，只不过不是联系到了谁，而是背后有人射来了一针“镇静剂”。 我直接倒在海水里，海浪一波又一波拍来，而发射针头的人，就在我身后不远处，是052。 本来我是不会知道这些的，但又有人来“帮忙”了。 “小呆瓜，咋的，怎么就被自己人暗算了。”洛姆接着以“洛尔姆”的形态出现在我的身旁。 而“我”则浮在空中，面对着倒下的自己。 “你......” “小朋友，你不是要强大的力量嘛，所以我来了，说吧，想怎么处置这些‘畜生’。” 哦，真有外挂呀。 “你是...猜到我想做什么了？” “所以你赶紧说呀，这样就知道我猜得对不对了。” “额...额...”这猝不及防的一下，让我的气消了大半。 “你刚才骂得不是流利的嘛，小可怜，我给你提个醒，我可以让那个迪兰直接复活，比起处置那些畜生，你想做的事肯定是这个。” “真的，可以？” “我骗你这个小傻子干嘛，我是‘宇宙意志’啊，复活个碳基生物简简单单。” “就这么简单？没有什么要求，试炼......” “你想的还真多，复活个人而已。” “只是复活的话，他还是会和火山联系在一起，那样依旧会有人去找他。”看着052把我背到船上，我对他们的情感又复杂一分。 “我上次不是帮那个谁变成普通人了嘛，看来你还是对‘真正的神明’不太了解。” 上次洛姆是明确说洛尔姆的能力是他给予的，现在看来，无论是不是来源于他，他都能处理掉那些异常。如果他真的差一点全知全能，一个“人”就能让基金会全部失业了。 “你是知道这些...收容物，异能者的来历吗？” “当然，不过剧透就没意思了。你想知道这些，还不如让我把什么美卡莉呀，吉瓦呀，直接变个样，让国家和人民都变得和善，文明，快乐。” “那他们还是他们吗？” 我很难想象人类这个族群没有争端的那一天，如果通过“神明”的伟力达到这一切，让一切完美无瑕。那这个文明还叫作“人类文明”吗？ “小兄弟，你这个问题提的很好呀，我们可以探讨一下。”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让迪兰先生回归正常就行，至于人类，自生自灭或许是个褒义词。” 我可不想去探讨什么哲学问题，我连《道德与法治》的内容都快忘光了。 “哎，无聊，所以你到底想好怎么处理这些畜生了吗？” 绕了这么久，他还惦记着呢。 “让他们拉几天肚子吧。” 毕竟人能成为什么样的人，很大程度上自己决定不了。沙漠里出生的普通人，会游泳就不错了。 “哎，无聊，又和我猜得差不多。” “我帮你直接跳过......嗯，最后让我们听个响。” “轰————” 言出法随，巨大的烟柱从火山口升起。大地震颤，林木摇摆，那个核弹，到底还是在火山里面爆了。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迅速往船只上撤离。之前晃晃悠悠去回收核弹的那批人更是惊恐万分——工作是没了，命也要没了。他们慌乱地往山下跑，根本无暇思考核弹是怎么突然消失的。 “你到底要干嘛？”因为无聊，所以没事找事，也说的通。 “稍安勿躁，那核弹里面的核燃料早就衰变得差不多了。与其以后又被他们乱丢了，还不如让我们听个响。核爆嘛，你也没亲眼看过吧。” “不是...这...你...” “看完了，直接跳过无聊的转场吧。” 我大抵猜到了他的意思，但看到已经有些熟悉的天花板，我还是十分恍惚。 这样就...结束了？！ 这咋这么乱呀，一个个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不过也好，珍妮弗压轴，“神明”洛姆作大轴，这要再往下“演”，就得是往盲目痴愚那块走了。 核弹最后是爆了，看似整了个大活，但对于在基金会里，没有任何和外界沟通手段的我来说，不知道后续影响，那约等于啥事都没发生。 别说完美解决了，我连怎么解决的都拎不清。 第68章 它的模样 “0307先生，您醒了。” 几乎是我一醒，房门就被打开，3371带着052走到我的病床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上次就没把洛姆的事说出来，这次也就只能继续瞒着了，而且更后面一点的事我的确不清楚。 如果没有“外挂”的存在，我并不知道是谁在学那个“日木小学生”，给我后颈来了一针。 所以之前是做画家，现在我就要当演员了。 “抱歉，因为事先被要求过不能让你有任何异常举动，特别是不能让你用x-3102与海水接触，所以情况紧急之下，我只能这样去阻止你。” 052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汇报工作一样，但从神情上，能明显看出他的歉意。 他还有一个抱歉的原因，那一针针对的是健壮的成年人，给我这个“脆皮”来一下，差点让我直接一睡不醒了。 遇见核爆都没事，却差点被一根针单杀了。 “0307先生，主要是我的责任，因为并未事先考虑到后续的复杂情况，所以并未告知你更多......” “你们就不用分担责任了，你们知道海水里是有什么东西的，对吧。”趁着他们还有愧于我，我佯装愤怒的模样，赶紧再套一点信息。 “0307先生，您或许知道，人类对深海的探测远不及月球表面。汪洋之下，潜藏着很多许多异常。” “从基金会的一些相关记录来看，海洋里最早进入人类视野的异常存在已有万年之久，而直到如今，我们对于其中的很多‘未收容物’依旧无法追踪和控制。” “你用x-3102与海洋共鸣的结果，我们完全无法预料，所以必须进行阻止。” 所以海里到底有什么？3371这番话说了等于没说。我用脚都能猜到海里会有些“伟大的存在”，章鱼脸之类的。 “您当时是为了什么才做出这样的行为。” “额......”我当时也就是头脑一热，想召唤个古神什么的把美卡莉合众国给淹了。 为了几个不当人的少爷兵把整个国家淹了，有点太夸张了，关键是后面的确我......洛姆可以做到。 “我想知道会不会有人和迪兰......迪兰先生他......” 那种意气用事的话我可说不出，编谎话又太累，还是丝滑地换个话题。 “虽然我们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他已经回归正常的生活了。” “哦~”我欣慰地笑了笑。 通过3371，我确认了如洛姆所言，迪兰先生安然无恙，并“复归常人”。 即使是事先知道了这件事，我还是会情不自禁地高兴起来。 我这个“老邻居”肯定没法见证他后来的命运了，不过可以在这里由衷地期望他能与卡琳小姐喜结连理，然后“相妻教子”，好好工作，直到退休，带带孙辈，安度晚年，寿终正寝，过好“普通人”的一生。 “我还想问一下，是不是我又变成‘临时工’了？” 第一次以“正式工”的身份出差就出了岔子，按理来说，一般都要降职减薪，最好的情况就是把我“开除”，清除记忆后送回原来的地方。 “.......”3371顿了一下，理解了我的“谜语”后却露出笑容。 “恰恰相反，通过会议决定，您可以了解更多关于基金会的信息。这样您应该会对我们有更多的信任，避免更多的意外发生。” 他看了看052，又看了看我，微笑着点点头。 看来基金会对我的态度彻底转向了，一开始隐瞒一切的举措对于“聘用”陌生的新人来说十分恰当，但既然我要深入地参与某些事件，信息的隐瞒完全就是负面效果了。 终于熬到头了？可以升职加薪，加入特遣队，迎娶166，走进o5会议了——这只能是另一个世界线的遐想罢了。 “0307先生？” “没事没事，就是太高兴了。”幻想先放到一边，我得知道他们到底想怎么和我“增加信任”。 “对于基金会，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在许可范围内，我会详细解答您的疑问。” “啊...那，那我先猜一下。” 在基金会里待在了这么久，我的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自己想象中的“基金会”。 “首先，最关键的问题显然是钱从哪来。你们这样一个偌大的组织，每天肯定要花很多钱。”我是个俗人，钱的问题不能不谈。 “国家或政府机构援助应该不太可能，毕竟基金会既然以‘世界的背面’自居，实控权肯定不能交给别人，那谁会援助一个不归自己管的组织呢。” “富豪的捐赠，资本家的投资肯定也不多。前者为的是体面，干嘛给一个‘不存在’的组织捐钱，后者完全为了利益，为啥要平白无故养着那些无法快速盈利的收容物。” “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基金会果然会直接穷到倒闭。所以你们既然好好地存在，那必然就不纯粹。” “3470就是...你们赚钱项目的一部分，治愈癌症那可是能挣好一大笔，只不过还没成功而已。但你们肯定有已经成功的项目，很多个。” “钱不可能从‘背面’自己来，你们要么和很多国家，公司有合作，要么自己就是个大企业。” “而只要是合作，就会有差错，这次美卡莉安排的那几个傻叉就出了问题。以他们的尿性，或许是故意，你们和那些国家，应该还有很多矛盾吧。” “额...大概就这些。” “嗯，0307先生，您的猜测基本正确，但细节上有所出入。” “根据《条约》规定，基金会下属不能有任何企业存在，一切企业相关收入都是通过合作取得。” “我们会收到一定数量的社会捐赠，因为对外宣传上，联合国下属的‘自然资源研究与保护基金会’已经与各个国家，机构，学校合作，取得了丰富的成果。在‘正面’，我们依旧保有良好的声誉。” “但实际上，我们的工作核心是‘secure’‘contain’和‘protect’，不过这与自然研究并不冲突。” 比起完全地遮盖，弄一个半真半假的合理身份更方便隐藏。 “基金会内部，除d级人员外，基本工资都是以站点所在地区收入中位数来决定，工资开销并不大。而很多成员在基金会外有自己的产业，他们会捐赠一部分收入，两两相抵，日常开销并不大。” 基金会不能有下属企业，但基金会里的成员能自由开展副业，“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他们由此来规避《条约》里的一些限制。 听了3371的一番话，我是知道基金会有多么不“纯粹”了。 “那个...《条约》是？” “具体内容我没有权限查看，应该是基金会与各国代表签订的互不干涉协议。但您也知道，历史上的各种条约，很难真的奏效。” “意思是，即使是那些傻叉干扰了你们的行动，基金会也没法追责是吧。” “这......相关人员会由他们自己进行处置，基金会只能申诉。” “哈哈哈，‘他们自己处置’？这不就是个笑话嘛。” “我其实很难理解，你们已经拥有......这么多收容物，应该不用看任何人脸色了吧。” “0307先生，我们所坚持的，是将人类的纷争，停留在‘人类’的范畴。” “哦，哈哈，是这样。” 或许在这个层面上，基金会是真正纯粹的理想主义。 “好吧，那我再猜一点别......” “警报，警报，y-168已突破收容，正向e区逃窜，请区域内非警戒人员尽快撤离......” 我的话语被突然响起的警报打断，而且内容是十分熟悉。 052直接起身离开，毕竟人家现在名义上是驻内特遣队，这是他的工作内容。 “0307先生，其它可分享的信息我明天会带给您，您先休息吧，我也要处理一些事情了。” “嗯，好。” 本来我还想猜基金会人从哪来，架构如何，收容体系是什么，不过既然明天就有谜底了，猜不猜也无所谓了。 大概又在床上躺了二十分钟，一位护士进来将我的针头拔出，把空的营养液瓶拿走。随后1225进来，神色依旧冷淡，但头上绑着几圈绷带。 怪不得最近他的戏份少了很多，原来是也出事了。 “跟我来。”他顺手将黑色头套递给我。 无论我是“临时工”，还是“正式工”，又或者是什么a级，董事什么的，他的态度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穿上熟悉的橙色制服，自己蒙上自己的头，我又要继续在基金会里上班了。 第69章 不相识的老熟人 回到宿舍时，1107和1709已经玩起了扑克，看到我回来后，1107高兴地指了指我的上铺。 “boy，你有手表了。” “啊，哦。” 看来审批流程也快得很嘛。我这么想着，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床铺前，然后在七瓣花旁边看到了我的手表。、 那显然不是什么名牌货，因为应该没有哪家公司能把十几块钱的电子手表宣传成奢侈品吧。 在基金会里，实用主义至上，电子表也挺好的，反正总比看不了时间强。 “看完了吧，赶紧过来，咱们接着玩昨天没玩完的那盘。”他用一只手拿下“床游”，和1709利落地在床上铺开。 坏了，我不记得昨天玩到哪了。 白天又是火山，又是核弹的，思绪实在是难以转换过来。不过他们记得就行，我凑合着玩罢了。 —— 第二天上午，无事发生，我美美地睡了一早上。 下午两点十分，052过来带我去见1225，顺便和我说了3371给我准备的那些材料需要过一次审核，今天是来不了了。 反正总会知道的，我完全任何情绪波动。 1225还是绑着绷带，依旧说了一句话后就自顾自地往前走。 以上，今天都一切顺利，直到我看见了铭牌上的编号——y-168。 到底还是要见一面吗？发不发“神光棒”呀。 本以为自己经历过了这么多时间，站在门前应该不会害怕，但那个伤痕累累的门框疯狂地提醒我，这门后的是个绝对的狠角色。 不止如此，在我到达之后，‘星光’四人加五个普通警卫也来到走廊附近。052，053都告诉我不必害怕，但这就像是，家里人笑着说没有大病，但一进诊室，全国的专家都在眼前。 害怕的同时，我自然也好奇起来，至于么。这后面到底是何方神圣？ 简单调整了一下呼吸，在各位的注目下，我鼓起勇气，打开了房门。 第一道门关闭后，我又停下歇了那么十来秒。世人眼前的勇敢都是虚假的，只有自己才知道心里有多慌。 第二道门打开后，果然......没有直接扑脸的大怪兽，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矗立在标准间中央的巨大机械装置，在装置前还有一个小凳子，上面放着一张写了汉字的纸。 看来基金会是终于发现我的英文除口语外是稀烂的了。 那个机械装置整体是个圆柱形，中间有个金属罐体，周身则是布局整齐的各种电线和构件，用我浅薄的科学知识推测，应该是进行基础物理学实验的一种装置。 瞎猜没有意义，我拿起凳子上的纸，坐下来仔细研究我到底要干嘛。 纸上的文字不是那种正经的基金档案，只类似一种概述，大致内容总结如下： y-168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自身体型的大小，再生能力极强，但在强磁场中，其体积会被压制到最小，约1立方分米。 它的情绪（如果有的话）十分不稳定，逃离基金会的意愿极强，主要攻击手段是难以理解的肉体强度，以及一定范围的电磁脉冲。 未表现出明显的智力，但对生物体有着强烈的攻击欲望，或单纯是为了摧毁阻挡在它面前的一切事物。 目前它的状态愈发难以控制，最近一个月，它4次突破收容，每次都造成了人员伤亡。 “额......所以我要做什么？”放下纸张，我对闪烁着红光额度监控器说道。 都铺垫这么多字了，把任务详情写一下不行吗？ “0307，你要做的只是和他见一面。”耳机里传来3004的汉语。 简单，直白，言语本身很好理解，但又有点令人摸不着头脑。做这么多准备，叫这么多人，只是为了让我和它见一面，里面绝对有问题。 我又想起刚来基金会的时候，y-168就是朝我那块区域冲来的，那时候它也就只想单纯见我一面？难不成我在“正面”养的小猫小狗，在某个地方突变成大怪兽了？ “我们要打开屏蔽罩了。”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这一面已经不得不见了。 罐体的金属罩缓缓打开，在透明的玻璃以及滋滋作响的电流内，一只......“粉团”展现在我眼前。 它的模样就比白团多了个嘴巴，然后毛色变成了少女粉，如果头上再多对角，真就和我记忆中的“魄罗”一模一样了。 与我的疑惑不同，‘粉团’一直用可爱的大眼睛盯着我，舌头还像小狗一样露出来，只不过不是用来散热，而是放在电弧中间，看着像是在“吃电流”。 我挪动身子，慢慢围着装置转起了圈，而粉团则随着我的运动而远动，时刻注视着眼前的那个普通人类。 它真认识我。 绕了一圈，我又坐回凳子上，开始头脑风暴。 以“粉团”和“白团”的相像程度来看，它们显然同宗同源。白团对我是亲善的，总会在我一个人的时候出现，粉团对我也没有报告中的那种恶意，好像就和宠物一样。 那我的确应该在之前就和它们产生过联系，具体是什么，或许就是我失去记忆，来到这里的原因。 我又看了看报告，企图从字里行间找到一些其它的信息，但既然是基金会准备给我看的，就不太会有出现漏洞的可能。 放下报告，看着粉团蓬松的，在电弧中微微颤动的毛发，心绪慢慢缓和下来。如果不看报告，我真很难把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家伙和那种...狰狞的大怪兽联系在一起。 几分钟后，像是吃饱了一样，粉团开始在电弧中上下起伏，就像白团们在床上蹦跶那样。 这时我突然冒出一个问题——它这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被压制的状态。和那只“蜥蜴大爷”泡在强酸里完全不同，粉团的样子更像是在奶酪里安家的老鼠。 “我......额，可以走了吗？” 只是见一面而已，我俩既不能接触，也不能谈话，互相干瞪眼这么长时间应该也够了。 “已经可以了。” 获得3004许可后，我站起身子，向前走了两步，和粉团挥了挥手，以人类的方式道了个别。 我对于这次见面的猜测是，基金会是让y-168和我这个“熟人”见一面，以此来安抚一下它的情绪，进而减少因它而产生的各种事故和损耗。 今天还真是轻松呢。 当我立下这个g，事情就必然不会这么简单了。 道别之后，我看着金属罩再次覆盖住罐体，装置的各种指示灯变回之前的模样。然后将报告放回凳子上，甚至还闲得调整了一下a4纸的位置，让其和进来时保持一样。 回到房门前，我娴熟地打开第二道隔离门，而就在此时，身后的装置传来不和谐的噪音。 “咔——” 当我回头望去，一只巨大的毛茸茸怪兽已经冲破了装置，张开大嘴来到了我眼前。 “轰——” 两道房门直接被破开，而我则因为强大的冲击力而失去了意识。 一瞬间就把我秒了，显然在基金会里，可爱与危险是可以画等号的。 第70章 反复摧残 “warning，warning......” 在意识模糊时候，急促的警报声让我强制清醒起来。同时这也意味着，那个还挂在耳朵上的翻译耳机又坏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要说多少次“又”。 还好没带手表出来，不然又要失去“时间”了。 除了声音之外，紧接着传来的就是左手手臂和腰部的疼痛，倒是可以说受伤多了会有点抗性，但不能每次都是重伤吧。 “啊...呜...” 不出意外，我睁开双眼，就确认了自己的身子正被一张大嘴控住，动弹不得。具体是被舌头包裹着，半个身子露在外面，舌头对腹腔的挤压，让我连正常呼吸都有点困难。 粉团现在的大小基本接近走廊的高度和宽度，本来藏在毛发下的四个小短腿，现在等比例变成了很粗大的“小短腿”。 按照一般的生物学，粉团这种样子绝对会被自重压垮，根本无法进行快速的运动，但既然白团都能不符合物理常识地飞起来，粉团自然也能让“生物学不存在了”。 它奔跑的速度大概和高速上的汽车差不多，但由于不认路，它始终在到处乱跑，随着隔断门的陆续落下，除了中途随机撞飞了几个倒霉蛋，它就一直在一个区域内绕圈。 我知道这一点完全是因为三次路过一处隔断门前时，052都在试图给我传递信息。 本来以为粉团的杀伤力极强，是那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狠角色，但目前看来，和报告上描述的差异实在太大，它更像是一只追着自己尾巴转圈圈的大笨狗。 转了几圈后，根据粉团蠢萌的表现来看，它可能只是单纯不想让我这个熟人离开，不过表达方式实在有点“太过热情”。 不过即便我猜的准确无误也毫无意义，对于一个完全无法沟通的生物而言，最简单的方法还是暴力制服。 但如果像往常一样火力压制，我这个肉体凡胎几乎肯定会比粉团先“寄”——但愿基金会在讨论用什么备用方案。 当粉团带着我第四次来到“大军压境”的隔断门前，基金会正式开始了行动。 首先是一排闪着紫光的稳定锚在粉团接近时统一地发出声响。 “wing————” 不知道粉团会有什么感受，反正我的脑袋感觉是要碎成几瓣了。高频的声响持续的时间很短，不是因为他们顾虑到我根本承受不了，而是这对粉团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 伤敌为零，自损八百不说，还成功激怒了粉团，本来习惯左转的它，这次径直向隔断门前的人群冲去。 而基金会要的就是激怒粉团，当它冲到距人群只有四五米的时候，猛得撞上了什么。 没有轰得一声巨响，粉团像是撞进了一张弹性十足的果冻，身子再向前滑动两三米后就彻底停下。 也得亏如此，不然要真撞到一堵墙，首当其冲的我要么进粉团的肚子里，要么就成“0307饼”了。 短暂控制住粉团后，052他们用红雾喷射器在它嘴边反复“熏烤”，试图让它解除对我的控制。 比起那些稳定锚发出的声响，红雾还有点用，只不过没等粉团松口，它身上的控制效果就结束了。 它粉嘟嘟，毛茸茸的庞大身子一个甩尾，052他们直接连人带雾一起飞了出去，飞越十来米后在地上滑行着撞到隔断门上。 粉团没有补刀，而是再次膨胀身体，往天花板上撞去。 “咚——” “咚——” 相较于隔断门和四周的墙壁，天花板的强度约等于零。 撞了两下，上面的金属防护就完全变形，各种管线和电缆都直接暴露出来。 “滋滋滋——” 耳边传来耳机里的杂音，并不是有人在联系我，而是电流的通过让它彻底报废——电缆被破坏后，电路并未中断，大量电流被粉团直接吸收，但小部分还是传到了我的体内。 人体的安全电压是36v，安全电流是10ma，我不知道此时的具体数值，但想必应该接近了。 手臂，腰部的疼痛已经难以察觉，因为全身的神经几乎都被电流激活了，浑身抽搐之下，那点疼痛实在算不了什么。 如果谁对正常人使用这种折磨，那我祝他......（此处省略我能想到所有国骂精髓） 好在基金会及时断电，切换到应急电源，我才能保留意识见证接下的事情，不过，这并不算是好事。 “咚——” 粉团接着向上撞击，无数碎屑开始纷纷往下落，基金会的层与层之间肯定会有相应的防护，但在粉团这种强大的冲击下，能坚持多久，真的没法预料。 不过在它突破到上层之前，我身体里的器官应该会先被摇匀。虽然舌头的缓冲能减少很多冲击，但一直这样剧烈地上下起伏显然是普通人无法接受的。 就算是“跳楼机”也没那么猛。 ‘星光’四人和警卫们看“魔法攻击”不奏效，也只能是在人质没被解救的情况下强行突破了。虽然是在澳洲，但俄式救援完全没有地域之分。 “轰——” “轰——” 两颗榴弹炮的声响从后面传来，应该是支援赶到了。 正中靶心的榴弹的确对粉团造成了一定伤害，但不多。仅仅让它顿了一下，但很快，它又继续“80——80——”地撞天花板了。 撞击声和炮火声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来回切换，而我则处于一种晕了但没完全晕的叠加状态，是一种欲哭无泪的恍惚。 这不如就给我个痛快吧。 但几分钟的炮火洗礼是有用的，我残存的知觉告诉我，粉团的舌头明显地小了，这意味着它的身体也相应变小了。 从之前的经历来推断，粉团应该是吸收电力，然后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消耗电力来增大体积。受到攻击后，需要消耗“体积”来抵消伤害，可能前几次都是这样把它磨掉的。 但很明显的bug是，为啥要把它放在强电流产生的磁场中，这不是让老鼠在谷仓安家嘛。 “滋滋滋——” 似乎是察觉到有其他人在场自己不好继续撞墙，粉团停止动作，开始“蓄大招”。周身出现明显的噼里啪啦声，我的身体也再次出现麻痹感。 有完没完呀。 “嗡嗡——” 伴随一种低沉的声音，无形的脉冲波将周边的所有人击倒。大多数人都是倒下后在地上抽搐，而离得比较近的几人，情况就严重得多。 头盔面罩直接被击碎，从中露出的一些头发完全笔直，而他们的面部，部分已经焦糊......果然再怎么厉害的警卫，终究也是肉体凡胎。 粉团的消耗也肉眼可见，一开始我大概只占据嘴巴四分之一的体积，而现在，它口中最边上的牙已经紧紧地贴在了我的手肘。 “咻——” 没有人有时间或气力为逝者哀悼，在远处，两发炮弹呼啸而来。应该是早早就准备好，只等粉团出现这个“体格”空档。 “呜————” 一种极其低沉的声音在击中粉团的身躯后，回荡在整个空间内，粉团的体积进一步减小，不得不把我吐了出来。 “咳—咳——哈—呼——” 我立即贪婪地大口呼吸着空气，想要跑远点，但全身的器官都像是消失了一般，完全不受大脑的指挥。 “呜~~~~” 粉团发出低鸣，不甘，愤怒，悲伤（如果它有情感的话）我猜测着它的情绪，但很快就又得担心自己了。 按理来说，都这样了，它应该是再起不能了，但粉团那逐渐升温的大舌头让我有了不好的猜想。 就像打个高难boss，好不容易把它血条打空，当你满头大汗，想着看看后续结局时，一段动画过后，一个更大更强的boss带着长长的血条再次出现在屏幕中。 游戏可以反复挑战，实在不行，还能“加入宗门”，“叮”一声后进入简单模式。但我不仅是个菜鸟，同时还要初见就过关。 我看着再次膨胀起来粉团，眼神是绝望的。 冲击，电击，现在又是高温火烤，这是见面，还是审问呀。 反正我已经动弹不得了，悉听尊便吧。 第71章 无面无心 比起在房间里那一瞬间的膨胀，这回粉团的体积增大就“温婉”得多，逐渐从藏獒大小，膨胀到老虎，熊，河马，大象，最后再次占据整个走廊。 到这还没停下，继续膨胀的身子和周围的墙壁逐渐产生挤压，发出不和谐“吱——”“喳——”声。 它不会要爆了吧。 刚才被脉冲击倒的那些人基本已经回过神来，这些经验颇丰的警卫和我一样，脸上露出了惊恐和疑惑的眼神，看得出来，他们应该也没见过粉团的这个“技能”。 粉团再次把我含在嘴里，嘴里的温度更高，没一会我就汗流浃背（各种意义上都是）。而且随着体积的膨胀，温度还在继续增加，等到它冲破天花板，我应该已经七分熟，可以端上桌了。 “咔——”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天花板的第二道防御也告破，看落下的混凝土碎屑，第三道防御应该就是钢筋水泥了。 “嘭——” “嘭——” 我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反抗能力，而警卫和特遣队他们是始终没有放弃。即使连站都站不起来，他们还是趴在地上，蛄蛹着拿起附近的武器进行攻击。 可惜这些攻击完全没有效果，粉团顿都不顿一下，继续按照既定的速度增大体积，从由内而外的温度差异来看，这次它的“体积”来源于它内部的特殊反应。 “咻——” 那种炮弹再次飞来，但显然已经没法效果显着，只是打断了几秒粉团的动作。 “咔——” 应力达到一定程度，周围的一些墙壁突然间发生形变，没人知道它能长到多大，说不定能把整个基金会撑爆。 炮弹声响消失之后，一股有别于周围烘烤的热流从粉团后面袭来，从我的身体内穿过。我一开始大吃一惊，而在回忆起这种感觉后，转而安心了一些，至少这说明基金会不是“万策尽”了。 紧接着，一股又一股热流从后面和左边接二连三的穿过身体，让我感到不适的同时，也成功让粉团的膨胀停了下来。 “呜——呜——” 粉团开始低鸣，声音依旧低沉，但隐约另有含义。 十几秒后，答案揭晓，我和粉团正面的那道隔断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白袍的“无面人”隔着十几米，缓缓向我们走来。 它，和他，又有什么联系呢。无面人也就和我见过一面，且一句话也没说，实在无法猜测出什么有效信息，唯一有用也只是它俩显然都认识我。 无面人走到粉团跟前，拍了拍它的脚。没有出言，只是这个动作就让粉团放下舌头，让我处于一个能被无面人接触到的高度。 “你......啊...呜...” 经过一系列的折磨，我还有意识已经算是奇迹了，说不出话来也算正常。 无面人没有面容，我无法看出他带着何种感情来到这里，不过既然警卫们会让他这种怪人堂而皇之地走过来，那应该就是来解决问题的。 但出乎预料的是，他只是抬起手，将一个戒指放在我的右手中，对着我鞠了一躬后，就转身离开。 到头来，还是得我解决问题。 那个戒指自然就是之前和迪兰先生建立沟通的x-3102，时隔一天，又回到了我的手中。 接下来要做的也很明确了，我要用戒指和粉团建立联系，进行沟通。虽然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认识你但你不记得的人聊天，但比起面对枪火乱窜时的无能为力，这样我起码还有点用。 在持续热流的压制下，粉团内部的温度稍微降低了一点。我喘息了一会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戒指抵住了粉团的舌头。 然后就彻底傻眼了。 我的确察觉到自己的意识和某种事物连接了，但很可惜，粉团似乎完全没有任何记忆，认知，自我意志或者其它类似的东西，简单来说，就是粉团根本没有“脑子”或“心灵”。 本来还想看看它有没有关于我的记忆，可现在不仅找寻过去的盘算落空了，连当前的任务都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我该怎么和一个“大石头”交流呢？里面又没有石猴。 “额......你好？” “hello？” “么西么西？” 没有任何回应，我的所有意识活动都像是石沉大海。具象化一点，就是我在空旷的“意识房间”里对着远处无边的黑暗说话。 所以无面人拿这个戒指来的意义是什么呢？苦思冥想了一番，我得到一种可能。 也许是当面说话粉团听不懂，但在意识层面，我的话就能传递过去，尽管它似乎没有思考的能力。 另一方面，回归最初的目的，基金会是让我和它见一面。 见面，可以是临终的告别，也可以是久违的重逢，在这里，应该是幼儿园小朋友看不到父母后大发雷霆，需要熟人出面安抚。 “你好...额，我就叫你粉团吧。” “虽然不知道你我间的关系是什么，但我希望你能不要乱跑，不要打人，不要给这里的人添麻烦，要安安静静地待着......” 因为没做过父母，所以我也只能想象一下长辈该怎么安抚晚辈，但又觉得这种话，很难说有什么用。 小孩子听完，该哭哭，该闹闹的情况也不在少数。而粉团还不是真的小孩子，我就算有根“父亲专武”的皮带，也拿它没办法。 “那个...我在这里有其它工作，如果你这样闹腾的话，我的情况会很难办......” “......” “我很安全，不用担心我，你照顾好自己......” “......” 我一股脑地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关系中的对话，用不同方式多次演绎，有没有用是真不知道，至少算是尽力了。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嘛。 “意识房间”内依旧没有任何回应，而我已经万策尽，只能让意识回归，看看外面的情况。 “呼——” 背后的触感让我知道自己是躺在地上，而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在吃戒指的“娇小粉团”——说那么一大段话还是有用的。 几个医务人员正在救助那些躺着的警卫，其余的人则隔着老远，拿着武器警戒。这也没办法，谁也无法确定这个粉色小祖宗还会不会发飙。 想站起身来，但腰部的疼痛让我最多勉强蹲着。 我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断裂的线缆，变形的墙壁和那些枪炮的痕迹，一边感慨这小家伙是真猛呀，一边想着这后勤部门真是倒大霉，又有的忙了。 这种劫后余生的轻松感在医护人员给几个警卫盖上白布时戛然而止，在我眼前，又有几条性命消逝了啊——我似乎学不会冷漠。 洛姆！那个什么什么神！ 我在心里念叨着，念叨着谁能改变这一切，但没有获得回应。 “哈—哈—唉~” 召唤了一会“古神”后我坐在地上，颤抖着笑了几声，笑的是自己。 我突然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那他们还是他们吗？”，如果各种各样的神明随意地改变结局，那这个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吗？ 他不过是帮了我两次，又不是真的什么外挂，我居然会想着找这个乐子神去改写这些警卫的命运。 3371说的没错，如果能做到的话，还是这些事停留在“人类的范畴”吧。 当你见识到某个存在能轻而易举地复活别人，甚至改变世界，你就不可避免地产生一种情绪。迷信呀，崇敬呀，我也说不清楚到底应该怎么归类，但我确定的是，它也会让人逐渐失去一些东西。 比如说，对生命的敬畏，在困局中的勇气。 再打个比方：做题的时候，答案就摆在旁边，同时题又特别难，那多少就有点“看一下解题思路”之类的想法。 还好，我算是及时注意到了这一点，接着把“答案”拿开了。 我看着担架远去，向那些勇士致以崇高的敬意，之后又看着粉团用舌头舔手的动作和人畜无害的模样，想再感慨些什么，却已经油尽灯枯了。 体内那些强行生产出的激素已经失去效用，我再次躺倒，看着头顶巨大的窟窿，眼皮止不住地闭合。随着双目的闭合，我的意识也随即消失。 应该再没什么变故了吧？睡了睡了。 第72章 声声不息 清风的吹拂里，晚枫与早霞绘成一色。蜿蜒的河流中，夕阳与星光交相辉映。岸旁的新柳下，蝉鸣正酣。开阔的草地上，白雪微染。 如果把这段描述递给我以前的语文和地理老师，肯定会被各种揶揄，但我说这是梦境，那便都是“合理”的。 瑰丽却单调的梦境再次出现，这次我却完全没有疑虑。 我大概明白这些梦境应该是对未来的一种提示，比如“南极点”下面的海洋与沙滩，以及刚刚见过的粉团，在此前的梦境里都有出现类似的事物。 本来以为已经不会再做这种梦了，但显然，某个藏在幕后的存在并不打算放过我。我现在懒得去猜到底是谁干的了，是谁都好，能让人享受一下这种别样的风景确实不错， 场景的中央，有个更不和谐的白箱，箱顶是打开的，散发着黄白色的光。因为无法转动视角，我没法知道箱子里面会有什么，无论是“潘拉多”还是“薛谔定”的箱子，到时候我就知道了。 我这绝对不能说是完全的“开摆”，因为前面也提到了，我已经意识到，越是靠近异常，越是难以保持“平常”，也离那个“正面的世界”越来越远。 虽然已经不奢望能够回到“正面”，但我希望自己还是“普通人”，这里的普通指的是三观，良知，道德与法律等等方面——可以看淡离别，但不能看轻生命，大概是这种意思。 没有触觉，但我隐约能感觉到清风的温润，草木的芬芳。 —— 真正醒来时，我的左手已经绑上了绷带，右手则插着针头，营养液一滴一滴地往血管里输送。 我看着那白得透亮的天花板，长叹一口气。 唉~这才隔一天呀，我又回来了，真成复活点了。 不知已经睡了多久，总之我身上的酸痛基本没了，除了手臂和腰部的物理损伤还需要一点时间康复。按基金会的风格，大概一会就得安排我“出院”了。 果不其然，半个多小时后，052带着人来接我了，他的头上也绑上了绷带，看样子是后脑壳破了。也还得是他们，我要是挨上粉团那一下，人应该直接无了。 还是老样子，他们给我戴上头套，然后拉着我离开。但和往常不同的是，这次他们给我摘下头套时，我们不在宿舍区或者中转大厅，而是在收容区里。 我面对着标准间的房门，忽然又有了新体悟——我还是奢求一下回到“正面”吧。 做个人吧，我刚从“复活点”出来，这又是要把我往哪个火坑里推呀。就算我这个工具好用，你们也不能这么用呀。 我从梦境里获得的安然在此荡然无存，它给了一个甜枣，而现实却迅速补了一个巴掌。 “我们在这里等你。”052微笑着说道，大概是表示我们与你同在。 1225看来是又有事了，不然也不至于让这几个伤员来盯着。 开门前，我扫了一眼铭牌，y-1711。y开头么，希望不是粉团那种吧。 关闭第一道隔离门，没有多少迟疑，我再次打开第二道隔离门，然后...就是第三道隔离门。 额....我又有些慌了，咋又不按套路出门。看着和第二道门类似的隔离门，我又彳亍起来。 “0307先生，您不必担心，门后的事物对您来说并不危险。”3371这多好一人呀，看到我那紧张的神情，立即出言劝慰。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放下一点戒心，打开了第三道门。 果不其然，门内的事物看着的确没有风险——又是祭祀碑。形状，大小都和y-432别无二致，区别在于它身上并没有任何符文和图案，就只是光滑的表面。 取而代之的是，祭祀碑那里持续地向外发出声响，算不上呕哑嘲哳，但也并不悦耳。非要比喻的话，大概是一群不通音律的初学者试图用各种乐器进行合奏。 值得庆幸的是，祭祀碑发出声音的音量并不大，只要捂住耳朵就基本听不见了。 除了祭祀碑之外，我眼前还有经典的桌子和椅子，还有笔和纸。 让我看看，又是怎么个事。用健全的右手拿起桌子上的报告，阅览一番后，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要用三层防护了。 第三道门和第二道门之间是特化隔音的防护，防止这里面任何声音的流出。因为它与之前的祭祀碑类似，会吸引所有“听”到这种声音的生物体，被影响者会不顾一切地想要继续听那“悦耳的声音”。 如果强行隔离，大多数人会精神失常，比较倒霉的会直接暴毙，纸上没有提过伤亡记录，但既然已经有这些信息，那就必然造成过人员损失了。 我的工作是用拟声词尽量复现祭祀碑发出的声音，因为记录中有提到，任何非生物体和没有听觉的都没法“听到”那种声音，所以只能让我来扮演“录音机”的角色。 据几个情况比较好的幸存者所言，它发出的声音还会不断改变，我完全不知道记录那些不能入耳的声音有什么意义。 真是麻烦呀，当个d级耗材还得会美术，懂音乐，每年的落榜美术生工作都有新着落了。 不过能磨洋工总比去见粉团好，我将缠着绷带的左手慢慢放到桌子上，压住白纸，然后拿起笔，然后开始认真地瞎编——又是只有我能“健康地”获取信息，那不是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不过样子还是要做足的，闭上双眼，调整呼吸，露出认真的神情，我开始尝试听清那些毫无章法的声音。 “...叮...嘟......” “飒......嗒...” “...呜......” “......” “......” 既没有明显重复的段落，又没法判断出来源，风格，发声方式等等信息，我的那种认真姿态各种意义上都是毫无作用。 大脑会把陌生的信息向熟悉的事物挂钩，比如看到黑夜里的奇怪阴影，很容易就联系到鬼怪。 而在这里，那些陌生声音里的某些部分，也和我在“南极点”听到的吟唱声重合。但我确信二者没有直接的联系，因为一个是相对悦耳的，一个是杂乱无序的，一个是令人安心的，一个则是令我无奈的。 我在纸上写下比较容易识别的一些...“音节”，随着记录下的音节越来越多，我好像是找到了一些有用的隐藏要素。 比如说有些音节像某种喊叫，有些像是打乱的乐曲，有些则接近某种言语......这些不是一个接一个地展现，而是相互掺杂，相互重叠。 我不知道这样比喻行不行，可能是某种储存音频的介质，里面的数据混作一谈，偶有那么些零星的数据还保留原有的特征。 或许，这是某个文明的遗物？ y-432是“不可视”，这个y-1711是“不可听”，以此很好往后延伸，以人类的五感来说，应该还有“不可触”“不可闻”“不可食”。 再按一般的剧情，集齐这个五个祭祀碑，应该就能召唤出什么异界传送门呐，什么伟大的存在呀，古神，旧神等等的，总之会是很麻烦的东西。 我既期待那种大场面，却又不免担心，自己大概率又是首当其冲。 别的祭祀碑会长什么样呢？摸鱼的间隙，我看着那平平无奇的石碑，苦笑着。 第73章 烂摊子 这次没有任何意外，我在房间里安全地待到了下班时间。几张白纸都已经写满，但实话实说，用这些拟声词去复原那种奇怪的声音，真的是有些抽象了。 反正我自己回头看这些拟声词时，完全想不起来具体应该是什么声音。不过基金会既然是这么安排的，那就有它的道理，作为一个不敬业的员工，就不用替它考虑了。 唯一值得说道的是，这次的下班讯号不是在耳边响起，而是一直cos壁砖的一块屏幕突然亮起，上面写着“你可以走了”五个汉字。我这才想起，外面的任何声音讯号也是不被允许进到这个房间的。 我用一只手将a4纸大概整理好摆到桌子中央后，就悠闲地打开门下班了。 052将我送回宿舍区，一路上既没意外，也没警报，完全无事发生。 打开宿舍后，同样绑着一只手的1107凝视我左手两秒后，爽朗的笑了起来。 “boy，看来你也只是断了只手呀，运气真好啊。” “啊，是是，我们去吃饭吧。” 要不是我知道1107的性格，搁其他普通人听到这话，肯定拳头硬了。不过确实如他所言，比起牺牲的那些警卫，只断一只手真的是不错的结果了。 “先别急，你又有东西被送来了，他们叮嘱你每天要打开看看。” 他放下手上的哑铃，指向我的上铺。 我走近一看，是个平板，不过显然也是特制的。点开屏幕后，没有按键和图标，只有一个监控画面。 粉团正用它的大舌头在疯狂舔舐左边的镜头，我切换视角，果然就看到占据整个屏幕的粉色舌头。 看到我被“舔出来”后，粉团就在电流里开始旋转起来。 真不知道基金会的科技树爬到哪了，在这种恶劣环境工作的镜头和显示器，绝对也评得上什么“工业皇冠上的明珠”之一了。 我大致明白基金会的意思，可能只要粉团能经常看见我，就不会“发脾气”了。 “boy，没什么大事吧？”1107用大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哦，没事。” “那好，我们现在吃饭去，我跟你说，食堂师傅之前......” 经历的事越多，越羡慕他那良好的心态。 “嗯。” 我关闭平板，放到床上，跟着1107去食堂。走到一半，我突然想起来，上次我一离开，粉团就暴动了，这次隔着屏幕的话...... 算了，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 一夜无梦。 早上，趁1107和1709都出去了，我等到白团们出现，然后再打开和粉团的视频，让他俩见上一面。 但他们似乎完全不认识彼此，该蹦跶的蹦跶，该旋转的旋转，也是，即便是同乡，也不一定就是熟人。 将平板的放到一边，我开始写各种报告。052告诉我这些报告不需要复现整个过程，只用写自己觉得奇怪和需要注意的地方。换句话说，就是也完全可以瞎编。 不过出于对那些勇士的尊重，在这种完全没有危险的方面，我决定还是认真一点。 “0307！” 我刚写没几个字，方面就被急促地敲响，052带着喘息的声音预示着事件的匆忙。 哎，又来活了。 我一开门，049直接把我扛起来，和052一起奔向外面。 “哎，腰腰腰。” 这种情况049也没法顾忌我的伤痛了，没有磕到我的左手已经很好了。 “发生什么了。” “我们在大厅里接到通知，要让你尽快去往y-2346，具体情况未知。” “哦哦~好......” 腰部的疼痛让我的大脑时刻保持清醒，在一行人下楼后，我敏锐地意识到，最下面的应该都是z级的房间，看来这个y-2346也是硬茬呀。 事实也的确按我预料的情况发展，在接近目的地的时候，警卫和设备都明显增多，更深入一点，就能看到穿着防护服的研究人员对着墙壁上的红色痕迹，以及地面上散落的枝叶进行处理。 浴缸里又跑出东西来了？这是我的第一想法。 “0307先生，我来和您说明情况。”穿着防护服的3371迎了上来。 052将我从049身上慢慢放了下来，等我扶着他站稳，3371便开始了叙述。 “上次您见过的那批入侵者这次袭击了y-2346，但有着上次的经验，特遣队及时击退了入侵者。” 随着3371的视线，我对不远处正在清理腐败血肉的108他们点头致意。 “但y-2346的情况发生了我们预料之外的变化，所以要请您去验证一下我们的猜测。” “额...我具体应该做什么。” “东西还没......哦，来了。”3371看向053他们押送来的一个标准箱。 他们走近后将其打开，里面的东西果然让我摸不着头脑，那是一个破损的安全橙色安全帽。 是建筑工地上最常见的那种款式，不过看样子应该很老旧了，上面有个手掌大的洞，令其完全失去了防护能力，也显现了这个帽子此前遭受的重击。 “您需要戴上这个x-1814进入y-2346。” “就...就这样？” “抱歉我们并不确定x-1814对您的具体作用，也无法预料您在y-2346中可能发生的意外，所以要请您随机应变了。” “......” 虽然3371的神情十分认真，但我还是好奇这真不是在耍我吗？什么随机应变呀，这不就是趟雷区嘛。 不过既然是事后处理，应该，大概，或许，可能......没那么多意外吧。 “行吧，我可以进去了是吗？”我拿起“安全帽”，带到头上。 “还有这些，你最好带上。”053递给我一个墨镜和一个防毒口罩。 看到这些，加上附近的腐烂物，我大抵猜到房间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了。 没有逞强，我戴上这些道具，并穿上3371帮助下给右手套上手套。一切准备妥当后，没有迟疑太久，我就在各位的注目中打开房门，进到房间内。 超乎我的想象，房间里面有一些枝叶，但更多的是腐烂的血肉。虽然有墨镜，但我能想象到这些东西本来会有多么“五颜六色”，如果不是基金会防护靠谱，这里应该成为蝇虫的天堂里。 隔着布鞋传来黏腻的感觉，一些堆积在一起的肉块不时有气泡破裂的声音传来，如果不是有防毒口罩，我都......算了，饶过自己也饶过读者，还是看看y-2346本体。 外形像是一个集装箱，不过铁皮换成了肉壁，还有一些经脉在跳动着，不确定它是否有生命。 “集装箱”前有一个小门，虚掩着，显然让我“进入y-2346”就是从这里进入。 我没有直接进入，而是先慢慢地找一条稍微“干燥”一点的路绕了那个集装箱一圈，确认它只有那么一个出入口。 注视着那个小门，脑海里瞬间涌现了各种不好的可能，不过既然已经站到门前了，就这么半途而废也太无趣了。 带着好奇和担忧，我推开了小门，然后里面的情况再次让我出乎意料。 如果我的认知没有被更改的话，那“集装箱”里面，就是一个不用打引号的，温馨的小屋。 第74章 来自何处 各种意义上，房间内的陈设都相当普通，而且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地面贴上了地板，屋顶也装了天花板，而四周的墙壁看上去就是铁皮，不过房间的主人（如果有的话）给贴上了带有风景墙纸，还有不少挂画，让里面多了点人气。 最里面有宿舍常见的单人床，上面有厚实的床垫，绘有卡通人物的床单，折叠整齐的被子，枕头，还有一个大狗玩偶。 床前有张地毯，地毯前是一把电竞椅，一个木桌，上面的电脑看样子配置还挺高。桌子右边是衣柜，左边是个小冰箱。冰箱旁是一个两层架子，微波炉，锅碗瓢盆啥的都摆在里面。 “小厨房”对面是好几个盆栽，然后还有个窗户，但看样子被封住了。除此之外，房间各处还有各种小摆饰，小家具，总之都是一个出租屋内该有的东西。 屋内屋外看起来倒真是完全不同。 我慢慢在房间内走动，观察这些平常的东西，试了试电脑能不能开机，摸了摸那些盆栽的叶子，随意地排查了十来分钟，完全没有发现这里面有什么除它们本身之外的异常存在。 我有想过直接摆烂了离开房间，但到现在连“安全帽”有什么用都没弄清，就算一无所获，至少也要多花点时间，反正这里面肯定没监控，摸鱼摸过去都行。 我摘下墨镜，然后缓缓移开防毒口罩，确认房间里没什么怪味后，才完全拿下。说是没什么怪味，但多少有点老房间的那种......说不上来的味道。 摘下墨镜后观察，我很快就有了新发现，那就是房间内的摆饰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比如墙上有美少女挂画，也有男性偶像团体的宣传图，床铺是粉粉嫩嫩的，附近却没有任何化妆品的存在，花露水都没有。 我承认会有一点刻板印象，但海量个例都出现在这么个小房间里，应该能说明房间的主人“不止”一个人。 我打开冰箱，里面果然没吃的，只有一个盆。打开衣柜，里面也没衣服，倒是糊了很多报纸。因为浸了水，很多字都模糊不清，但能够确认是英文区的报纸。 怎么感觉在演一些侦探剧了？将能想到的地方查了一遍后，我拉开电竞椅，坐上去复盘。 然后没有结论，全是疑问。集装箱有什么用，安全帽有什么用，我有什么用？ 事件的转折出现在不经意间——我的手腕偶然间碰到了电竞椅的扶手，一瞬间，我看见有个人以奇怪的姿势趴在桌子，看样子是急性病发作时的挣扎。 而从那尸体令人不适的相貌上来看，他已经去世好些天了。 看清他的面容时，我猛地一下站起，然后场景切换，尸体消失不见。 我看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处唯一不同的是，它既没有被手套覆盖，衣服的布料也恰好没有挡住。 在基金会里待了这么些天，我的意识自然也敏锐了些，立即摘下手套，然后慢慢地再接触一下电竞椅。 果不其然，那个可怜人的尸首再次出现在椅子上，或者说我来到了他生前的房间里。 屋子比集装箱还狭小，有一种难以忍受的压抑感。除了一个折叠床外，基本也没有家具。看桌子旁边的几个垃圾袋，里面装满了外卖盒，烟盒，看“成色”，也是好久没倒过了。 旁边的小窗户外，光线快速变化。 先是急促的敲门声和喊骂声传来，九成九是房东，然后是两个警官带着开锁师傅进入房间，唏嘘过后，简单地调查一番。最后两个个收尸人前来，将他周围简单收拾一下，体面地带他离开。 场景在他的肉体离开椅子时中断，这段让人十分难受的“回忆”也到此结束。 我慢慢拿开手，看着崭新的电竞椅和桌子，突然鼻子一酸，十分难受。我不知道他的生平，但我应该是唯一见证他离开人世的“人”，就这样，一个人就...... 妈耶，怎么都是这种破事？ 我往后退了几步，刚想鞠个躬，脚却被地毯绊到，身子一下失去平衡，倒向地板。 因为我左手绑着，只能用右手撑地，也得亏伤的不是右手，不然另一条世界线里，我就直接按在尸骸之上了。 场景切换到一个挺大但堆满杂物的房间里，一个干瘪的尸体趴在地上。看脚的位置，应该和我一样是被地毯绊倒，但他，或者她，再也没起来了。 尸体的腐烂程度很深，是我描述起来就想吐的那种，日子应该很长了，几个月，或者几年。从周围散乱的杂志，宣传单上的文字来看，应该是个日木的老人，孤独地倒在了一个同样孤独的房子里。 同样的，房间里的明暗迅速变化。 先是一个头发花白的人惊讶地发现了尸体，然后几个男男女女戴着口罩，叫嚷着在杂物堆里翻翻捡捡，最后，一伙“全副武装”的清洁工和殡葬人员到来，让ta终于离开这里。 我慢慢调整好姿态，拿起右手，蹲在地上，不知所措。 经过这么一遭，就很好猜到房间里这些家具的来源了。之前的违和感也有了合理的解释，这何止是一两个人的居所，可能是数百人逝去的见证。 缓了良久，我终于鼓起勇气站起身来，环顾这些“寻常”的东西。 盆栽，冰箱，微波炉，锅碗瓢盆......我那些不该出现的充沛想象力此时在“为所欲为”，让我那本就低迷的情绪雪上加霜。 法制节目或者猎奇段子看得多的人，应该能想象我想象出的东西，但如果有人觉得不知所云的话，希望您以后也不会明白。 所以这集装箱到底是干嘛的？我赶快转移想法，思考自己之后应该做什么。 所有物品都摸一次吗？那绝对不行，我的san值肯定抗不住。直接出去了？很好的想法，专业的事该让专业的人来。 “咣咣咣——” 在我准备跑路的时候，集装箱突然晃动起来，我的身体不稳，下意识扶了一下床边，但碰到的是那个玩偶。 身体的确感觉不到晃动了，因为我来到了水下，一个略显浮肿的小女孩紧紧的抱着那个玩偶，蜷缩着身子，被水底的杂草缠绕着。 我不忍多看，连忙拿开手。场景切换到房间里，晃动依旧持续，耳边也传来了呼唤。 “0307先生，0307......” “我在，我在。” “0307先生，又有人入侵了，请您尽快解决里面的事项。0307先生，又有人......” 3371没法听到我的声音，只能一遍一遍在耳机里重复这些话。 “啊......”我无奈的叹道。 我早就有出意外的感觉，但预料中的意外还叫意外吗？ 无所谓，反正又得加班了。 第75章 去往何方 “砰——” “咚——” “轰——” 不仅集装箱晃动起来，外面还多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打是肯定打起来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威胁到我。 我蹲在地上，用戴了一半手套的手撑住地板，大脑高速运转。 第一念头自然是赶紧跑出去，但很快这个提案就被其它脑细胞否了——现在外面情况不明，贸然跑出去的话，万一子弹和我的头盖骨来一场不美好的邂逅怎么办。 为了让故事可以“to be continue”，我选择坐以待......哦，不，静观其变。 看着地板的晃动，突然想起一件事，既然我可以通过这些物品看见那些......各种各样的“人”，那我直接去碰集装箱本身是不是就直接能找到它的来源？ 反正也没事干，我随便找一条墙纸的连接处，然后撕开一个口子，用手掌抵了上去。 然后果不其然，我来到另一个时空的集装箱内。附近狭小的空间内挤了八个人，其余的地方则塞满了“小黄鸭”，就是一种充气玩具。 几个人带了一些吃的，喝的，以及照明器具，铁皮上还有一些小孔，显然是用来呼吸的。这种情形，这几人在这干嘛也很好猜了，九成九是偷渡，用时兴的话来说，他们就是一群“润人”。 他们都是亚洲面孔，有男有女，说的话我倒完全听不懂，不过从语气和神态来看，基本都是在幻想自己润过去后的美好生活。 从穿着来看，他们的生活水平应该还不错，但就是和现在的时间节点隔了大概有几十年。毕竟如果搁现在，就算没有钱，他们也不至于用老式手电筒来照明。 看着他们有说有笑，我也不知道是该嘲笑，还是该可怜，因为既然上了这么个集装箱，他们的命运肯定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沾边了。 时间飞速流过，他们的言语在晃动中减少，直到集装箱从船上掉落。按理来说，集装箱都是有固定的，但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听那声响，附近还有好几个集装箱都掉到了海上。 因为货物的属性，即使这个集装箱被磕了一下，出了个裂口，最后也没有沉没。但没有沉没，只是悲剧的开始。 食物短缺，淡水稀少，迟迟没有救援，那基本就知道这几个人之后会发生什么了。 最后的幸存者等到了集装箱漂到岸上的时刻，但这也是最后压垮他求生意志的“一根稻草”，因为那是个大洋上的荒岛，除了杂草的鸟粪，什么也没有。 他凿开了集装箱的门，然后回头看了我这边很久，哦，是看向那些尸骸很久，最后，主动跳进了海里。 “小黄鸭”们随着潮涨潮落，慢慢地从集装箱里离开，直到一场风暴降临，所有的“鸭子”都漂向四方，而那些尸骸和曾经发生的事故，则尽数沉到了海里。 “润人”的事故到此结束，y-2346的故事刚刚开始。 集装箱沉底之后，起初并没有什么特殊事件发生，海底的动物先是吃完了集装箱里面的“残羹剩饭”，随后各种植物登场，让这个集装箱慢慢变成一个小小的生物圈。 虽然比不上“鲸落”，但动植物们和这个人造物算是相处融洽。 按理来说，海底是黑不溜秋的，我不应该看到这些变化，但集装箱沉底的地方，附近始终有着蓝紫色的光，最终的转变也来自于此。 不知从何时开始，集装箱内外开始长出一种粘稠的海藻。在我的视角内，迅速地占据了内部的整个空间，原来的植物和路过的动物都变成了它的养料。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周边开始传来一种令人心悸的异响，很难描述，因为它和我认知中的所有动静都不相像，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拟声词。 占据所有视线的藻类随着声响的持续缓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淡红色的海水，里面还布满了极其细小的丝状物，看不出是动物还是植物。 一种莫名的海水涌动过后，集装箱从沉眠已久的海底突兀地来到洋流之中，泛红色的海水带着它在海中漂流。 在偶有光亮的地方，鱼群悉数变为那种丝状物，无论是沙丁鱼，还是鲨鱼等大家伙。集装箱每一次“进食”成功，周边的声响就变化一次，到后面，我就能通过声音判断出它“吃”了多少。 就像什么“大鱼吃小鱼，进化全靠吞”的广告一样，我不免好奇这玩意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又最终会到达什么地方。 既然我还有这种疑问，说明中途出意外了——集装箱在一次“进食”中，被一个渔船的网给捞上来了。 我都能想象渔民那大起大落的心情，本以为能挣个大的，没想到上来个大的。 上岸时的集装箱是崭新的，至少我看见的内部是这样的，完全不像是经历了几十年的海中生活。 之后渔民就把这个集装箱当作储物间，放些杂物。再然后，里面就开始莫名其妙地多了另一些“杂物”。 “吃鱼”和“吐东西”这两种属性好像是以上岸为界限瞬间发生的转变，具体缘由肯定猜不出来，但可能只是因为“上岸”本身就自带魔力吧。 最后，不知道渔民怎么着的就把基金会引来了，集装箱就成了y-2346，除了偶然有人过来做一些检查，其余时间都在吃灰，直到血肉和枝叶席卷至此。 最后的最后，一个帅小伙走了进来，不知所措，坐上椅子，san值降低，绊了一跤，恍然大悟，一直到过去和现在重合。 “0307！快出来！0307！快......”从那略显疲惫的语气来看，3371应该已经喊了很久。 至于原因，则是集装箱内都被枝叶给覆盖了。第一次来，他们把干净的集装箱变成了一团血肉，杀个回马枪，又用枝叶把集装箱完全覆盖。上次在“浴缸”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这次显然又是大麻烦。 不过无暇顾及这些，在剧烈的晃动中，我得赶紧跑出去。从上下的起伏来看，集装箱已经带着我浮在空中了。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即便没有“玉玺”，枝叶也似乎对我不感兴趣，只顾着“吞噬”那些家具。 我顾不上各种闪回的悲惨故事，连忙用右手扶着各种能稳定身形的东西向门口走去。 一步，两步...... 啊~为什么随便一个不起眼的东西都能有着那么悲惨，血腥，无奈，唏嘘......的场景。要不是急着逃跑，那些描述出来就不好过审的场面足以让我直接崩溃。 以后杀10年鱼已经不足以形容冷漠了，在殡仪馆背10年尸才勉强足够。 走了一半，一个篮球突然砸到了我的头，因为有安全帽护着，也没多疼。唉？哪来的......无论这里是什么情况，也不影响世界的某处有悲剧发生。 篮球一落地就被枝叶迅速包裹，房间的其它枝叶也更加活跃。见此情形，我猛地向前一冲，直接撞向门框。 我这一下将被枝叶缠绕的门撞开一个十几厘米的缝，从而看到了外面的的一点情况——我离地大概有4米高，前面的特遣队正用红雾压制着枝叶。 看到门开了缝，他们迅速调整喷口位置，协助我打开房门。 顾不上左手的疼痛，我赶紧用肉身撞门，晚了就不知道要在哪醒来了。 幸好枝叶没有留我的意思，我顺利撞开了可供一人通过的缝隙，那接下的问题就是，该怎么落地。4米多的高度，说高不高，说矮不矮，主要是我不想在手骨折的情况下，再把腿弄坏了。 我拉住门框边缘，慢慢降低重心，等集装箱摇摆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落地点上空，唉，也就是比较浓稠的血肉。 我顺利地落下，但不顺利地着陆。 “嘶——啊—woc...” 因为有意用右半边的身子翻滚卸力，所以右腿直接首当其冲，断没断暂时无暇顾及，疼是真的疼。加上之前的腰伤，我差点直接疼晕在地上。 回过头去，我总算看清了集装箱的状况。房间上方出现了一个直径五六米，发出蓝紫色光芒的圆形传送门，狂暴的枝叶裹挟着小半个集装箱已经在传送门的这一侧消失。 我大胆猜测，是有东西要把y-2346接“回家”了，同时背后还有更大的麻烦在等着。 第76章 开始的结束 ilwxs.com 在战场之中，我这个闲杂人等显得十分扎眼。050妹子抽空过来，将我直接拖到外面，因为有那些血肉做润滑剂，我很顺畅地被拉到门外，只不过大半个身子都被血肉浸染，实在让人有些恶心。 不过就像鞋子被打湿一点会让人十分难受，但整双脚都湿透时，那种情绪就大为减弱了，我称之为“湿鞋”效应。总之在这种效应影响下，我的负面情绪还在主观意识可以掌控的范围内。 “我是不是又要带着道具冲了。”看着前来的3371，我捏着鼻子说道。 按以往的剧情，我就是这么个工具人形象。 “不用，已经来不及了。”3371无奈地说。 可惜3371是个实诚人，不然这时高情商的说法应该是先说考虑到我的安全，其次是时间来不及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怎么就突然......” “......” “......vy yhxfymn uhx pcaiciom......” “......zfumb......vfiix......” “......vilh...” “............” 恢弘庄重的声音从传送门那里传来，响彻四周。这种奇怪的语言，类似于“水晶匕首”那时的声音，它俩究竟有什么联系，连同我在内的基金会众人，都不可知。 声音响起后，传送门的光芒变成诡异的红色，几十秒后，密密麻麻，让密恐难以忍受的红色丝状物从传送门中倾泻而下。 “快跑！” 它具体是什么东西完全无所谓，我只知道和集装箱搭上关系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尽快撤离。” 我的声音无法穿透那宏大的吟诵，但3371的通讯可以。屋内的人员让红雾喷射器和其它设备自行运转，然后迅速离开了“红色丝线”落下的范围。 没了人员的守卫，各式各样的设备只是靶子，唯一的作用就是为人员的撤离争取时间。 三秒左右，所有的设备都被摧毁，然后集装箱就顺利地完全进入传送门内，不知去向。传送阵也在收回丝线后瞬间关闭，只留下天花板上由枝叶组成的抽象图案。 啊，呵~这东西到底还是被抢走了。我靠在墙上，看着天花板，缓慢地喘息着。 不过从队员们的神态来看，他们基本都没有情绪波动，胜负乃兵家常事，如果基金会一直赢赢赢，那他们更应该出现在某个赌城里大杀四方。 失去y-2346后，除了3371这种兼职管理人员的研究员，其他人都迅速开始了调查和清理工作。 3371和周围人同步信息并将相关情况上报后，来到已经被052他们转移到走廊处的我面前，他拿着刚脱下的防护服，脚步匆忙，在红色的警报灯下，脸色实在不太好。 “情况很严重吗？” “0307先生......是...下午一并再和您细说吧。” 他看了看我不仅狼狈，而且带着腥臭的身子，又望向远处走廊里被警卫推来的轮椅，如此说道。 也是，无论那些枝叶到底在背后搞什么名堂，对此一无所知的我都不用去在意，就算天塌下来，基金会跑路前至少还会撑一会的吧。 所以这个事件只能按下不表，等基金会找到线索或者那东西再自己冒出来，现在就只要处理现在要处理的事情，比如说我的腿。 啊~又是轮椅呀......物是人非了啊。 —— 这次没有再去那个“重生点”躺着，052和049把我带到了一个“医务室”进行处理。所幸这次我的腿没断，只不过那一大块淤青，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 这里提一嘴，帮我处理的那个医生完全不“专业”，给我消毒的时候没轻没重的。我在集装箱里都没吓哭，硬是在医务室里疼出几滴泪来。 随后052推着我去“员工休息室”那里简单擦拭一下身子，并把那套洗了等于污染环境的制服换了下来。 这是本次事件唯一的好消息——我有一套新的橙色制服了。哦，不对，还有一个，至少在我面前，这次没有任何人牺牲。 勇气可嘉，生命可贵。 在午休前，我回到了宿舍。如释重负地瘫在床上，呆呆地盯着上铺的木板。危机消散，回忆便接踵而来。 就像大半夜不适合看鬼故事一样，一下子“看”那么多事故现场，自然也是“回味无穷”。 “啊，不行不行。”我自言自语道。 真要任由想象力乱飞，我自己就得把自己整emo了，不，应该更严重，没遇到收容物，san值就要干没了。 我打开平板，切换视角，直愣愣地看粉团旋转，同时试图说服大脑。 我既不是凶手，又不是受害者的家人，干嘛这么在意呢。 那些东西和你毫不相干，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何必多想。 哎，不就是心善，见不得人受苦，但你又改变不了什么，还是放轻松吧。 ....... 凡此种种。有没有用另说，至少我成功摸鱼摸到了1107他们下班，有人陪着，总比一个人胡思乱想好。 “boy！很不错，换新衣服了？”他一进门，就对着我那崭新的衣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还有这个。”我将我的腿从被子底下拿出来。 是呀，不仅有新衣服，还有新绷带呢。手伤，腰伤，腿伤，下次感觉要轮到脑壳了。 “是楼底下那事吧，我听说啊......”他又开始了故事模式。 絮叨点好呀，最好能覆盖掉我脑海里那些不好的记忆。 “哎，其实我那里也出警报了，不过问题不大，据说呀...哎，先去吃饭吧，吃饭时我再和你说。” 应该是看出了我心情不好。1107在吃饭时相当卖力地“表演”，我的心情是好了点，但胃口，实在是很难好起来。 心情差的时候胃口不好十分合理，而且我去的地方，看的东西，实在......所以我看汉堡里红色的番茄都有点不适。 为了不浪费粮食，我这次进食用了几十分钟才把“特供”的双层牛肉堡吃完，然后在1107的搀扶下撑着拐杖回到宿舍区。 左手断了，右腿伤了，刚好可以右手拄拐，左腿撑地，还真是伤害最优化了。 刚出楼梯，转到走廊时，我就看到052推着轮椅在等我。 “boy，那我走了，祝你好运。” 我看着1107离去的背影，以及052推着轮椅的动作，一时间五味杂陈。 “又...出事了？”我有气无力地问——哥哥哎，我的身子真的经不起再折腾了，三个破绽已经够多了，再凑一个我怕有人给我“一秒四破”了。 “是3371在等你，准备向你介绍一些情况。” “呼—哦...哦。”负面信息太多，一时忘了这茬了。 按理来说，3371这次不仅会介绍y-2346的情况，也会顺便再告知一些关于基金会的信息。 其实都无所谓，我此时已经不关心他会告提供什么信息了，只要不是再把我带到标准间的门前就行。 我的生理和心理，实在是需要一点时间休息。 第77章 世界的模样 来到那个经典的办公室，3371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厚厚一沓材料。 “0307先生，能告知您的信息都在这了，但您不能拿走，只能在我的陪同下进行阅览。” “嗯，理解。” 052将我推到桌子对面后，就关门离开了，也不知是在门口守着，还是另有他事。等房间内只剩我和3371二人，正式的谈话便开始。 “0307先生，在您阅览前，我先向您告知关于y-2346的相关信息。” “首先，那些入侵者在五年前就已经进入基金会的视野中，但当时我们并不清楚其组织规模和目标。直到去年，他们开始了对基金会的入侵，这些是已经被入侵和可能被入侵的收容物。” 他精准地从那一沓纸中抽出几张出来，放在我的右前方。 “令人奇怪的是，我们对其进行了多番调查，至今却仍没有获得任何有效信息，所以我们根据既往信息推测，他们可以独立于人类社会单独存在。” “也就是...那玩意可能真不是人？”无论是意志体，还是异星怪物，都比单纯的人麻烦多了。 “可以这样理解。” “其次，研究员们对入侵者抢夺的收容物进行的诸多研究表明，它们可能有同一个或相近的‘来源’。入侵者收集和抢夺这些同类的收容物，应当是在‘饲养’或‘构造’一个可怖的存在。” “但你们对此还近乎......一无所知？” “是啊，对于世界暗藏的秘密而言，基金会仍是个迷雾中的孩子。” “我...额...需要做什么吗？”主动揽事不是我的风格，但看样子，如果放着那些入侵者不管，按一般小说的习惯，总得弄出个能毁灭世界的大怪物吧。 “0307先生，您不必担心，事件暂时还在掌控范围内，诸多相关的收容物仍未受入侵，我们也会通过一些特殊方式进行调查。总之，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 “我的讲述就到这里，您可以自行阅览这些信息了，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向我询问，在授权范围内的，我会详细解答。” “哦，谢谢。” 我先拿起摆在面前的那一小沓，简单翻阅一下，查看他们的总结的信息，基本就能知道后面的“剧情”该有多么不妙了。 z-414，y-2346还有好几个没见过的收容物都和血肉啊，腐败呐，感染呀有关。结合洛姆之前说这些异常有确定的来源，那么把这些联系起来的根源，就是一种更难以想象的异常。 无论是“一生万物”“万物归一”的“大傩”“原初造物主”这种，还是“盲目痴愚”“不可名状”的各种存在，这些收容物往上溯源，大抵都是人类难以匹敌的存在，按这里的说法，应当是“至高神性”。 这时我也理解那时的3371为何会神色慌张，即便基金会已经和各种收容物打过交道，但要是真的去面对“邪神”，依旧是无力的。 弑神？能被人击杀的神就不配叫做神了。 大大的宇宙，小小的地球，伟大的存在，微渺的人类，干基金会这一行真的需要特殊的勇气呢。 把那些y-2346相关的信息看完后，就得正式“攻略”那些基金会的“目前可公开的档案。” 所有文字都是汉语，说明已经有人进行再处理过，无论与原档案有多少差别，我这个d级人员也只能选择暂时相信了。 比起那些充满官腔的文件，3371处理后的档案更像是一部小说的设定集，当然，依旧有很多繁复的内容，但观感会好很多，不至于让我昏昏欲睡。 我挑几个个人认为比较重要的方面进行介绍，当然，这些说法都来源于这一沓纸。 关于人员的来历，分为两个方向，一个是从小就受基金会培养，另一个是正常的“社会招聘”。 众所周知，这个世界并不和平，饥荒和战乱始终是一些地区挥之不去的阴霾，作为表面的联合国下属机构，基金会也投入了大量资源对那些难民进行安置。 同时，即使是发达国家，弃婴和孤儿也是不可忽视的一个社会问题，基金会也和一些“正面”的组织合作，收纳了部分可怜的孩子。 孩子们进入基金会开设的学校就读，进行特定方面的学习，里面的一小部分，道德品质和天赋能力达到标准，在充分获得“家属”和本人意见后，便成为预备的基金会人员。 他们会再进入到特定领域的学习，直到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从前辈手里继承编号。 至于“社会招聘”，信息相对而言就少得多，比较详细的就是怎么从联合国众多部门和其它国际，社会机构中挖墙角。不同国家和地区的站点也有各自的方法，但具体内容就语焉不详了。 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设定集”都极力表现基金会在招人过程中是友善的，公平的，尊重对方意见的。 对于这点我表示深深地质疑，毕竟自己应该就是被掳来的。不过这也很好解释，拿“五险一金”的和“劳务派遣”的算不得是同事。 关于基金会的架构，“设定集”也提了一些，最重要的是那些编号都是什么含义。 拿之前在浴缸里见到的“au-b-7402”举例，“au”是站点名称，“b”是身份等级，“7”代表他是特遣队，“402”才是正式编号。而d级的编号，完全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只是为了方便管理，毕竟都是“disposable”。 “xyz”等级其实不是评判危险程度的，而是代表收容难度。“x”代表可以常规方式收容，“y”代表收容有条件限制，“z”表示难以收容或无法收容。 虽然我至今不知道白团的具体编号，但想必就是z开头。 而关于收容物危险等级的区分，也有着一种评判标准，但“设定集”里没有明确说明，大概是涉及具体的档案信息和保密内容了。 基金会的历史也提及了一部分，不过可以简略地概述为“光辉往事”，尽是一些“伟光正”的描述，表明基金会是个伟大的组织。 我倒不是觉得基金会是有什么“粉切黑”的可能，但按理来说，一面硬币不能两面都是正面吧，总得有一些负面信息。 而且“设定集”也谈到基金会虽然正式成形于1945年，但早早就有了雏形。这么多年历史，不出些意外那都是意外了。 “报喜不报忧”，果然在各种时候都是常态。 顺便再一提，1991年，基金会进行了第三次重构。因为人类活动范围的拓展，它不得不缩减了站点数量，还进一步地投入“正面的世界”。 “设定集”是这么说的，但我觉得只是基金会进入了新的博弈之中。 以上，就是纸上内容的概述。看着厚厚的一沓，实际内容其实没多少，不仅有很多图片被用来增强可信度，还有不少重复的段落，看得出来是经过删减了。所以除开之前关于经济方面的信息，凝练下来也就凑个一章。 不过不管怎样，我算是得到了一开始来到基金会时，一直心心念念的信息。即便事到如今，这些信息已没有那么重要——就算基金会对我完全透明，面对那些未知事物的时候，我该怎样，恐怕还是怎样。 “看完了，谢谢。” 也不知我用了多长时间看完，总之3371一直坐在对面陪着我。 “您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哦，不，有一个。” “设定集”里还夹杂着各种口号，标语和对人员的要求，不知道基金会具体执行的怎样，但眼前的人践行得就很好。 “您请说。” “所以，我们是战友咯。”我笑着问道。 我不用确认基金会到底是好是坏，内部是否铁板一块，外部又有何压力，我只要确定3371他们，“星光”“彩虹快递”等等的。我所遇到的基金会众人是友善的，正直的，可以信任的，那待在这里，面对未知，就都是可以接受的。 “当然。”他也带着笑，迅速而恳切。 人类探索未知的历史，应该可以追溯到原始人第一次拿着火把，走出黑夜里的洞穴，去仰望那，来自遥远星河的光。 具体的情形难以确认，但我想，ta的勇气或多或少也来自于洞穴里的其它人。在他们或担忧，或恐惧，或诧异，或崇敬的注视下，有“人”，迈出了那一步。 第78章 再次启程 接下来的两天，是我在基金会里难得的休闲时光。应该是考虑到我的身体状况，所以基金会并没有派什么新的任务，只是让我继续去拼图。 那个拼图其实是没有危险的，据基金会给我的记录，以前进行拼图的d级人员都没出意外，只是他们从未把拼图拼完，总会少若干片关键的拼图。同时，拼图的画面只有拼凑者可以看见，这也是他们之前让我画画的原因。 从以往的记录推断，拼图的画面可以一定程度地预测未来和揭示过去，只不过大多数情况根本没法确定“过去”是哪里的过去，“未来”是何时的未来。 而可以确定的是，比起那些充满危险的收容物，它和善有趣得多。 还有一些可以说道的是，我终于听见050对我说话了，虽然只有一句——“挪下脚”。 049也和我聊了一点他的故事，比如他以前是在“难民署”工作，然后阴差阳错就进特遣队了。还有他现在的孩子也在相关的学校里的学习，未来应该大概率会在基金会里工作。 050和049是给我推轮椅的，管理人员还是1225。他依旧带着绷带，目光依旧冷淡，但面色很差，是那种难以掩饰的差。 虽然和他没什么感情，但我真的不想见到任何人在我眼前消逝了，而且他也算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人。 —— 我在一边看粉团旋转，白团蹦跶，一边五分钟憋出三个字地写报告时，房门突然打开。 “唉，出事了吗？” 上午10点27分，1107按着自己的右脑壳回到宿舍。这个点回来，一般是又遇到附近出警报了。 “没什么事，我是在搬东西的时候突然晕了，应该是附近的哪个东西发威了。” “运气很好，醒来后就在医务室了，他们还让我上午直接放假。” 以他的体格，脑袋上磕个包出来的确是小事。他直接捂着脑袋上的纱布，在床铺前做起了深蹲。 “1107，我这样子能做什么锻炼？” 之前我也问过类似的话，有过同样的想法，但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耽搁了。可很多计划其实不需要一个开始的时间，想到就做，某种时候就是最高效的计划。 “哈哈。”他爽朗地大笑，“我已经给你准备了。”他从上铺掏出一个小本本放在了我的被子上。 “我根据你的情况，精心......” 都不用我打开看，1107自顾自地开始将他修改过的锻炼计划深入浅出，绘声绘色地说了出来，还顺便画了张“大饼”，说我之后的身体将如何如何的厉害。 唉，我锻炼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跑得更快，不给特遣队他们拖太多后腿。人类孱弱的身体配置，不，整个生物界面对那些恐怖的收容物，肉体的强度都是不够看的。 我的腿伤已经好了很多，不用再拄拐杖了，所以可以进行一些“广播体操”烈度的运动。循序渐进嘛，至少先动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并没有把拐杖拿回去，而是让我留着，隐藏的含义也很明确，我都懒得吐槽。 下午，我还是被053推着，由1225领着去x-1888去拼图，中间响了两次警报，但与我无关。 啊，多么平静悠闲的生活呀，但我也知道，这种日子只是漫长岁月里的吉光片羽罢了。 下午下班时，从x-1888里出来，1225给我递上了一份报告。杂七杂八的英文很多，而中心思想是：“你的好日子到此结束，明天 该出外勤了”。 看完报告后，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该来的总会来。只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这次要见的不是人，也不是物，而是一处“风景”，希望不要有奇怪的展开吧。 出人意料的是，没等我去看风景，“风景”就来看我了——晦涩难懂的单调梦境再次出现。 主要场景是一个沙地上的铁轨，巨大的时钟高悬于天际。秒针每转过四分之一圈，一辆火车就从视线尽头驶来，依次是蒸汽火车，运煤列车，载人高铁和处于设想中的“子弹式”列车。 以此循环，循环不止。 “hey，boy！boy？” “啊，醒了，醒了。”最终还是被相似的方式叫醒。 “有人在门外等你，像是出事了。” “哦，知道了。” 我在1107的帮助下，两人凑出一双手将衣服“迅速”穿好，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外。 等我的是052和049，而在052手中，“安眠药”已经等我多时了。 你们就多余把我弄醒。 —— 醒来时，我已经在飞机上坐好，左右两边是052和055. “醒了呀，小子。我好不容易度回假，结果刚回来，就又要跟你这小子飞来飞去了，可真不省心呀。”他眯着眼睛揶揄道，完全没有掩饰嫌弃的表情。 你当我想出来呀，我巴不得天天拼拼图呢？我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毕竟是老前辈，我就当没听见了。 “0307，和你介绍一下，新的设备员054和突击手051。”052迅速接过话茬，指向一远一近的二人。 054是和052他们年岁相当的白人男性，051大概是三十岁出头，看那较黑的面色，应该非裔混血，而且五官很端正，去应聘“心之钢”男团完全没问题。 对于052的介绍，前者点了点头，后者热情地挥了挥手，我也是连点两下头，算是认识了。 不知谁又会救我几次狗命，谁又要在之后壮烈牺牲，我看着各有动作的“星光”众人，也不知是在欣慰，还是怅然。 “我们这次依旧是护送你到达现场，并配合你的工作，如果有什么要求和发现，希望你都能尽快告知我们。” “额......那个，有吃的没。” 平时我不吃早饭完全可以，但可能是骨折恢复的需求，也可能是昨天确实多做了点运动，肚子切实地向大脑传递了饥饿的信号。 “哦，当然。” 小小地等待了一下，后勤人员带着一瓶水和几包面包过来了。 “哎，好像出事了。”055从耳机里不知得到了什么讯息，解开安全带就往前走，与后勤人员擦肩而过。 我疑惑一下，想着他们都在身边，应该没大事，停顿了一下后，伸手去接过后勤大哥递来的矿泉水。 “谢谢。” 我伸手接过那瓶水，在手指即将触碰的那一瞬间...... “醒了呀，小子。我好不容易度回假，结果刚回来，就又要跟你这小子飞来飞去了，可真不省心呀。” “啊？” “啊什么啊，就是你小子上次去山洞打扰了我的度假计划，这次机票......” 哦，原来055说的出事是这么个意思呀。 “队长，不用打趣了。0307，我来和你介绍一下......” “等等！”我急忙打断，然后伸出右手“他是049，他是051对吧。” 其实一半一半的概率猜对也不奇怪，但我的动作和神情都说明，这不是猜测。 “哎，果然遇见你小子就没好事。” “喂，驾驶室，这里......” 055，052，还有其他人，都迅速意识到了问题。 基金会也就这点好，放其它地方，我要说时间循环了，别人只会惊异过后，对你投来“关爱”的目光，而他们直接自己意识到了。 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 专业归专业，但事情还得解决。出师未捷先出事，感觉后面又要有大麻烦了。 第79章 循环 在短暂的时间内，这些专业人士迅速收集了几个关键信息。 一是飞机向基金会发送的信息迟迟没有应答，应该是完全失去了联系。 二是确认了除我之外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时间的倒退。 三是依据飞机的各项仪器收集的数据来看，我们是进入了一个特殊的空间，物理指标正常，但无法观测更远处的信息。 简单来说，我们被关在一个会时间倒流的箱子里。 分配好任务，并整理好各方信息后，052再次过来询问我这边的发现。 “0307，你大概觉得过了多长时间？” “很快，两三分钟。” “下次直接去看时间，并让机长去拉升飞机，最好......” 话还没说完，场景直接转变。 “醒了呀，小子。我好不容易......” “快让飞机往上飞，有手表吗？”后面的没听到无所谓，只要把前面的事做好就行。 055被我的大喊惊到，愣了一下才和驾驶室联系。则052赶紧拉起袖子，把一块比我那电子表高级不知道多少倍的智能表露了出来。 10点47分42秒，再往前估算五六秒那就是开始时间。 “无法联系基金会，我们进入了一个会时间倒流的空间，还有要......”唉，他没说完啊。 “确认空间的大小。”055补充道，“哎，果然遇见你小子就没好事。” 第二句就不用补充啦，我已经听过了。 基金会改装的飞机自然有着各种黑科技，可以做到迅速拉升的同时，并对周围区域的空间进行勘探。不过这也是让我担心的一点，如果回传的数据确认这个“盒子”是无边无际的，那岂不是更绝望。 “数据出来了.”054拿着平板，观察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向上的边界范围约米，超过了最大爬升......” ““醒了呀，小子......” “我们进时间循环了，让飞机俯冲，测量边界范围。”上次是应该已经测量好了，只不过没来得及告诉我。 10点50分32秒，这是我最后一瞬的记忆。上次我拿到手表后就一直盯着，无论周围的人员走动，还是“星光”他们的信息分享，我都不曾移开视线。 “我们一共有......两分钟多，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我将带过来的信息同步一下，接下来就是他们的工作了。 飞机俯冲带来的冲击让我下意识拉住了旁边的护栏，但“星光”众人还有那些工作人员都没太大反应，依旧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 飞机前半段的设备区，稳定锚之类的设备已经启动，虽然上次我没空注意这些，但人的思维逻辑不会轻易改变，那么在上次，该启动的设备就应该都启动了，但显然，没什么用。 等到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我开始询问设备员获取的信息。 “054，你一会直接说下边区域的范围。” “嗯。”三五秒后，平板上出现新的画面。“下限约2700米。时间足够我们跳伞离开。” “那小子，下次简要说明情况后直接让我们跳伞。”055立即补充。 “那降落伞......” 够么？ “醒了呀，小子。我好不容易度回假，结果刚回来，就又要跟你这小子飞来飞去了...哎，跟你说话呢。” 民航客机不会给乘客准备降落伞，而这种改装的中型飞机，除开给特遣队准备的降落伞，留给后勤人员的应该没几个。 如果我跟着‘星光’他们成功离开了，剩下的人还怎么第一时间知道自己进入了循环空间，又该怎么出去呢？ “飞机上降落伞够所有人用吗？。”完全没搭理055，我直接对052问道。 “不够，出什么事了。”052迅速而肯定地给出了答案。 “我们进入了......” 反正就是把之前的话再说一遍，然后再表明跳伞是上一次，你们几个觉得最简单高效的逃离方法。 “我们先要试验一下可不可行。” “我去吧。”051率先举手，“我以前就是空降兵。” 特遣队肯定也接受过相关训练，不过真有专业对口，那就再好不过了。 “行。0307，下次你直接让051紧急跳伞就行。” “额...如果成功了，其他人该...怎么办？” “小子，我们是有任务在身的，空勤人员可以后面再救，有好心是好事，但也要懂轻重缓急。”理是这么个理，但他的语气还是让人有些不爽。 “我们这是第几次了，会一直来吧？”因为这次不用忙其它事，只要等下次时间重置，所以大家都很闲，053第一次加入谈话。 “第三次，至于会有多少次，谁知道呢？” “可惜就两......” “醒了呀......”055刚出口，我就把手放到他面前，做了个停的手势。 “051，快去准备跳伞，052，让人把舱门赶紧打开，快快快。” 在上次的闲谈时，我一直是在默念这些话，就等这时候说出来。不得不说，发号施令的感觉真爽呀。平时都是“残局收割”，难得当一次主c，我甚至有磨磨唧唧，多体验几次的想法。 “2700米以下再开伞。” 小知识，一般高空跳伞的安全开伞高度是500米，2700米自然是绰绰有余，但我得尽量把能用上的信息告诉他。人家已经做了开路人了，我也不能拖后腿。 前几次飞机一开始的飞行高度都是米左右，降到2700米，即使考虑到空气阻力，2分钟的自由落体肯定能做到，关键是这个空间是不是这么好离开。 希望人没事吧。 在又又又一次介绍其余情况时，我始终在看着051的身影。离座，装备好降落伞，从舱门跳出，他的动作的确娴熟，就跟家常便饭一样。 第一天认识，搞不好就要永别了，命运真是无常呀。 “醒了呀，小子。我好不容易度......哎，怎么少个人。” 下一次循环如期到来，我第一时间就看向051的位置，他的确逃离了这个空间，至于平安与否，暂且不是需要担心的问题。 “我们进入了一个循环空间，051尝试了跳伞的方式进行逃脱，看起来他成功了。” 同样，成功和失败的话语我都在上次演练了几遍，现在神情自若地发表讲话，颇有大将风范。 倒霉了那么多次，终于等到不当谐星的事件。 “我们也尽快跳伞吧。” “不。”052果断地拒绝。 “小子，如果时间很赶的话，我们还是等下次吧。” 嗯？我自然是惊讶了一下，他们不用保留记忆，就从我的言行中大概猜出了循环的时间紧迫。这就有点夸张了，毕竟我完全没有表露出任何急切的神情。 “的确，就两分多钟，那我就下次一开始直接告诉你们要跳伞。”不管他们有多神，具体信息还是要由我来告知。 “嗯。0307，你有...”052显然是想起我没有以前的记忆，“我向你介绍一下降落伞的使用。” 他的讲述简明扼要，我的脑子的确表示已经会了，但手会不会就不知道了，毕竟没有实操的机会了。不过反正白团会来接我，到时候真不会也无所谓。 “对了，我们到时候怎么通讯呀。” 我实在无法相信耳边的耳机，它已经坏了多少次了，根本不靠谱。（耳机：我跟了你才是倒大霉了） “放心，我们会找到你的。” “对呀，生要见人......” 053的第二个g没说完，周围的空间再次重置。 “醒了......” “赶紧，我们跳伞！”055刚说出一个单词，就被我的大声命令打断。 “开舱门，开舱门。” 我一边把安全带打开，一边对前边的后勤人员喊道。 “星光”和那些后勤人员最多迟疑了两秒，就迅速按我所说地去做了。 他们这么信任我？如果我歹毒一点，岂不是完全可以试一试让他们立即自杀。平时骗一次的代价可能是我的小命，在这里，还真不好说。 这些想法也就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我随便拿起一个伞包就边穿边一瘸一拐地来到舱门旁边。 因为是应急情况，舱门打开也就需要十几秒，此时我已经可以看到外面的云层了。 呼啸的风把我的脸吹得生疼，高空的寒冷又让我打几个寒颤。前面进行地顺风顺水，一到真要跳的时候，果然还是会害怕呀。 “怎么了？”052检查了一下我的伞和头盔。 “哦，我朝后下去，要是没出去的话，我还能帮次忙。”主要原因是害怕，但我迅速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说法。 “好。” 没有墨迹，他们穿好必要的装备和伞包后就一个接一个地跳下去了，一直到049和056。 “可以下去了。”意思很好猜，我要是出什么情况了，他俩在空中还能帮下忙。 “额...推我一把。”心理建设还是太难做了，直接上物理手段吧。 没有回应，随着一阵极强的推力袭来，我的整个身子就飞出了机舱。 “woc——” 我才发现，我真的恐高呀。 第80章 我从云间跌落 跳伞确实是一项需要大量经验的专业运动，即便我从慌张中回过神来，也一时无法掌控身体的姿态。 在空中翻滚了一会，在转晕前，我总算是绷住了身子，以一个笔直的姿势往下坠落。 重力和空气阻力很快达到平衡，在这之前，我的身子就几乎冻得没有知觉了，果然光戴个头盔还是有点勉强。我能保持清醒，完全靠的是左手那里传来的剧烈疼痛，早知道让我去见一面高德先生就好了。 调整好姿态后，我回头望去，空中两个一大一小的黑点就跟在我身后，近的那个我还能看到他从“大字型”变为“一字型”的过程。要不是顾虑到我是完完全全地第一次，他们俩应该早就到我前面去了。 也不知道我在失忆前有没有想尝试过跳伞，但自此往后，我绝对是没有主动去跳伞的想法了，坠落的感觉真不好受。 唯一的收获可能就是看到了地球的弧度，感叹一下地球还真是个球。 以这个姿势和速度飞了一会后，天色突然变化，从白天直接变成黑夜，远处的地面上，出现弯弯的光带。 如无意外，这说明了我已经离开了那个空间，可接下来的问题是，晚上跳伞和白天跳伞完全是两个难度，而且这时不仅没有皎洁的月光，还刮着大风，直接地狱难度。 回头望，根本看不见那两个大哥了，往前看，越来越近的光点说明我离大地母亲的怀抱又近了不少。 但我这时完全不慌，慢慢摸着伞包上的绳子，唉，先拉哪个来着？ 不知道，算了， 我能如此坦然的原因是，白天黑夜刚一转换，身上就出现了毛茸茸的小东西。之前就说了，有他们在，我完全可以不背伞。 在白团的减速下，我调整姿势，试图向光点密集的城镇飞去，但在欠缺经验，只靠本能的情况下，我最终还是在一片麦田里降落，离最近灯光有那么个四五百米吧。 坐在地上，缓了四五分钟后，我忍着痛把左手上散乱的绷带扎好，挂在脖子上，然后开始朝光源行进。 有一说一，这种情况是目前最有可能成功的逃跑机会了，只可惜我没有一开始那么强烈的跑路欲望了。 再从理性的角度来看，基金会家大业大的，不可能连个活人都找不到。就算基金会不来找，作为一个没有身份，没有过去的人，飞黄腾达是不可能了，不被嘎腰子就不错了。 逃跑不行，就在田里等着也不合适。周围的风在呼呼地刮着，麦子的摩挲声一阵接一阵，他们这些开了伞的，不知道会被刮到多远的地方去，在他们找到我之前，我可能先要“冻毙于荒野”。 啊，好饿。 比起胡思乱想，身体的反馈很简单，正养伤呢，不说餐餐大鱼大肉吧，这少吃一顿的确有点受不了。 我拖着残躯，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走出麦田，走近房屋，到了公路上之后，才发现前面是个镇子。由于和麦田间隔着茂密的树林，一开始我还以为就是个小村子。 因为行动不便，饥寒交迫，几百米的距离我走了十几二十分钟，可当我走到一间房屋后面，却又不敢去敲门， 看门牌上的标识，这里是外国，具体是哪个国家无所谓，反正我对一部分外国的印象是那种，“擅闯”家门会被主人直接清空弹夹的。 算了，不打扰人家睡眠了。 我这么一个断手瘸腿的病号，看起来是不像有攻击性，但就怕别人多想，还是去大街上找找有没有面色和善的人吧。 这个小镇就看起来一条主干道，连接着其他小路和小巷，治安和风气看起来都不太好。 路过的小巷里，有人抱着酒瓶就睡在道路旁，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起来；有人抱在一起交换唾液，因为奇装异服和夸张的妆造，我都不敢假定那些人的性别；有几人三三两两地靠在墙上，用警惕的眼神打量周围，似乎一会有什么大动作...... 不止如此，街边的各种小角落，还能明显看见烟头和针头，路过的行人，虽然没上来盘问我，但眼神都是带着点凶狠的意味。 是呀，就这治安环境，谁家好人大晚上出来啊。 因为行人大多是白人，讲的还是英语，我确认了这是欧美国家。而看房屋的样式和成色，想必是比较“文明”的那种国家。 走到一家便利店前，看着橱窗前摆着的饼干，我的肚子再次不争气地向大脑表达了抗议。正馋着呢，两个戴头套的人就在店主的叫骂声中从前面的门口冲了出来。 他们手上拎着吃的，用的，和我擦肩而过。 还真是“民风淳朴”“自由和谐”，他们居然还知道带头套。 我本来还想问一下店长有没有快过期或者过期没多久的食品，但看到他那愤怒的表情，觉得还是不要迎上去当个出气筒了。 走到一个加油站，我终于鼓起勇气去询问坐在摇椅上值班的那个大爷。 “您好，打扰一下，请问警察局怎么走？” “什么？” “警察局呀，怎么去？”我加大音量。 “哦！向前50米的路口左转，再走个20米？” “好好，谢谢。” 还好没有变成“马什么梅”的剧情，至于大爷指的路对不对，还是得“亲脚”验证一下。 去警察局的原因呢，自然不是指望这个地方有什么尽职尽责的警察，而是可以有个合理且显眼的地方去等052他们，顺便混口水喝。 如果顺利的话，我还能试图和基金会联系一下，警察系统是政府的一部分，可能会和基金会有联系吧。 又费了十来分钟的功夫，我扶着墙走到了大爷说的地方，门牌上的确有“police”等标识，但那个警察局的样子，还不如小巷里的那些小酒吧好找。 推门走进警察局，“柜台”上的执勤警察正趴着睡觉，我也懒得感慨什么了，走到柜台前，敲了敲柜台，但这点声响完全不足以让鼾声如雷的他醒来。 嘶~这该咋办。狠狠踢服务台的话，可以算作破坏公物，摇醒他，可以是袭警，反正他想为难我，敲诈一笔，有的是理由。 还好这时一个端着水杯的另一位身形较瘦的警察从后面走了过来，他停在转角，用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我。 其它不谈，这里显然不像个旅游地点，单单我这个肤色在这里就很罕见，他起疑心不奇怪。 “你坐，你坐。” 没有想象中的各种嫌弃，他反而十分热情，上前将我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着，并将手里的咖啡递给了我。 “你等一会，我去拿东西。” “特鲁！” “啊？啊？”那人带着迷离的眼神坐起身子，“又有人打起来了？” “是上面要求寻查的人自己来了，赶紧照看一下。” “哦，哦。” 特鲁连忙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走到我旁边坐下。 “你还需要的点什么？” 看着样子应该是基金会发现我们失踪了，让附近的一大片区域的警察帮忙找了。果然呀，逃跑是难如登天的。 “去饭馆整点吃的。” 要不是这里不沿海，我就能说经典台词“去码头整点薯条”了。 第81章 寻常事件 大晚上的这边根本没什么饭馆，那个警员出去随便买了点面包就回来交差了，我也不挑，饿急了吃啥都行。 当我终于吃上今天第一口饭时，之前的那个瘦警员也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移动电话（好小众的词汇） “有人要和你来联系了，我们就不打扰了。特鲁，我们去门外透透气。” “外面有点冷呀，今天风......” “废话什么呀，走走走。” 一个拽着另一个，两人推门出去吹风。想必是上级有交代，不要打听我的通话，那他们眼里，我这个孱弱的亚洲小子应该也成了某种隐藏大佬。 “喂？” “0307，”是3004的声音，“你就待在那个警察局里，‘星光’会去接你。” “嗯，那......他们都还好吗？” “有几个人还没会合，但都通报了自己的情况，并无大碍。” “天上的那些人呢？” “我们还在想办法，一时间可能没法帮他们出来。不过你放心，这种情况出现过很多次，大多数一定时间内就会自动变回正常。” “会有多久？” “不确定。” 我想起一个故事，就是某架飞机突然在空中消失，几十年后才降落，机上的人没有变化，但他们的亲朋好友，都已经垂垂老矣了。总之我是担心机上的人最后也“到乡翻似烂柯人”了，那可太悲哀了。 “你的行程变更，会先去往z-462-3，然后再按原定的计划行动。” “3？” “目前你们那架飞机暂定为z-462-19，z-462就是这一类短时间空间循环现象的统称。” 也就是前面还有18回这种事，看来世界上不寻常的事还真不少。 “我是要去尝试解决吗？” 既然是同一现象，派我去z-462-3最大的可能就是找到解决这种异常的方法，进而解救飞机上的人，以及那架一看就知道值不少钱的飞机。 “二者有相似的地方，但也存在不同。0307，你只需要尝试一下，不用太在意成果。” “可是，那些人...嗯，知道了。”尽人事，听天命，面对异常与未知，还是不要做过多期待。 “你的伤怎么样，需不需要联系当地的医生？” “哦，还好还好，就绷带松了，没啥大事。我在这里吃点面包，喝点热水，还挺舒服的。” “好，那就到此为止，有其它一般的需求可以直接向那些警察寻求帮助，他们应该会配合的。” “嗯，好。” 哪是配合呀，都快毕恭毕敬了。 通话结束后，我就“报仇雪恨”般地往肚子里塞面包了，没什么味道，但也谈不上难吃，只是纯粹的果腹工具。 解决完三分之二的面包时，二人脚步匆匆地回来拿警棍和制服。 “你帮忙看一下门，我俩出去一趟。” “*英语脏话*，天天晚上都有人惹事。特鲁，你来开车。” 穿好制服嘀咕完，两人跑出门去，开着车“滴嘟滴嘟”地从我的视线中离开。 他们居然会出勤？治安条件这么差，我以为这俩就是混工资的，没想到出事了还真加班。 二十多分钟后，警车领着一辆面包车回到警局前，他俩架着两个小伙子回到了房间里。看身形和手上拿着的头套，应该就是之前抢便利店的那两个小兔崽子。 没有之前遇到时的那般“神勇”，虽然眼里还是有种不羁的傲气，但完全无法掩盖鼻青脸肿的狼狈，看来是被制裁了。 门外面包车上也下来两人，先从副驾驶下来的妹子体格中等，完全不像练家子，除了头发有些凌乱，和争斗并不搭嘎。 驾驶室下来的那个就是重量级了，论体格，他几乎和担当重装的056相当，那臂围，那肌肉，一拳秒了我完全不成问题。不过看他手上还在往外流血的刀伤，那两个小兔崽子还真动刀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 瘦警员问询，特鲁在接待台那里记录，看起来还挺像样的。 事件也很简单，就是两个小混混嫌便利店的酒太廉价，要喝好点的，其实就是贵点的。逃跑时刚好看见一家卖酒的还开着，柜台里只有个年轻女店员，于是他们就放下吃食，来到那家店去弄几瓶“好酒”。 女店员看他们拿着刀，也很配合，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女孩父亲兼店长回来卸货，他那五大三粗的，能惯着这些小屁孩嘛，然后结果就这样了。 其实本来老板只是想随便教训一下，但其中一个混混真敢拿刀捅上去，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老板很有经验，刚开始打几次脸意思一下，被惹怒后，就只打手臂和腿，不伤要害。所以女孩是劝父亲不要下狠手才报警的，警察再来迟点，两小混混就不是断条胳膊这么简单的了。 而且听老板话外的意思，混混动刀，自己反抗的动作店内监控拍到了，而后续爆捶二人是在室外死角打的，所以真较起真来，他也是个正当防卫。 当然，这只是老板的一面之词，那俩混混现在除了哼哧两句，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不过就算说了也没用，自己抢劫被反杀，再怎么说也没理，真是活该呀。 “你们先等着我，我去接个电话。特鲁，盯着点，别让他们又打起来了。” “嗯嗯。” 这有再打起来的可能吗？最多也是一边倒的虐菜。 见多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诡秘难测的事件，这种“平常”的案件让我久违地感受到了何为“平凡”。 大概就等于在社会里摸爬滚打好些年后，再回校园里逛逛。 因为暂时“休庭”了，一直站着宣泄情绪的老板被他女儿拉着在我这边坐下，不过即便这样，他还是用凶狠的，看渣滓的眼神盯着对面。 “没有影响到你吧。” “哦，哦，没有。”我把最后一点面包吃完，赶忙回应那个女孩的话。 妹子大概二十岁左右，相貌就...普通外国人的样子，但是洋溢着青春活力，和这个小镇给我的印象完全不同。 “我办点事，在这等人的。” “哦，亚洲人在这里很少见，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所以...额...和你印象中的应该没差别吧。” “嗯......还是有点......” “哎呀，哎呀，怠慢您了。”妹子还没说完，瘦警员就带着谄媚的表情过来了。 哎，怎么回事，一通电话后就真毕恭毕敬了。 “特鲁，赶紧起来，这位先生是伤员，把你位子给人家坐。” “哎？哦...哦。” “这......”象征性地疑惑了一下，我就在他搀扶下坐到了服务台后舒服的真皮椅子上。 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显然，我在他眼中是个大人物。难得“扮猪吃虎”一次，享受享受也无伤大雅，反正我对这两个警员也没啥好感。 “您说说，这情况应该怎么办？” 啊！我么？ 我这战五渣，以前进警察局应该要么是去办事，要么是作为受害者，这一下还真把我问住了。 “咳~咳~嗯，你们平时怎么办的呀？” “哦~我懂了，您放心。” “我们平时是......” “哎，特鲁，不要多嘴，我来亲自演示一下。” 接下来，瘦警官贡献了十分出色的表演，完美地扮演了一个认真负责的警察是怎么办事的。 既严词拒绝（心痛万分）了老板出钱要求严判的请求，又给予了二人给自己争辩的机会，最后根据什么什么法的具体某几条规定，“规范合理”地提出了解决方案。 虽然最后给出的解决方案，我作为一个法盲都觉得槽点满满，但双方在不约而同地看了我一眼后，就都直接同意了。 看来大家都把我当大人物了，没错，我就是大名鼎鼎的......好吧，这种剧情不可能存在在我身上，毕竟我压根就“没有”大名。 其实什么修罗，龙王呀，仙王啊，斗帝呐，凡此种种，随便挑个称号就行，但这样就串戏了。 俩小混混最后被赶来支援的警员押去医院看病，父女二人则无事发生，回家继续开店。 谈论结果的公平与否没有意义，显然在这里，强权才是正义。 喧闹地开始，草率地结束，现实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我看着两个小混混和我一样一瘸一拐的背影，不知怎的，笑了起来。 第82章 秒的生命 在接下来的等待过程中，瘦警官告诉我他叫曼斯特，是个兢兢业业的基层片警。平日里认真负责，秉公执法，在周围都是有口皆碑。 同时也说那个特鲁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为人仗义，憨厚朴实，深受百姓爱戴。至于前来支援的警员，他也提了几句，说他们一听到消息，就放下手头所有的事跑过来，十分急切地为人民服务。 最主要的，他表示自己志怀高远，愿意为更多人服务，承担更多责任。话里话外，都是想借我的“关系”往上爬一爬，他真是太想“进部”了。 因为我只是狐假虎威，所以只能不置可否，对他露出“上位者的笑”，让他自行脑补“我的意思”。 对于这种阿谀奉承的人，我是比较嫌弃的，但看得出来，就这环境，“崇高是崇高者的墓志铭”。他这样也是环境所致，要我一开始生活在这里，恐怕也差不多。而且他还会在自夸时带上弟兄们，已经比那些自私自利的人好多了。 墙上钟表的时间慢慢走过零点，街对面已经没有了光亮，特鲁靠在椅子上睡着，曼斯特又泡了一杯咖啡，在另一边刷着手机，而我则撑着脑袋，随意阅览着各种各样的宣传单。 啊，这就是小地方闲职公务员的生活吗？真......爽呀，比我那“多姿多彩”的生活好多了。 正当我感叹时，门前停下一辆加长版面包车，车门打开后，一个特种部队样式的人径直走过来，拉开玻璃门，走进了房间里。 “哎~”我的短暂的寻常日子还是结束了。 虽然制服和特遣队的有挺大差异，但看动作和身形，来人正是052。 曼斯特听到动静立即出来迎了过来，看到对方的样子，完全没有惊讶，娴熟地将我扶了起来。 “真是短暂的相遇，您一定要记得我呀。” “嗯，好，好。” 他的神情是虚假的，我的言语却是认真的，毕竟这一遭是我为数不多的作为“普通人”的经历。 052向他展示证件，他随便扫了一眼，就带着我出去了。 “特鲁，过来送送人家。”他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了哥们。 “虽然我不该过问，但无论是什么行动，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我们这小地方，能力有限，有什么招待不周的......” “送到这里就行了。”052打断了他的话，并示意他松开搀扶的姿态。 “好好好。” 曼斯特站在门前，堆满笑意地目送我上车，他应该是看见了车厢里的大狙，对我的想象可能又增加了几分。 “哦，那位先生，虽然不知道您的姓名，但您要记得我呀。” “如果你真像自己说的那样，我会记得你的”。在关车门前，我终于笑着正面回了一句，反正都是画饼，自然要画个好吃的。 我不知道他听到后的神情，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高兴。是高兴吗？也许吧，反正我又回到了世界的另一面。 “没出意外吧。” “没有没有，都很正常。” “你是没事，但计划都乱完了。哎，果然遇见你小子就没好事。”055到底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我懒得反驳，就当是个记录点吧，过了就过了。 —— 在路上时，052,055他们用还算轻松的语气和我介绍了我所不了解的信息。 他们的确都逃出了那个空间，包括051，但是051出去的时间太早，导致他落在了另一个国家，暂时归不了队。 049暂时也回不来，但也不是大事，只是右脚的大脚指被削去了一小块肉。原因是因为那个“箱子”是不规则的，加之他又是殿后的，差点就没出去。 不过比起断成两截，这算是有惊无险，他只是要暂时配合研究员的工作，而不是去阎王那里报到。 余下的人加上我，目标还是z-462-3。当前时间的确是半夜，但对于我们实际度过的时间，现在才是下午，所以为了之后的任务，这辆面包车就要昼夜兼程了。 车上实在无聊，我迷迷糊糊地大概睡了几个小时，直到面包车停下，055摇醒了我，并告诉我要下车了。 053给我递上雨衣，我才发现窗外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也是，那么大的风，下个雨很正常。 简单地套上雨衣，下车后迎面就看到一个几百米高的山丘，半山腰往上的位置，有一栋建筑在刚刚拂晓的天色下，散发着几处光亮。 “那就是目的地。” “是。”052边收拾装备边给出肯定答复。 啊，又要爬山。雨天，大风，腿伤，debuff拉满了，我真怕我从山上一路滚下来。 这个担心在054拿出一个折叠担架后化为乌有，虽然又是成为累赘了，但毕竟是不可抗力，累赘就累赘吧，能躺着上山实在是梦寐以求的一件事。 上山过程由于我完全是躺过去的，所以没出任何意外。接近后，就可以从外观上判断，那栋建筑是个气象站。 气象站，那循环的会是什么呢，天气？我的好奇心和想象力再一次飞驰。 接待我们的两个研究员，既是驻站工作人员，也是基金会的一份子。而这个气象站的本职工作的确是搜集气象数据，但在气象站之下，还隐藏着一个基金会的设施，里面只有一个收容物，就是z-462-3。 从暗道往下走，一个研究员穿着3371的同款制服出现在地下室门口，和055寒暄一阵后，给我递上了文件，并领着我们去接待室。 这下就不是汉语了，所以我坐在接待室的椅子上研究了好一会，咨询了053,053后，才弄清这个z-462-3是怎么回事。 施密特，人类男性，37岁，职业是林业员，推测于1982年10月12日进入了空间循环。自那至今，每隔176秒，他的位置和记忆都会刷新回初始的地方，刷新的空间范围仅包括他的肉体和贴身衣物。 刷新没有可观测的时间间隔，既消失的一瞬间，他便出现在了原来的位置。所以理论上，他看得见自己的一点点“过去”，因为光速都没有他传送得快。 基金会发现他之后，围绕着他建立了初步的设施，再后来，为了掩人耳目和实际需求，在设施之上又新建了一个气象站。 而在把他研究透了之后，本来就应该不管了，但他传送回去的时候有一个夸张的特质——在他初始位置表面0.2nm的地方，空间会被切割。 利用这个特性，可以进行各种普通和精密的切割加工，比如切割纳米级的材料，甚至分子，同时也能摧毁一些“不可摧毁性”比较弱的收容物，以及进行各种杂七杂八的实验。 总之，这放在目前的人类文明里，就是一把在可控范围内，最锋利的刀。 哎，虽然很有用，但这哥们，永远就活在那176秒内了。 ilwxs.com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研究员带着我和052来到一个小房间里，透过一面巨大的单向透视玻璃，施密特就在里面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循环。 整个过程是，施密特来到初始位置，该位置里距离地面有1cm左右。猛地一沉之后，施密特慌乱地四处观望，此时，他对面的显示器会打开，那是一段录制好的视频。 视频里的人会说一些施密特的信息来拉近距离，并告知他是在山上不小心昏迷，久久难以苏醒，在他家人的同意下，被带到研究所进行实验。 为了使他相信，还友善地安慰他，他的家人就在这面镜子之后，让他打个招呼。 之后就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问询，直到屏幕上的数字跳动到176秒。 屏幕会关闭，施密特也会再次回到地板上空1cm的地方。他再猛地一沉，再四处张望，然后屏幕再次亮起...... 那段视频也是经过很多次修改才最终完美的对上循环的节奏，达到99.8%的重复度，即1000次里，施密特最多只会有两次没被视频牵着鼻子走。 除开一些实验时，会采取不同版本的视频，其余的每分每秒，施密特几乎都是这样重复着度过。 他还是三十多岁的模样，身上的贴身衣物也看的出来是来自上个世纪的造物，任凭岁月流逝，他只会衰老176秒，然后再年轻回去。 这也算一种长生不老，但我觉得如果有的选的话，没人会选择这样去长生，至少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太绝望了。 如果没法保留记忆，现在我和‘星光’众人应该也在天上来来回回地“长生”着。所以看到施密特这样，不免是有些后怕。 按文件里的说法，z-462到目前为止的19个子档案里，只有3,12,19在持续着，除开前不久刚刚逃脱的z-462-19，真正的倒霉蛋也就是他和z-462-12里涉及的人和物了。 其它档案的信息没有具体披露，大抵会是类似的情节，一样事物陷入循环，或长或短的时间内恢复正常，只不过对于施密特的情况，无法预料这个时间是不是会有千百年之久。 “问一下，我一会要去做什么，想办法帮他恢复正常吗？”在招待室看了好几次循环，我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按理来说，刚刚经历z-462-19后就马上来到这里，想必就是通过解决“3”的问题，进而找到可行的办法解救困在“19”里的人员和设备。 可都过了十来分钟了，研究员们一直是从容淡定的和我一起，看眼前的倒霉先生循环一遍又一遍，向来颇具松弛感的我最终还是没忍住去问了一嘴。 “相关收容物还在转运途中，计划的可行性还在研究中，还请您稍安勿躁。”研究员很和善的回答，告诉我仍需等待。 没办法，人生的很多时间都不可避免地用在了“等待”之上，庆幸的是，无论等待的结果如何，我们的时间至少还在前进，不会陷入无休止的循环。 半个多小时后，终于有人前来给我送上新的文件，上面详细地讲述了这次的实验计划。 x-781，外观是一个火漆印章，会让被盖章的物体变正常，而拿着的生物会变异常，并维持不定的时间。这个异常可能是少只手，多只脚，也可能是长生不老，金刚不坏，总之无法预料。 他们的计划是让我拿着印章触碰施密特的肉体，观测其循环是否被打破。 听着挺简单，但我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我，也就是“0307”，也不算是正常人呀，“免控”虽然鸡肋，但也算是异于常人了吧。异常对异常，别到最后我变正常了，施密特反而更奇怪了。 我这时还没想起来，上次3470就是被这个“正常化”了，而我作为媒介，并没有受到影响。或许，正常也是一种“控制”。 还有一件收容物是x-1856，据描述就只是一块普通的秒表。 它的特殊之处在于，最多可以进行30分钟的倒计时，在倒计时内，周围3.72米的圆形空间内所有的物质都会静止，包括使用者。 外界的常规手段无法破坏这种“静止”，内部的生物也不会意识到这种“静止”。 他们是想让我去使用这个秒表，用两种收容物各自的异常对冲，之前他们费了半天时间讨论的应该也是这个。 方案肯定是很早就有了，但问题是，风险是完全未知的。两个空间系的收容物撞到一起，说不定就弄出“虚空噬灭”之类的灾难。 比起基金会里大多数没用但奇怪的收容物，这俩都是奇怪且有用的物件，但那是单独的情况，和别的收容物弄到一起去，原则上不允许，现实中也很难预料后果。 但最终，他们选择冒险。最坏最坏的可能也不过是湮灭一个宇宙嘛，也不是第一次冒着这种风险干活了。而且洛姆这样的存在，至少会兜下底吧。 在研究员的带领下，我和“星光”绕了一圈来到那个房间的后面，再又一次循环中进入房间内。施密特惊慌失措，退到一边，众人没有管他，按既定的计划摆放设备，稳定锚，侦测仪，反正都是施密特前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奇东西。 整个过程持续了十几分钟，我闲得没事，就默默地看着施密特怎样一次又一次以类似的神情和动作躲到一边，再说出一样或近似的话语。 我想起很多作品中，这种陷入时间循环的人需要达成某个目的才能跳脱循环，或者到达下一个记录点。但那大多和我的情况类似，是循环中唯一保留记忆的人。 可施密特的情况恰恰相反，他是周边唯一陷入循环中的人，所以周边的人是不是也要达到特定的目的，才能解除他的悲哀呢？ 理论无法代替实践，随着上方射下的全息投影完美地框定施密特的初始位置，实验就将在下一次循环中开始。 052，056，054和我站在在投影的四个方向上，他们三个穿着隔离服，负责控制施密特，我则拿着x-781，在正前方等待他的位置刷新，将印章按在他脸上。 施密特躲在角落里，茫然无措地看着这群奇怪的人，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做着难以理解的事。 没事，我们只是想帮你逃出这“时间的囚笼”。我看着墙角的他，静静地等待着耳边的读秒。 “十。” “九。” “八” “......” 第84章 循环的循环 “一” 倒计时结束，施密特和全息投影完全重合，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的身体就已经被三个大汉牢牢控住。 我抬起手，将没有火漆的印章慢慢按在他脸上。 一秒，两秒......在某一刻，他的表情僵住了，等三人放开对他的控制，才发现他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完全不符合物理定律地飘在地面以上五六厘米的地方。 印章的确发挥了作用，但结果显然也不算“正常”。 “我该拿下来了吗？” 按以往的报告，印章的效果是持续的，但在意外频发的基金会里，每一次都可能是例外。 “可以让x-781和z-462-3分开了。” 耳机里传来指令，照做之后，施密特依旧停在空中，没有任何动作。我不清楚这是两种异常对抗的最终结果，还是依旧是二者的博弈过程，但对于施密特而言，他可能连176秒的生命都没有了。 接下来，我们这一帮人就静静等待这个176秒的结束。 如果施密特继续静止在空中，那就说明是x-781略胜一筹，相反，他再次回到起始位置的话，那便是z-462的胜利。哎，怎么感觉成了“收容物斗蛐蛐”了。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没有出乎意料的第三种情况，施密特还是茫然地与全息投影重合。 这次他好歹是活动了几秒，然后又被“强人锁男”，控在了原地。 搞科研嘛，复现率是很重要的，所以我们至少还要做两次相同的实验。比起动不动就要反应很多个小时的化学产物，三分钟一轮的实验已经好太多了。 后面两次的结果也没出现新的情况，施密特还是被控在原地后，等这轮循环过去，再次回到初始位置。 虽然各有各的用途，但显然，收容物亦有高低之分呀。 关于x-781的实验到此为止，由于还要处理收集到的数据，所以x-1856得过一会才上场。 趁着空档，我们到气象站上去吃早饭。 由于只是个小设施，这里完全没有食堂一说，一日三餐平时是唯一的专职后勤大哥，用气象站里的厨房电器进行烹饪。但这次不仅多了我们这群人，还有转运收容物的那些弟兄，所以后勤大哥只能驱车去城里买饭去了。 吃的也没什么讲究，大批量用餐嘛，就经典牛奶配三明治。这时我又突然想起了施密特——他这样也完全不用吃喝拉撒睡唉，完全就是个仙人。 而且如果他一直循环下去，直到人类文明转移或者灭亡才停止，那他也算是“独断万古”了。可...那又是另一种悲哀，另一种绝望。 吃过饭休息一会后，实验继续，我们......不，这次只有我了。我拿着“秒表”再次回到房间里，除了对我投来困惑眼神的施密特，方圆3.92米内的所有人都撤离了。 “你好，你出了事故，在争取你家人同意的情况下”，手指向玻璃，“我们要对你进行一些实验，希望你不要害怕，请跟我来。” 这是施密特和我正式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而且还是研究员们早就用烂了的一句。不过无所谓，反正他不记得。 我带着将信将疑的他往前走了两三米，看他超过地板上某条缝隙时，我停下了脚步。 按计划，我需要将3.92米的边界控制在他与初始位置之间，这样，刷新时，z-462的“返回原位”和x-1856“静止不动”就会发生冲突。 “请问您知道......？”我停下时，他的习惯也是停下，然后好奇地问。 没有言语，我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心里想着“祝你好运”，然后按下了倒计时的开关。 秒表设置的倒计时是十分钟，在这十分钟里，由于内部的光无法外逃，所以外界看到的只会是我按下倒计时开关时的景色和之后的一片漆黑。 有点像黑洞的视界，一个东西很久之前就落进去了，但由于光被引力“抓住”了，所以坠落的过程十分漫长。而黑洞本身可能是“五颜六色”的，只是没有光能够把这些风景带出来罢了。 和北极的“stop”不同，x-1856创造的是一个与外界没有交互的空间，外界的画面和声音都无法进入。我虽然可以在内部行动，但无法离开这个半径3.92米的球。 施密特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停止了他的询问，并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 一段时间后，没有光源的空间内黑了下来，我用左手夹住“秒表”，将兜里的一个小手电筒了出来，再次为这个世界带来光亮。为了应对各种情况，制服的兜里被塞了很多小道具，小刀，温度计之类的。 手电筒是直射光，不过由于这个空间连光都逃不出去，所以周围除了比手电筒的光暗一些，基本都能看清东西。 施密特将我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眼神从之前的困惑转化恐惧，他缓慢地后退几步，直到达到空间的边界。 我没去安慰他，也不想有什么其它的谈话。从迪兰先生和y-2346相关的经历里，我亲身体验了什么叫“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如果进一步了解施密特先生的过往，我大概率还是会为他的不幸而产生负面情绪。 能为他人的不幸而悲伤，我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但在基金会里，他人的不幸实在太多了。 性格一时半会很难改变，所以如无必要，我还是选择尽量去逃避“了解一个人的过往”比较好。 我缄默不言，他也没勇气开口，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要么是喋喋不休地询问个不停，要么就是像他这样窝在一边静观其变。 大概也是176秒后，他的位置再次刷新，只不过没有离开这个空间，而是把我按下秒表时的位置当作了“初始位置”。 他惊讶地看着我瞬间夹住了秒表，打开了手电筒，移动了几米的位置。他嘴巴张合着，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发声。用现在的说法，他很显然是个“i人”。 刚好我也是，所以我们就大眼瞪小眼的度过了他的一次又一次循环。 三次循环后，十分钟，也就是600秒，终于快结束了。 我这时已经猜了很久，倒计时结束之后的可能。因为600秒并不是176的整数倍，那下一次循环，施密特会刷新到哪个位置呢，还是接连在两个位置刷新。 将手电筒放到地上，我拿起秒表，看着时间一秒一秒的减少，施密特经历三次循环加上72秒之后，再次回到初始位置。 “......我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我终于知道了他后半句要说的是什么，而手中按下的秒表，倒计时已经归零。 他的位置刷新了，我的位置也回到按下秒表的那一时刻，手电筒也从地上回到我的兜里，且明显没有用久了之后的灼热感。 怪不得基金会之前一直以为秒表会静止空间，实际上它是主动创造了一个循环，等到时间归零，理化状态完全一样的场景出现，谁能分辨出是“时间倒流”，还是“静止不动”。 “额......”我看向玻璃那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忽悠他。 “0307，快带着秒表离开。” 没等我想好怎么忽悠，耳机里突然传来研究员的指令，看语气应该是出大问题了。 没管反正会忘了我的施密特，我径直“跑”向房门。没等我打开房门，“星光”几人就带着稳定锚冲了进来。其它人使用设备，而056直接将我扛起来往外跑。 离开房门后，056将我放在过道上，自己又返回了房间之中。 发生了什么？我看着关闭的房门，不安感持续上升。 然后在某个时刻，毫无征兆的，周围的一切就和在“极点”时一样，“stop”了。 第85章 茕茕孑立 为了方便理解，我将自己作出的猜测先表达出来。可能会有些绕，我只能尽量去解释清楚。 已知，施密特的身体会在经历176秒后回到初始位置，而秒表会在十分钟倒计时结束时将3.92米内的空间回到一开始的地方。 设，施密特循环开始时的状态为a0，我在他循环开始后的一段时间后才按下了秒表，度过的时间约为30秒，故设为a30。 按下秒表开关时，周围的空间进入了属于“秒表”的循环，另设为b0。 显而易见，我按下秒表时，施密特状态是固定的，即a30=b0. 施密特在空间内开始了新的176秒循环，即b0=b176=b352=b528，以此类推。 但问题在于，600秒不是176的整数倍，最后还会剩下72秒，即b600=b72，而秒表的异常强制使b600=b0。 则b600=b72=b0。 而在a循环中，b72=a（30+72）=a102. 最后a30=b0=b600=b72=a102. a30=a102。 就算理不清推导过程也无所谓，总之结论就是，在两种异常影响下，施密特在同一时刻，拥有两种状态——夸张点来说，就是他同一时刻，身处南极和北极。 “薛谔定的猫”只是科学假想，宏观物体和量子态本来是凑不到一起去的，但这下子，真要出现一个叠加态的人了。 但以最终的情况来看，叠加态没有出现。 对于解决叠加态，我能想到两种可能。其一，z-432和x-1856有一个失效，让施密特摆脱一种状态。其二，就是“不观测”。放如今的处境来看，就是让时间停止流动。 停止循环，让施密特保持在a176之前的一个状态，就不必面对下一次循环后，两种状态的路线之争。 以上的所有观点，我都无法证明正确与否，毕竟学识有限，专业的事得交给专业的人来研究。我所面临的真正问题是，那些专业的人，也都被静止住了。 我边思考边在“空气”中挤出一条路来，花了很多时间，我既确定了“静止”范围的大小，也确认了能做研究，下决定的人都静止不动了。 我站在天文台的楼顶，看着手电筒的光被不可见的屏障阻挡，深感绝望。 为了节约电量，我关闭手电，在黑暗中思考出路，于是有了上文的结论。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姑且算是理清了，但怎么解决呢？又不像上次，只要把有着“stop”的便利贴撕下来就行。 思考是很费脑子的一件事，而大脑的运作又十分耗能，我必须不断调整位置，以便能用力“呼吸”到新的空气。在这里，呼吸没法是“自动挡”，只能一次一次费力地做着这再普通不过的事。 这又让我不免想起，那些“时间静止”作品中，同样是只有主人公能自由活动，但为什么空气，光线，声音之类的都还一切正常呢？ 在寻常的世界里，时间可以看作对物质状态的一种修饰，如果一个物体的物质状态始终保持不变，那物体本身就可以称作相对时间静止。 但宏观物体静止了，里面的分子，原子是不是也静止不动了，如果是肯定的结果，那样物体就是绝对零度了呀，接触的瞬间我就会冻成冰雕。 那或许是静止的物体是在时刻刷新，刷新的间隔......因为实在是想不到什么解决方法，大脑就自动胡思乱想到其它地方去了。 啊——我都在想什么呀。我拍了拍脑袋，试图把思考方向转到正事上来。 虽然基金会肯定很快就能发现这边的意外，但问题是，天上的飞机还没解决呢，暂时肯定也没办法处理这边的问题。其他人还好，都静止不动了，可我的“时间”还在流逝呀。 三五天还行，过个十天半个月没解决的话，我保不齐也得吃个人。 所以在躺平和挣扎一下之间，我最终选择了后者。 再次费力回到地下的设施内，我开始在各处找一些有用的东西。 可什么会有用呢，我再次掏出秒表，想着“要用魔法打败魔法”，但可能是因为它本身就是“元凶”之一，现在即使我重新设定了时间，按下开关，倒计时也不会再开始。 那剩下只有一种选择——让x-781来把一切正常化。但上次试验已经证明了，它只能暂停，不能改变循环，现在已经“暂停”了，它还有什么用呢。 在观测室内，我随便找一把椅子坐下，用手电筒照向那些理论上还在运行的设备，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开始席卷全身。 不知是什么镜头定格住的影像里，房间内的整个空间都红得发紫。各种操作仪器的使用界面都是英文，即使我能看懂，它们也发挥不了作用。 其余的呢，稳定锚？它连光都发不出来了。枪支弹药？就算来个核弹，怕是连裂变的第一步都没法进行。白团？能出现应该早该在我旁边蹦跶了。洛姆？祂应该在看笑话吧。 ...... “哈哈哈。”虽然无能为力，但笑还是能笑出来的。 一般剧目到这种没法收场的时候，会突然冒出个神明之类的，匆忙地给个结局出来，所谓之“机械降神”，但这里的情况是，的确有个神，但是个“乐子神”。 我的确和以前那个在陆瑶瑶小姐怀里哭鼻子的“临时工”不同了，面对这种绝望，“正式工”的san值降低速度慢了很多，还能想一些有的没的。 可随着时间推移，孤独，绝望，无力感，情绪中幽暗的东西还是逐渐滋生，成长起来。慢慢的，真是想笑也笑不出来了。 到最后，连同我的身子也逐渐沉重起来。 ...... 哎，其实这样也好，你也静止了，就不用担心吃饭喝水的问题了。 你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让基金会去解决吧。 万策尽了，放弃也不丢人。 ...... 就像影视里常表现的那样，当人情绪不稳定时候，“小恶魔”就要出现了，蛊惑着让你做出潜意识里抵制的决策。 “这样结束岂不太压抑了。”我自言自语道。 “就这样放弃，我怎么成为一个传奇调查员。” “没有基金会，你怎么去对抗异常？很简单，我来解决不就行了！”好吧，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无论如何，我还是抖擞起精神，再次拖着残神败体，去寻找可能存在的答案。 第86章 送你一朵量子玫瑰 客观事物不以人的意志而改变，我要面对的，依旧是出不去的空间，停下来的众人，僵持住的收容物。 没有抱多大希望，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不过在躺平之前，我决定起码要把手电筒的电量消耗光。 浪漫一点的说法：在光明消逝之前，希望仍旧存在。 再次走到房间里，绕开静止的“闲杂人等”，我盯着被手电筒照亮的施密特，开始沉思。 z-432和x-1856都是时空系，看起来也同宗同源，既然是二者共同造就的静止空间，现在我又没有外援，那只得从它们本身上找解决方法。 思来想去之后，也只有一些不是点子的点子。我走上前去，试图摆弄施密特的身体。可与印章作用的效果一致，他的身体完全“卡”在了周围的空间中，我根本没法撼动一分一毫。 或许让他改变位置，周围的空间就正常了？想法是好的，但我本来就“身娇体弱”，没什么力气，现在光呼吸都费力，何况还是受伤状态。 没法“暴力”解决问题，那就还是得动脑子。夹住手电筒后，我拿出“秒表”，让它和施密特接触一下，然后无事发生。 我又调好倒计时，把开始按钮怼到施密特的手指前，让他“自己”按下开关。但同样，无事发生。 此时空间内的“魔法”也就只有z-432-3，x-1856和x-781，哦，说不定也能算上我。既然我们三个没有办法，那就只能再出动x-781了。四种事物的排列组合还有好几种，穷举完之后，我再考虑别的办法吧。 回到观测室，我找到那个存放x-781的箱子，将它从警卫手里“抢”了过来。箱子就是普通的手提箱，不是基金会里的改装加强版，毕竟能干趴这些守卫的人不至于对付不了一个箱子。 也得亏如此，不然我还真没法在不知道密码的情况下弄开它。至于办法嘛，自然就是“暴力”了。带有化学反应的枪没法开，大开大合地劈砍又找不到合适的刀具，所以我索性用兜里的小刀慢慢磨了。 有一说一，052给我的这把小刀是真好用，不仅锋利，而且耐磨，不知道基金会在“正面”有没有开几家五金厂。 费了好一会功夫，总算是拿到了印章，顺便找了点吃食填了填肚子后，我再次回到房间内。 一开始我还担心食物到体内会不会没法消化，但到了现在，我基本可以判断，至少在“我”占据的空间内，“时间”还是正常流动的。 “啊......不管有用没有，先试试。” 确定好顺序后，我先将印章按在秒表上，五六秒后，无事发生。 再将印章按在施密特脸上，结果同上。 施密特“按下”秒表开关时，按上印章，叒无事发生。 我将印章盖到自己脸上，除了有些痒外，叕无事发生。 在印章盖到脸上时，按下秒表，依旧无事发生。 还有哪些排列组合呢...... 将印章卡在施密特手里，然后将秒表怼到印章的刻字处，又...... 哎！？有事发生。 心心恋恋的十连无事发生，不抱期待的单抽直接出货，呵，命运呀，可真是无常。 周围的场景开始迅速切换，有森林，有工地，也有空荡的房间。我猜测这是施密特所经历的无数次循环中的一些片段，但每个场景存续的时间最多不到十秒，实在难以获得更多信息。 “0307！” 正当我被这些场景弄得晕头转向时，耳边突然传来研究员的叫喊。 我愣了一下，随即地上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在房间的一隅，我保持着将秒表递上的动作，看到印章和秒表几乎同时掉落到地上。 印章并未出现破损，但秒表的玻璃罩直接被摔得分离下来，显示屏上也没了示数，它居然摔坏了？ 一般的收容物几乎都没法用常规手段破坏，x-1856就这样简单地摔坏，基本就说明了一件事，它不再算是收容物了。 同时产生变化的还有施密特的状态，他或许不再存在于这个空间。 我的视野中，存在多个“施密特”的身影，姿态各异，神色不同，结合之前见到的那些片段，加上一点科幻方面的文学素养，我的大脑给出了一种解释。 x-781作为“正常”和“异常”的媒介，以一种未知的方式将x-1856中的异常能力转化到了施密特身上，结果就是x-1856变成了一个普通秒表，而施密特变成“z-432-3 pro max”。 而关于施密特目前的状况，我想到的还是“量子态”。我所看到的“施密特”们都是残影，他本体应该处于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时空，就像“前x-1856”制造出的那个空间一样。投影到这个时空时，观测者倒是可以看见残影，但那个“施密特”，可以是在过去，在现在，还有将来。 这个“量子态”不是存在与不存在的纠缠，而是古往今来，以至未来的所有循环中，“施密特”的叠加。我同一时刻能观测到的“施密特”应该只有一个，但由于人眼的暂留效应，我能看到许许多多的他。 如果我的猜测正确，那么“时间”对于施密特而言就失去了度量意义，那是否他算是已经成了超脱三维世界的四维生物？ 突然想起一篇科幻小说的末尾，花瓶里有一朵“量子玫瑰”，肉眼无法切实地观测到它，却能偶尔闻到花的芳香。如果有人要纪念一下施密特先生，是不是只能送他一朵“量子玫瑰”。 在施密特的视角中，现在在发生着什么呢？我无法获知。他是否能观测到过去或未来的残影，是否能在某次循环中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是否已经见证了人类的未来，甚至宇宙的寂灭......没有人能知道答案。 或许，对于他而言，什么也没改变，只是从一种孤独，走向另一种孤独。 我伫立良久，缓慢的呼吸着流动起来的空气。门外传来响动，我才意识到，之前进入房间里的人员和设施应该复原到了我按下秒表时的位置，那他们就还处于等待实验成果的阶段。 真好啊，那我又可以瞎编了...... “0307，屋内的气流，温度等情况都正常吗？” 我慢慢从兜里拿出温度计，看了一眼，23.7c，一切正常。 “都正常。”不知道从检测画面里，房间里是个什么状况，至少在我的体感下，一切正常。 “好，你稍等一下。”耳机里暂时没了动静。 缓缓坐在地板上，拿起掉落的印章，我看着依旧在不断闪现的“施密特”们，不知该感慨些什么。 比起感慨，突然又有了一个新的疑问——我看向“施密特”的眼眸时，是否就可以看到过去和未来？ 第87章 下一场山海 几分钟过后，设施内外的人员交换了信息，确认了情况，“星光”领着研究员和研究设施来到房间内，我则被人拉起来，有些失神地被送回观测室。 在椅子上坐下后，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下来，整个人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观测墙上挂钟的时间与显示器上与外界同步后的时间，我在那个静止空间里至少待了五个小时。就算啥事不做，光坐五个小时都会十分疲惫，何况我的精神还一直不得休息。 负责人看到我的状况，即使猜不到我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会这时候凑上来展开问询。他给我倒了一杯水后，就继续忙手头的工作了。 关于那“失去”的五个小时，他们还有很多疑问，有很多工作要做。 而对于我这个亲历者而言，事后回想的时候，深感这次实验真是“输麻了”。 不仅对z-432现象的解决没有任何帮助，还损失了施密特这把最锋利的“刀”，让他进入了更深的孤独中，再往后延伸一下，这个主要为利用“施密特”而存在的设施，里面的大部分研究者都要转业了。 唯一积极正面一点的是，x-1856各种意义上都坏了，基金会的仓库里可以少放一个秒表...... “哎，没事吧。”051和049进入到观测室内，首先看见的就是那个表情淡漠，眼神涣散的d级人员。 “啊，没事没事，你们也还好吧。”双手捂脸，猛地搓了搓，让自己强行转换心情。 其实本该如此，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好的结局，但至少算是我拼尽全力达成的结局。说到底，我就是个有点奇怪的凡人，如果什么事都能做到尽善尽美的话，现在也不该在基金会当“d-0307”了。 说难听点叫自我pua，说好听点就是自我调节情绪，总之这个篇章算是结束了，这样子转换情绪后，我就能去迎接下一场山海了。 他俩和我寒暄了几句，说了一些他们那边的事。 基金会在这里出事后7分钟时发现了异常，然后就派人支援。他俩在两个小时左右先后到达，但无一例外，所有来支援的人都被挡在了“静止空间”外，常规的应对方式都无能为力。 之后基金会就让外面的人待命，开始调用其它特殊手段，但东西还在路上，这边的时间就开始流动了。检测一番，同步信息后，他俩就和外面的人进来帮忙了。 因为派了很多人支援，所以现在设施内的人员是过剩的，所以他俩才有闲工夫和我说话。不过055经过的时候，就把051抓包了，让年轻人多锻炼锻炼，自己则在我旁边坐下了。 “小子，看你这样子，没少折腾吧。” “啊~折腾五个多小时，能好受嘛。” “不错，起码这次没让我们折腾。年轻人嘛，就该多历练历练，长点经验教训。” “队长，你要次次这样，就该说0307没用了。” 没等我自己回话，049就帮着我酸他了。055如果是第一批特遣队，049应该就是第二批，关系挨得比较近，所以就不像052那么语气和善了。 “我反正马上就上就要退休了，次次......”055放松的神情突然一沉，站起身来仔细去听耳机里传来的声音。 “不跟你扯了，小子，我们得赶紧走了。” 我们来这一趟的目标本来就不是“施密特”，在这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基金会显然是要催着去干“正事”了。 和负责人说了一声后，“星光”的工作交接给支援过来的其他人，简单整备后，一行人又匆匆出发，赶去下一次任务地点。 出气象站的时候，天空已经放晴，远处的山峦上，还有半道彩虹。看着雨后初晴的山间风景，我的心情真正好转了一些。 心情好了，但工作还是要做，人为什么不能不“上班”呢？ 没来得及和研究员们说我的发现，我又懒得再写报告，索性就在车上大量的空闲时间里，把所经历的那五个小时，当作故事一样说给“星光”们听。 全说英文肯定是力所难及，至于翻译器翻译的内容准不准，就不是我要担心的了。不过看他们的反应，我添油加醋，同时略有删减的故事似乎还行，打发时间的作用肯定能有。 顺便一提，由于面包车里又塞了两个大汉，我几乎是在049怀里度过了全程。我不得不去吐槽一下基金会能调用那么多人，却不愿意多派辆车，但同时也要承认，特遣队的制服材质很不错，起码是能当枕头用的。 没错，讲完“0307五小时速通z-432”后，随着车子的轻微颠簸，我又是沉沉地睡了过去。没有梦境，中途也没进循环，没出其它意外，安安稳稳地睡到到达目的地。 —— 到达目的地后，我得到了关于“风景”更多的信息。 z-367，一个火山湖，在特定的场景下，会出现一些奇怪的生物，多年来已经造成了近百人的伤亡。 主要敌人z-367-1是由液态水构成，依据伤害效果可分为三种，实体消失，意志消失，存在消失。 以人作为例子，如果手上不小心沾到液体了，就可能有三种情况1.手直接在物理层面没了。2.手还在，人察觉不到。3.人感受到手，但却觉得手不应该存在。 可能类似“水是剧毒的”，液体会强行改变认知，让人认为“人不该有手呀。” 那么来这里是为了解决这个收容物，以防有其他人受害吗？当然不是，人员伤亡只要多加管控就能减少，这样功能多样，又好用的“水”可是独一无二的。 由水组成的生物十分脆弱，只要受到强烈的攻击就会收缩成一团，变成z-367-2。它的效果只对生物体有用，随便找个玻璃瓶就能把它收集起来。 所以这次的工作是一个收集任务，趁着难得的出现机会，要为基金会多储备一点z-367-2。 负责任务的是“星光”小队还有我，另外有一只小队会在火山口外面待命，防止意外。 这样的安排是因为，按以往的经验，当火山口附近的生物体增多，z-367-1的数量和体态就会发生变化，而且是指数级变化。要不是因为这个，基金会怕是恨不得把整座湖搬走。 这样一个收集任务带我这样一个病号显然有些奇怪，所以我的任务其实是拿着x-781和另一个小队在后面等着。 如无意外，这应该是最轻松的工作了，但既然这么说了，总得出点意外。我虽然想到了这一层，但命运它在“大气层”。 第88章 偏差 在山下等了一会，另一小队也乘着面包车到达了集结地。 小队里的人我还有些印象，他们是“杀手”小队，在“浴缸”里的时候有过几次照面。 两支小队会合后，再次交流了一下行动细节，“杀手”队长112补充了另一些信息。 比如基金会已经在z-367进行过23次行动，其中成功17次，失败6次。每次失败的原因虽然大同小异，基本都是湖里出现了新的东西，但具体应对方法还是有些许区别，两个小队都要做好预案。 等到漫天红霞出现，一行人终于准备好，开始登山了。 作为伤残人员，我这次没躺到担架上，而是直接被056扛在肩上。其他人都是背着各种设备，而056只需要管好我一个就行，比起平时的大包小包，这次他应该轻松了不少。 在泥泞的山路上走了十来分钟，我看见了不少禁止进入的标识，想必就是基金会的“管控手段”了。毕竟平时z-367就是个普通的地理景观，为此多花钱完全没必要。 再往上，逐渐没有了明显的山路，植被也迅速稀疏起来。等到能看见火山口的时候，周边别说动植物了，苔藓地衣也完全消失了踪影。比起成形多年的火山湖，周边的环境更像是个刚刚喷发不久的活火山。 这样也有个明显的好处，那就是比起泥泞的泥土，疏松的砂石此时更适合步行。 来到一个有营地痕迹，相对平坦的空地上时，我们开始安营扎寨，设置中转点。同时这也会是我和“杀手”之后等待的地方，距离火山口大概200米的距离，五分钟内应该就能完成支援。 我被放下来后，就做起简单的热身活动，之后还帮着进行了力所能及的搬运工作。心里倒是想着凭着伤员身份躺平休息，可这样我就永远摆脱不了“拖油瓶”的标签了。 我不指望自己有大用，但不能完全没用。不上不下，不好不坏，此乃“中庸”之道。 哎，其实是怕自己一点存在感都没，下次这种简单的收集任务就不带我了。 随便找了点活干完后，我就盯着054的无人机操纵页面打发时间。 虽然不知道怎么操作，但就跟看挖掘机施工，飞机飞过头顶一样，这种看似没有意义的事情却能极大地吸引一些人的注意力，比如说我。 “机械是人意志的衍生，而且很好交流。” 054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而且还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一句。 “额...你是在测绘周边的地形吗？” 他旁边也没别人，大概率就是在和我说话，不过在不知道怎么接话的时候，我只能另开一个话题。 “不是。地形数据早有收集，我现在是观测z-367的状况和从前记录的区别。” “所以...有发现吗？” “不太对劲，湖面的高度比往常高了不少。” 那可不，下了一场大雨呢，水面能不高么？但从054的神情来看，并非这么简单。 “是有一部分高，一部分低。”他指了指无人机传来的画面。 乍一看没什么异常，但内置软件处理后，显示的结果表示，湖面有7.3°的倾角。放大到整个湖面，高处和低处的海拔高差就有一两米了。 “以前会这样吗？” “记录中出现过类似情况，但倾角没有这么大。” “请帮我喊一下队长或052。” “哦，好。” 反正我只是驻守的人员，暂时不必参与到火山湖上的行动，还是让专业人员们研究吧。 —— 远天的云朵逐渐被风吹散，差一点圆满的明月为附近的黑色砂石染上一层白霜。 那所谓“特定的场景”，就是近乎圆满的月亮行至火山湖上方，在到达正上方的前后一段时间内，月光照拂下的半圆形湖面上，某一侧会出现z-367-1。 很明显，这些要素总是“偏了一点”。无论是月形，湖形，还是时间节点，湖面高低，都有着逼疯强迫症的偏差。 在此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偏差”的存在，但无论是“星光”还是“杀手”，以及后面的基金会，只是对此目前都没有明确的解释。 “当群星移动到正确的位置......”经常会由这种开头引出一系列的奇幻故事，但在这里，“当一切都移动到‘错误’的位置”，也可以成为事件的成因。 ............ 行动前的等待时间里，我都在想着如上的各种问题，有用的，没用的，权且是打发时间。其余人也基本是闲着的，我能想到的问题，052他们自然也会在意。 前几次失败案例里，大多都是发生了意外状况，在信息不明的情况下选择撤退。这次也有了同样的苗头，希望他们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 等到月亮爬上半空，“星光”他们在皓月当空，没有星光的夜色下出发了。“杀手”和我则守在稳定锚的旁边，看无人机传回的红外画面。 以前在事件里都是作为图像里的人，这次是头一回以观察者的视角出现。比起冲锋陷阵，我果然更喜欢待在后面看摄像头——绊线一放，墙角一蹲，一个监控看一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月亮一点一点往上爬，在某个时间节点，画面里突然多出了几个高热量反应，看“样子”，倒是和人的红外图接近。一团水能有那么大的热量，放别处就能直接装暖水壶里了。 “星光”众人立刻反应，看动作是拿出了武器进行攻击。和前面提到的一样，那些“水人”在受到攻击后立刻化作一团，热量也低了不少，感觉比我还菜。 水人的攻击力对“星光”而言约等于0，可当一个“水人”倒下，三五个水人又从一边涌了出来，没有质量堆数量，也算是一种打法。 让我们看看“星光”这些人该怎...... “快走！” 当我难得放松下来看戏的时候，监视器的画面中断，112沙哑的声音也同时传来。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大汉就过来把我扛起来往山上跑了，手里还提着一个箱子，显然是装x-781的。 两个稳定锚的光亮很快亮起，在闪烁的紫光照耀下，我看到了雨点，从地面飞向天空。雨点碰到的地方，一小块物质就瞬间消失。最外侧的那些帐篷，器材，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杀手”的众人匆忙地将一些物资搬运到稳定锚的影响范围内，他们应该是决定在那里固守了。 “0307,055他们那边应该也出现了异变，优先帮他们解决问题吧。”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里没有任何不安与惶恐。 我看着“倒悬的雨”迅速覆盖到他们周边，以及远处慢慢成形的雨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哪有什么后方不后方，霉运找上你的时候，在哪能躲开呢？ 第89章 打水仗 没时间担忧“杀手”他们，接下来去往的战场是湖中心。 火山湖因为多年的风雨侵蚀，加之“星光”在以前道路基础上进行了简单的修缮，扛着我的那位，在几百米的冲刺过程中并未受到阻碍。 这个火山内部的坡度比卡维克火山小了不少，进入火山口后，不需要绳索相助，路径上有固定好的踏板，虽不能像之前一样冲刺，但胆大心细的大哥依旧是在小跑着往下。即使是在背上，我也看得胆战心惊，生怕他一个脚滑，两人直接滚了下去。 视角转到别处，湖面上，七个人凑在一起互相防御，050挂在另一侧的火山壁上，拿步枪当狙，随时支援队员们力所难及的地方。 他们的敌人是一波接一波的另一群“人”，除了构成的材料是近乎透明的水，其余的样貌和“星光”众人基本没差。“水人”模仿出的头盔是完全透明的，而在头盔里面，每个人五官都被清晰重现了。 怪不得不能太多人来，原来是不给“水人”提供太多“素材”。 “114，从侧面会合。”055的声音从公频里传来。 由于“水人”就在附近这里刷新，走最短的直线是不行了。踏上十分坚实，触感类似玻璃的水面，在枪火支援下，左拐右扭，最后114顺利完成了护送任务，将我和箱子一起放到人群中央。 接过055递来的武器，他也加入了战斗，而我则感受着几处躯干传来的疼痛，拿着箱子不知所措。 我显然不用和他们并肩作战，可既然拿着x-781过来了，总要发挥点作用吧。而令我不知所措的是，该把印章按到哪里呢，“水人”，湖面，还是月亮呢？ 没有发挥的空间，我只能在围成的防卫圈和物资们一起看队员们如何发挥。 对于这些几乎“一碰就碎”的敌人，他们应对起来十分轻松。水人们在水面上漂浮的速度约等于正常骑自行车的速度，但在这些人的压制下，一度在高处的刷怪点那里存活不到十秒。 枪械里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一种软木塞，反正只要冲击力足够，射一滩水过去似乎都可以。间或还会扔一两颗雷过去，不过比起杀伤，更多是用散开的红色烟雾延缓它们的速度。 整个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堆神装大佬，围在新手村的刷怪点乱杀。 但随着月亮一点一点往中间爬升，“游戏难度”也越来越高，最直观的就是刷怪速度和数量都大幅增加了，隐隐有种要将我们耗到弹尽粮绝的地步。 055更新指示，不再固守，而是自行找角度争取一颗子弹消灭多个敌人，同时保证它们不会接近到五米范围内。 敌人强度不高，所以让大家发挥主观能动性，这点无可厚非，但两三分钟后，他就不得不让众人聚拢起来，就连岩壁上的050，也回到了集结处。 原因无他，外面的“雨”，开始覆盖到火山口内。在火山口周边，一个一个人影倒映着月光，出现在视线之中。仰视之下，可以自然地引用一句经典旁白——“那一天，人们想起了被水人支配的恐惧。” 除了人形之外，还有一些高大的树木，低矮的灌木，成群的飞禽，陌生的走兽。想必应该是火山湖成形的千万年时间里，被“雨水”吞噬的个体们，都出来露脸了。 这下就从简单模式一下跃迁成困难了。本来“水人”们数量的增加已经让队员们感受到了压力，现在四面八方又出现这么多“纯水生物”，情况完全不容乐观。 “支援什么时候到。” “队长，通讯断了好一会了，很难说。” “物资应该还够半个小时的消耗，我们尽力而为吧。” 最后052的话里隐隐透露出一种无奈，因为就算基金会立即赶到，大地上到天空的雨水，显然也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阻碍。而且半个小时显然不足以熬过月亮到达正中后下行的这段时间，即使敌人的数量仍旧维持在这个量级，最后还是得靠肉搏。 外围的水人们随着地面雨水范围的扩大逐渐靠近湖面中央，本来我还担心“杀手”他们在雨中的情况，现在我们也要面临同样的危机了，情况怎样，亲身一试便知。 开启已经设定好参数的稳定锚，除我之外的众人再次围成一圈，跟玩塔防游戏一样应对四面八方的大军压境。 按理来说，正常的塔防游戏，数值策划必须好好平衡攻防双方的强度，使游戏具有可玩性。但现实可不讲那些通俗的理论，那无穷无尽的水人就是不谈机制，只堆数量，奔着“终结游戏”来的。 “054，有找到核心之内的东西吗？” 只是硬撑显然不行，总得想办法找新的解题思路。 “副队长......如果有的话我早该说了，可是...哎......这些仪器都没......特殊发现。” 054一手拿枪，一手摆弄仪器，当视角余光里出现水人，就开枪点射，没有的话就在密密麻麻写着各种参数的显示仪上点点按按。看得出来，他也尽力了，但如果题目本身就没有答案，再怎么努力，有用的也就是写个“解：” 雨水的边界最终停留在火山湖的边缘，外围的水人们正式大军压境。051,056这些突击手，重装除了拿枪，另一只手还拿起了防爆盾，长钢管之类的冷兵器，看来是准备拼到精疲力竭了。 一向爱忙里偷闲的055，也把医疗装备都卸了下来，拿起了盾牌和枪支，挡在了我旁边。医疗箱能治的只有物理伤害，这种 如果用俯瞰视角，这围作一团的十人，在四周无穷无尽的大军里，实在太过渺小了。 第一波冲击抵达，在枪火压制下勉强抵抗。 第二波水人赶上，盾牌，钢管什么的都已经用上。 第三波...... 突然间，所有纯水生物都化作一团，成了z-367-2。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望向空中，月亮已经来到湖面正上方。 这不是结束，只是中场休息，外围倒回天空的雨水依旧在下着。 “通讯还没恢复是吧。” “没有。” “没想到带来三倍的预算物资，才撑到一半。小子，这个拿着，我们实在挡不住，你就把这个拉开。” 055翻出一个箱子，将里面的八音盒递给了我，样子和我在梦境里见到的大差不差，还是有个破损的舞者在最上方。 八音盒后面还有一个拉环，应该是起到发条的作用，用来激活这个八音盒。 “这个有什么......” “我也不知道。哈哈，你小子什么眼神，我是真不知道。”他突然笑道，“给我的时候说是最后的保障，但必须得万不得已的时候用，你自己判断吧。” “哦......” 我右手拿着八音盒，左手夹着装x-781的箱子，望向有些刺眼的月亮，看着它一点一点偏斜。 第90章 逆转 在055的帮助下，我将印章取出，放到兜里。将八音盒用绷带绑到左手上，以便可以随时启动。 队员们在这段中场时间内简单除了整理了剩余的装备，吃了几口压缩食品，剩余的时间都在想应对策略和处理方法。 谈论了很多，但唯一有效的只是把集合点搬到了离刷怪点更远的地方湖边。虽然在四面受敌的情况下，在哪都躲不过，刷怪点那里的怪物依旧会一波一波地冲上前来，但能拖几秒是几秒，说不定支援就来了。 在刚刚到达新的集合点没多久后，短暂的中场休息没有预兆的结束。所有的z-367-2再次变回z-367-1，而且数量上还大幅增加，没几秒，眼前就全是“水”。 “那边少了一块。”053顿了一下，指向她前面十来米远的一个与“人挤人”的水人大军格格不入的，一个相对稀疏的地方。 因为之前水人还没那么多，所以很难发现，现在倒是一目了然了，那里显然也是“偏差”。 “队长，056,114，你们带着0307冲过去，我们在这里帮你们开路。”这么一大群人都迅速转移显然不太现实，052立刻做出了判断。 而且只要在“偏差”出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那就根本不用再担心突围的问题。没人确定那块缺口里究竟有什么，但确定的是，固守原地一定会弹尽粮绝。 没有迟疑和回答，056直接把我扛起，114带着防爆盾一马当先，055则在后面断后。这样的压力就来到留守的人员那里，不仅要应对四面八方的水人，还得着重处理我们几人附近的敌人。 起初还算顺利，匀速推进了七八米的距离。但好景不长，随着周边的水人反应过来，将我们和集合点之间的空间占据，没了后援的几人，连应对周边袭来的敌人来不及，何况继续前进。 我的手紧紧握住拉环，颤抖着思考什么才叫最后时刻。 “*法式脏话*！”114的身形突然一倒，摔在了地上。 他的左腿从膝盖以下，全部消失了，没有鲜血和断骨，只有淅淅沥沥的水滴往下落。 055马上调转枪口，将114附近的几个水人消灭，然后大声喊道，“直接给他扔过去。” 056和114立马心领神会，114强忍着痛，用自己的身体做支撑，用盾牌架起一个坡度。056用钢管扫开附近的水人，在055完全放弃背后的掩护下，冲到盾牌上，顺势将我丢出。 在空中的那短短几秒，我看见了055大半个身子瞬间消失，最后近乎本能地按下扳机，冲散了我落点处的“一只鹿”。114的支撑消失，056和盾牌一起跌入水人之中，最后毁掉“两棵树”后，完全消失在透明水中。 远处的集合点，稳定锚无法维持那么大的地盘，两次“wing——”声过后，“星光”们只能近身肉搏，显然也岌岌可危。 好消息也有，天空中几颗导弹带着流焰，呼啸着飞来，应该是越过云层，从外太空那里送来的“快递”，但好像还是有点迟了。 我本想拉动八音盒，但我却突然发现右手不在了，还有背部，大腿，都“不在了”。原来是五六只“鸟”从我附近飞过，顺便带走了我的部分认知。 重重摔在地上，虽然没有直接掉进水人的怀里，但八音盒被冲击力震到了一米远的地方。我左手的绷带也散乱开来，剧烈的疼痛让我保持清醒。 “喵的！” 疼算什么，不顾左手的“反对”，在水人袭来前，我强行用堪堪能动的左手把兜里的印章拿出来。就跟上次在气象站一样，甭管它会不会有用，先拿出来试试。 勉强撑起半边身子，用左手拿着印章挥舞向最近的那条“狗”，结果和我的预料不同，它没有立刻变为一团，反而我的左手连同印章留在了它体内，水气交接处，我空空的手腕在惯性带动下，继续向前。 “哈哈——” 没等我有更多的反应，接连的导弹爆炸声在四处响起，漫天红雾在空中爆散开来。冲击力把附近的水人全部击倒，同时也把我直接震晕。 没过多久，我就被水呛醒，窒息感让身体强行“最后一舞”。我没有潜水的经历，但这种时候也没有但不胆怯一说了，睁开眼之后，我发现自己就在澄澈的湖水之下，并且正缓慢地下沉。 液面之上，又出现了大量的水人，根本没有结束的迹象。 心中闪过一丝绝望时，视野余光瞥见了同样在下沉的八音盒。我不清楚在失去意识前能不能够到它，但当时脑海里只有一句话“just do it”。 我把求生的挣扎全部用在靠近八音盒的过程，最后在神志不清前，用两只手肘夹住八音盒，用嘴咬住了吊环，然后......我自然是想拉开它，但具体做没做到，记忆都只到此为止了。 —— —— “醒了呀，小子。” “快，跳伞，快......” 还是在移动中上，位置也还是在055和052之间，但飞机的陈设明显不同。哦，是面包车。 055和052，还有旁边的所有人，都各自笑着看着我，连平时冷峻的050也带着微微的笑容。 “都没事了......‘杀手’们呢？” 如果不是循环的话，055还有056是怎么活着的，“杀手”们呢，那些水人呢......种种疑问席卷我的大脑。 “所有的z-367-1突然同时散发出白光，然后我们就都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我们就都漂在河边了。” “‘杀手’小队的成员们也都是这种情况，现在他们赶赴下一个任务了。” 052向我解释道，看来问题的解决的确是疑问重重。 “八音盒呢？” “在这，看来你是用了它。”055打开特制的箱子，里面的八音盒正在慢慢旋转，但奇怪的是，没有发出任何音乐。 “小子，该说说你知道的了。” “不急，我们先住下吧。”052打断055的询问，开始收拾装备。 十几秒后，面包车停下，开门之后，一座古老的别墅出现在我眼前。 “这也是......” “是的，也是设施之一，不过只是为了盯着附近的一处泉水。” “喝了能长生不老那种。” “唉，你知道？”053对我的回答十分意外，除了他们这些特遣队，其他站点的研究员大多都不会知道这些。 “猜的。” “别聊了，赶紧下车吧。”因为我在055前面，我不下车他很难动身。 不对，我的手和腿都不疼了。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双手，问号再一次充斥脑海。 “先下去，这个之后再说。” 我难得利落地走下车，向前走了四五米，环顾着四周的葡萄园，又看了星光下的别墅，忽然有一种不真实感。 回头看“星光”众人，再抬头看满天星光，忽然脑海里冒出一个终极疑问——一切都完美结束了，那么，代价是什么？ 他们头顶空无一物，但我隐约觉得，有那么一条透明的丝线，将他们与星空相连。 那么我呢？ 我伸手摸了摸头，什么也没有。 第91章 改变，就是好事 星光，古堡，本来很适合作为一个怪奇故事的开头，但被一群专业对口的大兵住着，普通的鬼应该也要暂避锋芒了。 古堡内的陈设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古老，该有的现代设备一概不少，主打一个实用性高于一切。 接待我们的是人是古堡兼附近葡萄园的主人，他是一位头发花白，衣着朴实的大爷，现实的名称不必知晓，在基金会里，他曾是eu-b-7136。反正现在的136也不在这，我们姑且还称他为136。 他身体十分硬朗，但右眼明显是个假眼球，多年的战斗还是给他留下了点痕迹。因为055明显和他认识，和我们简单寒暄一下后，他俩就到楼上单独沟通了。 在楼下的客厅里落坐，我们正式开始复盘在火山湖前后的发生的事情。 前半段就是总结我们遇到的各种“偏差”，不圆的月亮，不平的湖面，相反的“降雨”，奇怪的缺口，还有其它一些违和的地方。不过和之前一样，只能把它总结出来，却没法找到内在的联系。 包括“水人”在内的纯水生物也都是同样的情况，我们见证了它的人海战术，发现了这次的事件的与众不同，却没法知道这一切的缘由。 下次出现同样的风景，“水人”大军会不会不再局限于那一个山头，而是要征服世界了？怎么猜都行，因为都是未知。 后半段，基本全用在分析这次在最后到底为什么大家都安然无恙，基本达成了目标。 我这才知道，他们醒来之后还是收集了一些漂在附近的z-367-2，可谓是艺高人胆大。 所以这次行动完成了既定目标，也没有人员损失，完美符合出发前的期望，肯定不能算失败。但感觉也成功不到哪去，中间有太多未知和意外了，大概是“如成”。 而关于那个可能是将大局逆转的八音盒，正式编号是x-435，除此之外，052并不知道更多的情况。按055之前的说法，如果不是刻意隐瞒的话，那x-435相关的信息，整个“星光”都没有权限知道。 055是基金会里的老员工，他都没权限的话，那八音盒的保密等级就是a级及以上了，算得上基金会压箱底的东西了。 “那东西一直放在055那里吗？”如果只是这次事件，那感觉基金会里绝对有人知道会发生这一切。 “应该从南极回来后，队长就负责那个箱子了。” “哦。” 南极那次出现了不少人员损失，给个兜底的东西的确说的通。从八音盒一直旋转的状态来看，这玩意可能只是个一次性用品。不过由于那奇怪的梦境，我总觉得后面还会有更难以想象的东西在暗中窥探。 “0307，有一件事必须要告知你，关于你的身体。” 052示意054从055的医疗包里拿出一根缝线用的针头，然后坐到旁边，让我伸出手。 一根针就能说明我的手脚是怎么迅速恢复的？ 我将信将疑地配合，在轻微的刺痛后，针头刺破了皮肉，到达了血管，但却没有鲜红的血液出现，反而出现了一些透明的液体。 “这就是你的血液。”054简单的陈述句却让我瞳孔地震，透明的就不能是组织液或者别的什么吗？ “那我...还算是人吗？” “这要看你怎么对待‘人’这一概念，主体是物质，还是精神。” “两个不能都有吗？” “具体的检查需要专业设备，至少在目前的检测中，你还是一个身高176cm，体重56kg的普通成年男性。” “是它...治好了我...真奇怪啊。” “大概率是。” 054拔出了针头，将一小块棉花撕给我。拿着棉花，我看着慢慢“渗出水”的手腕呆了几秒，然后还是将棉花按了上去，看着它慢慢湿润。 “那个印章呢？” 我突然想起了还有这样一个“强力道具”——正常化呢？救一下呀。别以后其他老头老太太量的是血压，我只能去测水压。 “x-781已经被回收，交由‘杀手’小队带回。而且它的状态，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暂时没法确认它目前的性质。” “哦...这样啊。” 我的想法不难猜，而052面露难色的回答，基本说明了这并非谎言。本来还以为和我相性这么好的收容物以后就是自己的专武了，没想到还没接触几次就下线了。 “那就这样吧，你们接着讨论，我有点累了，可以先去休息了吗？”我主动去结束有关自己的话题，没有表现出带有负面情绪的表情，甚至言语间还带着点笑意。 反正也已经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倒霉事了，比起断手断脚，用透明的血液换取正常的行动，完全不亏。 “当然，我带你去你的房间吧。” 说完，他就放下手头的资料，和我一起站起身来，其余人接着研究各种数据，档案。本来我说完自己从突破到落水的过程后就没什么用，在不在这都没区别。 楼上的房间很多，没人带路还真不知道自己该住哪。在路过一个小房间时，我俩看到了坐在桌子两侧，喝着茶，聊着天，喜笑颜开的两位“老人”。 055之前也是刚消失在水人中，然后复活在岸边，现在遇到了老朋友，可以一起喝茶聊天，不知道他心里又会想些什么呢？庆幸，感慨，还是别的什么。 继续向前，052把我带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客房，就相对方位而言，和我在基金会里的宿舍没区别，但客房的内部设施显然豪华多了。 “啊~” 躺在异常柔软的大床之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似乎直接清空了。想那么长远干嘛，趁着能享受的时候赶紧享受才是正经事。 怪不得温柔乡总被称作一种考验，一直能这么舒服的话，至少我是不想去拼命了。 还没享受几分钟，房门那里却传来了敲门声。 我习惯地以为又有什么突发情况了，但052只是将一个平板递给了我。 屏幕对面的粉团在看到我之后，体型恢复正常，再次旋转起来。很好的重逢，使我的心情也旋转起来。 我将平板放到一边，在床上做着简单的舒展的动作，测试一下自己这个“水人”的身体素质有没有大幅增强。但不像别人一变异，就突然从废柴变为超人，我的基础“数值”没有任何改变。 哦，倒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左手的力气似乎还变小了一点。总之有变化也都是负优化，完全不知道血液变成透明的液体有什么意义。 简单做几个俯卧撑和仰卧起坐，不到十个，肌肉就开始“抗议”了。对于费拉不堪的身子，脑子里再次闪过摆烂的想法。 “啊——总要有点改变了吧。” 回忆起短暂的前程往事，虽然基金会肯定不会给我配枪，但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我希望自己好歹能挥舞几下钢管，而不是只能飞在空中，看生命消失在眼前。 八音盒能奏响一次，可下次呢？ 在白团们和粉团的陪伴下，我驳回肌肉的抗议，让它们再多工作一点时间——现在不努力，你们这些肌肉细胞难道等着分家吗？ 嗯，自我欺骗还是有用的。 第92章 流逝的平常 一望无际的大海中央，一个泛着莹莹星光的长发人类在海中央舞动着。舞步轻盈，身姿曼妙，甚至流光溢彩，颇有点仙子的味道。 在ta四周，由水构成的“鱼”“龙”等等自然界以前，或现在有的水生生物，以一定的秩序里一层，外一层地翩翩游动在海里，在空中。 有很多民俗传说都会用神女跳舞来作为祭祀的一环，所以这个场景不难理解。 但真正的神明会在意蝼蚁如何跳舞吗？或许吧，假如看到一群蚂蚁摆着奇怪的队列，以难以理解的频率跳动着，普通人就算不会拿放大镜观察，拍着照发个社交媒体应该还是可以的。 ...... 因为梦境漫长，我有大把的时间胡思乱想。 那些游动的“真?水生生物”，很明显和在火山湖里的事件有联系。给我创造这个梦境的那个存在，不知具体要表达什么，但能确定的是，之后的某个经历里，这些东西要么返厂，要么以另一种形式出现。 那个“神女”也出现一下就再好不过了，什么后宫呀，党争什么的都没必要，调节一下男女比例就行，要是能...... “咚—咚—” 并不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杂七杂八的遐想，在柔软宽阔的大床上，我不情愿掀开被子，挪出肉体，站起身来去开门。 “0307，去洗漱吧，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052没有穿常见的厚重制服，只穿着一件背心和褂子，从他脸上的汗水来看，他，或者说“星光”刚锻炼完。果然除了我这个时刻有摆烂倾向的d级，队员们都很认真努力。 “知道了，谢谢。” 没有回去和床铺告别一下，我耷拉着身子，半梦半醒地走去附近的洗手间。刷牙，洗脸，很平常的行为，一但和在基金会里只用水漱口和简单抹几下脸相比，就显得难能可贵了。 “唉~” 看着镜子上瘦削且普通的面庞，以及四周镜面上的水滴，我长叹一声。明明那么普通，却好像不能再以“普通人”自居了。 我又把自己的胳膊抬起，寻找手掌，手臂上的血管。血液若是红色，同时皮肤较薄，在可见光的条件下，就可以看到蓝青色的血管。 这是很普通的生理现象，但由于我的血液变成透明的了，手臂上完全找不到血管的踪迹，手掌也白得吓人。至于脸色，以前是虚弱的苍白，现在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面无血色”。 “唉~”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反正日常生活也没有影响，能跑能跳的，再者，多少人为了美白费劲心思，我完全是得了便宜...... 骗一骗自己后，我下楼去餐厅吃早饭。 关于早餐的内容，实在过于丰盛，我就不水字数了。一段话就能侧面总结，136是个法西兰人，退休后不仅继承了家族产业，还专门去学了厨艺，比起没有“食物灵魂”的快餐，他平时做的都是“艺术品”。 农忙时节他会经常请做工的农民来家里吃饭，我们现在的情形就差不多，既是款待，也是他练手的好机会。 聊天的时候，136和我们这些后生们讲起了自己以前的经验和现在的生活，顺道聊了聊家人。他妻子是基金会的研究人员，所以平时不在家，大儿子经商，小儿子刚进大学，还有一个女儿也在基金会相关的企业工作。 一大桌子菜，一大桌子人，大家唠唠嗑，聊聊天，扯扯淡，其乐融融的感觉，温馨祥和得如同美梦一样。 我曾经也会这样吗？和谁一起呢？以后眼前各位还能在一起......早饭的过程中，我居然有几次落泪的冲动，是因为浓汤太好喝了，还是因为知道所有的美好都有消逝的一天，我...不好说。 —— —— 早饭过后休息了一会，055和052来房间和我说了最新的情况。 最重要的是西欧站点本身出了点小问题，所以上次对火山湖的支援慢了很多。因为事件还没解决，我们要先在这个庄园待命，随时可能前去支援或者打道回府。 也许是136知道我们可能只吃一顿，所以早餐才做的比正餐还丰盛。 不怎么重要的是，我的状况已经上报过了，在基金会各个站点的档案，资料里，都没有这个情况——还好，没有坏消息就算好消息。而关于八音盒和055这种“打赢复活赛”的人，上面没有给什么解释。 这也不奇怪，谁要能解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诺奖的含金量都不够了。 还有一件小事，052在说完正经情况后，邀请我一起去看看z-060，也就是那个...“不老泉”。 我当然欣然答应，田间风光什么的最能治愈我这种住在宿舍里的人了。 除了055和倒霉蛋056被抓着值班，“星光”的其余人和我在136的带领下前往庄园后面不远处的z-060进行“考察”，说白了就是旅游观光。 整个庄园的主营业务是葡萄酒，看葡萄架上葡萄的成色，差不多过些日子136家里就会多很多农民了。后面养了一些牛，再往远处则种了一些玉米，不过现在基本只剩一些玉米茬了。 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致，但天公作美，阳光恰到好处，明媚得不像话，感觉我灵魂里某些阴暗的东西都化作青烟消散了。 泉水离得不远，越过农场的主要田地，翻过一个小山坡，就能看见大面积草甸中央的一条小溪流。没有守卫，没有护栏，唯一可以视作监管设备的，只有五六米远电线杆子上的监控探头，而且是农场常规监控中的一员。 比起以前见到的各种收容物，z-060显然是一个别人不说，完全无法察觉到异常，即使说了，也很难相信的收容物。 “小伙子，一些收容物就是这样，平平无奇，但总归需要一点看护。” “嗯，嗯。”这我倒很清楚，毕竟自己就是平平无奇，要不是在基金会里，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免控”。 “z-060的效果也没有听起来那么夸张，它只是能帮助细胞突破dna复制限制，从然避免衰老，研究......” 后面就是什么“自由基”，“端粒”之类的专业术语，不仅翻译器翻译的情况并不理想，就是把这些话换成通俗的汉语，我恐怕也会头疼。 大致内容是，“不老泉”的确能避免身体的老化，但无法避免各种意外。同时，细胞分裂带来的癌症风险，各种形式的病变可能，以及外部细菌的入侵，等等一些正常身体本就容易遇到的问题，最多只是减少，而非消失。 总之就是自然界那么多能致命的因素，喝了泉水后只能减掉一些罢了，所谓长生不老，只是一种理论存在的可能。 但即便如此，照着人类社会里“肉食者”的性子，就这么点可能也会争着头破血流，怎么会让这里岁月静好呢。 “不用特殊的防护吗？” 我和136走到小溪边，蹲下身子看那澄澈透明的溪水，以及供给水源的泉眼，自然而然地发出疑问。 “以前倒是有很多人知道这里，迷信着泉水能治病救灾。但那场大战之后，本来附近的村子被德军摧毁，只留下那间庄园做指挥部。现在那些农户，都是后来搬来的。” “虽然关于z-060的传说从未断绝，但多年来一直有人负责在泉水里投放大肠杆菌等病菌，喝了会拉肚子的泉水，就算传闻继续流传，大家也都以为只是传闻了。” “现在只有放牧时的牛羊会主动喝这个泉水，而它们没等到衰老，就会被卖一个好价钱了。” 136始终笑吟吟的，就像给孙辈讲一个普通的奇幻故事，既没有王公贵族的架子，也没有隐秘组织的那种谨小慎微。 关于对z-060的处置，只能说是简单粗暴，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潦草，而其中的原理同样简单——“谣言”的消散，一是“辟谣”，二是等到“无人在意的时候”。 “你要喝一点吗？你的工作并不轻松......” “额，算了，算了。”我急忙打断，又是大肠杆菌，又是只有牛羊会喝，各种意义上，喝泉水都很“脏”呀。 “哦——没事，已经很久没投放病菌了。” 他倒是意识到了原因，但我还是摆摆手，就目前经历的这些人和事，衰老真的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绝症”。 唉，这能活一天是一天，不要“先d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就行，能活多久完全不奢望。 “那好，我带你去别处逛逛，这里不仅......” “星光”们已经四散开去，享受难得的休闲时光，而我则在136这个“专职导游”的带领下，领略田间地头的秋日风光。 那个“不老泉”，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静静流淌着。它从前在此，往后也会在此，带着它的异常，流进岁月长河，流经人世变迁。 第93章 阳光正好 躺在微微泛黄的草甸上，享受秋风轻抚过衣角与鬓发，看漫天流云在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远去，只有真正地远离，才能更纯粹地理解为何土地会使人眷恋。 我很清楚，对于那些不事农耕的人来说，田间风光才算的上风景，而在种植和打理这些“风景”的农人眼中，一切都稀松平常。 周边的队员也以自己的方式享受这“偷得余生半日闲”的时光，无论美好何时流逝，尽情享受总是没错。 “0307，要不我们拍张照。”052拿着一根“村好剑”的木棒走了过来，指了指拿着手机的136。 “啊？可以吗......” 按理来说，这种隐秘组织不应该出现在任何影像资料中，但现在他们的衣着和行为完全不像是特种部队，更像是刚参加完军训，下乡游玩的师生。 远处也有一些农户经过，都并未驻足，未对这群人起任何疑心，所以拍几张照应该也没问题。 “你们一起拍一张吧，人多审查就更容易过一点。” “审查？” “136手机里也有基金会的芯片，影像内容都在审查范围内，不过总归要上传的基金会留档，都一样。” 052将我拉了起来，笑着和我解释。 “不过队长怕是要说我们几句了。” “唉，事后给他俩p图上去呗。”053拉着050迎了过来。 其余几人也围了过来，拍照嘛，人一多，人就越多，大家都没什么负担。皆大欢喜地来张合照，然后大家各自奔向自己的生活，有种大结局的感觉，但在这里，多的是意外。 “嗯，好。”站在我身边的052突然拿出通讯设备回了一句，显然是有事来了。 “就这样吧。”没等什么位次，高低，姿势等合照要素调整好，052就淡淡地表示了时间紧急。 “好，那就这样。” 合照嘛，大家都在一块就行了。随着136举起拇指，表示任务完成，一行人就立即离开，赶回庄园。 顺便提一嘴，虽然被落在了后面，但这次，我终于不用人扛着我前进了。 —— 回到庄园时，055和056把物资什么的都已经装好车，我们换好衣服就直接出发。 临行前，望着快要爬到正中，有些刺眼的太阳，我悠悠地感叹，136还真有先见之明，不然我还注定和法式大餐无缘了。 出发后，055立即将详细情况告知了我们。不是我们之前预料的去支援西欧站点，而是去支援军队。目前站点内的情况已经稳定，但是还有高手，法西兰军方和一种未知的敌人打起来了。 我们刚巧在附近，所以基金会就让“星光”临时去看看情况。当然，这次也不止一个特遣队在，其他同行也大都在路上了。 事情并不复杂，人员也很多，肯定不会像上次那样苦苦支撑，但比起上次，这回却多了一个说来搞笑，也很现实的事故——堵车了。 我们那辆面包车和众多同样走这条路的车辆尽数堵在了一座桥上，看前面下来遛弯的大量车主，显然是堵了好一会了。 “大叔，前面是出事故了吗？”副驾驶的053探出脑袋问向旁边车道的货车司机。 “*法式脏话*，那群*法式脏话*政客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突然搞什么紧急演习，不如把钱给我补贴燃油......” 后面的骂骂咧咧就省略了，053道声谢后就缩回身子，无奈地对后面的055摇了摇头。 “要是车祸还好办，军事管制的话就没办法了。”054继续在平板上和基金会汇报情况，但表情明显放松了下来。 既然是军方行动，军事管制在所难免，而我们刚巧被堵在桥上动弹不得，也不知是不幸，还是好运。 “不过我们还有选择。”054又补了一句，看向旁边的桥梁护栏。 虽然他是玩笑的语气，但以基金会和“星光”的性子，还真有可能。反正我是不担心，我有白团当降落伞，但他们再训练有素，这跳完几十米高的桥，还能正常执行任务吗？ “我们暂时不用赶过去了。”055的耳机那边传来细微的声音，具体内容不知，但055的话语反应了基金会目前的指令。 “待在里面太挤了，俩小子，开个门出去透透气。” 作为俩小子之一，052打开车门后，我也跟着走了出去，橙色夹克外面套上一件051递来的外套，看起来就没那么显眼了。因为前面有军方“演习”，又主打一个临时和紧迫，他们这些穿制服的也不算特别违和。 在桥面上又吹十来分钟秋风，队伍丝毫未动，就在我以为可以安然度过这次的紧急事件时。旁边的055和052面色突然严肃起来，054也拿着一个平板，匆忙走到他们面前。 “干活了！把该弄的设备都弄出来。” “056，发动汽车给设备供电，053......” 055发了一句“动员令”，052则布置起了具体工作。 “不用......”我指着周围的车辆，而附近的车主也有不少对此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们会忘记的。”054收起平板，路过时悠悠地说道。 “来，小子，进车里，我也给你布置一下任务。” 被055拉到车上后，我才知道了刚才055耳边的指令是什么。原来“我不用向山去，山也会朝我而来”，那个事件主动往我们这边来了。 据基金会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和军方对上的未知“生物”与z-367-1类似，只不过从“纯水生物”变成了“纯气生物”，肉眼几乎无法观察。 强度依旧不高，但数量比之z-367-1基本多了两个数量级。而且不同于“纯水生物”的存在需要依靠液态水，得配合雨天和湖面这种自然环境，这大气，可到处都是啊。 目前还不知道“它”对生物体的伤害，但从军方迫降的一架飞机上的损伤情况来看，接触的物体会在一定范围内随机组合。传回的图片里，飞机尾部的金属重构成了一种奇怪的样子，如果放在人体身上，啊......还是别多想了。 “那我到底应该是......” “就拿着这个！你小子撑到最后就行。” 055把装有八音盒的箱子解锁后放到了我手里，之后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我打开箱子看了一眼，在特制箱子的内部，八音盒上面的舞者还在慢慢旋转，完全不知是由何种动力驱动。 啊？这不按套路出牌呀，怎么这么快就要拉第二次了，就不能再铺垫一下吗？ 合上箱子，我五味杂陈地看向车门外，没有聚焦什么东西，只是单纯没让眼睛闭上。盯了一会后，我突然灵光一闪，放下箱子，走下车子，抬头望向天空，先用右手遮挡一下，再慢慢移开，眯着眼睛直视刚刚走过正中的太阳。 月亮偏了会出事，那太阳呢？结合两个异常“生物”的相似，这大概率是“连续剧”了。 第94章 情况不妙 凑热闹是人类的天性，尤其是当一些大兵模样的人搬着各种各样的设备进行未知工作的时候。附近十几二十米的车主都好奇地看向这里。 自然有人想要摄像和拍照，但却无法点开相关的软件，原因当然是无形的大手出手干预了。据054所言，附近几个基站覆盖范围内的联网设备都已经自动下载了病毒，继而全部处于基金会的掌控之中。 可惜智能车还没普及开来，不然这路上的所有车都能统一调控，那就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意外。 “咳—咳—”055爬到车顶，手里举着扬声器“各位车主，我是某部队的军官，刚刚接到命令，需要我们进行战争应急演习，内容是协调和保护平民，希望各位能支持......” 后面还有一大段忽悠的话，以应对那些将信将疑，议论纷纷的人群。具体的配合方式也很简单，就是让各位赶紧回到车内，关好车窗，放低姿态，躲在车皮后，等待演习结束。 起初大家都不怎愿意配合，直到055说这次是实弹演习，为了避免误伤，请大家尽量配合之后，出于对小命的珍视，附近的人最后还是配合了“演习”。 至于远处的人，054编辑好信息，再通过基金会中转，最后到达附近每个人得到手机里。官方证实的情况下，终于让桥上除“星光”外再无人影。 “0307，一会戴上这个。”052给我递来一个战术目镜，显然是要用它来观察那些“纯气生物”。 “你们就在这守着吗？” “是。暂定的z-1012-1正在向我们靠近，预测会接触16分钟。” “不用管，挨过去是吧。” “以现有信息来看，z-1012-1的移动方位是向着太阳而去，但速度较地球自转还相差甚远。推测，嗯，推测在两小时内会自然消失......” z-367和z-1012的相似不难发现，基金会作出这一推测十分合理，但凡事就怕意外，而且已经有太多次意外了，再多一些也正常。 “来了。”054在后备箱那里出声，并启动了稳定锚。 十几秒后，战机的轰鸣传来，除了只搭载导弹的现代战机，还有不少备有机炮的“老东西”。导弹对一个区域进行压制，机炮进行补枪，两相配合下，一道红雾帷幕从远处蔓延而来。 由于z-1012-1肉眼不可视，看起来倒真像是放空炮，“和空气斗智斗勇”。不过一但戴上目镜，另一种红成一片的场景不禁让我感慨，真是一个比一个夸张。 火山湖那里是平面上的密密麻麻，大河上空的z-1012-1则几乎挤满河道及两岸数十米长宽，以及近乎百米高的巨大空间。如同一道高墙，以斜切的角度快速接近大桥。 从那些重叠在一起的红色里，很难分辨出大气化作了何种类型的形象，不过具体是什么都无所谓了，无论是鸟兽鱼虫，还是树木花草，危害都是一样的。 虽然大部分区域有红雾覆盖，但河岸旁的一些植物和建筑还是变成了莫名奇妙的样子，就像把一幅拼图胡乱拼起来，完全不管任何画面和逻辑上的联系。 z-367的主题是“消失”，z-1012看来是“重构”，往后说不定还有什么“增加”“倍增”等等之类的东西，太阳系还有那么多行星，彗星，要都有点故事，那可发生的事故可就太多了。 我戴着目镜，静静看着“红墙”接近，附近的车辆里，也有胆大的探出投来看战机的英姿，即使055的喊话里已经带着愤怒，那些头铁的依旧不置可否。 我不好评价这种行为，毕竟如果是自己的话，我也很想去看看飞机打炮的样子。法不责众，好多人都在看，多我一个怎么了？大抵会有这种心思。 无知者无畏，只能说他们好奇的时机不对，如果放平时的确没事，但随着红雾的接近，还不关上车窗的话，显然就要首当其冲了。 我的前后都设置了稳定锚，周边的车辆应该都没什么事，但范围外那些人没了车窗防护，直接接触那些气体，车内的场景肯定会很难看。 “轰——” “轰——” 连续好几声巨响在桥梁上空响起，几颗导弹在空中爆开，漫天红雾洋洋洒洒地从头顶落下，将大桥周边笼罩。“星光”们也不再使用枪支，而是用红雾喷射器朝稳定锚无法覆盖的地方喷射红雾。 一来是即便136的庄园里有些补给，但对这山呼海啸而来的z-1012，最多只是聊胜于无。二来，这次不是固守而是等敌人过境，击杀数量的多少并没有太大意义。三来，我们不是敌人的目标，比起反抗，保护那些无能为力的人更有价值，虽然无法救助所有人，但能保一个是一个吧。 红雾的浓度高低能大幅降低z-1012-1影响范围大小和再生能力的好坏，但终归不能将其直接消灭，连让它们显形都做不到。等到它们与大桥交汇，周边立即传来了一些惨叫和金属撕裂声。 惨叫自然来自那些不关车窗的倒霉蛋，金属声应该是“重构”后与原结构挤压和撕裂造成的。 和z-367-1类似，z-1012-1只能让接触的一小部分物质发生转变，在红雾影响下，范围就更小了。如果有车皮和玻璃防护，即使玻璃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改变形态和样貌，总归还是挡在肉体前。 而没有防护的情况下，再小的“重构”对于人体这种精密结构而言，都是一场巨大灾难。随便把嘴巴，鼻子之类的器官放到别的地方，就算能活下来，也是一场无尽的折磨。何况还不是一次两次的“重构”，还要撑16分钟。 不过有了反面教材，剩下的人要么来不及反应，要么就把车窗关上，老老实实听从055的指令，将身子放低，尽量让右手边有更多的防护。 我能想象到，有些不当人的生物，会把别人“护在身前”，而另一些伟大的人，则为将自己作为护盾，保护那些ta珍爱的人。 周围的声响越发复杂，我拿下战术目镜，看着远处那些车辆的右边不断变形，重组，当某个车把上，在某一瞬出现手指时，我那些强行抑制住的想象力又开始狂奔。 同时又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人类，在天灾面前还是太渺小了。 第95章 奇迹予你 刚开始会有激烈的惨叫，后面就不时会有那么一两声，基本还都被嘈杂的金属扭曲声给掩盖了。人类工业的结晶之一，就这样既成了这些倒霉蛋的棺椁，又为他们奏响了哀乐。 我们这边的情况刚开始也还好，但很快就无法独善其身，倒不是稳定锚要顶不住了，而是这座桥快不行了。 从设计的角度来看，整座桥的大部分受力都由两边的桥塔承担，这些厚实的钢筋混凝土不会那么快地因为“重构”而失去功用，可那些连接桥面的悬索可就过于“脆弱”了。 一旦有几根钢丝因为“重构”而失去物理性质，桥面的重力就会不可避免地使余下的钢丝过载，如同多诺米骨牌一样，一根根地接连破损，直到达到某一个界限，整座桥就会轰然倒塌，徒留两个依旧坚实的桥塔。 桥面的晃动很好察觉，但“星光”们除了固守外的确没有更好的方法。前后道路的车辆已经在各种意义上都混作一团，很难在短时间内撤离。而且如果撤离，肯定是没法带上周边的平民，那样特遣队之前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不过桥塌了似乎结果也一样，只不过是时间前后罢了。区别在于，是在z-1012-1的折磨下，以非人的姿态离世，还是等着和桥面一起掉进河里，以悲剧的形式结尾。 可能是意外经历多了，躲在车里的我想到这些时平静地让自己都有些惊讶。拉着八音盒的吊环，看着那些已经面目全非的车辆，感受着屁股底下那愈发强烈的晃动，我甚至还有心情抖腿。 如果已经知道了结局，平淡与慌张，都没有意义吧。 “你小子倒是长进了不少。” 055把手里的喷头一扔，摘下头盔，自顾自地来到我的旁边坐下。 “支援来了？”我看着窗外还工作的其他人，好奇地问。 外面战机的轰鸣声，连续的机炮声围绕四周，不时传来导弹的巨大响声，其他队友也在稳定锚的边缘尽力维持红雾的“战线”，作为队长，他不至于这时候偷懒。 “有支援，但赶不及了，这桥随时会塌。” “你小子不跳吗？你不有那个小家伙嘛。” “额......拉开这个后都一样吧。” 我的确不担心坠落，但如果在车里的话，桥面的突然断裂可能会扬起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把车子压住，白团们就不一定能捞起我了。而拉开拉环后，“让大局逆转”的能力不仅能让我们都安全，还能让那些无辜的人远离这场无妄之灾。 “小子，其实上面说是尽可能地不要再用这个盒子了，未知的风险太大。不过决定权还在你小子手上，你小子可别乱用。” 原来就是为了提醒我这个。 “就算你们......” “就算我们都沉在河里了，也正常，迟早的事。上次我突然活过来了，也没觉得它和睡觉没什么区别，就......” “轰——” 桥面突然猛地一沉，巨大的声响宣告着桥面彻底失去了钢缆的牵引，即将不可避免地坠落。 “你是打算这时候......” 他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不是因为又出现了意外，而是出乎意料的救援到来了。 在一瞬间，数不胜数的白团出现在整个桥面，他们一个拉着一个，就像糖葫芦一样一串一串挂在桥面上，从远处看，就像桥面长出了一簇簇柳絮。 积少成多，聚沙成堆，单体力量不大的白团纯堆数量，硬是给桥面拉了起来，让它能缓慢降落。不仅如此，周边嘈杂的金属音也大幅减弱，似乎不再受z-1012-1的影响。 055赶忙戴上头盔，而我也拿起了目镜。果不其然，占据绝大部分视野的圆形彩虹色块在桥梁两侧几乎形成一道墙，那些“纯气生物”不仅无法改变白团的形态，还得绕道而走。同时又有红雾的阻碍，桥上物质受侵蚀的情况大幅好转。 什么x-781，什么“正常化”，不熟好吧，白团才是我的专武。 没法知道白团到底是怎样一种“究极生物”，也不清楚它是怎样和“坠落”这个关键词绑定，但还好，他或他们四舍五入是站在我这边的。 “这小家伙们...还真是厉害。” “好了，小子，看来我们又有的忙了，搭上你就是事多呀。” 一到情况不紧急的时候，这半身入土的大叔就关闭了“认真模式”，又开始了他的嘴脸。拍了拍我的肩后，就下车处理事务了。 虽然他之前是那样大义凛然，无所畏惧的模样，但说到底，他和其他人一样都有家人朋友，总归是希望活着的。 白团们慢慢将整段桥面慢慢拉到岸旁的一片农田上降落，然后未作任何停留，既不要嘉奖，也没等被人感谢，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堪称一个真正的侠客。 又挨过两三分钟，随着战机轰鸣的逐渐远离，桥两岸的人终于度过了这次危机，但应该没剩多少人了。 而且远远望去，太阳那一边的地平线上，还有着城市的一隅，那里的人又会剩下多少呢？ “0307......” “小子们，快，都去救人去。” 052,052他们都放下手里的各种武器和设备，回到后备箱里去拿医疗物资和破拆工具，我也被递过来一个钢丝钳，没有伤病的0307也是能帮上一点忙的。 周边在稳定锚范围内的车主大多安然无恙，不过基本都还在懵逼之中，少数意志比较强的也开始了自救和救人的活动。 远处也飞来了一个编队的直升机和大量无人机，在某个位置悬停后，大量带着红十字袖套的士兵从绳梯上滑下，立即对周边的人员进行搜寻和抢救。 不过我能预料到，幸存者应该是寥寥无几。因为即便是有红雾和白团的帮助，桥面上的幸存者都没多少，何况那些硬扛了全程的车辆呢。 在帮一些车辆剪开“车门”的时候，我突然想感谢一下自己的想象力，因为很多场景已经在脑海里害怕过了一次，真见到的时候就没那么胆怯了。 有些人算是运气好，“身体”倒基本还和“身体”在一起，而更多的人，要么是肉体内多了很多“义体”，要么就是钢铁外多了血肉的“装饰”。 和之前在“浴缸”见到的混作一团的恶心不同，这些场景给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惨烈。很难去找到一个完整的器官，大多数“多余”的肉块常人根本难以判断它来自身体的哪一块，来自哪个人，来自...... 悲哀是常见的，却也有一些“奇迹”。 051在一辆车的后排，发现了一个幸存的，已经吓晕了的小男孩。 在他身前，大概算是有一团人类人体，还有一个半个身子正常，另半个身子不知在哪的年轻女性。初步推测的话，前排已经失去生机的，是孩子的父亲和祖父，后排为他构成“血肉碉堡”的是他的母亲和祖母。 那辆车的位置基本是首当其冲的那一批，所以这必然是奇迹，是人创造的奇迹。 这样的奇迹，多少能冲淡一些......无力感。 虽然我表达的时候有些平淡，当时的情绪也没有多大起伏，但我清楚，只是硬撑罢了。 地震，海啸，火山喷发，各种天灾之后的救援人员，多少会有点这种感觉，但比起感到人类的渺小，尽快去发现和创造那些“奇迹”才更重要。 “0307？”旁边的052看着我丢下钢丝钳往回走，露出一丝疑惑。 “我去把八音盒拉上。” “嗯。” 他没有劝说什么“三思而后行”，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已经是在“后行”中了。 矫健地翻过各种“金属路障”，穿过相对完好的车群，在情绪各异的目光中，我回到了只剩054留守的面包车里。 “那边...怎么样了？”我指向城市的方向，那里的红雾屏障还在继续蔓延。 054放下平板，摇了摇头。 “生于微末，逝若草芥。” “哦。” 听懂了，但也没听懂了，不过无所谓了。 拿起座椅上的箱子，打开之后，我熟练地拉住了吊环。既然一切都是未知，那就期盼我也能创造“奇迹”吧。 轻轻地拉动，没有阻力地，舞者的舞姿更加迅疾，八音盒，第一次发出了声音。 要让大局逆转呀。 第96章 未来予我 “............” “.......nbulyx......xymnchs......” “......yhxfymn wswfy......” “wihnlif......” “............” 因为这次没有昏迷，在拉动吊环之后，我听见还算悦耳的轻缓乐曲，其间还夹杂着难以理解的...语言？ 除了听觉之外，其它的感官都失去的效用，我整个人似乎处在一个时间的缝隙里，时间和空间都没了意义。 也不知该用什么来度量这段经历的长短，总之在某一刻，我突然回到了面包车之上，手里还拿着八音盒。舞者舞动的同时，终于有了音乐相伴。 “谁？” 没等我接着观察八音盒的状况，耳边就传来了055的质问声，与此同时，另一边的052迅速将我控制住。 整这出是吧。 在基金会这里的见闻告诉我，看似神秘莫测的灵魂，或者说认知，也不过就是个任“人”摆弄的洋娃娃，“世界遗忘我”的剧情，真的算不上多意外。 “我是d-0307，054，你赶紧和基金会联系一下。” 如果基金会也遗忘了我的话，既是坏消息，也是好消息，不过还是不要有更多意外的好。 两分钟后，055,052他们的耳机里都传来了声响，随即我的胳膊也被052放了开来。 “嘶~”052平时看着儒雅随和，但动起手来也是真不留情呀。 可以活动自如时，我本能地望向窗外，在前面的后视镜里，我看到了那个本应塌陷的大桥——八音盒的力量确实夸张。 “这个是你？” 054从后排探出脑袋，将平板递了过来，屏幕上显示的是草甸上没有队形，没摆姿势，草草露出微笑的众人。 “这怎么没我呀。”055果然是立即吐槽了。不过从他这不着调的语气来看，我不用费尽心思去论证“我是我”的奇葩问题了。 “是的，就是我，那个最不上相的。所以你们......啊，我是没出现过是吧。” “那这样我记忆里的一些问题就说得清了。”054说完，就拿回平板，缩了回去。 “以前总是听说呢，现在真完全忘掉一个人了。”053在后排悠悠地补充道。 “那我们还是回站点吗？”开车的056对这些变故并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接下来要往哪开。 “目的地不变。”052回答道。 “0307...刚刚抱歉了。那就请你向我们补充一下，我们记忆中本应有的部分。” “哦，好。” “我其实还记得一点他。”一向沉默的050罕见地说了话，之后她补充了用狙击枪帮我阻挡罗斯的信息，然后就又“闭麦”了。 这不说不要紧，一说就又是一堆疑问了。为什么她唯独记得那一小段，八音盒和“时间”有什么联系，当时的其余人认知又怎样...... 反正负责动脑子的不是我，暂时忘掉这些疑问，我从去见“洛尔姆”的飞机上谈起，细数了“我做拖油瓶的那些年”。 “嗯，基本吻合。” 我说完之后，054的声音立即从后面传来，既表达对我表述的肯定，又是通知052这个小子没说谎。 怪不得你们要让我自己说，合着是要“对账”呀。 “0307，基金会让我们初步确定你的认知没被篡改。现在看来，真的只有你一个人保持了正常。”要不是忘了我在飞机里的表现，053应该是不会这么说的。 “还有，你可以将这个放回去了。” 他指向我手里的八音盒，同时从脚边拿起了装八音盒的箱子。 “小子，这个以后应该不能再给你用了。” “是的，目前基金会调查，以大桥为圆心的方圆327公里的认知都被篡改了，因为认知时间的差异，已经造成了不少事故。” 第一次是复原火山湖周边的生物体，第二次是大范围修改认知进行“复原”，如果是指数级增长的话，下一次整个地球可能都在范围内了，说不定真会全世界都会忘了我这个不受影响的个体。当然，绝不止这么简单。 别的地方都是事不过三，这八音盒看来是“事不过二”了。 之后的旅途中，我一直是配合着补全一些细节，并复盘大桥上发生的事件。基金会里倒是保存了“星光”他们实时上传的一些想法和观点，可本人如果没有半点记忆的话，很难再去进行延伸，只能由我这唯一的亲历者进行辅助。 关于八音盒，关于z-1012，关于白团，凡此种种，真是“各行都有各行的难处”。不仅要拼命，还要动脑子，我就不该在这...... 这类的碎碎念在我心神俱疲的时候用来调节情绪，好在，等行驶到一条僻静公路上时，052又掏出了“助眠小药丸”。 醒着是一堆事，睡着了又可能是预知梦，不过起码后者我可以选择摆烂，不去动脑。 —— 没有预知梦，反而是一些不好的噩梦。虽然没到把我吓醒的程度，但当我被052摇醒，整个人还是处于一种惊惧的状态。 “你好，我是你的临时负责人1024。” 我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愣了一下，突然冷不丁地回了一句。 “有没有2048？” “哦。2048先生并不在这个站点。” 哦，还真有，那4096怕是也有。 “哦，吼，开个玩笑，你好你好。” 我扭过头去看他，人和声音一样，都是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相貌倒是没那么出众，但眼睛特别好看，碧蓝碧蓝的。 “你可以继续休息一下。” 2048，哎，不，1024和052点头示意后，就离开了。而我则在旁边护士的帮助下拔掉胸前贴的各种传感器，坐了起来。 屋内，陈设和澳戴利亚那里的“复活点”相似但不相同，我只希望它不要也成为一个“复活点”。 “0307，和你说一下，经过完备的检测，你的身体除了血液变透明外，其余各项指标的确都在人类的标准内。” 不是正常的标准，而是人类的标准，我该笑还是该哭呢？ “还有一点，你的血糖含量似乎一直偏低，可能以后要带一些药物。” “哦，哦。” 这都无所谓了，只要那还是“血”就行。 “我是不是一会就要干活了，有相关信息吗？” “这边的负责人还在研究讨论，暂时没有信息，你可以继续休息。” “还有什么需要吗？如果需要进餐的话，可以为你准备。” “不用，不用，太客气了。” 唉，是太客气了。所幸，失去的只是记忆，而不是生命。 “对了，坐的那架飞机还在天上吗？” “对，基金会还在想办法。z-462-3目前编号已被调整为z-1227，相关收容手段也相应变更，还有想知道的吗？” “啊，额......没有了。”我盯着旁边的仪表，微微叹气。 世界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奇迹若是普遍，就算不得奇迹了。不能尽善尽美的话，能改变一点是一点吧。 我想起噩梦里，那红色天空下，汽车残片和人类尸骸混作一团，孩童哭泣，女人悲鸣，我抱着的八音盒里流出股股透明的鲜血......噩梦终归只是梦，现实不是这样就好。 醒来后，接着面对未来就好。 第97章 旗帜仍在飘扬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1024再次出现在病房中，此时我已经和052聊到他怎么努力爬到年级前十的故事，再过一会儿，差不多就是他登顶同届评分的第一的内容。 “那0307，我先走了，我也要接受一番身体检查。” “好，再见。” 没了相关的记忆也无所谓，重新认识就是了。他依然是儒雅随和的性格，相处起来十分令人舒适。 “那这位先生，请您跟我这边来吧。” “不用...戴个头套啥的？” “距离不远，也没什么可以保密的，你无须担心被灭口。” 你这样若无其事地把“灭口”挂在嘴上，我很难不担心呀。吐槽归吐槽，不戴头套总归是好的，甚至旁边连个随行的警卫都没，法式松弛感十分令我满意。 “你接下来要去的地方里装有x-819，它是一面红旗，你要做的只是挥动它。写有具体情况的报告在房间里，要等你亲自去确认了。” “没有什么危险...或者其它的什么吧。” “理论上没有，但你的话...我确实无法肯定。” “额......” “哦，到了。”1024停在一扇房门前，上面的铭牌的确写着x-819。 不是，你这...我回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确还能看到刚刚离开的那间医疗室。都在一个走廊上，相隔不超过五十米。这是否有点太过松弛了？我印象里严肃谨慎的基金会不该是这样的呀。 “放心，正因为没有危险才把它弄到这里。” 我脸上的惊讶和疑惑很明显，1024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从大褂里面掏出一个折叠凳，开始写他的报告。 ...... “what can i say”，反正我也不是基金会当家的，他们该怎样我也管不到。但看他们的样子，我对自己的安全突然十分担心。 “那我进去了？” “嗯，进去吧，按纸上说的做就行。” “...哦...” 从“松弛”中回过神，我保持一个较高的戒备心打开同款双层安全门，来到了标准间内。 如1024所言，房间除了一个上面放了几张纸的凳子，就只有一个旗杆和一端被绑起来的红色旗帜。它们除了外部有一层塑料薄膜外，再无别的防护，很随意地摆在地上。 旗杆长约三米，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竹子。旗帜宽大概半米左右，如果长宽3:2的话，那长度就接近两米。材质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布，而且十分老旧，即使不展开也能看到它上面的一些破损。 不过按以往的经验，收容物的异常和外形之间没有正相关，具体这旗帜会造成什么事件，还得看凳子上的报告。 然后，第一页上的全是法文，他们真是高看我呀...我不懂法语，但既不是英语，又不是汉字，是啥都无所谓了。 本以为西欧站点有点松弛过头了，但往后翻翻，才发现他们准备了汉语译文。我理解原稿的存在的意义，但对于我这个英语都学不明白的“语言苦手”，原文确实没有意义。 有一说一，翻译的水平十分不错，每句话都十分通顺，达不到“雅”的程度，“信”和“达”是绝对足够的。 旗帜的作用分为两个部分，“被动”是在旗帜方圆的2.23米内使人感到舒心和亢奋，效果因人而异。“主动”则是挥动旗帜的人会暂时消失，一段时间后返回，但受试者都失去了在此期间的记忆。 除此之外，受试者的生理特征没有出现异常变化，周围也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相对于那些轻则伤人性命，重则毁城灭国的收容物，的确是安全得很。 那么唯一的问题是，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 我的任务也很简单，拆封，扬旗，“穿越”，回来后就能离开房间了。简单是简单，但介于我“免控”的性质，穿越回来后应该忘不掉穿越时的遭遇，啊，又是面对未知呀。 或许是旗帜的“被动”影响，也可能是自己的心智的确成熟了不少，我悠闲地拉开旗帜外的薄膜，将旗杆抽了出来。慢慢解开旗帜上的两处绳结，将手感绵软的旗帜缓缓展开。 那是一面纯粹的红旗，古朴，破旧，有不少划痕和弹孔，显然真实地参加了很多场战争。一股“陈旧”的气味也从旗帜里面飘来，似乎还有一点隐隐的血腥味。 这种收容物应该不会经历细致的清洗，那种血腥味的来源，应当也是度过了漫长岁月。 举起旗杆，试探着挥舞两下，由于幅度不够，在没有风的房间里，根本无法让整面旗展开。看着那将展未展的旗帜，很好猜出穿越的节点是什么。 确认整个旗帜的重量后，我便扎实稳脚步，想象着记忆里那些旗手的动作，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摇旗助威”。 当旗帜完全在空中展开，划过一道弧线，周边的场景瞬间切换。 —— 广袤的草原上，我一脸茫然地举着旗，站在队伍前列，旁边是几个骑马的将领。为首的那个，是欧美人的面孔。有着亚麻色的卷发，脸上涂着蓝色涂料，眼神里满是决然。 我看向旗杆的尽头，一个麻布做的简易旗帜在风中飘扬，旗帜正中，是一个戴着王冠，前肢跃起的狮子。后面的人，衣服和装甲也很简陋，那就像旗帜上的雄狮那样，同样有一种锐不可当的气势。 就算我保留了历史人文知识，也很难立刻判断这是什么年代，什么军队，而且我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为首的将领就大喝一声，架起战马向前冲去。身后的人也立即喊着我听不懂的口号，向前冲去。 为了不被人群踩成肉馅，我铆足了劲向前，但还是被冲倒了。 “*******”又是听不懂的语言传来。 一个身着骑士服的女士将我扶住，我看不清她的面孔，只知道她的眼眸是碧蓝的，深邃而坚定。 “***” 大量的飞箭突然袭来，女士大喊了一声后，我本能的闭眼，却听到了箭头撞击盾牌的声音。 我向上望去，盾牌的主人是年轻的披甲小将，他将我扶了起来，有说了一些让我感觉熟悉，但又确实听不懂的语言。 他黄肤黑发，英姿飒爽，挡下这一波偷袭之后，他立刻翻身上马，带着铁骑冲杀出去。 到这时，我才彻底明白了，和用“时间”通过历史的一隅来越过山体类似，摇旗之后，我也成了某个历史时刻的一份子。 ...... ............ “叶戈罗夫同志，你在愣什么呢？” 翻译器的效果还在，经历各种穿越之后，我终于听见了一种能听懂的声音。 此时旗帜又变成了红旗，上面还有镰刀，锤子的标志。我站立的位置，是一栋建筑的屋顶，附近有很多士兵和坦克，还有远处并未完全停息的炮火。 我吗？真的可以吗，这种殊荣要让我......身体难得动得比脑子快，挥舞起红旗，我将它郑重地插在......泥土上。 有着镰刀锤子的红旗变成了红黑白绿的颜色的多色旗，我的前面，一个赤裸着上身的青年，一手挥舞着和我手上相同的旗帜，一手摇摆着投石索，向着远处的围栏发起攻击。 围栏对面的警卫荷枪实弹，满是现代的装备，两相对比之下，那个投石索简直就像个玩具。但是，强权不意味着正义，我从身体的原主人那里感受到的怒火，终归有一天能烧尽围栏，将温暖与自由带回周遭满目疮痍的土地。 带着满腔热忱，周边的场景又变回了冰冷的墙壁。 旗帜又变回了陈旧但鲜红的红旗，随着“过往的风”停息，旗帜很快停止了飘扬。没有多想，我立即又挥动双手，让旗帜飘扬起来。 它可以不是红旗，可以是任意“名为自由”的旗帜，但旗帜，终归是要飘扬的。 第98章 鸟笼外的鸟 每次挥舞的情况都不同，毕竟人类的漫长历史中，从不缺乏追寻正义与自由的斗争。 这无关肤色，地域，宗教等等一些将人区分开来的标签，也不分文明程度的高低，因为公序良俗在文明出现前，一些最基础的诉求就已经深植人心了。 大概经历了五十次左右的“斗争”，再对历史无感的人都能体会到那些斗争的主题，而第四次回到现实后，我就没再挥舞旗帜了。 无论见证得再多，也无法真正成为其中一员，但只要他们的事迹和精神能传递给我，就已经足够了。我不一定是哪场斗争的受益者，但整个文明绝对因此发生了或大或小的改变。 放下旗杆，扎好旗帜，我又想起1024说的“没有什么危险”。见证和回望战争的人的确没有风险，身在其中的勇士和人民，才是见证血雨腥风的一批人，respect了。 “出来啦，我带你去你这几天的住处。” “我要在这里待多久。” “不确定，至少三五天吧，这里有一堆事等着你帮忙呢。” ...... 敢情我是被劳务派遣了呀，干的还是那种活多钱少的事。 1024收起折叠椅，领着我转过一个路口，又走了十来米就又在一个标准间前停下了。上面还有铭牌，写有x-996。嗯，好不吉利的编号。 “还有工作？” “不，这就是你的住处。” “啊？” “不必担心x-996是十分友好的生物，只是由于一些特殊原因，不得不和你一起暂住一段时间。” 我望了望远处的转角，又看了看近处的铭牌和1024那平和的表情，实在似乎懒得吐槽了。 “好吧。” “对了，一会有人给你送纸笔，希望能记录一下你刚刚看到的事物。” “你能确定我看到东西了？” “哦，之前的受试者走出来的时候都是浑浑噩噩的，没有像你那样若有所得的。”1024笑着说，然后就抬起右手，以示告别。 我点了点头，然后就打开门，去见一见临时室友了。 “你好。” 我刚打开门，房间左侧一个“开放式鸟笼”里的三只圆鼓鼓的鸟就叽叽喳喳起来，然后鸟笼侧边地小喇叭里就传来了中性合成音。 “额......”反应了一下后，我才试探性地对那三只小鸟回应道：“你们...你们好。” 因为提前知道房间里有个收容物，那除开床铺，桌椅这些正常的陈设，那个鸟笼显然就是最大异常，所以即便有点匪夷所思，我还是猜到了x-996的具体指代。 “哦，不不，不是‘你们’，我们是一个人。” 等我的话被翻译成鸟语后，ta也给出了回应。 因为这种交流很奇怪，我还是用第三人称转述总结一下我俩的对话内容。 x-996原先也是人类，但不知怎的，意识进入了他养的三只戴菊雀里。可能是由于三只小鸟加起来的脑容量也就那么一点，所以他忘记了很多事情，包括名字呀，家人之类的，就算有，也都是细碎的片段。 根据基金会的信息，他原先应该是六十多岁，退休没几年就遇到这档子事。他的人类本体是突发心脏病而去世，但他的意识却在三只小鸟的体内存活，并陪伴了他的孙女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基金会到来。 基金会后来给他的起名是特普莱，就是法语的“三 ”，之后他就是生活在基金会里，偶尔配合一下研究工作。据他所知，这种情况的还有好几例。 比如一只猫去世后占据了它主人的身体，还有一个倒霉蛋因为蜂毒而身亡后反而成了整个蜂群。 至于他成为我舍友的契机嘛，仅仅是因为前天他被带去进行每月的体检，但中途基金会出事了，它就被临时安置在这。然后隔天，我也被临时放在这了。 他对我的好奇主要我之前的经历，虽然特普莱在基金会里是相对自由的那种收容物，但终归是一直待在不见天光的地方，对于外界的风景和信息，自然颇为憧憬。 既然是临时室友，我就很友善地细致讲述了一些较为积极正面的事情，重点放在了136家附近的田园风光。在钢筋水泥里待久了，大多会想着接触一下土地吧。 在人话和鸟语的交流间，房门传来了响动，随后是053拿着纸笔和平板走了过来。 “0307，你的东西。” “哦，谢谢。” “啊，好可爱的三只小鸟，这就是x-996吗？” “嗯，它们和他是特普莱先生。” “您好，您好，我能摸摸您吗？” “可以啊，小姑娘。” 从之前的对话中，我基本确定，由于记忆的缺失，以及鸟类活动的影响，除了他认知里觉得自己是个六十多岁的人，更多的时候特普莱先生表现得更像一个少年，或者说...“老顽童”？ 顺了几下毛后，053心满意足地告别，离开前她还特意提醒我晚饭可能要晚点才能来。 小小的插曲过后，没有其它娱乐手段我们只能继续聊天，当然，还得把平板点开，让粉团能看着我旋转。本来我以为白团也会很快出现，但结果表明。特普莱先生的确还是个“人”，至少白团是这样认为。 至于报告什么时候写，我觉得还能再拖拖。 后面的聊天内容里，我觉得比较重要的是他与自己和解的过程。 起初他是想方设法地“越狱”，因为还想继续陪在家人身边，直到基金会里的一个研究员给他展示了他孙女社交账号里的一条动态——“今天鸟笼不知道怎么就坏了，它们去哪了，会回来吗？” 紧接着是一条留言，“它们自由了，应该是去陪你爷爷了。” 我不清楚这对特普莱来说具体意味着什么，但那之后，他就没那么抵触基金会了。在他的协作下，研究员们开发了鸟语翻译器，既让他摆脱了“是人还是鸟”的谜团，又让他没那么孤单了。 随着时间流逝，他慢慢释然了。 “我既不属于人类，也不算是真正的鸟类，或许只有在这里，才有我的安身之处吧。”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虽然特普莱的“鸟身”无法离开基金会，但既然他已经觉得这里就是自己的容身之处，那他的“笼子”应该就不在了。 追寻自由与正义是伟大的，坚韧而乐观地活着，也是伟大的。当然，我也不知道让特普莱先生继续陪着他的家人会不会更好，但过去已经过去，还是披着昔日的余晖，迎接朝阳吧。 一下午接触了两种伟大的存在，感觉我那浅薄的灵魂又小小升华了一下，离传奇调查员又更近了一步。 第99章 天选工具人 也不知聊了多久，一个普通警卫给我们送来了晚餐。我的是长长的面包加浓汤，特普莱的则是颗粒状的“鸟食”。鸟和人的口味显然不同，不知道对于三只小鸟而言，那些颗粒是否称得上美味。 “您每天就吃这些吗？” “是呀，虽然还有人的意识，但行为习惯，不得不更靠近鸟类，我都已经习惯了。习惯之后，也就不觉得太难受了。” “非要往好处想，的确是别样人生体验。” “小伙子，如果有一天你也变成了别的生物，还会这样想吗？” “额......”如果只是瞎扯的话，随便怎么说都行，但在基金会里，这种可能还真不小，“应该会很难吧，不过应该也会尽力活着。” 仔细想想的话，如果自己突然变成了路边的野草，屋中的蚊虫，什么蜜蜂呀，猫之类的，总归会难受很久的吧。特普莱先生话语里的云淡风轻，不知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拥有。 将残羹剩饭处理一下交给屋外的警卫，简单又闲聊了一会后，三只小鸟便要休息了。人类的思维对鸟的大脑而言，实在是一种太重的负担。 再度陷入无聊之后，我总算是开始了写报告。 描述这种切实能够感受的事件并不困难，写一写战争场面就行，具体的历史人文背景，就交由那些专业的学者，研究员去解决。 因为涉及那些英勇的前辈们，这次我就没有太过偷懒，也尽量没有为了图省事而省去一些细节，即便知道把这些写出来不会有什么大用。 毕竟大多可歌可泣的斗争，史书已经记录并称颂过了。现今的媒体形式也进行了多番演绎，好坏先不谈，让人注意到这一段历史，就有那么点用。 作为一个影响力为零的“d级”，待在这么个“标标又准准”的房间里，认真地在报告上写下这些前辈的事迹，更多的原因还是为了取悦自己。 大概花了一个多小时，我将能想起来的斗争场面都大致写了下来，整理好纸张后，就躺在那远不如136家大床柔软的单人床上，等待睡眠的降临。 因为写作的确动了脑子，很快，困意就慷慨的降临，没一会儿，我就失去了意识。 这次很好，既没有奇怪的预知梦，也没有诡异吓人的噩梦，无梦就是好梦。 记忆里有段话，大概就是无梦才是最好的状态。噩梦自不必说，如果是美梦的话，那总有醒来的时候。得知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之后，多多少少会有些怅然。 但如果梦里能和那些先贤相逢，绝对算是别样的人生体验。 —— 哦，崭新的一天，“鸟儿”在欢歌，粉团在旋转，我不在飞机上，也不在面包车里，切切实实地从基金会的房间里醒来。 特普莱的“歌声”没有被翻译，大概纯粹是一些表达情绪的鸣叫，粉团的状态没有任何变化，旋转的速度看不出一点变化。真羡慕这些“究极生物”，每天单调重复，啥也不管，啥也不干，却总是很开心的样子。 与在“老家”不一样，我吃过警卫送来的早饭之后就要上班了。虽然依旧不知道要去面对什么，但比起外勤里的各种意外，现在在基金会里，反而倍感安心，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上“斯德哥尔默综合症”了。 “0307，看起来你气色不错，因为厨房管道那边也出了事，所以只有......你吃的还习惯吧？” “哦，无所谓，能吃饱就行。” 虽然还是期待法式大餐，但我对吃穿用度的确并不在意——在意又能怎样呢，基金会里又不需要名牌来证明身份，“名牌”就够了。 “那个，‘星光’小队他们......” “这你放心，他们检查结果都正常，现在在帮忙处理一些琐事。” “那我今天要去的地方，也差不多是‘琐事’吧。” “哦，是x-1828，一本书。的确有一点危险，好几个受试者看几页就精神异常了，还有当场心跳停跳的。” 这叫“一点危险”？ “不过你的话应该没事，这种影响远远比不上y-432。”我想了一想，y-432应该是那个“非礼勿视祭祀碑”，编号多了，真是很难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真不知道基金会具体是怎么把这些认知影响，精神支配的异常排名的，不过既然有明确的“高低贵贱”，那或许的确那本书会“正常”一点。 唉，反正已经见识过各种意外了，就算“排名”不准也无所谓了。 这次我俩走的距离终于没那么短了，下了一层，大概走了三四百米后，到达了目的地。 从路途中的各种破损和血肉斑块来看，那个大家都提到过的事件，的确杀伤力颇大，造成了不少损失。在世界的背面，基金会的确家大业大，但也因此要承受更多的风险。 “你进去吧，具体事宜也写在纸上，不过其实就是读一读那本书......” “然后记录。” “唉，对对，就是这样。” 从之前的经历之中，我已经总结出来了，在基金会眼里，我大抵约等于一个“多功能阅读器”，什么正常人看不了的，碰不了的，都可以推给我。 真是个好用的工具呢。 ———— 还好我不是中二的年纪，否则必然认为有这种免控的能力，不用来对付古神什么的也太可惜了。禁忌的知识，诡秘的传说，疯狂的祭祀......我要是高中生的话，故事的剧情大概就得围绕这些东西了。 “降妖除魔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读书看报对我来说更海阔天空嘛。” ...... 我坐在桌子前，看着桌上的闭合的古朴书本，一直像上文那样胡思乱想。 倒不是我非要摆烂，而是书本显然是法文原文，旁边的电子词典说明了这点。学完英文学法文，再在基金会里多待会，怕不是真要变成个语言专家。 不仅如此，另一个摆烂的原因是，我翻译完书名后，再三确认了一遍，仅仅直译的话，书名都是《银河毁灭指南》 刚想到禁忌的知识，这下就来了，结合1024之前的说的话以及之前的各种奇怪的经历，里面写的东西，搞不好还真有实操性。 终于有宇宙级的收容物了吗？ 第100章 科幻故事 磨叽了一会，我终归还是开始了正式工作，不过效率是真的低下。电子词典没有拍照翻译的功能，我得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在词典里拼，一个短语，一句话地慢慢翻译。 因为完全不了解法语，所以即便也是26个字母，拼起单词来也十分费力，那些字母头上的符号，我花了很久才猜到大概意思。唯一庆幸的是，这个软件的翻译水平还行，并没有出现太多的抽象翻译。 最大的问题是，因为是原稿，作者本人的“书法”成了一道坎。不知道现在法语有没有“正楷”这种字体，就算有，怕是也没什么用，用笔写那么多字，一笔一划地写，简直就是折磨。 但对于翻译者而言，这种折磨就轮到我了。 整个上午和下午，我单单就是在做翻译这一件事，安全是安全，费脑也是真费脑，正经翻译可真难当呀。 花了一天时间，我大概只翻译了“目录”和“结语”，加上一些感兴趣篇章的一点点内容。 倒是的确没有受到任何精神折磨，但看了一天书，我的精神受到了另一种折磨。我都多大了，还得受读书的苦。 第二天，我的工作内容依旧没什么变化，倒是后勤人员把走廊里的破损修了个七七八八，要是我翻译有这个速度就好了。 第二天的收获也不多，但结合两天的内容，还是有一些可供说道的地方。 《银河毁灭指南》的作者叫凡尔奈，法西兰本地人，职业显然是科幻作家。 整本书由十一个看似独立的章节构成，从作者的结语来看，大概是各个其它文明对银河系进行处理的一些方式方法，而这些文明之间还有内在联系，但由于我弄明白的部分只有冰山一角，就体会不到作者这方面的巧思了。 我大概，可能，或许，几乎，应该......弄懂了的两个篇章，一个算是比较容易理解，另一个就十分玄学，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一个是叫“菲德尔”的文明，文明的具体情况不是很明白，它们只是在银河系留下了一个或是一种生物，这种生物以恒星为食。 故事的起因大概是一个观星者，某一个夜晚突然发现了一颗平时很亮的星星不见了，一连几个夜晚都是如此。他对此连续观察好几个月，查阅一些文章后，发现消失的星星还有好些个。 他发了一些文章，和一些好友进行了各种讨论，有爆炸了的说法，也有刚好被什么东西挡住的推测，但都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几十年后，他们国家的“星舟”飞船将要升空，此时已成学界泰斗的观星者，就希望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观测一下那些消失的星星。 宇航员看是看了，但没有发现那几处星域有什么区别，反而是在对太阳的观测中，发现上面有一块明显的“暗斑”。不是肉眼可见的那种黑色斑块，而是那块区域没多少热量辐射出来。 经过几年调查，人们发现太阳上寄生了一种生物，它正迅速成长着，面积越来越大，吸收的辐射随体积增大而指数级增加。它理论上对地球本身无害，但很快人类就要因此灭亡。 后面就是人类众志成城，好不容易找到一种金属，费了多年努力，终于将那个生物击杀了。 最后那个坐在椅子上，看着皑皑白雪落下的观星者，哀叹一声，因为那显然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幼年体，整个银河里，大抵都是那些无法直接观测，没有固定形状的怪物了。 “他在谷仓里放进了一只老鼠，一颗粮食哀叹过后，被尽数吃光了。” 第二个故事就比较玄，总结起来就是有一种“模因生物”，它们因其他生物或文明的思想，知识，文化而诞生，平易近人一点，就是笑话，鬼畜，圈子等等，甚至于依靠我正在写的这段文字存活。 说浪漫一点，“它们因我们的存在而存在。” 它们存在的世界并不直接与这个宇宙相交，但起初的发展完全依靠其他文明的繁盛。 由于那个时空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很快，这种生物缔造的文明就迅速超过了供养它诞生的所有文明，当然也包括银河系里的文明。 文明的发展总少不了“战争”，为了增强个体实力，“模因生物”们开始影响这宇宙的文明进程，甚至主动“培育”新的文明。 人类文明就是被培育的一批，大概就是“缸中之脑”的感觉，只不过这个“缸”是整个宇宙罢了。 但“银河系模因个体”在争斗中失败，陨落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与其深度绑定的人类文明，突然被别的“模因”侵占。但前人留下的痕迹太过根深蒂固，侵占者索性就在一瞬间，让整个银河系变成了一堆“傻子”的聚集地。 没有思想，没有知识，没有文化，“不再有梦”。 当然，这两个故事都是由我这个十八流开外的垃圾法语翻译总结而来，翻译行为请不要上升到原作者。 因为很多内容我实在没法完全弄懂，所以不得已靠想象力，补充了一部分内容，让故事显得完整。 原文内容也不止这么短，我擅作主张地将它们缩到了自己认为的核心部分，至于这位凡尔奈先生究竟想通过这两个故事表达什么，才疏学浅的鄙人更是一无所知。 其它篇章我没有时间去翻译了解，一来是眼睛疼，二来是翻译时间就只是这1两天。 但从其它那些章节的名字推测。可能既有“二向箔”这种“清理工具”，也有人类文明内部的“自取灭亡”，还可能有“中子灭杀”“安乐天使”等等“高效又有趣”的花活。 虽然局限于时代，作者不可避免有些明显不合常理的地方，但想象力再怎么厉害，也不能完全将“想象”变成“预言”，仰望星空的人，没必要真的去一次银河。 至少他的这些“过时”的想象让我觉得的确有点意思，要是那种一板一眼的报告之类的，我肯定撑不下来。 不知道他写就这本《银河毁灭指南》是出于什么想法，但我记住了他在结语中留的那句话：“我们爬出摇篮的那一刻，就走入了深渊。深渊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一直在摇篮里。” 不知道我翻译的是否“信达雅”，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 —— 两天的翻译内容就介绍到这里，时间接到第二天即将下班的时候。 1024匆忙地带着两个警卫来到了房间，他让我赶紧关上书本，回宿舍去。 我被他带着出去后，习惯地问了一句。“基金会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看看这个。”他举起手中的平板，将一个监测页面展示给我。 一个球体表面，有一个占据了十分之一面积的不规则图形。在那些显示页面的众多法语之中，我看到一个刚刚在词典里看过很多次的法语单词。 “soleil”——太阳。 第101章 知与不知 回到宿舍后，惴惴不安的感觉一直在心中萦绕，加之旁边还有三只小鸟在问我为什么有点不开心，所以即便已经在基金会待了挺久，我还是要感慨这世界真魔幻。 刚才在太阳上面的应该就是书中提到的，“菲德尔”扔的星际生物，它的突然出现几乎九成九与我翻开那本《银河毁灭指南》有关。 此时我又反过来庆幸自己之前对法语一窍不通，如果人类文明突然莫名其妙地嘎了，那我不成全人类最大的恶人了。不过那时候，也没人能对我进行审判了。 “......” “你应该没事吧？” 听翻译器叽叽喳喳地说完我的遭遇，特普莱先生首先是对我进行一个关心。比起不想知道太多的1107，三只小鸟很愿意听听这些奇怪的故事。 “额......”我看着自己那没有血色的手臂，愣了一会，“好像是没什么事。” “既然没有立即向你问询，那问题就还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你不必太过担心。” “哦，嗯，不过1024也说了尽快写一份报告，希望能顺利解决吧。” “那就不打扰你了。”说完，他就继续看电子书了。 那是一种专门为他定制的一块电子屏幕，通过我的观察，大概是一只鸟的身上有传感器，充当鼠标，另一只鸟用脚在两个特制按键上进行操作，第三只用来接收信息。 一只鸟的生活都让人很难想象，别说三只鸟共用一个意识了，换一个视角，生活可真是充满了“奇妙”。 我找到前两天写好的那一沓纸，因为没人找我要，我又不知道该交到哪，所以就一直桌子上放着。 从最后面抽出两张白纸，我就又开始了摸鱼模式。哦，不是摸鱼，是深思。 我在想那个吸太阳“血”的那个生物到底因为什么而来，真是“菲德尔”刚刚扔的那就太过离谱，真的我也希望是假的。 按以往的经验来看，可能是因为我这个观察者，看到并理解了那一篇章的行为本身，让他出现了。又或者我翻开书的这一个简单行为，就可以“确定”这样一只宇宙级怪物。 然后再按“模因生物”的设定，只要我想了这个概念，那这个概念就“活着”了。《银河毁灭指南》这本书除作者外，多年来可能就我一个读者，毕竟其他人都疯了嘛。那么。因为我知道了这一概念，所以那个怪物出现了，也说得通。 当然，这两种解释都很怪，一个是“量子论”，一个是“唯心主义”，具体情况到底如何，我一个人是想不通了。 想不通归想不通，但我真怕自己把那些内容写下来后，别的研究员一看，那怪物就瞬间强了几分。 你不了解它，就无法对付它；而你了解了它，就增强了它——你越了解敌人，敌人对你来说就越弱；同时敌人因为你的了解，自身的存在得到加强——敌人越弱，敌人越强。 啊——这一天到晚怎么都是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也不知是哪里的话了，总结起来是“当没有人记得他的时候，他才算真正地离开人世。”如果真是最坏的情况，解决问题的方式应该就是让我和特普莱先生都忘掉那玩意，可他们不能知道要清除我的那段记忆，那就只能一刀切，再出意外...... ...... （总之就是一番经典的胡思乱想，从事后的角度来看，既然我将这些内容写下来了，那就说明没有怪物因为这个去啃太阳） 磨叽了好一会儿，晚饭来了。 再磨叽一会儿，1024来问情况了。 我将之前写“旗帜”的报告交了上去，然后提出了自己的一些“不成熟的小问题”。 “哦，你在担心这个呀。没事，现在太阳那边已经正常了，具体还是和x-1828那本书有关。但你的担忧也正常，谁能预料到意外呢？” 你要是安慰我的话，真不用说后一句。 “那这个报告？” “明天交，后天交都行。我走了，晚安。” “晚安，晚安。” 居然还有人对我说晚安，这1225要是这样，说不定我之前就没那么抵触基金会了。 回宿舍后，报告写了没几个字，困意就突如其来，反正又能拖了，我就直接倒头就睡。 —— —— 昨晚同样没有做梦，而我早上也同样是一大早就被1024带去看东西了。 “一幅画？” “对，一幅画。前几天那个组织来抢夺的东西，就包括这个。” “是，那种叶子，血肉，混一起，乱七八糟的那群东西？” “对，就是你之前见过的那些。他们的活动越发频繁了，我们也在积极想办法。” “哦~” 又是那群东西，也不知道这事件的进度条到哪了，什么时候boss会出来。 “我们找到了一些线索，但还不够。你之后应该还要参与更多有关的工作，最后说不定还要你来解决。” “额......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就当他在开玩笑了。 “好，到了，就在这里边。这次我要回避一下，里面的东西的确有点危险。” “不过我也不会离太远，第一时间能和警卫们一起赶到。” 你就非得再补一句吗？看来1225的沉默寡言，也是干练的一种表现。 虽说有点危险，但旁边的铭牌是x开头，x-3332，差一点就从“三带一”变成“炸弹”了。门锁也是普通的两道，并未施加更多的防护。 进屋一看，所谓的那一幅画就摆在屋子前方，然后是板凳和上面的几张报告。 整幅画，高约一米，宽约半米，边框十分精致，还镀金镶钻，一看就是出自王公贵族。画作本身是一幅色彩亮丽的油画，描绘的是几个贵族小姐聚会的场景。入乡随俗的话，就该叫作“沙龙”。 主场景是小姐们围坐在桌子旁，桌子上有各式甜点。远处是一些仆人和家具摆饰，宠物和窗外花草。 巧了，我既不懂贵族，又完全不懂美术，大概只能描述一下场景，分析风格，技法，含义啥的，就当是为了不水字数而省略了。 不过比起那些完全搞不懂的抽象画，我至少看得出来这幅作品画的还蛮生动和精致，加上那奢华的边框，放博物馆当一件名画应该还可以。 到目前为止，我看不出这画有什么危险，所以谜底得等到看了报告后才能揭晓，然而报告的内容却有点奇怪——第一页不仅没有翻译，还有着各种语言的文字。 第102章 见与未见 前两天翻法语翻的头昏脑胀，自然无暇顾及这些更难以理解的语言，我直接把报告倒过去，把汉语翻译部分找了出来。 草草看完那些报告，我大致猜到了那些血肉为何要抢这幅画。 一句话概括，x-3332，看到和触摸到它，有“进食”概念的动物，都不会再感到饥饿。 乍一听挺好，其实它的作用类似于“观音土”，饿倒是不饿了，但身体并未切实获得任何能量，依旧会虚弱下去。而且因为不再感到饥饿，大多数受试体还有了厌食的症状。 症状进一步发展，即使通过静脉注射来输送营养，身体也不再对这些不来自“进食”的养分进行吸收。最后患者要么中途由于各种并发症病亡，要么就是最后瘦成皮包骨而殍殕（bo 二声） 再然后，尸体未经处理的话，会逐渐转变为x-3332-1，理论上可以称作“僵尸”，没有意识但不会腐败。而之前那些茶不思饭不想的倒霉蛋，唯独会对这些“僵尸”垂涎三尺，并且从中获得能量。 把人无损地转为怪物，还有控制手段，就算不是那群血肉，其它歹毒的恶人恐怕也会想着各种方法拿它作恶。 我算是没有停顿地读完了报告，还好报告里没提具体的那些实验，光想想都觉得瘆人了，就算写了我也读不下去。 尽管没有深入的描写，看完报告之后，我也不得不用另一种眼光去看画面上的那场“沙龙”。高雅，奢华的聚餐，何尝不是一种粗俗，血腥的杀戮。 除开那些骇人的异常，这幅画据说隔着半个小时，四十分钟左右，画面上的画作就会悄悄变化，我的任务就是在上午的四个小时内，尽量记述一下画作上的内容。 报告旁边的笔，还有单面打印的纸张，都提醒着我又要充当“阅读器”了。 等待的时间是无聊的，在随便写了写后，我又将之前扔到一边的那些记录拿到手中，研究一下这些各国文字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大多数是天书，偶尔有些英语，没有词典的情况下，我也很难弄懂意思，直到我看见第二页接近末尾的地方出现了几个方块字，转化为简体后，应该是： “岁大饥，人相食” 由此为引子，关于所有的记录我大抵都有了猜测。 前面有与“斗争”相关的旗帜，与“毁灭”相关的书本，现在是和“饥饿”有关的画作，本以为基金会的专家们是随便挑的收容物，他们可不是乱选的。 “饥饿”是诱因，“斗争”是过程，“毁灭”是可能的结果，不知是炸胡，还是早有安排。 之后我再仔细研究这些记录，半猜半蒙地翻译了几句英文，大概也和饥荒相关，那么其余的，知不知道具体内容也就无所谓了。 再次看向画上那些神情放松，举止高贵的小姐，我不由得联想起两句异曲同工的话：“何不食肉糜”，还有“为什么不吃蛋糕”。好像最后前者亡了国，后者“摸不着头脑”，算是喜闻乐见的结果。 几十分钟后，画面上的色彩开始斑驳，一些浓稠的液体从画框内部渗出，虽然颜色十分丰富，但我总觉得那就是粘稠的鲜血。 又过了一段时间，那些液体回流，画布上又出现了新的画作，同样色彩艳丽，但和之前的宫廷风相比，或许可以称得上是“童话”。 穿着西装的猪头人们坐在长长的餐桌两侧，有的猪仪表堂堂，谈笑风生，有的猪察言观色，谄媚至极，有的猪不管不顾，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嗯，桌子上的可不是猪食，除了好菜好酒外，桌子上的一道大菜就是烤乳猪。看起来汁多肉厚，香气扑鼻，厨子用骄傲的神情，优雅的动作，拿着刀正片着猪肉。 还好我已经不是社畜，不然随便联想一下，就会有撕了这幅画的冲动。一头头肥头大耳的猪，人模人样地吃着同类，吃着绝户，就该去把他们“吊路灯”......大概还会有这种的，那样的碎碎念。 第三幅画就没有那么多含义了，就是一个仙气飘飘的庭院内，一帮神仙在“吃桃子”，也不知后续有没有个看桃园的猴子，把桃子给扬了。 第四幅画就更简单了，甚至是简笔画。仅仅是一盘刚出炉的烤火鸡，真是让人摸不着头皮。 最后一幅呢，倒是各种意义上都回归初心，描绘的应该是一群穿兽衣的原始人围着篝火开“派对”，各个成员吃的都很高兴，旁边有不少头骨散乱。 果然呢，“饥饿”是个永恒的话题，无论文明发展到何种程度，都有吃不饱的人，和“吃不饱的”...人？ “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看完报告和变化出的五幅画，想象力随便动两下，我的心情就直接触底。 前面那些未经翻译，来自各个国家和地区的文字，其背后是历史上无数人的悲剧。天灾，人祸，史书上或许还能留有几笔，而那些种植粮食，产出工具的人，最多只是某串单拎出来毫无意义数字的多少多少分之一。 x-3332的异常难以解释，但我开开脑洞的话，也能编一段小结。 就像“望梅止渴”一样，受试者看到了画上的“美好生活”，选择主动放弃“饥饿”，而后进一步拒绝同类的营养，最后失掉性命，成了x-3332-1，变为其它人的养料。 而x-3332-1为何让这些不会“饥饿”的人垂涎三尺呢，我再编一......啊，推测一下，或许谜底就在谜面上，只有吃掉x-3332-1，他们才能苟延残喘。它们不是馋，它们只是“饿”。 对不对另说，至少风格和前面一致。 至于那些画作本身的含义，我只是见证者，不作多言。 ...... 虽然只是上午短短的几个小时，也没有翻译这种费脑的工作，但就是仅仅去看这几幅画，我的身体就感到了格外的疲惫。 我看到的仅仅是画布上的线条，色彩，是白纸上的字母，汉字，不过也似乎窥探到了一些，消失在历史洪流中的，“不值一提的小事”。 都说文明是螺旋上升的，但对于某些问题，始终没有根治的办法。一方面，我希望有个不一样的“x-3332”，能真正解决饥饿，另一方面，我也清楚，“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自己的肚子还是自己管。 “哦，0307，可以出来了，饭已经准备好了。报告放那就行，之后有人会一起收的。”1024的声音，宣告了这次任务的结束。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大餐也好，小吃也罢，能吃是福。 第103章 一个房间 和1024回到房间时，特普莱先生和两个警卫正在等我。警卫们提着鸟笼和其它物品，三只小鸟则从他们肩上拿着一张纸飞到我的面前。 我拿下纸张，三只鸟则飞回鸟笼，叽叽喳喳了一番：“0307，我原先待的地方安全了，我该回去了，再见。” “au revoir。” 我笑着挥手，也说着再见，但其实双方都知道，很难再见了。 之前翻译的时候，我特意在电子词典留心了两个法语句子。bonjour——你好；au revoir——再见。 因为人生不过就是相遇和别离的“你方唱罢我登场”嘛，这种日常的句子总归有机会用到，就比如这次。 目送着特普莱先生离开，我回到房间里去吃午饭，至于那张纸，我叠好后妥善地放在平板下了。因为特普莱先生留下的自然是法语，而我真的就只会“你好”和“再见”，哦，还有个“太阳”。 将餐盘什么的交给门口的警卫，我就回到没有鸟叫的单调房间里躺着了。好在没一会儿，白团们终于出现，继续在我的四周欢快的蹦跶。 如果他们能无限增殖的话，能不能用来解决粮食危机？哈哈，这白团们要是知道我会这么突发奇想，会不会一股脑上来捶我呀...... 独自一“人”的话，就是得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 —— 经历简单的别离，度过不长的休息时间，转眼又到了上班时间。 1024还是悠闲的姿态，该说是处变不惊呢，还是没心没肺呀。 “0307，是这样，这次你要去的是一个房间，具体情况未知，你要随机应变了。” “所以房间是有什么很厉害的东西吗？” “不，你要去的x-2756就是放有编号的那个房间。” “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应该是。除了知道打开门的人会被吸进去外，对于那个房间，我们目前没有任何准确的消息。” “那么有什么推测吗？” 不可能真的一无所知就让人进去，我这么好用的“工具”，基金会铁定不会轻易丢掉。 “房间大概连接的是另一个世界，或许那个世界里面会有一些对我们有用的东西，甚至是解决眼前的各种麻烦。” “赌一把是吧，有点......超乎我的想象了。” 虽然研究的是异常的收容物，但基金会给人的感觉应该是严谨的，科学的，运筹帷幄的那种。玩概率学，确实有点“毁人设”？ “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基金会的确还有很多准备，但现在面临的未知危机，并不允许有意外的发生。多一些保障，就多一份安心。” “到时候地球都保不住，更别提保护人类了。” “放心，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我们对你也有后手。” “哦。” 看来基金会是知道了那些血肉抢夺各种收容物的一些目的，而那些“目的”，怕真是宇宙级的危机。 房间的位置还挺远，走了快二十分钟才到达目的地。x-2756，防护门，铭牌都是标准样式，还是一样看不出差别。 “我就这样推门进去？”看着1024并无远离的动作，好奇地问道。 “是里面的第二道门，记得关上第一道门。” 废话，第一道门不关上，第二道门都开不了。 第一道防护门关上后，我在夹间里盯着第二道门看了十来秒，十分好奇，到底是这扇门有问题，还是后面的标准间有问题，又或者是门把手有问题？ 分散了一点注意力，我娴熟地打开门锁，相对坦然地开了门，穿越嘛，也不是第一次了，不用大惊小怪。 —— “有病吧！厕所是你家啊，站着不走。” 前面的那人一把将我拉出来，然后愤怒的关上了厕所门，继续碎碎念着难听的脏话。 啊？敢情那些人都是这样被拉进来...... 来不及多想，我意识到在诸多目光注视下，愣愣地站在厕所门前，确实需要点脸皮。 赶紧向前走动，来到前面的水池那里洗了个手，之后我才正式打量自己目前的处境。 首先周围全是黄皮肤，说汉唐话的人，附近的标语也都是亲切的汉字，我...回国啦？这么简单的话，那之前冒着那么大风险用“键盘”逃跑岂不是很可笑。 我到公告栏去获取更多信息，哦，学校管网改造，教学楼的厕所都用不了。 一餐特惠，集卡免费换奖品。 杨静怡同学的学生卡掉了，请在失物招领处领取，加xxx微信也行。 二餐开了一家新的小火锅，好吃不贵...... ...... 我去食堂里转了一下，确认记忆并未与此发生任何共鸣，所以也无法确认自己是不是回到了大学时代。不过我出门时看了一眼衣冠镜前的落魄青年，摸了摸自己那很久没刮的胡子，估摸着自己当年应该没有那么“早熟”， 经常穿越的人都知道，基本搞清所在地周边情况后，就得进一步确认年代和自己的具体身份。 这时我就发现了一件很夸张的事——我居然没带，或者说本来就没有手机。去食堂没手机怎么吃饭，之后又怎么确认身份，怎么...... 再看镜子里，自己身上的橙色制服，我恍然大悟，啊，体穿嘛，倒也正常。 简单整理一下面容，让自己显得更年轻一点后，我就准备打算找个“npc”问话了。 “哦，大哥，打扰一下，我是大一的，我想问一下25号楼怎么走。” 这显然不是我问的，而是有人率先把我当“npc”了。比起那个少年的休闲装，我的橙色荧光夹克确实醒目很多。 “哦，我也是新来的，不太清楚，抱歉了。” “没事，没事，打扰您了。”然后他就找下一个人问路了。 唉，有一说一，小伙还挺有礼貌，眼神里有种难得的清澈。 既然是体穿，身份就不重要了，确认时间地点最关键。去教学楼上的显示屏一看，果然就有了想要的信息。 2023年9月31日，星期......不对劲呀，九月哪有三十一天。 现代电子历法出错的可能性很小，那要么这个世界是虚假的，要么是我来到了平行宇宙，“遇事不决，量子力学，脑洞不够，平行宇宙”，先用这种猜测凑合着吧。 我按照教学楼旁边的指引，找到了职工楼，校长什么的见不到，随便找个主任，书记问问情况呗。顺便再一提，这个学校，就叫“大学”，实在是太奇怪了。 来到职工楼底下，看到刚好下落的电梯，我自然而然地走到电梯门口——领导们至少都在四楼呢，我可不想爬楼梯。 “*国粹*，你小子......”电梯门一开，就有人把我揪了进...不，是出去。 “哦，兄弟，抱歉，抱歉，认错人了，实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那人将我的领子放开后，连声道歉。“我要找的人刚好今天穿了橙色......” “不不，额那个...啊...算了，算了，你...这个，那个...给个三块五块啥的，就当精神损失费吧，这样我俩都好受。” “哦，好好好。” 然后他从兜里掏出两张五块零钱，塞进我的手里。“不多啊，请您见谅，实在抱歉。” “没事，没事。” 他赶紧去继续堵人，而我也马上溜了。我真要，他真给，看得出来是真怕麻烦，这种人可以是淳朴的好人，也可以是怕被知道是坏人的人。独在异乡，我可不敢赌。 “唉~” 拿着手里的10块钱，看着远处超市一开一合的电动门，我不禁叹气。 好好的科幻志怪，不会要变成都市生存了吧？ 第104章 一个世界 走出小区，来到路口，随便找了位大爷问附近的派出所在哪后，我便即刻启程了。 在汉唐，主动去找警察不必担心被清空弹夹，但又不得不担心，我这么个黑户究竟会被怎么对待。没偷没抢的，就算不给办户口，也不会被关起来吧。 来到一个社区派出所，大门敞开，偶有人员进出，我在门口徘徊了三五分钟，最后还是进去了。 我现在是知道，只要一打开门，自己就会被传送到其它地方，不过世界好像还是同一个世界，派出所显示屏上也是9月31日。那么在基金会动用所谓的后手前，我还是多掌握一点情报吧。 “您好。” “你好，请问办什么业务？” “就是...我突然那个...额...失忆了。就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这里是哪了。” “失忆？”柜台对面的警察小姐坐直了身子。“你身上有手机，身份证之类的物品吗？” “就是没有...我才...” “哦，好，你等一下。”她起身去往另一个房间，“张悦，张悦......” 毕竟她只是办业务的，失踪人口这类的肯定有别人负责。 很快，那位叫张悦的阿sir就将我带到一边喝茶去了。 “先喝点热水，你仔细想想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额...”开始现编，“我好像就是在大路上走着，突然就觉得周围好陌生，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就是脑海里有什么基金会，0307啥的，嘶......就也是很陌生的东西。” “0307是吧？” “啊...嗯。” 看他的眼神，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说不定还真能和基金会联系上。这边的基金会支援另一边的基金会，很符合平行世界的故事展开。 “你先喝口茶，歇会，我去帮你查些东西。” “哦，好。谢谢” 大概七八分钟后，张悦拿着一张a4来到了我面前，“这是你吧。” 我拿过来一看，是打印出来的户籍档案，照片和我的相像度超过九成，基本把胡子剃了就是我。更让人啼笑皆非，忍俊不禁，摸不着头脑的是，姓名那一栏，真就写的是0307。 “这......”我不是体穿吗，怎么还有户籍档案，还是这么抽象的档案。 “您不觉得这名字属实有点......不合理吗？” 谁家好人叫这名字呀，我的“0307”是编号，又不是正式的名字。 “公民享有......自由取名的权利。”我感觉阿sir他自己也快绷不住了。 “这是否太过自由了......叫张0307都行呀，怎么连个姓都没有。” “当初我们的工作人员应该...是有劝阻过的...但如果当时非要...取，理论上不会阻拦。” （补充一下，起名虽然享有一定的自由，但也要符合相关的法规，0307这种名字是没法取的。但这是平行世界嘛，嗯，平行世界） 谁这么爱整活，给我......我细看了一眼档案，发现自己...不，这个“0307”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就和双胞胎妹妹一起被遗弃了，户籍地是本市的福利院，福利院的名字就是“福利院”。 而我完整的户籍是，零三省零七市福利院，槽点多到我都懒得吐槽。比起平行世界，更像是个世界构建完美，剧情一坨的虚拟世界。 “警官，厕所在哪，我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 “沿着这走，第二个转角走到底就是。” “谢谢。” “对了，你应该也没带纸吧。”张悦将一包餐巾纸递给我。 “哦，哦，谢谢，” 还好他没发现我是要逃。 这世界有这么多“bug”，从正经的路子应该也没法找到问题的关键。按正常的发展，我该去找福利院，补全自己的身份，接着寻找妹妹，最后陷入自己是属于哪边，何为真实的疑惑之中。 虽然不至于到“妈，我分不清”这么夸张，但总归也要内耗一下，趁着我还没和别人产生太多联系，尚能明确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还是重新找个思路继续在这个世界冒险吧。 我去厕所找到一个虚掩的门，进入之后，关上门栓再打开，好，让我看看又要去哪了。 “唉~” 脚底一滑，我往前冲了两步，才扶着一个衣架，稳住身形。 “你你你！”一个妹子穿着内衣，满脸惊恐的看着我，身体不断后移，之后从柜子里摸出一把水果刀对着我。 “唉，唉，唉，别激动...”我举起双手，证明自己没有杀伤性，“我我我...可以给我解释...解释一下的机会吗？” 这怎么解释呀，实话实说就是我打开厕所门，然后进了人家的闺房，骗小孩都不带这么骗的。 ...... “所以你...是穿越过来的。” 真诚就是必杀技，我退到老远处，简单解释了一下。 “你要没事，我现在就开门走了。”这样既能逃离现场，又能证明清白。 虽然我觉得只是个虚拟的真实世界，但我正直的品格不容质疑。 “你......先等一下。” 她放下了刀，随便找了件衣服穿上。然后慢慢向我这边走了两步，仔细打量了几眼，紧张的神情舒展开来。 “我觉得你也不是坏人，一会儿能帮我个忙吗？” “额......”我真不擅长和女孩子打交道，即便觉得她的脑回路很清奇，也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反正也不知道去哪，就多待会吧。 “什么忙？” “就是我一个前同事知道了我家的位置，非要过来送什么礼物，我担心......” “要我装你亲戚，还是男朋友呀。” “都行，男朋友应该更好。” 哇，好典的剧情，都市生存要变恋爱喜剧了？ 闲着也是闲着，我俩隔着老远开始了闲聊。 我因为是“失忆的人”，自然没多少故事可说，而她则完全没有防备地细数自己的过往。 她是夏莹，中产家庭出身，小时候特长很多，成绩一般，大学毕业后上了一年班，觉得不开心，就辞职了。父亲给了她十万，让她自己创业，花完了就得回家，然后她就租了这个房子，开始当个小主播。 既不是什么可怜姑娘，也不是什么富家千金，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家里能随便掏出十万块，于我而言实在算不得普通。 “你现在有多少粉丝呀？” “37个。”她用手比着37，笑得十分灿烂。 我先是疑惑，她身材不错，长相也是中上，化妆美颜之后绝对是普通人中的t0级，还是稀少的美女游戏主播，不该就这么点粉丝呀。 不过后来仔细想想，那些大主播的确动不动就是百万，千万的粉丝，可即使是37个人，这不足零头的数量，也够塞满一个小班级了。 一整个班级都认可你，的确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了。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走过......”在我愣着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哦，在家。” 高兴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冷淡，看来她的确很讨厌他。 “那个，他来了，我们......” “不用商量，我懂，你一会开门就行。” “嗯。” 不到一分钟，房门就被敲响，已经穿好衣服的夏莹前去开门。 听到门开后，我读着秒，听到男人的声音后，马上从卧室房门那露出一个头，顺便用手挡住下巴。 “莹莹，是外卖到了吗？” “哦，是外卖到了。” “那好，赶紧关门吧，外面凉。” 从衣着来看，那小伙应该挺有钱的，长相也还可以，但不是所有人都把爱情当生意，外在什么的也就是个准入门槛，到底行不行还得看双方自己的感觉。 不知那个小伙后面的表情变化，但很快就被夏莹打发走了。而当她回到房间时，我已经骑在窗户上了。 “谢谢......你在干嘛呢？” “不用谢，萍水相逢，日行一善，我走了。” 没等她反应，我就已经跃下窗户。 学校里的友情，家世后的亲情，不期而遇的爱情，这三次开门硬凑是能凑出来联系的。这些情感是人生的很大一部分，之前进来的人或许就是因为这些才没有离开的吧。 倒也不是说，我就是什么清心寡欲，超然物外的存在，能够摆脱这个世界送上的各种诱惑，我只是单纯觉得这个世界造的太过粗糙，明显别有用意。 跳楼有两个好处，既可以看看白团们会不会出来接我，确认是不是来到了异世界，又可以判断自己是不是在一个连环梦中，不是说“遭到猛烈冲击就能从梦里醒来”嘛。 可是我刚好被几条电缆连续缓冲了一下，刚好又撞到了几床被子，最后刚好摔到了环卫工堆好的落叶堆里。虽然还是受了很重的伤，但从十几楼高摔下来还能保留意识，可以说是天选之子了吧。 全身传来疼痛，而我却笑了起来——露馅了吧，“命运”。 第105章 累赘? 周围很快围上来很多人，议论纷纷，有几个打电话的应该是在打求救电话。 “小伙子，小伙子。”一个环卫工阿姨蹲下身来看我，看我意识是否清晰。 “啊~~额......”想说话，但很费力。 腿应该又折了，手好像也动不了了，全身都是又麻又疼。 “你！你！你......为什么呀。”夏莹气喘吁吁地跑到我旁边，想要帮忙，又怕乱动之后造成二次伤害，手足无措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唉！你干嘛笑呀，到底......不不，你别说话了。” “有人...有人打救护车了？” “我打了，快来了。” “小姑娘，你俩是吵架了？这可......” “......” 又是较为标准地误会成男女朋友的情节，我倒想有个正经女朋友，可没房没车，天天还要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打交道，普通妹子肯定是不行，但又总不能真去找瑶瑶小姐吧，我自己都觉得不配...... 在意识恍惚中，“走马灯”都出来了，噶，应该是不会噶，不过基金会再不出手，我怕是要在这里待很久了。 因为本来就在城区里，不到十分钟，救护车就“哔啵哔啵”地来了。被挪走的时候，我看到身下的棉被全部染红了，伤势似乎比我体感的严重。 上了救护车后，在医生应急处理并上了点“科技”后，我终于是缓了一口气过来。 “你咋...还哭了呢。”隔着呼吸口罩，我笑着调侃。 夏莹充当家属上了救护车，虽然她已经十分克制，但泛红的眼眶和快要决堤的眼泪，都在说明她的担忧。 真奇怪呀，她不过和我萍水相逢，然后我帮了一个小忙，然后...就成现在这样了，这根本不符合逻辑。我这样子肯定不符合一见钟情的标准，和那些爽文里的霸总也完全不搭嘎，怎么就伤心成这样子了呢。 “病人别说话。” 医生很专业地打断了我们两人可能的交流，受了重伤还有心情“哄对象”，可能在医生眼里，我们也是什么感情深厚的小情侣吧。 其实我的眼泪刚刚还一直在流，不过那只是身体的应激反应，而现在倒真有了一点流泪的冲动——他喵的，什么科幻片呀，要真有这么个可爱善良的姑娘出现在我的人生里，因我笑，为我哭，那做梦都能笑醒呀。 ——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后，我在病房里醒来，不是什么“重生点”，就是很普通的医院病房。我的床位靠窗，还能看见飘落的银杏叶。9月31的话，银杏还不至于落吧。 百无聊赖的情况，只能继续找找这个世界的“bug”。 “你醒啦，我买了点骨头汤，趁热喂给你喝。” “先不说喝汤的事，就是...我这个...是瘫痪了吗？” “没有，你的手应该是麻药还没过。” “下半身呢？”我依旧面带笑容，语气欢快，似乎说的不是自己的事。 “......医生说...再做个手术，然后积极锻炼的话...” “还是有站起来的可能是吧。” 唉，这还要加励志要素了。 “额，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谢谢。你晚上应该还要直播吧，赶紧回去吧，汤的话，等我麻药过了，我自己喝就行。” “可...可你这里不能缺人呀，你身上也没有手机，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 “这些其实和你没关系吧，我不过就帮了你一个小忙而已，我现在就纯累赘，就......” “没有呀，你之后还可以写小说，做剪辑，或者和我一样做游戏主播呀，不用玩得很厉害的，只要随便聊聊天就行，就算斗地主的话，也会有些人看的。” “不是，姐，你要不要这么好啊，再这样下去我要信了呀。” “你说...什么呀。” “你这么一个年轻靓丽，可爱善良，还喜欢打游戏的妹子，不仅送我来医院，还垫付医药费，最后还不嫌弃瘫痪了的我，似乎还准备帮我应对未来的人生，我做春梦都梦不到这么好的呀，这合理吗？” “我其实...其实没那么好呐。” 都说少女的脸红胜过一切的情话，她那娇羞的样子再次冲击我那枯槁的内心。 “啊，算了，汤一会再喝，我们看看风景吧。” “嗯，好。” 夏莹将保温桶放到桌子上，坐在我的旁边，和我一起看秋风乍起，银杏纷飞的景色。 温柔刀，刀刀取人性命。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最后喜结连理，我在网上写小说，赚点小钱，她的直播有了起色，收入也增加了。然后她家里再帮扶一下，让这个小家可以运转起来。 几年后，在她的鼓励和我坚持下，我下肢终于有了一定感知，开始慢慢恢复。再几年后，我们生儿育女，生活归于平常，共迎岁月漫长。 然后几十年后，两个人都垂垂老矣，行将就木，我又患病而住院，她带着满头银发，如同现在这样，坐在床边，和我一起看银杏落下。 哇，真的很美好呢，此生无憾的感觉。 我原以为，“看到那姑娘的第一眼，我就已经想象到和她共度余生的模样”，这种话只是段子，但切身体验一下，只能感慨人的脑子是懂想象的。 可我应该待在这，在这漏洞百出的世界里，接受这份美好吗？没人会给我答案，只有我自己。 感觉得出来，在这个世界里，我就是天选之子，只要我想，即使按部就班地生活，好运也会降临，有意无意间，让我过上想要的生活。 那些以前来这里的人，比起不知道怎么回去，更多的应该是不想知道怎么回去。 他们肯定都是d级人员，保留记忆的话，不会想再回到基金会，失忆的话，这么一个可爱善良的天降系女友，或者之类的东西，这哪个正常人顶得住呀。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我这么个瘫痪在床的累赘，就不拖累人家黄花大姑娘了，即使她并非“真实”的。 “夏莹，能帮我起个身，去个厕所吗？” “唉，你下半身还有感觉吗？不用这么麻烦，用尿袋就行。” “额......我其实只是想亲自开一下厕所的门。”除了电梯那次，都是跟厕所门打交道，我果然不是普通人呢。 “啊？开厕所门干嘛......非要开的话，我帮你不就行了。” “...这个，”我闭上眼，低下头，完全不敢再直视她的面容，“没有为什么，可以帮我吗？” “嗯......那样...嗯，好。” “啊——” 怎么还有苦情戏份了呢？日子已经很苦了，别塞刀子给我了...... “夏莹，是这样，我之前不是说了嘛。我是穿越来的，所以要回我原来的地方了。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我之前兜里应该还有两张五块和一包纸，如果...啊，就这样吧。” 我费力挣扎，用还没多少力气的手将身子从被子里往外拖。 她赶忙过来扶我，顺便给我会心一击。 “所以你回去，身体就会变好了吗？” 她的语气里，三分不舍，三分高兴，三分期盼，一分淡淡的悲伤。 啊？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撒娇呢，挽留呢，无理取闹也好呀？你再这样，我真要觉得有人在爱我了。“若你安好，便是晴天”，怎么搞起青春恋爱文学了呀...... 我的大脑试图用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冲淡夏莹这句话的影响——如果遇到一个真的爱你的人，而你此前的人生几乎一无所有，你愿意为此待在一个虚假的世界吗？这道题对我来说实在太难了。 “会吧。” 我愣了有二十来秒，总算还是苦笑着给出了答案。 “那就好。” 第106章 美梦 在夏莹的帮助下，花了好些功夫，我终于算是“坐”到了轮椅上。疼痛，麻木，还有夏莹那心疼的表情，似乎都在劝告我，不要再去犯傻了。 “小伙子，干嘛去呀，这病呀，可不能乱动。”夏莹推着我走出屏风后，隔壁床的大叔好言相劝。 “我知道，故意的。” 一句话给人家干沉默了，旁人的善意，也就到此为止。 床铺到厕所的距离没几米，但总感觉走得很慢，很慢，仿佛是给我充足的反悔时间一样。但最终，轮椅还是在厕所门前停下了。 我没能立即打开那扇通向未知的门，因为...里面还有人。 “夏莹，你真的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吗？” “幸运色狼”“假装男友”“重伤幸存”“不离不弃”......各种文化作品都用烂了吧。 “是...是很巧。以前幻想的东西......都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男子，一次及时的帮忙，一场事故，一次...离别，都让我......果然是，上天的眷顾呀。” 故事里的人，可不知道这是故事。 “对了，要不要试着和我一起打开门。” 虽然我知道不可能，但试试又何妨呢——“你若睁眼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和尚都很难四大皆空，我想拐个妹子走，也很合情合理吧。 “不了。”她的语气还是温柔的，但突然间少了悲伤，换成了坦然，“我刚刚，都知道了。” “啊？” “你可以站起来了。” 她说完，我才反应过来，身体所有的感知都恢复了。 在附近病友和家属瞠目结舌地注视下，我慢慢站了起来。面对这种医学奇迹，“群演们”也很卖力呀。 “刚刚......” “它在门后面。” 此时一个小伙打开厕所门，匆忙将门带上后离开，看来他吸取了我站在厕所门前的教训。 “额...那个...”我握住门把手，侧身转向夏莹。 “所有的问题都可以问它。” “其实我想问你，夏莹，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之后，你......”我实在问不出口，我都觉得自己太，不，是这个世界的缔造者太畜生了。搞这么煽情干嘛，这在旁观者视角，说不定我还像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你走之后，这个世界就会消失。但世界是假的，爱是真的，你能记住我，我便存在过。” “再见。” 不等我打开门，她就笑着将我推向前去。 “我爱你。” 我好像听到了夏莹这最后一句话。 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可这次，厕所门自己就开了，我身后的一切，都飘散成烟。 —— “记忆果然是人最大的累赘。”那个声音是在我的脑海中响起，平稳又庄严。 我环顾四周，门后的场景是没有任何摆设的标准间，以及在地板上，四处散落的，完整的八具尸骨和“成色不好”的制服。没有离开的后果，看来是化作白骨。 “他喵的，是洛姆还是谁呀，有种出来啊。”作为一个纯爱战神，我大抵是破防了，以前都是肉体受折磨，这次不仅伤害肉体，还摧残心灵。 “我不是你说的那位，我是这个房间，是‘x-2756’。” “不必急躁，这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去他喵的，玩弄人心还有理了是吧。” “我只是给了你和他们另一种选择。” “选择成为这里的一滩骨头？” “他们选择了一个更好的世界。” 那些尸骨之上，突然出现投影一样的直播画面。画面里的主人公，有的家庭美满，其乐融融，有的慷慨陈词，挥斥方遒，有的俯瞰群山，放声大笑...... “他们的意识还在，还在那个自己喜欢，世界也喜欢ta的世界里。” “我并没有逼迫他们去做选择，只是将他们想要或者缺少的东西赠予他们。” “就像你放弃了那些之后，我让你来到这里一样。” “但很遗憾，我没法删去或更改你的记忆，门外的一些东西也让你察觉到了那个世界的瑕疵，所以，很抱歉，这次，我没能让你留在那个世界。” “你......为什么呢，为什么要...你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呢？”那些场景和它的这番话，不论真假，都浇灭了我的怒火。 如果这就是天堂，那想必会有人抢破头去买“赎罪券”。 “我自诞生时，就是为了让打开这扇门的人进入一个美好的世界，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就和夏莹生来就会爱我一样，是吗？那里的世界，都会围着我转，是吗？一切的厄运，都是在铺垫好运，是吗？一切的一切，都因我而起，是吗？” “我无法向你解释那个世界是如何运行的，但那的确是因你而存在的世界。” 哦，夏莹就是“模因生物”呀，因我的存在而存在，因我的离开而离开。 我颓然地坐在地上，身子突然一酸，巨大的悲伤席卷而来。 对于地上那些已经变成尸骨的d级而言，本就时日无多，永生于一个为自己准备的世界，绝对是梦寐以求，即便只是个“缸中之脑”。 相较基金会里其他伤人性命的收容物而言，如果x-2756所言非虚，它就是在履行一个“天堂”的职责。不是考验，不是买卖，纯粹地将人送往一个“极乐世界”，不知道能胜“几级浮屠”。 一个去了“天堂”，一个履行了职责，到头来，受伤的只有我这个“保持清醒”的倒霉蛋。 “啊——” “也行吧，就当是过八十一难了。” “基金会看着要出大事，我看看能不能见证一下人类的灭亡。” “一直赢赢赢也没什么好的，世界多彩一点也没什么坏的。” “......” 我又开始了自言自语，全身都软了，只有嘴还是硬的。 “那个，2756，我可以离开了是吧。” “没有问题了吗？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再打开这扇门。”它的语气十分诚恳，是真的在欢迎我下次再来。 “应该不会有人再打开它了。” “这里是天堂，我该回人间了。” 悲伤归悲伤，帅还是要帅的。我干净利落地起身，径直走向门口，解开门锁。 打开门后，没有人拉，也没有人推，有的只是一道冰冷的防护门摆在眼前。 关门，再开门。门口附近，除了1024外，还有一群警卫和一个关闭的稳定锚。哦，地上还有一个装在箱子里的标识，上面有箭头，跑动的绿色小人，以及白色的门——其实就是个安全出口的标识。 “0307，你怎么又难过，又开心的样子，在里面还顺利吗？” “嗯。大概是...做了个美梦，然后醒来了。” “那是什么来着。”我强行转移思绪，指向地上那个“安全出口”。 “这是x-995，可以让周围的人很快找到迷宫的出路。你一直在房间里打转，所以就拿过来用用。”好草率的回答，各种意义都是。 “房间里面有监控？” “不是，是你耳机里的导航信号显示你在房间里乱转。” “以前进入的人没有吗？” “也有，但他们的信号是一进去就消失了。” “哦~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里面发生的事，我写在报告里。对了，不会再有人进去了吧。” “在你的报告归档前，都不会再有试验。” “其实以后也不用有了。”我挤出一个笑容，像是释怀了什么。 低情商：我就是小肚鸡肠，属于我的世界没了，凭什么别人还在吃香喝辣的。 高情商：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誓要打倒所有牛鬼蛇神，什么天堂啊，根本不该存在。 回去的路上，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1024缄默不言。而我也没有多么悲伤，我只是在想一些有的没的。 比如，下一次看银杏叶落下的时候，我的身边会是谁呢？ 第107章 思念是唯一的行囊 在房间里度过的时间几乎和现实的时间没差，除了宿舍里的汤冷了之外，我没错过什么重大事件。 同时我也有一个发现，就是为什么这里的饭菜总是标准的面包配汤。因为那个长长的面包冷了之后，真的硬的可以来当武器，不泡点汤，是真的咬不动。 简单应付完晚饭，就又是对着白纸发呆的时候了。不仅要写《银河毁灭指南》，要描述那幅画，还要说一下我在房间里发生的事。果然拖延症最痛苦的时候，莫过于所有事都堆在一起，而自己还不知道从何开始。 先凑几个字吧。就跟写小说面对卡文一样，随便胡思乱想几个字，说不定就有思路了。而且我情况会好很多，毕竟只是复述，而不是创造逻辑自洽，语义通顺的文字。 因为饥饿，所以斗争，进而毁灭，或者走向虚幻的世界。 这几天的事强行编到一起，可以这样总结。显然中间还差了点什么，“虚幻”和“毁灭”都有点极端了，有没有更温和一点，中庸一点的？ 哦，原来现在的基金会就是中间派，“堕入深渊”不行，“羽化登仙”也不行，尽量让人类文明继续螺旋式上升...... ...... 一通胡思乱想之后，我连一行字都没写到，完全是在磨洋工，心情不好的时候的确不适合工作。 为了舒缓精神，我随手捉来一只白团解压，另一只手在白纸上画起画来。 起先就是经典的小人打仗，后来却有感而发，认真地画了起来。最后自然没有突然神功大成，画出一幅旷世奇作，只是用圆珠笔，单单画了个还算像的银杏叶。 “怎么会不遗憾呢？”唉，我到底是要引用这句经典台词了。 和夏莹认识的时间的确很短，可能半天都没有，但这世上能全心全意，无条件爱你的人能有多少呢？何况我还是个没有过去的人。 虽然我可以开导自己，她就像galgame里的美少女一样，再感人至深的剧情，也只是剧作家执笔所作，但区别在于，如果我不够“清醒”的话，我就真的是她的男主了。 不再是屏幕前见证故事的人，而是屏幕内多彩世界的主人公。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那是个编造的世界，但...... 唉，事已至此，也就只能当作一份宝贵的记忆深藏于心了吧。 当游戏的片尾曲响起，演职员名单出现，再浪漫的旅途都已走到结局。好的游戏还能二刷三刷，永不过时，可人生没有存档，也无法推倒重来。 不过还好，世界消失了，但记忆没有。游戏或许会再也没机会打开，但只要曾经美好的记忆还存在于脑海中，也算是“共迎岁月漫长”了。 我将画有银杏叶的纸对齐折好，也放在了平板下，“战利品还在累计”。 “呼~怎么办呦。” 感觉都快熄灯了，还是只有那一行，不，半行字。 最后挣扎着随便写了点字，房间的灯还是关上了，我倒完全没有补作业的心态，毫无负罪感地息掉，有全天候旋转粉团的平板屏幕后，就带着期待睡过去了。 梦是记忆的延伸，那可不可以让我再回味一下那短暂的美好。哈哈，她到最后都不知道我的名字，诶，那她怎么给我登记住院的呢...... —— —— 好消息，我的确做梦了，但坏消息是，那是个比较诡异的预知梦。 璀璨耀眼，热气逼人的恒星表面，一个黑点逐渐变大，大到一定程度后，开始向四周蔓延出扭曲的枝丫，范围越来越大，枝丫越来越密，只到几乎完全覆盖住整个恒星。 之前那个橙色巨星，变成了可怖的黑球。 然后一瞬间，所有枝丫全部冒起火焰，整个星球再次化作一个火球，向外喷射以“亿公里”为计的火舌。 最后，所有枝丫都被烧得灰飞烟灭，只剩下那个小黑点。之后就是小黑点变大，枝丫蔓延......周而复始。 巨大的空间里，只有那个占据半个视野的恒星，其它地方都是一片黑，空无一物的。不仅单调，那些扭曲的黑色枝丫，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 先不提这个不知所云的梦境，我缺的那个“夏莹”谁给我补呀？ 反正就在无边的寂寥和有一出，没一出的碎碎念里，我度过了在法西兰的最后一个夜晚。 —— 第二天上午，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我去见了x-3580，那是个会说话的相册。没有发声器官，但它就是会说话，还会说很多种语言。 它的阅历也很丰富，通晓很多知识，对人类和世界都有很深的认识。如果是个人的话，绝对是个登高望重的老教授。 之所以让我去见，是因为与这位教授见面会有点“小代价”——翻开相册的人很快都会暴毙，而后，x-3580的学识就增加了。相册里面，也会多一张倒霉蛋的日常相片，或者说，另类的遗照。 至于我有没有事，那得看我之后的去世方式算不算得上“暴毙”了。 会面进行了不到一个小时，我就借口离开了，反正一本相册很快就翻完了，什么时候都能结束。 回到房间之后，我就赶紧去补那些报告，再拖下去，怕是永远写不完了。 虽然一回想起来就会有各种感慨，但我到底是在长吁短叹间完成了工作。质量不好说，写是写完了。 然后一直到中午吃完饭过了半个多小时，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直到有人敲门，来人除了1024，还有052和050。 见到这俩老面孔，我就知道又要接大活了，出远门了。还好我几乎孑然一身，每次都能说走就走，唯一能带走的，也只有回忆了。 1024带着我们几人去往一个离得还算近的标准间，没有编号，因为收容物还在路上。 经过几天的整备，法西兰站点的基础设施，人员配给都补全了，看着和其它站点已经并无差别。之前的那些抽象行为，的确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1024是天生的，他就是有种松弛感。 “0307，你可以进去了，里面有任务说明，东西到之前先看一看。我们就在外面等你，到时间会叫你出来。” “哦。” 说完后我对052点点头，就开门进去了。 比起以前空荡的房间，这次多了不少东西，不仅有各种纸箱，家具，还有小白鼠，小白兔这种实验动物，甚至还有个废弃的冰箱。 这到底，是要干嘛呀？ 第108章 生杀予夺 报告上的介绍简单明了，x-3704，一把枪，可以隔空“击杀”被枪指着的的任何物体，除了不同生物的“击杀范围”不同外，暂时没有副作用。 听着很强，事实也的确如此。小到桌椅板凳，大到汽车飞机，都有被“击杀”的记录，但同一种类的个体，一个持有者只能摧毁一次。 比如受试者a用它击杀一只兔子后，再用x-3704就无法对各种兔子造成任何效果了，但受试者b还有一次杀兔子的机会。不过受试者b的可击杀范围可能不包括兔子这一种类，所以也杀害不了兔子。 因此，它当日常使用的武器显然是差了点，一把枪要轮换着用也太寒颤了，但面对各种各样的异常，好像就专业对口了。 可这么好用的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呢？光看报告脑补还是没用，得真的上手试一试。 三分钟后，房门被打开，052带着箱子走了进来，妥善将箱子放到桌子上后，微笑着对我点点头，然后离开。 箱子就是普通的收纳箱，没什么特殊，打开后，里面的东西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想象。既不是那种装弹夹的黑色现代手枪，也不是有豪华装饰，接近礼器的贵族手枪，而是锈迹斑斑，可以送去博物馆的古董左轮，像是来自牛仔时代。 虽然已经被清扫得很干净，但上面的锈痕和破损还是让人不免怀疑，这还能用吗？ 我小心翼翼地拿起这把“爷爷辈”的左轮手枪，来回翻转，仔细端详之后，确认它依旧坚挺，不至于轻易散架。之后便是按报告上指出的任务，对着房子里的各种摆设开枪了。 左轮的六发弹仓无需装填子弹，而且弹仓和枪身的连接处，因为生锈，已经牢牢卡在一起了，至少我的力气没法让它们分开。无需装弹的枪支，放别的地方算是“挂”了。 “砰——” 这句是我自己配的音，因为没有子弹，撞针无法触发任何火药，除了按下扳机后的“咔哒”一声，自然是没有任何声音和光效。 但如报告所言，我对准的那个椅子确实被“击杀”了。 那个椅子几乎在我扣下扳机的同时，四分五裂，不是按照各个组成分离成零部件，就是单纯的，毫无规律地碎成一地木块。 然后是锅盖，碗，玻璃，桌子，杠铃，无一例外，全都变成了大小不一的碎屑。 我知道这是在测试“0307的击杀范围”，但之后实在不忍心对那些小动物下手。小白兔，小白鼠，我也清楚它们生来就是为科学研究而献身的，但比起那些专业人士，我这个半路出家的还是“胆子太小”。 可惜他们没准备蚊子，否则我就不会这样纠结了。万物有灵，蚊蝇除外。 拿着枪对着老鼠愣了一会后，我突然灵光一闪，我能击杀个体，那组成生物体的细胞算不算个体呢，这把左轮的判定到底以什么为标准？ 有了其它的研究课题，我就可以暂时不对那几只活物动手了。 走近椅子“亡故”后留下的木块，再次用枪对准，其实也不用对准，我已经发现，只要大概在同一直线上，我的手再怎么抖，最后也会“正中靶心”。 按下扳机后，一块木块如我所料地变成了一堆木屑。 挑出一小块肉眼可以判断的木屑，再次按下扳机，木屑变成了更小的微尘。 细细挑出那么一小粒微尘，屏住呼吸后接着开枪，微尘似乎又分成了更小的东西，不过我的肉眼分辨能力已经到达极限了。 果然这把枪没那么简单，比起“击杀”，或许它更像个分解器。我要是有个很贵很贵的显微镜，说不定能研究一下夸克里面还有什么更小的物质，说不定构成宇宙的“基础粒子”就被我这么个无名小卒发现了...... 白日梦先放到一边，结合报告上的说法，“击杀”的含义应该就是使个体变成不能发挥原有作用的另一种状态。对无机物来说，就是变成碎屑，对生物来说，应该是失去生理体征。 “啊~” 说到底，我还是要对那些在笼子里乱动的小动物下杀手呀。 不过按以前的实验记录，已经有生物被击杀的记录，也没必要多此一举了吧，而且任务只要求我随意击杀屋子内的摆设，没说一定要让这几只动物躺着出去。 我可真是太善良了，失忆前怕是连条鱼都不敢杀。不过凡事都有第一次，以后恐怕还是会有类似的研究，我总不能一直止步不前。何况我都见过那么多同类的生命在眼前消亡，也曾亲自开枪送人解脱，杀只小动物什么的，完全不算什么。 一定的心理建设是必要的，鼓起勇气后，我准备先拿看起来比较好欺负的小白鼠动手。 “砰——” 再次配了一下音，一只小白鼠的尾巴应声断落。它叽喳乱叫，四处逃窜，让玻璃笼里的其它两只小白鼠也惊慌失措。 看着预料内的情景发生，我反而愣了一下——枪口和小白鼠之间，还隔着一道玻璃呀。 这枪它不仅无限弹药，锁头，还能隔山打牛，妥妥的“挂”。 “0307，已经可以了，那边的情况有变，赶紧走吧。” 1024的声音让我从发愣中恢复，没来得及多想，我将左轮放回箱子里，然后...... “唉，唉，箱子带上，你得用它杀一个东西。” “哦。” 带着箱子出了门，050和052已经不见踪影，守在附近的是其它普通警卫。而1024，则微笑着看着我，手里拿着小药丸。 “我们应该要说再见了，祝你一路顺风。” “额...那个写好的报告都在房间里，平板下还有两张纸，那个...我想带回去。” “可以，不过你不能亲自带走了，会寄过去的。” “好的，谢谢。” “我已经很久没有当过d级负责人了，感觉我们合作的很愉快嘛。” “啊？”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a-1024，这里的副站长。” “啊？”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嘛，反正我们以后会再见的，还是赶紧去支援‘星光’吧。” 他将小药丸递了过来，我接过之后，随手扔到嘴里。 “所以你是喝了不老泉？” “算是吧。” 药效很快，只问了一个问题，我就倒头就睡了。 诶？我刚刚是不是该给那只小白鼠一个痛快。 —— 迷迷糊糊地醒来，还是在055和052之间，还是在载具上，只不过不是飞机，不是面包车，而是一艘快艇，海陆空算是全了。 “小子，你醒啦，咱们又要跟着你受苦了。” 我该反驳吗？按理来说他都忘了以前与我有关的经历了，怎么还是一如往常的揶揄我呀，老老实实退休不好吗。 “这次是？”没理055，我直接询问052。 “我们追查到一只怪物，或许和之前基金会的遇袭有关，调查的同时，也要争取击杀掉它。” “哦。” 虽然052的语气很平淡，但看着窗户外面不远处，和我们一起同行的军舰，我就知道，又要倒霉了。 第109章 海上的夕阳 海风阵阵，四周尽是焦躁的飞鸟，夕阳近海，烧得漫天血红，此番风景，若不是以浪漫为名，便是厄运将至。 队员们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忙，相继离开了不大的船舱，而我则穿上之前盖在身上的外套，窝在船舱里，闭目养神。 晕车，晕船都是一个原理，就是视觉接收到远处物体快速运动的信息，和前庭器官感知到自身保持静止的信息相冲突，进而让身体做出了一些应激反应。 有了上次去南极的经验，瞅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后，我就老老实实地闭眼，等着052他们什么时候对我下达具体指令。 他们还不确定这次到底是不是一个生物，还是一个现象，和之前那些血肉的联系也未证实，但确定的是，如果放任它的存在，周边的渔民不仅生计没了，生命也要没了。 所以军方派出了两艘船来协助任务，我们对外的名头则是海洋专家小组，前来研究未知的海底旋涡，试图阐明和解决问题。 上次是火山研究团，这次是海洋专家组，我以后的简历上又能多扯几行了。 “0307，快到了。” “哦，哦，来了。” 拿起装有x-3704的箱子，深呼吸了几次，离开船舱来到甲板上。平时会很宽阔的甲板上，已经固定好了各式的设备和武器，051和050已经换上了潜水服，刚要下潜的样子，其余人也穿上了类似海军陆战队的制服，又让我显得格格不入了。 而且这个051，又会跳伞，又会潜水，特遣队真就人均超人呗，让我这个连游泳都不会的编外人员“情何以堪”。 “我...就在这等着吗？”我看向前方波光粼粼水面之间，那明显黑掉的地方，轻声问道。 “它会在入夜之后出现，在这之前我们要做一些准备工作。”他指向另一艘较大的快艇，显然也是特遣队。“‘白鸽’小队和研究人员主要负责勘探和掩护，我们负责主攻，现在情况未明，你的确需要在船上留守。” “但必要的时候，你也要使用用x-3704，去解决我们可能无法应对的敌人，到时候我们也会全力协助你。” 坏了，他们通过记录知道了我参与解决了很多事件，但完全不知道我具体有几斤几两，这样恳切的，信任的眼神，给我的压力真的很大呀。 “现在我向你讲述一些可能发生的情况和应对措施......” 为了不负众望，我强行抖擞精神，去听052的讲述。顺便说一下，我醒来之后，耳朵上的翻译耳机换成了新型号，不仅翻译的音色不再是呆板的电子合成音，而是换成了较软的播音腔，内容也“信达雅”了很多，唯一的缺点是，重了不少。 “我需要再复述一下吗？” “额...应该不用了，我大概都记下来了。” 内容并不复杂，有一些我都知道。大概就是有哪种的问题该直接找谁谁谁，各个任务的优先级，甲板上这些设备和武器的效果和伤害范围，还有一些应急情况该怎么办。 “如果有疑问的话，可以直接问我。” “就是那个，任务是...可以失败的，对吧。” “对，情况还没有到最危急的时候，如果局势变化超出我们的想象和能力，就尽量保存有生力量，等待后续的支援。” “哦，明白了。” “还有一些时间，你可以再休息一下，” “嗯。” 随手从门边甲板上拿了一个救生衣穿上，我带着箱子回到了船舱里。可能是他们事先给我喂了晕船的药，目前身体的情况还一切正常。百无聊赖，只能盯着大大的，红红的夕阳，一点一点...... 这附近的海怎么还这么红？我在大脑里快速搜寻“大海”“红色”这些关键词，最后的结果指向了“集装箱”的过去。 “海里面好像有东西。”我立即跑出船舱，告知离门最近的054。 他先是疑惑地看了一眼我指的方向，然后又将脖子上的特制目镜戴上，神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看出是什么了吗？”蹲在地上的053好奇地帮我问了出去。 “没看见东西。”054放下目镜，神色复杂，053的脸上也露出来担忧的表情。 什么都没看到，一般有两种情况，一是目镜的观测方式无法对那个东西进行识别，二是，054的认知已经被悄悄篡改了，显然两种都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在故弄玄虚，逗大家玩，但谁会无聊到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故意添乱呢。 疑惑归疑惑，正事也要干。054立马去调整稳定锚的参数，启动了设备，然后再带上目镜观察，看他那更加疑惑的表情，想必还是没有看见东西。 稳定锚不行，那就再上红雾试试，反正就这两基础道具。红雾和海水混合后，里面的确有很多丝状物和海水分隔开来，密密麻麻，有些瘆人。 “0307，你之前报告里是有提红色丝状物是吧。” “嗯，对。那时候看见的和这次差不多。” “好吧。” 054脸上的疑惑少了不少，但大脑应该高速运转起来了，将信息和055,052同步一下后，就又开始捣鼓平板了。 在夕阳还未落下之际，海面下就已经开始了一场变故。红色的丝状物从四面八方聚集，朝着几艘船围着的那块黑色区域游去，不知是去集会，还是“朝圣”。 “集装箱”在洄游的路上被渔民截胡了，那这次，黑色海域之下，会不会是最终的归宿呢。 “叮——叮—” 一种轻微的声响突然从海底深处传来，和我在集装箱里听到的很不相同，不仅不会让人发毛，反而还挺悦耳。 看“星光”众人的反应，他们也听到了这些声音，远处的“白鸽”，还有军舰上的水兵，都听到了。 虽然并不刺耳，但既然是和丝状物相继出现，还来自海底深处，应当也是不好的预兆。052向我说的那些琐事中，都没有提及这些东西，而这次和之前渔民遇到的情况，我能想到最简单的区别是，附近的人太多了。 和白团的“害羞”肯定不同，血肉相关的东西，人越多，就意味着“食物”越多。 “wing——” 两艘船上的稳定锚同时发出声响，我眉头一紧，赶紧靠到门上，堵上耳朵，聊胜于无，多少减弱一点对听觉的损害。 050和051在协助下匆忙爬到甲板上，看样子是遇到了什么。 051摘下口罩，语气严肃地说道：“下面有只大家伙。” 海上的夕阳，的确快要不见踪影了。 第110章 群贤毕至 “叮叮—叮——” 夕阳最终还是落下海平面，只在远天留下余光。海中的声响愈发明显，逐渐变得宏大而悠远。 两侧的军舰首尾放出强光，起到两个大家伙此次最主要的作用——照明。对面的船上放下两个圆柱状的设备沉到水中，启动之后，附近的海面都出现了与海浪截然不同的震荡。 “开始吧。” 055下达指示后，几乎挨着黑色海域的这艘舰艇上，左右两边开始有大量红雾被喷射进海水之中。在我的视角中，红雾与那些红色丝状物一起，让周边的海水都变成一锅“番茄胡萝卜汤”。 红雾弥散后的颜色较淡，丝状物则是深红色，但相同的是，进入那黝黑的海水之后，都完全消失在其中，无法观测。 周边的动静再大，在夕阳落山前的这段时间里，黑色海域里似乎一直都无事发生，除了那显眼的黑色，再无更多令人恐惧的前兆。但当远处的天光彻底消失，黑色的海水便躁动起来，水下不断有气泡浮出，颜色也略微变淡，一些明显的影子由小变大，成群结队地往上窜。 鱼？ 是鱼，但仅仅在水下是。 “自由射击！” 鱼群露出水面之后立刻爆开，在一瞬间变为蓝紫色的海藻，肆无忌惮地朝着四周蔓延开来。动物变成植物的戏码，只能说是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那些看着像紫菜的怪物确实有点出戏。 不过与之前稍稍不同的是，海藻爆开后，依旧有一个相对明显的核心，四舍五入是之前那些鱼的大脑。 子弹击中之后，海藻便会立即萎缩，失去扩张能力，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它完全退出了战场——其它海藻会很快发现阵亡的同伴，然后迅速“吃”掉它。 虽然“星光”几乎个个都是神枪手，一个子弹消灭一个敌人，但鱼群的基数摆在那儿，转化成的海藻还会互相吞噬，所有的攻击就像打在了棉花上，海藻团变少了，但整体实力并未减弱。 这就像养蛊一样，弱小的，运气不好的海藻个体被击杀，其余的吃着同类的尸骸继续壮大。若一直如此，想必最后剩的几个“蛊王”，就不是人类的枪支弹药能对付的了。 “检测结果出来了，那些丝状物可以算作是一种菌类......”海藻的状态还没弄清，丝状物那边倒有了进展。 菌类？我最先想到的就是各种蘑菇，“蘑菇杀人案件”的确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噱头。 不过这位研究员接下来在公频里的发言显示，虽然丝状物是一种类真菌的细胞聚合体，但除了真菌的架构，它们并不需要进行任何能量转换，体内的“器官”也不会工作，就像“僵尸”一样毫无逻辑地运动着。 它们的运动没有逻辑，却对生物体有着强烈的渴求。即使在稳定锚的近距离压制下，丝状物依旧表现出了对于血肉的强烈需求，在与受试鱼肉发生接触后的几秒后，鱼肉内的组织和细胞就迅速转换成了新的丝状物。 丝状之间或许存在某种潜在联系，但由于船上实在条件有限，无法进行深入研究，但大多数研究员推测，这些丝状物更像是蚁群的工蚁，受着同一思想的驱使。 得出这些研究的前提是在红雾辅助下进行观察，但即便获得了这些信息，始终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无法解决——这些红色丝状物压根就不算活物，该怎么将它们清除呢？ 如果要用箱子里的左轮，至少要找到“蚁后”，不然就算能够对同一个体开枪，我这得开多少枪呀...... 只在一旁看戏的我还有思考的余韵，交战正酣的“星光”们则已经有点略显疲态。和预料的一样，吃了太多同类的海藻，形态发生了变化，核心不再一枪就碎，即使是大狙，没有正中也会让其迅速恢复。 同时与之前随波逐流的柔软不同，海藻的表皮多了一些硬质层，变得更接近海草，层层叠叠之下，甚至让海面的波涛大幅减少。且它们不再充当活靶子，既有了一定的走位，又知道用那些硬质层去抵挡枪火。形态变化的同时，看来智慧也增长了。 不断增殖，难以清除的丝状物，不断进化，向外蔓延的海藻，“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被这两大异常伺候，要是我来做指挥的话，恐怕已经开始头疼了。 “先往后撤一点。”052向驾驶舱的后勤大叔下达指令。 因为离得太近，海藻占据完整个黑色海域之后，第一个锁定的目标就是我们这艘船，在没有更多研究进展的情况下，只能边打边退。 “导弹已经在天上了，但我觉得作用有限。”平板上传来信息后，054收起枪，专心协调处理各方的信息。 “051，下面的大东西还没出来是吧。” “是的，这些‘鱼群’是被驱赶上来的，底下的东西应该是黑色的源头。” “小年轻们，看来要大难临头了。”055费力点射着那些靠近船只的海藻，爽朗地笑着。 合着大的还没来呀。我打开箱子看了一眼左轮，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我还远没有达到055这种“目空一切”的境界。不过更让人好奇的是，这一个接一个的，最后到底要冒出一个什么大boss。 不见见关底boss，那前面遭的罪不就白受了嘛。 人类对于地球的探索只局限于表面的薄薄一层，地壳深处，汪洋之下，都还保留着各种未知可供开发，就让我看看属于这种“未知”的一小部分吧。 “叮————” 海底下的铃声达到高潮，黑色海域的黑色开始向海底退却，之前消失的红色占据了海藻之间的海水，让周边的情景变成了“紫菜番茄汤”。 “快快快，往后退。” 不止是054，公频里好几种声音都表达了同样的情绪。 之前还算平静的海面突然暴躁起来，大幅的晃动之下，我保持平衡都有点困难，只得暂时退守船舱。小队队员们也停止了射击，寻找固定物，至于那些疯狂的海藻，也暂时停止了向外扩张。 不过我们是躲避，而它们是等待。 “砰——” 一条大黑鱼突破海面，伴着一时盖过铃声的轰鸣，掀起巨大的浪涛，直接制造了一场小海啸。 “乖—乖—” 我半趴在船板上，抱着门檐，仰头望着比那两艘军舰加一起还大上几倍的大鱼，一时忘了害怕。这放古代传说里，应该算是只小鲲鹏了。 不过它没有扶摇直上九万里，整个身子跃出水面后，就爆散开来。刚巧，冲击波和海浪一起到来，几乎是直接掀翻了我们这艘还挺大的船。 最后关头，我只记得抱紧箱子，其它的，听天由命吧。 第111章 盛宴 “0307？0307......” “啊，哎，哎。” 我倒是没直接晕过去，只是被冲进船舱的海水拍得七荤八素，呛了几口水，大脑一时有点“卡顿”。 “小子，你可得撑到最后。”055将箱子再次塞到我手里，然后就回到了甲板上。 将我摇醒的054扶着腰，靠到船舱一角，继续保持和基金会的联络。 “情况怎么样了？” 不知是驾驶员大叔技术过硬，还是这艘船命硬，离得这么近被波及到，最后只是船上的东西乱七八糟地散乱着，到底还是没有翻。可令人奇怪的是，甲板上几乎没有了枪声，我看得见的队员都在整理设备，难道我错过了一场大战？ “你探出头望望吧，我也不好说。”054咬着牙说道，看来他的腰伤还挺严重。 打开窗户往外看，大黑鱼爆开形成的...东西就在不远处，组成物看着像是海带，但组成的形状却有点难以形容。不是什么具体的东西，只是一堆海带强行堆在了一起。 高有几十米，范围足够占据我的整个视野，远远望去，大概可以算是一个高耸的海带柱。这要能吃的话，不知能吃多少年。 “海带怪”的四周，环绕，勾连着海藻怪，给“柱子”周边围上怪异的裙摆。它俩看着同宗同源，属于一个阵营，但不确定是不是一个个体的两种形态。 它的顶部似乎有一艘还未被完全侵蚀的渔船，那种清脆的铃声就是从那边发出的，从宏大悠远，变得有些尖锐刺耳。 大boss出现了，可我们反而轻松了，因为在我视野里，黑色的海带怪身上，蓝紫色的海藻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丝状物。比起有稳定锚，红雾保护的船只，这俩家伙似乎更想先解决对面。 “嘭——” “嘭——” 两颗导弹正好到达，炸散的海藻和海带在空中从深色变成红色，大量丝状物洋洋洒洒地落到海面，而后继续侵蚀其它抽动的海藻核心。看来丝状物不是过来“朝圣”，而是想来“吃席”。 狗咬狗的剧情我们自然乐于看见，但另一个问题是，“驱虎吞狼”是经典的计谋，不过等到最后，我们还是要处理“老虎”。它俩都是有吞噬，增殖能力的，无论哪一方获胜，实力基本会是“1+1＞2”的程度，到时候又当如何呢？ “0307，把箱子带过来。”052的声音从甲板上传来，似乎是想到了点子。 来到甲板上，众人还在忙碌着。稳定锚还在散发着紫黑色的光芒，两侧的红雾发生器依旧在望海水里持续输出。巨大的柱子远远地隔开了我们和另一艘船，军舰也不得不离得更远。不过庞然大物的存在也稳定了周边的海浪，让我甚至感觉不出在海上。 “0307，你试着随便击杀一只带有核心的海怪。” “哦，好。” 打开箱子，拿出左轮，随意瞄准，扳机扣下之后，外围一只有着粗大核心的海藻怪随之萎缩。不等同伴将它分食，周边的丝状物就一拥而上，布满了它的尸骸。 “额，所以...还要做什么吗？” “等那些丝状物基本占据海怪的身体，你试着将它们看作一个整体，然后开枪。” 052对于左轮的功用似乎比我更加了解，简单思考后，我大致了解了他的用意。x-3704可以对某一类物体的一个“个体”进行杀伤，那么如何定义那个“个体”，就决定了最终的杀伤力。 这个定义权，应当是属于开枪的人。 椅子由木块组成，木块由木屑组成，木屑由植物纤维组成。在实验中，我一开始对着的，可以是椅子，也可以是木屑。如果我以为对准的是木屑，那么整个椅子应该就不会散架了。 同样的道理反过来，一根一根的丝状物的确难以对付，但如果把它们视作和海藻构成的复合体，对着复合体开枪，效率就大大提升了。而且每个复合体理论上来说都算作单独的个体，说不定左轮可以连续开枪。 按照这个思路，也可以直接对着庞大的海带怪开枪，但有没有用另说，海带怪化作养料后，得到加强的丝状物应该就要把我们当作餐后甜点了，所以还是得循序渐进。 当然，这些还停留在理论推测中，实际结果还得看我那关键的一枪。 “就现在。” 052虽然看不到那些丝状物，但可以根据海藻体积的减少来推测丝状物的侵蚀进度。 我再次扣下扳机，预料之内的是，海藻进一步变成更小的纤维，丝状物也失去了色彩，像雨滴一样纷纷落回海中。而难以接受的是，无论是纤维，还是“了无生机”的丝状物，都迅速被其它海藻和丝状物当作养料瓜分。 理论有用，但结果不是很有用。 的确，左轮可以对“海藻怪”和“丝状物”进行杀伤，但如果不能一次性全部解决，那无非是加快了一点“养蛊”的进程， “我要不要再试着对那个大家伙开枪？” “试试吧。”052语气里有些无奈，事到如今，也就只多试试了。 “先等等。”公屏里传来054的声音，随后是一个研究员开始了介绍，“巨大柱状物似乎在驱使那些海藻对丝状物发动攻击，目前它们二者的相互吞噬已经接近平衡，如果人为打破的话，我们需要有善后方案。” 海带怪和那些贴着海面扭动的海藻不同，它无需和丝状物抢夺养分，只要保持自身不被侵蚀，持续发号施令，自有海藻为它打工。 所以丝状物的优势是侵蚀，转化效率高，而海带怪是自身底蕴厚，小弟多，海藻怪目前的身份则基本和我一样，是个工具人。 “不过我们快没有选择了。”052看着前方的海面，悠悠地说道。 既然天平两边已经平衡，这两种异常都具有一定智能，肯定会想着为自己这边增加一点砝码。海里的鱼已经被吃干抹净，唾手可得的养分就只剩海面的人类了。 丝状物和海藻们依旧在一起纠缠着，互相转化，但又不约而同地开始向周围的几个方向探出“触手”，目标自然是我们和侧前方的舰艇，以及较远处的军舰。 “我直接开枪吧，这......” 比起让“虎”和“狼”一起冲来，还是先杀一个为妙。 “嗯。” “小子，你可得瞄准点。” “跟座小山似的，谁瞄不准呀？”吐槽完，我就轻轻扣下了扳机。 和导弹呀，红雾之类的大阵仗不同，无声无息的攻击之下，那个海带构成的巨大柱子，瞬间化作黑色海水落入海中。海藻和丝状物都停止了蔓延，这种大餐谁不吃谁傻呀。 这也显示出来，海藻怪们也只是打工的，老板既然爆金币了，干嘛不捡。 就在我以为“三国乱斗”变成“楚汉争霸”时，一种熟悉的声音从海底传来，之前的铃声只算刺耳，现在的那种难听到难以形容的声响就算是精神攻击了。 “还在下面！” 戴上头盔的054，拿着平板踉跄着走出船舱，将平板上的画面拿到我和052面前。在054的解释之下，我大概知道上面的画面显示了出，在海带变成黑水落下的过程中，海底下有极强的能量反应。 与此同时，海面上吃席的海藻怪和丝状物的状态都发生了变化。大量丝状物的红色消失了，其余的快速遁向海底，显然是在逃离。海藻的颜色逐渐从蓝紫色转变为黑褐色，身躯疯狂扭动着，似乎也是想逃，但比起可以化整为零的细小丝状物，这些“吃胖了”的海藻已经逃不掉了。 “收—获—” 海底深处传来一个可供辨识的单词，翻译器翻译后，不由得让我细思极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有的猎人，都是猎物。 第112章 人之初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现在“小鱼吃虾米”的戏码已经结束，最后的大鱼终于是露出了水面。 055跑过来给054的腰部做应急处理，052则拿过平板，接替054的工作。他在平板上敲敲点点，以我那浅薄的英语知识也能看的出来，052在平板上申请了各种支援。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收容物了，必须出重拳。 “小子，看样子你得下海去一趟了。” “已经有计划了？” “有预案，但得调整一下。” 看得出来，起初基金会对此次事件的重视程度只有“两颗导弹”，约等于之前在火山湖那里发生的事件。虽然肯定还有不少预案，但比起这迅猛发展的局势，计划肯定赶不上变化了。 的确有些无奈，饶是见多识广的管理层，面对这种一波接一波的变化，也要骂一句世事无常了。 “而且还得获取到更多的情报。我们需要知道，海面下的那个怪物，究竟有多大。” 虽然戴着头盔，但我已经猜得出来，052的神情想必已经十分凝重。事态有点超过“星光”的掌握了，船上的这些武器设备，对于水下的那个大家伙，大抵是没什么用。 不过也有好消息，那就是海藻怪的数量还算多，抵抗意志也很强，海里的boss消化掉它们应该还需要点时间。 “053,051，你俩帮着这小子去穿潜水服吧。”帮054处理完伤势，055拿起药箱，从我旁边走过。 “再怎么样肯定都得下水，先预备着。” 索降，跳伞，潜水，我在基金会的“娱乐项目”可真多呀。 来到船边，053着手准备给我的潜水服，051则开始对我进行一番“潜水速成培训”。 和常规的还不同，我需要携带推进设备，以便能快速接近可能的目标。所以潜水服也不是051他们穿的那种连体的，轻便的贴身衣服，而是类似太空服的那种厚实装甲。 人类无装备潜水的极限也就百来米，但有了那厚实的潜水装甲，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应该能征服绝大多数海域。当然，我这个完全未经训练的新手，目前只能祈祷能正常下潜。 “同—化—” 奇怪的人声再次传来，不仅清晰了不少，还似乎还带着点情绪。 海面上的海藻已经尽数变黑，大大小小的核心全部消失，海藻中间的地方，之前的那艘渔船再次出现，船首的位置，有一个高大的黑色人影。 想必声音的来源就是那个“人”，而且背景故事我都能脑补出来。 一艘渔船十分倒霉地行驶到了怪物出没得海域，怪物吃鱼的时候顺便把渔船卷进来了，渔船上的其他人都不幸遇难，只有这个相对幸运，或者说更不幸的人留有全尸。 不知是天赋异禀，还是单纯的命运使然，怪物借助他的尸体获得了一点属于人类的智能，在吸纳了海藻之后，刚巧达到了能用人话来表达意愿的程度。 大概就是这种常见的怪物和人结合在一起的故事，而再往后发展，获得更多智能的怪物，想必会说出什么“加入光荣的进化”“我的鱼群无穷无尽”之类的话，反正就是以人类的智能进行人类不能接受“伟业”。 为什么都要变人呢？它们之前的状态，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已经远远超过了人类。生存和繁衍，这只怪物的技能点都已经点到极致了，还是说复杂的思想真的就弥足可贵。 “食—物—” “同—类—” “鱼—” “人—” “......” 那个人只会慢慢地说一些单词，完全凑不成一句完整的话，但仅从这些单词的含义来看，它还是个只会“吃”的怪物，只不过会思考一下自己吃的食物是什么种类。 因为毫无经验且体力有限，不仅穿特制潜水服的过程有点麻烦，还要适当减少上面的功能性设备，以免我累晕在里面。不过这都是053和051要考虑的，我只要充当一个任人摆布的衣服架子就行。 我愣愣地看着前方的黑色海域，那些被同化的海藻渐渐变成粗大宽广的带状，排列也变得相对整齐，像是成群的士兵列阵在渔船四周。我们在准备，它也在整备。 “嘭——” “嘭——” 虽然效果有限，但远处的军舰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怪物就这样和我们面面相觑。舰载导弹，舰炮什么的都招呼了过来，想必对外已经说是这里有什么实弹演习了。 在这些能轻易摧毁一个城镇的导弹袭击下，船首的“人”岿然不动，无数海带飞扬到空中，以肉身挡住这些攻击。 炮弹洗礼之下，外层大多数海带就像普通植物一样四分五裂，变成了碎屑，而靠近渔船的海带却坚韧得像特种钢，导弹的余威丝毫无法波及那艘看起来十分脆弱的渔船。而且那些碎屑落到海面上之后，很快再次被吸收利用，这只怪物几乎是无伤扛过一整波导弹齐发。 “水下的情况有一点眉目了。” 公频里再次传来研究员的声音，因为离得较远，至少相隔有两百米，中间又几乎隔着整片黑色海域，我肉眼已经看不到另一艘船的情况，只知道他们也没翻。 从远处那些奇怪的海浪可以推测出，他们放入海面的那两个设备还在工作，并采集到了水下的信息。 “水下的主体部分约有243米高，末端的带状触须连接着海床，同时向海水中采食浮游生物。目前并未找到其核心位置，但从能量反应来看，中部偏下的部位有明显高于其它位置的反应，靠近底部的地方也有高能反应。” 刚说完，052就拿来了平板，将上面的3d建模图像展示给我看。整体来看，这个海怪像是个大蘑菇，上面的盖子就是铺在海面上的这些海带，下面巨大的纺锤形柄部就是可能的主体。 标红的地方是之前提到了核心部分，或许就是解决这个怪物的关键。不过就像是那些丝状物可能是被远程遥控的“工蚁”，这个庞然大物或许也只是个提线木偶。 “走之前，测试一下这个怪物是不是一个东西。” 053帮我固定左轮手枪时，055提出了建议，他好像也很熟悉这把枪。 穿上厚重衣服后，操作精密仪器肯定是不行了，但双手并用，扣下一个扳机还是可以的，就当是提前演练在水下开枪了。 左手握住枪身，右手食指塞进扳机处，然后对准那些海带，想象着整个“蘑菇”的形象，用力扣下...... “————” 那种奇怪的声音猛烈加强，即使有稳定锚和头盔的存在，055他们的身子依旧猛地一沉，不约而同地扶起了脑袋。虽然对我来说没了直接的精神攻击，但光是那音量就足以让人头疼。 船首的人影不知何时转了身，看着像是在盯着我这边。偃旗息鼓的海带也恢复了活力，开始迅速接近我这边。 “你开枪了？” “我...按不下去。” 不是完全按不下去，扳机按到一半，遇到了巨大的阻力，我尝试用力，但那刺激听觉的巨大声响，让我不得不先保护耳朵。 虽然最后没能造成杀伤，但可以肯定一件事——它怕了。 第113章 下潜 “wing——” 稳定锚的声响暂时冲散了那些精神控制，他们的头盔里也亮起了特殊的灯光。 “来不及了，赶紧走。”055和052都过来帮忙，帮我装上头盔，固定好左轮，推进器和氧气瓶，051和050也开始装他们的氧气瓶和推进器。 “他们会送你一程。”没等我问，055直接发言来回应我那疑惑的表情。 “那你们呢？” “没事小子，支援快到了，我们人多着呢。”他指向远处，天空中，海面上，十几个有别于星星的亮点正越来越大。 就差临门一脚，只能祝我们各自好运了。 050和051一人一只手握住我后背的金属骨架，将我带入海中，启动推进器，迅速下沉。 “向你们说明一些信息。”刚下沉，耳边便想起了052的声音，“海面下的部分相对原始，智能不高，大约靠近到四米范围内，那些带状物才会察觉。类似神经反应的信号正由上至下进行传递，大概十七分钟后会到达中部......” “0307，你的推进器在200米范围内，我们可以进行准确地遥控，200米之外，就需要进行一定的人为操控。你的氧气含量大约能使用四十分钟，三十分钟后，无论成功与否，最好打开上浮装置......” 052的话主要是两个内容，一部分是怪物的最新相关信息，另一部分是对我的...算是嘱托吧。 概述一下他的话，那个怪物应该是吞噬完海藻怪们才初步获得了可以被称作智慧和记忆的东西，这些东西向下传递需要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海底下的那部分只有本能，超过这段时间，拥有智慧的海带们绝对不会让我带着能击杀它的东西轻易靠近。 同时我的氧气含量也有限，所以在关键的几个时间点前后，我必须要做到一些事。 “如果我在底下也按不下手枪，也直接回来吗？” 我不确定阻止我扣下扳机的是怪物的“智慧”，还是它的本体，如果是后者的话，在海面上扣不动扳机，在海底恐怕也一样。左轮的局限性可能就在于，它无法击杀过大的物体，或者是，“过大的意识”。 “你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即使失败了，基金会还有预案。” 上次去解决南极点的事件时，基金会派了五路人马，不知道这次又要启用多少预案了。 在052说话的时间里，051和050带着我斜向下靠近那明显比周围更加黝黑的海水。回想起之前看到的3d建模图，按照比例尺想象，“蘑菇”的柄部至少能有个三四十米粗，某种意义上，算是真的“定海神针”了。 052说的话也很快应验，靠近海面的柄部，大量海带有明确指向地向这边袭来，不过比起海面上吃饱喝足的那些，这些海带的速度比正常人游泳快不了多少。 在推进器的加持下，我们很快就把它们甩开，但随着下潜深度的增加，推进器的效用逐渐减弱，050和051的状态也越来越差，被追上真的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差不多了，你们快走吧！” 头盔上的显示界面上，深度已经来到了100米，但他俩还没有准备放手的样子。 “好。” 051的声音已经颤动，身体的承受能力应该已经接近极限。可即使如此，他俩也是直到水深达到110米时，才帮我启动了照明和推进系统，将备用氧气瓶和我用过的置换过来。 “祝你好运。” “祝你好运。” 051艰难出声告别，050也难得开口说话。 很难从他们平淡的语气里察觉到更多的情绪，但他们的这句好运，应该不仅是给我的，还有给他们自己的。 分开时，我们的位置离“柄部”大概不到十米，即使他俩有推进器和快速上浮装置，但面对顶上100多米范围，已经“变聪明”的海带们，依旧是凶多吉少。 如果不是时间紧急，他们也应该穿上我身上的这种装备，这样不仅安全得多，我也不用一个人留在这黝黑深邃的海水之下了。 没时间去进一步地担忧和害怕，启动后的推进器继续带着我向下，前往第一个可能存在核心的位置，大概是132米的深度。 我看着显示器上的数字一点一点增加，眼前突然出现了光亮。光源不是来自前方，而是头顶，我忍不住抬头去看。很遥远的地方，有两个小小的光点。能够穿透如此黑暗的深海，那两道光一定很亮很亮。 在我的记忆里，基金会里能发出这种光的，只有108当时在溶洞里使用的武器。那种光芒会在短暂时间里极大程度地压制周围的异常存在，051和050用上这种少见的“后备隐藏能源”，应该是遇到了真正难以解决的麻烦，也或许只是单纯再给我争取一点时间。 远处的光芒逐渐消散，而我也来到了预定的位置。推进器自动调整输出，使浮力和推力平衡，让我保持悬浮。我调整好身体姿态，保持着完全倒立的姿势，解开固定左轮的扣子，用左手紧紧捏住，然后克服水的阻力将其带到我的正前方。 还好它不需要子弹，只要扣下扳机就行，不然我还真想不到有什么枪能在水下射那么远。 几十米宽的“柄部”就像一堵墙一样横在眼前，完全不需要瞄准。等右手手指塞进扳机孔，没有任何迟疑，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扣下那小小的扳机。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我没受到任何阻力，扳机正常的扣下，说明了之前的阻力，的确来自海面上那个“人”的意志。 短暂的沉寂过后，不到十米远的地方突然迸发强劲的暗流，在我头顶的照明灯扫过的地方，无数海带扭曲着挣扎了一会后，消失不见。无论是变成碎末，还是化作海水，都表明攻击是奏效的。 被暗流带着翻了好几个跟头，期间我看见之前对准的那个方向，出现了一个红褐色的巨大球体，如果非要类比的话，应当就是这个怪物的“心脏”。 可惜我没练过体操，没有多少身体协调能力，不然我就能在翻滚中开枪了。等到推进器将我的姿态稳住，那个红褐色球体表面，又覆盖上一层黑色的海带，我连忙补了一枪，但海带们已经不受影响了。 我再开一枪，心里想的是那个球体，但也无济于事。我这才明白，之前隔着玻璃将小白鼠的尾巴弄断，不是什么“隔山打牛”，纯粹是因为我还能看见尾巴。 目之所及，一枪毙命；一叶障目，则毫无杀伤力。 虽然我现在还能把一小部分的海带当作个体进行击杀，但以它刚刚展现出来的恢复能力，恢复那一小部分伤口的时间，都不够我开第二枪的。 为什么非是左轮呢，要是机枪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嘛。扳机一扣，我直接哒哒哒...... 为了不让绝望的情绪蔓延，我只能又开始自娱自乐。 “0307......刚刚的核心部分开始下移......”通讯状况很不好，052传来的话断断续续。 大概是那个核心虽然不聪明，但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它快速下移，应该会去往之前标出的第二个核心点，我得继续追击。 不过只让我一个人去显然是无济于事，052最后提到，支援已经来了。 海底下能有什么支援呢？我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 “0307，我是‘海神号’核潜艇的舰长诺维奇，接下来‘海神号’将接管你的通讯和操控设备，并协助你进行任务。” 还好人类的科技树上点的技能点够多，不然我真就只能孤军奋战了。唯一有点遗憾是，这条“大黑鱼”它不叫“鹦鹉螺”。 第114章 情理之中的结局 推进器喷出激流，缓缓推动这一块不属于这片深海的异物继续向下进发。200—500米水深的海域只能算浅海，按理来说还是会有不少生物，可在下潜的过程中，除了海带和海水，我什么也没看见。 这也很好理解，但凡有点脑子的生物，知道这里有这么个喂不饱的庞然大物，肯定是要有多远，跑多远。“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除了没有脑子的，就是“太有脑子”的了。 持续的下潜，让我的身体出现了一些不适，疲惫，呼吸不畅，肌肉莫名的颤抖，情况倒是并不严重，但给我的心理压力很大。加之周围的幽暗和寂静，精神不由得时刻处于紧绷的状态。 我知道到有种病叫“深海恐惧症”，作为一个第一次下潜就下潜这么深的新人，比起担心外部环境，我更害怕自己出了岔子。神装都给我穿上了，打不过就只是自己菜了。 正常情况下，在海里每下潜十米，遭受的水压就增大一个标准大气压，第二个核心的位置位于217米处，水压近似于23个标准大气压，如果没有这身衣服，我大概会变成“0307.zip”。 我不知道这个特制潜水服的造价几何，究竟能下潜到多深，但比起自己的实力，它给我带来的安全感是实打实的。所以接下来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保证我自己的身子不休克，精神不崩溃。 深度一米一米地增加，从132米下潜到217米的时间远超从零到132米。 这很奇怪，下潜100米，快的话只要一两分钟，何况还有推进器的帮助，路程翻倍的话，即使水压会不断增大，时间也不可能大幅增加。从显示器上的时间来看，我已经在水下待了十几分钟了，离217米的位置却还有十几米。 结合这些因素，“柄部”周围的海水密度，应该格外得高。潜水服遭受的水压，应该也不止23个大气压。我早该发现的，不然把我这一身这么重的东西扔下海，不至于要好几个推进器助力。 平时玩潜水，密度大点，多花点时间无所谓，可我如果没有在预定时间内到达预定位置，我要对付的可不是一群呆呆的海带了。 “那个，诺维奇舰长，我这个推进器的功率能再大点吗？” “0307，不必着急，时间还有空余，海面上的情况也并不危急，按照计划来吧。” “哦，知道了。” 知道是知道，但我那紧张的情绪就是消解不了。 都说做大事要沉得住气，我现在呼吸的氧气都沉在200米以下，咋一点用都没有。 经此一役，我以后是不是能和别人吹，自己熟练掌握了潜水能力，毕竟能潜这么深的人肯定只有少数。 初中思想品德课告诉我们，调控负面情绪的方法包括，适当宣泄，转移注意，学会倾诉，心理暗示等等，所以“自我欺骗”也可以算作一种良好的情绪调控方式，而我对此已经学有所成...... ...... 省略脑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漫长的几分钟过后，我终于在水深217米处停稳。负面情绪虽然多，但我的意识还算清晰，时不我待，要赶紧完事回到陆地上，这海底下我是一秒也不想待了。 “我准备好了。” 之前诺维奇陈述了“海神”号和我的配合方案——它会接连发射出很多发潜射导弹，在导弹击中前，我需要用左轮在“柄部”开一个口子，导弹在口子里接连爆炸，使海怪露出核心。最后我抓住机会，一枪毙命。 计划很简单，也很美好，但我这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 十几秒后，头顶闪着光的潜射导弹从我的侧后方飞来。不过就速度而言，比起导弹，它们更像是老式鱼雷。这肯定不是技术能力有限，毕竟要考虑到我的反应能力，真要飙出个几马赫的速度，看都看不清，还怎么配合。 头顶照明灯的模式切换，范围变小，穿透力增强，让我终于可以看清那些海带的扭动。呆呆的海带们还在悠闲地顺着水流飘荡，一切随缘地吃着微不可察的浮游生物，完全没有察觉到远处的危险——看来“脑子”的确是个好东西。 “fire！” 人在幽暗环境里的判断能力显然无法比得过电脑，说是配合，其实我只需要在听到指令时扣下扳机即可。 越简单操作，失误的可能性越小。 没有遇到阻力，扳机顺利地被按下，在我的想象中，枪口瞄准的地方，就是它的“尾巴”。 “嘭——” “嘭——” 导弹的威力很大，接二连三的爆炸把那些碎裂的海带抛散到远处。面对回血能力很强的怪，要么上减治疗buff，要么就这一套把它的血条清空。 “————” 又是奇怪的响声，但由于在水下，音量很难大得起来，可能存在的精神攻击又对我无效，所以那只是给它自己响起的哀乐。 冲击波带动的水流再次将我掀翻，但有了上次的经验，我已经提前做好准备，而且旋转起来又何妨，需要瞄准的不是枪口，而是我的目光。 说句中二的台词：所见，即是毁灭。 在我看到那个深红色发光核心的瞬间，我扣下了今天的最后一枪。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海带们也没有扭曲和挣扎，无声无息的，巨大的海带柱在一瞬间和海水融为一体，唯一能察觉到它们曾存在于此的痕迹，就是那比别处黒得多的海水。 “结束了？” 下潜两百多米，导弹齐射，然后我再给它一枪，就这样...结束了？这样总结起来，打小怪兽这件事，似乎是没那么难。 “没有。”几秒之后，诺维奇传来通讯，“0307，怪物海面的部分依旧存活，但活性已经大幅衰减。在完全将其控制前，你的任务还没结束。” 我就知道，如果一只老鼠的尾巴比脑袋还聪明，那谁是“大脑”就不好说了。而且按照这种怪物的属性，单单少个“心脏”，也没啥大事。 “0307，接到指令，我们要协助你撤离。” 半分钟不到，我还在感慨又要加班的时候，诺维奇又传来撤离的好消息。 “打完了？” 我的话刚说出口，眼前的黑色海水里，突然冒出一抹绿色。单看起来，那就是普普通通的树叶，但这么深的海里为什么会有树叶呢？ 答案也很简单，那个隔三岔五来基金会里抢劫的存在，又怎会没有注意到如此堂而皇之的大动静。 真就“开局一只鲲，进化全靠吞”了呗。 第115章 难以预料的未来 上浮过程比较简单，也没有什么意外，在“海神”号的远程操作下，推进器带着我离开那片黑色海域，彻底安全之后，启动上浮装置——其实就是一个类似安全气囊的大气球。 如果在之前的那片海域里，只要关闭推进器，应该也能在密度差的驱动下返回海面。而离开那片海域之后，没有这个气球，我应该就会登陆海底了。 “0307？” “哎，哎，听得到。” 上浮一段距离后，052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果然之前的通讯干扰也是那块奇怪海域的影响。 “我来和你说一下目前的情况......”内容先不提，他的语气十分平淡，似乎那个“血肉和枝叶”的到来并未使情况变得更糟。 我自然期待如此，身体已经有点接近极限的感觉，如果有别的选择，还是最好不要再和“大鱼”正面冲突了。 之后他所述的内容也回应了我的猜想和期待，大残的海带怪完全不是它的对手，更重要的是，它对周边的人类好像没什么想法，就跟上次吸走集装箱一样，只顾着吸纳最后的战利品。 而这，其实还是在基金会的预案里。 因为它又是通过传送门前来，本体的存在依旧不明确，所以基金会不准备对没有表现出攻击性的它动手，而是趁此机会来对它进行更多的研究，最好找到它的本体所在。 只能说这是一场豪赌。 当然还有一个更加现实的原因，比起我在海面下的“略显无聊”的战斗，海面上的情况就是标准的灾难片。前来支援的那些战力，七成左右的，都永葬大海了。“星光”的情况还算好，第二时间进行了撤离，无人阵亡，但或多或少都带着伤。 既然打不了下一场，就只能去赌了。 还有一个信息，基金会正式对这种动植物互相转化的怪物定了编号。最先在浴缸里遇到的，是z-2410-1，海藻怪是z-2410-2，海带怪是z-2410-3，丝状物暂定为z-2410-4，但显然和前几个有不少区别，大概率是另一品种的boss。 一切尘埃落定，基金会完成了最开始的目标，z-2410-2和z-2410-3都挂了，赢！ z-2410-1盛大登场，最后来了个大满贯，也赢！ 双赢的局面嘛。赌一赌也无妨嘛。 不过谁都清楚，之后面对又饱餐一顿的z-2410-1，肯定会付出更大的牺牲。不知这次的选择，到底会在将来。让谁的赢面更大一点。 —— —— 最后我被“白鸽”小队的队员成功捞起，因为他们的主要职责是保护船上的其他研究人员，开始时又离得较远，所以他们的战力保存情况算是最好的。 一回到船上，我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背着这么重的东西在海里待了几十分钟——即便损耗了大量燃料，身上的潜水服加背上的设备也依旧有三个我的重量。 所以在拆卸潜水服时，我只能在他们的搀扶下才能直起身子。身上的东西一点点被拆下，各种意义上，都是“如释重负”。 我的头盔被取下后，带着点腥臭味的空气猛烈刺激着呼吸器官，其它器官似乎就像被按下了开关，疯狂向大脑传递各种不适感。头又疼又晕，手脚又沉又麻。胃里翻江倒海，想吐，但又吐不出来...... 人类的身体还是太孱弱了，要是有什么收容物能把我变成超人就好了。躺在担架上，在甲板上望向那猩红海面时，我如是幻想。 和上次一样，巨大的传送门将血肉洪流倾泻出来，海面上，猩红扭动的血肉在同化着四周已经了无生机的z-2410-3，海面下，依稀可以看见大量的绿色枝叶从接近海面的地方一直延伸到目所难及的水下。 血肉里面和周边还有一些别的东西，飞机的残骸，无人的小艇，还有位于正中，不见“人影”的渔船。z-2410-1显然对无机物不感兴趣，而之前那个留有全尸的倒霉蛋，想必已经成了万千血肉的一部分。 很难说哪种情况算是更体面的离开，意识被怪物学习和操控，还是化作猩红怪物的一部分，人连选择埋葬的方式都不可以，又是一种悲哀了。 说到体面，我不由得去想，到底是因为什么因素，侵入浴缸里的血肉和整个空间都一起变成花了，如果能搞明白的话，解决z-2410-1的方式或许会简单而又浪漫一点。 附近观测船，巡查直升机里，以及现场的，基金会里的那些研究员，多半也会想到这个，同时他们肯定还有更多切实的，夸张的，各种各样的解决思路。 虽然在那些血肉面前，不管是个人，还是飞机舰艇，都显得相当渺小，但“以弱胜强”，“众志成城”，向来都是喜闻乐见的戏码，希望现实和幻想，不要差的太远。 随着船只缓缓驶离，视线里的血肉之海逐渐消失在海平线下，哦，比起地球之大，宇宙之浩渺，它也算不得什么呀——在我沉沉睡去前，意识里闪现出这种盲目乐观的想法。 担忧害怕之后，也该轮到“勇敢”了。 —— —— 面包车，座椅上，我又在相同的位置醒来，不过一同醒来的，还有全身的酸痛。 “要回去了吗？” “在回澳洲站点前，我们再顺便去一个地方。” “哦。” 我倒不担心又是要去办什么大事，毕竟我这个没有明显外伤的d级人员，已经是面包车上目前伤最轻的人了，基金会应该还没沦落到让一群伤员去赴汤蹈火。 052头上和右臂都绑着绷带，055看着没有外伤，但从他那少见的萎靡来看，内伤也不轻。 “051和050呢？”车上除我之外，只有6人，没有之前那么拥挤，很容易就发现少了人。 “哦，他俩伤有点重，所以要先治疗一下。”脖子上绑着绷带的053从后面回答道。 “哦，这样。”即使事先知道他俩出事了，少两个人还是会担心一下。这051刚来“星光”没多久呢，光速下线也太惨了。 “0307，这次要去往一个老妇人的家里，她的职业是绘本作家，出问题的是她的作品，我们希望从她那里获得一些信息。” “让我去是......”既然只是普通的老妇人，应该有太多人比我更适合与其沟通了吧。 “为了防止意外。” 052将他脚边的箱子拿起来放到我的腿上，熟悉的标准箱，熟悉的重量，我慢慢打开一看，那把左轮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打打小怪兽就算了，真要我对人开枪吗？我关上箱子，五味杂陈。 第116章 绘本故事 这次的路程很远，直到中午也没到达目的地。人是铁，饭是钢，一行人不得不找个地方吃午饭。 来到的一个小镇，随便找了一家餐馆，除了055和056留下来看车外，其余人下车吃饭。 在餐桌上，我边吃边回想在车上052跟我说的那些，关于老太太和她作品的信息。 老太太名叫安妮，现居德国，是十分知名的一个绘本作家，其作品在欧洲广为流传，至少影响了两代人。海外也发行了她的不少作品，在我失去的那些年少记忆里，或许也有她作品的身影。 她本人生活简朴，热爱公益，无论成名前后，她获得奖项后，都在第一时间将奖金捐了出去。仅仅在德国，就有一百多间儿童图书室因她的捐赠而落成。这样的善举还有很多，总之她绝对是个能“感动德国”的好人。 然而在最近的几天时间内，世界各处已有近200名年岁各异的儿童，在阅读她的绘本作品时陷入沉睡。就像童话里那样，一切生理特征都正常，但就是醒不过来。 基金会不觉得这个善良的老太太会做出这种事，但所有绘本的发行商，发行地，版本和材质之间都没有什么共同点，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些绘本的原作者都是安妮。 基金会派人旁敲侧击，发现安妮的近期活动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她家屋子附近也没有检测到不同寻常的能量存在。为了排除最后的可能，他们就想到了我，一个召之即来的，免疫绝大多数精神控制的d级人员。 这样皮球推到这里，自然让我也犯了难。我本来就不太会说话，而对方又是长辈，还是外国人。更关键的是，我该怎么向老太太说这件事，直接说“因为她精心绘制的绘本，200名儿童不省人事”，这也太...... 如果老太太的确一无所知的话，她肯定会很难过的吧。 委婉一点的话，又该怎么去绕呢？我这么个二三十岁的小伙子，阅历肯定也比不过人家呀。 “我该怎么和那位安妮老太太说呢？”我没有经验，不代表“星光”他们没有呀。 “直说就好。”052率先回应，但好像没什么建设性。 “就...这么...直说？” “无论怎么迂回，最后还是要把真相说出。所以直截了当，不仅能节约时间，也更方便你和她去寻找线索。”052说的的确有道理，再怎么周旋，也改变不了事实。 “是该直说，但也不缺那点时间，0307你还是和老奶奶先闲聊一会比较好。”053提出改进意见。 “嗯，委婉点也好。”052表示肯定，看来他在意的只是真相的传达。 “所以闲聊应该......” “这些是安妮女士的作品，你先看看吧。”054将他的平板递了过来，看来是早有准备。 和创作者聊天的话，最简单的话题自然就是作品。 绘本故事呀，反正抛开先前的记忆，我现在也就是个不到一岁的孩子，应该有童心读得下去。 —— —— 之后的时间我都是在看相关的绘本，数量很多，版本也很多，内容不仅包括对经典童话的演绎和改编，还有不少安妮老太太自己编撰的故事。 既然是给孩子们看的，主题肯定都是诚信，友善，爱国，敬业，亲情，友情等等之类的，总之是温暖的，积极向上的，玩个梗的话，我的阅读体验是“真好啊，看得我尸斑都淡了”。 我不是什么专业的艺术评鉴家，能察觉到的地方，只有角色很可爱，色彩很丰富，故事和图画的编排颇有巧思。即使故事情节大多并没有多少起伏，结局也不难猜，但那些恰到好处的图画，让其获得了难以形容的吸引力。 如果我真是个孩子的话，一定会爱不释手的。由此原因，我对这次见面又有了更多的期待，我想知道，绘出这些温暖的人，是否如我想象的那样慈祥。 在一个寻常的小镇，我们在社区服务人员和当地警方的带领下，来到了安妮女士的家。只是个普通的二层小公寓，没有任何奢华的装饰，车库看起来也多年没有打开了。 056将车停到车库前的空地，“星光”众人在客厅等待，我和照顾老太太起居的那位阿姨一起，来到书房拜访。 “安妮女士，您好。” 进入书房，第一眼就能看见书桌前那位头发全白，身形瘦小的慈祥老人。 “小伙子，来了呀。”语气如我预料的那般和蔼。“抱歉呀，能否请你等一会，我得把手头这幅画先画完，今天阳光很好，我得抓紧了。” “啊，当然，我不着急。” “小伙子，书架上的书，你随便看看吧。”说完，她又埋头工作了。 秋日的暖阳穿过林叶的间隙，透过窗户，照拂到她的侧脸，让脸上那些岁月的痕迹多了些亮丽的色彩。从那些皱纹来看，她应该是90岁往上的年纪，但气色看起来很好，绘画的动作相对来说也算流畅，应该还能为孩子们带来不少的故事。 在基金会里看多了悲剧，现在这样一个好人长寿的故事摆在这里，居然莫名让我有点感动。 对，对，太对了，命运就该这样呀。 阿姨给我端来一杯咖啡后就忙其它事了，闲着也是闲着，那就继续从书架上找绘本来看。我可是要充当一个资深读者的身份，自然是了解的越多越好。 整个的书房，除了那个书桌和会客用的沙发，其余全是书柜和书架。新版的，旧版的，英文的，德文的，就算是资深的收藏家，关于安妮女士的藏品，显然也不会比她本人更齐全。 在众多的绘本中，我看到了一个画风稍稍有些奇怪的。因为写的都是德文，从封面的字符看不出是什么内容，但应该是个关于小女孩的故事。 虽然没有翻译，但既然是绘本，光看图画应该就能知道主要内容，而且之前我也看了很多老太太的作品，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一页一页仔细去看，大致能拼凑出这样一个故事。 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和父母在海边愉快地玩沙子，然后突然出现的魔王将她和家人都抓走。 不仅如此，魔王还摧毁了她的家乡和土地，熊熊大火染红了天空。 她被抓进了魔王城，天天要经受繁重的劳动，然而吃的却很少。在她饿肚子的时候，其他小伙伴和村民将自己的那本就不多的食物分出了一点给她。 后来，装满鞋子的火车带走了一些村民。 几个小伙伴进了洗澡间后就再也没出来。 残暴的魔王时不时又取走一部分人的灵魂。 但所有的悲伤和离别都没有击垮她，她昂起骄傲的头颅，勇敢地和同伴们共同在暗中抵抗魔王。 终于有一天，沐浴霞光的勇者披着晨光，骑着白马，和其他动物朋友一起冲开了魔王城的大门，鹰呀，熊呀，成群的兔子什么的，协助勇者和被关押的人们里应外合，共同击败了魔王和它的爪牙，将自由与和平带回这片土地。 故事的最后，这位饱经磨砺而顽强不屈的女士没有和勇者“过上幸福的生活”。她独自回到家乡的那片沙滩，而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小女孩转身微笑，走向绿意盎然的田野。 绘本翻完，我根本不必多想，这基本就是她的故事，故事的后续，就是安妮女士新的人生。 第117章 制造天堂 安妮女士的年纪，必然经历过那场“毁天灭地”的大战，作为幸存者，她用自己的方式记录了历史。多年前的硝烟已然消散，但她肯定希望出生在新时代的孩子们，也能了解历史，从而更好地走向未来。 绘本中没有直接描写战争的残酷，而是通过一些小孩子看不懂，但会觉得有些可怕的意象，来凸显“魔王”对人和土地的摧残。的确还是童话，但又不止是童话。 我不清楚这部作品的销量如何，但个人希望，更多的孩子能看到这个。因为这个世界从不完美，战争的阴霾从未消散，给孩子们从小埋下和平的种子，或许人类的未来会多那么一点点和平。 看完绘本之后，我又发现了一些英文的人物传记，短篇故事集什么的，摆在这些作品旁边，里面自然有些关于安妮女士的段落。通过它们，能补全一些我对她的了解。 她虽然现在定居德国，但其实出生地是在邻国的一个近海小镇。战后因为腿脚不便，她很少出远门，也并未再回到故乡，因为她知道，那里已经没有人在等她了。 虽然绘本中有暗喻各种邪恶的实验，但她被抓去的是劳工营，那些反人类的东西，是她在战后向其它幸存者搜集的资料。 即便是劳工营，当时只有六七岁的她，能活下来也是个奇迹。母亲被抓后两个月就染病离世，哥哥被喝醉的畜生随手开枪致残，不久后也离开了人世。举目无亲的她，之后只能跟在同村人身后。 好在那些给她帮助的同伴是真实存在的，不仅是同村人，还有两个人性尚存的厨子，会在打粥和汤的时候，特意多打一些固着物给那些瘦弱的孩子。经常会以缺人帮厨的名义，从工地上拉回几个孩子。厨子后来的结局她不知道，但希望他们能好人有好报。 自身的坚韧和他人的帮助，让她最后成了整个村子200多人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听到战争结束时，我是恍惚的，但当别人都在欢呼后，我才知道这一切都结束了。” 战争结束了，但带给她的伤痛将伴她一生。她的两只腿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疾，严重的发育不良不仅让她成年后的身形始终矮小，还使她丧失了生育能力。对于一个喜欢孩子的人来说，不能成为母亲，太过沉痛了。 还好此后她的人生相当顺遂，她如愿成为了一名绘本作家，还遇到了将会陪伴她66年的爱人。她的作品获得了许许多多孩子的喜爱，在她精心构筑的绘本世界里，爱与和平，是广泛存在的...... 有一篇文章对这位女士的评价我觉得很好，翻译过来应该是： “她从地狱中幸存，余生都在描绘天堂。” 了解完安妮女士的故事，我个人...不好评价，主要是“我谁呀，我配吗？”我只觉得她真的是一个很伟大的人，毕生相信爱与和平都很难了，何况她还将自己的所思所得，传递给了许许多多的人。 所以到底我该不该如实告诉老太太她的作品变成异常物品了？我拿着读完的杂志，再次陷入了沉思，还好老太太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我有很多思考的空闲。 —— “小伙子，你的同伴找你有点事。”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那位阿姨看到我还在沙发上，就小声地说道。 “哦。”我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看来阿姨也是知道我不会这么快就会真和老太太聊起来。 “0307，孩子们的情况有了新进展。” 等我在客厅里找了个空位坐下，052便开始了说明。 “他们的大脑始终保持活跃，思维活动明显高于睡眠的正常水平，体内多巴胺......” “那个，直接说结论吧。”整这么专业，就算翻译翻得清楚，我脑子也不清楚呀。 “结论就是那些小朋友现在高兴地活在梦里。”055侧躺在沙发上，悠悠地说道。 “还有一种推测是，他们的意识被拉进了绘本里的世界。” “他们成了童话故事里的主角？” “或许。那些孩子大都活泼好动，富有想象力，这应该进入那个世界的条件。” “目前我们仍旧没有唤醒他们的方式，只能维持他们的生理体征。但与植物人不同，他们的身体正在不合理地老化。” “额......”我不由得想起那个房间里的几具尸骨，比起开门，绘本的波及范围可太广了。 “所以...我要从安妮女士那里获得什么信息呢？” “会有很多种，包括......”052拿出平板，开始了详细地介绍。 他果然是把我当成了什么了不起的人，不仅要让我获知老太太创作部分作品的心境和隐藏寓意，以及很多琐碎的，涉及隐私的信息，还要我告诉她，她的大多数作品都将被召回，而且她之后再也不能公开发表作品。 唉，我前些天就该表现得废物一点，不然这重担也不可能落在我身上，既要当记者，又要当恶人。比起打小怪兽这种物理上的磨难，有关人情的考验也很难呀。 “小伙子，老太太让你进去了。” 我还没来得及编排好语言，安妮女士恰巧结束了工作。我可以等她，但总不能让她等我吧，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 “抱歉呀，让你久等了。” “啊，没有没有，还好啦。” “小伙子，你是汉唐人？” “啊，对。” “‘你们’当年也受苦了呀。” “啊，是啊。” 老太太坐在窗户旁，就像对待好久不见的亲戚家小孩，一脸慈祥地问着一些小问题。阳光打在她的腿上，微风带起她的银丝，场面十分温馨。 我则是局促不安，尽力露出微笑，保持平和的模样，之前想的那些说辞全都忘光了。比起获取信息的记者，我更像个被采访的人，不过也没什么不好，比起发问，迎合着来要轻松得多。 “汉唐现在也有很多人看我的画吗？” “当然，我就看过您的很多作品。” “真好啊，我还以为小朋友们都只看手机了。” “......”看来老太太不仅笔耕不辍，还与时俱进，知道现在的纸质书的境地。“其实不仅是孩子，您的很多作品都是老少皆宜的。” “你们能喜欢，我真的很高兴。但我的那些画，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啊？转折这么生硬的吗，就不再铺垫一下了吗？可能年岁大了，人的思维的确会退行，会变得前言不搭后语，但有时跳脱，的确能省很多事。 “额...算是吧。您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吗？” “昨天看电视，上面有一些孩子昏迷了，病床上的那些，今早我都梦见了。” “然后突然有人拜访我这个过时的老太太，我就想，我画的画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有黑心贩子用了不好的颜料。” “啊...”对又不太对，可我又不想一股脑地把事实都说出来，“您说您在梦里梦见了那些孩子，您还记得大概情形吗？” 梦境很多情况下都是醒了没一会就忘了，即使记住，也会大部分失真，但既然有这么个线索，还是顺着来吧。 “我还记得，画在画里了。”老太太慢慢举起手，指向之前刚刚完工的画作。 啊，真巧呀，之前的等待居然都是有意义的。我慢慢拿起了画，画里，的确充满了欢乐。 画作化作梦境，梦境变成孩子们的天堂，如果是童话的话会很浪漫，但可惜的是，现实不是童话，得有人把他们从天堂，带回现实。 第118章 奇迹与魔法 结合那几张画和老太太接下来的讲述，我基本知道了孩子们目前的状况。 在那个世界里，驱动一切的是童心和想象力。有的孩子“披坚执锐”，和各种怪兽打到“磨灭大道”；有的孩子在经营自己的“小家庭”，家里有公主，有兔子玩偶，有会说话的饼干；有的就只是单纯的吃喝玩乐，山一样高的蛋糕塔，喝不完的牛奶瓶，各种各样的游戏人物亲自上场...... 躺下就会出现柔软的床，醒来就可以无忧无虑地玩乐，之前说是孩子们的天堂，倒是恰如其分。而且老太太明确表示，她似乎能感受到，孩子们传递出来的，那种简单纯粹的快乐。 这听起来就很难办，各种志怪故事中，主人公越是沉迷，就越是难以逃离。孩子们可能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沉迷”，但轻易地享受各种快乐，体验各种曾经憧憬过的事物，想必很快就会忘记并抵制现实中的各种苦恼。 他们唯一可能眷恋的就是亲情，但既然他们可以凭借想象创造出那些好玩的，好吃的，自然也可以让幻想中的完美父母给予自己家的温暖。 所以无论他们的意识是进入了绘本里，还是存在于安妮女士的梦境，都很难有人能主动地想要离开。而且就算有这种想法，面对基金会都暂时束手无策的“幻境”，他们又能想到什么方法呢。 “小伙子，是不是真的出了一些问题。” “啊，额...还好。” “但你的脸色很难看，要休息一下吗？” 我可真是不专业呀，到头来老太太都得反过来照看我了。 “额，啊，嗯，嘶~是这样的，安妮女士，因为这个事件，您创作的大部分书籍都将被回收。” “应该的呀，是该好好查查。” “还有，在调查清楚之前，您之后创作的作品也不能公开发表。” “没事，不差这一会。” “还有就是，您的那个梦境，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孩子们的意识可能都在那里。” “哦，这样啊。”她神情中有一点惊讶，但情绪起伏不大。 毕竟有我之前的那番铺垫，她显然也能猜到后面会是一种更难以接受的事，只不过确实有点太难以想象了。 她之前应该一直以为是绘本物理层面上出了问题，梦境也可以是“日有所思，梦有所想”，总之和超自然力量无关。 谁能预料到呢？老太太活了这么多年，残酷和朴实的现实都经历过，即使富有童心，也不会料到有一天，“奇迹和魔法”真的出现。 “孩子们现在就像睡美人一样，一直在做一场好梦，我们试了很多办法让他们醒来，但是都没有效果。因为出事前，他们都在读您的绘本，所以我们想着...是不是和您有什么关系。” “小伙子，我是个无神论者，虽然一直在创作童话，但我清楚，那只是美好的想象。” “我可以理解你言语的意思，但......梦境世界，真的可能会存在吗，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原因，” “其实我也觉得和您无关，梦境世界也很扯，但我们实在没有其它线索了，孩子们的情况并不好。所以想麻烦您再仔细想想，除了那个梦，您还发现有什么稍稍有点奇怪的地方吗？” “嗯。”知道孩子们的情况不容乐观，她的情绪明显地萎靡了一点，不过这并不影响她闭上眼睛思索。 即使并不相信是什么超自然事件，但她显然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帮助我们这些试图解决事件的人。 然而可惜的是，两三分钟后，她只无奈地摇了摇头。 “抱歉啊，我真的想不起来有...什么奇怪的事。屋前屋后，还有客厅都有监控，我可以让罗莎（那位阿姨的名字）把监控录像交给你们。” “嗯，好。如果您明天再做那种梦，请联系我们。” “打扰了，我先告辞了。”起身鞠了一躬，我准备从书桌旁离开。 监控什么的肯定早被翻遍了，但我感觉是时候找个由头结束了。 对于普通人能做的调查，基金会肯定都做完了，让我来，大概是担心安妮女士就是创造那个梦境的人，随随便便扭曲个现实什么的，一切就无迹可循了。 很多既定的问询都没进行，但就我目前的感觉，她真的是一无所知，也算是受害者之一。房间很普通，画作无异常，老太太很慈祥，真看不出来有什么特殊展开。 如果非要说最后大boss就是看起来最善良的那个，我倒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但这样就太......反正我不希望是这种展开，纯粹的良善真的是弥足可贵呀。 “小伙子，书架上有什么你喜欢的，就拿几本带走吧，放在书柜上，也没什么用。” “啊，好...那就...这本吧，可以吗？” 对于长辈的这种“拿一个吧”的请求，还是笑着“拿一个”比较省事。而在书柜里的众多书籍中，显然那本关于“小女孩”的绘本十分醒目，纪念价值也很足。 “希望你喜欢。”她点点头，然后转动轮椅，沐浴在阳光下，思绪飞扬起来，肉体继续和时间角力。 如果之后她没有再梦到相关的梦境，基金会应该会清除她的记忆，让她回到这种普通安宁的生活中，对于她，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幼时饱受磨难，成年后喜于奉献，垂暮时归于平淡，希望这结局相对完满的故事，到此就不要再生波折了。 但对于基金会而言，目前唯一的线索又断了，事情就很难办了。200个孩子后面，就是200个家庭，责任重大。 把绘本夹在腰间，我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回到客厅，我先将绘本放下，再把腰间别着的左轮放回箱子里。藏了这么长时间，还好最后也没用上。 “星光”众人停了牌局，放了平板，关了绘本，目光都投向了我。 “啊，那个，好像真的和安妮女士没关系。只不过她梦见了孩子们所在的场景......” 我慢慢地归纳总结自己的所见所闻，相对客观，但多少有点想把老太太摘出去的意思——我是真的不希望一个善良的老人遭受这种......奇怪的变故。 “嗯，知道了，我们可以离开了。” 052和其他人都十分平静，好像早就知道了结果，毕竟只是为了排除一个可能，希望本来就不大。 “现在有其它进展吗？” “有一些，但只是和你获得的信息相互印证了。” “小子，这边的事就交给当地的这些人吧，我们能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啊~我们也该放个小假了。” 我中间一度以为又要和空间系事件打交道，没想到头来是无事发生。就像站点里的那扇门，那个房间一样，基金会看起来除了将它放那放着，对于处在世界之外的“梦境”“幻觉”“世界”之类的，很难有什么行之有效的方法。 似乎只能期盼属于孩子们的“奇迹与魔法”，能在那些家庭里再次出现。 第119章 只盼寻常 归程中没有出现要跳飞机的意外，但由于路途遥远，回到基金会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我在床上醒来，这次终于不是在医疗室，而是在宿舍的床上。扶着头缓了一会儿，等安眠药的药效全部过去，我下床去看一下宿舍的变化。 果然...没有任何变化。再三观察之下，我也只是看见1107上铺多了个握力器。 挺好的，没有变化至少说明没出意外，平平淡淡才是真嘛。 看向我的上铺，那朵七瓣花依旧鲜艳，在它的旁边，我的绘本和两张纸同其它的空白a4纸一起，整齐地堆在角落。人生就是这样的两部分，一半是过往的回忆，一半是未来的空白。 因为没什么事干，我就坐回床上，捉两只白团过来捏着玩，然后开始“复盘过往案例，沉淀自我优势，明晰发展方向，完成价值转化。” 结论有两条：一来，我菜是菜，但多少有点用，二是，基金会强是强，但显然还有很多难以解决的麻烦。我已经充分领略了世界背面的“风光”，想必以后这样安安静静在房间里发呆的日子，是越来越少了。 过了几十分钟，手上和周边的白团全部突然消失，七八秒后，门口就传来爽朗的声音。 “hey，boy，你总算回来了。” “哦，回来了。” “少个人，那桌游实在玩不起来呀。” “哦。”合着是因为这个。 “你伤好得真快，应该可以正式锻炼了。不过你这脸色，最近没睡好？”1107拿着药和衣服回到自己的床铺边，拿下握力器开始锻炼，实在是太自律了。 我看着自己毫无血色的左手，无奈地笑了笑，“一言难尽呀，不过没什么大事。” 1107左手上的绷带还在，我的身体却已经好全了，而代价是什么，还一无所知。 “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 “最近的事可多了......”如我所料，只要稍加引导，就能听单口相声了。 “......” “我发现最近来的一个新人，和我几年前认识的一个人一模一样，连伤疤都一样。虽然他完全不记得我了，但我想应该是在其它地方转了几圈，又回来了。” “......” 一堆添油加醋的故事里，也就这点内容能够解答我的一点疑问。果然那些隔一段时间就消失的d级，不是真的见了阎王，毕竟宝贵的“人力资源”，当然要物尽其用。我这个“正式工”，相当好用的工具人，也是一样的三天两头往外跑。 不过话说回来，作为最普通的d级，在各大站点里转了一圈，然后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原点，属实是难杀呀。如果太过好运也算是一种异常，那个不幸的幸运儿，也算是一种收容物了...... 1107滔滔不绝，0307胡思乱想，时过境迁，还好有些东西一如往常。 等他说完了澳洲站点的近况后，我顺道问起了1107他自己的情况，身体这么健壮，居然还要吃药，我不免有些担心。 “我没事啊，就是路过一个房间的时候，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最近晚上睡不着，还总做噩梦，医生就给另外开了药。我这个情况算运气很好了，我听说有人也是这样，当时就疯了，还有人......” 果然之前那个能在基金会里安然无恙好几年的，确实是神人。就算只是清洁工，搬运工这种工作，也很难完全不被千奇百怪的收容物影响。 或许我该引荐那个“幸运儿”接替我的位置？嗯，我就该和1107他们一样，做些最简单的工作——可能性约等于零，但想一想还是可以的。 —— —— 下午，一位陌生的警卫敲响了宿舍的房门，将我带到中转大厅，和从前不一样的是，这次在等我的是3371。 “1225先生最近身体出了些问题，所以暂时由我来负责0307先生这几天的活动。”没等我出声询问，3371就主动说明了原因。 “啊，好，那我可以问一下这次大概是要去见什么东西。”3371可比1225好说话得多，我自然要多做准备。 “额，0307先生，你先看一下这几份报告，再从里面挑选下午要去进行调查的收容物。” “啊？这么...人性化的嘛。” “最近师父和其他前辈都有要事要忙，所以关于你的相关活动，目前是我在负责。我觉得让0307先生你自己来选择这些不算紧急的任务，会有更好的效果。” “这样嘛...”多好一人呀，就该让3371去当站长，不，会长。 “我随便选，是吧？”拿过三张报告纸，刚看一眼，我就想再次确认一下。 “是。这几个任务没有优先级，你可以自行选择。当然，如果这几天有突发任务，还是要以应急优先。” “知道，知道。” 哎呀，这才是熬出头了。以前纯粹是个随意指派的“工具人”，现在终于是可以是自己选任务了。虽然说到底还是没有任何报酬，也不会让我升级打怪，一路成长为“传奇冒险者”，但好歹明面让我多了点自由度。 “监狱”之中，最难得的就是“自由”。 更关键的是，起码我能先看看哪个玩意让人觉得会安全点。 x-1652，一个老式糖果机。每隔12小时左右，里面的糖果会消失，再装满。据之前的研究，每种颜色的糖果都有不同的效果，不同人吃，效果也不同，有当场暴毙的，也有断臂重生的，总是全是不确定性。 y-1203，一块化石。在之前的多次实验中，进入房间的人都说看到化石里面有东西，之后梦里也梦见了那个东西，但所有人都描述不出来那个东西的样貌。不是不好描述，而是他们一回想，就忘了那东西的样子。 x-1337，一个干瘪的桃核。滴几滴血上去，它就会长出新芽，血量越多生长越快。但奇怪的是，即使客观条件没有差异，它也会随机地迅速凋零，几百次实验下来，最多只到开花的阶段。 看完报告之后，接下来就是关键的选择了。第一个要拼运气，第三个要拼血量，第二个看似只要有“免控”的特性就行，但“普通人无法描述”，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不可名状”这种辞藻，而这显然是更大的危险。 说到底，我在基金会里待再久，变得再勇敢，也不会想着主动去接任务，我只想过安稳日子啊。但如果必须选，还是选个能有点正面收益的吧。 “就第一个吧，x-1652。” 别的先不提，能吃颗糖总是好的。 “嗯，好。”3371接过我递出的报告纸，微笑着答应后，就转身在前面带路。 而我这时已经想反悔了，毕竟我的运气向来不太好。 对于很多人来说，有的选的确是好事，但几乎必然会在事后，会在午夜emo时，想着当初干嘛这么选，选了别的选项又会是什么结果。 哎，人生总是难以完满，充满遗憾呢。 第120章 缤纷水果糖 糖果，一种没有多少营养，但能通过甜味给人带来愉悦心情的食品。糖果机，一个只需要一块硬币，就能给予一种随机美味的简单机械。然而当一个平平无奇的糖果机，带着五彩缤纷的水果糖出现在基金会里时，一切就没这么简单了。 空旷的标准间里只有一个凳子和一个糖果机，凳子上有关于x-1652更详细的报告，一切都和往常的流程一样。 不同的是，这次能直接吃收容物。 凳子上的报告内容主要是总结了不同颜色对应的口味和可能产生的结果。比如橙色是橘子味，绿色是苹果味，红色是草莓味，黑色是葡萄味，大概是分别对应“疯狂”“幻听”“健康”和“不幸”，当然还有别的水果口味，但应该是由于记录不多，所以效果无法归纳。 还有一种最关键的口味——白色的原味，它的效果很单一，就是让人变“正常”。对于我这个一直“面无血色”的人，听起来诱惑很大。 其它信息里，最关键的是“上一颗糖果生效后，机器才能吐出下一颗糖果。”怪不得样本数不多，大概都倒在“葡萄味”那一关了。 确认完信息，接下来就是拼运气的时候了。 来到机器前面，蹲下来从敞开的硬币箱里拿出几块硬币。从硬币的样式来看，只要是规格差不多的硬币都行，因为上面有各种各样的拉丁字符，显然来自不同国家。 我甚至都在想，来到基金会之前，这玩意是不是被供在庙里，毕竟比起虚无缥缈的神仙上帝，唾手可得，且创造“奇迹”的糖果似乎更有价值。 站起身来后，我仔细瞧了瞧糖果颜色的分配，黑色，红色都偏多，其它颜色基本均匀，也就是“健康”和“不幸”几率都大。顶上装糖果的机关我试了一下，根本打不开，想必又是什么“不可摧毁”。 也是，如果有盘外招可以作弊的话，也不至于拿人命来填了。 放松心态，我拿出一个硬币，“我的回合，抽糖！” 投入硬币，等待几秒，就像双色球开奖一样，里面的水果糖被带动起来，各种水果形的灯光闪过后，一颗橙色包装的水果糖通过管道到达了出口。 “疯狂”，好又不好，坏又不坏的结果。 拿到糖后，没有什么迟疑，我干净利索地拨开包装，将玻璃珠似的糖果塞进嘴里。糖果进嘴后，包装直接自动消失，主打一个环保无污染。 的确是橘子味的，有点酸，就是很普通的口味，不太好吃，但算不上难吃。说白了都是添加剂加色素加糖，只要不乱来，不会难吃到哪去。 含了一会尝个味，我就直接将硬糖咬碎，快速吃完。 效果也很明显，很快我的身体就出现了异样，不是直接癫狂，而是感到十分愉悦，快乐，舒服......我以为会是什么“魔法”呢，没想到是化学， 愉悦感之后就是某名的亢奋，感觉全身都热了起来，我的感官也都敏锐了起来，大脑被迫高速运转，这下我也明确知道了，我的意志可以“免控”，但大脑的物理存在可挡不住“普通的”化学品。 趁着还没彻底“吸嗨”，我赶紧再抽一次，出个红色传说或者白色普通都可以。 然后，是绿色的苹果味。啊，什么垃圾运气。 赶紧吃掉后，没等什么幻听出现，我赶紧再抽一次。 蓝色的？啊——这辈子看来是告别抽卡游戏了。 报告里面只有一次蓝色的记录，受试者思维变得十分迟钝。 无伤大雅，吃！ 吃完再抽，喵的，又是蓝色。 不差这点，吃！ 不得不再强调一下，化学品的危害真的是难以估量，短短时间就把我从一个经常犹豫的“懦夫”，变成了不管不顾的“莽夫”。 再抽！ 粉红色。报告里没有呀，什么效果？吃一下试试。 我的四肢瞬间健壮起来，身高都增加了几厘米。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再喝点酒，打只老虎应该没问题。 没用，再抽！ 还好我的目标一直很明确，不出那两个就不停手。 喵的，黑色，吃！ 然后我刚好没多久的左手又断了，还不只是骨头断了，是整只手都断了。 这下不出不行了，再抽！ 啊——橙色。 无所谓，虱子多了不怕咬，只要能出......左手的剧烈疼痛和全身的兴奋感产生了剧烈的冲突，我的理智真的难以为继。 这鬼能想的到呀，上一次意识恍惚还是刚杀了人，然后遇见陆瑶瑶小姐，没想到这次只是简单吃颗糖就成这样了。 把橙色吃下去后，我就像一个输红眼的赌狗，生硬地把硬币塞进抽奖机，睁大眼睛去看开奖的那一刻，红色？白色？ 噫！我中了！！！ 手牙并用，赶紧将白色糖果放入嘴中，没咬几下，就直接吞了下去。 “呼—呼——” 报告十分准确，糖一吃，气一喘，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 理智恢复的同时，左手的感觉又回来了，虽然身体又变得孱弱了，但借助外物就是没自己练的把稳，我又不是练不回来，额，至于长高应该是练不出来了。 我回到椅子上坐下，接着大喘气。 最后要不是“欧”了一下，真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把橙色归纳为“疯狂”真是恰如其分。刚开始还觉得“怎么会有事呢，这不挺好的嘛”，直到后来才明白，极致的享乐之后，就是癫狂。 基金会这里倒有白色的“后悔糖”，如果放其它地方，后果不堪设想。对于某些东西，真的不能越雷池半步。 喘了大概十几分钟，我终于从后怕中缓过神来。 “3371，你...一直都在吧。”我对着摄像头问道。 “0307先生，我知道您想问什么。如果你真的丧失了进行研究的能力，我们会安排人过来试出白色的糖果。”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歉意，毕竟我的那番模样也跟他有间接关系。 “在那之前，是不是出现的所有糖，那些人都得吃完。” “嗯。” “啊——哈，人命，真是个好用的东西呢。” “所以，您是想结束了吗？” 哇，事是这么个事，但3371人是真的好，居然会考虑我的情绪，询问我的意见。 搁刚开始那会儿，我肯定第一时间就选择润了，但现在......或许是读了太多绘本，心里种下了“爱与和平”，又或许是不想让3371难做，简单考虑一下，我选择了继续。 “额，我想问一下，如果我把所有种类的药，不，糖果的效果都试出来了，是不是以后就不会再有太多人来做实验了。” “的确如此。” “那我就继续吧。” 我知道，来做这种实验的，大多会是重刑犯和本就多活了一会的人，我完全不同情这些人，但基金会的“人力资源”是有限的，在这个收容物这里多损失一点，其它危险的地方，就该轮到那些只是运气比较背的人了。 就比如3470，他这类的人，或许会带着吃到白色或红色的期望，最后在癫狂中迷失。也有可能，刚好人手不够，被拿来临时顶替一些任务，最后命丧当场。 总之，我的目的只是不想让更多无辜的人牺牲，至于顺便救下的那些重刑犯，希望他们消耗在更有用的地方吧。 休息好了后，我再次来到机器前，投下硬币。 红色。 早不出，晚不出，非在白色后面出。 吃了之后，我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的手臂，但是几分钟之后，手上还是没有任何“青筋”。果然除了看着不正常之外，我的身体一切“正常”。 再来，下一个。 又是白色。唉，要是能存一个该多好。 带着轻松的心情将其放进嘴中，味觉第一时间向大脑反应了异常——“大哥，味不对呀。” 不是纯粹的糖味，它是荔枝味的。 这厂商真偷懒，再换深一点颜色的包装纸这么难吗？ 就在我这么嘀咕时，全身突然颤了一下，剧烈的疼痛瞬间击垮了理智。 他喵的，糖里...有毒...... 挣扎了几秒，我就倒头就睡了。 第121章 坐而论道 “你好。” “你...好？” 啊。又是类似的感觉，具象化一点来说，意识似乎来到了一个幽暗的空间，除我之外，还有一个意识体在这个空间内。 “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你是？” “你们对我的编号是x-3580。” “额...那个相册？” “是的。” “所以说...我...暴毙啦？” 伏笔要不要这么快回收呀，真就直接暴毙了。还不是为了什么大场面而牺牲，单纯是吃了颗荔枝味的水果糖，太草率了吧。 今天运气这么差，我就不该逞英雄继续干这事，而且现在还吃不了“后悔糖”了。果然啊，赌狗不得house。 “的确如此，不过你好像没有多惊讶。” “啊，还好。”一回生，二回熟嘛，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变成意识体了，除了对吃颗糖就出事表示无语，还能怎么惊讶呢。 而且房间里也有监控，我的尸体不至于等凉了才有人发现，现在3371应该在摇人来想办法救我。 “所以，这才是你的本体吗？” “其实，应该算是我们，我是很多人知识和记忆的结晶。本体这个说法并不准确，我的意识能投射到相册上，也以此为基础存在，所以相册本身，加上这些意识，才算是我的本体。” “物质和意识相统一......那我是不是现在就不算个人了。” “你本来就不算是一个正常的‘人’，肉体对你来说或许是个累赘。” 感觉有点被冒犯了，但的确也是事实。 “所以，灵魂这玩意，真的切实存在，然后我的灵魂更强大一点？” “不，我认为，灵魂并不存在。普通人的意识会在肉体死亡的一瞬间消失，但知识和记忆还存在于大脑中。‘我’，只是一群人经验的总和，很难进行创造性的思考，而你，显然不同。” “往常那些意识会在第一时间消散，接着变成‘我’的一部分，但你却是例外。你的意识不会消失，记忆不会被吸纳，甚至‘我’会害怕被你鸠占鹊巢。事实上，‘我’的存在，已经被你挤占了很大一部分。” “你的意识可能独立于大脑存在。即便没了肉体，你依旧能够思考。可惜没了肉体的承载，再多的思考也无济于事。”这最后一句应该也是它对“自己”的感慨。 “也就是你们拿我没办法，没法把我的这个意识送回身体里，是吧？”那些乱七八糟的，我暂时懒得去探究，唯一关键的是该怎么回去，我可不想困在一个相册里和一个“群体记忆”探讨哲学。 “是的。” “这很奇怪呀，你们能把我弄来，却没法把我弄走。” “并不奇怪。你在清水里滴入墨水时，不会想着之后再把墨水收集起来。你原本会成为‘我’的一部分，但你太过特殊，而‘我’也太过普通，所以对于现状，我无能无力。” “好吧。”虽然还有槽点，但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还是等基金会想办法捞我吧。 “对了，上次我应该没问，就是...你对于翻开相册就会暴毙这件事怎么看，会觉得有什么...‘命运’之类的东西在操控吗？”等着也无聊，就随便闲聊呗，听听“哲学家”的唠叨也比百无聊赖好。 即使见过了那么多收容物，我仍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就像原始人不知道闪电的生成原理一样，我还是觉得，这些异常，只是以目前的文明水平无法解释，而不是真的“凭空产生”。 “顺其自然。” “‘我’就像一颗子弹，无法决定何时被装填，何时被击发，又射向何处，击杀何人。作为子弹，我不需要为此感到悲伤或愤怒。” “至于命运，就像讨论‘宇宙存在的意义’一样，它或许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但光锥之内的渺小存在，直到毁灭可能也无法获知，所能做的，只是着眼于现在。” 单单那四个字就足够作为答案了，但它还是解释了一大串我似懂非懂的，果然经验太多，能说的话也变多了。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毕竟你们都是受害者呀，人生就这么结束了，应该会觉得不甘心吧。” 翻个相册之后就各种暴毙，跟我这吃颗糖一样草率。 “‘我’已经不存在个体意识，也接受了这一事实。不甘心的心情肯定会有，但意识消散之后，心情对‘我’而言只是一种概念了。” “而且保留意识对‘我’来说极其有害——集体的经验是有价值的，但群体的意识是盲目的，个体的意识则是难以互相理解，相互排斥的。” “最关键的一点，没有他们的离去，就不会有‘我’。他们没有意识的记忆，造就了‘我’的意识。” “哦...”我似乎，大概是懂了，“那无论如何，你至少是惜命的，只不过不是他们的命，而是作为这个...群体记忆。” “当然，只要不否定自己的存在，没有事物会不珍惜自己的存在，你现在也应该在想着要早点回到肉体里。” “不过接受了这一切后，‘我’就能达到别人梦寐以求的永生了。当然，你也一样。” “永生？真无所谓，这样的永生根本没有用。”之前我“不老泉”都懒得喝，真不在乎这个。 而且活得长又不一定是啥好事，历史上多得是前半生光辉灿烂，后半生昏招频出的人，就比如......啊，失忆还是难受，我大概能想到一个皇帝，宠妃爱吃荔枝的那个。 哦，又是荔枝，看来我和荔枝不太合呀。 ...... 后面我又扯了一些问题，虽然它的回答很多都让我似懂非懂，有些还让我觉得匪夷所思，但总体来说还是有趣的，毕竟一个“超脱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的群体记忆可不好遇见。 上次的交流里就有一个让我印象深刻的问答，就是我问它那个经典的“电车难题”。一个学富五车，功勋卓着的教授和五个三岁大的孩子被绑在不同的轨道上，问他拉不拉杆。 它的回答是袖手旁观，因为哪边对它都没有价值。 然后它反问我，我就直接哑住了。从法理上来看，不拉杆最多道德受谴责，拉杆就是故意杀人，所以我最后只能嘀咕，如果我能让火车飞起来就好了。 没有结论不代表讨论没有意义，我感觉，有一个‘人’能心平气和地，和自己交流不同的观点，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对错先不论，能平等地坐下就很难得了。 —— “你好像要走了，有什么东西正要带走你的意识。” “哦，那就再见，感谢您的指教。” “你应该不会想再和我‘见面’。” “额...那...那是自然，毕竟我不会否定自己的存在呀。”暴毙一次就够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但我会期待和你重逢。” “我不会感到孤单，但我理解‘孤独’，作为人记忆的产物，我也同样会因为别人的存在，而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所以，再见。” “哦，好。”不明觉厉，但还是应和一下。 ... ... “诶？咋还没走。” “或许需要一个过程。” “那我再问您一个问题，就是，如果‘你’的那些记忆也有机会像我一样离开，然后复活，您会愿意让他们走吗？” “不会。那样‘我’就不是‘我’了。” 第122章 第二个选项 “0307先生，你感觉如何？” “额，还好。” 躺在标砖间的地板上，身体各处向大脑传递的信息都是一切正常，只不过可能因为听了太多云里雾里的话，总有点懵懵的感觉。 3371将我扶了起来，视野的余光里，我看见了两个警卫和同样穿着橙色夹克的d级人员。 “是他试出了白色糖果是吧。” “是的，1660先生试了三次后，试出了所需的颜色。” “多谢了。” 我向被两个警卫看守的1660表示感谢，他点点头表示肯定。 1660看着年近半百，黑发之中已有些许白发，黄皮肤，但五官接近欧美那种，说不好来自哪个地区。 “今天还需要做实验吗？”虽然实验不难，但今天运气实在太差，我属实有点怕出其它幺蛾子。 “不用了，”3371对警卫们点头，示意让他们先离开，“今天就到这里，辛苦了。” “还好，还好。”哪是辛苦呀，完全是受苦，不过表面上还是要表现得淡定一点。 —— 回到中转大厅时，3371最后叮嘱我，考虑一下明天在剩余的两个收容物里选哪个，然后就离开了。 这本来是个需要慎重考量的问题，但有了今天吃糖的经历，我已经顿悟了——只要够倒霉，选哪个都要出事，所以怎么选都无所谓了。 回到宿舍，离开饭还早，我先看着粉团旋转一会，放空大脑，然后拿下1107给我做的训练计划，挑一些轻松的做起来。 没有什么大型健身设备，锻炼项目就那些很容易想到的，深蹲，俯卧撑，仰卧起坐，平板支撑......总之都是简单但又不简单的“炼体宝术”。 简单做了一下，我终于清楚得知道了自己身体的孱弱程度。10个俯卧撑气喘吁吁，20个深蹲两脚打颤，一分钟平板度日如年，20个仰卧起坐直接再起不能。 果然万事开头难，按照1107的计划做一组，我得锻炼10分钟，躺下半小时，后面还有什么箭步蹲，波比跳，以及要配合哑铃的各种进阶动作。 本来就很佩服那些“自律人士”，现在更佩服了。不过现在受点苦，之后“跑路”的时候应该就能节约点时间，避免点意外了，多个选择多条路。 有事做时，时间就感觉走得很快，哦，除了平板支撑的时候。感觉没过多久，周围就传来人群的响动。 “boy，锻炼呢，该去吃饭了。” 1107开门的时候，我正平板支撑着，我一扭头看他，直接破功，瘫在床上。啊，太难了，再给我吃颗粉红色的糖吧。 “等会，等我...缓一会儿。” 晚上的饭菜依旧单调，1107的单口相声依旧没有什么价值，不过我问到一个稍微有点用的信息。 “之前你说的那个，一模一样的人，现在的编号是什么？” “哦，是1660，你想见见他？不过，boy，我要提醒你一下，据说在他旁边的人都会倒霉，昨天......” 这下看来，在糖果机前做实验的，除了我，应该还有他。我不清楚自己的霉运是不是他带来的，但好运，也是与“命运”相关，其后的“幕后黑手”，会不会和之前的一些事件，是同一个存在呢？ —— 晚饭后玩“床游”，之后再接受一下“1107教练”的亲自锻炼指导，最后直接倒头就睡，“自律”可太累了。 无梦，好眠，一觉来到第二天早晨。 因为要锻炼，所以早饭是必须吃的，但吃完回宿舍没一会儿，警卫就找来了。唉，要上早班了。 “0307先生，你想好选择什么实验了吗？”在中转大厅的相同位置，3371带着微笑问我。 “额，就去种桃子吧。” “x-1337，好的，请和我来吧。”他似乎都已经预料到我的选择，几乎是脱口而出，然后转身带路。 这次的目的地更远，不仅要多过两道门卡，还得下一层楼。转了近半小时，终于来到了一个类似实验基地的地方， 与其他区域几乎只有站岗的警卫不同，这里有很多研究员，还有不少做简单工作的d级人员。从一些房间的门牌来看，这里是k区，应该不算是收容区了。 “就是这里。”3371在一个不标准的房间门口停下，旁边有门牌，但没有收容物编号。门牌上的内容，按我的理解翻译过来，应该是“k区二号培育间”，显然是专门研究植物的。 进门之后，里面的空间十分庞大，大概有十来个标准间的大小。不同的区域，摆放许多设备，我能看懂的只在少数。培育方式有水培，有土培，植物种类繁多，研究人员不少，要不是知道是在基金会里，第一眼还以为穿越到了什么“农业实训基地”。 “4051女士，我将0307先生带来了。”3371带着我来到一处田地旁。 一位中年女士正在修剪一株高大向日葵的叶子，听到3371的话语后，没有瞧这边一眼，简单应和后，直接对远处的一个小伙喊道：“哦，好。3196，过来带你师兄去x-1337那边。” “来了来了。”肤色较深，年岁20左右的小伙放下手里的伙计，小跑着来到这边。 “呦，师兄好。” “还有，你好，0307，我是研究员3196。” “你好，你好。”小哥十分热情，眼神中有着清澈的真诚，给我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我们这边走吧。” 之后边走他边一脸骄傲地给我介绍这里的各种设备，自动照明系统呀，水肥一体化装置，各类检测装置，传感器等等，彻底刷新了我对农业的认知。 在我的印象里，种田的高科技就是收割机，蔬菜大棚之类的东西，果然呐，科技改变生活。我也清楚，“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时代不会那么快结束，但只要科技在进步，或多或少会给那些辛劳的，构成社会运行基础的农民们，带来一些便利。 “刚才4051女士旁边的那一株向日葵，是有什么异常。”虽然我没看清，但它底下也有收容物的铭牌。 “老师那个啊，那个向日葵会根据半个小时后，几公里范围内的天气情况，做出相应的反应，只不过结的籽里只会有一颗长大后有同样的异常。老师在研究怎么将它小型化，以及找到其它繁殖方法。” “......” “这几株水稻是？” “就知道你会问这个。这几株也算是杂交水稻，就是你们汉唐那位水稻专家培育的那些。在赤道附近几个国家推广种植期间，一位农户的稻田里出现了这种特殊的杂交水稻。” “这种水稻生长过程中，方圆几米范围内，除了同种植物外，无法生长其它植物。它生长周期很短，稻米吃起来也和其它杂交水稻没什么区别，只可惜发芽率和产量都很低，所以几位研究员在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哦。”完全不长杂草的稻田，听着就很舒服。 “所以这里都是些很安全，或者很有用的特殊植物是吧？” “对，那些危险的都在一号间，我至今都没权限进去，不过我也不敢进去就是了。” “哎，到了，就是这。” 3196拆下一个大箱子周围的隔板，被玻璃罩起来的一个科技感很足的花盆出现在我眼前。左边玻璃上嵌着铭牌，x-1337。 虽然看起来这个收容物很没牌面，但经历过那么多次意外，我隐约觉着它越普通，便越有问题。 第123章 种桃树 打开玻璃罩，取下花盆上的盖子，露出半个身子的桃核就埋在看起来很有营养的黑土里。 “那3196，我先走了，这里交给你了。”确认我要准备开始试验了，3371的“护送任务”就算结束了。 “好的，师兄。” “真的不用叫我师兄，你还比我大一岁。” “年龄是年龄，辈分是辈分，何况您也是我的榜样呀。” “唉，那好吧。”称呼问题而已，3371显然不是会纠结这个的那种人。 3371转身离开，3196接着着手准备试验。等3371走远，见3196这么热情，我自然是要多问点问题。 “3371是你上一届的师兄？” “是呀，而且无论是学识，还是人品，他都是这几届最强的了。你看，他这么快就是到管理层了，而我还在带你做实验呢。” 好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大学毕设期间，研二的学长教人做实验的时候吐糟，自己还在给导师带学生，研一的学弟就已经发了各种顶刊，时不时还去参加学术会议。 人与人的差距，经常就这么大——052是特遣队同期第一，3371是近几届研究员里最强的，而和他们共事的我，现在只能把手伸出来，老老实实等着抽血。 但能怎么办呢，别人是靠天赋和汗水达到最强，我能见到他们的捷径，要么是变异，要么就是当实验品了。 一切准备妥当，3196就像一个熟练的医学生，戴上口罩和手套，消毒，绑橡皮筋，然后拍一拍手，拍出...... “0307，你这......是正常情况吗？” 他刚开始肯定以为只是我的静脉不明显，没想到是压根看不见。新护士扎不准针还能孰能生巧，这看不见的，经验再多也没用呀，最后都是赌。 “额...目前...是正常的。”我看到他那个十分别扭的神情，很想笑，但是绷住了。 “那就只能换一种方式了。”3196没有去找老师帮忙，而是立即换用其它方法。“这是一种抗凝血剂，蚊子同款。接下来我会用微型注射器将它注射进你的手指，然后就让血液一滴一滴地滴进土里。” “好，知道了，是一直滴吗？” “先滴个20滴看看情况吧。有些人的血，滴进去完全没有用，滴多了就浪费了。” 具体实操过程比说得还简单，一阵约等于指甲掐一下的疼痛过后，一滴滴澄澈透明的血液便从我的食指滴落下来，同时3196脸上的疑惑又多了好几分。 比普通人的表现肯定强点，可这完全透明，跟水一样的血液，也太罕见了。 “这真的没问题？” “目前，真的没问题。”最好以后也没问题。 “好吧，还是接着关注实验吧。” 十一滴血过后，桃核明显饱满了一些，十五滴过后，一个幼嫩的绿芽破壳而出，二十六滴时，幼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现在要滴到多少？” “100滴，之后如果它没枯萎的话，隔二十分钟再滴...血液进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它长这么快，你的血不仅看着特殊，效果也挺强的。”玻璃隔板旁边，一个摄像头在对准这里拍摄，3196也掏出一个手机大小的设备开始记录。 “但愿不会出意外。” “放心，虽然里面没警卫，但出事了，20秒内绝对有人能赶过来。” 他这么一说，我感觉出事的可能性很大呀。 七十二滴的时候，幼苗长到8厘米左右就不再有明显的变化，直到一百滴滴完，也没多大变化。 3196给我的手指贴上创口贴，然后笑着说，“差不多了，别人的长到这么大基本都用了一百多毫升血，你的效率已经很高了。现在就等它吸收，酝酿一会儿。” “趁着空荡，你可以四处转转，不过别跑太远。”让我出去转转，他自己倒是苦哈哈地掏出小板凳，观察实验现象了。搞科研，就得耐得住寂寞呀。 还好我不搞。dna里的某种“种田之魂”，加上自己那澎湃的好奇心和丰富的想象力，让我很快融入了“田间地头”。当然，有人的地方我还是不太敢去。 除了水稻，向日葵这种，还有我很多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它们的铭牌上除了编号，也没有更多信息，不过这不影响我的猜测和想象。 首先是能不能吃，其次是好不好吃，再者是怎样做才好吃，之后再根据其外形和数量来猜测它们的异常，是变好吃了还是变难吃了，更好种了还是不能种了，治病的，还是杀人的...... “0307，快过来！” “额，出什么事了。”在我脑补那几块空地种什么比较好时，3196那边似乎出了状况。 “我觉得我们不用等那么久了。” 他指向盆栽里的幼苗，它又开始了生长，目前已经快有二十厘米高。身体不再翠绿，长出来好几片新叶。 “那就继续吧。”早点完工我还能睡个回笼觉。 抗凝血剂不能在一个地方用太多次，所以这次是在我的中指上弄出伤口。我只能期望它快点长，不然五个创口贴贴手上的感觉也太奇怪了。 一滴，两滴...... 八十六滴过后，幼苗长成半米高，小拇指粗的小树，再次停止了生长。 “不用换个大点的盆吗？”我没有停止滴血，反正它吸收得那么快，索性让它一次吃饱。 “不用，它其实没有多少根系，主要还是那个桃核。” 仔细想想也是，盆栽里既没有施肥添土，也没有浇水灌溉，仅空气中二氧化碳和我的那点血，只靠物质守恒的话，根本长不了那么大。既然不符合科学常识，也就不用把它当生物看待了。 最科学的实验室里，最懂科学的一批人，接触的却是这些毫不“科学”的植物，算不算是种冷笑话呢。 一百二十一滴时，小树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直到长到一米多的高度。 “真不用休息？” “算了，也没有滴多少，继续吧。” 按十滴一毫升来算，献血20都有2000滴，还早着呢。 又过了一会，我已经懒得数多少滴，反正桃树再次生长起来，正式开枝散叶。我不免会想，如果现实中，这种果树广泛存在，那又得滋生多少以此牟利的畜生。 “好，现在真的要停了。”3196将我的手指拿过，贴上了创口贴。 此时桃树再次停止生长，已经有了两三米高，手掌粗，枝繁叶茂，挂满了花苞。 “每次停止生长，都当作是一个阶段的间隔，那便是四个阶段。在之前的实验中，有的血只能供一阶段生长，有的只能供二阶段，以此类推，但不同血滋养的桃树都在进入四阶段前枯萎。” “可供桃树生长到四阶段的血液，除你之外，之前只有两人，且之后无论加多少血都不会使其开花，所以对于后面的阶段，我们一无所知。” 3196详细解释了为什么要在开花前停下。 “也就是说，现在要有所防备了。” “是呀，它这么金贵，指不定怎么发脾气呢，所以我俩得等一会儿，等人员和设备就位。” 开花？ 我脑海里自动闪现出浴缸里那开满整个世界的多瓣花，希望这次动静不要那么大吧。 第124章 桃花开 我和3196往后退了几步，静静地看着那些血红色的花苞，附近不怎么忙的研究员们也时不时扭头来看这里的情况。虽然诡异的花苞充满了未知，但对于花开后的情况，充满好奇的人们自然会去“期待”。 大概两分钟后，一队警卫带着一些设备，从另一边的门口走了进来，除了稳定锚这种标准设备我能认得出来，其它的就不是很熟了。 然而稳定锚刚落地没几秒，应该是因为之前我滴的血太多，根本不等所有人准备，整棵桃树的花苞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部绽放，迅速且热烈。 我又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但一开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大家只是静静地看着花开，血红色的桃花也是自顾自地绽放。没有血肉，没有怪物，没有疯狂，安宁而美好。 “奶奶，你看，今年的桃花真好看。”3196在我旁边，指着桃树，一脸高兴地说，而附近自然是没有什么“奶奶”的存在。 “3196？” “哦，奶奶，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同事，0307，是他种的桃树。” “奶奶...您好。”虽然看不见任何有关的实体，但我还是带着尴尬的笑，对着3196那边点点头。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好。” 找个借口开溜，我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附近的那几个警卫都和3196一样，对着空气露出各种表情，重逢的喜悦，再见的激动，还有幸福的落泪。有的和“空气”相拥而泣，有的给“空气”举高高，满脸慈爱，有的牵着“空气”的手，轻声交谈...... 如果不出其它意外的话，这些盛开的桃花，会帮人们见到他们想见的人。 “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看那桃花开......”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么一段旋律，可以很好地概括桃花的作用。 这样看来，对于看不见幻象，完全“免控”的我来说，这毫不危险，对于周遭的这些人来说，能够和想见的人见面，绝对十分幸福，真是个双赢的局面呀。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它有没有潜在的危险，以及后续会发生什么。 往外走，其他研究员都以各种方式和“空气”互动着，以他们的神态和动作，我的大脑很好脑补出具体的情境。 就比如4051女士，正蹲在一块田地旁，满脸慈爱地对着“空气”讲解田间植物的知识。在她的视野里，可能是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小娃娃正歪着头，认真听她的讲解。 “0307先生，相关人员已经在路上，能和我说一下目前的状况吗？” 应该是盯着监控的那帮人，也和想见的人互动了起来，而忘了本职工作，五六分钟后，我的耳机里终于传来了讯息。 “3371，是这样，那棵桃树开花了，然后附近的人都出现了幻觉，应该是见到了他们想见的人。” “好，知道了，0307先生，我们过去还要一点时间，你可以再寻找一些其它信息。” “嗯，好。” 反正这次毫无危险，我的主观能动性被充分调动起来了。 回到桃树旁边，我想看看桃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也试探一下看到幻象的人会不会对“空气”产生疑惑。 “3196，我回来了，你们聊什么呢？” “哦，刚好，我们三个刚刚聊到你呢。” 诶，怎么又多了一个。 看着我疑惑的表情，3196立即明白了什么。“还没介绍你们认识对吧，这是我女朋友，莉娜。” “莉娜，这是我同事，0307。” “啊，你好，你好。3196你可真幸福呀，女朋友和奶奶都来培育室来看你。”我十分真诚地阴阳怪气，别说是培育室，基金会她俩都进不来吧。 “哈哈哈。”3196一脸幸福地笑，“都让她们别费事过来了，非要过来看看我。” “哎，别打别打，我跟同事炫耀一下都不行嘛......” 还好他只是和“空气”在打情骂俏，不然我又是莫名其妙地被塞了狗粮。 看来桃花给与他们的不仅是幻象，还有在认知上自圆其说的能力。 “你们先聊，我又有点事。” 试探一下就行了，我倒是可以拽着他衣领，大声喊道，“你清醒一点，她们都是假的，你仔细想想，她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我显然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而且这种更改认知收容物，只靠物理手段肯定没有多大效果。采取强硬手段的话，按照一般剧情，3196可能会暴怒，然后揍我一顿，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还是等专业人员来解决。 就这么等着也无聊，我又想到了一件可以尝试的事。 “那个，打扰一下，能帮我启动一下这个仪器吗？”我找到之前那个负责稳定锚的警卫，看看有没有机会。 “媳妇，你先盯着点那臭小子，同事找我有点事。”警卫大哥向“家人”叮嘱了一下，竟然真的来解决工作问题了。 “等一下就好。” 他的动作很娴熟，甚至有点急迫，显然他是想早点结束工作，继续和“家人”在一起。 但当稳定锚顺利启动，紫色的光芒闪烁起来，他再回头，就见不到媳妇和儿子了。稳定锚范围内的所有人，都同样的，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朝思暮想的人，之前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幸福快乐。现在就有多么的悲伤痛苦。 “额...”看着他茫然无措的表情，我想说点什么，我是真没想到，真就这么顺利呀。 没等我酝酿完辞藻，那位大哥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马上调整稳定锚的参数，准备关掉它。我试图上前阻止，但随手就被击飞到旁边的田里。 没了那小小的阻碍，他顺利关闭了稳定锚，拯救了消失的“家人们”，让附近这群人又能和想见的人团聚。 “唉~”我直起身子，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当坏人的呀，“众人皆醉我独醒”什么的，我真没往这边想，纯粹是觉得以他们的san值，隔离一下，或许就能自己挺过来，然后来解决这个事件。 但认知被修改过的他们，看来已经没有正常的理智了。 算了，反正我也只是试试，等到3371他们赶到，最后这些人肯定是要再次和“空气”分别的。既然结局已然注定，就让他们多温存一点时间，多一份幸福吧。 我老老实实坐在田里，和他们以及“空气们”，一起赏着桃花——我可真是个好人呀。 突然觉得，“免控”也没那么好，即便是幻象，也算是有人作陪，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 如果我也能看到幻象，想见的人会是谁呢？陆瑶瑶小姐，还是夏莹，又或是记忆里的其他人，甚至是失去的那份记忆里，我想见的人。 无论现实还是幻象，“时光流转，愿你与重要的人再次相遇。” 第125章 硕果累累 人与人的重逢和离别，往往都充满意外，就像这次，谁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培育室里与重要的人重逢，也不会知道重逢的时间会这么短暂。 支援人员从前后两个入口迅速介入，带着稳定锚，将独属于某人的幻象，一一毁灭。当然也是遇到了一点阻碍，但心智受到影响的警卫，战力远不如他们那意志坚定的同事，至于那些研究人员，他们的反抗更是约等于无了。 大概用了不到半小时，之前受影响的人员都被强制带离，想来是去接受各种检查了。桃树一前一后，都安置了稳定锚，闪烁的紫光表明了一切尽在稳定锚的掌控之中。 在此期间，我只是老老实实坐在田里，看着人来，看着人去，直到偌大的二号培育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3371在刚开始那会让我按兵不动，配合警卫们的工作，但之后警卫们并未告知我应该怎么配合，耳机里也再未传来声音，大概意思就是让我老实待着。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我接下来的工作才有了方向。 “0307先生，你会使用那个针头吗？” “额，如果只是扎一下手的话...那应该是会用。”从这句话可以判断，他们还想看看这玩意结果之后会怎样。 “那请你继续滴加血液，供x-1337生长。” “知道了。” 我也有点好奇，开花是让人看到想见的人，结果结出的会不会是“思念”本身呢，再不济，跟蟠桃一样让人多活几年，或者直接起死回生...... 实践是检验猜测的唯一方式，最后还是得我来物理层面出出血了。 从地上起来，拍拍沾上的泥土，我来到玻璃柜旁，有样学样地，先拿酒精给手消个毒，然后拿起一个新的针头，对着左手食指轻轻扎了下去。 一滴，两滴...几十滴下去，桃树毫无变化。 要结果的话，是不是得先传粉？之前这么有违科学了，现在也不应该还要遵循生物学吧？难道这只是棵观赏树，不会结果...... 胡思乱想了一会后，桃树这边终于有了动静。血红色的艳丽花朵逐渐凋谢，飞扬起来的花瓣久久不落地，在树上长出绿色的小桃子时，直接环绕着桃树，在四周飞舞起来，数量越来越多，范围越来越大。 场面看起来颇为浪漫，很适合在前面搭个台子去拍婚纱照。而且花瓣飞舞的轨迹似乎有理可循，像是什么召唤阵一样，搁修仙小说里，多半要飞出个桃花仙子来。 这种场景一直持续的到绿色的桃子长到拳头大，周边飞舞的花瓣才逐渐减少，直至消失。 这个阶段或许，应该，可能...会发生点什么，但由于我“免控”，所以看起来啥反应也没出现。而且之前我就发觉了，这桃花一点香气都没有，之前味道淡可能是因为离得远，现在花瓣都拍我脸上了，还是啥味都没有，或许在别人的感知里，它才香气扑鼻吧。 所以讲道理，科学的做法应该是拉一个倒霉蛋过来做对照实验，看看这次是继续让人看到幻象，还是有什么其它特殊展开。 但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当是无事发生吧，我要担心的是接下来的，理应是最后那个阶段——果实成熟。 可果子长大后过了挺久，桃树还是没有反应。血液还在一滴一滴的落在树干上，之前还觉得血量充足，但随着时间流逝，我愈发担心桃子没熟，人先晕了。 一般人献血量是200到40，根据体重适当调整，而我这么瘦弱，两三百左右应该就是生理极限了。我不清楚之前流了多少，但等身体反应到异常时，应该就晚了。 可已经流了这么多血了，不弄出结果的话，沉没成本...万一它明天就变回去，那今天不就白干了。再三考虑之下，我只能祈祷这棵桃树的胃口不要太大。 我坐在小板凳上，靠着柜子，把左手架在柜子边缘，睡眼惺忪地看着血液慢慢滴落。 一滴，两滴...就像打点滴时，百无聊赖地看着管子里的液体滴落，实际并不长的时间，在这种滴落下显得格外漫长。 然后，血液突然不滴落。哦，应该是抗凝血剂的效果过了。 给食指补上一针，继续盯着血液滴落，要不是姿势有点难受，说不定我没过一会儿就要进入梦乡了。 “0307。” “哎，哎。” “桃子，应该熟了。” 3371的话语让我猛然惊醒，我抬头望向枝头，鲜红饱满的桃子，在头顶的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色泽。 我赶紧找块创可贴将手指包起来，然后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我要...摘一个吃吗？” 虽然树上那桃子看起来挺好吃的，但昨天吃颗糖就直接暴毙了，我对直接吃收容物这件事自然而然有了点抵触情绪。 “对。” 他的“yes”简单凝练，我的思绪复杂多样。 吃就吃呗，大不了再让那个好运的1660给我弄颗白色原味糖。 简单做了一点心理建设，我随便摘了个比较近的桃子，然后啃了起来。看着是红透了的普通水蜜桃，但吃起来啥味也没有，跟吃没加添加剂的果冻没多大区别。 收起我之前用血种果树的想法，这一点味道都没有的水果，种出来根本没人会买。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最后亏得“真血本无归”，黑老大也受不了呀。 啃了几口后，味觉没有任何感觉，倒是我的大脑有了反应——海马体存储的记忆里，多了点东西。 “我”带着儿子在泳池里比赛游泳，他戴着游泳圈，摆着不服输的小脸，奋力地追上来。 “我”和儿子一起搭积木，他叫嚣着要拼出一个最强大的机器人，妻子摸摸他的头，将切好的果盘放在我们旁边。 ...... 这很显然不是我的记忆，我既不会游泳，也没有媳妇，更不可能有个五六岁大的儿子——希望我失去的记忆里也没有。 结合之前开花时的场面，或许让他们看见想见之人的代价，就是失去有关的幸福回忆，而之后，这些记忆以果实的形式呈现。 说是说得通，但要验证的话，吃一个桃子肯定不够。可既然有这样的可能存在，我又怎么忍心再多吃一口。别人的回忆对于我而言可能是寡淡无味，但对于真正的当事人，一定是“饱满多汁”的。 我看着自己手上那啃了好几口的桃子，心情无比复杂，半夜起来都得扇自己耳光的那种。再看向整棵桃树，硕果累累，但每个桃子看起来都没什么不同。 即便都摘下来，送还给之前待在这里的那些人，又该怎么确定，某某吃到的，是属于他的，名为“回忆”的果实。 如果说，回忆是构成“生命”的一部分，这树上的，算不算都是“人生果”。 第126章 化为烟尘 “3371，我觉得这个桃子，它里面好像有着刚才那些人的记忆。” “记忆，是x-1337开花时，那些人的所见所闻吗？” “额...可能有吧。但我吃的这几口，是一位父亲与儿子相处的回忆，肯定是更早之前的。” “好，知道了。” “我要把它们都摘下来吗？有没有办法...额，把这些回忆还给他们。” “暂时不用。受x-1337影响的那些人目前正在接受隔离检查，由于他们的认知还未恢复，目前无法判断他们是否有记忆缺失的现象。” 虽然我的第一感觉是，桃树开花时把他们的回忆抢了过来，但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复制，回忆在主人那里还有一份，又或者是暂时借用，桃树枯萎后记忆就会回到主人那里...... 常见的可能性有这些，比起“剪切”，“复制”显然是最好的情况，这样我吃这几口就无伤大雅。可现实与期待往往隔着一段距离，具体结果如何，还是得等基金会的调查研究。 我拿着吃了几口的桃子，又坐回到小板凳上，数起了桃子的个数——如果真的是“人生果”，按理来说应该会和之前培育室里的人数一一对应。 红透了的桃子在绿叶间十分明显，数起来并不困难，最后加上手里这一个，一共是53个。再闭上眼睛，仔细回忆一下之前培育室里的忙碌场景，人数似乎是差不多。 反正无聊，我想再数一遍，但睁开眼时，发现好多叶子都已经变黄，有些更是飘落到地上，然后消失。 坏了，别人都是花期短，你怎么果期也这么短。 “3371，这桃树应该是要枯萎了，我还不摘吗？” “不用了，结果应该是一样的。” 不知道仪器的监测数据到底得出了怎样的结果，但很快现实就告诉了我，什么叫作“一样的”。 叶子凋谢的速度越来越快，果子也一个一个往下掉，和叶子一样，果子也是“入土即化”。我本来还想挣扎一下，摘几个果子下来，但我刚起身走了几步，手里的那个果子也不见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些玩意裹挟着那么多回忆，竟然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化为乌有。就好像人花费一生去积累的那些点滴，在心脏停跳，意识消散的那短短一瞬间，尽数作罢。 叶子和果实都落尽了之后，桃树开始了“枯萎”。和正常植物的老去不同，它是“返老还童”。 枝丫缓慢减少，树干开始变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大树变成小树，从小树变成幼苗，从幼苗变为绿芽，最后，变成一开始的那个干瘪桃核。 它的生命是个循环，但我们的时间始终一刻不停地向前流逝。一开始的确有些慌张，但之后，我也就只能静静地看着这种“奇迹”在眼前上演，同时期盼，刚刚“埋葬”在土地里的回忆，仅仅只是备份。 啊，结束了，不过也只是这次结束了。看着两只手上的创可贴，我总感觉之后说不定还要拿这桃核做实验，毕竟还有很多疑点没有弄清，对照实验也没做，3371如果也有发论文的指标的话，应该能拿这个水好几篇。 “我...应该可以走了吧？”等了一会儿，耳边迟迟没有动静，我只能自己去问了。干活归干活，饭点可不能误了。 “请你稍等一下，几分钟后会有研究人员带你去做一些检测。” “不会有大事吧？” “基本都是一些常规检查，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哦，好。” 培育室里的其他人都被带去研究了，果然我也不会例外。 —— 说是没有一会，但最后我还是错过了饭点，回去的时候，食堂里只剩一些残羹冷炙了。不过都是快餐，也没有什么趁热吃的讲究，能吃上就不错了。 检测的内容我也没觉得有多么“常规”，不仅很多仪器看不出有什么作用，抽血的时候还给我抽了好几大管，差点没直接给我干晕。 检测的空档，还有人来专门问询我“吃到的记忆”。还好就吃了几口，没有多少可以讲述的，不然冷的午饭我应该都吃不上了。 中午休息了一会后，3371在下午上班前告诉了我一个不好的消息——在已经恢复正常认知的那些人里，的确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记忆缺失现象。 果然根据“莫非定律”，越害怕发生的事情越有可能发生，最坏的状况还是出现了。 我吃掉的那些回忆，来自一个研究员。他的儿子在另一个大洲工作，事务繁忙，根本没机会回来，研究员自己的身份也特殊，所以他俩已经快三年没见面了。 或许在开花的时候，他的儿子就站在他旁边，和他讲述最近的见闻，两个男人没有太多情感流露，但对于一个父亲而言，这已经是恬静美好的重逢了。 可等到下次真正见面，儿子无心聊到小时候的事情时，失去回忆的父亲，应该只能哑然失色，尴尬地转移话题了吧。 虽然我吃不吃这几口，对于那位研究员而言，结果都一样，但听3371介绍这些时，我的心里还是很不好受。别人最为宝贵的回忆，却在我的脑海里，真的甚是无奈。 下午的工作很简单，没有去进行第三个实验，而是又让我去拼图。临近下班的时候，再把我带去吃几颗糖。 这次那个1660直接就在旁边候着，无论是暴毙还是磕嗨了，他都能第一时间抽个好一点的糖把我救回来。 “好运”这个buff比我的这个“免控”似乎强了不止一点半点，毕竟我只是能免疫一些“魔法攻击”，而运气可是没有上限的...... 果然“别人碗里的饭菜更香”，在吃糖的时候，我十分期盼自己能和他换一换能力。诶，干嘛要换呢，都有不行吗？ 结果是吃到第三颗，意外就发生了，黄色包装，但是菠萝味的。吃完我全身麻木，像个雕塑一样。而1660只是单抽一下，就出了白色普通......他似乎的确会拉低周围人的运气，让周围满足“欧非守恒定律”。 然后下午的任务就到此结束，按3371的说法，没有特殊情况，我每天都要来吃几颗，直到没有新的口味为止。也就是说，可能我还得出好多次意外。 没想到有一天，吃糖也会成为我日常的一部分。 第127章 随机应变 烟雾缭绕的群山之巅，我坐在巨石之上，看漫天星辰。 每一颗星星那里，都有着不同的影像。星光越亮，图像便越清晰。 有些是我有印象的，比如父亲带着儿子游泳，母亲向孩子介绍向日葵。更多的则是完全没有见过的场景，而且除了幸福美好的，还有不少悲情遗憾的。 比如一个老人拿着全家福，慢慢和邻居说着每一个人的过往；孩子拿着破旧的玩具车，在灰蒙蒙的土地上，自娱自乐；伤痕累累的战士，在生命的最后，拿出了吊坠里，与妻子的合照...... 思念无声，但震耳欲聋。 这次做的梦总算和白天发生的事有了一些联系，但好像给这个故事...额，事故，拓展到了过高的层次。每一颗星星都在循环播放独立的回忆，巨石上的“我”，还有我，都在沉思。 有一个经典的骗小孩段子：长辈们离开人世之后会变成星星，一直夜晚陪伴着你。这个善意的谎言有一定逻辑，因为宇宙足够广阔，每一个人都能“化作”一颗独一无二的星星，而不用在现实里，花大价钱，买一个不是永久使用的小小土地。 但在基金会里，这种善意的谎言，或许真的会以某种形式实现。又是思念，又是星星，这个预知梦对应的事件或者存在，希望不是什么神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东西。 —— “boy！” 熟悉的声音将我喊起，但1107并不是喊我起来吃早饭，而是指了指门口的警卫，告诉我，他们有急事找我。 跟着警卫大哥小跑着来到中转大厅，3371正拿着一摞报告在等我。 “那个y-1203出事了？”两个选项已经选过了，理论上接下来是轮到那个化石了。 “先跟我来。”3371将报告递给我，然后快步向门卡走去。 “并不是y-1203，是今早移动x-658进行常规检测时出了意外。” “x-658的详细信息在报告里，但并不重要，0307先生，你要做的是关闭衣柜，或是用x-3704将其击毁。” “啊...啊？” “x-658柜门微微打开，周围的空间都被扭曲，即使安置了稳定锚，也无法有效压制。进入的四个警卫已经完全失去联系，入口处正常情况下也无法进入。” “在情况变得更严重前，我们要试图解决x-658带来的影响。” “更严重...指的是？” “我们推测，衣柜里，连接的是另一个时空。” 夜有所梦，日有所见啦？时空，星星，相关度很高，但预知的事件这么快就应验，那就不叫预知，而是通知了。不过不论是不是和梦中的场景有关，“另一个时空”，绝对会是一件很难搞的事。 接下来，在快步行走的过程中，3371还告诉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信息，比如这不是第一次出意外，但上次的范围很小，也很容易处理。还有内部的所有观测设施都还能用，但观测到的东西，人类根本无法理解，所以进去之后，我又要随机应变了。 “还有其它方案吗？” “有，但代价会有点大，风险也不可控。” 得嘞，也就是说，就属我便宜好用呗。我何德何能呀，居然要担当那种四处救火的角色。 快步走了七八分钟，看到人员和设备扎堆的走廊，我就知道是到地方了。一个特遣队队员上前将装有左轮的箱子交到我手中，他的模样我有点印象，应该是“寻风者”小队里的。 “我就...直接进去吗？”打开箱子，拿出左轮，跟着3371来到队伍前列，我看着房门那里...怪异到无法形容的天花板和地面，担忧地问道。 既然我和他们都能看见，那显然就不是幻象，而那扭曲的地面，看着也不像是人类能去行走的。看着没有前后远近的样子，我不知道门是不是在那里，甚至有没有门存在都是个问题。 “等一会。” 然后3371开始和后面的人交谈，半分钟后，3371和离得近的人都往后撤了七八米，只有一个队员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一个大号手雷样式的东西。 他从兜里拿出一个墨镜交给我戴上，耳边也同时传来了3371的声音。“0307先生，一会引爆后，你第一时间向走廊右边跑去，房门离你的位置有4.7米远。” “那进门之后呢？我是不是也要带一个这个进去。” 那个是发出白光的装置，但作用效果应该只能覆盖外面，进门之后，我又得面对扭曲的空间了。 “我们已经使用过了，但没有效果。里面的时空扭曲状况不同，但你应该可以正常活动。” 别“应该”呀，真就让我随机应变啊，要是一进去就身首异处了，我还怎么应变.....虽然还有很多槽没吐，但看队员手上的动作，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5。” “4。” 队员自顾自地倒计时，我也能硬着头皮上了。 “1。” 没有多么剧烈的爆炸，但强烈的白光吞噬了一切，即使戴着特制的，近乎纯黑的墨镜，依旧难以忍受。 我眯着眼，判断好门的方向，就闭上眼，不管不顾地往前冲了过去。一步迈出，我明显感觉到了空间的异样，我身体前后部分感觉到的速度是不同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强行放空大脑，几步过后，我顺利地摸到了门的材质。好在门没有关，我得以第一时间进入房间之中。 越过某个界限之后，眼前白蒙蒙的感觉突然消失。但取而代之的不是黑暗，而是一种......色彩斑斓的黑？ 我试探地睁开眼睛，墨镜之下，我居然看到瑰丽的色彩和东一块，西一块的人体和设备。不是那种血肉模糊的肢解，有些像是若干个图层胡乱堆叠在一起，有些则看起来抽象得完全不像人类世界的东西。 包括我自己的身体，很多也不在一个“图层”内，左手还好，就像是水面下的倒影，而右手，似乎变成了我眼前靠上一点，那一团比马赛克还模糊的东西，如果不是我动了动“右手手指”，那玩意也跟着颤动一下，根本分不清楚。 其它地方，就更是连抽象都不足以形容。就像三维世界的我们无法想象四维空间一样，人类的语言真的很难真切地陈述我看到的“东西”。 震惊了一会后，我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反正既然我的感知还在把整个身体当作“身体”看待，那管他有多么抽象，权且当作是一种幻觉。 解决了认知问题，就该是完成任务了，但更大的问题在于，那个衣柜在哪？就算知道了，我又该怎么在这个“房间”里“走动”？ “随机应变”，真是个不要脸的词汇。 第128章 大海捞针 按以往的经验，这些收容物要么被摆在房间中间，要么就是中间再离门更远一点的位置。如果单纯只是走迷宫的话，有个大体的方位会降低一点难度，但现在房间里的这个“迷宫”，根本就没有方位这个概念，我都害怕往前走一步，结果却是离开了房间。 但好消息是，即使我的身体看起来完全不像个人样，但在大脑里，手还是那个手，脚也是那个脚。闭上眼睛，除了传回大脑的感觉，是有冷有热，有紧有松，五花八门外，都还能正常工作。 会不会只是看起来出事了，实际上没有问题？闭上眼睛之后，我很快就有了这种想法。但刚鼓起勇气走一步，就发现“前面”的区域有很大的沟壑，一脚探不到底，重力还忽大忽小。 想把右脚退回到原位，但试了半天，都没找到原来的那个和左脚平齐的地板，只能停在一个触感柔软的未知物体上。这个“迷宫”，还是动态的。 我睁开眼，周边的场景果然变化了，一个像脚一样的东西，正横在我左边。看颜色不像是我的腿，但在这里，常规的认知根本没用。 不过我也看到了三分之一个衣柜的模样，它没有任何变化，还是方方正正的，一边衣柜门微微打开，发出淡蓝色的光。看起来离我还很近，正常情况走两步就到了——可惜现在不是正常情况。 我看着衣柜逐渐消失，赶忙扣下了左轮的扳机，但和上次一样，我扣不下去。应该不是衣柜本身的问题，而是虚掩的柜门之后，那个的时空的“意志”。 先关门，再开枪。听着是简简单单的行为，但我一时真的是想不到该怎么去行动。以前收容物好歹只是在某些方面有违“科学常识”，而这个房间目前已经没有任何物理学可言了，声光热力电什么的，前人积累的定律，都被一锅乱炖了。 我再次紧闭双眼，大脑高速运转，希望小脑袋瓜这次能聪明一点。物理学不存在了，就得用魔法对魔法了。经历过这么多异常事件，我应该能有一些比别人更刁钻的思路。 一秒，两秒... 一分钟，两分钟... 诶，我要是拖得足够久，基金会是不是就要动用其它手段了。逃避可耻，但有用呀。 又两分钟过去...没有思路，我就自己在读秒，跟睡不着去数“水饺”类似。 不对，这里也应该没有“时间”这个概念，说不定我胡思乱想了半天，在外界看来，我才刚刚进房间......这得熬多久呀。 ...... 没道理呀，我也是肉体凡胎，为什么一直都没大事呢，难道血液变成透明的，真是一种加强？除了“免控”，肉体强度增加一点也是巨大增强。 ...... 我比一般人多的只有透明的血和“免控”的意识，还不稳定的那种。如果不是血的话，就是意识。 “相册”说，我的意识能独立于肉体存在，左轮杀不掉的也是强大意识体......在这房间里，意识决定存在？ ...... 胡思乱想了一大通，似乎是有一些思路，但都是猜测，必须得实际行动验证一下。 继续等着也不是办法，我再次鼓起勇气抬起脚，慢慢往前探，落脚点依旧不好找，这次是感觉往下踩了好几米，才踩到一个可以受力的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我选择自动忽略。 好像也没什么危险嘛。即使温度，重力都在变化，但对我而言只是感官体验的变化，实际上都没造成任何伤害——大概是。 迈出第一步后，之后的“路”就好走了，反正只要衣柜在房间里，就要找到它的可能。说不定乱走一通，它在某个时刻就刚好“刷新”在我眼前。唉，又得凭运气了。 闭着眼睛，我就凭感觉往前走。前几步还算顺利，后面就经常撞到一些障碍物。睁开眼观察，那些障碍物也是“不可名状”，它们本来可能是人，可能是物，现在是什么样就很难说了，反正不像样。 由于这些东西的阻挡，拐了两三下后，我完全放弃了“向前走”的执念。反正都是碰运气，怎么走都无所谓了。 心里读着秒，转悠了半个多小时，虽然好几次看见了衣柜的边边角角，但都是近在咫尺，远在天涯。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在某些时刻，会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我的精神会受到一定的影响，不大，但确实有。 x-343，也就是用“键盘”开“箱子”时，也有空间扭曲，也有意识被影响的状况。当时我的意识是不知不觉地变得安宁，变得恍惚，现在意识离开了大脑的“约束”，好像就能直接察觉到这种影响。 将两件收容物“并案处理”，解决思路就又多了一点。 箱子是越靠近，影响越大，那衣柜应该也是如此。想接近衣柜，我就得主动去追那些奇怪的“精神影响”。 等下次这种“影响”出现，我赶忙往那边走动，但不知是它主动远离，还是我“走错路”了，又或者是单纯的追不上，那种“影响”没几秒就消失了。 没有前后左右的话，该怎么追上一个“看不见”的东西？蒙呗。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试错环节。我懒得读秒，所以不知道具体用了多长时间，反正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还好这里也没有“疲惫”这个概念，不然我早就累瘫了。 依旧没有碰到衣柜，不过至少我学会了“走路”，并熟练了起来。这个空间乱七八糟的，一脚踩下，反正早晚都能碰到受力点，右脚迈出的时候，我直接再出左脚。正常情况下，这只会摔倒，但周边普遍存在着引力差，又不存在上下一说，“摔倒”，也算是一种前进。 量变引起质变，在我几乎“跑动”起来的“快速跑图”下，终于有几次让那种影响逐渐放大。漫长时间过后，一次偶然中的偶然，我直接撞到了一个棱角分明的边角。 瞄的，终于让我撞到你了。 我紧紧贴着那个边角，然后胡乱移动双手，直到抓到衣柜的其它边缘。衣柜是整个空间里唯一保持物理存在的东西，通过它，我也能锚定自己的位置。 两只手都贴到衣柜后，我开始缓慢调整身姿，从衣柜后面，移动到侧面，再到正面。 这个过程我保持了十足的耐心和谨慎，一来费了这么大劲，可不能再让它跑掉，二来，如果我不小心把衣柜门拉开了，所有人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虽然大战异次元之类的关键词很有看点，但仅凭一个衣柜就能颠覆周遭的物理规律，要是里面的东西真的出来，人类不要说是当对手，对方可能没注意到，地球就没了。 星河浩渺之下，众生皆蝼蚁。 第129章 异次元的来信 耗费了不少时间，我终于调整好身姿，确认了衣柜门的方位，以及那个缝隙的所在地。 用脚夹住衣柜的侧面，左手握紧左轮并贴在衣柜上，准备随时开枪，右手慢慢在柜门上移动，并施加力道，但“对面”好不容易在衣柜上开了道门，自然不会让我随手关掉。 我右手的力气逐渐加大，相对于转轴的力臂也在增长，但柜门始终岿然不动。继续向前挪动，动用全身的肌肉向前用力，还是无济于事。 解题思路知道了，复杂的计算算完了，如果最后笔没墨水写答案，岂不是太悲哀了。 僵持之下，我的小拇指不小心碰到了缝隙之间的时空交汇点，对面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疯狂地向我输送信息。 “你将获得想要的一切，财富，权力......” “你将获得整个世界......” “你可以改变所有过去，缔造所有未来......” “你会成为这个世界，全知全能的存在......” “你能够拯救我们的文明，拯救你们的文明......” “在神明醒来之前，我们能共同让其安眠......” “......” 各种极具诱惑力的条件被摆了出来，而我要做的，只是打开的衣柜的门——鬼信呀。打骚扰电话，搞电信诈骗，好歹要编个不算离谱的诱惑吧。 扣1就送宇宙大帝宝座，是个人都知道是假的吧。 “那么，‘外星人’，代价是什么？” 我试图回信，但没有任何反应，对面还是自顾自地大批量输送信息，像一个自动发信程序，无差别地给任何能够联系到的了设备发送“诈骗短信”。 “这个世界糟糕透顶......” “富人垄断了绝大多数资源，却号召穷人要厉行节约......” “科技发展缓慢，而政体之间仍在互相消耗......” “士兵因为政客的私欲亡于战场，平民因为人性的泯灭埋于故土......” “个体间差异巨大，个体无法相互理解，个体......” “......” 利诱不行，对面好像希望我成为一个“降临派”。说的大多也都是实话，是被五花八门的人阐述了很久的实话。 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就像正面的世界里，也有着暗面里的基金会一样，除了陆瑶瑶小姐，能有什么完美的呢，凑合着过呗——这么说也是因为，我对那个“正面的世界”已经有些模糊了，没有多喜欢，也没有多憎恶，至少在这种局面，就像看一场事不关己的戏剧。 如果是亲历其中，对世界感到绝望的人，或许会轻轻地打开柜门吧。 “你是两个次元沟通的桥梁......” “你是创建新文明的伟人......” “......” 不管目标是怎么想的，对面只是一股脑地输送各种信息，我倒也不是乐意听，单纯是手指拿不出来，局势只能僵持在这。 对面求生欲拉满，一个劲地表现“大侠饶命”的态度，而农夫与蛇，西郭先生与狼，郝健与老太太等等故事都告诉我们，不要用你的良善，去赌他人的道德。 “你好吵呀！” 虽然这次不会像上次一样意识模糊，但无差别的信息轰炸，也让我觉得有些烦躁。 而且它后续的表现还十分精分，前面刚说人类文明烂的一塌糊涂，后面又说希望能体会人类文明里一些的特殊的东西。之前还说能让我成为全知全能的存在，后面又说可以和我合作——我都全知全能了，还要和别人合作？ 总之听了所有的内容之后，对面更像是收了钱的水军机器人，谁给钱就帮谁说话，完全不管前后的逻辑性。它应该通过某种难以理解的方式，搜寻了很多有关人类文明的信息，对对面的这个世界有了初步的理解，但就仅此而已。 也有可能，它对于“正常人”的洗脑很快就能完成，而我这么个油盐不进的，让它有点不知所措，只能把知道的东西一股脑地扔过来。 无论怎样，这个逼格拉满，可能存在的异次元大boss，到最后居然只能和我这个战五渣僵持在一起，然后飙一些“垃圾话”，抽象程度和房间里的那些东西有的一比。 话说我这次四舍五入，就是单防了整个异世界的战力，再怎么样也不算是战五渣了。 ...... 瞎想归瞎想，事还是得办，我可不能一直在这僵着，虽然对面的信息轰炸终于停了，但既然它能把柜子打开，就应该有办法把缝隙扩大，时间长短罢了。真要打过来了，我这肉体凡胎就真没用了。 可我能用的只有左轮，扳机还扣不下去，右手小拇指卡了一截在连接处，整个右手也算是卡住了。 无奈，我只能摇头晃脑，最后把脑袋也抵到门上。这次真的是全身都在用力了，脑袋里装的不只有智慧，还有头盖骨啊！ 可惜呀，没有友情，没有羁绊，单靠一个人创造奇迹有点难——我要是早点健身情况会不会好点？每天100个俯卧撑，100个仰卧起坐...... 要不是抬起头，下次就撞不到衣柜了，我现在应该是在用头咣咣撞门。所有的手段都用过了，最后只能再开枪试试。 扳机扣到一半，还是卡住了，但我没有选择放弃，而是继续使劲，同时再协调全身的，将所有力气，都化作对柜门做的机械功。 反正我也不会累，挣扎一下总是好的。 ...... 又是漫长瞬间过后，柜门好像有了变化。 “哐——” 柜门关闭的瞬间，扳机也扣下了。 衣柜瞬间化作木块，而我则从空中跌落。这次白团没有出现，因为拢共就不到一米的高度，根本没有必要来救一手。 嘶~ 物理学再次降临这个房间，而我则首当其冲，结结实实地和地板亲密接触了一下。 空中还有不少设备和人员，一同掉在地上，一时间各种声响悉数传到我的耳朵里。 站起身后，我发现地面上还有少数摆放得设备端端正正，想来应该是我“乱跑”的时候，真的一次也没有撞到过它们。 “0307先生？” “哎，哎，结束了。”我释然地笑着，将好消息告诉他。 “您可以出来了。” 虽然完全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因为我，柜门才关上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赢了谁，但我至少也是出了力，享受一下胜利的喜悦肯定没问题。 我将左轮从左手移到右手，左手食指有些麻木，盯着一看，发现有个被扳机勒出来的血印子，看来最后的一瞬间，昨天没好全的针口直接崩开了。 真是“损伤惨重”啊。 刚走出门，一群警卫带着几个研究员就迎了过来，我退到一边，和3371接上头。 “过去多久了？”没等他开口，我直接反客为主，先问了出来。 “从你进去后，过去了四十七分钟。” 啊，果然，里面如果只保留时间性质，绝对是个补作业的好地方。 “0307先生，你需要休息一下吗？” “不用...说一下事件内容吗？” “之后记录在报告上就行，里面的情况，应该很难说得清吧。” “哦，也是。那......先让我去吃个糖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自找苦吃，也许只是为了吃口甜的吧。 第130章 一体千面 今天的运气还算不错，先吃了一个红色的，然后是橙色，接着是新口味，绿色猕猴桃味。效果和猕猴桃有点联系，是全身的毛发迅速增长，头发更是有往外窜的感觉，比什么植发手术强了不止百倍。 在3371找人帮我剪头发时，我又抽到一个绿色苹果味，吃下之后，依旧没有幻听出现，看来的确是“魔法”效果。 没等“理发师”过来，我直接抽到了白色普通，这次自然是知道先舔一下尝尝味，确认了之后，我那“一头秀发”很快不复存在。 然后下一抽是黑色，舔了一口，葡萄味，直接放弃，今天就到此为止。 离开时，3371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按照当时糖果生产商的出货记录，水果糖理论上还有一种西瓜味，一种榴莲味的效果并不清楚，试出来之后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但有一个小问题，据说榴莲味是种“欧皇”专属口味，很难出。 当年那厂商也真是的，非得塞那么多口味，还搞限定口味，隐藏口味。卖个糖，心都这么脏，要是做其它事，怕是更有“判头”。 —— 中午的时候，1107也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他申请的拉力器到货了。申请是他申请的，但他左手还没好，能用的显然只有我，毕竟1709这个“雕塑”肯定不会用这种东西。 “1660今天我接触了一下，他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最近的工作好像和我们的差不多......昨天他应该是见到你了是吧......话说他运气是真好呀......” 这1107说的那一大通话中，有那么几个比较有用的信息。1660的工作并非和我一样天天去见各种收容物，目前的接触只是帮我抽个有用的水果糖而已。同时在1660自己的视角里，他不觉得自己有超乎常人的好运，平时“喝水塞牙”这种倒霉事也时有发生。 按基金会的性子，好用的工具人怎么可能不用，不可能单单只是给我打辅助，所以应该是他的好运存在局限性。而1660日常的倒霉情况，或许能说明他只是在面对收容物的时候才存在好运。 不管怎么说，我都还是很羡慕“好运”这个能力。那些从事危险的工作的人，多多少少会信一点玄学，而我这种直接面对“玄学”的工作，尽管意义不大，也还是会希望执掌“好运”权柄的神明能够有所青睐。 —— 下午，两点半左右，同一个警卫敲响了我的门。 这次没有意外，的确是去见“第三个选择”，但有点不同的是，这次是1225带我去。 他头上还是有绷带，但脸色好了很多，似乎是“病情”一有好转，他就立即恢复正常工作了，属实是敬业。 虽然和3371相比，他面瘫，冷漠，不近人情，但人没事总是好的。而且事到如今，我也不需要一个温和友善的引路人来帮我缓解初入基金会的不适感了。 还有一点，1225算是最符合我对基金会这个机构刻板印象的一个人，他能时刻提醒我，“这里不是家。” 这次路程不算遥远，出中转大厅，大概五六分钟就到了目的地——装有y-1203的标准间。 “报告在里面。”简单说了一句，他就示意我进去了，看他往外走动的距离，里面应该危险性不大。 哎，感觉又回到一开始的时候了。 打开两道防护门，进门之后，里面的摆设有些奇怪，没有稳定锚，也没有柜子，箱子，隔离门什么的，只有按某种规律摆放的一排排巨大镜面。 从镜子倒影中，我能看到一块近似于长方体的不规则化石摆放在一个特制的架子上，基座看起来是金属材质。 “沿地面标识，到达目标前方。”熟悉的女音也出现了，虽然也和翻译器一样，都变成了ai拟音，但音调是一如往常。 因为那些镜子太过吸睛，我第一时间的确没发现地面上的引导标识，本以为刚走完“时空迷宫”，又要走一次“镜子迷宫”，结果这次有标准答案。 除了这些镜子外，目前房间里没有表现出什么危险性，和刚来基金会的谨小慎微不同，我现在能放心大胆地按照标识，绕一点路，来到化石面前。 形状和镜子里一样，长约一米，宽和高大概都超过三十厘米，材质看起来是一种不太紧密的石头，里面好像有一些骨头之类的东西，但我也不懂考古，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 基座上有几个按钮，没有标识，看来是要结合报告来操作。 和之前一样，化石前面与镜子间的空隙里，有一个板凳，上面有几张纸和一支笔。感觉每次就跟做卷子一样，先看题，读懂题干，理清思路，开始答题。 按报告上的说法，几个按钮对应的是不同的观察模式。按下按钮，相应的光会从四周，通过镜面反射，最后到达化石上。而这之后，化石，四周的几面镜子上，能看到不同的图像，不单是视图的不同，而且内容物压根不像是一个东西。 因为没人记得具体看到了什么，目前只知道化石直接观察和间接观察，以及在不同角度上观察到的景象都不同，所以就要让我来看看这些图像具体是什么，内在联系又是什么。 第一个按钮，正常白光。按下之后，几乎在一瞬间，强烈的白色光芒从四周反复反射，最后化作六道强烈的光线，从不同的方向照射化石表面。 就像做一些光电实验一样，照射了一会后，化石的一部分变得透亮，里面的东西逐渐变得清晰。但由于强光的影响，我只能勉强眯着眼睛看，观察到的东西也是模糊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后，化石的透亮程度达到极限，四周的强光同时关闭，让我可以正式观察。 从正面看，里面最显眼的是一个断裂的，类似象牙的东西，长有四十厘米，直径和我的拳头差不多。这显然只是完整象牙的一部分，其生前的拥有者，必然是个庞然大物。 而在左边的一个镜子里，却又有着一排尖牙，最长的那个，按照与化石的比例，至少是十厘米朝上。 什么动物会既有大象的长牙，又有食肉动物的尖牙呢？生物学上的东西不该我去细究，之后写在纸上，让别人细究吧。 我依次扫过附近的几面镜子，看得越多，疑问越多。按理来说，翅膀和手臂是同源器官，不可能同时存在，但在三个镜子的画面里，先出现了明显的翅膀样的骨头，之后又出现了完整的手指化石和大腿骨。 最让我的震惊的是，右手后方的一个镜面里，有一个被敲了一个洞的，人类头骨。 第131章 致两百万年后的你 为了确认，我特意靠近了两步去看，的确是人类头骨的大小和模样，不过还是有一些小小的差别。相较于我印象中的头骨，它显得扁平一点，整个面部有点前突，比起人类，或许更接近人猿一点。 至于具体是什么智人，能人，尼安特德人，还是其它什么什么人的，就完全超乎我的知识水平了。 而在知识水平内，还是有一点有用的信息。人与人猿具体是什么时间分隔开的，就算那些专家学者能穿越时空，也应该没法有个具体答案，但大概的年代是有个范围的。我印象中，最早的人猿有一百八十万年，更早的肯定还有，或许我眼前的就是。 所以我最后假定这位“祖宗”，来自两百万年前左右，再以这个时间节点，推测一下其它残骸来自何种生物，如何到达这里。 因为不知道这块化石来自何处，所以后面基本全是瞎猜。 两百万年前的某时某地，这位人猿和同伴一起在草原上追逐象群，然后一只或一群大型食肉动物也刚巧碰上他们，两波势力面面相觑。局势十分紧张。 突然，一声巨响，天地失色，不远处的火山咆哮着宣泄积累万年的压力，大量的火山灰和岩石碎屑被喷射而出。所有生物四散而逃，但如此近的距离，一切已成定局。 这位很是倒霉，直接被碎石正中脑袋，但他并不孤单，昔日的猎物和天敌，以及平常看戏的大型食腐鸟类，都和他躺在了一起。 百万载时光过去，因为地质活动，周边的泥土，砂石交汇融合，最后变成了这种模样，被后世的“直立猿”挖了出来，流转了一番后，直到被我看见。 编是肯定能编得顺畅的，但既然它出现在基金会里，显然不止是一块普通的化石，就算活不过来，也得有点其它的“活”吧。 带着好奇与疑惑，我按下了第二个按钮，同时闭眼。 报告上提示，第二个按钮的光“有点”激烈，肉眼不可直视。结果何止是激烈，不仅眼前有强烈的灼热感，周围的温度还迅速上升了好几度，让我各种意义上都满头大汗。 左右两边，一远一近的两束光给我的感觉，绝对能分分钟把我烧穿。还好凳子安排的位置合理，否则我要么是先熟了，要么身体多个洞。 光束持续的时间不长，大概十几二十秒，但给我带来的后遗症持续时间很长。即便我第二时间用手捂住了双眼，那短暂一瞬带给双眼的伤害，让我泪流满面的同时，也久久没法睁开眼睛看东西。 悔呀，早知道上午吃完糖，就不把墨镜还给3371了。 擦掉眼泪，又做了好几套眼保健操，缓了一会后，我终于是又能睁眼看东西。 按理来说，这么大的热量，就算是金属也应该化了，但整个化石岿然不动，展现出了另一些东西。 即使视线模糊，我第一眼还是看到了化石里，那几个巨大的牙齿，之前那排最长的有二十厘米，现在是最短的也超过了这一数字。恐龙按理来说六千六百万年前就都玩完了，再怎么样，地层也隔了六千四百万年，不该出现在同一块化石里呀...... 试图合理化异常生物本就不该由我负责，疑惑了一会后，我接着看那些镜子里的图像，依旧有一些“正常”动物的骨骼，还有一种不太合理的巨大的残破甲壳，如果是完整的，大概比我人都大......问题多了也就懒得继续疑惑了，我关注的终点放在了侧前方一个镜子里的骨雕。 说是雕刻，其实就是一块骨头的形状有些奇怪，上面多了些不合理的刻痕，接近于某种图画，甚至于符号。我不敢假定“祖宗们”的智慧，但实在不觉得那时候就有文字的概念，只能猜测那些刻痕是用来表达某种简单的意思，当然也有可能只是闲得无聊的涂鸦。 “把字刻在石头上”，这种历史的厚重感不会因介质而改变，无论那些刻痕的由来如何，都显然说明了“祖宗”有了“表达欲”。“哦哦哦”的叫喊已经无法满足他，刻点东西，反映心情也好，记录事件也罢，总归是留下了不随生命消逝而消失的“意志”。 考古学，地质学，历史学，还有类似的学科，甚至是天文学，物理学，主题都是研究过去。区别无非是国家的过去，文明的过去，地球的过去，宇宙的过去，“统一性的过去，现在，未来”。 我们的现在也会成为历史，希望很久很久之后，也有东西证明“我们来过”。 刻于甲骨的文字是历史，埋于地层的尸骸也是历史，那么这块化石，究竟是记录了什么东西？反正问题已经很多了，再看看按下第三个按钮，能展现出什么吧。 第三种的光不是可见光，但从周边的动静来看，强度绝对不低，不知道发出前后这两道光，基金会要花多少电费。 在肉眼可见的变化下，之前看到的那些图像缓慢消失，整个化石逐渐变成黑白两色界限分明的水墨画，其它展现出来的还是常规的骨头，牙齿形状，但化石中间却有个近乎完美的椭球体。 不大，大概就手掌大小，因为是黑白的，看不出材质和细节。过了一会，周围大多数镜面开始自动调整方位，那个椭球体似乎跟着转动了起来。 等到镜子移动到特定的位置，所有光应该都打在了那个椭球体上面，某一时刻，屋子里所有镜子里的画面都变成了黑白，开始闪烁一些某名奇妙的画面。 等画面停止闪动，以我肉眼所见，全部都是一些奇怪的“动物”。 鱼形身体的中央，有着类似翅膀的鳍；拥有六个躯干的爬行类，“尾巴”却像是水母的触须；椭圆形身体四周，有着手一样关节...... 所有镜面上，都有一种或多种难以细致描述的东西，看多了之后，很多按我这个人类的认知，都没法分辨是“植物”还是“动物”，而且因为难以判断大小，脑海现有的那些关于动植物的知识完全无法作为参考。 我知道，地球生物界早期的生物样貌真的是五花八门，乱七八糟，一言难尽，但就算如此，也不该出现一个完美的椭球体，记录下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所有的疑惑，都在椭球体前方出现字符时，有了答案。 虽然我完全看不懂，但比起“祖宗”的骨雕，那些图案显然是有理可循的。无论是古文明，还是外星人，一定是想靠这个表达一些东西。 字符不多，换算成汉语最多十来个字。 但我感觉那也应该不是“字”，毕竟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宇宙里不可能所有文明都不约而同地使用同一种语言。小小的地球都还有汉语，英语，法语，等等的语言，“我们”看懂“他们”的文字，几乎是不可能的。 至于是数学规律，还是物理规律啥的，就无所谓了，我拿起笔，临摹起来，然后让专业的人去操心吧。 我在想，如果那个椭球体的主人能够对话，会留下什么呢？ “嘿，这个文明，你好。不知道你们何时会发现这个，更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在星空中相遇，但在这里，我们想向你们展现一下我们认识的物种......看，那个xxx，就是我们......愿我们在星空中重逢。” 我脑补了一段了对白，看着有些文弱，因为我觉得这是件相当浪漫的事——我们，人类文明早期的遗骸，和另一个文明的“历史图谱”，埋在了同一块石头里。 时间与空间不知相隔几何，但两个文明在此，完成了第一次交汇。虽然下一次“相遇”可能就是宇宙的热寂了，但短暂的相遇，就已经足够在宇宙的尺度上，“把字刻在石头上”了。 话说那短短一串是不是有含义呀，是“我们来过”，还是“xx到此一游”，又或是命运感比较强的： “致两百万年后的你。” 我停了一下，抬头望向头顶，虽然有种种阻碍相隔，但我看的是星空。 也许我们并不孤单。 第132章 本职工作 椭球体前方的字符不算复杂，我没花多少时间就抄了个大概，虽然和原版还是有不少差距，但看个样子就行，毕竟我觉得破译方式，和图案本身的关系应该不大，或许等人类攻破某个基础科学领域的难题，自然就看懂了。 记录下字符后，我又照猫画虎地，想把周边的那些黑白图像画下来，但我的绘画能力着实不高，像不像另说，效率真的很低。刚开始画第二幅没有一会，那个椭球体就似乎燃尽了，旋转速度迅速降低，周边的画面也闪烁起来。 十几秒后，镜子和化石都变回寻常的模样。我试着再按第三个按钮，但能量输出完之后，依旧没有变化。待机百万年之久，最后能撑这么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了不起了。 还不知道之前它接受了多少次实验，现在寿终正寝，也意味着我之后不用再来看这个收容物了。而且就算把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完整记录下来，又有什么用呢，知道它们存在，就已经足够了。 “它好像已经失效了，我...可以走了吗？” 虽然不知道具体有什么异常，又是怎么变得普通了，但既然我只是一个干活的工具人，观察的活已经做完了，也该下班了。不过显然远远没到下班时间，我就怕之后又要临时加什么其它活。 “可以了。” 耳边响起声音的同时，我按下第四个按钮，不是什么其它观测手段，仅仅是让镜面恢复原貌，然后关闭整个系统。 起身之后，将报告和笔放回凳子上，我就按照标识，原路返回了。这次真是是很平淡的一次工作呀。 之前选的时候，其实就有这种预料，自以为最可能出事的，最后是最简单的，运气果然一直不站在我这里。而且说实话，我觉得y-1203算作收容物有点勉强，如果不是因为它必须被镜子包围，放博物馆里完全没有问题——普通人怎么可能弄出那种光出来。 来到门口，1225没有和我多说什么，只是提醒我要在三天内把报告带给他，然后就让已经提前叫好的警卫送我回去。 没有紧接着去赶下一个工作，真的是谢天谢地。但我也不由得好奇，既然又是1225当“向导”了，下次我还有得选吗？ —— 回到宿舍，我和白团，粉团“玩”了一会后，罕见的没有继续摸鱼，而是一板一眼地写起了报告。没有细致地描写，只是大概阐述一下当时的场景和那些生物的奇特，还有自己对字符的猜测，最后着重提了一下可能是外星文明——反正也没要求要怎么写，至少我认为这样就行。 吃饭前，1709带着胳膊上和腿上的几小块绷带回到了宿舍。我本来想问，但一看他那种“待机”的模样，就决定把这个关怀舍友的伟大事迹让给1107来做。 1107也“不负我望”，我俩吃完饭后第一时间就他就询问1709的状况和发生的事情。 过程太磕绊，索性就省略了，大概内容是，就在下班前没多久，和他一起对一个标准间进行清洁的两个d级人员突然发疯。 一个直接瘫倒在地上，脸上表情迅速变化，四肢也在扭动，嘴里喃喃自语，另一个表现很单一，就是无端地暴怒起来，拿起手里的扫帚和簸箕，开始无差别地攻击1709和地上那个倒霉蛋。 为了保障自己和地上那个同伴的安全，1709和对方动起了手，最后是1709制服了对方，一直僵持到警卫赶来。面对一个暴怒到失去理智的人，1709受的这点伤算小的了。 大部分是瘀伤，伤口比较深的是对方用牙生生咬下来一小块肉，经过及时处理，后续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实际上1709的表述十分简短，上面的内容经由1107二创扩写，再让我三创精简而来，大体是这么个事。 这也让我知道了，1709看着木讷死板，行动力堪忧，但动起手来，是真不含糊。1107知道1709打的那个人的编号后，特意提了一嘴，那个人也比较健壮，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难道1709是扫地僧？ 反正不算大事，我和1107各自锻炼了一下之后，三人又开始“愉快”地玩床游了。某次检定的时候，我出了大失败，感慨倒霉的同时，也冷不丁地冒出一个猜测：宿舍三人就剩我不带伤了，感觉会是啥不好的预兆。 —— —— 一夜无梦。 整个上午，都没有警卫来敲门，我度过了一段休闲惬意的时光。额，其实就是睡懒觉。 而到中午，吃完饭没一会儿，就有警卫急促地敲响了房门，临走前我看了一眼手表，刚过下午一点没几分钟，看来又是出大事的节奏。 在中转大厅，见到1225后，他没给我递来什么报告，只是扔下一句“跟我来”后，就自顾自地快步向前走去。 这次不仅我没得选，管理层也没得选，谁叫基金会三天两头出意外呢。 到达目的地时，走廊上依旧有不少人，不过比之上次那个“时空迷宫”，人数明显少了很多，而且只有一些普通的警卫加上几个d级人员，没有特遣队的身影。 又...不那么危险？ 在我迟疑的时候，两个警卫匆匆而来，一个给我递上了留有余温的，显然是刚刚打印完没多久的报告纸。另一个将一个标准箱递给我，是颇为熟悉的重量，这又是要让我用左轮击杀某个东西。 因为看着情况有点紧急，我快速扫过报告上的汉字，大致了解我要对付的收容物。 y-531，是一种淡红色的无定型气体，包裹着一个干瘪的脑仁。特殊收容方式是堆放大量存储介质的房间。通过这些介质，每天给它播放各种视频，音频，营造出一种“人声鼎沸”的环境。 而它能造成的异常，基金会推测是，附近范围内被y-531感知到的思想，观念等，会被它无意识地糅合起来。那些视频，音频的存在，单纯是为了吸引它的“注意力”，不让它注意到附近工作人员的思想。 但最近，它似乎对那些粗制滥造，堆砌数量的影音信息失去了兴趣，开始“主动”地找寻人类大脑储存的内容。虽然基金会加大了“优质内容”的投入，但也只能暂时压制它的“好奇心”，所以为了防范于未然，基金会准备先动手。 又是影响意识的收容物，怪不得让我上。 感慨了一下后，我拿出手枪，穿过人群和稳定锚，从容地打开房门——让我看看怎么个事。 第133章 哪有不疯的 进入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堆满了服务器磁盘的架子，灯光跃动，风扇呼啸，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哪家大型网络公司的服务器机房。 往前走几步，乱七八糟的声音透过风扇的响声，传递到我的脑海里。什么语言都有，内容肯定也是五花八门，但同时以相同的音量放送，普通人根本分不清在说啥。 再往前走，绕过两排架子，就能看到一个圆柱形玻璃柜里，淡红色气体和漂浮在半空的干瘪脑子。 在玻璃柜前，是铺满一整面墙的显示器，上面播放的，有科教节目，有纪录片，有小品，有综艺，有网课。有教程，有新闻，有动漫，甚至还有小电影。 玻璃柜后，是一整个柜子的小喇叭，各种声音以不高的音量输出乱七八糟的内容，放在一起显得十分嘈杂，比什么酒吧，夜店什么的来得更夸张。 我不过好在我不用细看，细听这些内容，只要抬起左轮，开一枪就行。 出于好奇，我还是仔细观察了一下玻璃柜里的脑子，因为几乎不剩什么水分，所以很难分辨到底是不是人脑。周边的淡红色气体缓慢地弥漫着，没有什么规律，但始终没有弥漫至整个柜子里的空间，仅仅是围绕在脑子周边，就像象棋里走不出军营的“士”。 果然没什么好观察的，抬起右手，象征性地瞄准了脑袋。按照以往的经历，应该不会太过顺利，“脑子”嘛，应该会有一个强烈的意识存在。 但现实又出乎了我的预料——我十分用力地扣下扳机，却没有遇到任何阻力，十分顺利地将扳机扣到了底。浮在半空的脑子也随即就崩裂开来，变成碎屑掉落在柜子底部。 太过顺利往往预示着更大的意外。我盯着那些依旧在弥漫，逐渐占据整个玻璃柜的粉红色气体，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好的想法： 会不会是误杀友军了。 “0307，尽快撤离！” 耳边传来的ai女音基本坐实了这个猜想，就在我崩撤卖溜的同时，房间里的所有显示器都失去了完整的图像，变得模糊和闪烁，喇叭里传出的也只剩单纯的噪声，这下真听不懂了。 当我走出门时，警报已经奏响，屋外乱成一团。就像之前1709遇到的那种情况，有些人喜怒无常，有些满地打滚，有的嚎啕大哭，有的暴力相向，无论是d级人员，还是警卫，都变成了“疯子”。 “嘭——” “嘭——” 连续两枪麻痹针从我身后这边飞来，精准地击中两个发疯的人。 “来这边。”熟悉但又带着点情绪的话语同时从那边传来。 我回头望去，的确是1225，表情十分严肃...诶，他的面部似乎松弛了很多，眼神也不再冷漠。这和我印象里的1225差距有点大，感觉像是被夺舍了一样。 迟疑了那么一两秒，我还是跑到1225那边，毕竟他要害我，早就偷我背身了。 “发生了什么？”我试探着问问，但1225回答让我更加疑惑。 “目前y-531已经扩散至周围空间，附近的隔断门已经落下。一段时间内，没有支援会到达，这段时间，你跟紧我就好。” 他不仅解释了一段很长的话，还有语气的变化，感觉是真的被夺舍了。不是3371，就是052，反正不像是1225本人。 “哦，好。” “先跟我来。” 比起管理人员，此刻他更像是一个特遣队员，以十分迅疾的动作朝着一个方向移动。 拐到另一个走廊，不远处的一个门口，一个身形高大的魁梧大汉，在地上哈哈大笑，一个拿扫帚的瘦高个，正面部扭曲地，疯狂扫打着壮汉的身体。 “嘭——”二话没说，1225再开一枪，让那个瘦高个倒头就睡，留下壮汉继续笑到浑身打颤。 之后的时间里，1225应该是在第三方指挥下，主动去找那些发疯的人，然后送他们安眠。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干杂活的d级人员，我很担心见到1107和1709。 但好在命运没有对我这么残忍，他俩在我跟着1225绕遍整个区域的过程中，都没有出现。看来受伤不一定是坏事，他们这次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不知是巧合还是另有安排，附近区域的很多标准间的房门都是打开的，里面也没有任何东西。结合大量的清洁人员来看，这片区域最近应该是转移完收容物，在搞大清扫，而y-531似乎是最后一个刺头。 刺头果然是刺头，最后还是发飙了。 说起来也是我的过错，虽然不必为自己开脱，但我确实没想到那些气体也是本体之一，或者说，那才是是真正的y-531。报告上也没写呀，我的智商也就那样，不提醒的话，肯定是默认脑子才是主体了...... 事已至此，后悔已经没有意义，我只能看看能不能帮着解决问题了。 绕了一圈之后，回来时，那些之前“安眠”的人却早已恢复了行动，有的还在原地附近，其他的就完全不知去向。对于正常人而言，疯子的行为真的无法掌控。 在跟着1225跑来跑去的过程中，很容易就发现一个问题——特遣队呢？救一下呀。 一开始支援没那么及时可以理解，但已经过了这么久，基金会方面还是没有任何补救的迹象，被隔断门隔绝的这个区域里，一直就只有1.5个战力，1225算一个，我算半个，这显然不对劲。 基金会不可能真的放着这么一大块区域不管，看来外面或许也出事了。 时间慢慢流逝，1225还是一直追寻着那些疯子，让他们“安静”一点。次数多了，通过几个生理特征明显的“患者”，我似乎发现了关于y-531的那份报告里，“糅合”这个词的含义。 就比如之前那个哈哈大笑的魁梧大汉，第三次遇见时，也变成了一个咣咣撞墙的疯子；那个无差别攻击的瘦高个，在第二次遇见的时，变成了蹲在角落里emo的小可怜...... 同样的例子很多，大多都是情绪从一个极端迈向另一个极端。所以我猜测，y-531把周围那些人的意识，认知，情绪什么的，先弄到一起，把相同的东西混合，再随机发放给这些倒霉蛋。 瘦高个和大汉肯定都有过悲伤的情绪，愤怒的情绪，y-531合并同类项，再把合并过的“悲伤”和“愤怒”分别还给他们。两份的悲伤或许不多，但经过我的不完全统计，这片区域至少有六十人，五份，十份的糅合过的极端情绪，应该足以让二人崩溃了。 而那些喜怒无常的人，可能是y-531给他们分发的频率太快，又或是那种情绪，就叫“喜怒无常”。 我记得一种说法，“把快乐分享给别人，快乐就变成了两份；把悲伤分享出去，自己就剩下了一半。”我一直觉得这是一种很双标的算法，正面情绪就是加法，负面情绪就是减法，哪有这么顺心如意的事。 结合我的猜测来看，y-531似乎很会“算数”。 第134章 孤掌难鸣 跟着1225四处出击，继续见识那些人反复变化的极端反应，我越来越好奇，这y-531是单纯只会糅合情绪，还是另有目的，又具体是什么目的。还有一个始终困扰我的问题：1225的突然变化，是不是也和y-531有关，如果不是，那1225又是怎么不受影响的。 因为我完全就相当于一个无用的挂件，跟着1225的过程中，有大量的时间去胡思乱想，所以对于这些疑问，慢慢也有了一些猜测。 通常一点的，y-531或许是想通过反复分配情绪，找到一个精神耐受能力强的个体做为自己降临的载体。单纯一点的，可以是它想见识一下不同人在不同极端情绪下的不同思维反应，并以此为乐。更细思极恐一点，它所作的一切，只是为了给一个“更伟大”的存在提供养分...... 至于1225的变化，想了一想后，我发现完全没必要去猜——基金会里有那么多千奇百怪的东西，随便找点有用的，给1225上个buff，让他改变习惯，抵抗精神入侵，都很正常。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基金会和1225事先肯定知道了这次实验很有可能失败，所以做了一些相应的准备。至于到底还有哪些后手，我只能继续等局势发展了。 也不知在隔断区域里，晃悠了多久，1225的子弹逐渐见底，而那些被y-531影响的人又大多对麻痹针有了一些耐受性，局势渐渐不再受他掌控。而直到这时，支援还是没到。 “0307，你拿着这个。”退回到一个空的标准间内，1225从兜里掏出一个电击器交给我。事到如今，我总算是要派上点用场了。 “我们要做些什么吗，或者......坚持到什么时候？”1225这次看着比以前好交流得多，希望他能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那些情绪失控的人显然不会主动打开两道房门来攻击我们，所以如果我俩不主动出击的话，在这个区域内撑个一两天应该没问题。但这毕竟不是什么末日生存，在我不知晓的基金会方案里，肯定会有一个关键节点作为施展后手的依据。 “还在等一个关键因素，我们先休息一会。” “所以，其实是已经准备好了？” “并不能肯定有效果，”1225摇了摇头“过一会进行行动时，你不用考虑太多，听我指令就好。” “哦。” 既然还在计划内，我也就不用去想着发挥主观能动性了，比起“随机应变”，老老实实听吩咐对于我来说完全不算坏事。 大概休息了十来分钟，1225整理了身上剩余的装备，再次打开房门，来到走廊上。 此时，那些疯癫的人很多已经折腾到没有力气站起来，要么还在地上蛄蛹，要么就彻底不动弹了。我右手电击器，左手左轮，出来前小心提防了好一会儿，最后看来都派不上用场。 “准备好。”又在走廊里转了一会儿，1225突然开口。 没过几秒，附近警卫的手环，d级人员的镣铐，都同时发出了亮光，频率一致，亮度相同，显然是远程操纵的结果。等了这么久，终于从“战略相持”，变为“战略反攻”了。 “为何要如此？”地面上躺着的一位警卫开口说话，表情怪诞，但语气是平静的。 “这是一件好事。”另一边的一个d级人员也开口，语气是同样的平静。 “加入我们。”又是一种音色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基金会采取行动后，y-531也不再保持沉默。 1225没有多言，熟练地退弹，换弹，将一种带着流光的针头射向那些发言的“人”。 “跟我来。”让那三人闭嘴后，1225跑动起来，要带着我去某个确定的地方。 路上，还有不少人对我们进行“劝说”，但很快1225就让他们保持缄默。越往前跑，这种“人”越多，如果他们算作工蚁的话，我们的目的地应该就是蚁后所在地。 最后不出所料，1225停下时，前面是道路尽头，像是闯关游戏的终点。一个平平无奇的d级人员，他站在隔断门的中间，以俯瞰众生的目光看向我们，四周许多人在向他走来，似是归化，似是朝圣。 “如果我出事了，电晕我，然后坚守原地。”1225装填子弹的间隙，眼神坚定地看着我说道。 “我还......还能做些什么？”虽然我讨厌暴力，但从开始到现在，我一点忙都没帮上，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废了，全靠1225一个人c。就算当个混子，也比凑数开游戏的那种好吧。 “不用，等着就行。” 虽然于心不忍，但对于“大哥”最好的支持，就是不要质疑他的想法和操作。 那些人看着是没有任何的情绪，像是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只能作为提线木偶被操控。无论是麻痹针，还是特殊针头，现在对于那些行尸走肉一般的人，已经没多少效果。 但奇怪的是，他们其实根本没朝我们走来，只是单纯地往“蚁后”那里聚拢。按理来说，那些操控平民的反派大boss，通常会让这些人去攻击主角，让其陷入两难局面。 这y-531到底是要干嘛呀？总不至于是太孤单，想找一群人陪自己吧。 即使1225尽力阻止，那些人还是慢慢来到了隔断门前，站成一排，以同样的姿势和神态看向我们。 “不用反抗。” “这是好事。” “加入我们。” “一切终会如此。” “......” 他们又开始了一人一句的劝降模式，间隔越来越短，语速越来越快，最后汇成一团，难以分辨，十分嘈杂。 正当我想捂住耳朵时，1225突然身形一顿，上半身开始剧烈抽动。 “快！”他的手腕上也亮起了灯，似乎最后他也没顶住y-531的攻击。 我顿了一下，然后急忙将电击枪怼到他身上，按下按钮。正常情况下，谁也不想成为非我“”的存在，这是我唯一能帮他做的了。 一阵抽搐之下，1225晕倒在地上，我愣了一会，想着是不是要捡起他的枪，继续去做看似毫无意义的攻击。没等我蹲下身子，1225的身体突然又活动了起来，捡起枪，缓缓站起，慢慢朝着对面走去。 我该拦住他吗，还是听他之前的话，原地坚守？大脑里首先闪过这个问题，简单思考了一下后，我觉得那已经不算是1225了，就算拦得住，也没有什么意义。 “1225”慢慢走到了隔断门前，其他人给他让出了一个位子，让他也和“同伴们”一起，站成一排，冷冷地看着我，然后说着那些已经无法辨识的话。 哈哈，大哥倒啦，就剩我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笑得出来，看着电击器和左轮，再看看并未打算攻击的那一排人，我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事到如今依旧一头雾水的我，只能尴尬地笑一笑了。 第135章 骗局 面面相觑了好一会，依旧没有人对我发起攻击，即使是后面前来“朝圣”的人和我擦肩而过，他们也对我没有任何想法。 虽然这是好事，但感觉自己好像被无声嘲讽了一波——我菜是菜，但好歹把我当个人呀。 等到隔断门前的走廊上站满了一排一排的人，那种毫无秩序的各说各话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六七十个人异口同声地开口说话，人为制造出了立体音。 “你是？” “你不是。” “伟大的存在，与我同在。” “......” “这才是结局，伟大的结局。” “物质囚禁不了思想，灵魂超脱一切。” “......” 他们说的都是汉语，发音还很标准，没有明显的外国人口音，可能是y-531看网课学的普通话。 他们说话时都看向我，言语里也有一些关于“你”的句子，但光听这种谜语人发言，很难想象他是在和我说话。 但除我之外，他还能和谁说话呢？基金会高层，还是可能在看戏的，洛姆之类的隐秘存在？ 而且他的说话方式很像睡蒙了，困晕了的状态，冷不丁冒出两句话，前言不搭后语的，看似意有所指，听着却是胡言乱语。 “额，你刚刚...在和我说话吗？”反正我手上的左轮和电击器对上这么多人也毫无胜算，那就试试“话疗”的手段呗。 主角遇上难以战胜的对手，往往会用一番嘴遁制造翻盘的契机，虽然没报多大希望，但能撑一点时间算一点。 “谁？” “你？” “不该存在。” “与我共存。” “......” 他们显然能听到我说话，可似乎没法用正常的人话来回应我，依旧是一些东一句，西一句，难理解的话。 嘴遁发动的前提是对方能和你好好说话，他们是这种反应的话，我只能另寻他法了。 左轮，电击器，还有不受影响的意识，我能用的东西只有这些。意识是被动，用不了，电击器是纯粹的物理攻击，几十号人我也电不过来，那么也就左轮可能有点用处了。 如果我把这站成一排排的人，全部当作y-531的一部分，是否就能一击致命呢？但这么多人，意识体肯定强大，我大概是扣不下扳机的...... 无所谓，事已至此，何妨一试。 在我象征性地举枪瞄准时，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所有人手环，镣铐所发出的光都停止闪烁，变得刺眼起来。 队伍里的1225突然脱离掌控，迅速从腰间掏出一个锥状物，一个飞身扑向刚开始的那个人，将锥状物狠狠插进来他的头颅里。 “开枪！” 之前1225所有的铺垫应该都是为了这一刻，我唯一的作用果然只是充当“左轮击发器”。 “不。” 我扣下扳机的一开始就遇到了阻力，其余人也异口同声地发出了声音，但语气不像是求饶，而是宣告。 阻力有是有，但扳机并非岿然不动，随着锥状物的缓慢深入，我的手指一点一点带着扳机往里挪动。扣到大概三分之一时，我周围的墙壁和地面都开始了扭曲，我的衣服也变得奇怪起来，但幅度较为轻微，根本无伤大雅。 来到三分之二时，我四周的空间变得支离破碎，衣服也被拉扯得四分五裂，但y-531似乎锁定不了我的肉体凡胎，对于能扣下扳机的双手，它没能做出任何反制。 “你！” “你是！” “不是结局。” “我们。” “再见。” 最后胡言乱语了几句，他们失去了抵抗能力，锥形物顺畅地扎穿那个倒霉蛋的大脑，左轮的扳机也扣到了底。 一两秒的缓冲之后，没有什么惊天爆炸之类的大动静，有的只是那一排排人，包括1225，全都无力地倒了下去，铺满了隔断门前的走廊地面。 结束了。居然...结束了。 我依旧是一头雾水，从头到尾我的输出一半是电了一下1225，一半是最后开了一枪。哎，这次又是一点一点慢慢扣扳机，以后似乎要着重锻炼手指了...... 我全身紧绷的肌肉也松了下来，大脑自动想一些有的没的来平复心情。 仔细回想起来，一切似乎都在按照1225的节奏在走。他对自己的变化无感，立即带着我主动去麻痹那些失控的人，叮嘱我要按指令行事，在我抬起枪的时候暴动...... 看来这次事件始终都在基金会的掌控之下，而我只是事先没有被告知任何信息，单纯地以为这只是一次寻常的“意外事件”。 面前的隔断门缓缓打开，已经准备就绪的警卫迅速接管了现场，3371拿着报告，跟在他们身后，然后越过人群，来到我面前。 “0307先生，你肯定会有很多疑惑。我们换个地方，再慢慢聊吧。”3371的话语里略带歉意，看来他本人是不想把我蒙在鼓里的。 “哦，好。” 比起一直一无所知，事后知道也算比较好的情况了。 —— 回到中转大厅的办公室，我坐在椅子上，慢慢将挺厚的报告仔细看完。 和我猜的大致没错，一切都是基金会策划好的。 他们知道我开枪杀不掉y-531，因为它本来就没有实体，粉红色气体和干瘪的脑袋，都只是上次收容时，将其表现和吸引的道具，即使我不开枪，再过不久也会碎裂。 为了应对即将突破收容的y-531，附近整片区域前几天就开始了处理，1709显然就是在那里工作时出的事。 之前1225给我递来的报告大部分是真的，但那些影音不止是吸引y-531，也是为了供它学习和了解人类。这样它选择载体的时候，就会优先选择人类，而人类，是基金会里还算富裕，且最好掌控的资源。 对于y-531具体是什么东西，影响情绪是为了什么，报告里语焉不详，总之就是只有让它的存在稍微接近一点人类，基金会才有处理它的能力。 而为什么选择1225来做这件事，是因为他是上次收容y-531时的“幸存者”，一共有三人，剩下的两个是1107和1709。 存活的人其实很多，但意识相对完整的只有他们三个，其余的人，基本都很难算作活着——把猪狗牛羊的一些情绪，感受，记忆，和一些人的思维混杂着放在一起，最后的产物放在一个人的脑子里，那个人显然不能算是人了。 对于他们三人的具体情况，报告里没提，只说了在这次行动中，基金会通过一些特殊手段，让1225和专门选拔出来的，意志比较坚定的警卫们，能够保有最低限度的自我认知。由于1225本来就只剩那么点自我认知，所以被y-531影响后，他几乎是唯一能自由活动的。 也就是说，我来基金会这么久了，今天才算是认识了真正的他。 然后基金会故意把1225和警卫们，以及一大群脚上带镣铐的重刑犯送给y-531去“品味”。它品味出了什么不重要，只要无形无色的它与人类的思维产生了较为深厚的联系，就是收网的时候了。 那个锥形物也是个收容物，具体效果没说，但显然和左轮是类似的功用，都是送y-531上路的道具。 而我，一个“左轮击发器”，的确不太需要知道这些细节。同时也有另一个原因，因为y-531实在太过古怪，基金会不确定它会不会从我的大脑里提取出一部分记忆。 同样的，除了1225，警卫们和d级耗材事先也不知道这些，事后可能也不知道。 大概报告里就提了这些东西，显然还有很多没有问题解释清楚，但至少将事件的起因经过说了出来： y-531即将突破收容——基金会清空区域，投放诱饵和耗材——我开枪放出y-531——1225带着我周旋——y-531上钩，初步具有“人性”——1225带着锥形物杀出，我扣下扳机——结束。 还有一些细枝末节，比如电击器是为了激活1225身上带着的延时装置，确保他最后能清醒过来。 如果1225没能和我配合上，那些手环，脚铐上的装置也会和一个大型法阵一样，拖延更多的时间，让隔断门后的人再做应对。 ...... 不过这些我就不怎么在意了，毕竟一切都已结束，更重要的是未来会发生的事。 “他们...还好吗？” 那些重刑犯无关紧要，尽职尽责的1225和警卫们，似乎情况也都不太好。 “不太好。”3371苦笑着说。 果然一切并没有那么完美。 第136章 他们的过往 “在我们的计划中，1225先生应该会保有正常的认知，恢复到一个相对正常的情况，但连同他在内，所有人的思维状况好像都出了问题。” “具体是？” “相关的研究还在进行，目前还没有一个准确的结果。如果得出了结论，我会尽快告知你。” “比较可能的结果...会是什么？” “按以往的经验，1225先生大概率无法维持正常的思维逻辑，去进行日常工作，所以我们已经着手开始为你选择下一个合适的负责人。” “哦，这样呀。”话说到这种程度，应该是希望渺茫了。 虽然我一直在心里嚷嚷着要换一个友善一点的负责人，但如果是因为这种原因，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好受。不过这次糅合的都是人类的意识，即使无法恢复正常，1225应该还是能以“人”的姿态进行生活——四舍五入，他这也算是提前退休了。 “能...额，就是...可以说一下上次和y-531有关的那个事件吗？1225,1107还有1709，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个...”3371迟疑了一会儿，“上次的事件还在保密中，恕我无法告知。关于他们的情况，其实并不复杂，我可以简要说明一下......” 说是简要，但3371那详略得当的讲述，把我想问的问题基本都解决了。 1225在当年，当上管理人员没多久，就遇到了这档子事。他的大部分情绪都被抽离到别人身上，自己保留的只有冷漠的情绪，基础的认知和残缺的记忆，其余的很大部分，来自别人的意识片段。 但好在，他的意识里没有太多来自其它生物的认知，否则意识完全混杂之后，就跟数据紊乱的磁盘一样，只能进行“格式化”，那样，他也不是“他”了。 经过较为精细的记忆删除，他总算能正常工作，但基本不会有情绪起伏，也很难保持清晰的记忆，所以后来在基金会里一直从事和d级相关的工作——没有情绪，就能保持威严，难以记事，就很难和d级产生深厚情谊，这下是真正的专业对口了。 而且即使思维出了问题，1225的认真负责依旧没变，所以至少在工作这方面，他依旧是十分优秀，等到我被“拐来”，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我的负责人。 可惜那次事件对他的影响始终存在，最近y-531的变化，也使得他的思维状态变得很差，这就是前些日子，他不能正常上班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就是在那时，他已经在准备应对今天这样的事件，在治疗的过程中，他还在熟悉装备，锻炼身体，主打一个敬业。 可是这么努力的人，结果似乎没有那么好，上一次已经足够好运了，这次应该很难再保持认知的完整。尤其是他在y-531最后一搏时，离得最近。当时由于空间扭曲，我没法看到他的状况，但当锥形物贯穿那个d级人员的头颅时，他的样貌似乎也像是燃尽了生命的火焰。 我无从想象他当时经历了怎样的折磨，但最后他完成了被赋予的使命。 他是“幸存者”，也是结束这种悲哀的“行刑人”。 在其他故事里，他就是童年被恶龙摧毁家乡的少年。长大成年后，有人告诉他可以为杀掉恶龙尽一份力，于是他毫不犹疑地成为勇者。勤学苦练后，他拼尽全力，最后和恶龙同归于尽，杀生成仁。 故事很传统，但传统的原因就在于，从古至今，这类勇气的赞歌都有广泛的受众。我也是其中之一，也始终希望这种故事会有一个“勇者和公主过上没羞没臊生活”的圆满结尾，但可惜希望和现实总有些差距。 “所以刚开始那会儿，他第二天可能都不记得我是吧。” “关于1225先生具体的记忆情况，我并不清楚，就他本人的报告而言，记忆的缺失情况完全没有规律，可能转眼就忘，也可能记得很久。你来这里时他的记忆还较为稳定，最近则十分糟糕，上次见面，他想了很久才认出我来。” 了解了这些之后，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1225都只是单纯把我送到标准间，而具体任务由电子女音发布，合着单纯是不一定能记得住。 “那1107和1709，他们...有类似方面的问题吗？” “两位先生情况也都十分特殊，但相对来说，比1225先生好一些。1107先生......” 直到听了3371的讲述，我才真正认识了那两个室友。 他俩都是当初事件的参与人员，1107是特遣队的一员，1709是普通警卫。 1107的情况是，保留了大量属于其他人，甚至动物的，正面乐观的情绪和记忆。思维相对正常，只是几乎没有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去除无关的记忆过后，他大脑里留存了拼凑起来的过往，还有很多零碎的经历，这也是他能和我讲述那么多故事的原因。 他与过去已经毫无联系，所以现在他仅是1107。 1709比1107倒霉一点，他不仅失去了所有记忆，还没有获得任何其他人和动物的情绪和记忆，仅仅只是留有做为人的基础认知。所以原本属于他的世界也不复存在，只能作为1709待在基金会里。 因为顾念是老员工，他俩通常做的工作都相对安全，居住环境，以及生活水平都是最好的那一档。没有这层关系，1107也没法带着我去正儿八经的员工食堂就餐。 “那么我呢，也是类似的情况吗？” “0307先生，你的情况，更特殊一点，暂时我还不能告知你的来历，但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应该不会等太久。”3371完全预判到了我的提问，没有任何迟疑，很快就给我“画了张饼”。 不过我本来也没觉得会这么容易就揭露真相，岁月漫长，我们慢慢来。 至少是知道了，能和1107，1709他俩住一屋，说明我也和基金会颇有点渊源，只不过关系应该不太好——我真的也想天天就在基金会里待着，而不用去“赴汤蹈火”。 “他们会一直待在这里吗？” “到了一定年岁，他们会被转移到基金会的养老机构。” “那我大概会什么时候退休？” “0307先生，关于你未来的计划，大多数情况我们也在适时调整。” “也就是可能要干一辈子？” “有这种可能性存在。” 坏了，别人最多是延迟退休，我这怕不是要干一辈子了。 —— 之后随便又聊了一点关于之前事件的信息，然后就到了接近下班的时候。我一如往常地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等1107下班一起去吃饭。 在整个事件中，我几乎没做什么贡献，不过在事后，获得了很多此前在意的问题的答案。即使对于之后的任务，这些信息没有什么帮助，但了解了周遭的人和事，就会让人多一份真切感，甚至是归属感。 我了解了他们的过去，就好似我在很早以前就认识他们了。 “hey，boy。今天听说食堂有汉唐菜，我们赶紧去吧。” “哦，好。” 他依旧带着那种爽朗的笑，又让我有点羡慕。如果不是被收容物影响，人生很难只会乐观与快乐吧。 第137章 仅祝好运 “我想先去那边看看。”虽然很早就知道玻璃墙对面就是d级人员就餐区，但还没亲眼见过一次。我想知道，如果不是有小小的特权，平时d级人员到底会吃点什么。 “行呀，我也很久没过去了。” 就餐区只隔着毛玻璃墙，但同一个走廊的入口间，却隔着由两个警卫把守的门卡。 在两个警卫的注目下通过走廊，在食堂的内外，还有一些巡逻的警卫，倒是没有端着枪，但电击器和警棍就够收拾那些带着镣铐的人了。 食堂内部的布局很紧凑，也没有多余的装饰，就餐时间内，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人。柜台数量和隔壁差不多，但餐食上几乎没有选择。柜台上顶上的告示牌会显示今天会供应的伙食，他们只能排队领取。 从近处一个人刚端过来的餐盘上来看，有大份炒面，一些午餐肉，还有一份汤，比我想象中的“只能啃馒头”要好得多。工作上，可能在这吃饭的大多数人都没有“人权”，但在吃饭上，基金会还是相当尊重人权的。 “你要试试在这吃吗？” “我就过来看看，还是去吃汉唐菜吧。”我也就在吃饭上面有点特权了，肯定要继续享受。我的人生本来就没多少选择了，还是好好珍惜一下选择吃什么的权利。 然后所谓的汉唐菜，其实就是魔改版的麻婆豆腐，不至于是加草莓的那种，但确实不太好吃。有的选就不错了，硬着头皮也能吃。 “1107，你觉得自己以前大概会是做什么的？额...就随便说一说，猜一猜。”虽然我知道真正的答案，但的确很好奇，被y-531重塑认知，被基金会删改记忆之后，他的那些记忆，究竟让他把自己当作什么人了。 “应该是搬家公司，保安之类的，肯定是不会离家太远的工作。毕竟我是要......”只要随便给个话题，他就能拓展出一段单口相声来。 “boy，你觉得我以前会干什么，感觉你好像有了答案的样子。” “额，我觉得你应该是一个大公司，大集团的保安，平时会有一点危险性的那种。” “我也觉得，感觉我自己再怎么样也不会是个杀人犯，但如果保护别人的话...我之前遇到一个人，他就是......” 保安，保护一方平安，可以是个职业，也可以是个概念。他肯定不会在意自己过去究竟从事什么，但得知自己大概是为了保护别人而来到这里，应该会比平时更高兴一点。 吃完晚饭后，我被守在宿舍门口的警卫再次带到办公室。一进门，从3371略显低沉的脸色来看，就能猜出要告诉我的并不是好消息。 “0307先生，就目前的状况而言，1225先生的确无法再担任你的负责人，继任人选我们已经选定，不日将会到达。” “这是下几次的任务报告，明天你要和特遣队‘星光’一起，去美洲区解决这些事件。” 不好的消息一笔带过，3371给我递来报告，显然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 “哦，好。”既然已经有所预料，那就接受呗。相逢与分别，再正常不过了。 报告里提到的任务主要有两项，一个是调查一个洞穴内的奇异现象，另一个是前往z-621里面。 那个洞穴，目前已知的信息是进去的人都没出来过，无人设备进入后，在扫到某个区域时也会突然失联，就像是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对外界展现一样。 说实话，既然那个洞穴对外界不会产生影响，直接安个“禁止入内”的牌子其实就完事了。可好奇心嘛，就是这样，总是驱使人类去探索未知的领域，而且放着不管的话，里面那个未知的存在，或许会在之后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至于z-621，那是一片一平方公里左右大小的林区，有着很俗套的“鬼打墙”，具体大小并不明确。在过去的时光里，里面经常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各种探险队对其进行了很多次探查，但一无所获的同时，还屡屡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 有的探险队说内部是一些茂密雨林植物，有的则反映里面有很多沼泽地带，而从上空的观察，它只是一片普通的松林。对于空间的把握，也没有一致的结论，可以是一天都无法穿行，也可以是刚进去没几分钟，就能看到外界的光。 仅从这些来看，z-621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志怪故事最普通的一种场景。然而在基金会最近的调查中，那片森林有着奇怪的能量波动，每次出现的时间，和基金会遭受血肉入侵的时间点基本吻合。 虽然这片被长期监控的林子不应该是那些血肉的本体，但这种巧合对于大敌当前的基金会而言，显然是很重要的线索，所以就让我们顺便去看一眼。 3371之后还补充，这两项还只是明面上的计划，虽然不用待在美洲站点里，但那边应该还会临时加派一些任务。 真就是“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有用哪里搬”，又要在外面应对各种风险了。 “‘星光’他们都还好吗？”上次全员受伤之后，这么快又要赶下个任务，的确是和我凑一起就没好事。 “他们之前受的伤并不算特别严重，现在他们已经回到正常训练中，明天早上会正式回归工作。” 基金会里的伤病率这么高，医疗水平在线并不奇怪，但某种意义上，好得越快，就会更快地返回工作，受伤的可能也会增多......我算理解055怎么那么在意放假了。 好得越快，伤得越多，这谁顶得住呀。 “以后我也会像这样经常去别的大洲做任务，是吧？” “对，在基金会内，你能做的工作有很多，各个站点都在上报一些协同研究的请求，审核之后，条件合适或者十分紧急的情况，就会让你和特遣队一同前去。” “所以，亚洲之后也会去的吧。” “当然，亚洲的总站点就在汉唐，你会有机会去那里。”我这么问的倾向很明显，3371直接回答了我想听到的内容。 “啊，那挺好的。” 虽然没了记忆，但汉唐人dna里或许就刻着对故土的思念，就算见不到以前的家人，去那里看看那些似曾相识的人和物，也足够慰藉一下心灵了。 “0307先生，如果没有其它问题，我就不打扰你休息。明天早上七点会出发，祝你好运。” “没问题了，谢谢。” —— 和1107,1709玩床游时，我不禁会想，今天离开的是1225，以后又是谁会先行离开呢？ “呦，boy，摇到20了呀，我看看......” 啊，祝我好运吧，也祝大家好运。 第138章 异国风情 没有任何意外，第二天吃了安眠小药丸后，再醒来时，我已经坐在熟悉的飞机座椅上了。 “醒了呀，小子。”055在我旁边捧着一本书看，视野余光瞄到我醒来，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话。 还好他没接下一句话，不然我就梦回那循环之中了。 “之前那架飞机...还在天上？”同样是改装过的飞机，但和之前那架显然有不少不同，上次回来时，052说基金会还在想办法，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人员已经撤出，但飞机连同飞机上的大量设备还留在那片区域里。” 听052回答时，我顺便看一看大伙的情况，重点是当时和我一同下潜的050与051。 050的侧脸上还贴着一大块纱布，那边的头发也剃掉了很多，整体看着有些不协调。但当特遣队又不看重颜值，她的美貌的确有点下降，但又多了几分英气，依旧很酷。 051面部倒是没有什么伤，但便服的缝隙里，隐隐都是白色，似乎脖子以至左半部身子，都还绑着绷带。看着已经不影响行动，但总归还是没好全。 “如果那个区域突然消失，飞机不会掉下去吗？” “目前对其进行了持续的监控，恢复通讯的第一时间，飞机就会启动自动巡航，然后接入远处远程遥控，在此期间......” 太专业的话我就自动忽略了，反正最后基本不会造成飞机撞大楼的事故。 “对了，0307，这次飞机上备有飞行餐，你要不要先吃点。”解释完之后，052接着问道。 “哦，好，谢谢。你们都吃过了哈。” “那是，我们起得可比你小子早多了。”055放下书，拿水喝的同时还不忘揶揄我。 “队长毕竟是老人家了，睡眠很重要，而且他每次起床都很费劲。” “小丫头，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也一样。” “我到你这个年纪早退休了。” 053主动帮我揽过来了和055“对线”的压力，这俩一老一少，一胖一瘦就这样说起了各种“玩笑话”。看着不像是特遣队里的上下级，倒像是父女日常拌嘴。 其余人要么看乐子，要么继续用自己的方式打发时间。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大家都这么闲的话，应该还要飞很久。 “十五个小时以上。”052回答的同时，顺手给我递来几本博物杂志。上次回来时我就是靠这些消磨时间的，看来055也是记住了我的喜好。 比起那些有密密麻麻英文的书籍，还是图画为主的自然杂志比较适合我这个语言苦手。里面介绍了不少风景人文，哪里以前有淘金热，哪里有地道的西部风景，哪里有什么什么美丽风景线...... 但十多个小时只看杂志也太枯燥了，要是基金会能给我发个不联网的手机搓搓就好了。哎，还是人类的技术水平太低，要是早点搞定量子传输，就没那么多事了......博物杂志还有个好处，那就是随时能激发出我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 —— 对于人类而言，地球还是太大了。十五个小时其实是跨国飞机到达的时间，进入美卡莉之后，我们还得坐飞机飞往目的地所在的城市。四舍五入，我这一天的吃喝拉撒睡都在飞机上，还没个舒服的地方可以躺下。 经过这一番折腾，我完全理解了“舟车劳顿”这个成语的含义。 入夜之后的路程我都是迷迷糊糊在睡梦中度过的，好像美洲站点这边是来了什么人接洽，但我压根就没看清他们的脸，索性就当作没见过他们。 又是在凌晨左右，一行人的面包车终于到达了一片深山里的临时驻地，周边的样貌我也没在意，只知道“星光”他们和驻地里的研究员，都准备明天白天再行动，我终于可以躺着睡会了。 然而睡了可能还不到一个小时，052就过来把我叫醒了，很显然，出意外了。 不过不是什么关于收容物的意外，而是一群法外狂徒，真把我们当做是“自然资源研究与保护基金会”的研究人员了。 虽然负责警戒的056第一时间就发现他们了，但看到他们较多的人数，和比较劣质的武器后，055和052都觉得可以和平解决问题，驻点内的负责人也觉得不要动粗为好。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所有人都被喊了起来，在帐篷外集结，撑撑场面。我被“星光”们围在中间，在靠后的位置观摩这场交涉。 “你就是负责人？”为首的那个，穿着夹克，挂着ar步枪，身材魁梧，显然一种大哥范。 “对。你好，我是这里研究组的组长。雅兰特，请问有什么事？” “哦，没什么事，就是听说你们在这片山里研究好些天，过来看看你们有什么进展。” “您也是自然研究方面......”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几十年前，这附近就有座金矿，但是已经挖空了。现在又有人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搞研究，还查不出来历，不是给人探路找金矿的，还能是什么事？” “你们放心，我们对学者还是很尊敬的，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们的进展，看看我们有没有什么合作的机会。” 荒山是一个价钱，金矿又是另一个价钱，看来这伙人应该是受谁雇佣，提前打窝的。 “哦，您说这事呀，要是有进展的话，我们也就不在这了。” “但今天你们又来了不少人，不至于一点进展也没有吧。我们也不是坏人，听到想要的消息自然就走了。” 旁边的几个手下，战术性地去擦那些成色较差的步枪，就跟小混混挥舞钢管一样。 啊，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剧情，这里不是发达国家嘛，所谓发达，就是把钢管换成了步枪？而且还偏偏找上我们，我附近那面包车里，随便卖一件高精尖设备，都比找金矿石来钱快。 “老弟，如果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让带你进我们探查的山洞里看看，眼见为实嘛。” 没等雅兰特先生说话，055先接过了话题。 “这位老兄挺懂事的嘛，好，就按你说的，我们过去看看。” 混混头子十分高兴，055应该也很高兴——虽然这次没有d级人员参与，但既然有人自告奋勇，就刚好让他们探探山洞的情况。 诶？要有人带路的话......看到055朝着我这边走来，我所有的困意瞬间消散。 坏了，冲我来的，真就是次次都是“天选倒霉蛋”呗。 第139章 宝藏洞穴 果不其然，第一个被选中的就是我，然后是053妹子，还有一个真正认路的研究员大叔。 “老弱妇孺”里，硬是给混混头子凑了三个出来，055应该是最“上道”的那部分受害者了。 “老弟，就这三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 “不过现在天黑路滑，山里路又不好走，要不等天亮再说？” “我们可没时间陪你们，早点结束，对你我都好。” 在我的视角里，055玩的是欲擒故纵，在那个黑老大眼里，055应该是真的想拖延时间——他们这种人肯定得等月黑风高才好行动，等天亮，警察局就有人上班了。 最后他选出两个五大三粗的，一个拿机枪的和一个看着像智囊的人和他一起，与我们三个一起进山。稍作准备之后，我们就半被胁迫着向山出发了。 出发时，我就在想，真出事了，053能不能一个打四个，毕竟我和那个看着文弱的大叔，最多应该只能限制一个人。 “你们三个最好不要动歪心思，中途跑了的话，营地里你们的那些朋友，不一定能活着再见到你们了。”刚进山没多久，黑老大就明牌威胁了。 “不会，不会。” “那就好说。咱们都是替别人干活的，你做你们的事，我干我们的活，你们配合一点，我们完全能相安无事。” “是，是。” 一直是领头带路的大叔在应和着，而我的左右都是大汉，实在不敢出声。至于053，她可能在想着怎么一打五吧。 夜里的山路的确不好走，一行人在手电筒的灯光下，磕磕绊绊了一个多小时，才最终到达了山洞口。走到中间，黑老大就十分不耐烦了，不停用各种方式给我们上压力，真就完美符合我的刻板印象。 “就是这里？” “是。” “呵，亏你们能找到这个犄角旮旯。不过里面要是什么都没有，你该懂，会有什么下场吧。” “知道。” “那就赶紧进去吧。” “洞内空间比较狭小，我们这些人不好都进去，就让我的学生带你们进去吧。”大叔故作疲惫地说道，一来应该是给我们寻找机会，二来...他应该也不想直接进这个没人活着出来的地方。 “哦，这样。行，就照顾一下你们这些老学者。”他转身看向我，“小姑娘，前面带路。” “额，那个，我学妹她今天刚来，里面她还没进去过。”虽然我也没进去过，但按计划，只有我这个天选倒霉蛋才应该进去。“还是我来带路吧。” “你小子，亚洲人？” “嗯，是。” “日木？” “汉唐，汉唐。” “好，那就你了。” 坏了，看来他对我也有刻板印象。在美卡莉的宣传口里，汉唐人不会是人均三个脑袋的恶魔吧。 最后的配置是，我和他们三个人一起进去，053和大叔被剩下两个人看守在外面。 上次进山洞还是几乎被人抬着进去的，这次就要给别人带路，风水不能轮流转得这么快呀。 出发前，雅兰特先生和我简单介绍了一下山洞内的情况，所以在一开始，我能够装出一副向导的样子，不至于一眼被看破。 山洞虽然经过了调查团的一些修饰，但依旧狭窄，落脚也需要小心。我一手扶着墙，一手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时不时提醒一下后面，我刚刚编出来的注意事项。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前半程几乎完美符合这段描述，但后半程的道路，则和“桃花源”完全不搭边。 道路的确开阔了，但附近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刻着难以描述的符号，有些缝隙里，还有着人类的尸骨。 “小子，你们到底是干嘛的？”看到这些景象，再大的财迷也会心生疑惑。 “事到如今，也没法和您隐瞒了......” 既然如此，我就开编了，“我们其实是受人雇佣，调查一个黄金古国的遗迹，想着要开采宝藏的。” 那些博物杂志里，大概有类似的段子。 “最近刚有些进展，所以才喊人过来进一步挖掘。” “就这么简单？”问什么就答什么，黑老大肯定不太相信我这个亚洲人。 “啊，其实...事先是计划把你们带去前面那一条岔路，后面都是机关，我们想趁机逃跑。但是哈，就算挖到宝藏，我的工资还是那么点，我就想着...告诉你们后，随便让我拿一两件宝物，我也就能回国了。您看...” “吼，小子上道哦~”他先笑了一会，然后面色一冷，“带路！” “星光”他们给我提供的思路的确有用，再由我这个“亚洲人”演绎一下，无论他信有矿，还是信有宝藏，肯定都要过去看一眼。 至于最后他的反应，我理解为，很认可我“弃暗投明”的行径，但不会给我多余的宝物，真的是太贪了，纯吸血鬼。同时也反映了，当二五仔绝对是危险大于收益。 后面的路相对平坦，走过岔路后，几乎像是被人为修出的平地。再往里走，道路收窄，转角后一个不到一米高的洞口，微微向外发着亮光。手电照射下，我们都看到了调查团先前留下的一些设备，显然洞口内就是目的地了。 “快走，别耍花招。” 因为再往前，就真的是目前无人生还的区域了，虽然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事件，但我多少还是会有点怕的。 “阿呆，守住这里。”吩咐大块头守住转角后，黑老大再次示意我向前带路。 他的示意简单直接，把步枪的枪口直接抵住了我，不走也不行了。 弯腰进入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些自发光的晶状矿物，再走几米，转一个弯，所谓的宝物就在一个不大的洞穴里。 居然真的有很多黄金，堆成了小山，还有不少古老的器物，以及七八具尸骨，的确算是一个埋了宝藏的遗迹。而这些宝物中间，有着一个于我而言很熟悉的东西——祭祀碑，居然是这玩意。 我一下子就不担心了，反正之前见到它们“家族”里的其它祭祀碑时，我自己都没啥大事。但我不禁好奇，跟着我的那几个倒霉蛋，会发生什么。 “哇！” “哈哈哈！” 两个个人一见到宝藏，马上就爆发出了极大的喜悦，“丢盔卸甲”，不顾一切地冲向小金山。欢唱，咆哮，亲吻黄金，好不快活。完全忘了我还在远处，拿着手电，玩味地看着他们。 在手电筒的灯光下，他们的嘴脸既丑陋，又疯狂。类比之前祭祀碑的效果，无论这个祭祀碑的具体效果是什么，这两个，应该是“如愿以偿”地永远与金山为伴了。 有命拿，没命花，真是贻笑大方呀。 第140章 预料外的麻烦 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下，我发现他俩除了不管不顾地在金山里尽情“享受”外，的确没有其它异常发生，索性就抛开这两个已经被祭祀碑控住的人，观察起了洞穴四周的壁画。 说是壁画，其实和小孩子涂鸦没多大区别，十分抽象。不过仅从存在壁画这一现象就可以得知，要么祭祀碑一开始不在这里，要么就是祭祀碑以前的控制效果还没这么强。 我此时暂定这个祭祀碑的效果是放大，强化人心中的欲望。所以我不认为谁能在被欲望完全支配的情况下，还能认真地进行壁画创作——总不会在那个时候，就真的存在为艺术痴狂的人吧。 壁画刻的很多，内容很是丰富，但这些古人的作画思路很难判断，加上手电筒同一时间只能照亮一部分内容，所以即便是半蒙半猜，我也花了不少时间来“编”出一个故事。 大概是与祭祀相关，好像是在一个特殊的时间，人群会欢呼着，恭送将黄金和贵重器物送往这个洞穴的青壮年。然后祭祀碑就会赠予这些青壮年一种“布灵布灵”的东西，可能那个是表示启迪，或者智慧。被上了buff的青壮年所向披靡，干了各种好事，击杀野兽，帮助丰收之类的。 当然，因为很多内容是分散的，没有顺序一说，所以也有可能是那些人先干了好事，然后获准给祭祀碑供奉，最后获得启迪。还有那些人获得了祭祀碑的启迪，然后去干好事，最后人们感谢祭祀碑。 总之就是排列组合，怎么说都行。 其它一些内容就更加抽象，难以编排了，大概是一些对于“神迹”的表现。比人大的金块，脑袋大的果子，飞在天上的宫殿，凡此种种。最后剩下的就是一些零碎的，完全不知所云的壁画，不是什么古文化专家的话，应该都看不出来表达了什么。 祭祀碑，宝藏，壁画，这个无人生还的洞穴深处，就是这么点东西，似乎跟寻常的遗迹没多大区别。初步了解完信息后，我就该走了，至于那两个忘乎所以的人，我完全无能无力，只能说自作自受吧。 “那个，两位大哥，我走啦？” “真走了。” “法克鱿？” 好吧，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俩已经完全丧失了正常认知。 我走近宝藏堆“问候”了一下，顺便拿了几个小件的金制器物，以供基金会的后续研究。确认他们没有特殊反应后，我就长呼一口气，慢慢离开了这个洞穴。 “不许出去！” 刚俯身走出洞口，冰冷的枪口就抵住了我的脑瓜子。哦，一时忘了，门口还有一个壮汉。 不过从他那不太聪明的眼神，以及之前的外号来看，他应该是有一点智力上的障碍。黑道上招募这种人，应该是图他们好控制，真出事还能让他们顶罪，就跟拐卖儿童去乞讨一样，都是畜生行径。 “没走没走。我...我只是去喊人的，里面宝藏太多，他俩装不完，让我去叫人帮忙。” 他下手可能会没轻没重，也容易不辨善恶，但同时应该也比较好糊弄。 “不许走。要一起走。” “好好好，我们一起去找人。”外面那两个人，应该都已经被053解决了，她对付这么一个有勇无谋的，应该也是手拿把掐，总之我只要能出去就行。 “不行，我要守在这里。” “......” 啊——正面硬刚，我肯定是打不过，现在他还表现出了对于命令的固执，似乎只能等支援到达了。 “额...要我出去喊人，这是你们老大的命令，让你守在这里，也是他的命令。你要遵守你的命令，我也要执行我的命令，对吧。” “嗯~”他先肯定了一下，然后又摇了摇头，“不对，老大亲口说的命令才行。” “他说别人会骗我。” 智力障碍的确不能和“笨”画等号，认真教的话，简单的道理还是很容易懂的，比如不要轻信他人。而且或许因为思维更纯粹的原因，这些道理反而会被他们深深牢记。 “额......额...”坏了，一时想不到该怎么接着忽悠了。 “那我就待着呗，到时候你们老大生气了，我俩都得遭殃。”威逼利诱向来是最简单的手法。 “那我带你去问问他。” 效果是有的，但并不是我想要的那种。 遇到电信诈骗，及时与涉事单位和相关人员取得联系的确是很好的做法，比如经典的发短信，打电话告诉你，银行账户涉嫌某某案件，要配合警方行动转为安全账户，这时候，及时去派出所，或者报警问一下就没那么多事了。 但现在我是这个“诈骗犯”，遇到正确的处理就很头疼了。倒不是因为要去当场对峙，就现在他俩那情况，认都认不出我。问题是这个傻大个进去的话，应该也会变成一个丧失认知的疯子。 作为一个拥有良知的人，我肯定不希望这类的“弱势群体”和那些纯粹的坏蛋一个下场。 如果他的确没做真正的坏事，之后接受正常的教育和引导，就凭他这一身腱子肉，去工地卖力气也能过上还行的生活。 如果真背上人命了，那就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呗，无知，不该是逃避罪责的借口。“他只是个孩子”的论调，显然是可笑的。 不过在不知道他过去的情况下，我还是希望能给予他一个“如果”的机会。 他的心智就像几岁的孩子，而孩子的可塑性是很强的，可以是混世魔王，也可以是温和暖男，关键是“父母”怎么培养。 “啊，不了，不了，我回去就是了，你继续守着这里。” “你果然在骗我！” “啊，没有没有。”看到他愤怒起来，我真的有点害怕。毕竟他可能还不知道杀人有什么后果，这就是“父母”教育的反面案例。 “我没骗你，都是真的，只不过我觉得......我觉得你守在这里是有道理的。” 进又不行，退又不是，哎呀，那个祭祀碑都没让我这样头疼。 愤怒的“阿呆”已经不听我解释了，用枪抵着我，让我退回洞穴内，然后抓住我的细胳膊，几乎是拎着我往洞穴深处走。 他头上矿灯的灯光一跳一跳的，逐渐接近了最里面宝藏的位置。我想做些什么来阻止他这种飞蛾扑火的行为，但连挣脱他控制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希望祭祀碑不害傻子了。 “老大！”最后矿灯还是照亮了在金山上癫狂的二人，阿呆大声呼喊，但显然不会得到任何回应。 诶，不对呀，灯光明明照到了祭祀碑上，而他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之前那两人可是第一时间就冲上去了。 祈祷真有用？ “你看，他俩都开心地...忙着...检查宝物呢，的确是要别人帮忙装货呀。” “老大样子好奇怪。” “所以我才要出去找人帮忙呀。” 看到老大露出那种夸张的表情，对于他那小小的心灵显然是不小的冲击，这时候我“诈骗”的概率就会大幅上升。 “好，你去找人帮忙，我守在这里。” “不......好吧。” 虽然担心他保持只是一时能正常，但事已至此，我还是先行离开这里最好。如果再出变故，我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离开洞口，进入过道后，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点。真没想到，这个在别的片场最多当个精英怪的“阿呆”，比那个黑老大“难缠”得多。 虽然于心不忍，但没办法，遇人不淑对于正常人来说都是一种灾难。作为基金会的一员，感慨的同时，还是得接着完成任务。 希望不要再有麻烦了。 第141章 特殊物体 来到最外面的洞口，天还是黑的，没有什么时空异常的表现。 同时果不其然，黑老大的两个同伙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053和大叔坐在一边的岩石上，角色互换，百无聊赖地看守着地上的二人。 “0307，出来啦，情况怎么样。” “额，我还...不太清楚。” 按我之前的推测，那个祭祀碑的效果是放大欲望，但既然阿呆安然无恙的话，那就说明并非如此。毕竟就算他智力不高，欲望总还是会有的，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总归有想要的东西。再不济，生存和繁衍，这两个最基础的“欲望”总该会有吧。 所以在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修正猜测。或许只有强烈的欲望才会被放大，也有可能只对利欲熏心的人才生效，甚至真的是不对傻子出手...... 但之前进入这里的人，也不该事先知道有宝藏的存在，而且壁画上的最后进入山洞的那些人，看着也不像是缺钱的人，再根据之前祭祀碑“不可视”“不可听”的先例，突然一个“不可贪财”也太怪了。 总之，我的小脑瓜子完全没理清那些东西，真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没事，052他们已经在路上，你先随便说说，就当打发时间了。” “啊，好吧。” “思路”没搞清楚，我就先把“题干”讲出来吧，这两人肯定比我聪明，说不定就有答案了。 “最里边的山洞里，墙壁上刻着很多壁画，应该是某个古代王国的遗迹。最里面的地方，是一处宝藏，有很多金子，器物，比如我手里这几件。”我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之前顺走的宝贝。 “宝藏堆里还有一个祭祀碑，和基金会......” “祭祀碑”这个词一出现，053忽然面色一沉，露出痛苦的表情，旁边那个大叔则似乎也如受到“启迪”一般，忽然怪叫起来。 “...伟大的...美丽...神圣...” 这突然的举动吓了我一跳，而就在我恍惚的时候，他就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冲了出去，直奔洞口，像是极端的宗教信徒遇见神仙降临了一般。 我刚想拦一下，053痛苦地呻吟了一下，身体就无力地向外倒。这下我可管不了大叔，他好歹还能跑能跳，053要摔下山去，可能就要永远下线了。 我急忙跑上前去，拉住了她的腿，然后将其拽了过来。过程自然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但有用就行。 她袖子里的手环发出规律的闪光，和之前y-531事件里，警卫们戴着的是同款。里面应该有一种“自动关机”的防护措施，不然她应该也和大叔一样，怪叫着冲进洞里了。 让053安然躺在靠墙的位置后，我又回洞里看了一眼，研究员大叔已经跑没影了，说不定都已经和阿呆对上，吃了枪子。 比起让我这个战五渣去捞一个失控的人，我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等支援到来。而且让053一个人躺在这里显然也不合适，我可不知道那两个黑恶分子什么时候醒。 回到洞口外，确认地上两个还没醒后，我就坐在053旁边，回想起刚刚突发事件里的关键点。 研究员大叔的样子，和黑老大他俩见到祭祀碑时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既没有看见，又没有靠近，听了我的“祭祀碑”一词后，就直接被影响了，难不成“祭祀碑”还是个超链接？ 文字只是单纯的符号，重要的是其中的含义。“祭祀碑”跳脱刚才的语境，可以指任意一个祭祀碑，但如果在那时那刻，由我说出口，那就特指“这个方位，这个洞穴里的祭祀碑”，他俩都知晓了洞穴内有祭祀碑的存在，然后便马上出事了...... 无人生还的洞穴，不能知晓的祭祀碑，仿照之前的说法，这个祭祀碑应该是“不可知”。阿呆应该是只把祭祀碑当作宝藏的一部分，没有意识到它是一个“祭祀碑”，所以才幸免于难。 这个猜测似乎和壁画上的内容有很大出入，不过毕竟我也是为了和“不可视”“不可听”凑一起才有了这个猜测，出问题也很正常，最后还是要基金会的专业人员去研究。 —— 等了十几二十分钟，052他们终于是来了。远处手电筒的光出现后，我马上挥舞手电示意。中间也没出现什么“反派突然清醒，我被轻易制服，局势再次反转”这种剧情，十分顺利的，052他们来到洞口和我们会合。 我在第一时间向他们介绍了发生的事情，包括洞内的见闻和洞外的意外，不过在这之中，我并未直接描述“祭祀碑”的存在，一直用“特殊物体”代替。 “你觉得这种特殊物体被人知晓后，就会使人失控？” “嗯，对。我也只是这么猜的，但你暂时们还是不要直接进去的好。” “那就做个实验吧。” “实验？”我沿着054的目光，将视角转向还在地上沉睡的二人，好像理解了所谓的实验是什么。 “嘿嘿，醒醒。”给二人注射了一点科技产品后，054还算温柔地将他们拍醒。 “哪个混蛋...”发现自己被绑着后，他的态度瞬间软了下来，“哦，各位，我们也是替人干活的，真没办法才找上你们。说起来我们也没坏了规矩，希望各位不要太生气。” 机枪哥没了机枪就成了“弟弟”，倒是旁边那个壮汉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 “没事，配合我们做个实验就行。你，听得懂汉语吗？” “汉语，听...听不懂，不过我马上可以......” “不用不用。” “一会这位先生会单独和你说一些话，配合他就行。”054微笑着指向我。 “好说好说。”机枪哥也十分谄媚地赔笑。他可能想着，就我这么个瘦弱的身形，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狠活。 056和052将其搬到了洞穴内五六米远的深处，确保我的声音不会露出来，临走时还给我留下一个报警器，防止机枪哥有小动作，之后便是我的单人“审问”环节。没有什么铺垫，我直接进入正题。 “你知道里面有什么吗？” “不知道，不知道。” “里面有宝藏，有壁画，还有‘祭祀碑’。”这里的祭祀碑我用的是汉语。 “啊，还有...什么？”他的确不懂汉语，失控看来也的确是建立在理解的基础上。 “哦，‘祭祀碑’就是......” 我突然意识到，如果猜测是正确的话，用英语一说“祭祀碑”，他就会完全失控，那我几乎是间接杀了他。 和阿呆一样，我不知道他的过往。如果他一直只是狐假虎威的话，罪行应该还没达到d级人员里重刑犯的标准，他看着还算年轻，只是这样...... 果然，心太善的人很难在基金会里干活。 他一脸困惑地看着我，而我的内心也在困惑。 反正只是猜测，说不定是因为053和研究员大叔事先都知道基金会里，那两个祭祀碑的情况，所以听到后才有反应——单纯的“祭祀碑”这个词或许没有危害。而且就算出事，也不一定就没救了，基金会说不定捎带手，就... 最后，我还是选择相信一直以来的霉运。 “就是，祭祀碑。” “哦，哈哈哈，祭祀碑...美女...房子......” 他立马大叫起来，所有的困惑都变成了喜悦和癫狂，然后朝着洞穴内蠕动。 啊，猜错我会猜对了。 第142章 有人生还 这次我难得聪明了一回，可很难开心得起来。看着奋力往洞穴深处扭动的机枪哥，我苦笑着按下了报警器。 十秒不到，052他们的灯光就将整个洞穴照亮，看到在地上蛄蛹到鲜血横流的那个倒霉蛋后·，他们都立即收起了枪支。 “要不，给他松开吧。”我看着那被染红的地面，实在于心不忍。 “嗯。” 这时把他控制住也没有意义，就像之前那些看到，听到祭祀碑的倒霉蛋一样，只要被影响了，即使被强行带离，也会想方设法地朝着祭祀碑的方向前进，无论是遍体鳞伤，还是全身瘫痪。 起码围拢在祭祀碑旁边，他们只会高兴地乱叫，暂时不会有大问题。 056按住机枪哥，054拿出军刀，丝滑地将特制的绳子隔开。二人刚一松力，机枪哥就连滚带爬向前跑去，最后像个“奇行种”一样，发着疯，消失在道路尽头。 “那位研究员也是这样吗？” “是的，额...又有点区别。” 其实是没区别的，但我突然意识到，即使我不直接说出那是祭祀碑，如果他们和祭祀碑打过交道，说不定也能通过各种现象，猜到是和祭祀碑一类的东西。 没法确定这种间接的“知道”会不会造成影响，但在后续研究开始前，我得尽量把那个“特殊物体”描述成和祭祀碑完全不搭噶的东西。 哎，骗完阿呆，又得骗“星光”他们，可二者完全不是一个难度等级，压力实在有点大。 “那位大叔虽然也是要往里走，但情绪没这么激烈。或许是因为里面都是财宝，这个人的情绪才会这么激烈。”往财宝呀，贪婪之类的关键词上引，他们应该就不会那么快地，往“平平无奇”的祭祀碑上想。 “但无论反应如何，正常人看来的确是不能知道‘特殊物体’具体是什么。” “好，知道了，我们现在返程，等商议之后......” “额，那个...” “0307，有事直说就行。” “宝藏洞穴里或许还有个正常人，所以...有电击器之类的吗？我想把他带出来。” “好。” 最后是056和052跟我一起往山洞内走，在宝藏洞穴前，他们留下来待命，而我则带着电击器和一些布料，怀着些许期待，再次俯身进入洞穴内。 进去之后，我发现阿呆没有在洞口附近守着，往里走去，他只是在宝藏堆前，呆呆地看着发疯的四人。 机枪哥和黑老大差不多，就是癫狂大笑着，在金山上，“临幸”各种金子。研究员大叔的情况类似，但他的动作是跪伏在一些金制礼器前，表情更像是获得禁忌知识后，心神得到了无与伦比的满足。 带入一个孩子的视角，看到宝藏堆前，这一个接一个的人，吱哇乱叫，欣喜到疯癫，露出他难以理解的表情，很难不被吓到。不过还好，吓到归吓到，起码他还没变成这些疯子的一员。 按以前祭祀碑的报告里写的，这些被影响的人最后要么力尽而亡，要么中途直接高兴到晕过去，然后不再醒来，总归没有一个好结局。 “你没事吧，我拿袋子过来了。” “老大他们到底怎么了？我怎么喊他，他都不答应”他那智慧的小眼神里，是大大的疑惑。 “我也不太清楚，之后只能叫医生来了。我们先装一点金子走吧，反正你们老大之后也要走的。” “不行，得一起走，要一起带宝藏走。” 试探了一下，果然这个傻大个很有“集体感”。既然文的不行，那只能用武的了。 “就这个大叔，来的时候你不拦着他吗？” “我拦了，但拦不住。老大说，所有人被枪指着都会害怕的，但这个人不会。” “哦~” 看来“老大”只告诉他枪可以威慑别人，但没告诉他“开枪”才是最有效的阻止手段。也是，把步枪这种杀伤力过大的东西，交给阿呆这种心思过于单纯的人，约等于把一个核爆按钮交给一个三岁小孩，实在有太多不可控的风险了。 “那他呢？”机枪哥之前被石头地面磨破了不少皮肤，现在身上红成一片，就算是同伙，也应该会盘查一下。 “我也没拦...呃...呃...” 他的发言被我的电击器打断，惨叫了一两声后，就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坏了，阿呆刚才显然是茫然无助时，将我视作了可以依靠的大人，但没想到这个成熟的大人，一开始就想着算计他。 这也没办法，要是一上来直接就拿电击器开电，说不定躺着的就是我了。武力值差距过大，只好动用一点小阴谋了。等他放下戒心，转移注意力，我这个“坏人”就得逞了。 之前拿来的袋子，简易组装一下就是个小担架，我费力将他翻到担架上，然后拖着袋子，将他带离这个曾经无人生还的地方。锻炼几天的效果不可能立竿见影，但能给我提供了不少信心，让我一次性地把他拖了出来。要是放以前，他这个吨位，我怕是要一步三喘。 拖到洞口后，剩下的就是052和056的事了。我问了一下052要不要带研究员大叔出来。他只告诉我，会有人来妥善处置他。 哎，听到一句“祭祀碑”就变成这样了，比我吃颗糖还离谱。 回到山洞外面，050照看着053，054和其他研究员为明天的工作做着简单准备。角落里，那个之前闭口不言的壮汉，双目无神地盯着前方，看来已经是被054用特殊手段审问完了。 “回去吧。” 除了我之外，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洞穴内的“特殊物体”究竟是什么，但这次的行动，已经是相对圆满的结束了。 如果按原计划，“星光”派几个人和我一起进宝藏洞穴深处，那明天...今天白天我要拖出来的人可就不止一个了。我这次是完全理解，基金会为什么要准备那么多“耗材”，要不是越不过伦理那关，基金会或许会克隆出很多d级来用吧。 —— 折腾了小半宿，我们回到驻地时，天已经微微亮了。此时我是心神俱疲，年纪大了，真的熬不动夜。 “刚好你们回来了，快来帮着把这群人抬上车。” 看着在地上躺成一团的散兵游勇，我只觉得困，他们“睡的”真香呀。 用来运他们的车，上面有着“fbi”的字样，看来他们是要成为“扫黑除恶”的典型了。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一开始没被选上进山洞，现在又起码不会真的变成基金会里的d级，蹲蹲大牢算是好结果了。 命运无常呀，谁让他们踢到铁板了。 第143章 美丽风景 “这群小兔崽子就是些散兵游勇，正经不了一会就开始拿好处，要不是非要看一眼面包车，我也不想动弹。” 回到驻地后，055轻描淡写地向我讲述了，解决这一大帮黑恶分子的过程。 正面冲突的情况，即使“星光”素质过硬，但研究员们说不定还是会出现伤亡，但等到混混们展现出“混”的习惯，就很好对付了。最后，听着大概就两三分钟的事，“星光”就把他们团灭了。 然后过了一会儿，053向这边发来暗号，052他们带人前去支援，055年龄和体型都不适合夜晚出行，所以就和051,049留守在驻地里，顺便保护一手研究员们。 “其实我是想去的，但这里得有人镇得住场子，看来你们也很顺利。” “所以，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 “睡觉。”055一脸认真地说出了一个我很认可，但会觉得奇怪的答案。 “啊？” “小子，我们的事算是做完了，赶紧歇会儿，今天下午我们还得往别处赶。” “053她...” “那姑娘没啥大事，既然只要不知道那里面是啥东西就行，她睡一觉就好了。” “那个研究员可以靠这样来...额，变正常吗？” “不行。一滴墨水滴进清水里，第一时间把它舀出来就可以，053就是这样。但如果整杯水都黑了，就得用别的方法。” “细致的记忆清除，认知处理很难是吧？” “小子可以呀，想套我话，赶紧睡觉去吧。啊~051，过来站岗。” 他伸了个懒腰，自顾自地回到帐篷内，并把倒霉蛋051拎出来站岗。 哎，关于我记忆方面的问题，似乎也是个“不可知”的话题。 事已至此，啊~，先睡觉。反正已经失忆这么久了，也不差那一天两天了。 —— 第二天启程的时候，我的确看见了跟个没事人一样的053，据她自己介绍，她的记忆停留在了来这的飞机上。果然定点清除记忆里的异常信息还是太难，这种方式是直接删掉离得最近的一整个“存档”。 关于祭祀...啊，于他们而言，“特殊物件”的后续处理，都是美洲站点的事情。处置一个不能知道的物体，对于我而言，很难想到什么具体的处置方式，但基金会里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多，研究员们也都比我聪明。或许真不是难事——反正不用我头疼。 关于阿呆的处置，目前查到他不是本地人，很可能是被遗弃或被拐卖来的，如果找不到家属或者愿意接受的正常福利机构，他很有可能被“正常”的基金会招过去，从事一些简单的工作。我只能...祝他好运，以后别走弯路，然后远离基金会，远离不幸。 然后就是关于z-621，也就是那一片森林的情况。“星光”，还有基金会的一些人，再次查询了许多档案，依旧没有弄清那片林子的具体情况，或许林子深处又是一些“不可知”的东西。唯一的好消息是，去往那片林子的道路，是有名的“风景公路”。 沙地呀，草原呐，山岭，森林啥的，都能看到。 就我这孱弱萎靡的样子，失忆前应该没任何机会去大洋彼岸旅个游，所以往好的方面想，至少能见识一些异域风情。 “那些游行的人在干嘛？”路过一个镇子给车加油的时候，我对美国人民的自由风景线理所当然地产生了好奇。 “选总统而已，每隔四年都要闹腾一回，跟小孩子打架似的。”作为地地道道的美卡莉人，055首先锐评了一句。 “你要投票吗？”虽然身处“世界的暗面”，但他国籍摆在那，可以履行公民的权利和义务。 “不想投。选谁都差不多，我又不常待在这里。而且就算我不选，到了时间他们也会‘帮’我投票。” “额...不用实名的吗？” “小孩子打架，耍花招不是很正常？要的是选票，又不是真的人。”这可真是“自由民主”呀。 “我年轻时候还认真投过，现在就当看笑话了。”从055的表情看得出来，戏谑之中，还夹杂着一点无奈。 无论体制如何，实力高低，稍微有点良知的人都会希望自己的家乡，自己的祖国，能变得更好一点。但很多情况下，“肉食者”们，都有各种各样的小算盘，执权不谋利，太考验人品了。 选举时豪言壮语，挥斥方遒，选举后唯唯诺诺，支支吾吾，我这种对政治一窍不通的，都能预料到未来的情况，毕竟变脸谁不会呀。 “我现在最大的希望只是‘他们’，不要给我们惹麻烦。” 对付不是人的东西已经很麻烦了，再牵扯进政治斗争的矛盾里，不知道基金会对于这种专业不对口的事会怎么办。 加满油后，我们就直接出发，与这些热心政治的人越来越远。 之后的路程中，边看沿途的风景，边听055各种锐评美卡莉的所作所为，还是十分有趣的。 中途053，052也发表了一些意见，大多都是负面看法，毕竟他们三个最年轻的队员，都是直接或间接，美卡莉不当人行为的受害者。虽然他们没有具体地提及自己的过往，但从他们中亚的面孔来看，多少也能猜出来一点。 接近目的地后，相关话题就逐渐转到了任务之上。美洲站点的同事们传来消息，上午刚进行的一次探索里，特遣队受到了一次小范围的攻击，烈度不大，也没有伤亡，但攻击形式却颇为奇怪。 一群“训练有素”的松鼠，用橡子袭击了他们。单是听起来就很离谱，关键是记录仪还完整地把整个“战斗画面”保存了下来。 松鼠们一轮齐射过后，居然还懂得“打一枪，换一地”，立马调整位置。而在队员们鸣枪示威后，它们依旧保持了强大的“战斗意志”，应该是直到把橡子打光了才撤退。 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在之后的调查中，几个生物领域的研究员都说这些松鼠不是本地物种，应该是南半球的某种松鼠。 比起其它异常事件和收容物，这种遭遇的确太过轻微，甚至应该算作有趣，但和之前“血肉”方向的推测也差得太远了。松鼠们都是正常的模样，没有血肉模糊，反而十分可爱。 难道，森林里面，没有血肉，而是童话？ 第144章 森林站点 又是到了傍晚，太阳接近落山的时候，我们进入了林区，但这次不用野外宿营，森林里是有稳定住处的。又行进了几十分钟的车程，我们在公路边不远处的一个小别墅前停了下来。上面的牌子上显示，这是“自然资源研究与保护基金会”的一个森林站点。 我研究自然的，在森林里有个正经站点也很合理吧。 站点的负责人4156女士和“麦基薯条”的队长822带着几个人上前迎接了我们。这里必须吐槽一下，特遣队的命名真的没有限制吗，这名字我一听就有点饿了，按理来说，应该得是“九尾狐”“杀手鲸”之类的名字吧。 4156是个和蔼的中年白人女士，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感觉是从来不会生气的那种。822是健壮的黑人大哥，年龄大概三十出头，块头略微比056小一点，脸上带着两道疤，一道小的在左眼下面一点，另一道则从左半部面庞一直延伸到下巴，显然他是个身经百战的战士。 他们出现在我视线中时，几人还在有说有笑地聊着，看来都是老相识。 “822，当队长了是吧，好好干呀。” “是的，055教官。” “老妹，好久不见了，都还好吧。” “都好，都好。” 055各种意义上都是回家了，十分熟络地和二人打起了招呼，然后简单介绍了一下我们之后，一行人就进屋去了。 房间里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尽显实用主义，除了必要的家具，很多地方都摆放了动植物标本，还有特遣队的设备，连谈话用的沙发和椅子都是临时清理出来的。 负责人之间的谈话讨论，作为一个d级人员，我没法也不想参与，而且陌生人一多，我就稍稍有点社恐，也就只能窝在一边，眯着眼听他们对z-621行动的相关讨论。 “麦基薯条”在这几天对那片林子进行了七次调查，虽然相关报告“星光”他们都看到了，但还是得当面详谈一下，说不定就有之前没注意到的发现。 这七次进入林子后，情况都不太一样。除了被松鼠们袭击了一下，他们还见过老虎打盹，鳄鱼龇牙，以及猴群看戏。时间方面，有走了不到十分钟，定位就显示出了林子的，也有绕了三四个小时，才勉强到达外界...... 和之前提到的那些差不多，总之就是各种不同的情况。本来他们还推测是会随机传送到地球的任意一处森林，但当出现会“打仗”的松鼠后，就不得不暂时转变思路了。 虽然也有可能地球上某处森林里的确有着这种松鼠，但先假定一个异常，再去推测另一个异常，这种思路还是不保险，两手考虑总是是没错的。 还有一个大家都在意的点，就是在行动后仪器统计出的行动轨迹记录上，无论是从前，还是刚刚进行的几次探查，无论队员们是径直走，还是绕圈子，最后显示的路径都是弧形，完全避开了森林的中心位置。从始至终，没人去过那片林子真正的中心。 所以“星光”和我这次的主要目标就是到达森林的中心，如果中途出现难以解决的危险，及时退出来就行。“麦基薯条”会在林子外待命，负责接应我们。 说白了，我们这群人这次就是想办法先看看森林中心是怎么个事，然后再从长计议。毕竟如果真和血肉有关，我没有左轮，站点内又没有太多武器储备，实在不太好对付。 “822，你们觉得那群松鼠是真的想赶你们走吗？”053果然比较在意松鼠的问题。 负责人之间的讨论结束后，便是没有固定议题的闲聊。4156女士带着几个人去准备晚餐，剩下的就是两个特遣队之间的“战术交流。” “感觉它们只是...啊，看到我们，觉得奇怪，就直接发动攻击了。如果他们有智慧的话，应该会察觉到自己的攻击对我们没有伤害，但它们依旧持续攻击了一会儿，或许是在提醒我们，这里有主人。” “也可能是警告你们那里有危险？” “也许吧。” “你们这几次的数据，好像都有点奇怪。”054在平板调出对比图，是我看不懂的那种。 “的确，在这几次的调查中，我设定的......”设备员021从专业的角度和自己的推测，解释了很多数据上的问题。 054和其他人若有所思，只有我昏昏欲睡。果然啊，专业性过强的东西都与我无关。 反正他们讨论完，会有人告知我该怎么做。和052说了一声后，我就走出别墅去吹风了。 找一个看着干净的台阶坐下，我全身放松，将视角转向远处。和昨晚的月黑风高不同，今夜是月明星稀。林涛阵阵，微风徐徐，空气里有着森林独有的气息，以及令人厌恶的蚊虫。 抛却蚊虫的问题，我还是挺喜欢这种工作环境的，远离人烟，亲近自然，还包吃住，而且因为有那片林子的存在，不用东奔西跑，就能收集到各种森林地貌的动植物信息，论文也好“水”。可惜我以前学历应该不够，专业也肯定不对口...... 就在我盯着林海，神游天外时，远处的林子里冒出了黑烟。我刚想起身通告大家，别墅里的警铃就响了起来，看来这里还兼职森林防火。 没一会儿，研究员们就带着设备出发了，要在消防员赶来前了解火情，而来都来了，“星光”和“麦基薯条”自然也要帮帮场子。 我本来是不用跟着去的，一来我的身体素质的确不够好，二来在没有太多消防设备的情况下，去太多人也没用。但可惜的事，冒烟的地方的刚好就在z-621附近，为了提防非正常情况的出现，我还是被带过去了。 啊，我就知道每次都有意外。 不过到达目的地后，发现的确是有意外，但情况不算太严重，属于正常人力可以解决的范畴。 通过822介绍，加之z-621的确与周边的森林有不少区别，我们第一时间就发现火是从z-621那边烧过来。然而人员到达后没过多久，z-621那边的火就自己灭了，而烧过来的火则由于发现及时，信息完备，在消防员到达后，也很快就解决了，顺利到我都诧异这还是不是在美卡莉。 因为之前遇见过罗斯，知道他妻女的不幸遭遇，所以在我印象中，欧美这边的消防局都不太靠谱。但当这次那些消防员都表现得十分英勇时，我才意识到，政府，机构什么的不当人，不意味着这个国家里就没有正常人了。 就事论事，见人识人，的确很重要。 经历了一些小小的波折，最后我们还是回到别墅里，顺利地吃了一顿饱餐，睡了一次好觉。 虽然不知道明天还要遭遇什么，但...世界，晚安。 第145章 寻找异常 清晨，我在阵阵鸟鸣声中醒来。看着身边蹦跳的白团，就知道房间里只剩我了。 因为房间有限，我是和051，052，054一个房间，而作为特遣队员，他们可不能和我一样悠哉游哉地睡到阳光正好，此时应该在外面进行日常锻炼了。 因为是在别的地方做客，我也不好意思一直赖床，起床简单洗漱一下，做了套广播体操后，就出门去了。 “0307，早上好呀，刚准备给你送早餐呢。”刚走到楼梯口，我就遇上了端着餐盘上楼的4156女士。她带着和善的笑容打招呼，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早上好，真劳烦您了。”我连忙接过餐盘，“我还是下去吃吧。” 一个分站点的负责人亲自给我送吃的，真是有点受宠若惊。 “不劳烦，这几天为了配合你们的行动，很多外出任务都暂停了，我们都有很多空闲时间。” 我将餐盘端到餐厅，而4156没有去忙别的事，而是和我闲聊起来，从中我也是知道了她这么关照我的原因。 她的丈夫是汉唐人，曾经也是特遣队的一员，但几年前不幸牺牲，骨灰洒进了太平洋里。她的儿子目前在亚洲站点工作，母子俩已经好久没见了，所以和我这么个黑头发的汉唐人交谈，她或许会看到几分亲人的模样。 “您是一直在这片森林里吗？” “待了有三年了，这里很适合我，学生们，同事们，都挺喜欢这里的。” “是呀，这里是挺好的。” 即便讲述有关丈夫的事情时，她也始终保持着平和的微笑，让我心神也安宁下来，坚韧且温柔，真的是令人敬佩的品质。 —— 大概早上九点左右，一切准备妥当，这次有关z-621的任务正式开始。 因为昨天附近的一片地方正好被烧干净了，“星光”和“麦基薯条”就在此搭建了临时营地，看样子，上午应该不止要进去一次。 “先正常进入一次。”因为要做对照实验，看看我和大家的认知有何不同，所以第一次没有携带很多装备，稳定锚也只是处于待机状态。 “gps信号消失了，我们即将进入z-621。”走在队伍最前面的051第一时间传达信息。 林木间的界限只是肉眼可见的区别，但空间上的异常，得走进林子后一段时间才会出现。 在不经意间，我身边的松树林变为了泛黄的桦木林，回头望去，来时的道路已经完全变了样。虽然事先知道会是这样，但还是会觉得诧异，没有任何预兆，就来到另一片林子，而且不是幻觉，一切都真实可感，世界可真奇妙。 小队戒备着向前，一个接一个，踩着前人的痕迹前进，尽量保持直行。在发现奇特植物或现象时，054会负责额外的拍照记录。即使远处有异动，队伍也不会因此改变路径。 然后不到二十分钟，没有遇到松鼠袭击，也没有任何血肉的迹象，我们顺利走过了这片林子。 “信号恢复。” “信号恢复。” 一头一尾的051和056几乎同时出声，我们是一同被“送离”特殊时空的。 我们出现的位置，是在起始位置的右边700米左右的位置，和我们一直直行的印象果然有很大差别。 “0307，刚刚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除了场景的变化...没有。” 除了森林场景的突然变化，一切看着都很正常，树木，落叶，以及其它植物，完全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和那些扭曲的血肉完全不搭噶。 绕路回到营地后，从仪器上显示的路径来看，我们其实走的是靠左半边的圆弧，理论上会在起始位置的左边出现。 既然我没察觉到任何异常，仪器和大家的感知也没出问题，那就能确认林子里是纯粹物理层面的空间变化——之前也基本确认了，现在又排除了“我”的可能性。 信息归纳后，一行人又立即开始了第二次进入。 这次在051的gps信号消失后，我们停下脚步，049在后面拉着他等了一会儿，然后某个时刻，我们所有人的信号一同消失，同时也来到了雨林之中。 比起桦木林的空阔，雨林里的路就难走了很多，动物也肉眼可见的多。在路过一个水潭时，一条窜出的蛇直接吓掉了我的半条命。虽然我的制服外面套了探险用的服装，但一旦被咬穿，说不定又要跟“相册”见面了，毕竟在我的印象里，雨林里不用毒的蛇都是蟒蛇。 由于地貌和空间异常的因素，这次放弃了笔直前进，而是在红外仪器和肉眼观察下，专找那些看起来十分隐秘的地方。这可就苦了我，没过多久，我就开始大喘气了。 “先休息会。” 身后的055看我实在不行了，加之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所以到达一个相对开阔的地方时，就下令休息，同时也讨论一下新的调查思路。 因为目前为止，我们经历的东西和“麦基薯条”之前的遭遇大差不差，不想点其它法子，肯定也很难有所突破。但问题在于，常规的“其它法子”，前面的调查里基本都试过了。 比如蒙上眼睛，手拉手走直线；全程开启稳定锚，在林子里绕圈圈；逢树就砍，一米一米地推进；驻守原地，静观其变......搞怪的，暴力的，容易想到的基本都试过了。 “0307，你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052肯定是认真地问我这个不专业的人，毕竟“星光”和其他队伍显着的不同点，也就是带着我这个“免控”的d级人员。 可我也是普通人的思维呀，大家都想不到，我更是...哎，好像有些东西，他们的确想不到。 “要不，我放点血试试。” 从检测结果来看，我的血只是变透明了而已，但从能让桃树顺利开花结果来看，或许是有那么点其它用处。反正暂时也无计可施，难得有个不一样的思路，那就试试呗。 “好，我们一会试试。” 052思索几秒后，就同意了我的实验，虽然失去了我变成透明血的相关记忆，但从基金会留存的报告里，大家都知道我面无血色，不完全是因为虚。 喝点水，调整了一会后，055从他的医疗包里掏出了针头，不过比种桃树时的那个粗了不少。还好只是戳个伤口，真扎进去得多疼呀、 走到河流旁，055给我的手指消个毒，但后不带一丝温柔地将其扎破。透明的血液，一滴一滴落入河流中，因为没有颜色，根本看不出它在水里弥散的样子，也不清楚是不是被这片空间吸收了。 唉，因为身无长物，所以我以后都得卖血才能发挥作用吗？看着血液滴落，我不禁感慨道。既然世界上有这么多异常的话，能不能给我来点正面提升的，就算变不成超级英雄，好歹变个猛男什么的，果然我还是得多去吃糖吗...... 神游了一会，远处突然传来了动静，看来我的血还真有点用。但当这个动静越来越大，看到一群像是饿疯了的鳄鱼冲过来时，我觉得我就不该提这个馊主意。 转念一想，坏的变化也算是变化，往好了说，这算是“我宁愿犯错，也不愿什么都不做”，希望“星光”们也理解这点，不要觉得我是在坑队友。 第146章 意外还是惊喜 几十只鳄鱼迎面冲了过来，若是普通人显然已经落荒而逃，就比如我，直接快步“闪现”到队伍后面，当起了啦啦队。 而作为见多识广，身经百战的基金会众人，则是从容地拿起了各式武器，震荡弹，麻痹针，催泪瓦斯等等。对付收容物可能偶尔会头疼，但收拾个鳄鱼还是手拿把掐的。 虽然这群鳄鱼的确有点特殊，会意识到飞来的攻击手段，试图躲避，但“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火力覆盖”，在强大的火力压制下，它们伤的伤，残的残，最近的也就冲到离我们四五米的地方，剩下能活动的就都四散而逃了。 比起松鼠们的橡子攻击，鳄鱼的“骑兵冲锋”更像一次正儿八经的袭击，这片森林的确有那么点难以理解的手段，只不过从杀伤力的层面来看，远比不上那些把人变成怪物的“血肉枝叶”。 能量波动和血肉入侵基金会时间点对上的原因，看来只能去森林中心找，而这些鳄鱼撤退的地方，会不会就是那个中心呢？ “追。” 上次松鼠们是在树头上撤退，实在难以追踪，而追踪鳄鱼的轨迹相对而言就简单得多。无论它们究竟要退回何处，我们会追到哪里，总归比在林子里乱转好。 但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就是我跟不上他们的步伐，尤其是在雨林这种磕磕绊绊很多的地方。所以即使现在我四肢正常了，还是要被056抬着走，习惯是习惯了，但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还好追的距离不算远，056没有受累多久，一行人来到了一条宽有三四米，水流十分轻缓的河流旁，之前逃跑的鳄鱼基本都逃回了水里。之前我滴血的那条小溪，看来最后也是汇入这里。 不是突然召唤来的鳄鱼，它们就是生活在“本地”的。 大家也预料到不会有那么顺利，别人找了许多年的“中心”这么快就被找到了，所以很快就调整了思路。求生节目告诉我们，在雨林里，顺着河走，往往会有转机和收获。接下来，“星光”和我顺流而下，看看这条不该存在于这个地区的河流，最后会流向哪里。 走了五六分钟，再次出现变故，七八只豹子沿着河岸刚好与我们碰上，后面的林子里好像还有几只猫猫祟祟地躲在树丛中，显然是一场策划好的埋伏。自然界里，就算豹子和狮子杂交了也不可能去大规模团队狩猎吧。 打“麦基薯条”就用松鼠，对付我们就是鳄鱼，豹子，这片林子有点不公平呀。 我依旧将“星光”们护到身前，在心里加油助威，但上天似乎对这种行为十分不耻，我脚一滑，差点跌进河里，还好及时抓住了一根树干。可我抓住的那根树干，上面全是细小的毛刺，显然是防止植食动物吃掉，而现在刚好伤害了我这个杂食动物。 “嘶~~” 我手这么用力一抓，重力再这么一带，整个右手手掌瞬间......没有血肉模糊，但手上的剧痛和快速滴落的血液，都在提醒我，伤得不轻。我更担心的是，雨林这么个“人才辈出”的地方，这种植物不会刚好有毒吧。 靠后的050立马拉起了我，055也赶紧过来给我处理伤口，就算没毒，指不定一会就被别的病菌感染了。 哎，我走出半生，归来还是拖油瓶呀，在这种情况又掉了链子，这下补全“星光”们之前忘掉的，“0307孱弱无比”的印象了...... 但人生嘛，意外和惊喜从不知先来的是哪个——或许是我这次的出血量足够大，055刚掏出消毒用品时，周围产生了没人预料到的异动。 拦路的豹子迅速遁逃，消失在密林。缓缓流淌的水流忽然变得急促，而且还向上倒流。最广泛的异动在于，所有的植物都开始了不合常理的生长，逐渐包围我们。 找了半天异常状况，这下终于找到了。054连忙开启稳定锚，055随手将医用酒精往我手上倒，然后在我咬牙切齿的表情中，将纱布迅速绑好。 “撤撤撤。” 因为完全没有明确的出口，所以放出几个大概率不会被看见的信号弹后，“星光”只能随便找一个看似好走的地方突围，一直坚持到离开林子为止。 然后没坚持几分钟，在每棵树，每根草都是敌人，真正意义上的“草木皆兵”的情况下，饶是这些特种兵，也很快失去了反抗能力。虽然红雾，稳定锚，“闪光弹”都还有一些效果，但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树枝，藤蔓很快将我们缠绕，包裹住，然后像快速下陷的泥沼一样，将我们带入深渊。 —— —— “呃呃......” 因为缺氧，被林叶吞噬的时候，我不出意料地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四周是难得的空旷，雨林里那种湿热的感觉也完全消失。既然这玩意有转换空间的能力，这显然是把我带到了另一个区域。 然后过了一会儿，一种类似萤火虫的生物大量飞来，散发出幽紫色的光芒，将周围照亮，让我我得以看清周围的全貌。按理来说，这种和森林相关的异常，应该会涉及什么“世界树”“地脉”之类的东西，然而周遭的环境，和生机勃勃很难搭上边。 这里像是巨大的地底空穴，可没有枝繁叶茂的大树，只有干瘪的，像是触手扭曲在一起的巨大藤蔓，也没有连接所有森林的繁复根系。只有绵延到更远处的，没有叶子的纯粹荆棘。在幽紫色的光芒照耀下，一切显得那样诡谲幽深，倒是很适合一些邪恶的存在驻扎。 观察外四周环境之后，我再细致检查了一下身体，除了之前受的伤，其余都一切正常，之前把我吞噬掉的树干枝叶，没有像之前入侵基金会的那些一样，寄生进人体内。 站起身后，我第一时间去寻找“星光”们的踪影。朝着一个方向走了一会，我来到一个开阔地的尽头，荆棘像栅栏一样挡住了前路，而目之可及的前方，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星光”们已经变成这些东西的一部分了。 正当我不知路在何方时，旁边的荆棘缓缓退开，让出了一条道路。紫光萤火虫也聚拢到那条道路前，就像rpg游戏里自动寻路一样，用明显的光芒作为指引。 既然这里的存在主动松开了“拒绝的刺”，想必算是一种邀请，至于邀请我的是什么牛鬼蛇神，还得去亲眼见一面才知道。 搁二次元里的展开，或许会是什么不老的紫发美少女魔王，而在世界的背面，我只祈祷不要是什么“古神”“无上意志”之类的东西。我就一个稍微特殊点的人类，何德何能呀...... 稍微胡思乱想了一下，我相对从容地接受了指引，走上了这条未知的道路。毕竟若我不去见“山”，“山”自会来见我。 第147章 未知的一隅 其实我一直不太理解，魔王城之类的东西为什么总是设计的那么复杂，游戏里还好，毕竟是为了做出更多的游戏内容。而现在，跟着光亮走了一会的我不得不吐槽，“你”都这么厉害了，直接把我传送过去不行吗，非要让我跑图。 这里的主人肯定听不到我内心的吐槽，依旧只是慢慢松开荆棘，让我循着光走。走了七八分钟，周围的场景终于有了变化。 一些动物的骨架出现在我四周，就像博物馆里展出的那些恐龙化石一样，这些骨架都是拼凑完整的立体标本。除了没有血肉，它们的动作形态和活着的没有区别。 博物馆用的是金属支架和吊环，这里则就地取材，用荆棘和藤蔓支撑起了一个又一个骨架。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大的有十几米高的恐龙，小的也有巴掌大的哺乳类。 在光芒照亮的荆棘丛里，就至少有一百个各式各样的骨架，而在我目所难及的地方，肯定还有众多种类的其它生物，里面应该还有些人类根本都不曾发现的动物种类。 这些骨架随便搬一点就够开个博物馆了，而这里的主人，显然算是个资深的“收藏家”。看来它让我绕路原因，就是来看这些“收藏品”，不知是警告，还是炫耀。 继续向前，荆棘逐渐减少，其它的物种多了起来，都是一些各种各样的菌类，在紫色萤火照耀下，展现出迷幻的色彩。不负责任地推测，这里九成九的蘑菇，吃了应该都会“躺板板”。 终于，在展示了“收藏品”和“花园”后，前方再次出现一片开阔地，紫光萤火虫四散到洞穴上空，将整片区域照亮。 开阔地的中间，是一棵树，整棵树高有二十米左右，直径大概有七八米，也不知是由于紫色荧光，还是本来就是这个颜色，它整体显出一种带有亮泽的墨黑色。 还是没有枝叶，只有光秃秃的树干。粗壮的树干上方，有些像肉瘤一样的东西，还有比较细小的藤蔓，围成了一个丝织帽一样的东西。 它也并非扎根于土地里，更像是“坐”在地上，那些理论上的“根系”，更像是粗壮的触手。触手中有两条远比其它的更为壮实，也短小得多，应该是用来固定“身体”。 具体的一些细节既看不清，又很难描述，总之它颇有“古神之姿”。 “呜——噫——” 一种奇怪的声响过后，萤火虫的亮度减弱，那棵树顶上那些藤蔓开始舒展，肉瘤逐渐打开，触手从内部伸出，一些漂浮的悠白色光球也随之升起，然后被触手抓住，如同路灯一样，发出淡淡的光。 随后，肉瘤里有一个人形被藤蔓带出，缓缓从顶上降下。本来我以为那是什么“与虫群共生的女王”，结果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还是我还算熟悉的一个人——050。 说是这么说，但我此时的心跳已经明显快了不少，肌肉逐渐紧绷，大脑里飞速闪过各种不好的可能。 “你好，人。” “050”开口说话，但显然表达的是这个巨大存在的意志。说话时，顶上的光球微微闪动，那些触手，藤蔓也在无规则的颤动，其实不算多大反应，但就那个体型，这个样子，不管做点啥都让我觉得压迫感满满。 “...你...好...你...她......”我很努力地冷静下来，想着“直面古神”就是传奇调查员的荣耀，但... 的确，我之前在海上已经见过了这种量级的怪物，但当时“星光”们都在呀，还有基金会的支援，而现在只剩我一人，尤其是知道了“星光”们最多是成为这样的傀儡，我的大脑就无法克制地产生恐惧的情绪。 一个人看恐怖片是恐怖片，一群人看恐怖片是“喜剧片”，而最恐怖的是，一群人看恐怖片时，突然就剩我一人了。 我原以为自己比以前勇敢得多了，但在基金会的环境里，显然还需要更多的勇气。不过还好，我理智尚存，仍能调整。 “我需要媒介沟通，我不能和你直接对话，你会失去对话的能力。” 它显然不懂什么是察言观色，就我的那个样子，也很难算是能够沟通的情况。 “我会告知你们想知道的内容，我不希望你们再次打扰。” “我是...cha tu ke...”果然人类很难表达一个这种生物的名字，“050”只是勉强发出了声音。为了方便，就以查图刻作为它的名字吧。 “我是伟大母亲的子嗣，我失去了与母亲的联系，我在这里休眠，我在这里等待。” “......” 虽然夺舍了050，但查图刻说话真的十分生硬，而且居然说的是汉语。 简要概括和分析一下，祂是一个“伟大存在”的子嗣，因为这个存在不知道去哪了，所以在此休眠。之前那些松鼠齐射，鳄鱼冲锋，都是警告我们，让我们离开的手段。目的仅仅是让我们不要吵到祂，包括昨天的山火，也是要告诉外界，这里十分危险，不该有人来。 就危害而言，祂算得上相当“友善”了。明明是能把进入的所有人都杀光的存在，居然会费力扭曲时空，让人找不到这里，即使是“屡教不改”的那些人，也仅仅只是控制动物们来一次“袭击”。 感觉我之前的霉运，都是为了把运气攒到今天，遇见这么个反常识的，几乎是和平主义的“古神”。 “你们曾经保持距离，你们远离这片土地。” “你们不再畏惧‘神迹’，你们需要得到教训。” 查图刻这两句想表达的，应该是远古时的人类，会把空间异常，动物通灵当作神迹，然后敬而远之。而现在的“我们”，有点“不识好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所以需要一点教训。 也是，普通人被吓一次早跑了，但谁叫基金会就是这么“爱折腾”呢。 在查图刻一板一眼，毫无感情地讲述中，我的心绪慢慢冷静下来。 祂都在好好说话了，比那些不能交流的血肉好多，我干嘛害怕呀。 体面一点，你可是在直面古神，拿出人类的骄傲来。 反正人家想动手，你也不可能活下来，干嘛不从容一点...... 一些适当的自我催眠，帮助我将其看作一个寻常的“人”。 “你还在沉睡？”等到查图刻的话告一段落，安静了一会，我终于鼓起勇气说话。 “我还在沉眠。” 啊，果然是“伟大的存在”呢，光是“梦游”就能团灭我们，还好不用真的对付祂。 关键他还只是“子嗣”，上面还有个“伟大母亲”，世界可真广博呀。 第148章 查图刻如是说 一句问罢，空气中满是令人尴尬的寂静。为了不耽误祂老人家“睡觉”太久，我赶紧调整情绪，开动脑瓜，打破这种寂静，把该问的问了。 “您...知道，有一种能把血肉转化为树叶的...存在吗？”这个问题是这次任务的关键起因，自然要优先询问。 我本来想说怪物的，但感觉祂俩就算不是一个“伟大母亲”生的，也多少沾点亲戚关系，还是不要把话说得那么绝。 “他是同胞。他在吞食同胞。” “那...您知道他具体在哪吗？” “他在森林，他在巨大的森林里进食，成长。我不关心他的事情，他吵到了我，我很无奈。” 原来之前发现的“巧合”，只是“一个人吵到另一个人，然后祂翻了个身”，好草率的答案。 关键的两个问题解决之后，就是我自己比较好奇的地方了。 “您是在等我做什么吗？” 照理来说，祂既然要安眠，不该浪费太多时间在我身上，这么警告一下就该放人了。我知道祂的“沉眠”肯定和人类的睡眠不同，但道理应该相通吧，不赶我走，应该是有别的原因。 “你要在这里等待。”还真有事找我，也不知“大树”找“蚍蜉”要干嘛。 我保持端庄的动作，带着从容的微笑，以及七上八下的心绪和胡思乱想的大脑，一分一秒地，在沉寂的空间里等过了七八分钟，查图刻才有所动作。 顶端肉瘤缓缓蠕动，一个触手牵引着一团透明液体缓缓降了下来。看着就是一团纯净水的样子，但既然与我有关的话，那些应该是我之前流出来的血——原来流出来那么多血呀。 我看向右手，纱布还是纯白的，带着些许湿润，其下的伤口依旧疼痛。随着空中的液体下降，疼痛感减弱，取而代之的是血液的温热。等到触手停在我身前，右手纱布中飘出一条纤细的血流，与空中半个拳头大的液滴连到一起。 我起初有些担忧，但还是那句话，查图刻真想对我动手，下一秒我就应该没了，完全不用这么麻烦。 “你有伟大母亲的气息。你来自哪里？” “额......” 这种气息显然和我的肉体凡胎无关，理应来自那个火山湖，或者水人，或者...反正就是那个事件里的东西。但来龙去脉一时说不清，那玩意到底是个啥，我也实在不清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祂说。 “那是来自一种水做的生物，或者一片湖水。” “我已了解，你可以离开。你要告知他人，你们不可打扰我的沉眠。” “你要忘记这里，你不可传达我的存在。” 液滴沿着血流慢慢回到我的体内，甚至纱布也从湿润变得干燥，除了有些伤口还微微作痛，纱布下面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是以后不能再让人进入这片森林吗？” “你们不要接近。” “好好，我知道了。” “你要许诺。” “啊？哦哦哦。” 按我记忆有的那些印象，对于这种存在，要么是想说的时候开不了口，要么就是提及“古神”名讳时直接变成疯子，许诺这种东西，感觉多此一举。 个人认为，发誓，许诺都毫无保障，是否有效，只取决于当事人的品格好坏。光鲜亮丽的渣男可以为无数女人对天发誓，“此生只爱你一人”，而可能一个不起眼的托付，就能让道德高尚的人坚守一生。而我，虽然不是多优秀的人，但希望能成为后者。 “我...许诺，告知其他人不能进入这片森林，不将这里发生的事传达给别人。”流程比对天发誓简单得多，完全不用加什么“天打雷劈”的后果，在祂的要求前加三个字就行。 “你可以离开。” 周边的萤火再次变亮，看来是要指引我的归途。 “我，额，能再问您一些东西吗？”刚才等的时候我就该问的，现在赖着不走，真怕查图刻一个不高兴，就把我扔出去了。 “你可以发问。” “他们，还...还好吗？”我指着面前双目紧闭，面色发冷的050，弱弱地问。就算他们真出事了，我也无能为力，只能期盼有个好结果。 “他们正在沉眠，他们会和你一起离开。” “好，好，感谢您。”可惜这老人家既不开宗立派，又没啥尊号，我没法说“赞美愚者”之类的话，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感谢。 “需不需要阻止其它动物进入您这里？” “我听不到动物的声响，我厌烦你们的思想。” “好，知道了。” 这意思应该是，吵到祂的不是物理层面的声响，而是活跃的思维意识，人类的思维活动或许比动物的复杂得多，所以查图刻才不想人类进来。 “额...那个...如果我们不打扰您，您应该...应该不会对我们生气，不会...‘吞食’我们吧？” 因为交谈相当顺利，所以我感觉祂“人还怪好的哩”，那么最后还是直截了当地问一下，图个安心。 “母亲说，生灵可贵。我向母亲许诺，我要沉眠。” “嗯，生灵可贵，生灵可贵。”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应该算是“我要睡觉，没空管你们”的意思，真是个好“古神”呢。 “那就不打扰您了，我走了。”我点头致意，露出崇敬的表情。 查图刻没有再回话，触手放下050，让她和行尸走肉一样停在我面前。藤蔓和触手逐渐回归顶端，光球落入肉瘤，然后肉瘤完全闭合，恢复原来的模样。 这个大家伙，又继续安眠了。 紫光萤火虫再次飞来，虫群化作流光，向来时的路飞去。我看着050犹豫了几秒，转身循着光，离开这个“伟大的沉眠地”。我向前迈步时，身后果然也传来了050的脚步声，查图刻显然也有“寄生”的手段，但祂“善”，懒得对付我们。 这次没有路过荆棘丛，没走多久，我俩就直接走进了另一个开阔地，萤火在洞穴尽头停下，一道巨大枝叶包裹的门缓缓打开，白色的光从外界射入。 当出去之后，我才发现，一直以为的洞穴，原来是个巨大的，由树木枝叶紧密包裹而成的...“大蒜”。因为它太过高大，我从能看见的那一边推测整体的样子，这种扁球体，中心有柱状物的形状，能想到的最简单描述，就是绿色的大蒜。 原来这片林子的中心，就是一棵“蒜”呀。 离开“大蒜”后，我的心神算是彻底放松下来，而当“星光”的其余人像傀儡一样从“洞口”内出来时，反而还有点喜悦。 直面古神，然后全身而退，要能说出口的话，完全可以天天吹。 一切尘埃落定，祂警告了人类，以后可以安心“睡觉”。我们安然无恙，还获得一些信息，可谓是双赢。 向“大蒜”挥手告别后，我就像个“赶尸匠”一样，带着“星光”们最后一次离开这片森林。 劫后余生的欣喜后，一些正常的想法再次回归——这次这样好运，下次就不一定了。 周边鸟雀啼鸣，几只松鼠站在树头看戏，我也向它们一一致意，生灵可贵呀，要是“古神”们都这么想就好了。 第149章 一面之词 秋风送爽，阳光正好，我带着一群“尸体”，朝一个方向，花了十分钟左右，就走出了前人进进出出无数次的松林，彻底离开z-621的范围。拖了好几次后腿，终于轮到我带他们前进一回了。 离开某个界限后，身后紧跟的“星光”们，脚步声突然停止，转而发出了各种各样呻吟，被操控果然并非毫无代价。 我转过身去，等待他们恢复正常。 “小子，出什么事了？”见识广，经历多还是有用，第一个发问的是055。 “我们到了中心，也知道了那些血肉的位置应该是在一片大森林里。” 虽然这世界上的森林多着呢，但至少是排除了海洋，平原等一大片地区，还算有用。而且既然能“吵”得到查图刻，想必也离得不算太远，基金会能以这片林区为圆心，慢慢排查。 “可我只记得...我们被树吃了。” “是，我的记忆也只到这里。”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恢复正常，同步了信息后，果然他们都是在被树林吞噬后就完全失去了意识，这也意味着，后续的事，我可以随便编了。 “森林中心的地方...又是不能描述的地方。那里让我们出来的要求是，以后不能再让别的人类进去。” “z-621告知了你，对吗？” “嗯，不去打扰z-621，以后就能相安无事。” “它的影响，能力，方便说吗？”054拿着平板，可能是要写报告，总得有些实质性内容。 “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它能随便掌控这片森林。” “能排除危害性吗？” “额......” 未来的事，很难说的清。查图刻睡醒之后，失去和我交谈的记忆，然后毁灭世界，这种剧情也很常见。但我觉得祂的意志应该比较纯粹，只要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应该就不会对这些地球上的生灵出手。 毕竟祂的母亲说过“生灵可贵”呀。 “难以排除，但应该不具危险，只要别打扰到这个z-621。”感觉祂就是个心思单纯，有点起床气，想睡觉等妈妈回来的孩子而已，只是看起来有点......“不可名状”。 “但是‘麦基薯条’好像是接到我们的能量信号，已经进去支援了。”054看着平板，悠悠说道。 这...希望人没事。 —— —— 还好“麦基薯条”没过一会就和“星光”恢复了联系，两支队伍一前一后地到达了临时营地。 刚见到他们时，我是有点难绷的——虽然他们的确顺利回来了，但都变成了“落汤鸡”，身上的显然是一些鸟类的排泄物，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查图刻似乎有那么点恶趣味。 教训我们用的是鳄鱼，豹子，对上他们的是松鼠，鸟群，一个是物理威逼，一个是精神羞辱，各有各的杀伤力。 “确认如此吗？” 获知相关信息后，822发出了疑问，他觉得奇怪也正常，基金会探索了那么多年的林子，最后的结果只是被要求不要让人过去，让z-621岁月静好，的确有点草率了。 “这小子应该是真和z-621交流上了，就算我们再进去，应该还是和之前一样，绕一圈就出来。说不定还会有其他危险，这片森林，都是z-621的一部分。” 啊，我好像没这么说吧，无所谓了，意思到了就行。 “嗯，我知道了。以后也不用来这里了。”作为本地的特遣队，他应该没少和这片林子打交道。 “行动结束，开始撤离。” 太阳还在头顶，现在回去还能吃口热乎的。 回去后，“麦基薯条”排队去洗澡，而“星光”负责把结论告知站点内的其它人。 此时我才意识到，这个站点一大半的存在意义，都在于这个能变化出各种森林样貌的z-621。现在不让人类进入了，许多人想必都得转业，说不定还有些写了一半的论文直接废掉。 我当时怎么就没想起来呢，应该问问查图刻，一两个人进祂这片林子行不行。 毕竟在以往的几十年里，经常是有研究员进去做研究的，但除了走不到中心，也没出啥大事。一大群动物的思维活动肯定比一个人来得强，只要不像我们一样，好几个人一起去，应该...... “知道了，我们的确太依赖这里，该让森林休息了。”4156女士这个负责人带着微笑，很平和地接受了这一切。 换个角度来看，这个森林站点一直以研究为名，利用这片林子的特殊之处来进行各种自然研究，倒不说有错吧，但的确是持续利用了这个非凡的存在，而不是像放在标准间，储藏室那样，将它“存放”。 基金会的理念应该是，只有在对抗非凡的异常存在时，才会动用非凡的力量，虽然会有各种特殊情况存在，比如产量异常增加的水稻，但总体来看还是希望人类以“人类的方式”进行发展。 所以4156女士这么坦然也很好理解，这不过是回到了本来应该的样子。 “先吃饭吧，菜已经准备了。0307，我做了一些汉唐菜，很久没做过了，不知道做到怎么样。”简单交流之后，她就招呼我们去吃饭了，好像这种结果对于她而言的确微不足道。 “哦，好，谢谢。”她越是这样温柔和善，我越是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一句话，就给人从一个项目组扔到另一个项目组了，就算本人不在意，我自己还是会惆怅一下。 餐桌上的汉唐菜是一道酸辣土豆丝和一盘宫保鸡丁，地不地道我不清楚，总之比宿舍食堂里的那些厨子做的汉唐菜好吃得多。 吃饭时，我一直在想，这两次事件的结论，都仅仅是我的一面之词，洞穴里的还好，有一些佐证，树林的这次，就纯粹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即使询问，他们也是想知道一些细节，任我胡说的那种。 虽然被人信任的感觉很好，我也的确算是个老实人，但这样是否有些不太严谨。基金会按理来说不该只从一方获取信源，如果我是个“粉切黑”，或是单纯是我无法“免疫”的力量操控了我，很容易造成重大意外...... 诶，是不是因为我失忆前就是个不爱撒谎的老实人呢？ 疑问很多，暂时也没法解答，不过既然被广泛信任着，希望我以后能更靠谱点。有时候，简单一句话，真的能影响很多人的命运。 “你能欺骗的，都是相信你的人”，我要尽量做到诚实有信，起码不要辜负这一荤一素。 第150章 天灾和人祸 吃完饭后就是休息时间，期间052找我详细谈了一下在林子里发生的事，我自然还是保持了相同的口径，强调无法描述和不能让人员进入这两点。052也不像是质疑，只是确认一下，还叮嘱我有什么疑惑或者困难，都可以及时和他们说。 虽然相信我说的话，但对于未知的东西，还是要多加提防，尤其是这种，随随便便操控一整片森林的存在。 休息到下午两三点，我们就要离开这个站点，不是要回去了，而是美洲总站点那边果然给我们找了活干。 沿海那边发生了自然灾害，一个博物馆里的一个雕塑跑了出来。与此同时，一个受灾的镇子里，连续在没有征兆的情况下出现龙卷风，需要有人过去调查。 两支特遣队，一边领一个任务，“星光”是去对付龙卷风，“麦基薯条”这种对本地比较熟的去找雕塑。两队准备好就一起出发了，真的是全年无休，任劳任怨啊，也不知道具体收入能有多少。 我也不记得美卡莉国土面积有多大了，反正印象中还是挺大的，从山脉林地，开车到沿海平原，上车的时候我感觉要在车里过夜了。但好在“麦基薯条”和我们顺路，作为本地人，肯定是有法子解决睡觉问题。 也不知开了几小时车，两辆面包车最后停在一个小镇里歇脚。822带我们去了一家豪华一点的汽车旅店解决吃饭和住宿，比起别墅肯定差得多，但总比睡在车里好。 老板是个比较老成的青年，和822十分相熟，好像有点亲戚关系，这下肥水不流外人田了。而且他十分健谈，尤其热衷于政治，要是熟练使用互联网的话，必然是个“政治领域大神”。政治倾向不确定，但好像比较敌视我这个汉唐人。 由于822介绍我们是“战友俱乐部”的朋友和一些军事爱好者，所以老板理所当然侃起了军事和政治。我也从这片面的谈论中，窥见了目前美卡莉，那“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 什么总统选举的黑幕，天命之子躲过了刺杀，政府救灾不当人，自己这边失业人群不管，把钱拿给偷渡的；纳税人的钱被别的国家拿去打仗了；“东方大国”虎视眈眈，要把美卡莉生吞活剥；盟友们不给力，一个个只会吸血...... 总结起来就是，“和你们这帮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搞好国家”。 822还会帮着找补一下，055则跟着一起骂，有没有意义无所谓，起码我听着挺乐的。可惜这里的面包没有到50万一个程度，不然就更有地狱笑话听了。 那些青年，中年坐一边，我和052他们这些年轻人坐一边，基本也是一起听055那边的热闹。 “希望你不要在意，很多美卡莉人对汉唐的认知有很大偏差。” “啊，还好吧，主要是我也不太知道汉唐那边的事了。而且，感觉老板说的，怎么感觉变相是在夸呢。” 老板说什么物美价廉的东西冲击了市场，新兴产业攫取了大量财富.....至少在我这个汉唐人看来，似乎还挺好的？ “是啊，0307的祖国足够惹人注目，我们的故乡连提都没被提到，这些人压根就不记得他们的政府以前干过什么事。”053看起来怨念挺大的。 “053，我读书的时候的确没有从学校那里知道些什么，但......”820，一个短发妹子，介绍了她知道的情况。 虽然基金会里这些人基本都见识广博，有着更为远大的目标，但只要一谈及正面的世界，或多或少会有很多遗憾与无奈，但凡有点良知的，谁不希望这个小小星球更美好一点呢。 —— 第二天上午，由于目的地不同，两支队伍在一个公路的岔路口分别，又是一场简单的相逢与离别。 面包车继续在公路上行驶，没过一会儿，周围的风景中就出现了一些杂乱的东西，即使没到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也能一窥这场自然灾害的严重程度。 越靠近灾区，周边的场景就愈发惨烈，折断的大树，只剩支架的房屋，蓬头垢面，流离失所的人们，还有仍未退去的一些洪水。天灾之下，可不管你发不发达。 “怎么都是民众在自救呀，政府机构呢？” “小子啊，和你们汉唐人印象中的军队不同，他们忙着在外面驻军呢。至于其它机构，都不想去违法救灾。” “啊？” 我第一时间都以为翻译器翻译错了，那些单词说不定有其它引申义，毕竟“违法救灾”这个词，怎么听怎么抽象吧。但看055的表情，似乎真就是这么抽象。 “执政党是蓝党，这里是红党的地盘，他们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现在就是这么个状况，你说我的选票能有用吗？” 我看着窗外的灾民，沉默了。什么人种呀，国籍啊，各种标签都是虚的，做为人类族群的一员，看到别人受难，我的心里总还是会难受一下。 真的很讽刺，美卡莉给许多国家带来了“人祸”，而自己却被“天灾”洗礼，算不算是“因果报应”呢。再去细想，有钱人早就撤离了，发动战争，不去救援的，都还活得好好的，倒霉的全是这些“普通人”。 怪不得老雷想用核弹跟它爆了，这么缺德的东西，早晚该有人收拾。 “我们快到了，刚刚有接到消息，龙卷风再次毫无预兆地出现，距离我们二十七公里，和先前的地点有七公里的距离。”054那边突然来了消息，天灾还没放过这片土地。 “有更具体的信息吗？” “这次龙卷风形成更快，不到一分钟就从无到有，完全成形。等级是ef3级，目前路径稳定，正在朝远离我们的方向移动。不过按此前的记录，应该再过不到十分钟，它就会消散，这次我们应该赶不到了。” “反正那里也没有多少可以破坏的东西，不差这一次。”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片地区刚经历过飓风，又要被龙卷风“伺候”，可真的是倒霉。 对于这些灾民，对于“世界正面”的很多东西，基金会很难去干预什么，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对付对付“天灾”了，至于“人祸”......有时候还挺希望因果报应，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命运论是真的，看到那些作恶多端，却吃香喝辣的人，很难不生气。 我看向车外，无奈地感慨。万幸的是，我身边的这群人，都是理应有好报那些人。 面包车驶过泥泞，继续奔向风暴。 第151章 立于风前 因为是这种特殊情况，这次基金会没有设置临时营地，我们到达的预定地点，是四辆车组成的车队，一辆大货车，两辆面包车和一辆轿车。 “你好，‘星光’的7055，我是后勤部的8341，算是目前的负责人，研究组组长3483还没回来，一会再介绍你们认识。”8341年龄和055相仿，样子也差不多，只是身材是健壮，而非肥胖。 “你好，8341。”055上前握手，然后快速进入工作状态，“说是能预测下次地点了？” “对，研究组那边基本确认了龙卷风形成会在......” 懂技术的开始交换情报，我只能在路边，看着满目疮痍的田野，微微出神。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在第一时间见到后勤部门，这些深耕幕后的人，他们的工作单想想就有很多。收容物还有特遣队弄出的大动静，都得要他们消除影响，恢复正常。从修墙补洞到舆论控制，从清理现场到清理记忆，都是我完全干不了的活。 这里的灾后救援工作，如果交给他们的话，情况应该会好得多，只可惜，普通人看到的是灾情，那些蝇营狗苟之辈，眼里全是利益...... “你是0307吧？” “啊，嗯。是，是我。” “你好，这里有几个设备和一些信息需要你了解一下。” “嗯，好。” 来人是个挺漂亮的黄发小姐姐，看制服是后勤部门的，这下后勤部门就显得颇有吸引力了。 她先是展示了一个特制的望远镜，除了通用的，调整观测倍数的功能，还有红外，夜视，观测异常能量波动等不同模式，比起普通望远镜，的确要学习一番。不过我更在意的是，这玩意功能这么全面，单价得多少？ 之后她又递来了一些衣物，让我自己找合适的穿。比起探险装备的防护，现在主要是为了轻便好行动，所以随便找那种轻便的外套穿就行。 与此同时，她还科普了一些关于龙卷风的知识，有没有用不知道，让我了解一下总是好的。我也是这时才知道，之前的“ef3”是什么意思。龙卷风有0到5级，三级就颇具危害了，而五级则可以称得上是毁天灭地。 一个不好的消息是，这几次的龙卷风强度都在上升，保不齐下次就得遇到ef5级的龙卷风。 “这附近，应该没什么其它人了吧？” “灾民们比平时配合得多。亲眼见识过天灾的危害，就没那么多人执迷不悟了。而且我们还设置了好几处安置点，那里提供免费的餐食和饮用水，还有平价的帐篷，比起断壁残垣，显然是那里更有吸引力。” “哦，是以救灾的名号，指引灾民们去别的地方...诶，这不算是那个，额，‘非法救灾’吗？” “实际上，我们进行的是...‘对于异常事件的风险管控’，只是采取了这种看似是救灾的方式。”她微微一笑，“哈，而且他们也无权抓我们。” 相较于联合国下属的其它机构，基金会显然更接近于独立的国家或地区，毕竟没有哪个明面上的机构，有独立运行的武装部队和庞大且多样的研究部门。虽然基金会的具体实力我还不了解，但就算不动用这些非凡手段，进个世界军事实力排行榜的前二十应该没问题。 手里没枪和有枪不用，完全是两码事。基金会很难干预世界正面的政治，经济等方面，但同样的，某种意义上，基金会里的，全是“法外狂徒”。 “还有这个，信号弹，用的时候拉住这个就行。虽然你的耳机里有gps，但很有可能失效。” “哦，gps啊。” 虽然很容易猜到，这么大的一个外挂式耳机，里面不装点别的都可惜了，但这还是第一次亲耳听到这个事实，小姑娘保密工作有待加强呀。 “又来了。” 在我摸耳机推测定位装置装在哪时，公频里传来声响，龙卷风又不期而至了。 在小姐姐的指导下，我通过望远镜看到了汉唐那边很少见的黑色龙卷。它以不可阻挡的姿态，肆意前行，所过之处，无论是房子废墟，还是之前逃过一劫的树木，几乎都没有还手之力，轻易地被卷进狂风之中。 检测的数据很快出来，好消息是，龙卷风的产生地点和路径几乎和推测的没有差别，而坏消息是，这次的龙卷风已经达到ef4级。按照这个趋势，就算不是下次，再过两三次，龙卷风就应该是ef5级了，那是整个美卡莉有观测记录以来都极为少见的等级。 “0307，出发了。” “哦，好。” “祝你们顺利哦。”小姐姐微笑着向我道别，真是人美心善呀。 “好，谢谢。” —— 出发的除了“星光”，还有研究组的一辆面包车与我们同行。由于之前预料到了龙卷风的形成范围，所以这次的集结地离龙卷风很近，大概行驶了不到十分钟，我仅凭肉眼就能看到它卷起的东西了。 从望远镜里观察和凑近了看，二者果然完全不一样。粗壮的主体，上空的黑云，四周飞旋的大大小小杂物，以及顷刻间就被摧毁的地面建筑，无一不展露了它的强悍。 “我们不会还要过去吧？”继续向前靠近的行驶让我不免有些担忧，好几次都是让我首当其冲，但这玩意...冲是冲不动的吧。 “暂时不用。” 也就是之后有可能。 “之前的一些攻击已经证明常规武器没有多大效用，我们这次要掩护研究组尝试一点新东西。” “所以只要在旁边保证没有其它事物干扰就行是吧。” “嗯。” 那听起来就挺轻松的，只要不自己往这种毁天灭地的东西身上冲，理论上，这附近一马平川的平原，危险还是很好防备的。 等到离龙卷风不到三公里的地方，研究组开始进行准备，他们从面包车上搬下来很多奇奇怪怪的组件，然后快速拼凑成一个大型探照灯一样的东西。 之后就是等待，等待龙卷风按照他们推测的路径从侧面靠近，据说最近的时候大概会只有五百米左右。 我不了解基金会预测系统的准确程度，只能说他们真是艺高人大胆，连带着我，都要在极近的距离观测一种极致的自然灾害。 不像迎接台风时会有狂风暴雨，在等待龙卷风靠近时，我们这边只有微风和沙沙的声响，与视野中逐渐靠近的巨大龙卷有着强烈的对比。 起初我还在站在路边观察，后面我就缩回面包车里，试图寻找一些安全感。这种感觉就像是已经知道黑暗里有幽灵要出来了，而自己只能裹紧被子，不让任何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可出乎大多数人预料的是，还没到达预定位置，龙卷风的强度就迅速减弱，卷积起来的东西七七八八地从天上掉落，可能还不到二十秒，那种恐怖的天灾就化为乌有，只留下逐渐散去的黑云还能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难道我转运了？这几次好像都没什么大事。 “先转移吧，下次龙卷风的产生地点应该就在这附近，在它消散位置的一两公里范围内，我们要移动到安全位置。” 研究组那边的人传来消息，同时又开始拆解那个“探照灯”。 这次真就这么结束了？我总觉得当人们感觉一切顺利的时候，就是意外出现的最佳时机。如果面包车上的设备刚拆完，龙卷风又刮起来了......不会真发生这种巧合吧？ 第152章 先下一城 我身上的确没有什么“乌鸦嘴”的标签，尽管没出意外会让我有点意外，大家也都是相当顺利地转移了。 大概往一个方向开了十几分钟，两辆车又找了一块空地驻扎了下来。从闲聊中，我的得知所谓轨迹预测的具体信息。 虽然龙卷风生成和消散的时间，按照以往那毫无规律的的记录无法确定，但路径基本和上次飓风侵袭的路径保持一致，中心偏差不超过三百米，同时新龙卷风生成位置每次都在消失位置三公里范围内随机生成。 听着感觉就像一个接力赛，或者分阶段成长的怪物，如果是无限成长的话，掀起“世界末日”级别的灾难也合情合理。 它之前的发展状况是，它用一天一夜多的时间从刚刚可以被称为龙卷风，发展到ef3级，而从ef3级到ef4级只用了不到半个白天，之后的发展显然会更快。 因为一开始没人在意那种可以忽略不计的灾害，等到当地政府发现，基金会介入，已经很迟了。目前来看，我们的机会应该就剩两三次了，ef5级往后，没有，也不需要有评级了，那时候必然已经超乎人类的现有认知。 在目前的观测中，最显眼的是这个台风与传统的那种，风眼内“岁月静好”的情况不同，它反而是中心部位的能量反应最为强烈，这也是一开始，基金会认定这不是纯粹自然现象的重要证据。 所以我们主要目标是，赶紧搞清楚它风眼里面有没有东西，然后试试这种武器有没有效用，少一次机会，真的不算是好运。 二十多分钟后，还是没有意外的，龙卷风在预料之内的范围内生成，我几乎完整得通过望远镜看到了这一切。 过程很快，黑云还未聚拢，地面上螺旋起来的树叶杂草就迅速飞上天去，紧接着就是碎石瓦砾，然后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肉眼可见的龙卷就显现出来，然后在接下来几秒里，大量云层被吸入，一个黑色的巨无霸就此形成。 就算不等评级结果出来，我仅凭印象都知道它比之前的强了几分，摧毁一切的同时，上层还有着极其夸张的雷暴团，密集且壮观的闪电，在阴沉沉的天色下显得极其耀眼。 因为刚刚遇见了一位“古神”级的存在，我不免会想，这玩意进化到后面，可能会突然冒出个“风暴之主”“雷神”这种神话存在，用汉唐一点的说法就是，“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我这个边缘人物还能这样瞎想，052这些专业人士，面色则严肃得多，积极和研究组那边进行联系。从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来看，龙卷风的发展应该是超乎研究人员之前的预料。 以游戏举例，当一个后期英雄在前期过得太顺，基地就已经在冒烟了。中期再不压住，等他后期接管比赛，那就只能用操作来弥补数值。而现在，这个成长型英雄还冷不丁地不知从哪多叠很多层数，费解的同时，更会担心他的伤害会有多爆炸。 “各位，我刚刚得出一个猜测，风眼处应该会有一个固体存在，它影响着龙卷的稳定性。具体大小未知，可能会随着风暴强度而增加。” 公频里的声音很苍老，应该是来自那位还没见到的研究组组长。 之后他解释了推测的来龙去脉，数据和过程啥的，我的大脑都是自动跳过的，总结起来大概是，在前几次第一时间的现场勘探中，偶然发现了一种快速分解的晶体，随着龙卷风强度的增加，这种晶体数量和大小也在增加。 依据此前龙卷快速形成又突然暴毙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在初期，风眼中就形成一些这种物质，进而加速了龙卷风的形成。而又由于其不稳定，会快速分解，达到单一龙卷风强度的上限后，二者维持动态平衡一段时间后，或者一达到强度上限，龙卷风就开始崩溃。 因为只是推测，所以具体过程可能有很多种，而组长想表达的关键是，只要能破坏那种未知晶体，应该就能让其快速消散。 这些话让各位的脸色都好了一些，也让我十分高兴，因为听起来，又没有我什么事，摸鱼一时爽，一直摸鱼一直爽。 很快，两辆车再次到达预定位置，研究组那边快速组装武器，“星光”们还是随机应变，而我则老老实实窝在车里。 倒也不是说真的特别怕，隆隆的雷声，绚丽的闪电，如同山岳的龙卷，加起来可能也没古神的凝视来得强，但我这细胳膊细腿，真有可能出现，“别人没事，单单我被吸走了”这种情况，我这也是为了不给大家添麻烦嘛。 巨大的风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斜前方向我们这边袭来，连绵不绝的轰鸣声愈发强烈，这时我想起一句中二的话，“我携风暴而来，带来诸神的愤怒”——所谓神罚，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放这时看来，先前飓风的侵袭似乎也有“好处”，这片土地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所以当地人也几乎不会因此损失更多的东西。一无所有，所以无法失去，真是地狱笑话呢。 在这些感慨中，龙卷风如约而至，呼啸的风带着面包车微微颤动，充沛的水汽让周围的空气变得十分湿润，让我在这种情况居然会感到有些燥热。 “0307，他们要开始了，你要么把望远镜切换到墨镜，要么直接闭眼就行。” “好。” 那玩意长得像探照灯，用起来果然是发光。 “叮——” “叮——” “探照灯”的周边指示灯开始闪烁，同时发出清脆的响声，前方的空间，逐渐有种扭曲的感觉。 “wing——” 和稳定锚极其相似的声响传来，一道极其强烈，直径约半米的光柱一瞬间击穿的风暴的中心，在风暴中开了一个直径一米大小的洞。因为不是正对着龙卷风，所以能很清晰地看到光柱击穿了风暴，射向遥远的苍穹。 这下后勤人员又有得忙了，不知道平民们会在网上怎么描述这道光。而我第一时间想起的是，在南极那道给我开路的金光，二者真的高度相似。 光柱穿过时，龙卷风没有停止行动，而“探照灯”也紧跟着调整路径，在跟上龙卷风行动的同时，还自上而下扫过中心区，试图找到中间的固体。 然后十分顺利的，在光柱到达某处后，穿过风暴的光柱强度明显减弱，而龙卷风也停滞不前。十几秒后，风眼处发生一场小爆炸，许多碎屑从空中爆散开来，而这个声势浩大的龙卷风，也在接下来的十几秒内突然解体，消散。 成功了，之前的猜测基本正确，但没有人感到特别开心，因为只是找到了解决它的方法，而下次呢，下下次呢，关键的问题还是阻止它的不断增强。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必须争分夺秒去解答。 ilwxs.com 等雷暴停息，研究组没有立即去拆除“探照灯”，而是一股脑地冲向龙卷风停息位置的周边，去寻找那些散落的特殊晶体。 据研究组组长的初步检测，这种晶体不由常见的什么“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等元素构成，而可能直接由质子，中子，电子，以类似原子的形式排列而成。 以我的浅薄的理科知识来想象这种物质，大概就是有机物的主链，从碳原子链接而成，变成了质子和中子排列而成。如果情况属实的话，按目前人类的定义，每一块特殊晶体都是一种新元素。 研究组暂定这种物质为“风晶”，形成和分解的原因暂且不用管，但既然能影响龙卷风的平衡，或许也与其进化有关，所以这些研究员才不顾风险，想要趁着风晶尚未解体，赶紧弄一些过来研究。 而与此同时，“星光”也接到指示，要到指定地点接收一批装备，以防事态超过研究组的能力范围，也就是多做一道保险。 暂时与研究组分别，我们来到后勤部门新的驻扎点，一辆大型货车给“星光”带来了重型设备和一些奇怪的道具。其余的，就是一些救灾物资。 在美卡莉的国土上，救灾物资里，有些武器也很正常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是导弹吧？”那些大件里，有些特别显眼的，一看就知道是狠活。 “是，bf-11型，因为是敏感时期，所以基金会不能远程支援。” “哦。” 这要天上突然冒出几发导弹飞向灾区，不知道还以为美卡莉要打内战呢。 “小子，有东西给你。” “啊，我也要上吗？” “你也是一道保险，”055拿出一个小箱子，大概只有标准箱三分之一的大小，“拿着，不用我教你怎么用吧。” 打开箱子一看，里面是是三张便利贴，一张写有“safe”，一张写有“stop”，第三张还是空白，让我随机应变的。 “本来是要把那把枪运过来，但来不及了。这几张你可得好好用。” “你们不能用这个吗？”我不是想推脱，但客观而言，他们这种特种兵用起来显然会更好。上次我在南极时就想问3004，为什么偏要给我用。 “小子，你以为我们不想吗？这玩意贴上去之后，一般人可顶不住。”具体会有什么影响055没说，但依据我“免控”的特性，应该会是精神方面的副作用。 这下看来，免控比好运强的点在于，很多收容物我都能无伤使用，能够“师夷长技以制夷”。 “0307，不用在意我们，这次不会正面对抗，所以风险不大。实际上，你才是最危险的人。”052说着拿出一套“轻便型宇航服”，比上次在冰天雪地里穿的衣服要轻便一点，但造价应该贵了好几倍。 “所以......那个...我真的是要进去？” “计划如此，如果局面......” “没事，没事，习惯了。” 我看向箱子里便利贴，无奈地说道，出最肉的装，挨最毒的打，很合理呀，谁让我是“传奇调查员”呢。 在返程与之前的研究组会合的路上，我一直用类似的话宽慰自己。说不怕那肯定是假的，去南极，下深海，探火山，进风暴，经验多和不害怕是两码事，只能说害怕的程度没以前高了。 我的生活可真是多姿多彩呀......还没等我自我催眠完，新的风暴再次出现，让我不能停滞不前。 依旧是在上次结束的位置附近，但间隔实在太短，研究组又因为采集“风晶”花费了不少时间，不知他们有没有及时撤离。 然后很快，这次的意外被我猜中了——从054口中，我们得知了研究组的信号消失，而他们预定的撤离路径几乎就贴着龙卷风新生成的位置，可谓是凶多吉少。 “准备阻击。” 没有时间用来担忧，“星光”还是要到达预定的位置，展开防线。第一道保险失守了，那就用第二道。 没过多久，“星光”到达预定位置，刚准备从拖车上把导弹取下来，迎接那个应该有ef5级的龙卷风时，意外又出现了。 强烈的光芒洞穿风暴，从我们头顶前方直入云霄，差点把我眼睛亮瞎。适应了过后，我拿起望远镜，想要看看光芒的源头，研究组的情况如何。 可因为这次龙卷风实在太强，周边的视线奇差无比，常规的观测手段完全无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的位置几乎和龙卷风重合。 我想着转到红外模式再看看，与此同时，光柱忽然消失，一辆车和若干碎屑，很快就旋转着，飞到了我们可以观测的这一边，他们...... 他们已经尽力了，可龙卷风的气势并未完全消散，依旧带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威能继续向前。 “咻—咻——” 两颗导弹接连升空，第一颗在靠近风带时爆开，红色的光芒短暂照亮了乌蒙蒙的天空，然后第二颗穿越光芒，由更深处传来爆炸的响声。 看着有效，但似乎只是稍稍影响了龙卷风的路径。关键是不知道风眼处的“风晶”在哪，不伤及根本的情况，这种爆炸对于如此天灾而言，显然只是皮外伤。 不过幸运的是，可能是由于光柱的确伤到了“风晶”，又肆虐了两分钟后，甚至没有达到上次的巅峰，它就开始自行消散。虽然知道下一次它将以更难以理解的形态出现，但好歹暂时能让我们“苟延残喘”一下。 没等风散尽，面包车就带着后面的拖车，顶着狂风往研究组最后的方位冲刺。车上没带多少医疗设备，但时间就是生命，早一秒或许就能多救一个。 因为雷暴随着龙卷风的停息而消散，不再对附近的信号造成影响，所以我们很快就通过导航信号找到了被掀翻的面包车。 下车后，054递给我一个显示器，让我根据上面的标点寻找附近一个信号源。我不敢怠慢，和所有人一样，尽自己最快的速度朝着那个方位奔去。 然而天不遂人愿，我找到的，只是一个带着手环的手臂，上边的切口十分整齐，应该是被锋利的铁片，在狂风的加持下，瞬间切断。果然，那位妹子说得没错，即使有gps，又怎能抵挡各种意外呢。 在已经失去生机的手掌前不远，有一颗乒乓球大小的白色晶体正在逐渐分解。我不知道“风晶”具体有什么用，但这种巧合，冥冥之中肯定是在提醒着我什么。 我犹豫了两秒，没有按计划将手臂带回而是用纱布直接拿起“风晶”，赶紧往回跑。它的体感冰凉，就像雪一样在逐渐融化，如果来得及的话，或许还能为...... 没机会了，在我要赶回面包车时，天空中的云层又开始翻涌，安静了没多久的风，又开始呼啸起来。 或许，人类要知道ef6级的龙卷风该长什么样了。 第154章 风起 之前龙卷风生成时，是先有风，再有云，而这次，风刚开始呼啸，刚才还未散尽的黑云就再次压城而来。天空肉眼可见地迅速黑了下来，有种日全食的感觉。那令人惊俱的震耳雷声，高频且粗壮的“金蛇狂舞”，都在为那灭世天灾做着铺垫。 “0307，赶紧换衣服。” “好，好。” 无暇顾及手里的风晶，将其揣进兜里后，我赶紧回到车里，在051的帮助下去换衣服，并把“safe”便利贴直接贴到胸口。 这个衣服没有宇航服那样厚实，但该有的东西都有，穿起来也不简单。还好很多地方都是模块化设计，用拉链和扣子固定，密封性是差了点，可穿起来相对来说会快很多。 “我们应该走不掉了。”队员们陆陆续续赶回，055颇有点无奈地说道。 他和054带着一个伤重昏迷的研究员赶回了这里，从其他人的情况来看，那就是唯一的幸存者了。在后排放下幸存者后，054赶忙去进行联络，055则继续对伤员进行救治。 “现在走不应该......” “小子，不要乱想了，你看这云，像是我们能跑得出去的吗？我们各自做好自己的事吧。” 从云团的样貌来看，我们的面包车离中心可能只有50米，如果不等其他人回来，之前056开车直接走，应该是能走掉的，但现在，大家都要直面风暴了。 他熟练地给伤员注射着药剂，将临时处理的伤口进行二次处理，完全不觉得这种事会没有意义。即使大难临头，能做到的，该尝试的，都尽力做吧。 其余的人都在调试导弹和各种设备，有用没有另说，都这种情况了，起码先用上。而且离得近也意味着，我们第一时间就能对刚形成的龙卷风进行攻击，说不定就能给它一波秒了。 “0307，一会龙卷风出现时，我们给你争取时间，你朝它...冲过去就行，离风眼越近越好，‘停止’之后...” “随机应变是吧。”我终于穿好了防护服，微笑着回应052。早就不是第一次首当其冲，危险真到眼前时，反而坦然了。 “这个给你，你应该用得上。”我戴上头盔前，得空的054给我递来一个锤子。 “那个谁的同款？” “谁？” “不知道，看到这个锤子就想起了一个好像姓丁的人。”一个地质锤，又要用在不研究地质的情境了。 “哈，看来你状态不错。” “还好吧，就这样了。”跑又跑不掉，那不就只能上了。固定好锤子，戴上头盔，接下来就是等待“boss刷新”。 “希望我们都......” “跑！” 不到100米的地方，突然出现旋风迅速扩大，打断了我的g，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我早已准备就绪的身体，就像听到了百米赛跑的发令枪一般，随即出发。 我倒想比喻成离弦的箭，但自身实力还是配不上这句话，我只能尽最大的努力，铆足劲往前冲。 “咻咻咻——” 导弹和榴弹炮接连飞过我的头顶，朝着风眼处飞去，就在导弹...这时候基本算是迫击炮了。就在炮弹飞越这100米的短短时间内，那股旋风从纤细孱弱，迅速暴涨至直径十米左右。风暴圈靠近我的速度，远比我跑向它的速度快。 然后前方接连传来爆炸声，的确稍稍压制一会儿龙卷风的增大，但也就让其停滞了两三秒的时间，等它增大到一定程度，这些武器就如同刮痧了。 这几秒也就够我多跑个十来米，而后我这全副武装的身子，就不出预料地被卷积到气流中去。 整个任务流程应该是，我跑到接近风眼的地方，被卷起来后到达合适高度，然后给周围空间贴上“stop”，想办法找到并摧毁中心的“风晶”，最后撕下“stop”，让其自行消散。 在此期间，我还要试图寻找其不断增长的原因，或是能有效阻止下一次龙卷风刮起的方法。比起纯粹地平息这次的龙卷风，更重要的还是想法子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任务流程很清晰，但我远远低估了这次龙卷风的强度。被卷上去之后，在“safe”影响下，我的意识倒是始终保持着正常状态，但整个身子一秒能转个几十圈，还有大大小小不同的障碍物会和我亲密接触，改变身体的姿态，所以完全无法判断自己离风眼有多远。 眼前是一片旋转的昏黑，耳边是连绵不断的轰鸣，身旁是无数被撕裂的碎屑，原来那些研究员最后经历的，是如此绝望的情景。 不管了，先“stop”再说。 我要主动向龙卷风跑动的原因是，这样“星光”众人会在第二时间被卷入龙卷风内，如果我能在短时间内结束这一切，那他们生还的概率就很大，反之则......这么强悍的风暴，足以撕裂一切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大的风，怎么可能去贴一张便利贴呢？答案也很简单，不拿出来就行——那张写有“stop”的便利贴，之前在穿衣服时，就已经用双面贴固定在我的手掌上了。他们提醒我，“贴在什么地方”，完全是一个主观行为。 我只需要感受便利贴的存在，然后，它就“贴”在这片空间上了。那席卷一切的恐怖威能，在下一瞬，归于寂静。 伴着重力的影响，在缓慢下落的过程中，我将弯七扭八的身子，以右手上的便利贴为基准，调整正常。然后按051之前教的方式，将右手上的衣服拉链拉开，让便利贴与手掌分离，从衣服内部来到外界。 没了锁定在空间上的便利贴的支撑，身体缓缓往下，然后智能化地喷气系统就自动开始了工作。但它只能帮我调整姿态，对冲重力，真要行动，还得我自己找支点发力。 拉上拉链，转换到“红外模式”，我需要在氧气耗尽的三四十分钟内，解决所有事情。 基金会的红外显示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其实不依赖红外辐射，而是来源于物体本身的某种特性，所以即便光被“stop”了，还有一定效果。 我先熟悉了一下头盔上的显示，辨别哪种颜色代表纯粹的风暴，哪种是可以利用的悬浮物，然后就是“左脚踩右脚上天”的行动。 空气阻力大大增加，在喷气系统对冲掉重力后，我只要找到一个截面积比较大的碎屑，就可以当作支点在空中移动，而“得益于”风暴的猛烈，附近完全不缺杂物。 通过能量反应确认风眼的位置后，某种意义上，我又开始“登山”了。 第155章 风止 积极锻炼还是有好处的，比起之前，我的动作娴熟了很多，踩着那些碎石碎片，十分顺利地一点一点向着风眼靠近。等到周围的杂物迅速减少，显然就是到地方了。 接下来的问题是，风眼里能量波动虽然大，但其实还是没有什么气流，那些微不足道的碎屑，根本不足以支撑我的运动。所以为了更广泛地探索风眼中心那条“红色高能柱”，我得先从四周往上爬，然后找个大点的杂物当跳板，依靠抛物线运动，到达中心。 爬了一会后，我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很大物体，从形状上判断，应该是“星光”的面包车。比我后来，飞得比我还高，果然先后顺序不能完全影响受灾大小。 花了可能快十分钟，我才到达面包车上，凑近了用手四处触摸，面包车的外面的骨架已经变形。虽然幅度不大，但经过各种加强的车体在短短时间内就已经被摧残成这样，如果再多点时间，车里面的“星光”众人，结果是可想而知。 犹豫了那么几秒，我从夹层中拿出最后一张便利贴，用服装上的棱角慢慢划出： “s” “a” “f” “e” 找了个我觉得稳妥的地方，贴在了面包车上。既然是随机应变，那理论上我用到哪里都是可以的。 再往上爬一段距离，我找了更合适的跳板。那是一块厚实的巨大金属片，如果不是从远处带过来的，那应该就是来自研究组的车上。生命走到尽头之后，依旧能为后人当作前进的踏板，真的是燃尽了生命的火焰。 调整喷口位置，让其可以提供斜向上的力，然后再调整身体姿态，以一种跳入泳池的动作，用力在铁片上一蹬，提供瞬间加速度，之后就继续交给物理学。 力的分解与合成就跳过了，我的身子如我预料的那般，按相对标准的曲线靠近风眼正中。更让人高兴的是，越靠近中心，空气阻力越小，最后我在预定位置上方的好几米处，抵达整个风暴里，能量最剧烈的地方。 再次调整碰口位置，让我的受力平衡，保持相对静止的状态。然后依据动量守恒，频繁对着附近的空气挥掌，一点一点地调整位置，去探索“风晶”的位置。 大概蠕动了五分钟，我总算碰到了体感冰凉的东西。它十分巨大，至少比我人大一圈，因为只能盲人摸象，所以我也懒得管具体是什么样子，打开夹层，解除固定，拿出锤子就是一顿砸。 不知怎的，脑海里尽是“40,40,40......”的魔性声音，看来基金会的记忆删除技术还要精进呀。 由于风晶本来就处于不稳定状态，我的清除工作十分顺利。可能砸没砸多少，它自己受到扰动后的分解才是大头。与此同时也有一个坏消息——“轻便版宇航服”里面的气喷完了，接下来我就要独自对抗重力了。 清除的同时，我继续思考自己在这里还能做什么，从能量反应来看，确实找不到除了风晶之外的，引人注目的存在，真想不通它是怎么一次一次变强。总不能是杀伤力越大，下次就越强吧，那不就是“开挂”嘛，完全无解。 又或许，其实它也是被远程操控的，真正的本体现在已经...... 头脑还没风暴起来，底下传来的一阵凉意让我整个人都不好起来——有风从没拉紧的拉链里传了过来，极其轻微，但在周遭一成不变的场景里，依旧格外明显。 在“stop”情况下传来流动的气流，要么是有别的异常跑进来了，要么就是这场风暴，正在挣脱“stop”的影响。 我也顾不上将剩余的风晶全部砸完，既然风来自下方，那想必真正的核心也在下面。以风晶为支撑物，我用力一推，通过反作用力加快下坠，去找寻风的源头。 在依旧不算快的下坠过程中，显示器红成一片的场景里，一个红到发紫的小东西逐渐出现在我的视野内。同时四周的风也逐渐变得强烈，能够摩擦衣服而发出响声。 从事后的角度来看，或许我该把第三张便利贴留到现在，处理这个突发情况，但既然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就还有挽回的余地，又不是非要在这里用便利贴。 我没有直接触碰到那个发紫的小东西，在它的周围，还有厚厚一层比较致密的风晶。不出预料的话，就是它在制造并“食用”这些特殊晶体。 甭管对不对，既然风已经呼啸起来，就只能破釜沉舟了。拉开拉链，将双手接连从衣服里伸出来，握紧锤柄，我要用“40”的小锤，锤出“80”的效果。 附近空气流动起来的最大好处是，我挥锤时也没有多少阻力了。虽然远称不上势大力沉，但那一次次锤击，都是尽力而为。 尽人事，听天命，便利贴少一张就少一张呗，我又不纯粹是个战五渣。 一声声清脆的响声接连传来，外层的风晶迅速消减，与此同时，稍有起色的气旋将我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这下真的就比谁快了。 随着风的增大，大起大落的方式极其消耗体力，我转而用地质锤的另一边，开始像刨土一样，在已经砸出的坑洞里继续往里掏。可越往里面，风晶的强度就越大，完全不像是之前那种会“自杀”的。 喵的，早知道带几颗手雷了......哎，我还有道具。 我索性将衣服拉链拉到底，赶紧从里面衣服兜里掏出之前那个小姐姐给的信号弹。虽然本来的用途不同，但既然里面也有火药，四舍五入就是手雷。 对准坑洞，拉下拉绳，炙热感随即传来，然后一声闷响，它果然爆了。就动静来看，如果不是有“safe”加持，我起码要少几根手指。基金会就是不一样，信号弹就加这么多料。 爆炸之后，我赶忙再用地质锤弄出几个可以抓握的地方，因为附近的风已经隐隐有把我托起来的趋势。有了支点后，我再用锤尖去掏那个被炸大的缺口。 以我肉眼分辨，离那个发紫的东西，大概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所幸最后那点风晶并没有坚如钢铁，在我下半身几乎要被吹飞的时候，地质锤终于锤到了那玩意的本体。 接触的瞬间，周围风也同时停下，我的身子跌回到风晶的表面，就像这次事件，基本上尘埃落定。 我摘下头盔，擦掉头上的冷汗，慢慢呼吸着稀薄的空气，让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 啊——我就应该带颗雷过来，不然也不会这么惊险。 周围还是一片漆黑，外界的光还没传递到这里，但那个在显示器里红得发紫的东西，在黑暗之中发出一种醒目的蓝光。 通过蓝光观察那个小东西，原来这么大动静的风暴，源头只是一个还没巴掌大的石头。 第156章 风平之后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万钧之风，起于青石。 可以想到风暴的中心会有一切的起因，可这个小石头，看起来着实有点其貌不扬，看着还没有路边的一些鹅卵石来得珍贵。 在把它刨出来过程中，我盘了一下它可能来到这里的原因。应该是这个石头先引起了一阵小风，然后获得了一点风晶，它的实力有所增加，遂引发更大的风，它在更久之前循环这个过程，直到第一次造成可以被觉察龙卷风。 每次龙卷风结束后，这颗石头就和普通石头一样，掉落在四周，积蓄一段时间后，再次发功，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接力情况。 进入龙卷风阶段后，它实力的增长就逐渐变成指数函数的后半段，以极快的速度从ef0蜕变到ef5，最后变成如今的情况。 至于它为什么要沿着飓风走过的路径，又如何来到这里，最后有没有上限，就都是我推测不出来的问题了。反正也是打发时间，有没有答案不重要。 经过一段时间的敲敲打打，我终于将罪魁祸首给掏了出来。因为它外层的一些结构不够结实，在我挖掘的过程中就碎裂了，到最后，它的大小刚好可以用一只手握住。 将其用布包住，塞到一个夹层里固定，接下来就要准备返程了。 把所有道具收拾和固定好，戴好头盔，拉好拉链，我透过显示器仔细寻找便利贴的位置。 通过记忆里的大概方位，我很快找到了在一片红色，黄色里，极为醒目的，“亮丽”的黑色。因为中间摘下头盔时，氧气也自动停止供给，所以现在的氧气剩余相对富余，我就采取了相对稳妥的分阶段下降。 先用力从风晶上跳起，来到空气阻力较高的区域后，卖力挥手，调整姿势，试图落到那些杂物上，然后借助各种杂物当跳板，最后到达初始位置，将便利贴摘下。 计划是简单，但由于体力的消耗，中间还是出了不少小岔子，所幸无伤大雅，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既定的任务。 写有“stop”的便利贴还是结实地卡在这片空间上，仅是握住它的话，会觉得它不可撼动，但只要微微捏住一角，带着撕下来的念头向上一提，它就顺利地...在一瞬间被风刮得无影无踪。 龙卷风既有的威能并未因中心石头的消失而瞬间减小，里面的风晶足够它再肆虐一会儿。我随着气流，上上下下，在雷暴和气流间，绕着风眼做着公转。 不仅如此，兜里的那块石头又有了动静，虽然风力不大，但依旧能带着我在气流的推动下做起了迅速的自转。如果没有“safe”，我的身子大概就扭成一团了。 这煎熬的过程一秒一秒流逝，还好没有持续多久，一分钟左右，能感觉到带着我公转的气流明显减弱，然后再过七八秒，气流就明显托举不住我的重力，然后某一时刻，风暴几乎瞬间停息，我随着漫天碎石杂物，向地面坠去。 当我的坠落速度超过某一个值，白团们自然而然地出现，将我慢慢带到了地面，然后就迅速消失，一如之前的那些情况。如果白团能批量繁殖，当做宠物的话，一定能同时血洗整个宠物和降落伞市场。 不过有“safe”加持，即使是高空坠落，应该也没有问题吧。我自然不是为了我自己这么想，而是期望“星光”们能平安落地。如果接连损失一个研究组和特遣队，我怕不是会被当作灾星。 我如此自嘲，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切换头盔的显示模式，观察四周的情况。天空还是灰蒙蒙的，那压在头顶庞大的云层，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消散。偶尔还有几阵雷声，远不如之前那般震耳欲聋，像“鸣金收兵”一般，是大战后的余响。 四周的土地，抛开杂物不谈，平整地像是被压路机简单压过一样。表面的地皮被完全掀开，地面上的一切都被短暂剥离，植物根系也被清除干净，除了留下了一些坑洞，那些地皮下的硬质土地，几乎修整一新，令强迫症舒心。 方圆几百米，乃至几公里似乎都是类似的情况。几分钟就造成了如此夸张的效果，再多给它一点时间，或者再让它进化一次，被“平整”的土地，或许就是整个州，甚至是整个洲。 转了两圈，附近没有面包车的踪迹，切换到倍率模式，在六七百米的远处，终于看到了一个凹面里的，比之周围碎屑，完整得多的面包车。 拿下头盔，认真呼吸了几口，带着泥土芬芳和泥土微粒的空气，我开始朝着那个方向，大喘气地走着。 风暴席卷过的原野，几乎没有什么可供一提的障碍物，偶尔能看到干瘪的轮胎，扭曲的铁片，还有不知是人还是其它动物的残缺躯干。只要不去细想，也不会带来多大精神压力，只会觉得人类的创造相较于自然的伟力，还是太过渺小。 十几分钟后，我抵达了那个侧翻在凹坑里的面包车。四周看了一番，没有影视里演的那种漏油的场景，不用再抓紧把他们全拉出来。在车门处的凹槽里，我贴上的那个“safe”，在微风中慢慢摇摆，若即若离的样子，但始终发挥着自己的职能。 来到车前挡风玻璃处，透过龟裂的玻璃，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车内的情况，他们倒是都已经摔的七荤八素，不省人事，但有安全带等固定物，以及制服，头盔的防护，至少看起来没有多大伤。 拉开衣服的拉链和扣子，我掏出地质锤，沿着挡风玻璃的裂痕，慢慢敲出一个小洞，因为车门都因为金属变形而动弹不得，所以我只能想着用这种方法弄出一个救人的开口。 令人无奈的是，那玻璃的强度实在太高，别说挡子弹了，挡一些普通的炮弹应该都行。当我精疲力尽，才弄出一个勉强能把手伸进去的大小。救人是不行了，当个呼吸口吧。 无可奈何之下，我也只好坐到地上，拿出剩余的两个信号弹，发挥它本来该有的作用。 “咻——” 拉下吊绳，一道白光划破灰色的天空，将一缕红光送至高处，然后红光爆开，发出持续的强光，在漆黑的云层下，真的很亮，很亮。 远处忽的也飞起一道光，绿色的光芒与我头顶的红光遥相呼应，从距离判断，支援很快就能来了，希望不要再有意外。 望着那绿光，我慢慢掏出那块石头，在平平无奇的外壳内，微弱的淡蓝色光芒微微闪动着，似乎它也在感慨，是在感慨着到此为止了吗？ 第157章 雨过天晴 最先赶来的是“麦基薯条”，他们应该是不久前完成了任务，刚刚赶来。一过来，他们就对面包车进行破拆，制造救援空间。 “你还好吗？”在一旁准备药品和仪器的医疗小哥，看着我对着石头发呆，不禁问道。 “哦，没事，有水吗？” “有。”822拿着几瓶矿泉水走了过来，蹲下身子交给我。“这就是起因吗？” “对...我在风眼把它挖出来了。” “那看来3483推测得没错，我们的任务有些关联。” “哦，这样啊。” 在我喝水的过程中，822简要说了一下他们那边的任务。那个雕塑不难找，但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将其控制住。和我这石头制造风晶的过程类似，那块雕塑会在身边制造晶状物，强度虽然不高，但靠近的物品都会变成岩石，算是另一种“蛇头女妖”了。 解决了之后，研究人员在雕塑上发现了一块拇指大的橙色石头，应该是飓风侵袭时，这块石头击碎了玻璃，然后嵌入了雕塑之中，而雕塑的“逃跑”，似乎只是为了寻找晶体多的地方。 3483的推测是，飓风裹挟着橙色石头来到了“密集薯条”去的那个城市，而龙卷风是在顺着橙色石头走过的路前往同一个地方。 如果他知道了我手里这颗蓝色石头的存在，应该会进一步推测，蓝色石头是去找橙色石头的。一个需要晶体，一个能制造晶体，真的是天作之合呀。 “我要把这个给谁吗？” “研究组一会就来，你换个地方休息会吧。”822伸手将我拉起，指着他们开始搭建的棚子说道。 来到棚子里坐了一会，未曾谋面的3483和8341连同一大帮人赶了过来。3483也是个中老年男性，看着像是拉美裔，体格远没有8341壮硕，左脸有大面积的烧伤痕迹，左眼也是义眼。果然第一时间冲进现场的研究者，风险也是最大。 “你好，0307，那块石头呢？” “哦，在这。”我抬手张开手掌，将右手上的石头展示出来。 “好，谢谢。”他的感谢完全就是客套，说着就拿出夹子，将石头放到了准备好的容器内。让手下将其保管后，又风尘仆仆地去往面包车的位置。 “哎呀，3483平时不这样，一到紧急情况人就粗鲁了起来，希望不要太介意。”3483走后，8341和我闲聊起来。 “哦，没事，也没多粗鲁。” 要是基金会里都是些儒雅随和的人，就有些太夸张了，至少他还对我这个d级人员道个谢。而且搞研究嘛，又不是搞政治，只要不讨人厌就行，3483只能说是直接了点。 “这次...没造成其他伤亡吧。” “没有平民伤亡，但是至少几万人直接看到了这次的龙卷风，各种新闻媒体现在都在争相报道。” “所以，它现在只是一场百年难见的龙卷风。” “是的。我们现在的主要工作，还是安抚周边避难的民众，同时尽可能搜集牺牲者的遗体。” “如果没有其它任务的话，我能做点什么吗？” “那很好，我让人带你去了解情况。” “哦，对了，我这里还有个东西。” 慢慢拉开“宇航服”后，我从原本衣服的兜里费劲掏出一块扁豆大小的风晶。“不知道怎的，它好像不自动分解了。” 在逐渐明亮的天光下，白色的风晶似乎闪着淡蓝色的微光。 —— —— 接下来的两天，我没有再接到特殊任务，所以就临时充当后勤人员，干着各种杂活，或者说，这才是d级人员本来该干的活。 期间，各种好的，坏的消息陆续传来。“星光”众人伤情各有大小，但都性命无虞。而那个之前被1225抢救的研究员，到底还是没能创造奇迹，那一车研究员，最终是尽数牺牲。更悲哀的事，只有他一人留有全尸，其他人的金属铭牌，目前还有四个没有找到。 从类似黑匣子里提取的最后数据记录来看，研究组是在将“探照灯”拆卸了近一半时，龙卷风突然在附近刮了起来。队长很快下令继续组装，才在龙卷风将他们吞噬前，发动了最后一次攻击。 马后炮地说，不像“星光”当时几乎和龙卷风脸贴脸，他们不管“探照灯”，直接走或许有机会，但这也意味着放弃了刚刚奏效的武器。 他们清楚短时间内没法再造一个相同的武器，也清楚不能放任龙卷风的加强，所以...也许没有想这么多，他们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可以做到，无论是智慧还是勇气，他们都做出了这个选择。 如果不是他们及早单杀了那一次的龙卷风，下一次的威能显然会更大，“星光”可能就没法多拖几秒的时间，面包车可能会提前崩溃，他们也会牺牲，而我可能不能在蓝色石头挣脱“stop”前把它砸出来...... 他们可能选择了最好的选项，但对于他们自己，代价又是最重的。 “先生，能再给我一份面包吗，我弟弟腿受伤了，想多吃点东西。” “哦，好。” 时间回到现在，我作为发放免费餐食的工作人员，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给灾民发放午餐。 现在已经是灾后好几天了，一些人已经着手重建家园，他们这些孩子，成了为家庭领取食物的主力军。 “拿好了啊。” “谢谢您，上帝保佑您。” 看着排队的人们，我觉得汽车旅店老板说的一些话的确很在理，政府有钱给那些非法移民发吃的，安排住处，却到现在也没大规模地支援灾区，还得靠基金会这种非政府机构撑着。 当然，基金会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这种灾难下，少不了无家可归或者沦为孤儿的人，他们不会成为d级人员，但或许会在某一天，成为基金会里的研究员，特遣队，后勤，厨师......凡此种种。 君子论迹不论心，至少基金会是在做好事的同时为自己牟利，比起那些人面兽心，唯利是图的人好得多。 而除了基金会，还有一些自发形成的组织以及个人，可能就真的纯粹是出于高尚的品质，来到灾区救助灾民。这世界不乏卑劣的人，但也同样有着高尚的人，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劣也会是卑劣者的耻辱柱。 我一份一份地将食物分发下去，远处有人一锤一锤地将木板钉在屋顶，洪水退却，黑云散去，阳光依旧明媚。 面对天灾，面对人祸，我们并非无能为力。 第158章 秋天的夏季河谷 两天的安宁时光是短暂的，短暂参与了一下救灾和灾后重建工作后，我最终不得不从志愿者的身份，回归到d-0307的工作中。 如果我这个d级人员有退休一说的话，我会想着退休之后，就这样当一个普通的志愿者，传奇调查员落幕后，于平凡处继续守护世界，听起来是个不错的结局。 “0307，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有合作了。” “啊，是啊，‘星光’他们...谁能料到呢。”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志愿者工作结束后，我还是没能回到澳洲站点，美洲站点这边又给我找了工作。因为“星光”大多还在病床上躺着，所以这次和我一起的特遣队，自然而然就是刚好在附近的“麦基薯条”。 我们这次去的地方是一个山谷，编号是z-208。和之前那片林子类似，那片山谷里的一个特殊区域，此前有一些人在特定的时间点进入后就永远消失了，所以这次，又要我们去当小白鼠。 在去往目的地的过程中，他们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除了医疗小哥824来自墨西哥外，其它都是美卡莉本地人。我也知道了，美洲站点也是分为北美和南美两部分，他们主要负责北美部分的各项任务。 他们队伍构成是明显的老带新，817,819,823是中年人，822,818是三四十之间，820,821和824这几个年轻人比我小个几岁，不过路上都是他们在各方面关照我。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往往有着不少差距。 这次路程也较远，坐一趟几小时的飞机后，又是很长时间的车程，中间空闲很多。几番闲聊下来，我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拘谨，会主动去问这片土地的风土人情。虽然美卡莉的历史都没汉唐的菜谱厚，但土地广博，就算单聊地理和城市，也有足够的话题。 我们是下午出发，晚上找了个地方借宿后，第二天上午来到了目的地所在的地区。听说附近是什么国家自然公园，所以人烟比较稀少，就算被看见，我们这种研究自然的基金会出现在这里也很合理。 因为是国家公园，自然景观还是很不错的，评个几a级，再营销一下，或许会是什么着名景点。平原，稀树，野兽，各种地理景观，又算是公款旅游了。 等到四周景致从平原进入山地，就意味着离目的地不远了。周围的树木在某个交界处忽然换了种类和模样，奇怪的是，那些树木不仅十分茂盛的样子，附近居然还有响起了蝉鸣。 都几月份啦，还有蝉吱呀吱呀地叫呢？ “这是当地特色的蝉吗，都秋天了，才刚蜕壳呀？” “这些蝉是十七年蝉，或者十三年蝉，的确算是一种特色的蝉，但它们并不特殊，特殊的是山谷附近的时令会比外界晚个两三个月，几乎是一整个季节。现在外界是十月，而这里还在夏季。” “哦，原来范围这么大。” 光顾着闲聊了，完全忘了进一步去了解这z-208信息。比起让人消失，异常的时令或许更有研究价值——这种就是天然的反季节大棚呀，就算不种水果，冬天可以避寒，夏天可以避暑，先把公园私有化，然后买地皮建“避暑山庄”，再大肆宣传...... “到了，我们开始准备吧。” 在两个山坡下的谷底，面包车停了下来，目的地离道路还有个一公里左右的距离，所以要步行一段时间。 离开面包车里的自适应温控系统，一下车，我就感受到了属于夏天的“热情”，四周的蝉鸣也显得异常聒噪。因为是蛰伏十几年一股脑地出来，所以真的是声势浩大。 我也会好奇，自然真的是颇有塑造力，虽然理解质数年的周期可以减少天敌的影响，但其他地方每年都出现的昆虫，也活得好好的呀——或许它们只是单纯喜欢发育。 在前往山谷的一路上，他们顺便介绍起了美洲这片土地上其它奇葩生物的相关趣闻，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因为有前人清理过的林间小道，我们很快到达了目的地。所谓的z-208，就是一个两山相夹的河谷，其中的一段区域。 在季节的影响下，河谷基本干涸，四周也隐隐有着热浪，除了季节的偏差，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和周边其它的山谷也是没有什么差别。若不是有导航和留下的指示标志，很难判断那部分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接下就是等到下午？” “对，先休息吧。” 之前的记录里，人员的消失都是在下午，所以携带一堆物资和设备过来的“麦基薯条”，搭起了一个遮阳棚，就地等待时间流逝。 比起两手空空就燥热难耐的我，这些背着大包小包，穿着厚实制服的特遣队员，才更需要休息。 搭好营地后，就和寻常的野营一样，有人搭锅做饭，有人观察环境，而我则是闲聊谈天的那一类，毕竟各种专业知识，我是一概不知呀，只能看别人操作，然后问个几句。 午餐是番茄浓汤加面包，以及罐装午餐肉，味道一般，但你很难指望一群特种兵平时会钻研厨艺，各国的特种部队里，应该都不会特意塞一个炊事员吧。 太阳偏斜，大概下午两点左右，夏天最热的那段时间，周围的确出现了一些异常。起初我还以为是温度太高扭曲了视线，但当周边的树木明显被拉长后，就不会以为是正常的光学现象了。 没等我多看几眼周围，体感的气温骤降，一下子回到了秋冬该有的温度，我穿上外套的时候，各种消息接踵而至。 “所有通讯都断了。”设备员821捣鼓了好几个通讯设备，基本证实了我们进入了异常空间。 即使没有科学设备，单看那条缓缓流淌起来的河流，也知道和我们来时所处的空间完全不同了。 简单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很容易得出，现在应该才是这个河谷十月份该有的样貌。夏天与秋天的时空进行了对调，而我们所处的地方，就是连接点。 那么问题来了，这种对调有什么更深的影响吗？又或者，这只是纯粹的，不带任何意义的一种时空现象。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虽然和外界的通讯全部失效，但空间内的物理条件都一切正常，携带的设备基本都能正常工作。稳定锚开启，无人机升空，在不知道何时才能离开的情况下，“麦基薯条”开始对附近的区域进行调查。 时空对调，异世界，穿越，我不禁想起了各种异世界段子，希望这里既没有魔王，也没有神明吧。 第159章 失落的世界 在除我之外，大家的认真工作下，四周的情况基本调查清楚。我们来时的路，以及面包车显然都不见踪影，四周的植被不单纯是换了季节，地形地貌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所以比起简单的时空对调，这种情况更应该是来到了陌生的时空，二者相近的，也就是这一个河谷。 起初他们认真地利用各种仪器去检测空间的异常，也和我对一下所见所闻，看看是不是幻象，种种结果汇总起来，最终坐实我们来到了一个完整的其它空间。 可以是平行宇宙，可以是异世界，总之我们不在原来的地球上了，之前消失的那些人，或许就是来到了这个世界。 所以我们的主线任务就显而易见了，一是探索这片时空，看看能不能找到之前那些走失的人，二是想办法找到离开这里，返回地球的方法。 找人和回家，总结起来很简单，但这块空间的大小我们完全未知，如果是一比一复刻的地球，那得找到猴年马月。而且说不定他们早已融入了“本地人”的群体中，装逼，开后宫，当龙傲天什么的。 至于回家，目前来看，除了这个河谷和那边有联系外，没有任何线索。按异世界的套路，我们可能得完成什么任务才行，但至今没有一个或智障，或慈祥，或者其它什么特征的神明出现，来给我们派任务。如果是科幻里的异世界，那回去就该要靠“第三类接触”了...... 可能性有很多，所以只能一点一点慢慢探索。 观察完周围的地貌后，有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传来，大概五公里远的山谷外面，有一些高耸的建筑，从图像上来看，似乎都是废弃的，附近也检测不出特殊的电磁信号。 在很多生存游戏里，先找个村子苟着会是一种很好的策略，对于我们这些初入异世界的人来说，比起没有标识的山谷和森林，非自然建筑也显然颇有价值。不过与此同时，风险也广泛存在，保不齐城市里会藏着密密麻麻的虫族，又或者是什么古神眷属。 “我们今天先原地修整，收集更完备的数据后，再做打算。” “不用试着再和基金会联系一下吗？” “0307，其实我们已经尝试过能够建立联系的所有方法了，现在我们只能被动地等待基金会与我们建立联系。不过就我所知，对于其它空间的事，基金会能做到的事情很有限，主要还是得靠我们自己。” “哦。那明天，应该会打算去那座城市里看看是吧。” “对，那是目前唯一的线索。明天我们会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留守这里，另一部分会和你一起去往那座城市当中。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留下，因为那里的风险的确未知。” “额......那个，有什么适合我拿来防身的吗？” “当然有。除了电击器外，这种驱散周边异常能量的手雷也很好用，使用时记得闭眼就好。” “我看你们也不常用它，是......” “一来是产量有限，二来是有小概率凭空造成异能体或改变附近生物的一些认知，所以不到太紧急的情况，一般我们不会使用。但对你而言，应该不会有太大风险。” “哦，还有这些，也很好用，不过需要学习一点......” 822就像一个武器贩子一样，介绍各种武器的作用和使用方法。因为要探索未知，他们这次带的武器装备主打一个“量大管饱”，教会我一些简单武器的使用方法，在分兵两路的情况下，四舍五入也能算多了半个战力。 —— —— 在帐篷里，我们度过了在这个异世界的第一个晚上，晚上除了有几声狼叫外，并无意外发生。 第二天太阳刚露头，我就被822喊了起来，因为不确定会出多少意外，所以还是早去早回比较好。 经过一晚上几个仪器的时间校准，基本确认了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逝和地球的一样，日出的时间，基本和北半球西五区正常十月十三日的日出时间一致。虽然为了确认，还需要更多的记录，但也足够做为参考。 准备好武器和一定的补给，除了817,821和823留守外，一行六人就沿着昨天的规划的路线，向着城市进发了。 直线距离和实际距离显然并不等同，四五公里远，可能早走个十公里才能到，但好在除了那些的高大的建筑，城市郊区的建筑几乎是刚出山就到了。 耗费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我们基本进入了城市的范围。说是城市，其实还是植物的主场，那些建筑，街道，车辆，无一例外都被绿色侵袭，有种人类灭亡后数百年的感觉。 起初我们走走停停，四处提防，但当无人机扫过四周，除了一些鸟类和动物外，再未发现其它生物迹象时，几乎就可以做出判断了，这是一座失落的城市。 接下来就是对附近进行搜寻，看看能不能找到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在过往的六十年记录里，被记录到的，与山谷相关的失踪人员有十九个，最近的是四年前，两个冒险家失踪在了这片区域。 因为只要爬到河谷附近的山头上，就很容易发现这边的城市遗迹，所以按理来说，他俩应该会在这里留下一些较新的痕迹。 第一天的搜寻并没有太大收获，所以和驻守的人员交换信息并沟通了一番后，我们在城市里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简单收拾后，度过了第二个夜晚。 综合各方的所见所闻，这座城市的建筑风格和街道样貌，基本都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左右，美卡莉的特色，至今约莫有七十年了。但从建筑的风化，损坏程度来看，这里荒废的时间，应该是更早之前，具体时间他们还不好确定，但至少有个百年历史。 第二天，还是一大早就出发进行搜寻，在临近中午时，无人机终于找到了一些不一样的遗迹。 到达之后，我们果然发现了一处改造过的避难所，和已经化为枯骨的冒险家。从枯骨的姿势来看，他的离去还是相当安详的，情境还原的话，大概就是平躺在用碎木板搭建的床铺上，看着远处同伴的坟墓，慢慢进入了永眠。 他周边还有很多用过的工具，以及最关键的，可以被称作日记的记录本。上面略微褪色的字迹，让我们了解到了他俩的经历，也为后来的我们提供了很多帮助。 最关键的是，他在这里苦苦挣扎了十六年，而在地球上，他才消失了四年。 这里观测到的时间，和地球那边的时间，到底还是不一样。 第160章 离家的人们 因为日记有好几本，所以“麦基薯条”暂时只是简要地翻看了一下开头和结尾。 他俩当年是为了拍一些这片山谷里的特有动植物，才在秋季进入了这里。虽然路上也发现了气温越来越高，周边环境变了样，但他们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发现，所以就想深入记录一下。 不像我们还安营扎寨等了一会儿，他们真的只是路过了一下河谷，就突然被拉到了这片空间，可以说是非常倒霉了。 而后，他们发现场景变化，气温骤降，卫星电话也打不通，悲哀又无奈地意识到自己穿越了。 如我所料，他们先是爬到高处观察四处的地形，发现了这座“不该存在”的城市。然后两人很快达成一致，准备进入这座失落的城市，中途被狼群盯上，但因为早有防备，带着防狼的火焰和枪支，一番折腾后，他们还是顺利地进入了城市。 再之后，应该就是在这个空间里，那漫长的煎熬了。 结尾的几页，大概是说他自己在追逐猎物时不小心摔断了腿，当时正值冬天，很难采集到食物，储存的食物又被老鼠吃掉了不少，所以三天后，在几近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他决定拖着短腿，冒险去林子里打猎。 他做了几个简易陷阱，在安置完毕的返程路上，很不幸地遇到了狼群。舍命挣扎后，可能是因为狼群不太饥饿，又或者他已经造成了杀伤，他最终摆脱了它们的围攻，但爪伤，咬伤，让本就糟糕的情况更加不可挽回。 爬回营地后，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正在流逝，把最后一点食粮吃完后，他发现自己感冒了。感冒本身并不严重，但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觉得自己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他的同伴在五年前因为伤口感染而去世，孤独一人在等不到救援的世界里又撑了五年，他早已心如枯槁。 又挨过一个寒冷的夜晚后，他感到大限将至，记录完最后的笔记，写下给家人的遗书，收拾好营地里的东西，最后，他应该是从容地迎接了这早已预见的结局。 820将笔记首尾的这些内容都读出来后，不知其他人的感想如何，反正唏嘘过后，我是有了很大的担忧。照理来说，这十多年来，他俩不可能完全没外出探索过，而留守在此的原因，或许是更远的周边，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我们...接下来是？” “继续探索这个城市，之后向更远的地方探索。”822坚毅面庞上也透露出一种无奈。“如果这两天还没有外界的其它消息，我们可能要长期逗留在这个世界了。” “好吧。” “0307，不用担心，这次我们的人多着呢。”820察觉到我低迷的情绪，笑着说道。 “嗯。”我并非担心自己的处境，只是隐隐觉得，这次或许比以往的那些收容物，在某些方面更难缠。 以往那些有具体存在，有着“血条”的收容物，现在看来也相当“和蔼可亲”，比起解决难题的艰辛，一张空白的卷子会给人带来另一种煎熬。 —— 之后我们仔细探索了这个失落的城市，那些腐而不倒的高大建筑里，也没有任何我们期待中的，特别的存在。虽然还没有探索完全，但基本可以断定，这座城市里，没有其它异常的存在。 这是好运，也是不幸。 那些政府机构里，还留有很多关于城市的档案文书，但不仅是失忆的我，“麦基薯条”的所有人，也都不知道那些文字所描述的“阿尔玛城”是属于哪里的。就算不是地球上的城市，也好歹弄个“亚兰特蒂斯”之类耳熟能详的吧。 再从数据内容推测，阿尔玛城连同周边，在巅峰时应该有个近百万的人口，放那个年代，肯定是一个大城了，就算不是家喻户晓，也不该是寂寂无名。所以，这里的确不是地球过去的一部分。 但既然文字是英文，建筑样式也有时代特征，那总归会和人类有点联系，不是过去，难道是未来？ 继续探索，医院，邮局，消防局，警察局，所有的特征都符合上个世纪的特色，不仅如此，所有的记录中，附带日期的地方，都和政府文书里的相关内容对得上，这座城市的历史，最后停留在一九五四年七月二十一日。 那一天，在地球上，似乎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既不是什么伟人的生辰，也没有重大事件发生。而放宽时间范围，四五年倒有很多大事，比如某某国遇到了“二次原”，而五四年，于世界历史上，的确没有让“麦基薯条”他们觉得重要的事件。 而且由于他们的都年岁“过小”，完全和那个时代没有交集，同时又没有权限去了解基金会的过往，所以无论是世界的“正面”还是“背面”，我们都不知道那个日期意味着什么。 几天下来，我们获得了很多信息，但对于如何离开这里，我们依旧一无所获，看来必须要做长期打算了。 城市里目前看起来完全不缺吃的，各种鸟类将高楼当作巢穴，以特遣队的水平，肯定一枪一个。路过的公园里，现在是一群驯鹿的草场，按那种鹿的体型，猎一头就能吃很久了。甚至在某些超市的遗迹里，还能找到密封食品，能不能吃无所谓，引诱猎物是足够了...... 水源的话，也不用担心，城市附近到处是大大小小的河流湖泊，简单处理一下就行。总之，这个真正意义上的“森林城市”，能供养这么多动植物，显然也不多我们这九个人。 第四天，我们回到河谷中，和三人会合。这几天里，他们也没闲着，拿着仪器将河谷周围全部检测一遍的同时，还顺手击退了一次狼群。 可惜除了弄到了一些狼皮，狼肉，还有一些渔货外，所有的设备都没有任何令人满意的收获。可能就像那些有着固定轨道的彗星一样，这个时空和地球也只会在某一个特定时间节点有所关联，其余时间，都远隔星海，无法观测和触及。 夜晚，我们用狼肉做起烧烤，然后规划着此后的行程，大体内容是，一帮人在河谷留守，另一帮人在城市发展，等四周地貌数据收集完备后，继续朝一个地方远行。 携带的给养撑个一两个星期没问题，而能源问题，各种太阳能设备可以有效地解决，然后就得看运气了，看我们什么时候能找到解题关键。 看着那片与地球无关的陌生星空，我十分好奇，基金会对于我们的消失，正在做着什么呢？ 第161章 编年史 00年12月17日，经过两个多月的探索，“麦基薯条”确认这片空间并非完整的星球，而是一个无头无尾的“平面”。以河谷为中心，方圆大概三百公里的大小，是这个平面的大小。 类似于“地平论”的理论，走到平面“尽头”后，就无缝连接到了另一边。也就是从河谷出发，一直朝一个方向走，最后会回到河谷。听起来更接近那个谁环游世界得出的，地球是个球的结论，但周长六百公里的星球，怎么可能保留和地球几乎一样的物理，地理特性。 所以对于这个其实没有多大意义的问题，大家都觉得这是在某个星球上被“切下来”的一个平面。 这个平面地貌丰富，森林，高山，湖泊，应有尽有，动植物种类也极其多样，光认识的水果就有十来种。这还是只是探索过的地区，至于其它地方会有什么发现，就得等来年再说了。 00年12月25日，在河谷附近搭建的木头小屋里，九个人聚在一起，过了一个节日。对于我这个汉唐人而言，这个节显然可过可不过，但既然大家都在庆祝，我也就“入乡随俗”了。 01年1月3日，城里下了第一场大雪，意味着冬天正式到来。由于各位都是个中翘楚，有着不少五花八门的专业技能，所以我们的“避难所”几乎是个半装修的商品房。食物储备也很多，熏干的肉，腌制的水果和绿叶菜，还有从盐水湖里弄来的盐，真的是要啥有啥，完全不担心挨不过冬天。 01年3月7日，我们按照“冒险者的笔记”，在他俩曾经开垦过的田地里，种下了玉米。因为822小时候跟着父母在农场里生活了好些年，所有他也成了“农业专家”。 01年夏，我们基本停止了对外的探索，一直在等待那个未知的时间节点，但整个夏天，没有聒噪的蝉鸣，也没有酷暑的折磨，更没有离开的可能。 01年9月3日，我们种的玉米获得收成，产量不高，但起码证明了种地是有前途的。 01年10月23日，我的“0307汉语班”正式开课。在基本确认至少又要多挨好几个月后，大家自然而然需要一些打发时间的东西。经过一年的锻炼，我的英语应该算是小有所成，终于能够摆脱需要天天晒太阳的翻译器，也能反过来对他们进行“文化输出”了。 01年12月25日，我们一同庆祝又挨过了一年。肯定没有多么高兴，因为过去的一年毫无进展，虽然探索到了周边的一些小城镇，但情况都一样，都是没有人烟，被自然覆盖的场面。 02年2月12日，今天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我一次性做了50个俯卧撑，算是彻底摆脱了“孱弱”这个标签。 02年3月5日，我们在新开垦的田地上种下对新一年的期望。 02年夏，这次我们依旧期待着转机的到来，但河谷附近，依旧没有变化。 02年8月20日，极端的风暴过去，我们的田地几乎被完全摧毁，只能将一部分口粮拿出来，进行补种。 02年9月26日，我们完成了营地的扩大，还建了一个羊圈，开始对野山羊进行驯化，扩充食物来源。 02年11月17日，我身体很不舒服，卧床不起，上吐下泻，完全丧失了活动能力。依据冒险者笔记和医疗小哥的经验，我具体在这里吃起了草药。 02年11月24日，爷完全康复了。 02年12月25日，庆祝节日的同时，820和824在我们的见证下喜结连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虽然依旧没有什么进展，但基本解决了温饱的问题，之后就是向外探索了。 02年1月30日，我和几人用最后的面粉包了一点饺子，带大家过了我许久未过的“春节”。我甚至不记得的这个节日的来历，也判断不了农历的变化，但总觉得要过这么一次。 03年3月6日，我们播种了新一季的作物，同时从森林里移栽了一些植物。 03年夏，我们不再报以期待，还是该干啥干啥，可惜“狼真的来了”的剧情没有出现，依旧是整个夏天，都没有出现任何空间上的异常。 03年9月17日，819和817带回了十几株野生小麦，为我们的作物种类增添一员大将。 03年12月25日，那天风雪很大，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我看不到未来在哪。 04年夏，没有蝉鸣，没有异动，一切如常。 04年秋，丰收。同时通过收集尚且完好的书籍，我们补全了这座城市的历史，但关于它的消亡，大概是有记录的那最后一天，城市里的所有“人”突然一同消失。 ...... 05年7月17日，817在搜寻楼房里可用物资时，房子突然坍塌，虽然他躲避及时，但还是被压住了脚。当队员们将碎石清理干净后，他那严重变形的腿已经无力回天。 ...... 06年4月13日，821发现了另一处前人留下的痕迹。在一处熊洞附近，发现了人类的头骨，以及一些残破的衣物。 06年9月33日，从河谷到城市的道路竣工，利用简易的车辆和拼起来的自行车，极大便利了两边的人员和物资往返。 ...... 07年7月28日，利用各种废铜烂铁造出来的联合人力发电机组投入使用，逐渐替代一些损失或老化的太阳能板。 ...... 08年11月12日，一颗陨石坠落在十几公里远处，但探索之后，除了陨铁，并未发现其它东西。 ...... ...... 10年8月4日，我们为被熊偷袭，最后因伤口感染而牺牲的819举行了葬礼。 ...... 12年7月20日，巨大的山洪冲垮了河谷旁的小屋，也带走了我们的很多设备。 ...... 13年6月17日，最后一发子弹内的火药被掏了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 15年7月18日，818重病不治，离开了我们。 15年9月26日，最后一块太阳能板彻底失去了作用。 ...... 16年1月12日，漫天大雪，我和822,824一起去给河谷小屋送吃的，期间遇见狼群，击杀三只狼后，狼群仓皇逃窜，我们大胜。 16年9月，收成前所未有得好，存下的粮食，足够挨过两个冬天。 ...... 17年3月21日，营地部分塌陷，所幸无人伤亡。 17年6月3日，我们再次听到了蝉鸣。 17年6月5日，全员集结到河谷处。 17年6月13日，那天，没有日落。 17年6月14日，记录到此结束。 第162章 十七年蝉 十七年半的时间，足够一个孩子从出生到前往高考考场，足够一个软弱无力的人，变得坚韧勇敢。我难以很好地概括这些年的心理历程，也无法事无巨细地去记录发生的所有事，那足够单独撑起一部长篇小说了。 不过显而易见，漫长的时间会一点一点改变我们，直到暮然回首时，发现自己完全不是“自己”了。 那几乎干涸的河谷，现在只有不到巴掌粗细的细流，在聒噪的蝉鸣中，我看向河水中的倒影，仔细回想十七年前，“0307”的模样。 经过长期的劳动，我现在肤色黝黑，完全抵消了没有血色的影响，显得十分健康。膳食结构的变化，加上日复一日的锻炼，我的体格也大了不少，感觉可以打好几个刚来这里的我。 除了身体上的变化，现在我不仅熟练掌握英文，还懂得了许多机械，电力，农业，生物等等方面的知识，系统的学习很少，基本都是一天一天干熬出来的经验。 心智上，因为没有经历太过复杂的人和事，所以可能并没有真的成长十七年，但总归，漫漫时光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很多，比如当狼群冲向我时，心绪不会变化太多。 慢慢刮掉长短不一的胡子，用清水洗几下那爬了些许皱纹的面庞，这便是我离开前的最后准备。 其余人就在我附近，像我们来时那样，扎了一个遮阳棚，静静等候。 自然会有所期待，毕竟这是这么多年唯一的大变化，但走不掉也不会多悲伤，已经熬了这么多年，所有的期待早就归于平淡。离开很好，留下就继续熬着呗。 817,818牺牲，我们能带回的，只有制服和铭牌。残疾的817和823早就过了退休的年纪，回去之后必然直接退居幕后，或是安享晚年。 822也是超过了应该退休的年纪，他虽然当了十八年多的队长，一直身先士卒，恪忠职守，但在那边的档案里，在所有的队长中，他应该是服役生涯中，应对收容物最少的一个特遣队队长。 820和824结婚多年，感情一直很好，不过没要孩子，因为如果一直没有离开的话，当我们尽归黄土之中，留下的孩子，该有多么孤独和绝望。 821是我们之中年纪最小的那个，担任特遣队的时间比822当队长的时间还短一点，回去之后，单论年龄，他显然直接就成前辈了。 “又有动静了。” 820操控着已经相当破旧，但依然正常工作的仪器，发现周围空间数值上的异常。 仅从肉眼来看，河谷周围的环境明显和远处的植被出现了差异，那条宛如细带的河流，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而天上的“太阳”，已经很久没有挪动了...... 对于几乎将整个“平面”都搜寻了一遍的我们而言，这是一直期待的大动静，但世事无常，我不免去想，如果这不是把我们带回去的动静，而是进行循环，甚至是去往另一个异世界的讯号，那该怎么办。 这里有开垦好的田地，有广阔的果树林，有驯化好的山羊，有联排木屋，有豪华“别墅”，有我们积累的一切，如果不是回到正常的世界，我不知道失去这一切的自己，能否再去开拓新的“一切”。 在我出神之际，河谷彻底干涸，蝉鸣瞬间变得更为嘈杂，同时，还有一些人类的欢呼声。这种欢呼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因为周围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眼前的这群人，和出发时完全不一样了。 是的，没有再出意外，我们回到了地球，回到了阔别十七年多的家乡。 河谷周围，围了一大群人，一大堆设备，天空中，还有许多无人机吊着闪着光的构件，组成庞大的阵列。很显然，不是我们终于熬到头了，而是基金会终于找到法子将我们拉回来。 在人群中，我看到了在记忆中有些模糊的3371，从他那年轻的样貌来看，这里经过的时间，远短于十七年。 我站起身来，想着以一个大叔的身份和他见面，但站起的瞬间，我发现了身体的异样——我能感受到血管里的燥热，以及力量的下滑。 我的手臂，大腿，全身的肌肉都似乎在一瞬间消失了，然后，我的手臂再次变得孱弱且惨白，摸向自己的面庞，岁月留下的痕迹尽数消失。我又仔细去看之前身体各处留下的大大小小的伤痕，也全都无处可寻。 哈，如果不是我依旧穿着狼皮缝制的夹克，单从身体状态，完全无法从外表去判断，我曾在异世界度过了十七年。 我摸着脉搏，看向其他人，他们倒是依旧有着白发，有着皱纹。也同样满眼疑惑地看着我，而后，转为欣慰的笑容。 我们已有十七年过命的交情，看到我“安然无恙”，他们自然是很高兴，而我则会感到一种莫大的悲伤，就好像和弟兄们一起上战场，最后只有自己一个人回来。 “0307，辛苦了。”3004从另一侧走了过来，如果单论时间的间隔，他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个陌生人了。 “啊，都辛苦了。” —— —— 之后的两天，我接受了各种检测，也听到了一些好消息。除我之外的所有人，身体也出现了年轻化的现象，即便远比我这种依靠透明血液一步到位来得慢，总归还是弥补了很多损失。 而与此同时，他们的记忆在迅速消失，有关异世界的经历，很多重要内容已经模糊不清。我不知道这是坏事还是好事，等到记忆消失，身体恢复，他们似乎就能真正回归“正常”。 遗憾的是，那两位牺牲的队员，或许也要成为他们记忆的空白了。如果把他俩的枯骨带回来，是否也能白骨重生呢？没有人能确定，而在技术手段进步之前，也不会再让任何人进入河谷的那个区域了。 至于我的记忆，消失是没有消失，但渐渐有了一种疏远感，好像那不是我亲身经历的一样，而是从哪本书里看来的，别人的人生。 或许我的肉体的确忘记了这些记忆，但意识将其以一种特殊的形式存储了下来，比起记忆，更像是经验。 回去的行程里，我一直在给自己写的“编年史”做补充，因为墨水有限，越到后面，记录越是简洁。于科学研究而言，那些异世界种田的经历完全不重要，但“麦基薯条”即将遗忘过去，我得留下些什么，证明他们来过。 十七年蝉在蛰伏时，无人在意地下的故事，但当聒噪的蝉鸣响彻整个夏天，至少对于蝉来说，生命的意义就已达成。 无论失去记忆与否，那个世界，我们来过。 第163章 好久不见 3004主要还是要去负责和z-2410-1相关的事宜，和我见了两面后，就去忙他的正事，那依旧存在的血肉威胁。后续是3371跟进本次z-208的相关任务，也是他告诉了我很多想知道的信息。 比如，最关键的时间问题上，起初我预料的应该是几个月过去了，但3371告诉我，其实在地球上，距离我们离开只过去了十九天，几乎是地球一天，异世界一年的程度，十分夸张。 还有一些更令我无奈的信息——在这十九天里，我的确“错过”了很多原定让我来做的实验，但由于基金会收容物数量的庞大，又有一堆任务安排了上来。 两天过后，因为我的检测结果一切正常，所以就马上启程回澳洲站点了。不仅如此，还有好几份报告要写，很多内容要补充，比起天天种田，这也是另一种煎熬吧。从满身的土腥味，到沉郁的“班味”，是从一个围城到另一个围城。 不过年纪大了，就很好满足，从飞机上看到天地之广阔，我的心情就能瞬间好起来。看着变化的风景，我彻底确认自己离开了那个方圆三百公里的“监牢”。 —— 回到宿舍，屋里的陈设几乎没有变，只是1107的上铺又多了一点东西。我的床铺一切如旧，连没叠的被子都是和我十七年的相关记忆一样。啊，真是记了些没用的东西。 看了一眼枕头下电子手表，时间是九时四十三分钟，离下班还有一点时间。 仔细看向上铺，我的平板不见了，不过这点3371事先告知了我，在没回来前，他就让我和粉团见了一次面。它还是无忧无虑地旋转，但画面旁边的地方，那些设备看来都是换过一遍，这小祖宗应该又发过狂了。 我拿下《一年三班的故事》，以一种打发时间的心态慢慢读了起来，果然和很多年前的感觉完全不同，像是在看高中生看自己一年级的教科书——这么简单，我当年居然哼哧哼哧地学了那么久。 读了一会后，白团们在我周围蹦跶起来，如果他们也能追到那个时空找我就好了，这样我就又能多些可供回忆的画面。 ...... 时过境未迁，随便看见点什么都会颇有感慨，也算是“到乡翻似烂柯人”。 “hey，boy，回来啦，这次你那边事还挺麻烦的啊，一般要是其他人，我真以为你回不来了。” “哈，回来了。” 1107手倒是好了，但不知为什么脸上又绑了一道纱布，待在基金会里果然还是十分危险。 “走呀，我们去吃饭，你可不知道，那个食堂终于换新大厨了......”这么多天，他肯定攒了不少“相声”素材。 隔了好久再吃到食堂里的菜，我居然会觉得十分好吃，人的主观情感对于五感的影响果然很大。那些被一首歌，一段话硬控的反派，大抵也是类似的感觉吧。 “boy，感觉你变化很大呀，虽然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但你的笑容是真的变多了，在这里嘛，就该多笑笑，遇到好事就该笑，倒霉了，也去......” 我想说一句“说来话长”，但他完全没有给我打断的机会，我只能保持微笑，以往是无奈，现在还多了些欣慰。 人的年龄可以分为心理年龄和生理年龄，饱受磨难的几岁孩子，就能有令人心疼的懂事，而一些温室里成长起来的成年人，或许还像几岁孩子一样懵懂，甚至当个“出生”。 虽然我还是二三十岁的模样，但心智怎么来说也算是个大叔了，看着1107的模样，我甚至有种同龄人在和我说话的感觉。 遇到坏事，换个角度想想，所以我这何尝不是平白无故多了十几年的寿命，我和1107原本的年龄代沟，居然以这种方式填平了。 吃完饭回到宿舍，1709果然坐在床上“待机”，他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也没添新伤。是个完好无损的“雕塑”。 “你的，平板。” 他机械地指向我的上铺，新的平板已经就位，我要去查粉团的岗了。 “谢谢。” “嗯。” 言罢，他继续以自己的方式休息。我则是过去打开平板，瞅了一眼粉团后，把平板放到枕头边，开始午休。唉，床铺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受，真不如我的熊皮垫子呀。 —— 下午两点多，他俩都上班后，有人敲响了房门，我的心情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第一天回来就让人上班，基金会肯定会干这种事情。 “哦，你好，0307，我是你的新负责人，1225.。和b-1225前辈不一样，我是c-1225。额...我打扰到您了吗？” “啊...哦，你好，1225.” 我觉得自己已经是见多识广，很少再会有东西让我惊讶，但眼前的“题目”有点超纲了，十七年多的教材都没有学这部分内容——新的负责人居然是个年轻漂亮的妹子。 比之陆瑶瑶小姐，自然是差了一个档次，但在人类的范畴里，算是挺漂亮的了。甚至是萝莉脸，御姐身，穿平底鞋都几乎和我视线平齐了，真是两个爱好，一次满足。 “好久不见啊，我都担心我的工作是不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我们...见过吗？” “没当面见过，我见过你的一些档案，所以我算是早就认识你了，而且...咳~咳~0307，你好，我是1225。”她切换了播音腔，我模糊的记忆猛得传来，这是翻译器用的音色。 “哦，好久不见。对了，你应该是汉唐人是吧。” “对。哦，对对对。啊，我一时没转换过来。” 在异国他乡，两个汉唐人硬是用英语交流了半天。 “不用抱歉啊，其实我也好久没说汉语了。”要不是办了“0307汉语班”，经常带“麦基薯条”他们复习巩固，我怕是汉语都说不利索了。 “嗯，所以我感觉自己能当负责人，大部分因为我们是同乡，毕竟我是第一次当d级的负责人。” “没事，我也是第一次当d级人员。” “哈哈，我会认真负责的。对了，对了，说正事，你先挑一下想去的任务。”她从兜里掏出手机一样的东西，让我和点菜一样在界面上选择。 “抱歉啊，第一次带人做任务，有些激动。”她甜甜地笑着，有种“清澈的愚蠢”，与基金会的基调格格不入。 我心情倒是跟着好了些，但多少会质疑一下她的专业性——这姑娘，怕不是走后门进来的。无所谓，既是好久不见的老乡，还是个漂亮妹子，“还要什么自行车”，凑合着来呗。 新的相逢，便是新的故事。 第164章 那个与你闲聊的人 手机上有四个选项，从简要介绍来看，危险系数都差不多，没什么挑选的必要。 “就第一个吧。” “你不用再仔细看一眼吗？点开那个编号就行。” “不用了，反正最后都要去，对吧。”上次那个精挑细选，然后各种后悔的小伙子，已经是十七年前的事了，叔叔我呀，已经看淡这种看似有的选的选择了。 “好吧，那我们出发。还好趁你没回来的时候，我把路都弄清了，不然现在还要麻烦一下警卫大哥。” “中途有出事吗？” “啊，那可多了，我跟着警报跑了好多次，以前还真不知道站点里面几乎天天出事。不过还好，跑着跑着，路就熟了。” “你好像不是特别害怕啊，但这里的收容物，真的是很有风险的，一个不小心，就下辈子见了。” “哈哈，谢谢你提醒，我会注意的。主要是我好像天生就胆子就比较大，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看恐怖片，他们都被吓哭了，我反而看得津津有味，可能我就是有这方面天赋吧。” 果然啊，能来基金会里的，各种意义上都是人才，她这也是专业对口了，“胆大党”对“收容物”，很合常理的展开。 “而且我之前一直是做文书工作的，每天坐办公室，真的很无聊。现在就不一样了，能跟着你见识很多怪东西了。” “哈哈，的确，我的日常十分‘有趣’，你应该会喜欢。” 对于这种好奇的新人，比起言词，事故才是最好的劝告。虽然不希望她真的出事，但我怕后面有些时候，仅仅是在一旁看着，就会卷入各种各样的意外中。 “应该会的。” ...... “对了，我很好奇你们的工资有多少。” “许多年前”，我就想知道这个了，在这么个环境里工作，不能真的都为爱发电吧。特遣队他们的薪资水平大概相对于汉唐月入八千的水准，大富大贵倒算不上，但肯定是衣食无忧了。 虽然“中产阶级”是个伪概念，但他们大概可以用这个描述。 特遣队和其他部门完全不是一个系统，所以他们也不知道其他职业收入多少。既然这个1225这么好说话，自然要问一下，解决一下多年来的好奇。 “我是新人嘛，工资很一般，大概是月薪三千的水平呐。” “不过站点内包吃包住，而且一般生活用品都能直接申请，没什么日常开销。平时也出不了站点，出了站点也没地方消费，所以我一个月工资多少，就能存多少，感觉也挺好的。” “虽然我存钱也没什么大用，但能余些钱出来，就感觉是收获满满。” “而且我现在工作还更简单了，暂时只需要负责你的工作就行，其它时候都很闲。钱多活少，真是梦寐以求的工作了。” “所以你才乐呵呵的是吧。”感觉她不是不清楚这里的风险，只是单纯地觉得这工作不错。 一个月净存三千，的确是挺高的水平了。而且还只是刚入职的水平，等熬了一些年头，升职加薪了，收益就更多了。唉，我为什么就只是d级呢，要是能主动选择在基金会工作，当个小负责人的确是个美差呀。 “嗯，以前不高兴的时候太多了，现在就想多高兴一会儿。”阳光开朗大女孩，似乎也有灰暗的过往呢。 “哎呀，差不多快到了，我得和你介绍一下x-576了。” 不知不觉，我们居然闲聊了一路，感觉就像学生时代，和同路的同学在放学路上一直聊到分别。而且还是个漂亮女同学和我同路，颇有些青春恋爱剧的影子，但在基金会里，恋爱要素怕是没有了，但我感觉至少又青春了一点——我心里的少年，没有因那十七年的煎熬彻底消散。 她的介绍相当详细，虽然基本是照着手机读，但起码比ai感情来得丰富多了。 x-576，一扇窗户，宽一米二，高一米五，可拉伸。异常情况是，站在窗户的一侧，透过玻璃镜面，可以看到窗户对面有活动的黑影，如果这时打开窗户，就会看到自己最害怕的东西。而如果不打开窗户，站在窗前越久，意识就越模糊，最后变成行尸走肉。 听这描述，看来又有几个倒霉蛋以身犯险了。 “你可以自由选择开窗或不开窗，今天实验一个就行。而且好像站在不同的侧面，结果也不一样，你可以试一试。” “没有硬性指标？” “没有啦，其实这次的目的就是检测一下那个黑影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在之前的实验里，每次都没有能量方面的特别变化。” “因为没有其它目的，对你来说也没有特别的危险，所以你可以随意一点。” “关于我的档案里，有说我的特别之处吗？” “这个啊，就算我知道，也不能说，而且我的等级太低，关于你的档案，我只能看到很少的一部分，暂时只知道一般收容物对你影响不大。x-576，感觉就是很一般的收容物。” “别立g呀。” 果然关于我的信息，算是一个很大的秘密，哪怕这个c-1225看着不怎么“专业”，也多少会有点保密意识。我只能随便找个由头，换个话题。 即使经历了很多，还是会对“我是谁”这个问题耿耿于怀呀。 “哦，嗯，的确不该这么说的。再普通的收容物，都值得注意。” “到了，希望你一切顺利，祝愿可不是g哦。” “好，谢谢。话说我进去之后，你是一直要待在门前吗？” “可以待在这里，也可以去附近的监控室，我是打算就待在门前。”她从制服一侧口袋里，拿出一个构型巧妙的折叠椅，笑着向我展示。 “而且这个手机里就能连上监控，要是出事的话，我还可以第一时间喊人来帮忙。” “可要出大事了，你也会首当其冲。” “话是这么说，但你不是在更前面嘛。虽然我是稀里糊涂来基金会的，但也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我想我也是个勇敢的人。” 可爱的脸蛋露出坚毅的表情，看来我先前的质疑的确有失偏颇，她能微笑地站在我面前，就已经很“专业”了。 “好，那就希望我们，乃至所有人，都一切顺利。” 我转身面向久违的标准间房门，看向旁边铭牌上的x-576，仔细回想之前开门的动作。 十七年的岁月，如南柯一梦，并未在我身体上留下痕迹，但现在站在门前，截然不同的心境让我清楚自己已经今非昔比。现在我的从容，不再需要自我暗示。 从前一直以“传奇调查员”自居，现在终于算是登堂入室，成为专业人员了。 第165章 白色影子 相当顺利地打开了标准间的双重门，一进房间，一扇推拉窗就被摆在房间中央。它被固定在一个在架子上，一起摆放在一张长木桌上，可能是模拟正常窗户的高度。 看起来大小和报告里没有差异，样子的确如1225说的那样普通，没有具体描述的价值，完全就是普通人在家，在学校，在大马路上随处可见的推拉窗。 “喂，喂，听得到吗？” “嗯，听到了。” “好，那你开始吧，有问题可以随时告诉我。” “好。” 本来以为能摆脱翻译器了，但它也是个通讯器，不能不用呀。 来到窗户的一侧，打开推拉窗中间的锁扣，方便之后开窗。桌子前照例有个板凳，有套纸笔，拿起纸笔坐下后，我静静看着玻璃后的白墙，等待着影子的出现。 我很好奇，现在自己最害怕的会是什么呢？是熟人的惨烈牺牲，是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谎言，还是那种单纯的，突然眼前冒出难看至极的东西......胆大也不是好事呀，我居然会主动去想这些玩意，在基金会里，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事。 标准间的光源藏在天花板上，均匀且稳定，所以物体的影子只会有正下方那么一点，几乎接近无影灯的水平。窗户的影子也只有底下那么一点，但就是这一点影子，慢慢开始了颤动。 十几秒后，那些影子突然“生长”起来，右边那扇窗户后面变出一个纯黑的人形影子。从镜面里人形的大小和透视关系来看，它似乎在窗户对面三四米的地方。我移动视角，用余光瞥一眼窗户后面，果然什么也没有。 镜面在很多情况下都是连接另一个世界的媒介，无论是恐怖片，还是科幻片，都有可供展开的剧情。所以初步判断，窗户“后面”，是属于影子的世界。 那个人形呆呆地静止了一会后，开始了活动。它开始凭空走动，走着走着，黑影向四周蔓延，连同后面的白色墙壁一起，构成一幅黑白场景。看起来似乎是学校，然后又变成了班级，它面对特殊的“黑板”，奋笔疾书。 然后过了一会，下课了，它背上书包，再次走到大街上，突然一辆“大黑车”入画，它飞了起来，重重砸到地上，黑色鲜血开始蔓延，最后整扇窗户都黑了。 紧接着，左边另一扇窗户出现了闭合的黑色轮廓，在白色墙壁的背景前，看起来就是个白色人形。它也是呆了一阵后，开始了行动。四周的场景也逐渐显现，同样是接近黑白画，但这次白色是主基调。 它进入了学校，坐到了桌上，面对黑板，开始睡觉。下课后，他也来到了大街上，远处，白色的车撞到了白色的人。它没有停留。回到了家里，里面空无一人，它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然后房间突然震动起来，好像是地震了，某一个瞬间，天崩地裂，所有的黑色线条全部跌落，窗户里只剩对面墙壁的白。 以上是我根据简单的画面稍加脑补出来的，原本的画面更是抽象。就算没有偏差，我暂时也很难去理解这些画面，这个窗户，到底在表达什么。 世事无常，还是生命的脆弱？ 当然，画面还没有结束。当左边只剩一片白，右边的黑色开始消融，最终又只剩下一个黑色的人影。 “缓冲”了一会后，它继续走到了街上，最终到达一座工厂内。它是流水线的一员，负责把传送带上的产品送到另一条传送带。起初它动作很快，流水线顺利地运转，但随着时间流逝，它的动作越来越慢，而传送带却反而变快了，它越来越力不从心，最后，一件产品掉到了地上。 他离开了工厂，天也黑了，一切都黑了。 左边的白色人形再次出现，恍惚过后，它走上大街，走上高楼。它在座椅上端坐着，敲打着键盘，显示器上一片空白。他持续不断地敲打着，身子逐渐倾颓，腰越来越弯。敲打的动作逐渐缓慢，它的头颅最后和显示器重合。 背景逐渐虚化，场景越来越白，最后，天亮了，天终于亮了，他的黑色线条也消失在白色之中。 右边的黑色影子紧接着出现，这次它走回了家里，走到了餐桌上。餐桌上，是黑色的菜，对面，是另一个人影。它俩一直吃饭，一会后，旁边的椅子多了一个小的人影，人影逐渐长大，然后消失。它俩还是一直吃饭，然后一人消失，再然后，另一个人消失。 餐桌上没有菜了，只剩下黑色的桌布。 左边的火柴人出现在公园长椅上，从小一直坐到大，然后椅子上没有了人...... 我好像懂了点什么，又不是太懂，毕竟我最丰富的记忆是在异世界种了十七年田，要么就是洛尔姆先生，迪兰先生的过往，压根就没有属于我自己的，完整的人生体验。 “影子”的故事看得差不多了，该拉开窗户看看我最害怕的东西了。 起身按住窗户，任里面的黑色人影开始新一轮的故事，然后稍稍一用力，右边的窗户就滑到了左边。 窗户后面...仅仅是白色的墙壁。看来黑影是真的，恐惧是“假的”。 开着的窗户外没有异常，旁边叠在一起的两扇窗户倒是有一点小动静。黑色里面的白手印，白色里面的黑手印，在各自的镜面里，一道压一道，慢慢占满了整个镜面。 如果在恐怖片里，肯定就是血手印了，但即使是黑白配色，密密麻麻涌现的手印也的确颇有压迫感——就像万千厉鬼，张牙舞爪，想从电视机里爬出来一样。那些倒霉蛋见到的，应该比这还恐怖得多。 确认没有其它危险后，我没有多做观察，直接将右边的窗户拉了回来，想着听从1225的建议，把板凳搬到另一边，看看另一侧的“风景”。 然而当我刚拿起凳子时，窗户里的手印尽数消失，两边窗户对面，同时出现了白色墙壁上的黑色人形和被线条框定的白色人形。 我困惑地看着它们，它们的形象微微颤动，然后同时转过了身子，在我的视角里，它们似乎是隔着左右两扇窗户重叠的边框对视。 几十秒后，它俩转回正面，身形越来越大，逐渐接近窗户。最后，当两个人形的大小和正常人类重合时，它俩停了下来，再次静止。 他们可能也在看我。 “你们...好？”保持了一分钟拿凳子的姿势，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虽然感觉是有点细思极恐，但比起害怕，我更好奇他们是不是真的觉察到了我的观测。 他俩没有回应，几秒后，他俩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又是愣了一会后，他们继续走向班级，走进家庭，走入工厂，走上高楼，走出医院，走下坟墓...... 他们可能真的看到了窗户外的我，但没有什么意义，他们终将还是停留在，他们的世界里。 第166章 另一面 窗户里呈现的世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显然与我们这个世界有所关联。透过窗户看到的，两个人形一次次度过的场景，可以是任意一个普通人类生活的一部分，或者是整个人生。 可能是单调乏味的，是戛然而止的，是平静漫长的，总之，就像无聊时，透过窗户看到大街上的某个陌生人，我们彼此间没有任何交集，但不妨碍他会拥有一个大体相似，又独一无二的人生。 静静地看着两个人形一遍一遍度过不同的“人生”，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段时间内，没有发生其它异常，他们再未看向我，仅仅是在窗户对面，扮演着某个角色。 因为1225一直没说话，所以我只能自己估摸时间。等到我自己觉得差不多了，我便起身，拿着凳子来到窗户的另一边。 不同的风景会怎样不同呢？就当我坐下，看着窗户后的隔离门好奇时，两个窗户同时展现出不同的景色。 与另一边的晦涩难懂，单调灰暗相反，这一边看到的，是简单易懂，色彩丰富的风景。 高山，峡谷，森林，溪流，草甸，花海，明媚的阳光，斑斓的星河，等等等等，每一幅都能当作壁纸的画面，缓缓流转，慢慢切换，四季风光，日夜流转，整颗星球的美好都在这窗户后面了。 放松了一会后，我想看看这时候再把窗户打开会怎样，按理来说，与最害怕相对的，应该是最喜爱的东西。 然后果不其然，我没看到任何幻象，只有单调的墙壁和房门，无差别的“免控”，偶尔还是会让人有点小遗憾。不过重合的两扇窗户也产生奇妙的反应，两扇玻璃上的风景开始交互。 北极熊对着企鹅龇牙，草原的花飞入沙漠，湿润的海风吹入干燥的山谷，地球与太阳肩并肩......这扇窗户还真有意思。要不是另一边看着有些诡异，会对邻居造成“真实伤害”，这窗户放在装修界绝对是顶流的存在。 关上窗户，我又看了一会自然风光，联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两个人形的黑白生活，好像又懂了点什么。虽然收容物并非有特定的存在意义，但就像预言故事的主角总有动物，思想与道理都是人赋予的，这个x-576的确能反映一些东西。 “1225，我可以离开了吗？” “可以呀，你已经完成所有的目标。不过，不再多看看了吗？” “嗯，我觉得该走了。” 将纸笔放下，把凳子摆好，我走向隔离门前，又回头望了一眼窗户，现在的窗户上没有两个人形，只有后面的白色墙壁。但我想，即使无人观察，无人在意，他俩的生活应该还在继续吧。 “怎么样，从另一边看到了什么？”刚出门，1225就笑着问道。 “你是知道另一面会看到那些风景的，是吧。” “报告里说是能看到令人高兴的东西，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因为在站点里，经常有的都是惊吓，很难有惊喜，所以我就想着先隐瞒一下，或许会更让人高兴。” “哦，这样啊，真是多谢了。所以，你在监视器里什么看不到吗？” “我只能看到你，对着正常的窗户露出各种表情。在正面时，是困惑，在背面时，是高兴。 “你大概看到了什么，我之后也要写观测报告，知道一点我能多撑一点字数。虽然以前也写过很多报告，但第一次写类型不一样的，最好还是多做点准备。” “嗯，另一侧看到的是秀丽的自然风光，而正面的，很难说。总之，窗户里的黑影，我也能看到，但所谓的恐怖的事物，可能就是幻觉或精神影响了。” “哦，我知道了，剩下的我就自己扩写吧。走吧，我们都可以下班了。” 1225收起手机，很欢快地在前面带路。虽然在基金会里，这种模样很不“正常”，但如果我的工作也这么简单，应该也能像她这样，步履生风。 “关于这个x-576，之后没有相关任务了吗？” “不确定，但这几天肯定是没有，因为你的班已经排满了。” “哦，还真是个好消息呢。” “哈哈，没事，都是很常规的任务，我精挑细选的。” “我轻松等于你轻松是吧。”摸鱼真是个广泛的“优良品质”。 “但好的挑完之后，就只剩看起来就很麻烦的了。” “对了，你和我再说说开始时看见的东西呗，看你那疑惑的表情，说不定说出来我能帮你一点忙。” 之后我将自己稍加脑补后的内容说给她听，然后我就知道我当时的疑惑表情该长什么样了。 “额...嗯...不太懂，一边是单调的生活，一边是美丽的风景，是不是要告诉我们，要多出门看看？” “可能是吧，毕竟怎么解读是很主观的事。也可能是，我们的人生都一直是在窗户外，被‘人’观察着的。” “又或许，它想表达，重复单调的生活，循规蹈矩的人生，被同化的性格与认知，才是一个人最该害怕的事。” “感觉这两个都有点沉重呀，或许是让我们‘换个角度看待世界’？” “啊，哈哈，都有可能。”好像我的解读确实是习惯往黑深残的方向去，但基金会这种性质的地方，多的不就是“不可名状”“扭曲狰狞”的东西嘛。 我还有一个推测，之前那些进行观测的倒霉蛋，的确会看到一些恐怖的事物，而在窗户前待得越久，他们的意识就会逐渐陷入那些“恐怖事件”中，意志逐渐被消磨，觉得生命毫无意义，陷入虚无主义中，最后变成行尸走肉...... 反正我很难像1225一样，用较为乐观的心态去解释各种现象。 “对了，报告里有提到在‘美好’的那一边待久了会怎样吗？” “都一样，失去理智，意识恍惚。啊，我好像知道了，极致的悲伤和美好，都会让人失去正常的......” “warning，warning......” 警报突然响起的同时，1225口袋里的手机也振动起来。她赶忙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苦笑着看向我，说道：“我们要加班了。” 眼看着我俩都要走到中转大厅，居然又出事了，果然基金会里不缺惊吓呢。 “没事，都会习惯的。” “好像问题有点大，我得带你先去拿东西，赶紧走吧。” “什么东西。” “x-3704，一把枪。” 哦，看来的确有点难搞。 第167章 垃圾处理石 “具体是怎么个情况？”在快步去往常规收容物仓库的路上，我看着时不时瞅一眼手机的1225问道。 “你和特遣队之前不是在风暴中心找到一块石头嘛，站点里也有类似的石头，现在有关实验是成功了，但成功的结果超过实验室的掌控能力。” “那个石头生产出的绿色晶体，正在侵蚀实验室的物品，越长越大。” 忙活这么多天终于出事了，也不知该说他们没事找事，还是坚持不懈。 “所以我是要拿枪把那东西干掉？” “暂定是这样。不过可能是用作一道保险，现在实验主管好像准备用它做一些其它实验。” “真不愧是他们啊，还在想着做实验呢。” “做实验的话，我们在一旁看着就行，应该会很轻松。” —— 然后我们拿完左轮，到达现场后，还真的就在观测室里，和一些特遣队队员一起，看着里面的人做实验。 从各方了解到的信息是，稳定锚几乎对它无效，红雾反而会被“吃”，虽然还有其它手段，但研究主管申请暂停了处置，因为几个研究员基本摸清了那块石头的特性。 之前那块石头是x-1126，在那次龙卷风危机后，这三个样貌类似，一蓝一橙一绿的石头，就被划到一起去了，现在它是x-1126-1。 蓝色是用风暴制造晶体，橙色是用岩石制造晶体，绿色目前看起来单纯是靠物质制造它外面的晶体层。 本来x-1126-1只有绿豆大小，对于周边物质的吞噬也很慢，当初被发现时，是因为它在某个收藏家手里吃了几十年的灰，再注意到它时，它变成核桃大了。会生长的石头，迅速有小报进行炒作，也迅速被基金会盯上，没了消息。 这次的事故主要是研究员们想通过研究这块相对温和的x-1126，去搞清其余两块石头可能有的特性，一开始都还好，直到我之前递出去的“风晶”被送到澳洲站点。 就在不久前，实验员用切下来的一小块风晶触碰了一下散发着淡绿色光芒的石头，然后风晶在几秒内就被“吃”掉了，而绿色石头则迅猛成长，从空气和试验台上获取养分，最后在几个小时时间里，长到我们眼前的西瓜大小。 风晶对于它们而言，应该约等于是强效兴奋剂。 “所以，他们是准备做什么研究。” “档案里更新的是，这个x-1126-1在越致密的物体上，发展的速度越慢。” “所以他们准备将研究室里的空气抽到近真空，然后在致密的台子上让它吞噬准备好的其它材料。” 1225将她有权限看到的，x-1126档案里的大部分信息。都告知了我。原则上，d级人员是不能看原版档案的，但由她转述一下，其实也没差别，我要是偷偷摸摸瞅一眼手机屏幕，或许她都不会发现。 “啊，有了，这个实验室调用了一些放射性物质和实验废料。” “那看来是测试它能不能处理‘垃圾’。” “嗯，如果有用的话，最好放到日木去。” “又打仗了？”这玩意完全不管的话，想来比原子弹可厉害多了。 “没有，没有，是它们不要脸，非要排核污水。” 哦，原来只是处理核污水，不是处理倒核污水的“垃圾”们，看来1225还是心善啊。 之后，后勤人员进来将研究室模块化改装了一下，满足抽气的要求。与此同时，一个新的基座送来，看着亮闪闪的，应该是加了不少金刚石。通过厚实的金属夹子将“西瓜”转移到基座后，两个穿着隔离服的警卫就带着一个画有核辐射警告标识的箱子进到了实验室里。 基金会果然是家大业大，既然有核废料，那大概率也有核工业，放别的国家，美卡莉闻着味就来了，哪可能让他们安安静静做实验。 或许基金会本身，美卡莉是惹得起的，但这些千奇百怪的收容物，可不是好惹的。 实验开始前，研究主管提醒我还有特遣队们要做好准备，因为很多收容物对于放射性物质的反应很强烈，一般会是不好的反应。所以这实验的第一步，很可能就会出意外。 “对了，1225，刚才拉警报是因为什么，从之前的内容听起来，好像没有那么危险。” “这部分...刚刚更新的内容我还没权限看，是长长的黑条。” “这里的黑条不是点一下就能看见，是吧。” “嗯，我点上去只会显示权限不够。” “那我感觉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 摆这么大阵仗，肯定不会真的只是在守着一个“吃货”吃东西。虽然我想问问研究主管，但人家显然没空。 实验顺利进行，观察室内的气压逐渐降低，等到空气大部分被排出，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卫打开了箱子，辐射值也快速上涨。比起核废料，我觉得更像是提纯后的东西，搞不好就是u-235和pu-239。 慢慢用镊子将一小片银白色固体与“西瓜”接触，在一块大倍率的显示器下，可以明显看到那些银白色固体在接触面逐渐消失。当固体全部消失，辐射值降到了比一开始略高一点的水平。 单从这些现象来看，至少我是已经能得出这个绿色石头不挑食，而且能将吃到的东西都变成同一性质的晶体外壳。如果能利用这个特性，研究出什么普适的科技产品，应该能减少很多关于垃圾方面的问题。 只不过真要拿它当最终的处理方式，过不了几年，它就是人类最大单体“造物”了，这世界上的垃圾，可太多太多了。 初步试验结束，接下来是一个试管内，一看就汇聚了各种“科技”，颜色分了好几层的液体。石头继续笑纳，大小又涨了几分。后面就是王水，废电池，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有验证石头性质的，也有看它处理能力的。 我算是第一次以旁观人员的角度去体验这种实验，在我未曾了解的地方，众多实验在基金会里进行着，或成功，或失败，于这个世人无从知晓的角落，做着或许能改变世界的尝试。 我这“年岁”越大，越佩服这些搞研究的人呀，无论是世界的正面还是背面，需要有人去着眼于未来，试图解决那些未来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warning，warning......”就在我感慨时，警报突然响起，稳定锚应声启动，特遣队员们则拿起了枪。实验室的警卫也放下实验仪器，拿起了带进去的武器。怪不得要用警卫当实验人员呢，原来是防着这一手。 从我的视角来看，周边空气中的某个地方，会随机凝结出一些新的绿色晶体，在它们肉眼可见时，就会迎来一颗特制的子弹。 后面研究主管补充了一下，这是在有稳定锚的情况下，如果没有任何管控，这些晶体似乎会在人体内直接生成，之前就有研究员中招了。 而且这些新生晶体的能量反应很大，吃东西的效率也远比它们的“母亲”要快。至于它们的“生命力”倒是弱了很多，不像本体那样难以摧毁，算是在管控之中。 没人知道它们长大之后会怎样，如果“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吃空整个地球也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第168章 老带新 一阵“过年一样”的噼里啪啦之后，周围不再有新的晶体生成，一切归于平静......周围倒是没问题了，那个“大西瓜”却在迅速增大，基座瞬间就被吃了不少，很快它就长大成了“冬瓜”。 “0307，快！”研究主管意识到了不对劲，急忙回头望向我，而我已经老练地拿起了左轮。 之前的龙卷风事件大概也是这样，蓝色石头借助“风晶”生长到一定程度后，卷起了龙卷风。这绿色石头长到一定大小，显然也会出现“量变引起质变”的阶段，我算是早早预判到了现在的情况。 大半个月前，我可能握枪还不稳，但在十七年里，用枪杀了上百只动物后，我已经足够专业了。还得是在基金会这种地方，才有这种“速成”的机会，汉唐是纯粹的刀战服，美卡莉街头的风险又太大，快速变成老练的枪手可不容易。 扣下扳机后，起初遇到了阻力，不过很快消散，然后那个“冬瓜”的外皮就开始崩裂，逐渐碎裂成大大小小的不规则块状物，掉落到周边的地面上，并逐渐消失。 然而扳机扣到最后那一点，却始终按不下去，与此同时，隔着防护玻璃，那个绿豆大的石头散发出耀眼的光。 按照以往的经验，那个小小的“绿豆”，应该是有着我们难以理解的强烈意识，或者说，它们几个，都是“无机物生命”——好反常识的词呀。 不过可能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基金会还没搞明白组成它们的是什么物质，或许在无机物和有机物之外，还要单开一类去容纳它们。 “应该没事了吧？”等地上的那些晶体消散得七七八八，并未展现出其它危害后，我也就不再执着于将扳机完全扣下，想着早点下班去开饭。 “嗯，可以了，高能反应已经消失，后续我们来处理就行，谢谢了。” “没事，没事，职责所在。” 将左轮放回箱子，递给一旁的1225后，我微笑着回应研究主管。熬这么多年不是白熬的，虽然只是开了一枪而已，但终于是靠谱一回，约等于是帅了一回。 说完之后，就得赶着回去看看晚饭还热不热了。但可惜我还是不认路，只能陪着1225先把x-3704送回去。 如果是b-1225的话，就可以直接带我回去，b级管理人员可不用做跑腿的事，但这个c-1225小姑娘就不一样了，本来活就少，自然杂务也要她自己干。 “刚才开枪的时候，你好像一点都不怕呀。”回想起自己当年刚进来时的情景，她那种从容不迫，甚至闲庭信步的姿态，的确是比我强。 “当然不怕呀，虽然我射击成绩很差，但训练的时候也听惯了，就和放鞭炮一样嘛。而且，我知道这不是在对我开枪，他们的枪法又比我好得多，所以我只觉得有点吵。” 坏了，我感觉自己十七年白熬了，这姑娘小小年纪就和我这个“大叔”一个心态，真是后生可畏呀。这么看来，刚来时，我是d级，她是c级，也有点道理。 “话说你们这个管理人员的进阶规则是什么，啊，就是什么时候你可以不用跑腿，或者说，升到b级。” “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不管是员工守则，还是我有权限看到的章程，里面都没提怎么升职，回头我问问那些前辈们吧。不过我也不太在意，之前的前辈们都说，活着就很好了。” “啊，我的室友也经常这么说。” “所以我感觉可能就是熬资历？总之我好好干就是了，不被开除就行，汉唐那边，工作现在也不好找。”这小姑娘看来是真觉得这是份正经工作。 “听起来和养蛊一样，活着才能升职。感觉你们和我们也差不多，只是损耗率低了很多。” “嗯，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是d级呢？和其他d级人员感觉完全不一样，而且你的档案前面大部分都是黑的，姓名，籍贯都没有，别的d级人员却是只有这些。” “额，可能是...怕你直接告诉我了？”感觉这个1225专业的地方很专业，业余的地方又很业余的样子，这些不都该保密的嘛。还是说，d级之内的保密等级也有“隐藏分”，这些可以告诉我了。 “其实我也不算特殊，我室友们也差不多是这样，一下，1107的档案。” “哦。”她很快拿出手机操作了起来，像是玩什么模拟经营游戏，看哪个角色的具体数值。 “1107，啊，点不开，没有权限，哈哈，看来我要努力升职了。” 不得不吐槽，她想升职的原因好草率呀。 看着1225的神情，我对基金会的印象难得有了改观——本以为基金会足够认真严谨，但现在感觉，也就是个豪华了点的草台班子，多得是奇奇怪怪的人。 —— 回到宿舍时，1107果然是吃过晚饭了，看了一眼手表，刚过七点，饭应该还没冷，我赶紧跑下楼，看看还有没有热乎的。 “哎，0307，这边。”果然，不像我从来没在食堂见过b-1225，c-1225倒是和其他工作人员一样，会在饭点在食堂“刷新”。 她的餐盘里是蔬菜沙拉，一小份牛排，还有一碗汤，很是营养均衡。而我由于十几年的习惯，现在更倾向于肉食。但想起来，现在每天除了简单的锻炼，完全没有之前种田时的能量消耗那么大，是该均衡一下饮食了。 “你吃得惯这些吗？”点了差不多一样餐食回到餐桌上，我试探性得问道，从饮食习惯，基本能判断她来这里有多久了。 “吃多了就习惯了，而且以前在家里，差不多也是吃这些，我好久都没吃到地道的汉唐菜了。” 完全不用试探，我敢问，她就敢答。 “你是移民？” “没有，没有，我是土生土长的汉唐人。只不过高中之后来这边留学，然后稀里糊涂就在来基金会里了。没什么机会，也不太想回去了。” “说这些...真的可以吗？” “只要不涉及具体的人名，地名就行，反正我就是个c级，信息不太重要，保密等级还没你高呢。” “哦，这样啊。”跟实诚人就是好打交道，我都担心她是那种说谎会脸红的人。 “而且我目前只负责你一个人的相关任务，以后肯定会说这些的。” “该知道的，的确都会知道的。” 看着她清澈的眼眸，我好像知道基金会为啥要挑一个新人来管我了——年龄接近，国籍相同，可以很好地拉近距离，没有城府，眼神清澈，可以让我放下戒心。 他们可能觉得，之前的上下级关系，让我始终与基金会保持着距离，现在就想着给我这一个人的“主角团”里塞个伙伴，充当一个“做任务搭子”，这样我以后也能嚷嚷着羁绊呀，友谊呐，冲向危险的地方...... 喵的，发美少女你也早点发呀，说不定当时我还会有点恋爱的悸动，可惜在异世界熬了十几年后，现在纯粹就是“独身大叔帮邻居家带孩子”的感觉了。 世事无常，满是遗憾呐。 第169章 摸鱼二人组 “b级人员，是不是住在别的地方啊，之前b-1225，好像从来不在这个食堂吃。” “嗯，我们的话，大概就住在d级宿舍区的上面，b级人员在地面上有居住区，可以自己做饭。” “所以...这里真是在地下？” “啊，你不知道吗？” 猜是能猜出来，但只有你直接说了。 怪不得她权限低呢，要是a级的话，基金会保险柜密码说不定我都能知道。 “我还以为早就有人和你说了，这也不是保密内容呀。”她甚至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应该是去看自己的保密条款。 “嗯，的确没问题，可以告诉你。” 看到她那肯定的表情，我开始怀疑是不是其他人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之前3371给我看了基金会的人员，资金方面的信息，但就是没提站点本身相关的内容，我以为是没法说，现在看来，或许是没必要说。 “一般站点都是地上有个掩饰性的建筑，主体在地下，大部分人员的生产生活都在地下。啊，感觉我也好久都没见过太阳了。” “下次我出外勤，或许你就能看见了。” 刚开始那会，b-1225是会和我一起出外勤的，但可能是由于他身体状况不太好，后面就都是“星光”直接带着我了。现在换上这么个“钱多活少”的c-1225，情况应该会有所不同。 “对了，你不用等我吃完的。”因为我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吃了快一半，自然是先吃完。不过她就像那种一起去食堂吃饭的同学，如果关系好的话，肯定不会吃完直接走。 “我很闲的呀，而且，我想去见见1107，还有1709，档案里我没权限了解，但我有权限和d级人员交流。” “卡bug是吧。” “哈哈，是呀，所有条款我都看了，没有这方面的限制。” “直接去d级宿舍区没问题吗？平时都是警卫去的。”虽然第一次见面时，1225就是在门口和我见面的，但我觉的那可能是特殊情况。 “b级人员的确不能和非管辖的d级人员长时间接触，但我是c级，没有这方面的限制。我知道这是基金会不在意d级人员伤到我们，但也挺好的。等级高了，这不能去，那不能见，感觉很麻烦。” “好吧。” 然后在吃完饭后，我带着1225去了宿舍，在1107的热情欢迎下，我们玩起了桌游，他俩相谈甚欢，一个“话痨”，一个“缺心眼”，刚见面果然就成忘年交了。 宿舍热闹点也挺好的，我在异世界，天天都是一帮人一起干活，乍一下冷清了，的确有点不适应。 —— —— 一夜无梦，顺利来到了第二天。从山谷穿越到异世界后，我就再也没梦到那种预知梦，似乎那个创造梦境的‘人’已经不关注我了，一切回归正常。 和1107一起吃完早饭后，简单锻炼一下，我开始写各种报告。不谈之前其它任务欠着没写的，光是这十七年的过往，就要补充很多东西。 就在我以为一上午都要老老实实写字时，白团们突然消失，随后房门被敲响。 哎，九成九是要上班了。 果不其然，1225微笑着出现在门口，将一张报告纸递给我。 “这是今天那个收容物信息，你可以看一下，不想看也可以听我说，我可是都背下来了。”感觉她的努力方向总是有点奇怪。 “额，是不是，我之后是全天都有工作了？”倒不是想偷懒，只是单纯想有个空余时间写报告，毕竟我的懒癌，在日复一日的种田生涯里，已经算是被治好了。 “看情况吧。一天的任务安排就那么多，如果上午都完成了，下午就可以放假了。” “听起来很弹性呀，如果我一次性把几天的任务都做完，是不是就能放几天假了？” “这个应该不会，好多站点都在申请调你过去做一些实验，这个站点的工作做完了，你应该就要去别的地方，所以不用那么...勤奋。” “每天都得摸一会鱼是吧。”我虽然不会想着偷懒了，但也很难够得上勤奋，工具人就不该那么积极。 “我们站在门口摸鱼可不行，得出发了” “哦，等我一会儿。” 回去将纸笔收拾了一下后，我俩就慢悠悠地走去“上早八”了。 据她的介绍，这次我要见的收容物是x-1164，样貌很好描述，用“水晶头骨”四个字就能概括。 我的印象里，那玩意应该是个文物，不知道基金会里的这个，是文物同款，还是“博物馆里的是假的，这我个才是真的”。 其异常果然也是精神类的，和幻觉有关。 实验记录共有八个，六个受试者在接触头骨后，都表示自己进入了“神国”。依据宗教信仰不同，他们对于神国的描述也不同。其中一个无神论者表示，他看到的，是广袤的田野上，粮食丰收，百姓欢笑，自己的家人在迎接自己。 另外两人则说自己看见恐怖的地狱，火焰呀，恶魔呀，总之是要多刻板有多刻板。可惜没有汉唐人做实验，不然见到的应该就是牛头马面，判官阎王了。 还有一个关键点，他们都说听到了头骨在和他们说话，至于说了什么，八个人的母语有五种，最后都表示听不懂，所以那可能压根不是目前人类使用的语言。古语言，甚至外星语，都有可能。 “都是实验记录，没有具体的猜测吗？” “可能就是还没有结论，才让你过去试试的。” “那，1225，你怎么看。”好不容易凑个二人组，当然要玩个梗。 “我觉得，可能是依据不同人的经历，展现出他们最向往的东西。心善的人就是天堂，而心恶的人会见到地狱。” “又是一扇‘窗户’是吧，希望就这么......嗨，算了，随机应变吧。” “哦，这里有一条的推测，是一个博士留的。他的意思好像是，也许受试者的表述，全是x-1164编造的。” “他们撒谎了？” “他们的验谎测试都通过了，只是那个博士认为，好几个人的描述都有问题。具体是什么问题，档案里就没写了。总之博士觉得头骨可能影响了受试者的认知，让他们主动去做出了之后的表述。” “幻觉和谎言，相似又不相同，听起来有点绕啊。” “不过事后受试者都没有出现其它损伤，起码说明安全性可以保证。万一有意外的话，也可以第一时间......啊，不说了，快到了。” 她应该是意识到自己在给我立g了，虽然已经立得差不多了，但还算有进步。 g什么的也都是玩笑话，客观事物不以人的意志而改变，未来如何，从来都是万千变量共同导致的，我们尽力就好。 第170章 另类骗局 和以往流程一样，我一进屋，就能看到一个木制展示台放在在标准间中央，上面毫无防护地摆着一件，和我印象里那个“水晶头骨”别无二致的，晶莹透亮的人类头骨。 虽然我不是学生物的，但走近一看，也会觉得这个头骨十分精妙，如同是一比一复刻一般，不论是文物还是工艺品，应该都能拍卖出不少钱，不知道基金会是不是用了点特殊手段才把它弄回来的。 绕着观察一圈，确认没有特殊结构后，我便坐到凳子上，将手放到水晶上方。体感冰凉，有些温润，更接近玉的材质。 “人类，你有幸见到了我，我是造物主的化身，未来的主人，万物的倾听者，因果的缔造者......” 摸到头骨后两三秒，我的脑海里响起了声音，它光介绍自己就说了一大串，跟相声的贯口一样。 “所以，您到底需要我怎么称呼。”不搞个简称的话，我念几次名字就能把报告水完了。 “我是未来神。” “好好，未来神，是你让之前那些人看到幻觉了是吗？” “那不是幻觉，那是神迹，我创造的神迹。” “哦，好，那您能在创造一次，神迹吗？我也想看看。” 我这么不以为意的原因是，与洛姆，或者“相册”之前建立的精神联系相比，这个“未来神”建立的精神连接十分不稳定，我随便移一下手的位置，就能影响稳定性。 就算是个神，也是个刚入门的新手。 人越缺乏什么，就越想标榜什么，这一点放在这个“未来神”身上应该也适用。如果真是类似洛姆的存在，应该是随手捏一个草原出来，然后直接把我丢在那，根本不需要用沟通的方式证明，它是个“神”。 “啊，如你所愿。啊...巴尼索...咔咕...” 它这么一念“咒语”，就更掉价了，都是“未来神”呐，施法还要念咒语，这连顶级魔法师都算不上，毕竟现在异世界小说的主角，都人手一个“无吟唱施法”了。 “看到了吗，我的神迹。” “有...发生什么吗？”因为只是精神联系，所以我的目光一直能观察到标准间里的场景，之前和现在，都没有任何变化，连点空间的扭曲都没有。 “你没看到吗？高耸的神殿，八翼的天使，日月同辉的场景下......” 好吧，这个“未来神”基本确认是个神棍了，不仅和“神”相差甚远，连个强一点的收容物都算不上。 “我是个无神论者，并不理解天使那一套。” “无神论嘛，那宇宙的真理怎么不算是神明，行星的运转，星系的碰撞，宇宙运行的基础，是不是也是神明一样的存在，当你信奉真理，真理就会回馈你美好的未来。” “你说的那个，是不是‘宇宙意志’这种东西？” “对，对，宇宙意志，那也是我的化身。” “但我之前就认识了一个‘宇宙意志’，他叫洛姆，虽然名字只是随便取的，但他应该不是你吧，” “我的化身......算了，想笑就笑吧，反正我一开始就知道没法影响你的意志，你和普通人类不一样。” “你这是...要坦白了？”这怎么聊着聊着，就自曝了呀，那作为骗子，它也不算优秀。 “他们让你来见我，不就是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东西嘛，事到如今，我们不如谈一谈合作。” “那您说说想怎么合作吧。”我当然不能代表基金会，所以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会当个乐子去听。 据它介绍，自己这个水晶头骨是某个伟大存在陨落后的“种子”，虽然现在力量薄弱，只能通过逐渐影响人类的意识，来让他们看到“神迹”，但只要“信徒”多了，它的力量就能逐渐恢复，直到最后，成为一个无所不能的神明。 还是个成长型英雄，得“补兵”提升实力。什么年头了，成神还需要信仰之力。 合作的内容是，它想让基金会帮自己“传教”，壮大自己的力量，然后它成为神明后，就会帮基金会做一些事情， 听起来又是个毫无保障的诈骗内容，逼格还比之前的“扣1送宇宙大帝”低得多。 “既然需要信徒，你把自己伪装成什么，上帝的头骨，先知的转世，佛祖的化身不就行了。”以大多数后世神棍的经验，比起重建一个宗教，对现有的一个大教进行魔改显然更有性价比。 “不不，我不能成为别人的附庸，那样我就获取不到力量了。我不需要教义，教堂，只要有人相信，我是个伟大存在，我能创造神迹，我是个神明......” 怪不得它的教传不出去，啥也没有，只靠精神控制，根本没法骗到其他人，“旁氏骗局”好歹一开始还有点回头钱呢。 “你有什么其它媒介来影响人的意识吗，一个一个摸，也太慢了。” “如果不是被你们困在这里，只要我接触到几百上千人，人云亦云的人类，就不再需要我的诱导，他们会自然而然地向周围人传颂我的伟大，他们会成为群体的一员，并为了维护这个群体，扩大群体的影响力。那些质疑的人，在我的影响下看到‘神迹’，又会变成我忠实的拥趸，并成为他人的榜样......” 他试图用繁复的解释告诉我，基金会不需要太多投入，他就能获得一大批信徒，进而给予基金会极大的回报。 他的解释也没什么问题，基本就是舆论传播那一套，人云亦云，众口铄金，由一小部分被洗脑的人，影响更广大的一群人，再由群体巩固身份认知的倾向，以此类推，滚雪球一般影响更多的人。 “这样的确可行，但，如何证明你本身不是个谎言呢？” 就像另一个水晶头骨是后世的工艺品，而非某个文明的遗物一样，身份一旦不同，价值就千差万别了。且不谈它有没有信誉一说，它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种子”。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但你应该将这些告诉你的上级，或许他们有不同的态度。” “纳德鲁先生，您应该知道，精神联系是双向的，如果你没有能力压制另一个意识，或者屏蔽自己这一边的联系，你的记忆是会被我知道。” 之前洛尔姆先生，迪兰先生都是一瞬间就被我获取了记忆，而这个神棍，显然没法像洛姆，“相册”那样，有着单方面抵御窥探的能力。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你根本不在意我在说什么！你才是骗子！” “我没有什么想欺骗的意思，我只是想，摸会鱼。” 摸一下头骨，几秒后在一瞬间获得它的记忆，然后离开。整个过程就几分钟时间，不耽误点时间，大概就要去做别的任务了。 所以我就勉为其难，配合一下他的演出。 第171章 应有的结局 虽然精神上的沟通没法传递语气和表情，但仅凭那种精神的“颤动”，也足以让我感受他的愤怒。 这也难怪，就像一个推销员，苦口婆心地和大爷介绍了半天自己的产品，结果人家没买，还说“你的套路我都知道，之前都是打发时间，逗你玩的呀。” 本来“客户”就少，现在还被耍了一遭，肯定是“红温”了。 如果他没有把自己都骗了的话，那他就是纳德鲁?来万，一个土其人。应该是在十几年前就意外暴毙了，当时大概三十多岁。 生前纳德鲁真是个商品推销员，为人极其圆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天能变好几个宗教信仰。所以之前一旦了解了受试者的经历，就能很快上手，通过精神影响和言语诱导，让他们成为自己的“信徒”。 他的最后一单，是和一个地方武装的领袖打交道，虽然他巧舌如簧，敲定了单子。但另一伙势力突然发动了袭击，乱战之后纳德鲁顺利被俘。对方老大知道这小子给敌对方卖货，价格还比卖给自己的更低之后，就让人送了纳德鲁“斩首大礼包”。 头身分离后，他和被他销售出的子弹击杀的那些人一起，散乱在露天的大坑里，任虫蝇叮咬，秃鹫撕扯。倒卖军火这种商品，利润很大，自然也有一点“小小的风险”。 考虑到那些战火中的无辜人民，他没被千刀万剐就不错了，居然还极其好运地保留了一丝意识在头骨中。经过一段时间自然的消化，他余下的完整头骨，开始不科学地晶体化。与工艺品不同，它真的是头骨演化出来的。 一个小孩在附近拾荒时，发现了这个看起来颇为值钱的晶莹头骨，那也是他第一个“信徒”。 他很想夺舍那个小男孩，但实际能做到的，只是窥探记忆，逐渐影响男孩的认知，令其接纳自己是个“伟大的，不能忽视的存在。”但因为只要一停止接触，精神影响就断开了，加之他也是第一次拥有这种“神力”，花了好几天，才算初步洗脑完成。 洗脑完成后，纳德鲁发现自己的力量增长了一点，于是他很快着手借由小男孩，发展其他“教徒”。方式也很简单，就是时不时让男孩拿着自己给别的孩子玩——真畜生啊，知道孩子们心智弱，专门先挑他们下手。 起初很顺利，一个难民聚集区里的所有孩子，连同一些大人，都相信了头骨里，有个“伟大的存在”。但戏谑的是，世上有比他更畜生的人，一伙畜生在某一天屠杀了那个聚集区的大部分人，老人，孩子...... 我原以为自己的承受能力，经过十七年磨炼，已经够强了，但看到那种真正的人间地狱，还是全身都在震颤。 一天失去所有信徒的纳德鲁，在荒地里风吹日晒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是被一位其它国家的记者捡到了。那位记者本来是想将这个地区战争的惨烈状况公之于众，却不幸被一个战争贩子“上了身”。 花了好些天，完全洗脑了那位记者后，记者匆匆回国，赶忙将“伟大的存在”推荐给其它人抚摸，并准备利用媒体的力量推波助澜。他享受这种逐渐掌控他人的感觉，比他坑蒙拐骗起家时的感觉还要好。 他觉得，只要越来越多的人摸过了他，被他掌控，他的力量就会愈发强大，最后终将君临整个人类。 对此，我也懒得讥讽，简单引用一句话，“几个菜呀，喝成这样。” 媒体的力量的确强大，很快他就又有了一大帮“信徒”，但影响力大了，一些他完全不了解的特殊部门也闻着味发现了他——基金会来了，基金会走了，从此世上只剩作为工艺品的水晶头骨。 再之后，就是八个倒霉蛋陆陆续续进行了实验，成为纳德鲁最后的一点“信徒”。 时间线回到刚才，我这个不受控制的0307过来了。他很奇怪，为什么有人能不受自己的影响，这个“黑恶组织”居然找到了能和自己匹敌的人类。 在对别人的掌控中，他变得盲目自大，自诩神明，结果一旦事情超乎他的掌控，就只能重新用一些可笑的手段，来让我相信，这破玩意是个“伟大的存在”，是神明，是造物主，吧啦吧啦的。 他应该也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具体是什么，见识他那“虫豸的一生”后，据我猜测，可能是洗脑了别人后，可以用别人的意识增强他自己的意识。 什么“神国”和“地狱”，都是虚张声势的把戏。搁别的地方或许有用，但这里是基金会，比他更像“神迹”的东西多得多。 不过如果那种人云亦云的盲信，也足以增强他实力的话，当初基金会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就把他带走了，假的，终归是假的嘛。 —— “纳德鲁先生，您...骂够了吗？” “好吧，既然我所有的底牌都被你看到了，怎么样，你我联手，以这个组织做跳板，继续征服全世界怎么样。我没有身子，最后赚到的荣华富贵都是你的，到时候我掌控世界，你只需要享乐就行。” “反正待在这个组织里，你一辈子都都没法拥有那种极致的财富与权力。我会是神，你也会是。” “啊，你觉得这是个什么组织？” “能找那么多犯人来调查我，应该是个挺大的地方武装吧。小伙子，就算你当上了这个地方的老大，你也......” 拿开手掌后，我的脑子里清净了。摸鱼也很累呀，要看一个利欲熏心，自高自大，愚蠢可笑的“人”丑态百出，真的比看那些报告还累。 来之前还会以为有什么意外的展开，结果只是摸一下就行，除了白团这种完全不用管的异常生物，这玩意是我目前见过的，最好处理的收容物了，看来1225的眼光是不错。 “1225，现在几点了。” “十点二十二。” 嗯，差不多了，是一个很暧昧的时间，应该不够拉我去下一个实验了。 “那我可以走了吧，我已经调查清楚了。” “嗯，当然。” 离开前，我又看了看台子上的水晶头骨，心情莫名愉悦起来。这种战争贩子，斩首示众，曝尸荒野的下场的确有点便宜他了，经过这次实验，他这玩意以后应该就只能在仓库里吃灰了，永生永世，不得超脱。 诶？我再撒点小谎的话，是不是就能拿左轮毙了它。呵，掌控别人命运的感觉，是很好玩呀，可惜它不算是人，根本不配。 第172章 后浪推前浪 “我说的吧，不会有太大危险。”刚出门，1225从走廊那边微笑着迎了过来。 “是啊，我都没想到能有这么顺利，一点意外都没有。”要不我刻意拖了一会，甚至算不上是一次正经任务。 这种纯粹的，只能以精神方面造成影响的异常，正好是被我的“免控”完全克制。如果那玩意还有一大帮“信徒”，应该还能造成一点威胁，可既然已经来到了基金会，它以后就只能与漫漫时光作伴，待在角落吃灰。 “0307，你看起来挺高兴的样子，看到所谓的‘天堂’了？” “没有什么天堂，也没有有什么神仙皇帝，额，我简单和你说说吧。”我的那种高兴，大抵是看到诈骗分子被绳之以法的快感。 反正离下班还早，在回去的路上，我以戏谑的口吻，将那玩意的经历，从始至终地说了一下。关于那些黑深残的内容，我缩略了很多——虽然她总归是要见识这些的，但阴暗的内容，能少知道就少知道点为好。 不过既然天生胆子大，关于这些东西，她应该比我知道得多得多，我完全算是多此一举。潜意识里，我还是把1225当作一个初出茅庐的白莲花。 “他原来连制造幻觉的能力都没有，还真是挺弱的。” 我一直觉得“收容物斗蛐蛐”没什么意义，但有一说一，单从纸面实力来看，这个水晶头骨战斗力几乎为零，确实是最弱的一档。如果普通人知道他的异常效果，拿根木棍就能单杀他了。 “基金会里，这种只是比较奇怪，却没有杀伤力的东西，应该是占多数的吧？” “据我了解，是这样。只是因为你也比较特殊，所以才会...一直去参与那些可能或确认有危险的活动。” “那感觉以后有可能会连累到你，明明是新人......” “没有，没有，我不来的话，也有别人啊，没有谁连累谁的。而且我的确觉得这份工作不错，以前都看不了这些档案，现在我天天都要看好多份各种各样的报告。” “那你说...我这种比较特殊的d级人员，有可能往上升一些等级吗？” 我对改善工作环境已经没有多大需求，“荒野求生”十几年，衣食无忧就足够让我满足了。所以我单纯只是好奇，像1107这种比较尴尬的位置，就真的只能熬到老了干不动吗。 “好像，目前还没有。不过未来可能会有新机制出现，毕竟d级人员中，还是有一些很好的人。”她微笑着回应，但应该是明白，d级人员基本和工具没什么区别，为某几个人单开先例，完全没必要。 “那你呢，知道c级怎么升b级了吗？” “知道了。能力足够，担任的职能够多，需要处理的信息范围大，自然就是高等级了。另一个特殊的方式....额...” “顶替，是吧。” “嗯。” 不像日木那种企业里的终身制，最后上面会有一堆老东西尸位素餐，不肯挪窝，基金会里，不同岗位都有一些“自然损耗率”。 斯人已逝，新人顶上，很简单的逻辑。若一个站点除了1225全团灭了，她应该就光速成为站点负责人了——前提是不被当成凶手。 “不过等级提升其实也没多大变化，主要是阅览权限提高，然后工作量还相应增多了。” “工资呢？” “我刚知道，其实不管新人还是前辈，工资换算过来，c级工资都是三千左右，b级有五千，a级好像没有固定工资，唯一的区别是，不同等级，可以申请的福利范围不一样。” “我问的那个b级前辈，去年申请了一套小房子，几个月前批下来了，感觉是比纯粹的加工资好多了。” “哦，那房子不背贷款？”什么年头了，真有单位还会分房子呀。 “不用啊，反正在很多地方，人口老龄化，人口下降都很严重，房子比人多，送都送不完。” “而且我听说，和基金会合作的企业，是先花钱拿地，再自己开发，不背贷款的话，房子想怎么卖就怎么卖，余几套位置不好的送出去，也没人在意。” “在汉唐那边也一样？” “应该，会一样吧，我不太清楚。” 坏了，这下有点心动了，得想法子当个b级，一套房呀，汉唐人的几大终极梦想之一——或许以前我会这么想吧。 —— 回到宿舍，写了一会报告后，1107喊我一起去吃饭，然后在食堂里，果不其然又遇见了1225。 “1225,1107，这边。”她热情地招呼我俩，就像认识很久的老朋友。 果然喜欢吃饭的人，都会准时在食堂“刷新”。 1225旁边还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妹子，模样相当年轻，应该也是个新人。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室友，天才美少女工程师，9408。” “这两位分别是1225,1107，都是传奇d级人员，档案保密等级很高的那种。” 她这一介绍，给我整尴尬了，也把对面那妹子说得脸通红，1107倒是完全没反应，乐呵呵地再介绍一下自己。 “啊，哈哈，我就觉得这样介绍比较有趣一点。”见到气氛有点不对，1225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因为那个9408，看起来明显比较社恐。 “小姑娘很年轻啊，刚成年吗？” “十九。” “啊，我最后一次见我女儿，她大概也就这么大，看到你们这些年轻人......”无论人数多少，1107都能发挥自己的特色。 “你俩是同一届的？” “不是，我今年都二十五了，和她差好多届呢，” “啊？我还以为你就二十出头。” “是嘛，谢谢。” 果然呐，以貌取人不可取。我一直以为，她是刚毕业，干了几个月文书工作，就被拉来当负责人了。现在看来，单论在基金会里的时间，她的资历可比我老得多，两相比较，我才是那个“新人”。 而据1225的介绍，9408的资历更老。十二岁进专职院校，十五岁进基金会，获得正式编号，虽然一直是跟在师父后面干活，但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后生可畏啊，要不是作为一个有点特殊的d级人员，我何德何能和这三位一起吃饭。前特遣队队员，海外留学的管理人员，天才工程师，“变异”的普通人，我显然是那个“画风”不太一样的。 人生的各种际遇，还真是奇奇怪怪，难以预料。 第173章 不成形面团 午休过后，果然没有放假这一说，1225在下午两点左右又敲响了宿舍房门。我早有准备，穿上鞋就直接出发了。 “这次又具体是什么。” “y-962，是一种白色流体，具有......” 简单来说，就是一坨白色糨糊，可以根据采集到的生物组织来拟态成那个生物，并倾向于击杀亲本，然后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的若干时间内，它不会有什么特别举动，行尸走肉地游荡后，就会变回糨糊，开始寻找下一个受害者。如若没有替代成功，过一段时间，或者接触到新的生物组织后，就会转而变成新的模样，完全没有任何特殊指向。 因为不像怪奇小说里，那种能将人类模仿得惟妙惟肖，且有意隐藏的怪物，有了两个受害者后，它就被基金会发现并收容至此。近年来也做过很多实验，猫猫狗狗，树木花草，它都能变，是真正意义上的“百变怪”。 “所以，这是要调查什么，好像就是个进阶版‘变色龙’。” “经过多次试验，一些研究员认为，y-962可能不是以代替为目，而是在‘调查’各种生物体的结构。变成老鼠和变成梅花鹿所维持的时间，截然不同。” “在另一个实验中，同时让它接触，它已经变化过的白鼠血和未曾接触过的兔子血液，它只会变成兔子。之后类似的实验，它都是选择变成未接触过的生物种类或个体。” “这次任务内容是，你要提供一点血液，让它复制成你。然后戴上x-3102，尝试和它沟通。” “这，不会有伦理的问题吗？还有，如果有那个共鸣戒指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接触那团糨糊呢？”之前对着火山熔岩都能共鸣到人的意识，只要有意识，是不是人应该不重要。 “它不会着重于对意识的模仿，行为举止也很奇怪，不是那种完美复制人，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我们认不出谁是真的0307。” “至于那个，共鸣戒指，应该是因为y-962在流体状态并未展露出任何强烈的意识行为，所以才需要，转换一下？报告里是怎么写的，大概是有别的考量吧。” 之后她又介绍了一些操作细节和注意事项，说着说着，我们也就拿到戒指，到达了写有y-962的标准间的门前。 在路上，听她说话的时候，我一直有些担心，毕竟这种“复制人”的戏码，说得再安全，感觉还是很容易出意外， 进入标准间后，一个巨大玻璃罐体出现在我眼前。高约三米，直径大概一米半。就像各种胚胎培育间一样，顶上插着好几根管子，底座上还有很多仪器闪烁着各种各样的光芒，拉去别的科幻片场，里面应该会泡着一个外星人。 只不过在这里，罐体内没有液体。底层是大约五厘米厚度的粘稠糨糊，正在缓缓蠕动着。知道了它的效果后，看着还挺恶心的。 放恐怖片里，就是那种有些怪怪的邻居，突然变成一团浆糊爬向手无寸铁的女主人公——额，各种意义上都是十八禁了。 来到罐体一侧，我找到了之前1225提到过的，血液提取装置。大概就是血糖仪那种，用小针戳一个伤口，然后滴几滴血上去。 其它生物组织都能让这坨浆糊定位到生物体的样貌，头发，唾液，甚至是死皮，总之大概有点dna或rna就行。 之前对这些粘稠物质的检测结果显示，起码从物质组成上，它真的就是碳水化合物加水，但显而易见，它还有特殊的能力，可以对dna进行解析，感觉真的像是某种生物兵器。 将食指放上去，一股轻微的疼痛过后，透明的血液经过管道转了一会后，罐体上方的一根细管下方，逐渐凝聚出一滴血液。最后在我的注视中，滴落到糨糊上，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和我印象中的一样，白色糨糊逐渐聚拢起来，从平坦的饼状，逐渐变成一个圆锥体。之后就是肢体的分化，逐渐变成一个初具人形的面人。 就在我以为接下来它要长出具体的五官时，它的演化停止了，整个身子开始颤动起来。然后手指，眼睛，耳朵，心脏，肠子之类的细化器官，开始出现在身体各种不合适的地方。数量也不对，三个眼睛，两张嘴之类，总之抽象画都没那么抽象，到像是一堆“乱码”。 因为都还是白色，所以看着还行，没有超乎我的生理忍耐限度，但这种类似“解码错误”的奇怪场面，让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事先我也有所预料，毕竟那种透明血液，即使组分正常，也很难说是正常人的血，不出意外才是意外。 我战术性地后退了几步，开始申请场外支援。 “1225，这种情况出现过吗？” “我正在......档案里没有相关记录，实验记录也没有。” “所以我暂时是要静观其变？” “嗯，已经通知特遣队了，如果有意外，他们会很快赶来。其实你也可以先退出来......” “嘭——” 1225话音未落，罐体内的糨糊就发生了小范围的爆炸，头顶管道内的红雾一瞬间涌出，将整个罐体覆盖。红雾消散了一点后，我能看到四周的强化玻璃上，挂满了缓缓滑落的糨糊。 看样子，“解码错误”之后，整个糨糊都崩溃了。可崩溃过后，一切并未归于平静，底下的那些糨糊，还在努力地复现各种器官，偶尔还能凑出一张，五官齐全的脸。 短暂的害怕过后，我开始疑惑，我的dna就这么难解析吗，连个人形都出不来？透明血液到底对我的身体进行了何种改造，除了透明，究竟还有什么用？这坨糨糊会一直卡在“加载”状态，还是会...... 没等我细想，一种细微的碎裂声开始从罐体上传来，虽然那糨糊仍未试出一种合理的生物形态，但体积已经扩大了许多。就像各种作品那些培育仓里的怪物，总归是要突破收容一样，这个罐体，怕是很快就顶不住了。 “1225，快跑！” 管它是啥呢，先跑再说。我回到隔离门前，边开门，边观察罐体内的情况。 又是一阵红雾喷射，但与此同时，罐体上也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细碎裂纹。 我打开第一道防护门时，罐体下方一小块玻璃不堪重负，最后碎裂开来，大量糨糊开始从洞口向外流出，目标明确地向我这边流过来。 唉，基金会日常啊，我都见怪不怪了。 第174章 低劣复制品 糨糊的蔓延速度并不快，我也没有因为慌张而手忙脚乱，最后相当顺利地关闭了两道隔离门，来到走廊上。 在五六米远的拐角处，我看见了探出头望向这边的1225。逃怎么也不逃远点，就这几步，要是真的大boss，几秒就没了。 “0307，特遣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先过来吧。” 走到1225那边，通过她手机上的实时监控，我也知道了她为什么并未彻底远离——那些糨糊虽然试图向外拓展，但它们的力量暂时还没法突破那两道防护门。 破门不利，它转而开始增殖自己，白色的糨糊逐渐布满整个标准间。与此同时，它还在不断尝试捏一个正常人出来，但它这种捏人，比玩游戏捏人的自由度可高多了。游戏框架内，好歹基础还是个人形，但在这里，“人”，只是一个构件。 还好女娲是个建模高手，要是和这玩意一个水平，不知道我得长什么样。 我还能如此吐槽，说明暂时的确没大问题。警报响了，附近的警员就位了，特遣队也在路上，而监控里，糨糊还在慢慢地，逐步拓展“菌毯”的范围。 “这里，是不是有点奇怪？”1225用手指指向那些主动往管子里探索的糨糊。 “看起来，这管子也没连到其它的地方......坏了，它在找我的血。” 管子那么长，在管道壁残留的那点血液，加一起应该也有那么一两滴。 “我的检测报告里，那血，真的没问题？” “啊，是没问题，至少我能看到的档案里没有异常。组分上，就是正常血液里会有的激素，糖分，蛋白质等等，各组分浓度也几乎都在正常范围内。但的确也有一种不正常的能量反应，暂时没发现来自何处，会有什么影响。” “是不是和那个火山湖里的水有关？”熬了十几年了，具体的编号我暂时真想不起来。 “上次从z-367获取的z-367-2，在第一时间就和你的血液进行了对比分析，可不仅组分不同，能量反应上也有较大区别，应该是联系不大。” “那个‘能量’，是类似热量的东西吗？”虽然基金会的大家都在提这个，但具体这个“能量”是啥意思，也没人和我正经说一下，我一直以为就是热辐射之类的。 “其实我现在也不太懂，应该是基金会自己的一种评测标准。总之暂时没有发现你的血液，和其它收容物有直接关联。所以，我，也想不到其它......” “没事，你也不用纠结，术业有专攻嘛。” “嗯。他们来了。” 一支特遣队带着稳定锚和其它设备从走廊另一边跑过来，一个队员手里还提着几只仓鼠，应该是用来给y-962复制的。 到达门口后，他们迅速设置并安放了稳定锚，之后派出两个人接近门口，其他人枪支炮弹都准备就绪，随时可以个糨糊来波大的。那两个人一个开门，一个准备好仓鼠。 看着仓鼠挣扎的模样，我似乎能听到“鼠鼠我呀，今天不能回家吃饭了”这种段子。但那个队员其实还拿着一把剪刀，显然只是剪点毛用一用。 这样做的行为逻辑应该是，既然y-962变不出我来，就让它先变个别的，安稳下来，再找个办法把这些糨糊装到别的容器内。 打开门后，那些糨糊很快流了出来，但在稳定锚的影响下，往外流了不到半米，就后继无力，难以继续过来找我。 而在房间内，找到管道内血液的糨糊，进展很大，捏了几十个人形出来，都是两只手，两只脚的正常人形，但五官，毛发之类的，它还在穷举之中。 队员将仓鼠毛发撒到糨糊上后，十几分钟过去了，它还是在穷举，完全不打算变成仓鼠。又换了不同仓鼠的毛发，连同队员自己的毛发一起送上去试试，但糨糊依旧不为所动，就像今天不变成我不罢休一样。 “我该过去再试试吗？血抢着要，这次剪点毛上去？” “你等一下，我把你的申请报上去。”1225手指飞快地打起字来，“但我感觉你会有危险，它就是冲着你来的，很可能得寸进尺。” “我也觉得，但......”我看了看小拇指上的共鸣戒指，“今天不搞定它，以后肯定还有得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通过了。” “啊，这么快？”1225敲完字后不到十秒，上面就通过了。 “应该是因为有保底措施，所以可以让你安全地尝试一下。” “剪几根头发而已，是应该没大事。” 说完，我便径直走向特遣队那边。刚过去，就有人迎了过来，将一把剪刀递了过来，显然他们也是得到了消息。 因为在那个异世界里，胡子，头发经常都要自己剪，所以我很是熟练地剪下一撮不影响整体观感的毛发。慢慢走到门口，观察糨糊的反应，它们还是试图想逮到我，但在压制下，就是没法继续向前。 停在离糨糊两步远的地方，我将头发洒向房间里面。落到糨糊上之后，很快就被吞噬，随即，那些人形的五官终于开始像个人。 几分钟后，所有人形，都变成了以我为模板的，未上色的等身手办，又过了几分钟，也不知道这些糨糊哪来的颜料，黄肤黑发，逐渐都弄出来了，甚至面色都比我本人好得多。 但比较可惜的是，它复制不了衣服，结果“我”的裸体被大家都看完了。还好我已经不是个小年轻，否则已经想抠个地缝钻进去了。 这些新生的“我”，开始用懵懂的眼神打量四周，看向彼此。但糨糊好像还是不满足，依旧在捏着新的“我”，既不像是在打造军队，也应该不会是当作陪葬的工艺品，似乎单纯只是想做出一个完美的“我”。 “我现在拿戒指试试？”即使那些“我”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想来也应该已经有了人类的意识。过程是曲折了点，但总归还是能按原先的计划走。 “嗯，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一点。” 我将戒指取下，蹲下身子，捏着一端，将另一边慢慢接近缓缓蠕动的糨糊，接触的一瞬间，好像脑海里突然开启了几十台电视，都是杂乱的画面，但依旧会引人注意。 排除掉那些干扰信息，我倒是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它好像，把我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了。 第175章 意外的展开 那些复制品很多是没有思想，即使有，想的东西也很单纯，无非是“我是谁”“我在哪”“我为啥没穿衣服”之类的简单疑问，但将它们的思维整合起来，好像就有那么点像样的，可以称作思维的东西。 “你好？” “么西么西？” 好吧，依旧无法正常沟通，但它的本能会借由人类的意识而被我获知。 y-962并不清楚自己的来历，也没有复制，杀害人类和其它生物的记忆，它唯一的目标是，通过解析生物的构造，找到它认为足够强大的生物个体，取而代之后批量复制，成为一个优秀的“个体文明”。 四舍五入就是个生物兵器，如果放在古代，现在我们这些人类，或许就是“虫群”的一部分了。 不过因为没有意识可言，所以只要不被消灭，它就一直重复着寻找“优秀个体”的过程，完全没有见好就收这种保守思维。即使从古代寻找到现在，或许也没有东西能让它满意。 但我这个“个体”不一样，它察觉到我血液里有种超乎这个世界的特殊能量，所以它觉得我就是一直在找的那个“优秀个体”。 可它按照我的遗传数据复制了半天，发现怎么也无法复制出那种带着超凡气息的血液，所以它需要更多的样本，需要更多的尝试，然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感觉这个y-962，和那个水晶头骨都一样，完全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世界上还有很多远超它们想象的超凡存在。 哦，也难怪，毕竟各种意义上，它们都没有脑子。 通过血液和毛发里的dna，它的确能复制出我的模样来，但血液里的“超凡”，完全和我的肉体无关。所以无论它复刻得再像，就算所有糨糊全部都变成我的造血干细胞，那也造不出透明的血。 “那么，各位‘我’，就再见了。”没有建立沟通也无所谓，该得到的信息都知道了，也该让研究员们去头疼了。 “再见，‘你’。” 在几十个意识来源里，我突然“听”到了一句正常的话，这糨糊，还真穷举出了一个像样的意识。那看来，拿水晶头骨和它类比，还真是侮辱它了。 拿起戒指，我看向眼前那几十个“新造的人”，忽然心生感慨。怪不得克隆人觉醒，ai觉醒会是经久不衰的话题，毕竟绝大多数人，应该都会害怕被“替代”。小到成果被抢，大到人生被替换。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y-962在刚开始就能穷举出一个像样的意识，然后以这个意识为主导，开始有计划的复制。完美复制海马体，复制神经元突触，里里外外的复制完全，那我现在还能这样轻松地面对它吗？又或许，被抓的这部分，已经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还好没有如果，希望没有如果。 “怎么样？” “没法沟通，但我知道了，它感兴趣的不是我，是我血里的，超凡气息？可惜它不够聪明，不然就能通过它知道我这血到底和什么有关了。” “哦，好。你暂时等一下，研究组那边在讨论下一步行动。” “0307，”耳边突然传来3371的声音，“y-962并未表现出主观意识吗？” “有是有一点，偶尔能回应一下，但没法正常沟通。”就像问候一个严重的幻想症病人，偶尔他也能答一下，但其余的时候，他正在“另一个世界”里。 “你觉得目前它能察觉到你的观察吗？” “可能，可以吧，真不好说。” “好，可以了，1225会带着你去获取必要的物资。” “嗯。” 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要去拿左轮，因为它足够简单粗暴，但可能是考虑到y-962已经算是有了强烈的意识，1225告诉我的并不是x-3704，而是y-168。 诶，怎么有点耳熟。 到达目的地，看到在电流内，那个缓缓旋转的粉色毛绒团子后，我的一个疑惑被解答了，另一个疑惑又出现了——拿这个小祖宗和那些糨糊接触，是活腻了吗？ 粉团可不是我这没啥用的透明血，完全是个正经的“究极生物”，如果糨糊可以复制出来，即使没有意识，复制体无差别破坏的话，作战部门和后勤部门都有的忙了。 “确定...是要拿它过去，和y-962接触？” 就算是想找个比我更有“吸引力”的异常给糨糊复制，也该找个安全系数比较高的吧。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也很担心。我之前认路的时候，就遇到了两次y-168突破收容，虽然听说没有造成太大伤亡，但9408他们忙着改了好几次线路。” “可报告里显示的，的确是y-168，可能......” “好吧，咱俩都是打工的，就先不想那么多了。” 我按照操作提示，关闭了电流，打开了罩子，小心翼翼地将这位活祖宗请了出来，祈祷它不要积攒怒气。 事实证明，它对我的好感度的确高，到我手里后，连转都不转了，就老老实实坐着，扑棱着大眼睛看向我。 看它如此温顺，我胆子也没法大起来，还是慢慢将它转移了出去，用一只手打开两道门，回到外面。 “这就是y-168？”1225果然表现出了惊喜和困惑。 “档案里没有介绍吗？” “我之前没权限看这部分档案，房间里面也没有常规监控，但...哦，果然基金会里很多东西都无法想象呢。” 一个隔三岔五突破收容的狠角色，结果是一个可可爱爱的小粉团，确实是“反差猛”。 “快点走吧。” 早去早回，早点把这祖宗请回去。 —— 回到y-962那里，局面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房间里的“人”又多了很多，有些还开始“歪比巴卜”地交流起来。 “剪刀借一下。” 从队员那里顺利拿到剪刀，粉团对剪毛也没反应，只可惜，能在电流里飘扬，在爆炸中柔顺的毛发，怎么可能会被一把剪刀伤到。但如果要拔几根下来的话，我怕一瞬间我们就被生气的小祖宗团灭了。 简单思考了几秒，还是让粉团直接接触糨糊吧，让基金会没什么脾气的粉团，显然不至于被一坨糨糊伤害到。 “你们，要不要往后撤一点。” “好。” 队员们相互对视了几眼，队长果断下命令后撤。驻守站点内的这些特遣队队员们，应该没少被这个小粉团折腾。 十几秒后，附近就只剩下我，粉团，还有稳定锚，唉，又要首当其冲了。 “0307，你真的没问题吗？”1225远远地看着我，通讯器里传来的话语满是担忧。一部分是因为她心善，另一部分应该是不想这么快就换“乙方”。 “没事，这小家伙最多是带着我跑路。”果然“年纪”大了就是有好处，我还有闲心安慰别人。 调整好粉团的姿势，轻轻地抱住它的两侧，然后蹲下身子，慢慢让它的一只小脚接近糨糊。 比起从前的胆怯居多，我现在主要的情绪是好奇，好奇这两个收容物的“斗蛐蛐”结果会是如何。 “斗电子蛐蛐，当赛博王爷”，要是也像游戏一样，我是玩家，而不是赛场上的人就更好了。 第176章 赛场之外 粉团的小短腿接触糨糊时，我想象中的大场面并没有出现。双方起初都很平静，粉团依旧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我，而糨糊则暂停了穷举，几个说话的“我”也变得沉默。 半分钟后，糨糊应该是“意识到”，粉团可比我这个有点特殊的普通人类猛得多，遂停止了模拟，几十个人形接连解体，变为糨糊落到地面上。 接下来糨糊的目标显然就是复制粉团，但对于这种“究极生物”，它应该没有任何经验，而从接下来的反应来看，它同时也没有能力去复制。 它不知道粉团该是什么样，标准间里的糨糊扭曲起来，迅速转换成各种模样，兔子老鼠，花花草草。之前还是用“人”当素材来穷举，现在是拿所有它复制过的东西去尝试。 无一例外，这种常见的素材是拼不出粉团的，糨糊进而想获取更多的信息，拼了老命在粉团的腿上往上延伸一点。 就是这一点尝试，让粉团发现有“虫子”在烦自己，终于有所反应。它的身子开始发热，毛发微微颤动起来，很像是要满怒变身了。 我看着还在看着我的粉团，不知道是丢它进去和糨糊大战一场，还是试图安抚它一下。微微用力，将粉团的腿从糨糊里拿出来，稍有阻力，但糨糊除了那点粘性，没有其他手段能“挽留”粉团。 我就像安抚小猫小狗一样，慢慢给粉团顺毛，它依旧有些烫手，但好在没有猛地变大。 第一回合就此结束，好像双方都没有实质进展。我看着满屋子乱七八糟的“新生物种”，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糨糊不仅复制不出粉团，情况还比我当时的更严重，从“解码错误”变成“数据库崩溃”了。按理来说，接下来应该是要换一个新的收容物过来尝试，但比粉团还强，同时又可控的收容物，应该没...... 我还想着呢，手里的粉团突然窜了出去，在空中瞬间膨胀到电动车大小，冲进房间内，来到罐体左边的一个位置，直接啃了起来。 周边的糨糊不会错过这大好机会，从四面八方爬到粉团身上，眨眼间，它半个身子都挂满了糨糊。 粉团并不在意这些，继续寻找着什么，但几十秒后，糨糊主动退了下来，其余糨糊停止尝试的同时，也开始了收缩，朝着远离粉团的方向“战略转进”， 房门口的糨糊慢慢退到房间内，我也跟着走进了房间里。 “1225，有特殊反应吗？”看着像是粉团找到了糨糊的本体，但整体上，它们行动并未受损，那要么是粉团做了什么，要么就是糨糊发现了什么。 “y-168内部的体温，仪表显示...有两万度了。” “啊？”我看向自己的手，也没有烧焦的痕迹呀。 那看来，糨糊是单纯怕了。 就算沾染了点超凡气息，我好歹还是在人类的范畴，而能凭空升温至两万度的个体，糨糊应该是知道自己惹不起了。就比如皇帝选妃现场，突然冒出个外星公主从星舰上下来，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自己不配。 忙活了一阵后，粉团终于咬着一块东西，往回跑了几步，然后朝我飞扑过来。两万度，这相当于一颗恒星朝我撞过来，我本能地想躲开，但理智告诉我，躲避没有意义，我根本跑不过它。 还好，粉团在空中又变回了小小软软的状态，速度也变慢了，似乎在等我张开手迎接它。最后，它精准地落在我的手上，将一小块糨糊吐了出来。 糨糊里包裹着一小块透明液体，结合前后文，九成九是我之前滴进去的几滴血。 额......我没法搞清粉团的行为逻辑，大概它以为我是被抢了什么东西吧。 另一边，之前布满整个房间的糨糊，已经收缩到只剩墙角那么一坨，体积大概刚好能装满的一个洗脸盆。 好...草率的结果，本以为是八二开，结果粉团只是“运个功”，糨糊就直接投了。 “我要不要，再拿戒指试一下？”我很想知道，此时糨糊的心理状态是什么样的。 “嗯，可以。” 接到队员送来的戒指后，我左手端着粉团，右手拿着戒指靠近最后那点糨糊。随着粉团的靠近，它疯狂地往墙角挤，似乎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至于吗？ 起初我是这样疑惑的，但当戒指触碰到糨糊，从它那传递出的，一种纯粹的恐惧，让我也微微颤动，冒出了冷汗。我从未想到，如今的我，还能害怕成这样。 糨糊依旧没有可被称作意识的东西存在，但现在它能明确传递出一种我能理解的情绪——恐惧。那种恐惧超越意识，文化，生命形式，中二一点，完全可以被称作“原初的恐惧”。普通人见到古神，可能都不会怕到这种程度。 可能永远无法知晓糨糊因何惊惧至此，但这份恐惧的源头，显然和看着人畜无害的粉团有关。 “呼——呼——” 拿起戒指，我大口呼吸着空气，用颤动的手，慢慢擦拭着头上冒出的汗液，左手上那个粉团的重量，一下子似乎重了很多。 “0307，发生什么了，你还好吗？” “呼——还行，大概，呼——缓一会就行。” 看着在墙角瑟瑟发抖的糨糊，我收回前面的质疑，即使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但真的至于害怕成这样。 手上的粉团还是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完全不清楚我经历了什么。它张着大嘴，吐着舌头，一呼一吸，似乎在模仿我的呼吸，真像个傻傻的宠物。 我斗着胆，抬起右手，再次用共鸣戒指触碰它，结果...没有意外，它还是没有任何意识活动，似乎只依靠本能行动。但经历这种事后，我完全相信，或许它其实有着另一种“意识”，只是我这渺小的人类，不配窥探罢了。 后勤人员在特遣队的帮助下，将糨糊用金属铲铲到了一个特制罐子内，在粉团的“淫威”下，简直就像铲几下水泥那样简单。 故事的展开和结束，从来不在我的预料内。 “你真的没事吗？现在你的脸色是真的很难看了。” “真没事，缓一会就行。” 我将戒指放回1225拿着的箱子里，慢慢再往外走，想着赶紧将粉团送回去。 “你可以和我说一下的，说出来应该会好一点。”1225应该是以为我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才被吓成这样。 对也不对，如果真是什么具体的东西，或许我还不至于这样。 “我感受到的，只是‘恐惧’本身。” “那，好吧，我们聊点别的话题，就说一下我小时候的趣事吧......”果然大家安慰人的方式都差不多。 我倒是很想认真去听1225讲的小故事，但注意力始终都困在粉团身上，它来历不凡，却为何偏偏在我这里这么温顺呢？怪不得我档案等级那么高呢，估计基金会自己都没搞清楚...... 我的“免控”，粉团，白团的存在，和糨糊害怕的那个存在，应该会有点关系，但愿最后不会又多个“古神”之类的，让我们束手无策。 第177章 朝花夕拾 经过1225的“话疗”，以及时间的流逝，我情绪逐渐正常，等到把粉团这个小祖宗送回去后，我的心就彻底安定下来。 说到底，我只是因为糨糊的恐惧而恐惧，本身没有亲眼见识那个恐怖的存在。就像看到一个人满脸惊恐地指向空无一物的荒野，只要我不去细想，别自己吓自己，就没多大事。 回到宿舍时，时间还早，我又准备去写报告，纸都铺开了，房门却又被敲响了。 打开门后，1225稍带歉意地开口说道：“临时有个小任务，可能又要耽误点时间了。” “确定，是小任务吗？” 上午是“精神控制”类的水晶头骨，下午是可以进行“生物复制”的糨糊，这晚上再加班，出个“机械飞升”啥的也很合理，这一天天的，强度越来越高了。 “x-1652，就是那个水果糖机，今天要让你把最后一点实验做完。” “啊，还有这茬呀。行吧，走了。”隔得时间太久，我都忘了这些做了一半的任务了。 据1225介绍，在我离开的日子里，那边的实验还在继续，可惜还是没有人能抽到榴莲味的水果糖，这种进度条卡在99%的情况，实在太难受了。 今天水果糖刷新后，研究员从盖子下看到了榴莲味的包装，所以这次实验有保底，只要把里面的二百颗吃完，必定能出。为了完成实验，还申请了其它收容物进行实验。编号是x-2037，光听编号我是不知道是什么的，但1225一介绍是便利贴，我就立马明白是要干嘛了。 便利贴给我上个“buff”，然后我开吃就行。 —— “我要是真吃两百颗才吃到，会不会中途血糖飙升晕过去呀。” “哈哈，你运气应该不至于那么背吧。” “真至于。” 这次1225没有在外面等着，而是和我一起进了房间，反正她也只是c级，和收容物直接接触都行。之前主要是因为她自知自保能力较差，所以才要老老实实地待外面，既然水果糖机的效果几乎都解明了，在抽到榴莲味前，都不用太警惕。 按照大多数艺术作品的节奏，一旦放松警惕，就几乎必出意外，不过至少现在还没啥大问题。 “好了，我开始抽了。”便利贴上的是“safe”，经过上次风暴中的检测，这的确比“healthy”的效果还大。 上来第一抽就是红色，看来运气不错。但接着，黑，蓝，绿......该出来的都出来了。 ...... “我歇会行吗，舌头都快没味了。”虽然都是囫囵吞枣的吃法，但架不住数量多呀。“safe”加上“免控”，我几乎是无伤进行实验，之所以是“几乎”，是因为我不确定丧失吃甜食的兴趣算不算是危害。 “不急，你先喝点水吧。下一次糖果的刷新，大概还有四小时，肯定来得及。”提前预料到这种情况，1225带了一大瓶水过来。 “我吃了多少了？” “八十三颗。” “我说的吧，我运气实在不行。”要是把那个d级的好运气给我就好了——日常羡慕好运气。 “慢慢来吧，说不定下一颗就是呢。” “希望吧。”比起那些伪随机的抽卡游戏，真随机对运气差的人完全是一种折磨。 ...... “多少颗了？” “一百四十七。” “唉~” 我看着已经少了一大半糖果的透明箱哀叹道，断手短腿，体格忽大忽小，要不是有“safe”撑着，我应该已经暴毙几十次了，感觉这辈子我都不想再“抽卡”了。 “继续吧。”这下子，算是把我十七年没尝的“甜头”全补上了。 大概又吃了十几颗，我的运气没背到真吃完这两百颗，那个黄绿色包装的“金色传说”，榴莲味糖果，终于是抽出来了。我没有任何喜悦，有的只是赶紧吃完，然后回去吃饭的无奈。 按理来说，十七年我都熬过来了，这点耐心应该是有的，可我每天的内容，在“麦基薯条”的陪伴下其实算不上单调，而短时间的重复行为本身，又会极大地消耗耐心，而且还是齁到不行的那种...... “1225，你先出去吧，这颗糖吃了会有啥后果，可没法预料。” “嗯，”1225接过我递出去的“safe”，将其放到箱子里后，迅速撤离。 也没再感慨什么，看到隔离门关上之后，我就打开包装，将水果糖塞到了嘴里。从气味和口味而言，的确是与榴莲有点关系，但添加剂堆出来的味道，实在配不上它这种稀有度——辛辛苦苦攒出来的新角色，结果是下水道强度，厂商很难不被骂。 尝了尝味道后，就接着用牙咬碎，吞了下去。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还特意确认了一眼是不是自己没把便利贴摘下来，但显然，并不是我的问题，也不是便利贴的问题。 “1225，监控里有出现异常吗？” “没有。你也没有特别的...” “嗯，的确没有。也许，这个糖果机里，最珍贵的就是‘平常’吧。” 一百九十九颗都是有问题的糖，留一颗普通的，很合理呀。说浪漫一点，就是“历经千帆过，最忆是寻常”。说普遍一点，大概就是饱经风霜的一个人，忽然想念起童年时，某个现在看来很一般的吃食...... 我的确十分好奇这个榴莲味会整出什么大活，结果也的确出乎预料，不过也挺好的，在基金会里，没事就是好事。 “现在几点了？” “刚过七点。” “额，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吃饭了。” “榴莲味，就是没有效果？”1225看着我吃了这么久的糖，对于这个结果显然也很困惑。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嗯。” 一天忙了三件事，结果还得吃剩的，感觉真不如种田。 —— 在餐桌上，1225又告诉我一个“好消息”——明天我又要出外勤了。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今天才这么忙。 “你也要去，是吧。”1225那雀跃的小表情，显然是期待着公款旅游。 “你不在站点的话，我也没事干呀，自然要跟着去。不过也不会跟到底，和当地站点碰上头后，我就要待在幕后了。”公款旅游，还不用亲历现场，真是“亲女儿”待遇。 “还是‘星光’他们和我一起去吗？” “嗯，他们刚放假回来。” “病假？” “应该是。” 十几二十天，他们的伤应该好全了，只可惜，病一好，又得摊上我了。仔细想来，我记忆里，他们的脸都有些模糊了。之前是他们集体忘了我，这次是我快忘了他们，真是“双向远离”呀。 “哦，对，我们要去哪？” “中东。” ilwxs.com 第178章 黑白世界 从汽车旅馆那个喜欢“键政”的老板那里，我知道了中东那边原本就不太平，而最近则更不太平，不仅天天有人刷火箭，还有一个搅屎棍天天干着畜生事。 比起之前外勤去的那些相对和平的地界，战乱区域，意外肯定会更多。我真的很担心“星光”他们，别刚放完病假，就又要回医院里躺着，那样我真是就像是个“瘟神”了。 之后1225接着和我说了任务内容，某个村子里发现了一个有着空间异常的山洞，据说里面藏着什么超凡物品。在当地的一些记录里，显示附近确实有一些夸张的“奇迹”出现，所以我们就要去调查一下。 当然，去趟这么远的地方不至于就干这一件事，但之后还有哪些活要干，上面的人还没确定，1225也在等通知。 “这次应该不会和军队碰上吧。” “军队，应该不会。不过任务地点虽不是战乱区域，但好像也不安定，当地政府对周边区域没有什么管控能力，即使给了我们通行证，到了地方，还是和拓荒一样，什么问题都得自己解决。” “果然世界太大，基金会的势力不可能影响到所有地方。你说，那里会不会藏着更多异常的秘密。”虽然不希望如此，但这种可能性我个人感觉很大。 “希望没有吧，真出了意外，你们就几乎孤立无援了，当地的政府...感觉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从1225的表情可以看出，当地的组织状况，应该是约等于无。 “唉，又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吃上食堂的饭了。”吃完最后一点炸鸡，我无奈地感慨道。 上次花了十七年多才回来，让我对出外勤这件事本身，多了不少担忧和敬畏。 “走吧，接着去玩桌游。”有人欢喜有人忧，1225也有一点担心，但总体上，对于出外勤的感受还是高兴的。她笑着端起餐盘，向着水池那边走去。 我跟在她后面，没来由地想起，1107，是极端乐观派，c-1225，乐观派，b-1225，理智派，1709，直接没有情绪，我身边的人还真是人才辈出。 —— —— “额，嘶——好久不见啊，各位。” 安眠药的药效退去后，我又是在飞机上醒来。眼前的诸位，在我眼中果然已经相当陌生。 “哦,0307，你醒啦，我和大家都已经认识过了。” “小子，听说你在另一个世界待了十几年，本来我还不信，但你这眼神，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 “哈哈，我也不想这样啊。” 055还是在我旁边，而另一边的，则是1225，以她的交际能力，应该算是比我和他们更熟了。 “对了，那是049，你们应该还没见过。前任049因伤退役了，现在由他担任新的突击手。”1225向我介绍着斜对面的一个小哥，看着比052他们三个大个几届。 小哥向我挥挥手，算是认识了。从表情来看，这个白人小哥也有点社恐，不过只要他不光速下线，总归还是能熟络起来。 “他，没大事吧。” “伤到腰了，剧烈运动做不了了。反正那老小子年龄也差不多该退休了，及早退还是好事。”055以调侃的语气说道，似乎在以此证明自己还算年轻。 “那队长呢，今年退不退呀？”053可不惯着他，直接“拷问”。 “考虑一下。” “......” 一来二去，舱室内又充满了快活的气息，1225也很自然地参与其中，笑容灿烂，好似本来就是这里的其中一员，而不是第一次和他们见面。 我偶尔也搭两句，但更多的是作为旁观者。人们用“恍如隔世”来形容对重大变故产生的感慨，而我是真的隔着一个世代再见到他们，这种感慨又该如何形容呢？ 经过漫长的航行后，我们最终是在一个豪华的军民两用机场降落。和我印象中的破落不同，机场周边，有不少颇有设计感的建筑。而当那些“头顶一块布，全球我最富”的当地人在我们面前经过时，我大概知道是到哪了。 虽然天资不好，但人家这块地是真正意义上的富得流油。 我们这次的身份还是自然资源研究与保护基金会的工作人员，要在当地开展研究活动。虽然我没有护照，签证之类的东西，但走的是军方通道，055拿着文件，交涉一下，我们也就顺利出了机场。 没有机会在奢华的城市里享受一下，一行人很快搭上了高铁一样的动车，前往这个国家的第二大城市。 出了城区后，附近的风貌才回归我的固有印象，黄沙，荒地，鲜有的绿色。比起用金钱堆出来的繁华，周边的地理环境，确实不太适合大量人类聚居。 “这是不是汉唐承建的，怎么感觉很熟悉。”这种大城市我失忆前肯定没机会来，但这个高铁，感觉倒是坐了很多次。当然，因为当地特色，动车内的装饰十分高端，但布局和服务，都似曾相识。 “嗯，是，这里是汉唐承建的城际高铁，去年刚通车。”052指着宣传册子，向我说道。 对吼，他们就是本地人，小册子上的阿语，才是他们的母语。 “这里，离你们故乡近吗？” “挺近的，但我们的故乡，可能还没重建起来。” “是呀，我们小时候这边就在打仗，如今再回来，还是在打仗，真不知道什么时候……” 他们三个都是战争孤儿，虽然很早就被带去了基金会，在相对良好的环境下成长起来，但那些幼年的不幸回忆，始终停留在记忆深处。 他们是幸运的，拥有了改变人生的机会，但此时此刻，以及从前的所有战乱中，大多数人都没有这种好运。 “这里，到底是因为什么，战乱不休呢？”失去记忆的坏处就在这，对于世界各地的印象都是模糊的，只能通过别人的介绍进行了解。 “原因很复杂，各方利益难以均衡。” “但有的人是为了野心，有的人是为了自由。” “那希望‘自由’会赢。” “……” 我从他们几个那里，大概知道了这片土地的过往，055以及其他人也说了自己的所知所感，身处世界的暗面之中，他们也始终挂念着，那些同样处于黑暗中地方。 上个世纪是殖民地解体，民族独立运动的高潮，而世界的某些地方，奴役与压迫从未停止。同一片土地，有人因石油而鸡犬升天，有人远遁他乡寻求庇护，有人生无可恋，惶惶不可终日，有人英勇抵抗，誓为自由流尽最后一滴血...... 未来如何，我们没人能下一个准确的论断，但共同的是，我们都希望真理与正义，自由与和平，在有一天因某些人的勇敢斗争，不懈努力，坚定顽强，而到来。 都说，人类文明是螺旋上升的，真的得往上升呀。 第179章 最远的旅行 动车在轨道上迅疾地行驶着，经历几个站点的过渡后，渐渐从蛮荒驶向繁华。 终点站依旧有种土财主的财大气粗，仅从城市边缘窥探一角，就会由衷地感慨，有钱真好，即使不是首都，也能有种富裕的美。但繁华不属于我们这些过来出差的人，很快我们就转移到了一辆咯哒咯哒的绿皮火车上继续行程。 离开城市后，周边的荒芜几乎一成不变，后面上来的民众，也不再那么“体面”。毕竟再豪华的城市，都会有普通人，都会被“抛弃”的人。 有些胆子大，比较闲的当地人，看到我们身上的标识后，会找052他们闲聊，大概问问情况。反正早有准备，也不怕暴露，通过翻译器，我也知道了那些民众的一些事。 无非就是现在讨生活不容易，家里情况怎么样，没有提什么国家啊，战争呀之类的，日子人嘛，哪管那么多。 而且按理来说，战火也烧不到这里，金主可能没有战斗力，但他有得是钱雇佣有实力的打手——很大程度上，有钱真的是为所欲为。 比起高铁，火车上的风貌更能反映这个国家的真实样貌，贫穷与富贵，呆板与活泼，保守与进步，金玉其表之下，有的是诸多问题。 火车到达一个普通城市后，我们下了车，而那辆火车，继续向着我此生不会到达的某个地方行驶着。 “各位好，我是3052，是这里的负责人，请跟我来吧。” 一个黑人大叔在出站口迎接了我们，走过两个街道，就到达了他们的驻扎地。只是一个巷子里不起眼的两间联排房子，要不是有个基金会的标识，还真看不出是个国际组织的驻扎地。 “其实这里只是临时站点，以前我们并未在这里有什么活动。” “那这次的......” “是一个小伙子主动找到了我们，我们才去简单调查了一下，之后，他会给你们带路。” 在陌生的地界，有个本地向导确实很重要。 “他不是基金会里的人吧。” “不是，但他知道了我们的存在，所以不用太藏着掖着。”他边说边和其他人往外搬箱子，打开一看，都是些武器装备。单看这场面，这人物分配，真的很像是倒腾军火的情景。 “就这些，你们只能省着点用了。天色不早了，我去给你们买饭，楼上你们自己收拾一下，缺点什么，隔壁街就有个大点的超市。” 站点内，连同3052在内，原来就只有三男一女，确实条件有点艰苦。 上楼之后，缺的东西也的确有点多，1225就拉着053,050，还有我出去买东西了。看样子我是去提东西的，但十几年养的肌肉都没了，我现在的身体素质可能也就比1225好一点，感觉只是凑数的。 大街上，女性还是比较少的，而我们这三女一男的外地面孔，属实有点引人注目。 还好路途不远，我没被投以太多奇怪的目光，也没有“美救英雄”的场面出现，至少目前来看，治安没我想象的那么坏。又或许，是我们这身标志自带的警示意义。 虽然联合国是个没有武功的“武林盟主”，但江湖上的大多数人，多少都会给点面子，真要在这小地方对我们寻衅滋事，要么是活腻了，要么是没脑子。 这个城市就是一般县城的感觉，目之所及，有点高楼，但真的只是有点。和汉唐不同，这里没有喜好绿化的理念，所以街道上总是有种雾蒙蒙的感觉。交通工具很多，行人也不少，大概是因为下班时间，偶尔还有点堵。 没有之前那么夸张的“繁华”，只是个合格的普通城市，但“合格”，在这片土地上，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053和1225两个性格比较接近，自然就一路叽里呱啦地聊着，感觉真像是俩好闺蜜在旅游。我和050就在两边充当无情的护卫，050侧脸的伤疤，加之她冷漠的神情，真有种心狠手辣女魔头的感觉。当然，就算是反派，也是美艳的反派，和那些抽象的...... “0307，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啊，我吗？” 1225的询问把我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看着像是纪念品专柜的货架，我一时陷入了沉思。 “我买这些不必要的东西，真的可以吗？” “想要就是必要呀，都难得来这里一次。”看得出来，1225不在乎去的是哪里，繁华的大城市也好，普通的小县城也罢，只要能出来，她都很高兴。 “所以你拉我出来，也是想让我透透气？” “是呀，失忆的人，应该会喜欢到处乱逛吧。而且从火车上也能看得出来，你对当地的风土人情挺感兴趣的。” “哈哈，是啊。那我就拿一个，这个吧。”我拿起一个q版的小挂饰，“对了，这行字是啥？”我可不想因为语言障碍，在床头摆了个奇奇怪怪的句子。 “来，我看看，哦，是‘真主庇佑你’。” “‘god bless you’哈，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主有什么区别，不过真能庇佑我就好了。” 左眼跳财，右眼跳...什么封建迷信——就算是无神论者，讨个好彩头也的确是刚需。 买完东西回去时，夕阳刚好落到街道前，成片的火烧云蔚为壮观，搁古代，高低算是个“神迹”。也的确有人和我们一样驻足观看，拍照留念，但大多数人，依旧行色匆匆地继续自己的人生。 如果没有失忆，我大概也是人群中，类似的一个吧。 旅游嘛，就是适合感慨，而当见到我们的晚饭时，我不禁又感叹，世界到底还是越来越小了。 3052和一位小哥带回的不仅有当地特色的大饼，烤肉，沙拉，还有美式快餐，以及带着点汉唐气息的饭菜。大国的实力输出，还真是各方各面都有。 在吃饭时，我们也了解到明天要去的地方是边境地区，有点两不管的意思。帮派林立，走私火并，各种刻板印象都有，有象征性的政府机构，但权利都在那些“有实力”的人手中， 3052分享了一些注意事项，还叮嘱我们有些地方最好不要去，在那种鱼龙混杂，无法无天的地，我们的标识可就没大用了。 入夜之后，053带着我们去楼顶去看星星，然后指着某个方位，说那是自己家的方向。因为幼年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入夜之后照明手段也很有限，他们几个，几乎都很早就认识了各种星星。 一线城市，二线城市，小县城，边境地带，这个国家不大，但囊括了各个阶段的地区模版，就像脚下的这颗星球，也只是浩浩宇宙的一粒微尘，却有着我们所能想到的，最多的“景色”。 视线的弊端，有流星划过，不知是导弹，还是真的星辰。我不禁想问，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地球上的一切生灵，才能安然地共享同一片天空，昂首挺胸地走向星际时代。 第180章 小地方的神迹 第二天早上，当向导的那位小哥很早就来了，二十九岁，但面容相对比较老成，还有一点书卷气，英语口语相当流利，显然是当地不多的知识分子。 他介绍自己叫亚辛，就是我们要去的村子出生的。他在小时候就见过雨水倒流的奇景，所以学有所成后，也一直很在意当地的一些关于“神迹”的消息。 又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了执行任务的特遣队人员，在进行记忆清除前，他透露了家乡的异常，所以基金会给他判了“缓刑”，让他帮个忙，之后他可能也会成为基金会的一员。 简单介绍一下后，一行人就开始准备出发。1225会留守在这个临时站点，负责和我们联络，她倒是有一些和我们一起出发的意思，但她也知道，自己这种文职人员，还是待在后方最好。 3052给我们准备的交通工具，是一个略带磨损的加长版面包车，比起之前的那个显然是差了很多，但在当地，已经是t0级别的车了。 “0307，一路顺风啊。” “嗯，再见。” 怪不得那么多人是妹控呢，有个活泼可爱的妹妹存在，的确能提供很多情绪价值。1225向我挥手告别时，我甚至有种十七八岁时，出门上学的感觉。 安排1225当我的负责人，看来是目前基金会于我而言，做的最当人的一件事了。 出发后亚辛继续向我们介绍当地情况，先要开几个小时车到镇子上，然后加油，买物资，买通行证，最后再有几小时车程，才能到达他们村子。 各种意义上，他们村子都算是穷乡僻壤，而他是村子里从古至今，诞生的唯一一个大学生，也是唯一一个研究生。 他本来完全可以留在大城市里工作，但比起一个人飞黄腾达，他还是响应“真主的号召”，回到这边，做点惠民小生意，推广农科技术，弄点“工业残渣”，让村民的生活好一点。 这里说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亚辛倒是经常提“真主”，但他其实不算哪门哪派的宗教人士。因为小时候在镇上上学时，老师传教的课上，亚辛表示自己见过“神迹”，但老师说他是白日做梦，引导学生狠狠嘲讽了他。 于是，他以后对老师的传教充耳不闻，只是自己钻研科学与宗教。在往后的成长中，他依旧感念“真主”的恩惠，但会觉得，“真主”和书里的应该不完全一样。自己心中的那位“真主”，才该是祂真正的模样。 搁以前，说不定他还能开宗立派，单成体系，不过在周边人的影响下，他只是把自己当作一个分支，也不会想着要别人相信自己的“真主”。 比起改变别人，他只在乎坚持自己。于我们而言，这是好事，因为他认为，见到我们，也是他心中那位“真主”的指引。 作为无神论者，我可以当乐子听，但对于他而言，这并不简单，也让我明确，他真的是一个极为优秀的人。 除了自己的一些经历，他说的更多的是当地的一些变迁，还有和“神迹”相关的信息。除了他亲眼看到的雨水倒流，还有木薯反常生长，土丘迅速隆起又塌陷...... 因为只是穷乡僻壤，最后这些只是被当作幻觉之类的，然后不了了之，就算有些被当成了是“神迹”，那也改变不了生计，自然没有获得更多的在意。 如果不是村子里出了这样一个“天才”，基金会可能还要过很久，才能发现这边的异常现象。即使是全球化的今日，这个世界，应该还多得是这种不为人知的角落。 —— “你们等一下，我去拿一下我的皮卡。” 到达镇子后，亚辛首先要去办一点自己的事，我们也正好去准备一点物资。当然去的都是亚辛推荐过的商店，还得对暗号，否则价格可能会高一倍。 “这里还真是...咳—咳——” 之前那个小县城，偶然还能看到点树木，而这个小地方，除非去城外，否则根本看不见任何绿植。风一吹，进到嘴巴里的空气，都带着些颗粒感。 “很多地方都这样。”053和我在后备箱这里一起守着车子，“人都没地方住，哪里能给树木腾地方。” 先考虑生存，再考虑生活，几乎是必须的过程。 除了环境上的问题，这里令人不适的地方还有周遭人员的目光。在车上时还好，一下车，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有意无意的关注，让人很不舒服。这种复杂的小地方，任何新面孔应该都是会受到这个“拷问”，何况我们的衣装和车辆，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 “哒哒——” “哒哒哒——” 远处突然传来枪响，正当我以为是哪里火并了起来时，一个武装皮卡肆无忌惮地在大街上狂奔，后面坐着的人，时不时就开几枪以示威严。 这种事亚辛也说道过，大概就是帮派彰显实力的行动，还会找几个倒霉蛋“报销”油钱和子弹钱。而这次，大街上如此显眼的我们，显然就要当倒霉蛋了。 “小子，躲到车上去。052，看看咱们还剩多少钱。”055很是无奈，强龙不压地头蛇，为了不影响任务，只能交钱了事了。 隔着玻璃，我看不清具体的交涉场面，但从055后来的表情来看，他当时把对方撕了的心都有。想来也是，各种收容物他都没怕过，现在居然要给几个拿枪的小混混交保护费。 基金会还是实力不够呀，没法把这里全平推了。 我看着055的表情，无奈地吐槽着，然后继续下去搬东西。都是一些吃的用的，大多是给村民准备的。在当地调查免不了要和村民打交道，为了方便行事，肯定要给他们点小恩小惠。 东西快装完的时候，亚辛开着他的小皮卡回来了。车后面拉的是剪切过的太阳能板，是汉唐等几个国家淘汰的那种，但对于这个穷乡僻壤，已经是顶配的科技产品了。 准备就绪后，接着启程，在出城的道路上，又给两波人交过“通行费”后，我们才得以安全出城。要不是前面带路的亚辛和那些人还比较熟，真不知道“星光”这次的出差预算会不会直接见底。 为了赶时间，我们在车上解决了午饭，但期间车子在土路上爆了一次胎，还遇到了野生动物占路，所以即使紧赶慢赶，我们到达村子附近时，已经是黄昏了。 不过也因为各种机缘巧合，我们得以见识了一场“神迹”。 村子附近的一个山头，在很短的时间内，从荒芜变得郁郁葱葱，然后又变回破落不堪，整个山体还肉眼可见地隆起了一些。 所有人都看见了，录像设备也记录下了这一切，所以那显然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发生的“神迹”。 “这种事多吗？” “去年只听说过一次，今年，连带这个已经是第三回了。” 亚辛下车朝拜完后，拿着录像设备的054问道。因为录像机自带放大能力，054应该看到了不少细节。 山川移位，四季速迁，亲眼看见这些后，大伙都知道，这次的事，应该会很麻烦了。 第181章 神明遗忘的土地 进村后，或者说在进村前，我虽早有预料，但还是被当地的贫穷落后震惊到了。瘦弱的村民，不大的土房子，一览无余的村落，还有周围了无生机的环境，如果不是房子附近的那些太阳能板，以及一些农业工具和建筑材料，说是原始部落都不为过。 停车后，附近有村民上来帮亚辛搬东西，而对我们，是本能的警惕。但当亚辛说明我们是联合国的科研组织，关键是表示我们带了一些粮食过来后，村民的态度就完全转变了——这地界已经快一个月没正经下过雨，以往的收成早就撑不住了。 之前是亚辛倒贴地买粮卖粮，才不至于出人命，现在有了免费的援助，夸张的说，我们完全可以自称为“真主的使者”了。 我之前会好奇，既然一方水土养不活一方人，亚辛他们为什么不搬家呢？但简单想想就知道，好地方自然是谁都想要，比起在好地方被人奴役，吃干抹净，在这么个偏远的地界，说不定日子还过得更好些。 再说边境附近就是很乱，之前的镇子里，各方势力难得达到了一种平衡，所以看起来还算过得去，但当子弹不再飞向天空，手无寸铁的平民只能躲得越远越好。 分了不少食物下去，亚辛还摇人过去趁天黑前多安装几个太阳能板。054这个设备员，今天要兼职电工了，而我在十七年里，也算懂了点技术，所以也过去帮忙。 现代社会，电力必不可少，但这么个偏僻地方，别说通电了，多几根电线都不容易。而这些“废弃”的太阳能板，却能在退役后，在远隔万里的异国他乡，为让人们带来一点光亮，还真是妙不可言。 这里人最不缺的就是闲工夫，夜晚要能多出点可以劳动的时间，或许就能多点收益。而且，夜里的光亮，几乎等同于希望和“神迹”。 夜幕降临，我们获得了村子里人的“款待”，虽然因为地方方言很重，我们的沟通基本都需要亚辛代为转达，但从村民的神情和举止来看，他们的感激是如此真切。 只不过当地特色的餐食，以及热烈的场面，我实在有点难以适应就是了。 亚辛家里有九口人，除了父母，奶奶，还有一个叔叔外，他还有四个兄弟姐妹。大姐嫁到了隔壁村，今天特意带着孩子赶回来了，团聚的因素可能不多，主要应该是为了带孩子吃顿饱饭。 亚辛是第二个孩子，也是长子，很多时候，他几乎是用一己之力撑起了家庭，甚至整个村子。我不禁去想，这么聪明一个人，如果没有局限于这片土地，该会有多大的成就。不过没有如果，比起远方，他更在意眼前的这片土地，这是“真主”的指引。 再下面是十七岁的三弟，十二岁的四妹，七岁的幺妹。三弟在亚辛的支持下，也一直在读书，虽然天资没哥哥那样好，成绩也称得上优秀。 除了有血缘关系的，亚辛家里还有一些成员。亚辛能成为如今的模样，一切的源头都来自隔壁村的一个表叔，那是个难得的，顺利攻读了小学学位的上一代人。 他前些年在镇子上做些灰色产业，左右逢迎中，赚了不少钱。回乡炫耀时，和亚辛的交往中，发现了他的天赋，就供着他念书，准备培养一个副手，甚至接班人。 可当亚辛学有所成，他却不幸成了帮派斗争的炮灰。他的家产很快被帮派势力瓜分，妻子和女儿又被迫回到了这个穷乡僻壤。然后亚辛就把她们安排到自己家旁边，尽力去保障她们的生活。 亚辛讲述这些的时候倒是云淡风轻，毕竟剧情也很普通，只是个简单的报恩情节，可什么剧情放在这种地方，都会自带一些传奇色彩。甚至随便挑这里的一个人当主角，去拍一部纪录片，就足够有话题了，因为他们已经习惯的日常，在“文明的世界”里，实属罕见。 —— 因为实在腾不出地方，我们都是在车上过夜的。晚上除了些野兽的嘶吼，并没有意外发生，平安无事地来到第二天拂晓，我们就该出发了。 和这些村民接触了过后，顿感我们责任重大，他们的寻常日子已经过得很努力，很艰难了，如果某一天，突然又变成“神迹”的“祭品”，那可真的是苍天无眼了。 从昨夜“宴席”上获得的各方信息来看，“神迹”的存在几乎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对于我们要调查这件事的态度，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多数村民都带着点鄙夷的意味。 平时倒是没人在意，但一旦涉及“科学”与“神迹”，信仰忠诚的人还是会对“异教徒”有些脾气，只不过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大多数人还是比较配合的。 据亚辛介绍，自己在山洞里发现过超自然现象，只不过后面再进去时，就没再出意外了。当时的状况是，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身子还明显衰老，还好他运气不错，晃悠了一个多小时后，最终还是找到了出口，身体的衰老过了一会就也恢复正常。 所以在没有明确线索的当下，先从山洞调查起来比较合适，而且他也感觉，“真主”也在指引他将这个山洞告知我们。 又是山洞，第一次是有人搞邪教仪式，第二次是个不能知晓的祭祀碑，不知道这第三次又会有什么展开。除了“把字刻在石头上”，“把东西藏在山洞里”，或许也能成个梗。 山洞离村子大概四五公里，没有正经的路，只能慢慢地探。路过农田时，那些干枯的植物又在提醒我，靠天吃饭实在是太无奈了。 耗费了一个小时，我们到达一个丘陵前，开始进行准备。首先的就是架设天线，先和1225那边建立稳定的联系，不然其它时候只能看脸。 一夜过去，那边没有什么新消息，这边也没有什么新进展，简单说了一些话，确认通信顺畅后，“星光”们穿好装备后就准备出发了。 “0307，你们是会将发现的东西带回去是吧。” “嗯，如果是个能带走的东西，肯定是要带走的，放着不管的话，村子说不定哪天就出事了。”亚辛或许是看出我是这个小队最特殊的那个，就以为是真正的负责人，向我确认道。 作为信徒，他或许是想像保存圣物一样，保留那个“创造神迹”的东西，但在基金会的立场上，无论结果是好是坏，都该带离这片土地。 这种立场偶尔也会很无奈，如果某个玩意真能创造“神迹”的话，用它来改造这片贫瘠的土地，或许是许多人期待的结果。 我也喜欢人定胜天的故事，知道人的未来，只能由人来改变，可看到这里的人和景之后，不免会悲观地认为，如果没有亚辛这种“神迹”的出现，这片土地，几乎没有出现转机的可能。 比起期待通过人力来改变世界，似乎他们“唾手可得”的，只是祈祷“真主”，多下几场雨了。 第182章 洞穴畸变 一切准备妥当，056和049留守在车上，其余一行八人，以一字长蛇阵的形式进洞探索。 之前两个山洞好歹还有不少人走过，相对来说还算有条路，但这个山洞就十分原始，必须一点一点往前探。因为前方道路情况很不明晰，无人设备用不了，前面开路的051和052，承担了绝大部分的风险。 “这里你来过几次？” “不多，这些年就四五次吧。以前有传言，这里面有一些宝藏，但没多少人信，也没有几个人进去。我一个人之前不敢太往里走，所以不了解深处有什么。” 隐秘的山洞，遗落的宝藏，这种传言好像很普遍，但大多数显然是子虚乌有，而没有收益的情况下，这里的日子人们，也没有理由费那个工夫去往洞里钻。 继续往山洞内走，时而狭窄崎岖，时而矮小曲折的路给我们带来了不少麻烦，当然，主要是我觉得麻烦。还好我多少保留了点“肌肉记忆”，身体灵活了不少，不然又要被人提着走了。 山洞起初几米是平行的，之后则大幅向下延展，就像一个矿洞一样，往地下深处掘进。一路上，既没有什么符文，也没有动物粪便或尸骨，只有石壁和石块，以及沉闷的空气。 下探了好几十米后，终于遇到一个岔路，两边的道路看起来似乎都是无穷无尽。分兵两路的方案在一开始就默认被否决，接下来就是考虑走哪条。 “这条我好像来过，往里面走十几米，就窄的走不过人了。” “嗯，好，那我们走这边。”反正都是二选一，既然向导给了建议，那就不用去穷举了。 转弯后，海拔又下降二十多米，就又有岔路了。亚辛表示上次自己选的那条路没有走完，而原因就是出现了异常，所以奔着异常来的我们，也很好做出选择。 可十几分钟后，我们没有再遇到岔路，倒是前面直接没路了。 “我记得，没有这么短，我应该还往里......” “等一下，好像有点问题。” 就在考虑要不要原路返回，换条路走时，带着特殊观测设备的054开始对着一面墙研究了起来。 敲敲打打之后，他确认了一个方位。拿出地质锤，开始破墙。 “可惜没带炸药......看来不用了。”嘀咕了一下后，他发现那个岩石其实很脆，敲几下就掉了不少碎片。 旁边几人也拿出装备去帮忙，大概十来分钟后，一个能够供人的大洞就被掏了出来。洞内吹来的空气带着的湿润的凉意，应该是有地下水的存在。 过去之后，洞穴宽敞了不少，往前走段距离后，的确发现了涓涓细流。按以往经验，顺流而下自然就成了好选择。不过很快异常也由此出现，水流向下流了几十米后，从地面的河道上，逐渐流向了半空中的未知区域。 “看来我们来对地方了。” 前方又是没有道路，但看周围那抽象起来的洞穴形状，应该是开始出现空间异常了。 “这边。”这次054不用再砸墙，直接伸出登山杖，轻易地塞进了旁边岩石里。接下来，就要开始真正地走迷宫了。 之后的路途里，我们有时在岩石中穿行，有时违背重力地走在半空中，有时走了半天才发现还在原地。众所周知，空间系向来很强，这还远远没到最麻烦的时候。 转悠了半个多小时，人员消失的情况还是出现了，051几乎在一瞬间消失了，虽然在频道里，他还能和我们联系，但没法确定双方的位置。 这就让人头疼了，是静止不动，等人归队，还是继续探索，找到源头，在我们做选择前，这个空间就帮我们做了选择。 即使静止不动，我们依旧是在“移动”，我和055,053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道路上，依旧是还可以联络，但短时间内会合是不可能了。 “小子，不管那么多了，我们继续找条路走。” “哎，队长，你声音有点不对劲呀。” “对，我也听着奇怪。”和053的感受一样，055的声音明显年轻了很多。 “哈哈，我变瘦了......不，我好像年轻了几十岁。”055检查了一下身子，发现自己变年轻了，还直接年轻到了青春期。 “返老还童也太夸张了。” “那我会不会突然变成几岁大呀。”053用玩笑的语气说着很“恐怖”的事。 本来路就难走，随时还可能有其它意外，要是变成孩子，她身上的装备就够压得她难以动弹了。 时间和空间，本质上是接近的，一起出现异常也算是见怪不怪了。那么头疼的地方又来了，如果没有具体的方向，找到一切的源头，又得和我上次找衣柜那样。纯粹碰运气了。 类似的是，上次我知道衣柜就在房间里，这次我们大概知道是要往下走。为了避免再次被分割，我们三个一个搭着另一个的肩膀，缓慢摸索着前进。因为经常视线受阻，就算带着手电，也没法获得太多有效信息，所有几乎都是055凭着直觉带我们前进。 其他人的状况也差不多，都是在一头雾水中前进。通讯情况随着人员的走动也开始变差，经常有连不上的情况，之后大家也都只能发挥主观能动性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没有出现什么大怪物的踪迹，时空的变化也暂时没造成伤亡。 在乱七八糟的时空里又探了十来分钟，我们三人这边的情况终于有了些变化。但是好是坏，还真说不清楚。 我们从黑暗寂静的洞穴，突然来到了熔岩地带，周边很快亮了起来，可温度却没有改变。即使是火红的熔岩就在旁边缓缓流淌，我们依旧感受不到那种应有的炙热。 “那是？”我指向在空气漂浮的，接近透明的一只椭圆形虫子。 “有什么东西吗？”身后的053沿着我的手指去看，但似乎没有看见东西。 “都没看见吗？” “没有。”055也摇摇头，“大概是什么的东西？” “就是，一只透明的虫子。” “诶，它向我飞过来了。” 眼前的虫子慢慢漂了过来，从我的手臂穿过，又在身体里来回了两次。没有任何感觉，要是闭上眼，我都不知道它过来了。 我记忆里好像有个段子，说是如果“鬼”存在的话，构成它的物质应该是中微子，或许这只小虫子，就是类似的东西吧。 “轰——” 在我观察虫子行动时，旁边的熔岩沸腾起来，一瞬间将我们裹挟着，喷向某个地方。还好熔岩没有看着那样灼热，将我们化为灰烬，可没带头盔的我，差点在熔岩里窒息——这种形容以前几乎只会出现在某个搭方块的沙盒生存游戏里。 “咳—咳——” 咳出几口熔岩，我晕乎乎地站了起来，四周还是光亮四溢的熔岩，同时还有一些稍稍冷却了一点的黑色岩石。最引我注目的，则是漂在空中，“空游无所依”的，大大小小的透明虫子。 啊，这次运气看来还不错，似乎到地方了。 第183章 熔岩河 这些虫子都是透明椭圆形，大的呢，有汽车那么大，小的也有拇指大小。我们所处的洞穴，拢共四米高，它们则占据了一米以上到顶部的所有空间，显然就是这里的主人了。 “都没事吧...啊，又变回来了。”055的衣装又被他重新隆起的身子撑了起来，语气满是可惜——谁不想永远年富力强呢。 “没事。” “我也还行。” 我晃了晃脑袋，物理清醒一下，开始找任务目标，除了这些虫子，应该还会有什么更具体的东西，毕竟这些飘着的虫子，似乎创造不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一个胳膊大的虫子漂过了055的胳膊，在一瞬间，上面的布料腐烂殆尽，骨头也直接露了出来。 “哈哈，还真是奇怪啊，就盯着我来。”055的语气没有任何痛苦，只有戏谑。 “没痛感吗？哦，先蹲下吧。” “没什么感觉，”055直接坐在地上，“刚才我是撞到什么了吗？” “对，就是我说的透明虫子，现在天上到处都是这种虫子。” “队长，你刚才变年轻了，说不定也是一样的原因。”053从五六米远的地方，几个战术翻滚，来到了我俩这边。 “刚才我告诉了其他人我们的发现，051说他也找到了光亮的地方，052他们那边的回应断断续续的，好像是有了别的发现。” “小子，你多留点心，看看还有什么其它异常，我们先休息一会，等一等他们。” 附近的时空的是稳定的，作为一个“存档点”显然很合适。 我们的位置是熔岩河旁边一块凹进岩壁的巨大岩石，质地坚实，暂时不至于坍塌。熔岩河大概四米宽，这块岩石大概有个五十平米，近似于一个5*10长方形。 整个洞穴的难以确认，熔岩河对面，还有大大小小的凸起，而火光无法照亮的地方，也不知是岩石还是空地。 因为这些透明虫子对我没有影响，所以探索的主要工作得由我来做，他俩则是拿出一些设备，采集各种数据。 我先是摸了一下熔岩河，确认没有熔岩该有的高温，然后探了探熔岩河有多深，整只腿放下去后都没碰到底，心里就有数了。如果想继续探索，走“水路”应该不太现实。 来到一边的岩壁上，我效仿054，开始对着各处敲敲打打。的确有一些地方感觉和其它地方不一样，但没有工具，我也只能先做个标记，一会让他俩来凿壁找路。 其它地方，要么是几乎被熔岩河覆盖，要么是透明虫子太密集，就算我过去发现了通道，他俩也不好和我一起离开。 “0307，你看到的虫子是这样的吗？” 回到原地，053立刻将平板递给了我。上面的参数完全不用管，那种特殊波形组成图案，就是我看到了那种椭圆。 “所以，它们会是？” “可能是扭曲的空间本身吧。” “那为什么你们......” “你不先问问为什么就你不受影响吗？不过你问了也没用，我只能推测，这两个问题应该是同一个答案。” “结合以往的经验，或许我和队长的意识早就被影响了，而你看到的，才是真切的。” “即便你这么说，我暂且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 “没事啊，反正我们是在休息，在等人。” 说是休息，她还是捣鼓着一些小设备，想着再多收集一点信息，即使知道基本不会有什么用处。 当我想找点事做时，我之前标记的那块岩壁传来了响动，听着是有人在另一边打洞。我随便找053借了个铁制工具，然后跑过去敲“莫斯电码”——其实我也就会敲个“sos”。 不过也不用真交流起来，让对面知道这里的确有人，让我确认对面不是什么藏在墙里的怪物就行。 两端施工了快半个小时，终于是建立了一个通道。对面是亚辛和052,054，而050和051一样，中途不知道被传送到哪去了。 一进洞，亚辛又开始膜拜起来，而052则是说了他们的发现。 中途054将便携式稳定锚组装起来，使用了好几次，虽然没起什么效果，空间依旧异常，但后几次，他们明显感受到了稳定锚的震颤，越靠近这里，震颤越大。 这种震颤的来源是“能量”的不平衡导致的，也就是这里和其它地方有着明显的能量差异。他们推测，我们两拨人，从各个方向到达这里应该是种必然。 “所以，这里真的是最后的地方？可...所有异常不会都来源于这些随便乱飘的虫子吧。” “再等等吧。”052摘下了头盔，露出了满头的白发和苍老的面容。他的“等等”，显然还有另一层意思。 没过多久，051从我们头顶上方，走了下来。我们看到他时，他还压根不知道底下有人，因为在他的视角里，四周还是岩壁。直到走到岩石上方两米处，他才发现了我们，而这时，他已经是“少年051”了。 “0307，能让我也触碰一下你说的那个‘虫子’吗？” “可以是可以，但...好吧，你不在意就行。” 朝圣者可不管朝圣的危害，虽然也感受不到什么，但无论是衰老还是年轻的结果，触摸到“神迹”本身，他应该就觉得此生无害了。 “最好是大的那种，既然他们最后都能复原，我也想全身都接受一下‘洗礼’。” “嗯，行。” 果然同一件事，对于不同的人，感受可能完全不同。“星光”们即使知道会复原，也对这种肉体上的变化敬而远之，而亚辛，却是对此如获至宝。 我拉他起来，走向河边一只小车大小的透明虫子，期间有几只小虫子，从他身体里穿过，无论是出现柔嫩的肌肤，还是腐烂的肉体，他都喜笑颜开。 最后，他的半个身子都进入了虫子里，他的姿态不断变化着，偶然会变成骇人的枯骨，但从骨头的颤动里，我都能看到他的欣喜。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没来由地大声喊道，我还没搞清情况，他就突然拉住了我。 “诶？” 因为我毫无防备，丝滑地被亚辛拉到了河里。不像之前熔岩那般的粘稠，这时河里的真像水，一进去，我就开始迅速下降。 我倒是早就在异世界学会了游泳，但在亚辛的拉扯下，会不会根本没有区别。 “别担心。”我恍惚间听到了亚辛的声音。 “感谢你。” 他对我笑着，不知为何笑着。 第184章 蛋 没等我被拍到岸上，窒息感就消失了，不知是水里突然富含氧气，还是“呼吸”的概念被改了，总之我可以恢复意识，透过红色玻璃一样的水体，睁眼看看周围模糊的景象。 我身前不远处的黑影，显然是亚辛，而七八米远处，一个高亮物体将附近的水体激发得格外耀眼。根据看着越亮，价值越高的理论，那玩意应该就是一切的来源了。 我刚想游过去瞧瞧怎么回事，身子就离开了水体，下坠了两米左右，摔到了地面上。 因为及时护住了脑袋，我在地上缓了一会就能站起来，但亚辛可就没这么好运，不仅人晕了，头还磕破了一厘米左右的伤口，慢慢往外流着血。 我身上没什么能用的东西，但亚辛准备倒是齐全，他的包里有一卷湿透的绷带，拿来应急正好。将他的伤处理好，再给他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我继续探索的工作。 四周有明显的弧度，走出几步后，可以确定，这个封闭的洞穴是个类似鸡蛋的结构。两米高的空气圈是蛋壳，直径接近二十米的红色液体的是蛋白，那个发光区域则是蛋黄。 洞穴内部有自己的重力体系，沿着地面走了一会，很快，相对于亚辛的水平位置来看，我们之间已经隔了很大的夹角。我再走一段距离，应该就是像蝙蝠一样，倒立在天花板上了。 我原路返回，确认亚辛没被传走之后，再次凭感觉照直走，几十米后，果然又来到了亚辛的不远处。这种圆形重力分布，如果可以大规模使用，人类的星际飞船，就可以有个比用离心力模拟重力，更简单粗暴的方法了。 走了一圈，四周都是黑色的岩石，没有出口的迹象，我俩应该是直接被传送进了这一团发光水体中，至于原因，应该和亚辛的异样有关。 他此前的行为举止，算是虔诚，但远不是那种极端宗教分子，突然和着魔一样，拉我下水，又说着不明所以的话，很像是意识受到了某个存在的影响。 那个存在，大概就是水体中心的东西，那它的目的呢？是要我过来，还是亚辛出于求生本能，把我拖下了水......反正我得等亚辛醒来，就随便猜猜。 又过了四五分钟，亚辛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在我的帮助下，他坐起身子，摸着头，满脸困扰的样子。 “没伤到其它地方吧？”外伤还可以尽快处理，内伤才是麻烦的。 “我...没事，谢谢。” “刚刚的事，你还有印象吗？” “我...我...不太清楚。” “好吧，好吧，你不用去细想。”这种事我见的多了，细想压根没用。“我们先休息一下，看看其他人会不会也来这里。” 看到我被拉下去，“星光”他们肯定不会待在原地，等我们浮上来，至于他们什么时候能找到熔岩河下面与这个水体的通道，就是无法预料的时间问题了。 “0307，你在这个组织里，会经常见到这种，能够改变世界的事吗？” “嗯，挺多的。”仔细想想，这种事无论是自己经历的，还是听说的，都有不少。“不过，改变世界这个词很宽泛。我砸一下石头，也算是改变了世界的一部分。” 我向亚辛表达了等待的意思，我们就闲聊起来。个人认为，闲聊是最通用的，打发时间的方法，不过要求也挺高——你得有个人陪你说话。 “那你觉得，咳—咳—如果是你们的组织，拥有我家乡那片土地，会怎么改造它。” “额，不好说。光听你们对这边的描述，情况就很复杂，他们大概...个人认为，如果资金投入大的话，可以把村民们集中起来，重新建立一个镇子，共同抵御风险。” “当地政府如果不介意其它势力介入的话，有的是办法将那些帮派清除干净。也不怕死灰复燃，大多数人如果有正经日子过，想必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混帮派。” “接下的治理，具体措施我一时想不到太多，通电，引入机械，肥料，种植更适宜当地气候的作物......” 一说到种田，我也算是颇有心得。不仅是因为骨子里的种田基因，更重要的还是真在异世界种了十多年田。不过比起那里的森林地貌，肥沃的土壤和适宜的气候，这种非洲地界，我的经验最终还是停在泛泛而谈的层面。 “好多的，如果。” “是呀，都是如果。” 亚辛语气里带着戏谑的笑意，作为真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他应该早就想过那些，但显然，大多还停留在“如果”的阶段。而我也清楚，基金会是不会管这种烂摊子的，除非说“苦难与落后”，也是一种异常。 如此根深蒂固的局面，交由基金会这种大组织还要考虑各种因素，如果只靠亚辛，还有他以后培养的人，显然需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另一个问题是，像亚辛这种从小地方爬到大城市的人，很难再回到家乡，世界各处都是这样，毕竟人总是要向上走的。更不要说这个国家，还有着从“原始部落”跨越到全球一流大城市的巨大差异——“亚辛”，在这片土地上，注定是少数。 “方便问一下，你今后的打算吗？不加入基金会的话，你还是要做这些‘生意’吗，换种方式，会不会......” 放别的国家，从政是改变家乡的好方法，可这个国家，上层富甲一方的同时，还全是王爷们，没有血缘，根本爬不上去。说句难听的，亚辛想上位，勾搭个王爷家的千金，甚至比好好做事靠谱得多。 武装革命呢，也不太现实，王爷们“pay to win”就行，而且真闹起来，随便给点甜头，这些本就只想好好活着的底层民众们，应该很快也就散了。 好像，像他这样简单做点事，可能才是最有意义的。 “我...能做到只有这些了，如果有别的机会......” “咚咚咚——” 四周突然震动起来，岩石发出整耳的响声，同时重力逐渐减弱，水体愈发明亮，似乎引力的方向是要颠倒，将一切带入“蛋黄”中。 “看来该行动了。” 不管是不是“星光”干的，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亚辛，你帮我......你......” “抱歉，在你们拿走它之前，我必须做点什么。”他拿着电击器，目视着我抽插着，缓缓倒下。 他准备的不仅有绷带，还有“克我”的电击器——怎么感觉这玩意人手一个呀。 他的神情里，带着点对我的歉意，但更多的是坚定。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只靠他自己改变一切，实在是太漫长了。指不定人类都星际移民了，他们才刚刚能温饱。 面对“创造神迹”的诱惑，要是我是他，应该也会尝试一下，何况他还有“真主”在指引他。 第185章 执火者 我倒在地上，再起不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亚辛。他将自己身上的杂物迅速脱了下来，将干翻我的电击器随手扔到一边。 或许他备这东西，原本只想在鱼龙混杂的地界里自保，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重力继续减弱，他估摸着差不多了，就奋力先向上跳起，的确顺利进入了红色液体中，但重力和浮力还没到抵消的时候，滑动几下后，他还是掉了下来。然后第二次尝试，那来自现实的微弱重力，这次无法阻止他对创造神迹的渴望。 他跳入了水体中，有些生疏地向前游着。比起那些一生从未亲身接触江河的同乡，他会游泳这件事本身，已经难能可贵了。 不多时，重力开始翻转，他的前进愈发轻松，很快我就只能看到他那模糊的黑影。与此同时，地上的杂物，以及还麻着的我，逐渐漂浮起来，向水体中跌落。 在我进入水中时，亚辛的黑影已经放大到盖过了我的绝大部分视野，他应该是要到了。 “啊——” 惨烈的叫声从水体中心传来，黑影的某些地方，出现了火焰跃动的影子。适当脑补一下，应当是亚辛用手接触了那个物体，在接触的瞬间，猛烈的火焰窜出，或者是附近的水体，恢复成了熔岩，点燃了他的手。 即使叫声通过水体传过来时，已经相当轻微，我也能听出，那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但他并未选择放手，失去双手，创造神迹，于他而言，应该是一件很赚的事。 可他好像根本无法挪动中间那个物体的存在，火焰逐渐蔓延，他的叫喊也逐渐无法察觉。就在我以为他燃尽躯体，也未能做出改变时，周边的水体温度猛然上升。 “咚——” “咚——” “......wbuhay.....” “........uauch...” “.......” 熟悉又陌生的吟诵声响起，事件进入了另一个阶段。 中心水体的光芒不再稳定，而亚辛的影子上，已经全是火焰跃动的纹路。如果要创造神迹的话，我希望他先想着把自己救活。 吟诵声渐渐扩大，周围的水体里，游进了一些红光更加刺眼的椭球体，不出意外，那就是之前那些“虫子”。它们围绕着四周游动起来，或许是在做着我难以理解的仪式。 重力的颠倒似乎在亚辛碰到那个物体时停止了，现在我只能漂在半空中，以极慢的速度，坠向中央。怀着担忧的情绪时，这种的速度花费的时间显然是极为漫长，那是一种煎熬。 亚辛的影子很久都没再有大的动作，火焰的跃动，也逐渐消失，只描述他的状况，可以说是一切陷入了平静。我的理智告诉我，他已经“以身殉道”，但既然故事一直围绕着“神迹”展开，那应该...... 所有积极的想法，都在我触碰到他时，烟消云散。他现在真的只剩一个“黑影”，全身已经不成人样，手里紧紧握住的那个球体，还在散发着刺眼的红光。 犹豫了几秒，我慢慢将手伸向那个球体——如果真能创造“神迹”的话，当然能挽回一切。 可在我的手触碰球体的一瞬间，红光变为白光，水体剧烈涌动，亚辛的尸骸瞬间被冲得四分五裂。我下意识抓紧他那握着球体的手，但最终握住的，只有那个透明球体。 就像鬼怪故事里，完成心愿的鬼会灰飞烟灭一样，他，物理上消散了。 我赶紧闭气凝神，想着激发那个球体，把亚辛带回来，可我不仅没有受到烈焰炙烤，也无法体会到创造神迹的“操作页面”，它对我来说，似乎只是一个会发出强光的灯球。 吟诵声戛然而止，水流也突然静止下来，并在一瞬间变得澄澈透明，游动的“虫子们”，逐渐停了下来，布满我的四周。周边这次看起来是真的平静了下来，但我知道，一切还未结束，因为那个球体，逐渐冰凉起来。 “叮——” 一声绵长的高频音过后，水体爆散，那些虫子也瞬间全部扭曲了周边的空间，发出绮丽耀眼的光。 我的眼前，或者说我整个人，开始迅速出现在各个场景中，沙地，冰原，荒漠，汪洋，等等等等。相近的，迥然不同的各种场景，在短短时间内，占据了我大脑的所有“运行内存”。 如果要比喻的话，这应该是这片土地去世前的“走马灯”，又像是，我在一瞬间，同步了各个平行世界的场面。 最后的最后，大脑过载的我，茫然地捧着发光水晶球，出现在一样茫然的众人面前。 “0307？” “啊？啊。” 我本能地回应着，慢慢去调整思绪。 周边的场景，变成了普通的地下溶洞和地下河，没有熔岩的火光，一行人也未及时打开手电，我就像那个最初盗火的人，捧着光亮，来到众人面前。 “啊——哦，哈哈，结束了。”我轻笑了几下，五味杂陈。 我想起一段话，“越是光芒万丈的人，越容易燃尽生命的火焰”，亚辛离去前，没有什么慷慨陈词，也没有激烈的挣扎和英勇表现，可能和英雄片里的壮烈牺牲完全不同。 他纯粹只是想到要去做一件事，然后去做了，最后燃尽了一切，即使那件事，可能并不靠谱。 我的脑海不免有个想法，“这一切值得吗”，但所有事后的赞同和质疑，对于已经发生的事都没有意义，只要当时他觉得值得，就已经足够了，“过去”就已经成了过去。 “0307？你......” “星光”各位接连打开了手电，洞穴内不再只有我手里的光亮，整个洞穴亮堂起来。 “好了，我缓过来了。哦，050也回来了啊。”我慢慢向他们走去。 “亚辛，他，牺牲了，为了拿到这个，牺牲了，云开雾散。” 对于那些耀眼星星的陨落，我现在已经没有当年那般强烈的情绪，已故的人难以回归，留下的人要继续前行。 “那我们，该找条路回去了。”052的表情也很复杂，他可能把亚辛当作一个值得敬仰的前辈。 他们离开了这片土地，成了优秀的人，却没能以直接的方式改变那个满目疮痍的故乡，看到有人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怎样都会感慨的。 “星光”他们的情况也不算多好，很多设备都损坏严重，拼装起来的稳定锚，已经是一滩破铜烂铁。倒不是经历了一场恶斗，单单是因为“虫子们”暴动起来，经过他们的时候，留下了一些痕迹，而这种痕迹，目前还没有消散的迹象。 因为虫子也没有明确的指向，所以没有人员伤亡，最大的影响是，052的两根手指，变成婴儿的大小，可能要装个外骨骼了。 —— 返程相当顺利，沿着河流，我们找到了一条有点风的通道，一番跋涉之后，居然回到了原来的洞穴内。 接近洞口时，外面传来了滴答滴答的声音，出去一看，果不其然，本应往后几个星期都晴空万里的天空，正在下着不大不小的雨。 祈祷似乎有用，亚辛和他的“真主”，真的为这片土地带来了一场雨。 当年看到雨水倒流的小亚辛，应该想不到未来会是如此吧——还是已经想到了呢？ 第186章 留下的人 “真巧啊，我们刚到没一会儿，你们就出来了。”1225笑着撑伞走了过来。“还好，你们都没事。” “所以，是过了几天？” 时间的不对等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我们的感觉也就是过了几个小时，而就算我们一进洞，他们就出发，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赶过来。 “昨天你们一直没消息，我们就过来看看情况。怎么样，事情都....诶，向导呢？” “他......” 之后我较为详细地介绍了自己的所见所闻，但说实话，真的很难搞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是在奇妙诡谲的环境中产生，又以一种相对莫名其妙的展开而结束。 那种迅速的场景切换，以及球体的透明材质，让我很快联想到第一次出外勤时，也是在一个洞穴里接触到的“透明四棱柱”。二者显然会有点联系，如果它们来自同一个源头，那个源头最差也是个“神明”。 不过球体比四棱柱好的是，他现在能让这种时空变化切实的发生，如果一切只是一场幻影，雨水最终都会消失，那亚辛的牺牲，就更加可悲了。 “哦，是这样啊。怪不得这里会下一场不科学的雨...他想做的应该还有很多吧。” “应该是，不，他肯定还有很多事没做完。” 比起我们这些外地人，他更加了解这片土地需要什么，可遗憾的是，他仅仅只是带来了一场雨，就燃尽了所有，而我，却不知道那个球体能做...... “我能再看一下那个球吗？” 出发离开前，我就将其放到了055准备好的箱子里，本以为除了亚辛，没人知道它该怎么使用，但我忽然又有了思路。 “好吧，你再看看。”055将刚放上面包车的箱子又取了下来，迅速打开了密码锁。“不过你小子之后可不能随便碰了。” “知道，知道。” 这种效用极其夸张的收容物，肯定是不能随便接触的，不过这里也没有外人，3052他们显然也不会管特遣队的事宜。 我用双手拿起透明球体，其触感依旧冰凉，当我把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后，它微微发亮，温度稍稍上升，原来之前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 “小子，你还真会用啊。”055的语气听着是有点吃惊，毕竟如果我有点歹念的话，用这玩意轻轻松松就能单挑这个国家。 不过我也发现，球体出现了一些损耗，它不是“无尽能源”，真的能随心所欲地使用，至于到底能用到什么程度，就很难说了。没有其他存在干预的情况下，把地球物理毁灭应该可以做到，但改造成天下大同的和谐世界，应该是很难了。 “不确定，待会再看看吧。”将球体妥善放回，我投入到收拾行李的活动中，这次事件，就算是结束了。 有点大起大落，但没有什么恐怖的敌人，也没有太过惨痛的伤亡，但给我的感受，依旧是厚重的。 我逐渐理解，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宗教是普遍存在的，即使人类迈向星际时代，它依旧会存在，只要人类的内心还需要一些“未知”来慰藉，它就总是存在。 我这种带着点阴沉的人，不太喜欢雨天，那种阴沉沉的感觉，总会让我莫名想起某些悲伤的事。 不过对于客观事物，人们的感受往往因为不同的情境而不同，就像现在，看着雨滴从天空落下，弥合大地的伤痕，我会露出由衷的笑容。 至少这里“献祭”一个人，真的换来了一场雨。虽然不知道亚辛具体要创造的“神迹”，但这片土地，应该不会再干旱了。 我都可以想象，附近村子里的人，看到乌云汇聚，雨点落下，该有多么欣喜。以往那些“神迹”，几乎都与他们无关，但这次，其寓意是“拯救”。 路过农田时，看到田里的作物都恢复了生机勃勃的样子，大家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我——一场雨不至于让那些凉透了的作物立马复活，但另一场“神迹”可以。 “这就是那个球体的能力吗？”1225趴在窗户前，有种好奇宝宝的感觉。 “是吧。” 我也不太确定，因为自己传递的想法，是“肥沃的土地和丰收的作物”。但看到农田里场景后，球体具体是怎么践行“指令”的，就无关紧要了。 我也明白了，球体的力量无法局限于一人一物，却能让一整片土地焕然一新。换个高大上的说法，它无心拯救某个人，只着眼于拯救世界。该说它“伟大”，还是“吝啬”呢。 —— —— 回到村子时，村民们的确都很高兴，但亚辛的家人最后还是会听到噩耗传来。一家人的骄傲，全村的希望，最后尸骨无存，消失于幽深的黑暗中，任谁也无法轻易接受。 055编了个亚辛为了保护我们，不幸掉进地下暗河的故事，然后结清了他当向导的尾款，我不知道数额是多少，因为055是把053递来的整个钱包都给了他母亲。 父亲没有多大反应，只是颓然地坐在地上，母亲经历了大喜大悲，大概谩骂了我们几句后，就呜呜地哭了起来。她其实不是第一次失去孩子，在这片土地上，婴儿夭折并不罕见，可这显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悲伤，我连想象都很难。 弟弟妹妹们的反应，就是先懵懂，再哭泣，后理解的过程，快成年的弟弟还有些反常的镇定。后来才知道，亚辛临走前，已经向他说了这种可能。 我们临走前，村民也得知了消息，开始帮忙准备葬礼，我们没有时间参加，也没人愿意让我们参加。没了亚辛的连接，我们只是些外邦人。 刚准备上车，弟弟哈曼德跑过来拉住了我，给我递上了一本笔记。说是亚辛临走前那晚，告诉他，如果发生了自己离世的事，就将这个交给我。 哈曼德的眼神里带着隐隐的愤怒，很好理解这种愤怒的来源——如果不是我们这些臭外地的，来这里搞什么调查，自己的哥哥根本不会出事。 我接过笔记后，他扭头离开，去接过哥哥的担子。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的嘴张合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把道歉说出口。于我而言不必抱歉，于他而言没有意义。 “哎，等一下，还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 看到我跑过来后，他有些不耐烦，但看到我拿出那个小饰品后，神情明显发生了变化。他接过饰品，嘴唇起伏了一下，也没说出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他或许以为是亚辛留给他的吧，但无论是谁，信不信这个神，那个神的存在，但祝愿是无需逻辑，希望“真主庇佑你（我他）”。 第187章 一切如旧 翻看笔记后，没有我预想中的“天书”，因为是明确交给我的，他写的时候用的是英语。 在回程的路上，我细细地将其看完，我才明白，亚辛的心思远非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因为不是他偶然遇到了基金会，而是他主动找到了我们。 从看见雨水倒流的那刻起，对于这些“神迹”的追寻，就成了亚辛一直以来的终身目标。 他见过饥荒时，瘦若枯骨的孩童，见过战乱中，横尸路边的老人，而他自知自己完全是出于幸运，才能摆脱这种命运，而让这片土地摆脱这种命运，只靠“幸运”完全不可能。 他在增长才干的同时，也在积极搜索一切有关超自然事件的信息，绝大多数都是谎言，但只要有那么一条，真的能做到“雨水倒流”，他觉得自己或许就能改变一切。 他上大学时，才进入一个真正的城市，才第一次接触电脑。打工挣钱，完成学业的同时，他在黑网吧里混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很好想象，在网吧“看网课”的人，不免会引人注目。 虽然他没说自己具体用了什么方式，总之花了很多年，他找到了一些其它比较真实的“神迹”存在后，同时又推测有类似“基金会”的一个组织存在于世。 就算说出来，别人也会当成是阴谋论，但他坚信自己的判断。 回乡做生意时，他更加细致地调查家乡的神迹，最后发现所有的现象，似乎都围绕着那个山洞展开。他承认，自己是欺骗了我们，他已经对那个山洞探索了很多次，所以他才会对每个岔路印象深刻，也预料到，我们最终会在熔岩河那里会合。 “只要向下走，一定会到达熔岩地带，只要往上走，就一定能到达出口。”笔记里明确地这样记录着。 如果他直接拿这个出来，能省我们很多事。而亚辛找上我们的原因，就是在于他最终只能到达熔岩河。 如果没有我们，他既不会知晓“虫子”的存在，也不可能突然拉我下水。这些都是后话，但他很早就敏锐地察觉到，他需要帮手，需要“专业人士”。 “幸运”再次帮助了他，主动碰瓷了好多次后，他还真的被卷入了异常事件中，又很顺利地要被“处理”。再然后，就是如今发生的事。 在出发前，亚辛隐隐觉得，自己一定会付出一些代价，所以写下了这些东西，概述一下他的成长状况，心路历程和欺骗我们的原因。他知道基金会要掩盖一切，但并不觉得这无法理喻，只是想在这之前，“稍稍”使用一下神迹。 笔记里没写具体的计划，但从里面夹着的，他画的几张画来看，或许，他想要的，是一个富庶宁静的土地，一个和平稳定的社会，一个瑰丽多彩的未来。 比起毁灭世界，这个愿景，有点太难了，似乎真的只能靠“神迹”，或是“真主”。 “他，应该会很遗憾吧。” “哈哈，他更会遗憾是，这片富庶起来的土地，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别人抢走。” 1225和055，在我一左一右，发出了自己的感慨。 “至少，他做出了一些尝试，带来了一些改变。” 遗憾肯定会遗憾，即使我这个看客，都会觉得遗憾。我怎么一天天见的都是这些理想主义者呢，就没有纯粹坏蛋吗，这样自己就能少很多无奈了。 而055说的那种事，我觉得的确十有八九会发生，比起亚辛这种乐于奉献的人，这里多的是唯利是图的。 沙漠中的绿洲，很难掌握在一群手无寸铁的人手里。当一个地方出现了肥美的餐点，无论是苍蝇还是秃鹫，就都闻着味来了。 可我却没法做得更多了，055可以对我的小小尝试视若无睹，但如果真的去改天换地，所有人都会拦着我，甚至包括我自己。 还是那个道理，亚辛觊觎这种力量是因为他的良善，但更多的人，会为了一己私利而着迷，就比如那个水晶头骨，他或许才是这片土地，最该出现的人。 所以说嘛，遇到这种事总是无奈，见证过，却无力改变，“星光”，以及基金会的很多人，都在经历这种无奈吧。 —— —— 回到那个小镇子上补充燃料，期间真的发生了帮派火并，隔壁的街道鸡飞狗跳，枪炮轰鸣，雨滴落下的声音都被完全淹没。这边的街道倒是一片“和谐”，该干嘛干嘛。只因为，干架的是a团伙和b团伙，而这条街是c团伙的，a和b都不会自找没趣，平添一个敌人。 听加油站老板的意思，这次冲突起因是，a对b的分成不满意，感觉自己出了力，“朝廷的救灾粮”是他扣的，怎么分赃的时候一半都没有...... 这个国家的上层肯定不缺钱买粮，但这群畜生真是什么钱都敢挣。亚辛要是个反派多好，直接跟这些人爆了，好人就该被枪指着？ 愤怒归愤怒，我们终归是外邦人，加好油后就只能走了。 期间老板还问了一下亚辛的去处，055只能高情商地说了句，“他留在家了。”知道真相后，不知道这老板会不会咒骂我们呢。 一番跋涉后，我们回到了县城的临时站点，在这里再过次夜，然后明天就又得往下一个地方赶了。 “1225，这次又是什么事？” “哦，还在调查，好像是某个墓地出现了怪物。白天消失，晚上出现。” “吸血鬼？” “不是，不是，是尸体组合而来的畸形怪物。很奇怪，坟墓都是完整的，但一到晚上，就会出现很多尸体。” “一队研究组已经观察了好几个晚上，还是得我们正面接触一下。” “我们还真是忙呀。” “嗯，好像暂时只有我们刚好有空。” “话说真的只是怪物吗？” “暂时没发现有活人，啊，人类牵扯其中，为什么问这个？” “如果只是怪物的话，或许会‘简单’一些。人啊，太复杂了。” “所以你要不做人了？”053端着喝的，加入了看星星的队列。 “啊，有时会这么想吧。” 我看着没被太多城市灯光污染的天空，悠悠地说。或许，成为白团，粉团那样，当个无忧无虑的“究极生物”，也挺好的。 第188章 另一片土地 如来时一样的行程，回去的体验反了过来，是从荒芜驶向到繁华，如果现实的一切都按此发展，亚辛的结局或许会不同吧。 相同的是，我们依旧无心关注那些高楼大厦，人来人往，一路跋涉，来到机场坐上飞机，连等待时间都没有，直接就离开了这里。 “如果没有石油，这块地方，情况会不会很糟？”飞临一个油田时，我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石油，这里的粮食和水肯定养不活这些人，情况和现在会是天差地别。不过也有好处，这里会成为‘无人问津’的小地方，很多争端，都会是本地人之间的事情。” “不过就他们那一直不太平的历史来看，出不出现石油，他们都不会消停的。” 因为没有更丰富的历史知识，我无法判断055这番话能有多准确，但作为答案，已经足够了。即使有如果，变得更坏，也比变得更好容易得多。 “最近这边是又开始打仗了是吧。”我对于他们说的“不太平”，一直没有太多实感，光凭描述，很难具体地获知那种惨烈。 “嗯，短时间内停不了的那种。不用担心，你或许很快就要去战场了。每每遇到战争时，各种异常，人为的，自然的，都会多起来。” “所以其他特遣队就是因为这个才这么忙啊。” “反正我们现在在这块地方，只要得空，恐怕就得赶去下一个任务。跟你这小子一起出门，还真是每次都有大动作。” “但大多数事件都顺利解决了，0307和‘星光’也算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所以才会......” “停停，你这样说的我有点不好意思。”对于1225的帮忙，我感谢的同时，也觉得有点谬赞了。 “会吗？是事实啊，我看的档案里，每次事件你都起了很关键的作用呀。” “啊...”真要这么夸，我也爱听。 “怎么都喜欢帮你小子说话，就没人帮帮我吗？” “队长，帮你说话就没意思了。”053继续拱火。 “.......” “.......” 虽然之后的话都没多大营养，但热热闹闹的就挺好的。每次都要处理那些棘手的事情，会找乐子其实算是个很重要的本领。 在欢快的氛围中，飞机驶向了海洋另一边的国家，从飞机上看，这个地方就朴素得多，城市的规模倒也很大，但没有那种特别夸张的高楼大厦。 在飞机下降高度，准备降落时，飞过了一个浩大的游行队伍。这里也有“美丽风景线”？虽然因为这片土地的调性，我更倾向于是节日游行，但因为看不清那些图案和横幅，也就只能猜了。 “最近这里是发生大事了吗？” “好像是一个领导人被刺杀了，这些民众要借此向世界，向凶手表达态度。”1225看着手机，解答了我的疑问，她看来也对这片土地颇有兴趣。 “这地界，可真不太平。” 我悠悠地感慨，感觉按故事发展的节奏，之后要么是我走向战区，要么是战区走向我。不过看到这些“做出回答”的态势，还是会觉得有些高兴，只要牺牲者被广泛纪念，意志就永不消逝。 —— 从机场落地，我们获得了新的面包车，也是加长版的，毕竟一辆车要坐十个人，再加一大堆设备，真不是一般面包车能做到的。 从机场驶向城区边缘，然后借由绕城公路，来到另一边的郊区，我们顺利地和这边的研究组会合。他们也是租了两间房，取得许可后，对附近的一个大陵园进行观测。 负责人又向我们具体地介绍了一遍情况，之前公布的内容如旧，主要的怪物还是那个由尸体堆出来的怪物，正式编号是x-720-9。这种怪物，基金会在欧洲站点和亚洲站点都有一个，其它的要么被灭了，要么自行解体了。 不过这个x-720-9和之前的有些区别，别的x-720出现前都会留下点痕迹，毕竟尸体从墓里面爬出来，总归是要突破泥土这道阻碍，可它几次都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在陵园的某个角落随机刷新。 目前，这个怪物还没造成伤亡，只是吃了些小动物，但当附近没有其它活物，离陵园不远的城郊，可能就要面临血光之灾。 除了x-720-9本体那个大家伙，它还会经常留下一些老鼠大小的碎块，那些碎块也像是一种活物，在空气中会进行某种代谢活动，生成一种奇怪的淡红色气体。 因为需要保持距离，研究组暂时没有获取到高浓度的气体，这方面暂时没有进展。 所以这次的任务，主要目标是正面堵住x-720-9，找到关于它生成和消失的方式，如果有可能，就直接干掉。另一个支线，就是弄点高浓度的气体过来。 虽然低浓度的暂时对人体好像还没什么影响，但保不准浓度一高，就成了杀人于无形的疫病。 “所以接下来，我们就是等天黑吗？” “差不多吧，我们先去陵园布置一下，接着就是等着。” 开完“组会”，就到了任务实行阶段，1225还是留守在驻扎地内，我们则买了点吃的喝的，去陵园守株待兔。 说是陵园，其实更像是一大块荒坟野岭，既没有我印象中的那种郁郁葱葱，也没什么像样的其它建筑，更没人看管。因为这块地已经由来已久，现在这边的人离世，大多已经不会埋这了。不过也偶尔会多几具尸体，在这进行“天葬”。 所以我之前基于自己认知的判断并不准确，这里出现那种怪物，还真的没必要都从地里爬出来。 周边已经被研究组们安装了不少监控，除了一些人要去熟悉一下地形地貌，其余人基本就留在以面包车为核心的临时营地里，轮流看监控。 本来这边也没什么人会来，我们又有官方身份加持，我闲得无聊，就在052陪同下，去陵园附近其它地方看看。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视野的远处才是城镇，近处就是一些土，一些树，和不知名的动物。 “你家乡也差不多这样吧。” “嗯，差不多。” “你们那时候会玩什么呢？” “踢球，放风筝，抓人游戏，或者打一场‘战争’。” “‘你们’总是赢，对吧。” “是，‘我们’的胜利是约定好的。” “诶，那里就有风筝，飞得还挺高。” “我们以前自己做的风筝，飞这么高就散了。” “至少现在......诶——”一个窜出来的黑影把我吓了一跳“你们这边老鼠都这么大？” 那只老鼠，不算尾巴，感觉比我手还长，而且身宽体胖，一看就是不挨饿的。 “可能最近有不少尸体运到这里了。” 那只老鼠窜到一边，啃食一只不知名的鸟，凶相毕露。唉，动乱一起，的确养活了不少老鼠。 第189章 声东击西 简单逛了一圈，我俩又回到了临时营地，实地考察的几个人也刚巧回来没多久。 对于研究组之前给出的地形数据，他们确认无误，也去细致调查了那个怪物几次的进食点，除了红色的血迹外，连点骨头渣也没留下，研究组进展不大的确情有可原。 “我们还找到不少老鼠洞，蛇洞，除了之前标记的，还有一些新的。血液反应显示，这些洞穴的主人，大多已经成了怪物的养料。” “目前九成的地界已经看不到动物的痕迹，接下来，x-720-9应该会有新动作。” “那些活鸡和冷冻肉应该准备好了吧。” “嗯，黄昏前肯定能投放完......” “......” 感觉这种怪物就像古代山里的“大虫”一样，现在一帮猎人在想法子，把这个可能会吃人的祸害给尽早铲除。比起和时间，空间有关的异常，这个才像是“正常”的收容物。 惊悚故事最直接的吓人方式就是各种各样的怪物，被那些玄乎的东西整的一头雾水后，这种纯粹的怪物反而“和蔼可亲”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天渐渐黑了下来，“星光”们的准备工作都已完成，荷枪实弹，静待怪兽出现。 “0307，那个怪物出现在城里了。” 1225在公频的话语打乱了“星光”的所有部署，虽然城里有研究组实时监测，好在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但我们赶过去的路途中，应该会有不少人因此殒命。 喵的，十分之一的动物不吃了，真就偷渡去吃人。 不幸中的万幸，城郊人口没那么密集，要是进了市中心，不仅伤亡大，后面后勤部门平息事件的难度也会很大。如果那些游行群众还没散的话，这玩意进去大吃特吃，全世界都得知道了。 没时间收拾临时营地里的其它东西，一行人赶紧上车往研究组标出的地点赶去。 从监控上看，那怪物是用骨架乱七八糟拼了个类似蜘蛛的结构出来，然后上面覆盖着很恶心的，皮，肉，内脏，新鲜的，腐烂的，混杂在一起的“肌肤”，很适合放到重口的惊悚片里当boss。 体型相当于一辆小汽车，但动作丝毫不迟缓，行动时还能随意调整身体姿态，从蜘蛛变毛毛虫，简直像是一团活动的积木。 不一会，当地的警卫赶来，子弹扫上去有点用，那些血肉会被打穿，但这玩意又不算“活着”，即使拿着机枪扫射，多半连阻碍它行动都难。 它在监控中消失，闯入一家餐厅之中，有人从二楼窗户跳了下来，但一楼，监控里只能看见有血溅到了窗户上。 “赶紧，赶紧。” 车还没停稳，我旁边的几个人就鱼贯而出，赶紧对着房子里来了一发红雾榴弹。 当地警察看到这群特种兵打扮的联合国人员，愣了一下后，就将开阔位置让开，帮着其他人去疏散了。 他们也是第一时间被研究组喊来的，虽然可能还一头雾水，也没产生什么实际效果，但起码他们都尽力清空弹夹了，对付这玩意，还得专业人士来。 红雾刚刚爆散开，056就带着盾，一马当先的冲进雾里，051也紧跟着进去，很快，二人就几乎同时喊起来。 “下水道！” 红雾应该是造成了伤害，所以欺软怕硬，只想“吃饭”的x-720-9就直接逃了。比起那些屠城的怪物，这玩意的逼格好像突然就下去了。 “我们正在接入全城的监控，但很多地方都没覆盖......又出现了。” 从地图显示，它在不到三百米的地方又出现了。那里没有监控，但刚巧被一个附近警戒的警员遇到了。 “得想法子一下子给它干挺了。” 正面刚，“星光”完全不怕，就怕它打一枪换一地，专找平民霍霍。 没等接上056,051，开车的049一脚油门就带着我们冲向下一个街道。很快就到达了警员通报的位置，从场景来看，那个怪物就是从街边的下水道冲了出来，现在正在一家肉店里面大快朵颐。 因为没有市政规划图之类的东西，无论是研究组，还是我们，甚至当地警察，都不知道附近还有那些可以通往地下的入口，只得趁着它还没吃饱喝足，排查一下。 054放飞了两架无人机，对其实时监测，找一下明显的井盖，其余人则准备给它来个大的。据研究组的观察，这个东西没有核心一说，但应该恢复能力有限，需要进食才能更快地恢复。 也就是说，只要当量够大，超过它的恢复能力，似乎就能结束它的“生命”。之所以说是似乎，是因为就算散架之后，那些骨头放着不管的话，还是能慢慢活动起来，再次进食，成长。 后面的事，后面再说，先给它打得丧失行动能力最好。 055在面包车上开了一炮，另一边，051也补了一炮，两个炮弹接连炸到x-720-9，一团巨大的红雾爆开。与此同时，055的大狙子弹，在空中划过一道银线，洞穿整个骨架，后座力比榴弹炮还猛，让整个面包车都一震。 拿过052递来的目镜，透过红雾，我看到了显着的效果，骨架散落的七七八八，很多血肉也焦糊在四周，不复之前“水灵灵”的样子。虽然有些骨头还在动，但完全看不出它还能迅速恢复。 这玩意是x评级的原因，是它只要组成的骨头不到一定数量，就不会有大动作。所以把骨头拆分到不同区域保存，保证它们不会过多接触，然后就可以放仓库里吃灰了。 所以看起来好像的确就这样结束了，之后就是收集工作，完成后我们就可以去做下一个任务。但研究组之前也强调过，这玩意和以前的x-720不一样，现在这种不同又展现出来，让我们又要加班。 它的恢复的确缓慢，可过了一会，所有散落的骨头都开始四散而逃，似乎每个“拼图”都有自己的意识。 化整为零的情况下，我们没法去捉住所有的骨头，而更让我们担忧的是，在无人机的视角下，好几个井盖都被未知的东西顶起，收纳那些四处奔逃的骨头。 一番紧锣密鼓的“猫捉老鼠”后，我们最后收集了大概一半的骨头数量。虽然事情远未结束，但至少解决了当前的危害。 事后统计，餐厅里的遇难者有五名，相较于以往的这类事件，算是比较轻的损失了。我好奇又感叹的是，后勤部门该怎么让这些人的家属接受这些人的突然离开。无论怎样粉饰，人没了终究是没了。 喵的，跟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恶心，只会偷袭。 不仅是我，其余人也将目光投向下水道的井盖，已经没法守株待兔，真的要去钻下水道了。 第190章 地上地下 下水道，一个各种意义上都会藏污纳垢的地方，在城市的地下四通八达，非常适合怪物的藏匿。 这个城郊地带的下水道，不像那种大城市，有着巨大的管道和多层的结构，完全是先修先用，没有整体的规划。很多地方既不能过人，也没人知道通向哪里。 研究组那边终于通过当地政府机构，拿到了好几份来自不同单位的施工规划，然后要帮着各个单位，把具体的地下结构弄清楚。我觉得那些平时搞科学研究的，做这个应该是相当心累，如果当地早点把这种该做的事做了，我们早就应该出发了。 除了研究组在看图，“星光”也没真闲着，054和051在用无人设备探查地下结构，就是一只机械蛇，设计十分精密，操控应该也不太容易。 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可惜只学会了飞无人机，地下探索的内容只能交由他俩。所以我和其余人一样，都在找当地的警员，消防员了解情况，真和下水道打过交道的应该不多，不过碰碰运气总比原地等着好。 主要的收获是，很多民众这几天都报警反映了自己家夜里会有很多莫名的噪音。大多数都来自地下，像是某些东西和管道的碰撞。从报案者比较多的区域来看，靠近陵园那一边的房子，的确前几天就被盯上了。 还有一点普遍现象，就是城里的蛇虫鼠蚁这几天突然多了起来，像是被赶过来的，或许那怪物就是追着这些动物一起进城的，也是合乎情理。 小动物们怕了，往城郊这种食物地方好找的地方跑，怪物闻着味来了，然后发现了大量的“食物”，再然后基金会又追了过来......感觉后面还会有更大的boss在盯着我们。 过了一会，054操控的机器蛇也有了收获，在下水道旁边，有最近开出来的大洞，接近半米高，看坡度是通向地下深处。路上有一些动物残骸和骨头，也是刚留下的样子。 很显然，怪物的老巢就在洞穴的尽头，可究竟有多深，具体通向哪里，暂时还不知道。 距离过远，机器蛇就很难接受到遥控信号，054启动了它的ai寻路功能，让它自己往前探，但对于那种复杂的地下环境，就算它顺利到达了最深处，能不能爬回来，往回传数据，也是个大问题。 更高级的无人设备也有，不过得等附近的站点把申请的支援设备送来，可多等一会，风险就增添几分，好像还真得有人去爬洞穴。 “那些鸡肉也被吃了。”1225从公频又传递了一个信息。 052拿起平板，调出监控，我和055,053都凑过去围观。监控画面显示，那些用来“钓鱼”的鸡肉，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构造不同的骨架给吃了。 因为那些鸡肉附近有报警装置，所以我们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些景象，七八百米的远处，它们正吃得尽兴。 就此情景，我们也不得不接受，怪物可能不只一只，或者一只可以变为多只的这个事实，而且由于地下洞穴的存在，它想逃的话，仅凭我们真的很难追。 而最糟糕的情况或许是，我们现在的脚下，一直到陵园的地方，已经是四通八达的地下宫殿。就像蚁后深埋地下一样，一个可能的庞然大物，还在地下苟着发育。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怪物了，必须出重拳。 “所以还是得有人去钻洞吗？” 我倒是不怕看到什么恐怖的存在，但那些骨头，应该不会对送上门的食物视若无睹。这次来的匆忙，既没带左轮，也没有便利贴给我上buff，风险真的很大。 “去也是我去呀。”053笑着说。 我的确还是瘦弱，但053把外面穿的那些厚实装备卸下来，体格肯定是比我小不少。这种局面，放各种故事里，基本都是谁去谁没命......为什么总要有人牺牲呢。 “先别急，我的机器蛇又传画面回来了。” 据054介绍，他之后根据机器蛇传回的地形数据，又放了一只小型无人机进去，充当信号的中转平台，现在顺利接收到传回的信息了。 因为x-720-9显然对铁疙瘩没兴趣，机器蛇相当顺利地来到了地下深处。从热感应画面来看，洞穴深处零零散散地堆放了许多骨头，而在一个大洞里，比我们面包车还大的骨头堆，慢慢的颤动着，像是呼吸一样。 从洞穴四面八方回来的，大大小小的骨头结构，将血肉堆放在骨堆四周，一些回归骨堆，另一些又接着去觅食。就骨堆规模而言，陵园的地下，应该不剩多少骨头，它们终归要盯上城里。 不止如此，大洞好像还有几个通道连往更地下的地方，但饶是行动的灵活的机械蛇，也很难从上空落下，横跨大半个骨堆，去往更里面的地方走。 不过它的任务已经结束，地下大概的目标地点能够确认的话，就该地上的人做决策了。 如果用常规军事手段，钻地弹是专业对口的，但那个骨堆的坐标位置上，还有好些房子。即使疏散了民众，在当地的紧张局势下，城市被自己的炮弹打击，该找什么由头去解释呢？ 总不能等又有人发导弹过来，军方一边防空的同时，再浑水摸鱼发射一颗钻地弹炸自己吧。 事实如果不好解释，那就只能去编造一个纯粹的谎言。比如常用的地震，瓦斯爆炸，或者更绝一点，直接联合上下，编个陨石坠落的新闻，将这里整片都炸个坑出来...... 采用超凡的方式的话，可能性或许就更多了。比如我们刚刚回收的那个能创造神迹的球体，现在应该还在转运的路上。把它弄回来，弄点土地塌陷，熔岩融城，解决这种藏在地下的东西，也不算太难...... 在上面的人做决策时，我就这样随便想想来打发时间。无论是什么方法，这片郊区地带应该都得被做“外科手术”了。 决策还没下达，拿到我们送过去的血肉素材后，研究组很快在那些肉块里发现了之前提到的，碎块散发出的淡红色物质的成分。 结合以往的信息，他们推测，这种物质应该不是病原体之类的，更像是一种信息素。 一方面，可以标记那些呼吸到，带有这种物质空气的活物，另一方面，可以让碎块与碎块之间产生联系，方便它们各自间组合变形。 “我们不确定x-720-9已经排放了多少这种气体，但最近的风向一直是陵园，到郊区，再到市区的方向。它应该知道，这里有很多食物了。” 我觉得研究组负责人说这话的主要目的，还是奉劝上面的人，当断则断。现在的情况，近似于“存地失人，人地皆失”，不知道这边，有没有类似的故事和道理。 第191章 饱和打击 因为各种原因，基金会在非洲的地界，没有多大势力范围。地位更接近于雇佣兵，一些大的决策，都得当地政府亲自拍板。 不像基金会大多只要考虑异常本身和后续处理的问题，当地考虑的东西，往往更多，甚至更抽象。不过不用管上面的人，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我们只要在意收到的撤离讯号就行。 撤离民众的事，由当地军警来做，我们这些基金会的，要到一个安全距离外，提防地下那个怪物临时从别的地方冒出来。 对外的说法是，附近有发生地震的可能。媒体放一些蛇虫鼠蚁奔逃的画面，再让什么知大v烘托点气氛，求生的本能会让民众对疏散工作配合得多。 我们一行人驻扎在一个小山坡上，盯着四周的情况。用望远镜看着那些带着细软撤离的民众，一个更大的担忧从我内心涌起——如果那怪物突然出现在民众撤离的路上，钻地弹落不落下，区别也不大了。 虽然有人早就考虑到这种情况，从周边的城区调配了很多肉类放在各个下水道出口，明摆着送给地下的怪物品尝，但这并不能完全排除怪物非要吃人的可能性。 真要算起来，这个地界，这些人加在一起的肉量，可比那些零星分布的肉堆多得多。阴谋论一点，似乎这些撤离的人群，更像是诱饵...... 胡思乱想了一会，城市里红光乍起，防空警报的也传到了我们这里。倒不是真有导弹来袭，应该是为了遮蔽自己家飞机的动向和声音。 又过了一会，公频里传来消息，让我们准备好迎接可能得其它意外，然后，几颗“流星”就从天际滑落。 因为不确定是不是只有那么一个骨堆，空军需要把研究组推测出的地下目标，全部清一遍，显然这几颗只是先打头阵的。 “流星”坠落，虽不是直接打击地面，但地下的爆破让那些地上本就不算坚固的建筑，都变成了断壁残垣，真的如同经历了一场地震。 一时间尘埃飞扬，机器蛇也彻底失去了信号。 紧接着，第二批飞机飞过，将郊区和陵园中间的地带开了几个大坑、 然后第三批，将陵园也变成真正的废土。 现代武器的威力的确巨大，我真不敢想象，打一场全面的现代战争，得会是多么惨烈的状况。 不过即使已经掀起了冲向天际的尘土，地下似乎还有幸存的据点，打击结束后的两三分钟，一些骨头直接从钻地弹弄出的坑道里爬出，然后越聚越多。 “星光”立即冲下山头，朝着最近的一处坑洞冲了过去，但我们实在是人少力微，完全没预料到，他喵的又哪来的这么多骨头。 不过答案也很显然，埋葬在这片土地里的，远远不止这一世代的生物。那些通往更深处的通道，连接的或许就是考古学家梦寐以求的各种古生物化石。 事态急转直下，即使我们竭尽全力，连我都扛起了榴弹发射器，但根本无法阻止从十几个坑洞陆续爬出来的骨架。那些炮弹伤害应该是打了不少，很多爬出来的都是碎骨头，但也刚好给它开了直达地面的通道。 感觉钻地弹当量还是太低了，真要一次性给它灭了，得动用一点“核物理学的力量”。但这个城市里的所有人，都不会想蘑菇云在自己面前升起。 慢慢的，那些到达地面的骨头开始了拼图，为了不成为第一时间牺牲的倒霉蛋，我们只能边压制边撤离。逐渐形成的庞然大物，完全超过“星光”目前装备能解决的范围。 往坑洞里扔了一个“闪光弹”，对下面的骨头进行最后的压制后，我们就只能撤到一边，看着一个百米级的骨头结构逐渐形成。 整个外形像个大老鼠，但移动方式和千足虫差不多，是由无数条用骨头组成的“小脚”来蠕动。骨头中间有不少空隙，但根本找不到“心脏”之类的存在——没明显弱点的怪物，打起来向来很难。 那些收集来的血肉，原来只是用来充当这个骨架的连接结构，并非作为“皮肤”。如果非要给它蒙上一层红色的皮，一整个城市的人或许才够。 血肉还不断往外散发着大量淡红色烟气，与尘埃缓和在一起，有种起了沙尘暴的感觉，只不过是红色的。与城市里的红光配合一下，城里的民众现在或许已经有些人觉得是世界末日了。 “1225，我们真的就暂时看着吗？” 虽然庞然大物向城市移动的速度非常缓慢，但如果它想的话，随时能分出许多“小型”的骨头结构先去吃一波“人口”。 “当地军方已经接管了，我们现在是真的协同人员了。而且你们就算....啊，也得等支援到达呀。” “也行吧，本来就该他们自己动手。” 理论上，基金会完全可以坐视不管，因为来这里，也并非是有确切的义务，只是出于某种意义上的“理想主义。” 非洲站点似乎离这里还挺远的，现在这城里，基金会基本只有一个研究组，一个特遣队，勇气是有的，但实力差距实在有点大，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边的军队了。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庞然大物在人类城市出现的场面，之前大桥上，海面上，波及的人，相较于怪物前方的城市，其实也没多少。 还没撤回到山坡上，军方的导弹就过来了，对着骨架就是一通乱炸，如果我们离开再晚点，说不定就成了友军的击杀数了。 物理伤害的确有用，大量骨头稀里哗啦地掉下来，可和上次那只一样，没过一会儿，地上的骨肉靠着彼此间的“羁绊”，再次活动起来。 不过那些血肉的确是受到了永久损害，让那个大家伙的动作明显受阻。所以导弹只是第一波，军机飞抵上空，大量燃烧弹抛下，这才是主要的伤害手段。 一时间，巨大的火光将天空点亮，浓烟窜向天际，增添了阴暗的气息，空气中传来焦糊的气味，还有一种压抑的气息。所谓地狱，大概也就是这种场景。 052向我科普了一下，骨肉的熔点大概是一千四百摄氏度，而铝热剂燃烧弹的温度会有三千摄氏度，所以只要这些骨头并未转化为另一种物质，最终会散架成灰，而那些血肉，则在之前就变成了烟尘。 真的很恐怖，如果不扔到怪物身上，而是丢进某个城市......毁灭一个城市，好像有点过于简单了，多来几波空袭似乎就行了。 我有些震惊地看着人类在武器上的研究成果，并未立刻意识到，那个骨架，似乎还挺耐烧。 第192章 地火 外面那一层骨架，在高温炙烤下尽数散落，整个怪物的体型明显小了几分，但越往里烧，火焰的效果就越不明显。 整个骨头结构的内层，构成的组件已经不能被称为“骨头”了，或许那也不是整个x-720-9最核心的部分，但显然是受到了足以改变其性质的影响。 “055，你们的装备到了，预定的空投降落位置已经标记出来了。” “0307，也给你带了件‘装备’，就是刚刚回收的那个水晶球，如果情况太糟，你就用一下吧。” 军方介入固然火力强大，但我们还是得留点后手，应对未知的异常，多份保险是必要的。 “1225，话说你和研究组的那些人离得够远吧。” “嗯，刚收到消息，我们就边办公边撤了，现在离你们有三公里远呢。倒是你们，现在x-720-9状况很奇怪，能量反应很大，但整体并未出现变化，所以在它出现新变化前，你们最好也不要靠近。” “基金会以往的档案里，有类似的情况吗？” “发给我的档案里，是有一些。其它x-720虽然也会转化骨头，采食血肉，但体积从未超过五立方米，这次的这个，比以往的加在一起还要大得过，感觉已经不能归类于同一个编号下了。” “不过它的最终目的，应该还是城里的人。它散发的信息素，已经几乎蔓延到整个城市。” “好，知道了。” 闲聊本来就是打发时间，没有更有用的信息实属正常。整个骨架在大火的侵蚀下，似乎是行将就木，但在几种仪器的观测结果中，可以说它的“生命力”似乎还在增加。 “小子，跟我们来吧。” “嗯。” 天空中多了个向这边缓缓飘来的亮光，我们该做追空投的人了。 不过空投降落的位置可以说是极为精准，就落在山丘下六七十米的位置，就算我们原地不动，顺着坡冲几秒就到了。 整个空投是一个大集装箱，还是一个高智能化的集装箱。不仅有身份识别系统，还有一点动力装置和导航能力，单就这个大箱子本身，应该就值不少钱， 理论上，如果集装箱断网了，055得拿出自己的铭牌插进去验证，然后虹膜和指纹识别一起检测，最后还要输入与之关联的设备，生成的每三分钟刷新的随机码，就差没上dna检测了。 看得出来，基金会是真怕这一大箱子东西出了意外，到了不该到的人手里。 不过现在信号通畅，自带的摄像头检测到我们的人脸后，055把铭牌插进去，就直接能打开了。 整个集装箱塞得挺满，除了导弹之类的弹药，还有稳定锚等各种辅助设备，当然，还有被送走没多久的，装有水晶球的箱子。 其它设备怎么组装，怎么用，是“星光”的事，我拿好箱子，就准备爬会山头接着去看那个大骨架怎么样了。 “轰——” 还没到顶上，一声震天动地的响声从前方传来，巨大的气浪掀起了不少营地里的东西，包括没来得及抓到什么固定物的049。 他在地上滚了几圈，我放低重心去挡，拦是拦住了，但我也跟着摔了一跤。 “没事吧？” “咳—”他咳了一声，擦了擦鼻血，“没事，我们得赶紧回去。” 爬上山头，眼前场景，从前至后，全是一片火海，这下真的融城大火了。 巨型骨架下方，多出了一个大洞，刚才的爆炸显然来自于此。大量黑色的流体开始涌出，带着明晃晃的火焰，远远看着，和之前那些熔岩差不多。 这地方还真是处处都有惊喜，似乎这个x-720-9在地底找化石时，不经意间挖到了油田，然后烈火顺着骨头烧到地下，一场惊天大爆炸就产生了。 别的油井可能探个几千上万米，还不一定能出油，结果这些骨头可能是在几百米的地方，就发现了一个新的，储量未知的油气资源。这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背呢。 巨型骨架因为这场爆炸，已经完全瘫在了地面上，看着比燃烧弹对其造成的伤害还大。 “1225，现在情况怎么样。” “好像更糟了，骨架里面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附近的检测设备，传回的数据......他们说，很怪。” “暂时是......” “轰——” 整个骨架爆开，漫天火焰如烟火般四散而开，坠向四周，点燃周边的植物，建筑。城郊四周，很快变成一片熊熊大火。之前躲过一劫，撑住冲击波的那些侦察无人机，现在基本都因为过热的温度和糟糕的电磁环境纷纷坠落。 “滋滋—03...滋滋——” “0307......0307，虽然还没有准确结论，但大家推测，一开始它确实是x-720，但在它收集骨头的过程中，应该还遇到另一种异常。” “这种异常，似乎对火焰十分敏感，之前那种能量反应，应该就是它发出的。” “它俩，融合进化了？” “额...可以这么说。” 还能这么玩的？虽然也没什么证据证明，异常的存在都是单独的，但依我以往的经历，真的很难去往这方面想。 一种异常就足够让人头疼，现在还有这种“1+1”的模式......算了，也还好吧，“古神”我都见过，这种也就是机制怪罢了。 “所以我该用水晶球了吧。”我看着被黑烟笼罩的，变成火海的郊区，甚至还能笑着说道。 能怎么办呢，既然对面上强度了，那只能用“魔法对付魔法”了。 “试试吧。” 1225情绪好像也有点低落，在她那边的视角里，城郊是一片火海，群众四散而逃，而我们暂时还几乎一无所知，她可能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残酷的场面。 “放心，会有办法解决的。” 打开箱子，拿起水晶球，放空心神，我站立在火海面前，召唤一场雨的到来。 “神迹”的反应很快，本来被火光照亮的天幕，突然又黑了起来。远天之外，隆隆雷声穿透哔哩啪啦的燃烧声，响遍四野。 “咻咻——” “咻——” 雨还没下下来，又有十几颗导弹呼啸而来，周边还有大量火箭弹的流光，与其一同飞入黑烟中，引发巨大的爆炸。当地军方应该已经抓狂了，那么多燃烧弹都烧不干净的骨架，到底应该怎么打。 没关系，“神迹”会出手。 大雨忽得倾泻而下，雨点密集，如江河倾倒。 第193章 真正的神迹 我的想法很简单，火嘛，就得用水来治。虽然这种有地下油气加持的火，很难被水浇灭，但那些吞噬城市的大火，只需要一场大雨就能解决。 如果任由大火随着气浪往市区蔓延，就算周边所有的消防力量都赶过来，应该也很难抵御得了。先解决人遇到的难题，再解决收容物本身，我觉得优先级是这样的。 雨水将浓烟与尘埃压制下去，白色的水汽升腾之中，怪物的身影再次显露出来。体格小了很多，形态也发生了变化，不再具体构成某个形状，所有的骨头纷飞在浓浓火焰之间，形成了风暴一样的东西，看起像某种故事中的火元素怪物，火焰巨人之类的， 坑洞里溢出的油气，成了火焰最好的燃料，大雨的确压低它的气焰，但完全没法直接解决掉它。 “趴下，闭眼。” 耳机里突然传来055的声音，紧接着，两阵呼啸的风接连从我背后滑过。导弹发射架看来是组装完成了，现在到基金会的火力压制了。 “砰——” “砰——” 相较之前，两声较为轻微的爆炸声传来，但方圆几百米，都被白色的光芒淹没，不知道还以为丢了颗战术核弹呢。 光芒还未消散，又是两颗导弹爆炸，还好我刚刚没强行睁眼，不然眼睛可能会直接瞎掉。 这种导弹应该就是那种“闪光弹”的plus max ultra 版本，效果暂且未知，亮是真亮。 大概半分钟后，我才可以完全睁开眼睛。拿上望远镜一看，不负众望，“火焰巨人”的体型再一次缩小，和最开始长有百来米的骨架相比，它现在最多也不到二十米直径，勉强算是个“常规”一点的怪物了。 感觉在再来几发导弹，它就只能龟缩在石油坑洞里，任人宰割。但可惜，055表示只有这四发，其它的是就是效果不太好的“寻常”导弹。 “好的东西什么都好，缺点只是贵”，但这种导弹不仅是造价贵，其弹药所用的原材料显然也不是自然界能正常产出的。如果量大管饱，也就不用每次都让特遣队拿着红雾榴弹和红雾发生器往前冲了。 “准备一下，我们得趁着雨还在下，找个机会，凑过去......” “轰隆——隆隆——” 刚才描述的“震天动地的响动”现在完全名不副实了，真正的震天动地，甚至于毁天灭地的爆炸，是刚才发生的这个。 第一时间我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因为即使趴在地上，我也被第一波到达的冲击波掀飞，然后落地，顺着坡滚到山下去。即使是有很多摔跤经验的我，也是第一时间就昏迷了。 不过后面我知道，还好我第一波就被掀飞，不然第二次爆炸，那将山丘顶上地皮都刮去一层的动静，我要是还在，肯定都不用抢救。 055给我注射了点特殊药品，让我很快醒转过来。我迷迷糊糊醒来后，即使不听人解释，也知道局势又两极反转，优势又变成了“火焰巨人”那一方。 因为即使隔着山丘，我依旧可以看到那巨大的火焰身体，草草估计，它现在比原先的骨架还大了一倍。 049和051这俩之前留在山丘上观察的，也都躺在集装箱附近，都有负伤的情况。我旁边不远处，就是组装好的导弹发射器，虽然已经装好了导弹，但现在，发不发射，似乎用处都不大了。 研究组的人推测，可能是地下复杂的洞穴结构，做了一道缓冲，让油气资源充分和空气融合，达到临界状态后，就会...给地表开个大洞。 从卫星图像来看，周边不亚于挨了一颗小核弹，震动和冲击，将我们之前去过的那片城郊完全摧毁。1225也说了，即使隔着三公里，玻璃也碎了不少，剧烈的震动也让附近很多不太扎实的棚子，房子坍塌了。 还真是一语成谶，谎称有地震，还真来了“地震”。不知道那些提前避难的人，能够幸存多少。 感慨完灾难场面，就得想法子解决这个又蜕变了的怪物。果然啊，杀一个有持续不断回血能力的怪物，还是得把它回血的手段断了。 我想起一个故事，某某地方的油田也是着起了浇不灭的火，然后政府很有“武德”的，直接拿核弹过来，改变地形，阻止油气输送，最后灭了火。 核弹，暂时是拿不出来了，但好像我们也有类似的东西。 “那个，球呢？”听完各方对时局的讲述，我喘着气问附近的人。 “在这。” 054从集装箱另一侧，用特殊的夹子拿着水晶球走了过来，上面还沾着不少泥土和灰烬。 “如果你小子想做什么，就试试吧。” 现在轮到055有些无奈地说道了，他们现在也没法想着冲锋，毕竟周边似乎连氧气都稀薄了很多。一支特遣队能做到的事，终究是有限的。 而目前当地军方好像也已经全权配合基金会的行动，放开了很多权限，因为世俗的力量，面对这种东西，也很有限。 在基金会的其它支援到来前，也就这个水晶球能带来变数了。 “嗯，我试试。” 我很难说得清水晶球的操作流程是什么，感觉就像吃饭，睡觉一样自然而然，不过原理什么的，也没必要细究，好用就行。 我接过水晶球，想象自己要达成的效果，然后...... “嗡——” 地面又传来一种震动，以及一声闷响，然后没过一会，“火焰巨人”的身形就萎靡起来，再无那种势不可挡的气势。 卫星紧接着传来图像，研究组，“星光”，都能清晰地看到我的“规划”——之前我们留下足迹和车痕的土地，现在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深度会有个两三百米，底部是致密的，被紧紧压实的，内部的岩石会成为一道坚实的屏障，让那些油气，老老实实待在地下。 什么是神迹，这就是“神迹”，而它能做到的，好像还远不止如此，毕竟它的那种时空之力，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用。 当我完全理解这玩意的力量时，就更为亚辛惋惜了，就算用它建立不了一个新的城市，但用来和政府谈判，分量绝对足够。 我在众人明显吃惊的表情中，将水晶球放回箱子里，我知道，以后很难再用上它了。这东西，太夸张了，纯粹是个“挂”，只能是当作“后备隐藏能源”。 —— 几十分钟后，地面上留存的油气终于在大雨浇灌下熄灭，那个骨架，又回归它的“基本形态”，在它逃无可逃之际，“星光”把没发射的导弹都倾泻了出去，让它暂时凑不出任何一堆有用的骨头。 之后，基本就是后勤部门的工作了。 再次爬到山丘上时，坑洞下面已经积了不少水，我又想起一个用核弹炸水库的段子，这以后，成为一个水库也不错。 我可能一开始就该这么做的，但，这里的所有人，一开始都希望付出的代价会小一点吧。 第194章 天灾过后 几个人先找到被掀翻的面包车，扶起来后，确认没有大碍，一路越野，开到山丘后这边，与集装箱会合。 然后我和056，还有两个伤员一起，守着车和集装箱，不过应该这种时候，也没人会来偷东西。 其余人则去指导赶来的军警，教他们如何处置那些骨头。同时，也提防一下，哪里还有想东山再起的骨堆。压制，不等于击杀，如果疏忽大意，不知道又有谁要倒霉了。 裹着毯子，喝着热水，将外套，夹克里的雨水拧出来，然后搭到座椅上晾着，我就没什么事干了。看着车窗外的夜幕和大雨，我开始回忆整个事件。 其实也没什么好回忆的，事情的发展...可以说是莫名其妙，我们还没做什么周全的准备呢，怪物就从吃人的骨头，加码到巨型骨架，再到“火焰巨人”，期间完全没有任何逻辑可言。不过如果有逻辑，故事的主角就是侦探之类的角色了。 按一般的调查员故事，我们应该逐渐深入，发现更多的隐秘信息，然后探秘洞穴深处，找到那些不合逻辑，“不可名状”的东西，最后...啊，好像这种故事一般没什么好结局。 不过现代设备和武器的介入，让整个事件都不可能如此发展。至于结局，算是坏结局里比较好的那种。付出巨大牺牲，换来事件的解决，好像是殊途同归了。 异常靠“变异”，我们用火力覆盖和科技压制，某种意义上也是“科学侧”对“魔法侧”。但“魔法侧”的实力好像有点过强了，最后一锤定音的，还是“神迹”这种东西。 我不免会想，如果情况再严重点，基金会还有处置方式吗？世界浩大，似乎人力终有极限。 这种事想多了只会更加无奈，我又把思绪转向后续处理方面。最好奇的自然是，那个大坑，后勤部门，还有当地政府，该怎么和民众们解释。 地质活动导致油气泄漏，然后引发大爆炸——要是我的话，可能就会这么说。 我之前用“神迹”时，或许不该弄得那么平整，再怎么爆炸，也炸不出那种压路机压出来的效果。不过，等空气中的尘埃落下，等雨水汇集，看着可能就没那么夸张了。 “1225，现在还没什么特殊变化，是吧。” “嗯，好像真的结束了。” “啊，要不是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吃火的，应该早就......” “0307，他们找到那个一开始的骨头了，你看一下平板。” “哦。” 传回的图像里，有一个完整的老鼠骨架，在其肋骨的间隙里，镶嵌着一块红色的石头。石头的红色是分层的，里面的深红色，外面一层是浅红透明的，像是长出来没多久。 合理猜测，老鼠骨架是所有受影响骨头的源头，可能是受到老鼠习性的影响，这种大怪物才会一开始东躲西藏，暗暗发育。直到真被逼急了，才开始准备疯狂进攻。 而那个红色石头，应该本来没有发挥什么作用，直到大火将它激活，才借由油气的大火，形成了我们见到的那个巨型火焰。 说到石头，这倒是和之前的“风晶”十分类似，不太严谨的归类，这些都该是属于“元素石”，风，石，火，感觉以后还会有雷，冰......哎呀，感觉又要走向“集齐宝石打boss”的故事了。 不知道要不要集齐七颗，然后召唤神龙...... “原来那么大的阵仗，最后就来自这两个小东西。” 相对于整个巨型骨架，这手掌大小的老鼠骨头实在是太小了。如果不是因为整个骨架散落四周，真的很难通过能量反应将它分辨出来。 “嗯，没想到会这样一波三折。你先睡一会吧，可能还需要不少时间收拾。明天，我们就要去别的地方了。” “又有事了？” “嗯，离得不远。但...就是之前提过的那个战区。” “行吧，就这样。你也尽早休息一会吧，听你的语气，好像很累的样子。” “没有很累，我只是......看到了很多灰头土脸的人，他们......啊，哈哈，我原本以为我不会这样的。” “没事，人之常情嘛，所以你还是最好休息一下，散散心。”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她的感受，或许我能理解一点，而这种坎，到底还是得自己迈过。 “知道了，谢谢。晚安。” “晚安。”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睡觉还是很重要的。不过我尚能在车里得一息安寝，大坑的对面，该有多少无家可归的人夜不能寐呢。 也难怪1225会难受，对于“天灾”，即使是看客，也很难“冷漠无情”。 —— 第二天，没人来叫醒我，是明媚的阳光让身体自动“复活”。在我前后，都有补觉的人，看来是忙到了很晚。 051见我醒来，指了指座椅下面的衣物，示意我穿上。见我收拾妥当，他又给我递来了自热米饭和午餐肉罐头，然后接着去晾大家的衣服。 “你的伤还好吧。” “皮外伤，不碍事。” “雨是后半夜停的？” “嗯，忽然停下了。” “那就好。” 我就怕这雨一直下个没完，让这地方刚经历火灾，又要挨一次洪水。 我端着饭，慢慢爬到山丘上。临时营地已经拆了，就随便找了块干得差不多的石头，坐了上去。 在阳光下，眼前的大坑给人的感觉，和晚上看着的不一样。坑底已经算是一个小湖，虽然还挺浑浊，但在阳光照耀下，也有点波光粼粼的感觉。 因为雨水冲刷和各种工程器械的轮番行动，四周的土地看着已经不算很平整，就像是很寻常的，开凿人工湖的工地。只要不想着去无端生事，哗众取宠，一般人应该也不会认为是什么超自然现象了。 就算以为也没用，谁能具体猜到，是个水晶球，直接硬压出来这个大坑的呢。 以我肉眼来看，坑四周已经没有了骨头，河面上，几艘小船上，穿着明显不同制服的人，正在拿着特殊仪器检测着什么。应该就是基金会的后勤部门，正在进一步探查可能被忽略的角落。 没有人希望再次遇到这种事，所以要赶尽杀绝。 大坑对面的城市废墟，人头攒动，救援行动如火如荼，虽然早有预警，但一切都如此突然，总有人躲避不及。 天空盘旋着几架直升机，有政府的，也有媒体的，某些报纸的头版头条，应该已经让更多的人知道了灾难的“真相”。 真不真相都不重要了，如何走出灾难的阴霾，重建城市和正常的生活，才是对面的人们需要知道的。 “0307，过一会记得下来，我们大概一小时内要走。”051又上来给我送来一瓶水，真是服务周到。 “知道了，谢谢。” 灾难后，人们的故事还将继续，而我们，没有机会去见证了。世界还有很多地方，等着我们去“霍霍”啊。 第195章 暗度陈仓 等到后勤部门接收完集装箱连同里面的所有东西后，我们就可以正式离开了。回城的道路显然是要绕一个大圈子，附近比较好走的两条道，全被一个坑解决了。 希望以后能新建一条“环湖大道”，指不定什么时候咱们还要来。 绕路回到机场，1225在研究组负责人的陪同下与我们会合。她面色不错，还能微笑着向我们打招呼，应该是调整好了。 登机之后，确认没丢下什么，以及现场再未发生突发状况，一行人又匆匆离开这里，奔赴下一个任务地点。 “0307，我现在详细和你说一下目前掌握到的信息......” 大概内容是，战区里面，一些尸体会变成一种“丧尸”，没有神志，动作迟缓，但会执拗地攻击人类，即使粉身碎骨，还能颤动着挣扎好几个小时。 和这次遇到的骨头不同，它们不需要进食，对猪狗牛羊的肉不感兴趣，攻击人类，似乎只是为了攻击人类。 和传统丧尸片一样，怪物造成伤口后，也会让伤口感染，救治不及时的话，病人几个小时内就会病亡，然后再过几个小时，新的“丧尸”就出现了。 “听起来，真的和‘丧尸’一样啊。” “嗯，很像，但目前只有小部分‘丧尸’，统计到的只有二十七个，且要么失去了生机，要么已经被控制。但新的丧尸还在生成，所以需要我们这种第三方组织去找找原因。” 普通丧尸的行动能力本来就捉急，战区又不缺战斗人员，自然是很好控制。 “双方都有？” “对，那个区域内的战争双方都有‘丧尸’出现。” “所以，他们稍微停战了？” “没有，这些丧尸的出现，影响不了...你可能知道，他们各自要的是什么。即使是那种丧尸围城的局面，战斗或许也不会停下。” 关于亡国灭种的战争，作为汉唐人，只知道有一种结果，也期望这种结果能在这里出现。 “那我们是不是可能被误伤呀。” “有这个可能，而且一方有前科。联合国的另一个部门，有几名员工因为‘意外’牺牲了，而对方居然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只是现在没有罢了。” “......” 一谈到这个地方，一涉及那些东西干的那些畜生事，就很难不让人生气。虽然作为基金会的工作人员，我不该期望异常生物肆虐，但如果它只盯着某一方杀，或许...我们不用那么急。 —— 飞机在一个挺大的城市附近降落，055和负责联络的当地军官接上头，然后要乘坐他们安排的车辆去往战区。 那个负责人看到我和1225时，眼里有一种轻蔑，还好052,053,050带着头盔，不然说不准在机场就得先打一架。虽然不完全知道他们三个的过往，但和“当地人”，多少沾点血海深仇。 所以我们只是埋头把飞机上的专业设备往面包车里搬，没有正眼瞧那些人模人样的东西。 我们坐车经过市区时，被游行队伍堵了一会儿，而且是两拨人。一波要求停止战争，寻求和平，盘活经济，提升人民幸福感。一波要求加大投入，速战速决，及早占领那边。 果然世界就是个草台班子，很多人模人样的人在上面演出，只不过是因为其它人更差罢了。 到达边境地区附近，我们在可以看见废墟的地方停下，先把午饭解决。 即使远远看去，也能知道一道隔离墙内外，真的就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风貌。仅从他们的描述里，完全无法获得亲身来到这里时的感受，而这种感受，会在真正进入“露天监狱”时，变得更加强烈。 吃完饭后，他们给我们一个路线图，然后就让我们自己贴上标识，开车进去。055也明确表示不需要陪同，因为有这些人在，说不定我们这些第三方机构，也得被炮弹误伤。 通过哨点，进入围墙内，054第一时间开始检测车辆内的情况，果不其然，光车内的窃听和定位装置就有四个，至于其它在车体结构内的导航装置，因为暂时拿不出来，也就不管了，反正之后我们是要徒步前行的。 “1225，你...算了，你肯定不会想和那群人待在一起的。” “是啊。那些极端分子眼里，他们是一等人，欧美是二等人，其他是三等人，围墙内的不是人。什么年代，还搞种族主义，历史上吃的苦还不够多是吧。啊，不生气，不生气。” “妹子，你这话要被听见了，我们可就都得挨导弹了。”055戏谑地说，作为“二等人”，他可是得和我们同甘共苦。 “如果我们出事了，基金会会找他们算账吗？”在经验方面，1225也是个后辈，规章里没有写的，只能问问055这种前辈了。 “明着应该不会，暗里...就把这失控的粉色小东西扔这里。”055把平板递给我，让我看粉团旋转。“0307现在要是没了，这小东西我们可管不住，谁造的孽谁管。” “所以你们真的不知道这小家伙和我是什么关系吗？” “不知道。但你显然是它的一个镇静剂。” “镇静剂嘛。”我看着无忧无虑旋转的团子，突然心生感慨，“那这里的镇静剂，会是什么呢？” “......” “......” 好像没人说得清，基金会的章程里，明确提了不干预任何与异常无关的事务，我们的所有闲谈，所有愤怒，所有无奈，似乎都改变不了什么。 —— 穿过废墟，我们来到了难民营，那些瘦弱的难民，用警惕，怀疑的目光目视我们的到来，因为联合国的标识，所以他们还不至于惊恐地离开。 停在难民营外面，我们将设备搬下来，大包叠小包地搬到营地内。很快，营地的一个颇有名望的大叔跑了过来，带了几个帮手过来帮我们搬东西。他显然是知道，我们的“专业设备”是什么。 基金会无权干预世俗的事务，世界各地的机构，也无权搜查我们的专业设备，所以，我们十个人，带一个月的口粮过来，很合理呀。 基金会不能保持任何政治倾向，但让人吃饱这件事，完全无关立场。虽然我们只有出现异常的时候才能明着过来，但既然能来，就做点好事吧。何况基金会里的很多人，就是出身于此。 “所以我们还有多少武器？”在帮着堆面粉袋时，我笑着问1225. “难民营缺的又不是武器，到时候会有的。” 哦，看来基金会还是神通广大呀。 第196章 破碎的一角 在和1225交谈过程中，我大概了解了那个大叔的身份。 当地人一般叫他老鲁拉，因为他还有个叫小鲁拉的儿子。他就是本地人，小时候离开过这里，然后又回来开起了小饭馆。战争爆发后，饭馆是开不了了，就和几个人一起组织起群众互助组织，救救人，搬搬东西。 这是明着的信息，而他小时候离开后去的地方，显然就是基金会。1225没权限知晓老鲁拉的具体编号，只知道他担任类似中介一样的角色。 就是在难民之中，找一些孤儿，或者家长愿意送走的子女，初步筛选后，将其中一部分通过各种方式，送出“露天监狱”，送达基金会。 听起来像是拐卖人口，但其实是给未来一片阴霾的孩子们，提供一个新的选项。 当然，被筛选走的只有一小部分，以基金会的能力，多运点人应该可以，但这片土地，还需要“未来”。 在现代的战争“共识”中，不伤平民，尤其是孩子，一般作为道德底线摆在那里。而这边畜生就畜生在这里，即便是不完全统计，这里没有活着长大的孩子，也早就超过了一万人，这根本不能用误伤去解释，纯粹战争罪。 帮我们忙的，就有不少半大不大的孩子，远处还有不少小个子们，在废墟上玩耍。这些幸存的，留下的孩子，若更有幸能活到长大，会是建设者，会是战士，会是继续推进文明进程的人。 “如果能稳定建立通道，那我还是第一次觉得多点异常事物比较好，不过最好是无关痛痒的那种。” “这样来一两次可能还行，来得多了，说不定以后，我们也成了他们所谓的敌人。” “呵，还真是目中无人啊。” “好了，走吧，老鲁拉要带我们去营地了。” 在破落的街道上走了几分钟，我们便到达了营地。所谓营地，其实只是一个塌了一大半，剩下一层半的医院，这是附近最干净整洁的地方了。 它依旧发挥着一些医院的职能，专业的，不专业的医生，护士，会在这里照顾那些伤得“不太重”的人。所谓的“不太重”，只是和那些需要抢救的人做比而已。 医院里的设备，能用的都被转移走了，废弃的，也早就拆了，整个大厅，基本就剩几根承重柱，其余的空地，摆着一排排的床铺，上面全是病人。 即使不去细数，估摸着至少也有两百人。缺胳膊少腿的占大多数，其他人大多也基本无法完全自理生活。这更像一个过渡场所，因为药品的缺乏，还能喘口气的，先在这里撑着，等真的情况危急，再想法子争取个手术的机会。 这个医院本来是当地最大的医院，患者很多，设备和人员也是最好的，本来可以挽救很多人的性命，但当炮弹落下，能苦苦支撑的，也就剩大厅的那几根柱子了。 连医院都炸，怪不得不敢停下战争，搁以前，军事法庭都要毙好几回了。 我们的临时驻扎地是在穿过大厅后的一个房间，不大，十平方左右，以前应该就是个普通诊室，现在则是附近这一片难得完好，且有一定供电的地方。 “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武器等会会送来，然后我再带你们去看那些...‘丧尸’。”老鲁拉是各方势力的中间人，和当地的反抗武装也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 “星光”他们主要带的都是检测设备，武器，或者说弹药，只有一些红雾子弹和两颗“闪光弹”。需要被提供一些常规武器，以便应对可能的丧尸暴动，或者其它意外。 换种思路，一行人带过来的那些食物，在这种地方，就算只是买，都能买不少武器，何况我们还是来帮忙解决问题的，收点装备很正常。 在等待过程中，大家也都没真休息，除了055这种专业的医疗兵，其余人或多或少接受过医疗训练，即便是我，对于各种外伤的处理都相当熟悉。面对医疗人员紧张的情况，自然要帮帮场子。 大厅里，呻吟声，祈祷声，汇在一起，将人们来回奔波的脚步声淹没。我只是待了一会，就有种莫名的难受，而当地人，早就已经习惯了。 可以说，还好这里的异常只是可以控制的‘丧尸’，要是瘟疫，这里的情形应该更绝望。 —— 帮忙期间，1225这种比较开朗的，和不少人交流了起来。一方面是旁敲侧击与‘丧尸’有关的异常现象，另一方面是了解这些人目前的状况。 收获的确是有一点，那就是无论他们知不知道有“丧尸”这件事，他们的保密意识都挺不错，基本不愿多谈最近的“传闻”。 不过也无所谓，老鲁拉过了二十来分钟也就回来了。他和他儿子带回了两大箱“建筑材料”，送到了房间里，供“星光”自由选择。 准备就绪后，1225和051,049一起“守家”，其余人和父子俩一起从后门出去，去看看“丧尸”的情况。 一行人逐渐远离难民营，远方零星的炮火开始清晰起来。来到一个废墟旁边，小鲁拉扒拉了几下一个不起眼的砖块堆，从下面拉起了一个盖子。 “你们确定没被追踪？” “放心，我的屏蔽器开着呢。”054指了指自己背包旁边挂着的，闪着信号灯的黑色盒子，真不知道基金会还有多少黑科技。 “也不是不信你们，但他们的手段实在太脏了。”老鲁拉打着圆场，解释道。 其实也能理解，之前闲聊时听055说过，他们居然都拿民用设备当武器，直接杀伤平民，感觉已经没有他们做不出的下三滥手段了。 一个小停顿后，我们顺利来到地道内。说是地道，其实是原防空洞的入口塌了，后来又开了几个入口。 我们路过了不少武装人员，和“星光”那成套的制服相比，他们的装备称得上散乱，但眼神中的锐利与狠劲，绝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在一个近似于牢房的地方，我们见到了十几个，像螃蟹一样，手脚被绑的严严实实的“丧尸”。 和丧尸片里那种恐怖的形态不太一样，忽略表情，单看面容，也就是比正常人白了一点，甚至达不到我脸白的程度。力气显然也没大多少，因为那些绳子，粗细都很正常，搁其它丧尸片，几下就能挣断了。 “他们的行动能力比正常人强不了多少，只是因为不怕疼，又没有意识，才会显得强悍。” “是，疯狂和强大并不一样。” 反抗组织里，负责这件事的领导过来和我们接洽，和老鲁拉一起，介绍他们知道的信息。核心要点是，“丧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制造丧尸的未知存在。 第197章 简单又困难的局面 在我们到来前，他们已经做过一些实践和猜测。丧尸嘛，一般就是病毒引起的。但无论是那些自发转变的，还是被二次感染的丧尸，其体内和伤口，都没有发现特殊的病菌。 只不过被感染的伤口处，其它细菌的活性似乎会增大，但介于器材和人员水平的问题，他们在病理学方面的探究最多到这里了。 对源头的排查方面，因为出现丧尸的只有附近一片区域，自然就先对饮用水和食物来源进行调查，然后，并未发现和其它地方的有什么区别。虽然没有检测设备进行更细致的对比分析，但基本可以排除“祸从口入”的可能。 而且对面也出现了丧尸，他们吃的喝的肯定和难民们完全不一样，所以也算是进一步佐证了和吃喝无关。 不饮一江水，那么双方的共同点，似乎只剩呼吸同一片空气了。可在他们递给基金会的报告里，空气的检测结果里，也没有异常成分的出现。真假不好判断，但如果是空气的问题，也不该就是只有这一片地方...... 总之，常规的思路和检测都双方多少都做过了，但没有什么发现，所以才拉来基金会，找专业人士帮帮忙。 “虽然目前态势并不紧急，但我们还是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到原因，附近的区域每天都有人会牺牲，如果收尸不够快，我怕总有一天，这种怪物会冲进难民营。所以，拜托了。” “好说，好说，不用这么客气。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解剖一个，‘活着的’丧尸吗？”055这边是准备接着从受害者这里找原因，不过着重检测的数据，肯定和正常医学不一样。 “好，稍等。” 医生干医生的活，052,054,056，还有我，则要出去，找找附近的废墟底下，会不会有“结界”之类的东西存在。 老鲁拉带着我们原路返回，出了地道后，顺便把砖块铺上。确认一眼看不出特别之处后，我们就开始了在战区的“探险”。 这里是难民营和另一个难民的隔离地带，狭长的区域内，地上驻扎着占领军，地下有着反抗军，没有大规模战斗，但零星的爆炸从未停止。游击战嘛，浅浅理解就是钝刀子割肉，一点一点，逐步瓦解对面的压制能力。 而在狭长区域内，以某个点为圆心，一个直径约四公里的近圆形区域，包含了目前所有发现的丧尸。因为是用多个“三点定圆法”确定的大致区域，所以我们还得在这个区域周边也看看。 “无人机是飞不了了吧。”以往探索附近区域，无人机显然是最方便的，但在战区里，连鸟都不敢飞进来，何况我们的“民用无人机。” “嗯，战区是最麻烦的地方之一。” “不过也就多花点时间。” 054虽然还有其它黑科技可以用，但效率就低很多了，而且我们要跟着走很多路。 在老鲁拉的指导下，052和054在地图标定了我们的检测路线，先从圆心区域着重探索，接着往外拓展。 054从包里拿了个盒子出来，很快将其组装成一个小天线。他向我简单介绍了一下工作原理，差不多和声呐一样，但发出的东西，是类似稳定锚产生效果的那种音波，只不过没有什么压制效果，而换来的，是较大的探索范围，差不多有个八十米。 方案很好做，道具也适合，但如何顺利进行，就很看运气了。战区嘛，即使双方都知道我们是干嘛的，战斗也不会因我们而停止，何况，根据世界是个草台班子的理论，感觉会有一些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的来历。 踩颗雷，接个导弹，都是很可能发生的事。 起初十来分钟，还算相当顺利，在老鲁拉的带领下，我们很快到达了圆心地带，即使偶尔有坦克在不远处爆炸，也起码没真的伤到我们。 然后，就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不知道哪个傻缺手下的兵，从一个建筑的二楼看到我们后，就大声勒令我们站住，并拿枪对准了我们。还没等052去交涉，一发炮弹就飞到了那个窗口里，半只断手就这样从窗户里飞出落到了我们前方不远处。 说句地狱笑话，那就是，他为什么要站在红色箭头下面？ 我们的危机并未就此结束，反而因为这一下子，一帮士兵加一辆坦克围了过来，大家都很不情愿地举起了双手。 他们很高兴地捉了几个俘虏，但在确认了我们的身份，被上司骂了几句后，就又得放我们离开了。 其实还好，碰到个拟人的，看到联合国的标识，知道捉活的，要是直接轰我们一炮，这场仗，差不多也就该结束了。 这种剧情之后还上演了两次，还好我们几人的武器都在包里，没有人丧心病狂到直接对我们开枪。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按下远程导弹的按钮，之后收到敌方的伤亡数字，和看着对面的人过来，自己开枪，见证他们倒下，这两种感受的差距很大。 我觉得这和善良无关，只要人性尚存，总会有这种“胆怯”。 虽然没出啥大事，但一来二回三反转，真的耽误了我们不少时间，此行最大的困难目前不是异常的存在，是人的存在。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太阳西沉时，仪器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区域。一栋大楼的废墟附近，天线发出的波，被严重阻碍了。 “应该就是这了。”054带着仪器，又在大楼四周探了一圈，确实是这附近产生的问题。 某种意义上，这次调查算是相当顺利，我们只扫过了不到一半的区域，就找到了可能的答案。要不是中途被打断了好几次，还能更顺利点。 “要进去吗？”我看向052，他也在犹豫。 “先等一下，看看队长那边的进展。” 未知的事物永远需要郑重的对待，事先掌握越多的情报，就越有可能减少损失。 等待了一会后，从055那边传来消息是，先不要进去。他发现，受害者的脊髓里，有点很玄乎的东西，暂时没法确定是什么玩意。 但他推测，可能是一种“寄生虫”，等人意识消散，它就可以接管尸体的肌肉和神经活动。因为目前它的来历和寄生手段都还没法弄清，在防护手段运进来前，我们得先守着周围，不让其他人靠近。 听055的描述，似乎那是一种无色无味无形的“寄生虫”，比起没什么杀伤力的丧尸，这玩意听起来才是boss。 第198章 废墟内外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因为附近都是残垣断壁，正常人也不会来这，所以实际上，我们就是在干等。 设置好一些必要的仪器后，几人就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天来，主要是听老鲁拉这个本地人说一说。 核心还是，多年过去，这里的状况没有好转，反而更糟。他二十多岁回来这里时，像样的建筑还有不少，现在基本是没剩什么了。吃的，喝的，以前还能做买卖弄到，现在基本就靠救济和援助，而且援助经常还被拦着。 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他们还在为每顿能不能吃上饭而担忧，某种意义上，甚至比亚辛他们村还悲哀，至少村民们不管收成如何，还是有地可种。 当然，苦难的对比没有意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关于老鲁拉自己，刚开始，有师父带他，也娶了媳妇，有了儿子，似乎挺好的。然后，过了几年，师父因病退休，妻子在一次袭击中伤到了腿，基本不能行走，家庭的重担就落到他一个人身上。 本来还有附近片区的人能让他抱团取暖，可随着隔离的收紧，对外的交流也愈发困难，除了工作上的事，渐渐也没了更多的往来。好在他儿子小鲁拉，是顺利长大了。 师父和同事都建议他，把儿子送回基金会培养，他自己也犹豫过很多次，但还是让他留下。一方面他觉得自己能保护好他，另一方面，他希望小鲁拉，能成为这个地区“未来”的一部分。 但到了现在，他直言有些后悔。小鲁拉成了反抗军的一员，经常活跃在战斗第一线，目前还没受过重伤，但战场是无情的，指不定哪天......只能说，除了某些人渣，没有哪个父母不希望孩子能健康快乐地长大。 “现在还有机会送他出去，但他已经不会走了。”虽然担忧孩子的性命，但老鲁拉还是为孩子的选择感到骄傲。 “话说，您也快到退休的年纪了吧。” “但和师父不一样，我的归处，就是这里。” —— 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055他们赶了过来，虽然依旧没有搞清那“寄生虫”到底是啥玩意，但经过试验，确认只要身上没有大面积伤口，它对活人就没有明显影响。 事实上，优化了检测手段调查后，发现大多数反抗军都被“寄生”了。055没有给自己，还有050和053检测，但结果基本都能猜到。反正只要不出事，就不会“出事”，似乎不用太在意。 除了检测花了时间，就是向占领军申请对附近区域进行清理的权限，又费了不少工夫。 虽然不想搭理那些傲慢的人，但毕竟是在他们的打击范围内，提前告知一声，算是给他们点面子。不过就算他们不给许可，那不给就不给呗，我们活还是照样干。 联合国，的确是没有直属军队，但基金会，但凡是知道这个组织内幕的高层，应该不会真的想惹一个“扫地僧”。虽然可能被故意拖延了一下，但最后，我们还是可以大张旗鼓地开始挖掘废墟。 据054收集的数据来看，那个未知的存在，埋在大楼塌了那一半的废墟底下，埋的深度至少有两米，而我们并没有什么大型器械，所以可能又得通宵干了。 击毁一栋楼，可能只需要一发火箭弹，可清理那些废墟所用的工夫，连同房屋本身的价值，可比一发火箭弹贵重得多。 废墟里主要是水泥块和钢筋，水泥块还好，最多只是单纯的重，可那些生锈的钢筋，几乎每一根可都有着破伤风的“附魔”，还经常藏在不起眼的角落，称得上是种诡雷。 我这种力气一般，还没什么防护的，就在外围清理一些杂物。而“星光”们，自然就是在废墟上面，大开大合地将重物往四周搬。感觉一群对抗异常的武装分子，平时什么杂活都得干，高情商点，真的都是复合型人才啊。 入夜后，1225和051带着几个人给我们送来了晚饭，因为已经得到许可，暂时就不用担心被炮弹炸飞，所以她也就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干活。 她那可爱的面相看起来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种，但干起活来还算利索，至少比得过我刚来的时候。 “1225，怎么感觉你还有点高兴。” “嗯，是有点，因为我觉得现在自己也是在一线工作了，能多帮上点忙。” “那感觉你当初应该去报名特遣队。” “哈哈，我的确想过，但我基础太差了，入职的基础训练我差点都没撑过去，所以就认清现实了。我现在还是用枪都用不利索，只能用电击器自保。” “也是，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 “......” 搬运过程是枯燥的，疲累和困意还在不断拉扯着精神，只能随便闲聊点东西，保持大脑的清醒。我们这些外围的还算轻松，上面的人很快就汗流浃背了，特遣队，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好在后面老鲁拉摇了一批人过来帮忙，虽然依旧没有重型设备，但人多力量大的道理是通用的，分批忙活了大半宿，相当顺利地将大部分废墟清理干净。 因为不知道底下到底有什么，感谢完老鲁拉和那些帮忙的民众，就得让他们离开了，最后那点，还是得专业人士来。 有点提心吊胆地发掘到最后，发现其实也没有多大的隐秘，只不过有颗半个身子大的哑弹，以及被哑弹压着，被击穿了部分身体的，还在挣扎的丧尸。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看着相当年轻，却不幸罹难的男性，应该就是“始祖丧尸”了。 “我认识他。”老鲁拉盯着看了一会后，作出了判断。“他是我儿子以前待过的一个小队的队长，之前一直是失踪状态，现在......终于是有了下落。” “先把哑弹解决，再把他带回去研究一下，应该问题就出在他身上。”055说话时，瞟了一眼054，看来是要他兼职排爆专家。 将男子的手臂和嘴巴限制好后，无关人等退却，留下054和056来进行处理。我走到另一个废墟上面，看着他们操作。这种长时间没有反应的哑弹，只要操作得当，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 054用平板查了一下资料，然后对炮弹检测一番后，就开始和056配合，将炮弹移走，计划找个空地先放着。 一切看着都很顺利，但在炮弹和“始祖丧尸”分离的那一刻，我突然感到脖子有点痒，而其余人，则是立马身体不适了起来。 站在我旁边的1225，身子踉跄了几下，要不是我及时扶住，说不定就跌下去了。而“星光”们的情况更严重，坚持了几秒，就全体倒了下去，头盔上的红灯闪烁，是被“强制关机”了。 而老鲁拉，则以疯狂的表情，开始冲向离他最近的那个队员。 “1225，你电击器在哪？” “兜...兜里。” 我将她扶着坐下，掏出电击器，赶忙往老鲁拉那边冲过去。因为他依旧是活人，所以电击器应该还是效果拔群。 他对我的偷袭没有防备，这位老同志一下子就被电晕了。只不过在这之前，倒霉的055已经挨了几拳。 我看向四周，除了面色痛苦的1225，其余人全躺下了。反转来得太快，真让人有点猝不及防。 第199章 消散于烈火 之前倒也有几次孤军奋战的经历，但四周的人一下子就这样团灭了，对我的冲击还是很大。 我拿着电击器，慢慢走向054所在的废墟坑洞里，哑弹没有触发，那个“始祖丧尸”也没有突然暴起，变成大boss，依旧是在痛苦的挣扎。 我看向哑弹之前和身体的连接处，模糊的血肉里，有着一本小册子，在这种极端状况下，这本小册子依旧坚挺，而且看着沾满了血，却还是挺新的感觉。 就一般收容物的“不可摧毁性”而言，这本册子，大概率才是一切的源头。 找到了题目，就该解题了，可比较有脑子的，都躺地上...不对，还有人可以商量。我收起电击器，赶忙跑回另一边，看看1225的情况。 “1225，你...大概是什么感觉。”我实在有点不好意思问，人小姑娘没倒下就不错了，现在一脸痛苦的模样，实在不太适合进行工作。 “很...生气......想打人...想...啊——” “你也...也给...给我电一下吧。” “这个...这个给你。”她手颤抖着指向自己的耳机，应该是让我向外通讯。 “真的要来？” “嗯...我有点...有点...” “好吧。” 比起持续的折磨，短暂的痛苦或许会好一点。 “啊——”虽然有所准备，但麻痹感是实打实的，她还是发出了令人心疼的呻吟。 1225的电击器，第二个电的就是她自己，真是世事难料呀。 我本来还以为她也有点“免控”的能力，结果只是抗性好了点。作为文职人员，这样的表现已经很强了，只不过又电晕一个友军后，目前场面上就真的只剩我一个了。 “喂喂，有人听得到吗？” “0307？发生.......” 听到049的声音，我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一下。 “出意外了，他们全倒了，我简要说一下过程，你看能不能联系上基金会。” “嗯，好。” 接下来，我就主要描述了出事的契机，目前的场面，我的发现，猜测和接下来的打算。 支援肯定是等不及了，其它被“寄生”的人，应该已经大打出手。我向上通报一声，只是确认基金会目前是否有明确的计划，如果没有，我就先按自己的方法来了。 “0307，先按你的打算来吧。” 十几秒后，049转达了基金会的意见，甭管有没有用，至少不能坐视不管。 得到肯定后，将耳机戴回1225耳畔，我就准备开始自己那脑袋一热想出来的计划。 很简单，解决问题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把提出问题的人解决，无论寄生的源头是“丧尸始祖”，还是小册子，先试试能不能用更强悍的物理手段消灭。 坑里刚好有颗炸弹，那就就地取材，想法子让它爆了。 虽然054的平板有密码，我没法从里面知道这颗炸弹的爆炸范围，但将051和056他俩拖到其他队员之前站的那里，应该就是到了安全范围。 以防万一，我还将他们多移了一段距离，顺手收集一些木板和破布，用作火化的材料。然后从055的医疗包里，找到酒精棉和医用酒精。最后把东西一股脑地堆在这个可怜的青年旁边，跑到远处，用枪点燃。 之所以要费这么大工夫，一来是我担心，即使被炸得四分五裂，它依旧有传染力，二来，也算是让他走的体面点吧。 我不知道在他们的宗教体系里，葬礼要怎么办，但至少，这算是一种解脱。即使是他自己，应该也不愿意自己的肉食，以一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存活”于世。 一切准备就绪，我从052包里找到分成几块的枪支，迅速组装后，装弹，瞄准，击发，一气呵成。虽然熬了十七年很是难受，但的确让我学会了不少技能。虽然也称不上多准，第一枪偏了不止一点，但这里多的是子弹。 第三枪，子弹顺利点燃了酒精，火焰迅速蔓延，几十秒后，那边已是熊熊大火。起初还能听到“丧尸始祖”凄惨的叫声，后面就被燃烧的声响完全淹没。 “砰——” 巨大的爆炸声突然传来，高温还真的引爆了那颗哑弹，本来我还准备补几枪，甚至用手榴弹来着，看来它的质量也不算很好。 爆炸后，因为本来就是在一个被挖出来的坑里，所有着火物也没有被炸得乱飞，点燃其它物品。 又烧了七八分钟，火焰的气势完全下去了，我擦了擦汗，带着期待与担忧，再次回到了坑旁边。 好消息，丧尸不耐烧，周围只剩四散的骨架，坏消息是，那本小册子，还在火焰里，熠熠生辉。 果然魔法不太奏效呀，接下来就得试试红雾子弹，还有那个“闪光弹”了。 在几个人包里翻找的时候，老鲁拉突然醒了过来，在我拿出电击器，准备给他补一下时，他那困惑的表情让我明白，似乎一切已经结束了。 只是把“丧尸始祖”烧了就行？那那个小册子又是怎么回事......诸多疑问从我的脑海中冒出，但无所谓，起码危机是已经解除了，之后有的是调查时间。 在后续时间中，队员们，还有1225接连醒来。1225还好，只是身体有点难受，但队员们，或多或少出现了点记忆问题。少的呢，还记得我们到见到了丧尸，多的呢，是连亚辛那边发生的事都不记得。 “这是？”1225摇摇晃晃来到我旁边时，我正在翻看刚从火里捞出来的小册子。 “一本诗集，可能与这件事有点关系。” “里面写了什么吗？” “额...其实我看不懂，但从行文来说，应该不是什么经文，或者战斗纲要。” 花了那么多年才弄懂英文，其它什么语言，我自然还是一窍不通。不过册子里文字的整个布局，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诗集，而且封面上，还有点诗意的设计。 后来在052的翻译下，证实了它是诗集，我也大致弄懂了一些里面的诗歌。比较着名的是： “如果我必须离去，你必须活着，活着讲述我的故事。” “......” “那个在烈焰中离去，未曾与任何人告别......” “.......” “在高空飞翔，片刻后化作一位天使，带回了爱。” “......愿他能带来希望，化为一则传说。” “......” 一切都结束了吗？一切远未结束。只是这片土地，属于我们的戏份，暂且结束了。 第200章 结局与待续 事后，“星光”和基金会里的研究人员，对此次事件的成因，依据掌握到的信息，做了很多猜测。其中我个人觉得有一个猜测挺像那么回事的，再简单脑补之后，算是可以概括整个过程。 那个三十来岁的战士，十分不幸地被炮弹正中腹部，虽然没有爆炸，但巨大的伤口，使其挣扎了几下后，还是离开了人世，失落于废墟之下。 那个被挤压至腹腔，沾满了鲜血的小册子此时被激活，承接了他最后的愤怒不甘和战斗意志，然后创造出了一种“寄生意志”。传播方式，可能纯粹就是进入某个范围内，就会被感染，直到人体完全失去意识后，这种意志接管尸体的操控权。 那个感染范围应该不算大，但随着人员活动，最后出现丧尸的区域就明显大得多了。因为这边是战区，所以成为丧尸的，基本生前都是战斗人员，其本来的战斗意志，导致他们顺利被“寄生意志”接管，成了一代丧尸。 而其感染别人方式，可能是被接管后，全身的细胞和细菌都成了“战狂”，对于普通人的免疫系统，简直是降维打击。 被抓到，咬到的人，其伤口会迅速感染恶化，短短时间内，可能就会毙命于“正常”的细菌感染，所以病理检查根本找不到特殊的细菌，而这里的医疗能力，很难第一时间去分辨哪些细菌是被“强化”了。 当人体病亡后，“寄生意志”接管，这些不幸的人就成了二代丧尸。本质上，这和一代丧尸也没区别，只是丧生的方式有所不同。 不过丧尸终归只是保留了愤怒和战斗的欲望，并没有真正的理智，在身体没有得到大幅强化的情况下，局面也就顺利地被控制住了。 然后时间线接到我们这一行人来了之后，在他俩搬开炮弹时，小册子受到的物理压迫消失，我们这帮人又离得很近，所以不等本来的意识消失，这些“寄生意志”就开始了夺舍。 夺舍的情况可能是依宿主的战斗意志强弱而或快或慢，特遣队这种身经百战的，老鲁拉这些这些饱受压迫的，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失去了自己的意识，被纯粹的愤怒与战斗意志裹挟。 而1225这种入行没多久的文职人员，那种愤怒的蔓延就会慢一点。但只靠她自己的意志去抵抗这种夺舍，还是力所难及。事后我们知道了，即使在远处的地道里，也有很多人突然性情大变，争斗起来，造成了一定的损伤。 所以最后我给她来那么一下电击，对于双方而言，都是用简单有效的方法，做了最好的选择。 至于我的情况，那就是“免控”了。寄生是被寄生，但这种夺舍对我无效。不然非要按战斗意志的强弱去解释，我这种完全不受影响的，只可能是毫无斗争精神与战斗意志的软蛋。刚来这里的我或许还有点接近，现在...不至于还这么软。 最后那一场解决问题的大火，大家的倾向是，火烧尽了这种意志的来源。“诗集”本身没有好与坏的倾向，只是承接了战士的战斗意志，当纸张上的血液被烈火洗净，一切就变回了正常的模样。 属于青年的意志消散了，那些原本有理智，有战斗意志的人就醒了过来。 当然呢，这只是一种可能，也可能本身这件事就完全不讲逻辑，没有什么“寄生意志”，单纯就是未知的“寄生虫”搞的廉价丧尸，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我个人更倾向于这种推测，即使导致了很多问题，可也算是传递出了那种“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精神。这片土地肯定不需要盲目的丧尸，但这种战斗意志，需要一直都在。 —— “所以你倾向于那种推测呢？”1225拿着我的报告看了很久，我不免好奇地问。 “都可以啊，只要事情解决了就好。我挺喜欢你写的这种总结，比起意外，这更有好一点，我也能照着抄一点。” “你要写的报告和我要写的应该不一样吧。” “其实差不多，因为这次我也在现场嘛，只不过后来被电了。啊，那种感觉还挺奇怪的。” “你应该不会想有下次。” “不会，不会。” “......” 事件解决了，氛围也就轻松了一些，在周遭惨烈的环境中，也算得上是苦中作乐了。 后半夜回到医院里营地后，相互补充了记忆后，大家一直补觉到接近中午。然后修整了大半天，“星光”处理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事，其实我们就可以走了。 不过介于还有点忙能帮上，又没有收到紧急事件的通知，055决定再在这里待上一晚上。医院里的呻吟依旧，远处的炮火依然，我们终归只是过客，但多待一会，总能多留下点痕迹。 “1225，有几个孩子找你。”在外面帮忙的055走回来拿东西，顺便传个话。 “哦，知道了，谢谢。”1225将报告收好，站起身来，像是灵光一闪地说道：“0307，你跟我一起去呗，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 “啊，我？额...好吧。”虽然有些社恐，但闲着也是闲着，而且对于1225这种漂亮妹子的主动邀请，即便饱经风霜，我好像还是不好拒绝。 出房间门来到大厅，老鲁拉正领着三男一女，个头各异的四个孩子在等着，说是他们想送1225一些临别礼物。虽然不知道1225和他们共处的细节，但双方看起来已经十分熟络。 “这个是我同事，一个厉害的大哥哥。” “这个大高个是阿里木，这个是......” 1225带着笑容介绍我们认识，然后带着我一起出去，解答孩子们的问题，讲故事，玩游戏，俨然一个孩子王的形态。她这种乐观的心态和充沛的热情，的确像是阴霾中的光亮，待在基金会里，某种层面上算是屈才了。 老鲁拉一直就在旁边候着，反正太阳都快落山了，他也没什么事做，看到孩子们在嬉戏玩闹，他也很高兴，高兴中还隐隐透着点忧伤。 我抽空和他聊了几句，才知道，那个阿里木，就是之前被我火化的那位战士的大儿子，他带着还在襁褓中的妹妹，一直在等父亲归来。 所以说，在战场上，失踪可能不算是个坏消息。没有消息，才是...... “砰——” 一声轰鸣和剧烈的震动打断了我的感慨，我和老鲁拉赶忙跑过去，和1225一起，把孩子们拉到看似安全的地带。 “喵的，*国粹*，真*国粹*，难民营都炸，*国粹*” 我自诩是儒雅随和的，但这要不骂，我真憋得慌。 一番轰炸后，我们这边除了多了些碎石瓦砾，情况还好，毕竟躲的地方，本来就是一片饱经“磨砺”的废墟，支撑结构十分稳定。 但不远处的医院，却又塌了一部分，那里面可都是行动不便的伤员。 没等我反应过来，阿里木就直接冲向了医院，他的神情里有惊恐，但动作没有迟疑，因为他妹妹，就在里面，而他作为哥哥，答应过父亲，要保护好妹妹。 欢笑与悲痛，在这里，也许就是一瞬间的事。 第201章 无奈地离别 在这个地方，生命十分“廉价”，一些之前逃过一劫，幸存下来的伤员，这一次，没有那么幸运了。 对于阿里木而言，不幸中的万幸是，之前帮忙照看妹妹的那个残疾阿姨，在砖块塌落前，将装有妹妹的那个破旧婴儿车，奋力推了出去。 那个阿姨和兄妹俩本来并不认识，只是她在一次袭击中，失去双腿，也失去了两个孩子，所以看到阿里木无助地抱着妹妹，就主动和兄妹建立了“互助小组”。 阿里木帮着阿姨处理日常琐事，阿姨帮忙照看妹妹，是灾难中可贵的萍水深情，可最终还是破灭了。 阿里木赶到时，妹妹还在哭泣，但安然无恙，只不过那个阿姨，永远没法哄着妹妹入睡了。或许，有另一个世界的话，她应该和自己的孩子们团聚了。 阿里木从护士手里接过妹妹，熟练地抱着，摇晃着，轻声哼着他小时候听的摇篮曲，希望她能别害怕。 在很多时候，“懂事”是一个“好孩子”的标签，但简单二字，代价有时候会太过沉重，生活的重担，生命的无常，过早地来到了他们面前。 我们这些大人，从阿里木这些孩子身边跑过，赶忙去找工具，搬开瓦砾，去寻找一个奇迹。但最后，奇迹没有发生，被掩埋的那些人，全部遇难。 我靠着墙角喘气时，同样满头是汗的1225一脸忧愁地走了过来，递来了矿泉水，接着又递过平板的页面到我眼前，上面的信息显示，又有地方出大事了，我们没法在这过夜，得赶紧走。 “哈哈，1225，你应该知道了吧，待在一线，真的不是啥好事。”被命运耍的头晕脑胀，现在遇到这种事，我只觉得好笑。 “嗯，我以为我早有准备。”1225明显有点萎靡。 “我去...和他们道个别。” “那我陪你一起吧。” “嗯，好。” 有些道别是极其平淡的，1225简单和阿里木说了几句后，将自己的挂饰拿了出来，塞到了妹妹的襁褓中。如果没看错的话，上面也有一句“真主庇佑你”。 怪不得神明忙不过来呢，这个世界，需要他庇护的人实在太多太多。 阿里木对于未来打算是，他没考虑过未来，因为未来太远，他现在只想等着父亲回来，将自己和妹妹，带到某一个难民营里，和母亲团聚。 简单诚挚，却已然无法实现。我和1225，同老鲁拉一样，没有告诉阿里木他不知道的事实，没有消息，或许他还能带着希冀，“懂事”地继续勇敢下去。 —— “我们，真的做不了更多了吗？”趁着暮色，我们回到了车上，这次轮到1225替我问出了这个问题。她很清楚各种规章制度，或许正因如此，她才会想问问有没有规则没写的东西。 “小姑娘，他们的命运，还是得他们自己改变。”055相对平淡地回答了1225的问题。 而052,053，还有平时没什么表情的050，都表露出了一种无奈的神情。他们看到自己的过去，却看不到他们的将来。 “1225，我们是又要往哪赶？” “哦，是一个金字塔，那里刮起了前所未见的反常沙尘暴，一队特遣队盯了好几天，采取了很多方式，但沙尘都没有退却。就在不久前，沙尘中多了一个斜着的，发着金光的倒立金字塔，事态可能会更严重，所以要让你们过去帮忙。” “听着是个大事件啊。” “嗯，好在目前还没出现伤亡，只是沙尘暴范围越来越大，迟早会影响到人口聚集区。” “有什么进展吗？” “根据提交上来的报告.......” 转移注意力确实简单有效，进入工作状态的1225，应该会暂时消解一点无奈感。 但一回到占领军的那一边，看到那些“出生”的嘴脸，我都忍不住生气。 055这次没有圆滑地处理，而是很严肃地告知他们，他们的炮弹落到了我们的驻扎地上面，有人要对此负责。 而对面很不屑地推脱了责任，说这完全是因为我们自己把他们装的监视...不，“保障安全的定位器”给卸了下来，所以这只是“消灭武装分子时的误伤。” 就算他们真的不敢炸我们，那明天呢，后天呢，喵的......不知道其他人情绪如何，毕竟都已经带上了头盔，反正我的血压是高了，1225低着头，面色不太好，应该也是忍着怒火。我要是还拿着那个水晶球，非得给他们也造点“奇观”出来。 “你是说这些吗？和你们一样，我觉得太碍事，就拆了下来。”054摇下车窗，把一袋零件扔到那个士官的脚下，算是中门对狙了。然后没等士官反应过来，他就把车窗关上了，懒得和类人废话。 士官没有暴跳如雷，把零件踢到一边后，冷冷地看向坐在副驾驶的055，“你们的人，好像管的有点太多了。” “是是，管教不好下属，不是很正常嘛。” 055也懒得多费口舌，看到门卡开了，就关上车窗，示意056开车离开。 “一个边防官而已，还这么目中无人，知道报告该怎么写了吧。因为边防的疏漏，耽误了我们很多工夫，导致.......” 有没有用无所谓，反正既然都有怨气，就找个地方发泄呗。055亲自示范，该怎么把锅扔到别人身上。 客观而言，栽赃陷害不是什么好事，但就说解气不解气吧，要是真影响到了他的饭碗，那就更大快人心了。 离开边境，这次事件是真的到了尾声，总的来看，和我之前的感受一样，比起丧尸，某些“人”，才是真的妖魔鬼怪。如果不是那颗炮弹，根本就没这么多事。 “诗集”的确有些未知的问题，可没出事的话，它不就是一本撕不烂，烧不掉的诗集嘛。现在它老老实实待在箱子里，和安然无恙待在那个战士的口袋里，似乎也没区别。 啊，怨念是有点多了，还是希望有一天，阿里木和他妹妹，能正常地生活吧。 第202章 风起何处 金字塔，世界八大建筑奇迹之一，法老王，拥有诸多隐秘和传说的旧世代王者。关于这俩，什么“未解之谜”，“走进玄学”之类的书刊，节目，都会介绍不少真真假假的消息，满足人们的好奇心。 不过据1225她自己对能看到的档案进行的总结，这种感觉会有很多异常的地方，往往并不会有太多“收容物”。如果一个地方充满了异常，还被广而告之，基金会后勤部门的领导应该就要“下课”了。 这次事件严格来说和金字塔还没有明确的关系，只是目前沙尘暴覆盖范围内刚好有好几座金字塔，不知是巧合，还是另有玄机。 飞机降落前，我们就能看到远处那黄蒙蒙的天空，而附近的城市，和我印象中的很不一样，机场附近能见到的景观，完全是一个现代化的城市。 1225跟我介绍了一下，这里是这个国家的新首都，由汉唐的企业承建，还没有完全建成，我们可以说是最早一批“游客”之一。 “所以，沙尘暴最先侵扰的是那个旧城区吧。” “嗯，那里人口密集，沙尘暴的范围再扩大两公里，应该就会出现很大的混乱，甚至伤亡。” “那这个新城是不是能暂时安置一下......” “小子，你事真不懂吗，这种新城可以说是上面的人不愿和底层的人住在一起才建的，就算要避难，恐怕也是把人往沙漠赶。” “我，应该知道，但这里的政府，都这种德性？” “这里以前倒是出过像样的领导人，现在，日子过得下去，不过分压榨底层，就已经算是好政府了。你们汉唐人就是底子太好，对世界总有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额...这算是夸，还是贬呢？ “每个人都希望生活变得更好吧。”只要是正常人，无论地域种族，总会这么想的。“不过我也知道，希望与希望也是不一样的。” “不过比之前好很多，这次我们有不少支援，当地政府也很配合我们......” 关于政治，命运，未来，嘴上说几句从来没啥用，1225还是把话题拉到工作上。 当地军警帮着把一大块区域清空，区域内的任务部署，他们给予我们高度的自由，还有一波预备队，在等着支援我们。这边的高层应该是知道了我们和“火焰巨人”战斗的结果，不管是出于信任还是敬畏，这次终于不用“与人斗”了。 飞机降落后，出来的第一时间，当地负责人和特遣队“白咖啡”的队长555过来迎接了我们。这里提一句，后来我一直分不清“白咖啡”里，面容同样黝黑的几个队员和队长，但555这个编号一直记得很清楚。 055这次终于事先和这个队长不认识了，看来他以前不常来非洲地带。不过作为一个老油条，三言两语，就和那个有些“羞涩”的555勾肩搭背上了。 在去往驻地的路上，555介绍了这几天他们的发现。首先就是沙尘暴正以每天八百米左右的速度持续扩张，暂时没有加快和减慢的迹象。 前后七次，他们进入了沙尘暴的中心，都并未检测和观察到除了风沙外，其它自然或非自然存在。关键的那些金字塔，表面上也没有异常。 当地政府倒是同意他们进入金字塔，但考虑到文物保护，也只让进入已经考古发掘过的区域。不能说完全没用，但显然，更有可能出现异常的，是那些占比更大的，未探索区域。 所以四舍五入，这几天，“白咖啡”小队几乎一无所获，只标定了一些可疑的区域。 他们也用了稳定锚，红雾喷射器之类的设备，但沙尘暴应该是由某种力量引起的“自然现象”，所以这些对付异常的设备没什么用。在其逐渐逼近城市的压迫下，基金会就把我们调过来，帮帮忙。 可如果不用“收容物”的情况下，“星光”能做的事，和“白咖啡”之前做的也差不多，无非是多了点人手，可以探索更多区域，或许再多一种思路，多...... “知道了。” “我的队员在一座金字塔的外墙角落找到了隐藏的地下通道，最近有人员活动的痕迹。” 在介绍情况时，555的耳机里突然传来几句话，局势一下子就有了大的进展。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下就不用我们跟着一起大海捞针找题目，直接进入解题阶段。 “我们来的还真是时候，目前有收获吗？” “通道狭窄，很容易设埋伏，暂时派出的机器蛇还没有发现......通信断了。” “机器蛇的？” “都断了。” 从555困惑的眼神来看，他失去了和队员间的所有通讯。 “外部各节点的通讯状况没有问题，是里面的电磁环境发生了变化。”负责人告知了我们，研究组立刻给出的事故原因，沙尘暴内部某种意义上是和外部隔绝了。 发展和转折来的有些猝不及防，现在还在路上的我们，只能希望里面的人没出大事。 —— 既然我事先提到了分不清那些队员，就说明我还能见到他们。在我们到达驻地的半个多小时后，六位进入沙尘暴的队员，毫发无损地回来了，与待在驻地里的其余两人顺利会合。 没有时间寒暄和庆祝，“白咖啡”的副队长550立刻将他们的经历说了出来。 主要描述的是，他们在洞口前失去信号的同时，四周出现了像幽灵一样在沙尘中飘荡的，由沙子凝聚而成的带状怪物。 他们没有轻举妄动，怪物们也没有攻击他们，僵持了一会后，洞里走出一个学者，告知他们，这一切是他的组织做的，对附近的城市没有恶意，只是在做一个实验，希望“我们”能多给一点时间。 由于只是探索任务，一行人没带太多武器装备，所以不想起冲突，以找上级商量为由，试图退出来。学者很爽快地答应，因为他本来要的就是时间。 然后四周的怪物就消失了，学者也回到了洞内。但应该出乎那个学者的预料，即使没有导航设备，“白咖啡”的六人，还是相对顺利地走出了视野受限的沙尘暴，将发生的事告知了其它人。 “你们觉得会是什么实验？” “没法判断，但他们应该是在寻求更大的力量。” “先查查吧，既然见到脸了，应该......” “查到了。从政府给出的档案来看。这个组织，应该...是要把沙尘暴当武器来报仇。” “报仇，哈哈，果然多行不义必自毙，可惜我们还是得管呀。” “......” 通过两个队伍的协力调查，大致的信息很快就出来了。 那个组织的学者，基本都是几次战争的幸存者，上到七八十，下到十五六，本来一直致力于批判战争罪行，倡导地区和平，但去年，组织的领导人被暗杀后，该组织就销声匿迹了。 本来以为他们已经被暴力驱散，现在看来，他们是憋了个大的。唉，如果不是待在基金会，对于这种以暴制暴的行为，我肯定会有坐视不管的想法。 但报仇也得讲究方式方法，拿超自然事物去报仇，说不定各国之间，又要开启一轮新的“军备竞赛”，那种情况是基金会最不愿看到的。 无论这群人抱着怎样的想法，基金会给出的指令都是想办法阻止他们的“实验”。 第203章 风沙无法侵蚀的东西 1225留守在驻扎地，我和“星光”“白咖啡”两个小队一起，带着大量武器装备，浩浩荡荡地前去“谈判”。能通过谈话解决自然更好，实在不行，我们就得先“以暴制暴”了。 说起来真是无奈，a可以用“刀”捅b，但b不能用“枪”反击，因为“枪”是规则外的东西。但就是因为实力不对等，b才不得已用“枪”，而现在，c要来维护规则了...... 算了不想了，很多事压根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注意力回到行进过程中，因为风沙的影响，这次我又裹得严严实实的，和那次去南极差不多。一个雪原，一个沙地，情况却算是殊途同归。 即使是暴雪，落到身上也是比较安静的，但在猛烈的风沙中行走，周围都是噼里啪啦的响声，随着风速加大，感觉就和枪林弹雨一样。 另一个问题是视线，本来风沙就大，加上天还没亮，我们的灯光只能照亮前面一小片区域，地面又没有什么标识，真的很容易找不到北。之前“白咖啡”的人没了导航还不迷路，可能多少带点本地人的天赋。 进入沙尘暴后大概两百米，通讯基本是断了，054在地上安置了一个信号中转装置，希望到时候还能联系上外面。不过也没抱多大希望，虽然这里不是那种全是沙子的沙漠，但如此恶劣的情况，装置能运行多久，真不好说。 “白咖啡”在前面带路，“星光”在后面跟着，队员们都连上绳索，以防掉队，一步一步，在风沙中向前迈步。 550表示，现在的风沙比之前他们回来时又大了不少，再往前很有可能继续加大，要多花不少时间。 对于“星光”这种参与过南极事件的队伍而言，这点风其实不算大，还没到要趴在地上“走”的程度。但同样的问题是，时间并不充裕，那个组织具体想要拖多久，我们并不清楚，总之肯定是越快越好。 时间随着我们的步伐慢慢流逝，天色也越来越亮，晨光慢慢从地平线一端出现，在某个时刻，照亮了金字塔上方的“斜立倒金字塔”。 金字塔因为风沙阻隔，我们还看不见，但那个倒金字塔，它的光亮实在太过耀眼，即使隔着风沙，也能看到大概的轮廓。 “这就是那个倒金字塔？” “是，出现过短暂时间就消失了，之前的检测中也没发现上方的异常，现在......他们应该是等到了足够的时间。” 有了明确的目标，接下来的行程就明显加快了，大概又走了一公里，我们来到那个金字塔的底下。向上看去，那个闪着金光的倒金字塔，最上面的平面距地面大概有三四百米高，没有什么特殊的符咒花纹，仅凭闪烁的金光，就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找到了。”地道入口又被掩埋了，但他们的记性足够好。 “直接进去吗？”555在频道里问055，因为资历老，他顺理成章成了临时队伍的队长。 “直接进，没时间了，稳定锚直接打开。”他的头盔往上抬了一下，可能用担忧的目光看了一眼那颇为壮观的倒金字塔。 地下通道就一人宽，所以队员们得卸下一点设备才能进去，而056这种过为壮实的，只能留守在地道外面守着装备。通道高度可能不到一米六，所有人都得低头弯腰地进入，感觉真要有埋伏，一个都跑不掉。 一只机械蛇，一架小型无人机在前面探路，检测周围墙壁是不是有问题，但那些学者真的啥准备都没有，小心谨慎地走了七八十米，我们安然无恙地到达了地道的尽头。 出口没有任何遮挡和阻碍，550一马当先，达成了先登的成就。等所有人都上来后，先进去的几个人已经用荧光棒将四周点亮。 整个房间是个四四方方的正方形，边长可能有个十米，高度四米左右。从四周繁复的壁画和奢华的点缀来看，很像是法老王的棺椁应该待的地方，但在房间中央那闪着金光的平台上，现在只有四堆衣物和四滩黄沙。 随便脑补一下都知道，这四个学者的身体，应该都变成黄沙了——所以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比较懂行的几人，按一般的思路，开始阅览壁画，其余人则翻找衣物和周边的装饰品，看看有没有特别的东西。作为外地人，对那些略显抽象的壁画自然不感兴趣，在别人的“骨灰”上翻东西我也不太情愿，就对着周边的瓶瓶罐罐研究起来。 该说不说，那些工艺水平不高，花纹却异常复杂的陶器，应该是能卖不少钱，只可惜对于目前的事件，的确...... “他们有记录留下来了。” “大概意思是......” 翻衣服的队员首先有了发现，内容总结起来一句话，那些学者要用金字塔当媒介，沙子当材料，制造一种武器。 语言写的十分通俗，甚至过于简单，似乎他们是故意留下来给别人发现的一样。 然后壁画的内容也有了解读，内容很俗套，好多电影都拍过了。就是法老王终有一天会复活，然后带着沙漠中苏醒的大军征服世界。还有其它一些零碎的内容，比如法老王神力非凡，哪个神明给予了赐福...... 他说他是沙漠皇帝，然后召唤太阳圆盘，说不定信的人还能多点。总之壁画的内容目前看着和这次事件关系不大，既没描述怎么复活，又没表现倒金字塔的景象，可能单纯就是古代人的意淫。 接着搜寻了一番，并没有更多的收获，衣服堆里也没找到其它本子和书籍，应该是预料到有人会来，所以特意清理了一下。这就麻烦了，我们可以莽进来，但没法靠莽去解决问题，总得找点解题思路。 不过思路很快就来了，在大伙接着找机关暗格时，外面留守的人传来了消息，有人要见负责人。 为了不两头耽误，555,055和我这个没啥用的出去看看情况。 出去时，地道口两边，一边是严阵以待的队员们，一边是拄着拐杖的消瘦老人。不同于被风沙敲打的我们，它的四周空无一物，衣服也岿然不动。 她摘下帽子和纱巾，露出了一边被火焰毁容，一边被岁月侵蚀的面容，看着至少是古稀之年了。 “先生们，我知道你们在调查什么，我不想去阻止你们，但要告诉你们，这一切的起因。” “解决仇恨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和解，一种是彻底毁灭另一方。他们不会和解，选择了第二种，那我们也只能让黄沙掩埋一切。” “现在，你们可以试着阻止我们了。” 话语里满是枯槁的感觉，但同时也颇有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们要报的仇，不止是暗杀，而是所有的恩怨。 第204章 莽就完了 言罢，她拄着拐杖转身走进风沙之中。 055没有下令阻拦，既然她敢于来到我们面前告知这些消息，就显然不在意我们会采取的行动。 “您能告诉我们该怎么阻止吗？” 老人没有言语，只是伸出另一只手，指向金字塔的顶部。两个金字塔组成了类似沙漏的结构，一些光亮正从底下向上面流淌，就像沙漏里的沙子，倒流回上面。 “谢谢您。” 在055的感谢中，老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风沙中。 这两人的行为初看有些费解，不过仔细想想，老人可能是不太愿意看到这种结果，在复仇的情绪和罪恶感中挣扎，所以才把“选择权”交由我们。 如果我们没法阻止，那就是天意如此，那些人就该被毁灭，反之亦然。 更进一步的猜测是，这种力量，可能会将那片土地整个摧毁，无论是占领者和反抗者，都“人人平等”。老人的善，仅仅是留给那些难民，那些反抗者。 无论是大善还是小善，至少她为我们指了一条明路。真假都无所谓，因为总归就这几条路，早走晚走都得走。 “留两个人在里面，其余人都回来，上面应该还有不少东西在等我们。” 之前提到的怪物一直没出现，如果塔顶就是关键点，不可能毫无防范，大概率怪物都在那。 比起一般的爬山，爬金字塔相对轻松一点，近似于上一个大号楼梯，但因为高度实打实摆在那里，风沙又越来越大，所以担忧的不是怎么爬上去，而是怎么不掉下来。 人员到齐后，安排好前后波次，我们就马不停蹄往塔顶赶。此时，倒金字塔底部的金光已经不再闪烁，变成了恒久的光芒，就如同进度条从空心变为实心。 照理来说，沙漏的一边不完全是满的，所有这个“进度条”会有多长，不好确定，但确定的是，一旦读条完成，对于一些人的灾难就会到来。 队伍分前中后三波，我又是在中间。在我向上爬了十来米时，数十几发炮弹自上而下飞到那个倒金字塔上，正中目标，却没有任何爆炸，只有一堆沙子稀稀落落地接连落了下来。 普通炮弹没用，之后飞来两发提前爆炸的红雾炮弹，也依旧没对倒金字塔产生影响。 排除风沙影响，修正炮弹路径，成功打击目标，我们的后援做的已经很不错了，可惜倒金字塔能那么堂而皇之地发光，必然是不惧正常的打击手段。 当然还有另一种方案，就是毁了这个金字塔的本体。不过当地政府再怎么配合，这三言两语就把当地地标毁了，而且还是没探完的文物，显然也不太可能。在情况彻底恶化前，只能让特遣队往前冲了。 这还是当地政府不明确这个组织目标的情况下，如果知道他们不打算伤害当地人，在当地政府的眼中，远方的重大伤亡和近处的重要地标，孰轻孰重，可能并不是需要纠结的选择...... 场外的未知因素先放一边，在炮弹化为黄沙的一段时间后，爬到三十米高的队伍，终于还是遇见了那些带状怪物。 好消息是，稳定锚和红雾子弹都有效，坏消息就是效果有限，稳定锚只能被动防御，而被子弹击散的怪物，可能半分钟不到就会再次重组起来。 所以清理完附近的怪物，开路的那些人只有半分钟的空档，将稳定锚带到上方，扎稳脚根。随着高度上升，怪物数量越来越多，这半分钟会逐渐减少，直到怪物们如潮水般涌来。 “这样不行，太慢了。” “盲目冲锋可不是好事，我们还不清楚该怎么停下它。” 作为开路的主力，即使主要压力都在他们身上，555依旧觉得他们需要冒险一点。而055的顾虑也很实际，都知道要去往两个金字塔的连接处，可之后呢，这些武器会有用吗？ “可上面的进度......” “我知道，再往上推一会儿。” “小子，准备好，一会就该你上了。” “啊，我。” “052，把东西给他吧。唉，到底靠人力还是差一点。” 052将箱子递给053，然后她再递到我手里，我挡着风沙，慢慢打开一条缝隙，里面有个“安全出口”的灯牌。 “再过一会儿，拿着它，想象自己要去的地方，你应该就能过去了。记住，要想象自己所有的身体都过去，东一块西一块我们可没时间帮你拼。” 听这意思，这个“闪现撞墙”的代价可能会特别大。 “二型手雷都弄来给这小子带上，我们就这一下的机会。” 吸取以往的经验，既然越到后面怪物越多，索性直接偷袭核心地带，擒贼先擒王。一直被保护在中间的我，最后要完成那关键一击。 “安全出口”的距离有限，最多是三十七点九五二米——真不知道他们测了多少次。所以即使要偷袭，也必须推进到范围内。 世界最高的金字塔高度是一百五十米左右，而我们这刚到八十米，意味着至少还有往上爬十层楼的高度。在到达闪现范围前，压力都在队员们身上了。 三个稳定锚的效率加大，红雾喷射器启用，全力攻克这最后这几十米的高度，他们不打算留后手了。 三四十米的距离，平地的情况，跑得话几秒钟，走得话不到一分钟，而变成高度，再加上恶劣的自然环境以及越来越多的怪物，我们大概花了半个小时还没到。 这期间，子弹的噼里啪啦声完全盖住了风沙的声音，像大年三十晚上，永不停歇的炮仗声。 眼看着倒金字塔一大半都变成了稳定的光芒，这下感觉真来不及了，得赶紧有人冲锋。 “小子，跟紧他们，靠你了。” “白咖啡”的三个队员会在我前面交替掩护，后面的人会帮忙清理四周乱飞的怪物，我只要埋头爬就行。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在火山湖里面对水人围攻时的场面，都是所有人去为我搏一个机会。 052将串联好的手雷装袋子里，在我身上绑好，然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将我抬上下一级巨石上。 “wing——” 稳定锚最大功率的特殊高频声音出现，就像发令枪一样响起，三人一马当先，向前冲去。我挺着一股气，勉强跟上。 哎，到头来，还是得靠莽劲呀。 第205章 尘归沙，土归沙 还好上面的石头高度大多不像下面的有一米多高，不然我这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的身体，就算连滚带爬也跟不上。 好爬是好爬了，但离开了人群的庇护，风沙的威力就完全显现出来，我的重心必须保持在极低的位置，否则这个小体格，一个没抓稳，可能就得白团们来救场了。 和水人不同，这些沙怪没有主动进攻的意识，只是因为胡乱飘荡的数量实在太多，不得不把附近的大多数清理掉。它们的效果也很简单，就是把除金字塔外，接触到的所有东西都变成沙子，机制简单，数值强悍。 暂时没有人因为这个机制出事，但或多或少，衣服，装备之类的，总有部分变成了沙子。就比如我的头盔，有个地方破了个小洞，不停有沙子渗进来，我大喘气的时候，经常吃点进去。 在后方的强大火力支援下，忽略这些小问题，我们的高度相较于之前，算是迅速增加。可到了后面，不能过早冲锋的原因也显露出来——因为视线问题，超过一段距离，后面的人就很难准确命中我们四周的怪物，后面的掩护基本都只得靠我身前身侧的三位。 考虑到斜率，直线三十七点九五二米，我们离顶端的高度必须在三十米内，但为了保险，能再高一点，就多撑一会。 高度抬升十米，我们早已看不到后面的人，三位的坚持也逐渐要油尽灯枯，红雾罐子里的储量大概也快见底。 “呃——” 最后还是百密一疏，一条沙怪从左边那位队员的大腿穿过，没有斩断，但大差不差，人瞬间倒了下去。他依旧奋力抬起红雾的喷口，驱散四周的沙怪，但当腿上红色的沙子流光，接下来就是汩汩鲜血，他的意志足够顽强，但身体已经进了倒计时。 岌岌可危的防线破了一边，其余的部分也就快了。为了轻便，我没有带除手雷和箱子外其它的东西，无法顶住防线，也没法及时给那位队员进行救治，能做的，只有及早“闪现”了。 打开箱子，把“安全出口”拿住，任箱子随风而去，我猛地向前蹬了几步，进入有些灼热的红雾中，在视线里再次出现黄沙的那刻，盯着闪着金光的倒金字塔塔尖，想象我下一秒的位置。 然后下一秒，我顺利进入了小小的无风区内，滚了一圈后，牢牢扣住了一边的石头。向上看去，那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正带着有些恐怖的笑容看着我。 “你们来了。” 没时间交流，下面一批人都在硬撑呢。我再向下一蹬，得到助力后，那只脚在下一秒变成了黄沙，在神经将痛楚传递给我的同时，我拉开了“二型手雷”的拉环。 其实就是之前的“闪光弹”，具体学名我还是不知道，不过“二型手雷”这个简称就够用了。 短暂的延迟过后，白光盖过了金光，将一切都淹没了。 接近半分钟后，周边才暗淡下来，我透过护目镜，慢慢能看清周围的景象。风沙确实暂停了，但倒金字塔没有消失，仅仅是光芒不再，老人也依旧佝偻着身子站在我面前，喃喃自语。 她仅剩的那只眼睛往外流着眼泪，不知是被闪到了，还是因为悲伤。 “我们都失败了。” 她的语气十分平淡，好像“失败”并不是坏事。 “我们都失败了。” 第二句多了些感慨的意味，或许也算是悲伤。 “......” 她就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从平淡，到感慨，再到悲伤，最后转为恐惧。 转变的原因我不得而知，但最后她在恐惧什么，我马上就知道了。 倒金字塔开始崩解，一种我都能明显看到的空间扭曲在老人身后的连接点出现。 “快跑！” 我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但知道留在附近绝对没好事。 在我说话加转身的那短短时间内，两边的塔尖都飘散成沙，一瞬间，老人也变成了沙子，在风中失形，而下一瞬间，就轮到我了。 —— “小呆子，玩脱了吧。” 我漂浮在金字塔边，洛姆带着嘲弄的语气说道。 “好久不见。” “呦，还会打招呼了。小倒霉蛋，好久不见啊。” “你不是来解决事件的吧。” “当然，这样就没意思了，这是你的任务，又不是我的。我单纯觉得，你就这么没了，有点可惜，我给你一个‘暂停’的机会。” “那个，‘我’呢？”周边的一切都静止了，可满眼还都是黄沙。 “哦，这一坨大部分是你。”洛姆给一个区域打上了红光，标记了里面的沙子，“再晚点，‘你’就四处都在了。” “哈哈，这样嘛。那最后呢，这场灾难会影响多少人。” “好吧，给你看看。” 没有征兆，说完，“暂停”就结束了。塔顶的冲击波飞速席卷四周，上下的金字塔随之消失，三个人变为黄沙，一群人变为黄沙，稳定锚多撑了两秒，也尽归风沙之中。 视角迅速拉远，接着是离得最近的建筑，然后是城区，我们驻扎地，地面，河流，旧城，新城，最后是战区，海洋，大气。视角拉远到太空，一个肉眼可见的巨大黄色旋涡，突兀地出现在地表上。 我也无法估算半径具体有多少公里，反正那条长长的，好像叫红海的海洋，基本都没了。听“星光”里的人说，附近都是石油大户，这下子，再没有建奇观的大户了。 我们最近去的地方，无论是亚辛那贫困的故乡，还是鲁拉父子战乱的祖国，都化为黄沙。在旋涡里，过去这片土地的贫富差距，人性善恶，战争阴霾，苦难与勇气。灾难与坚韧，全都不复存在。 “没事，小笨蛋，就这么大地方。” 是啊，也没毁了全世界，虽然之后可能会有什么石油危机，运输难题，产业动荡，但最后，地球照样会转，远方的人们还是一日两地，三餐四季地过活着...... “倒回去吧。”可是我心善，真见不得这个。 虽然我会有跟那帮畜生“爆了”的想象，但也只是想象，而且，这爆得太彻底了，啥也没留...哦，也不对，等风停了，等沙子落下，世界就又多一个大沙漠，一个真正只有沙子的沙漠。 “好好好，反正都一样。” 没有“时间倒流”的壮观场面，下一瞬间，我就回到了那个刚刚失去了塔尖的金字塔旁边。 “倒到这还不行吧，我再送你一段。” 言罢，我就看到了刚传送过来，还在空中的“我”。 “怎么样，满意了吧，小可怜。” “对了，友情提醒一下，犹豫一下，多聊聊天，可能不是坏事。” 一切对于真正的“神明”而言，都是那样的简单轻松，感觉就是动动嘴的事。 “所以，你为什么要帮我？” “小傻子，你的问题还是这么没水平，当然是我想帮就帮呀。” “行了，开始了。” 我的视角瞬间切换回“我”的身体里，因为迟疑了那么一下，我差点没抓稳，直接跌下去。但我的左脚到小腿肚那一块，瞬间就飘散到空中了。 “你们来了。” “嗯，我们来了。” 我忍着痛，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 因为洛姆这家伙无法预料，即使开局不顺，我也要争取这次“二周目”的机会。 第206章 法老王 往前爬了两下，让身子全部进入无风区，然后把外套扯下来，勒住小腿，让血流的稍微慢点，多撑点时间，最后摘下头盔，大口喘气，试图“呼吸回血”。 老人对我的行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默地看着，甚至我觉得，“刚才”我拉开手雷，她其实也是有时间反应的，只不过她不在意。成功与失败，只由自己去选。 “我们...能谈谈吗？”可惜没带电击器，否则我真想把腿电麻，疼痛果然很难习惯。 “如果你想结束这一切，可以和你谈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们四个，是已经进去了吗？” “我不确定，不知道他们去哪了。但决定这些的，是他们。” 她指向无风区外围，几乎占满了四周的怪物，目前它们还是无意识地环绕四周，等他们四个彻底掌握力量，应该就是要用它们横扫一切，尽归黄沙。 “呃，无所谓了...现在就，和您随便聊聊。” “你不该抓紧时间吗？”她看向我依旧在流“水”的小腿切面，是两种意义的抓紧时间。 “我个人...不打算......额，去阻止你们了。” 看上周目的结果，大概率，在力量得到掌控前，我拉开这一串手雷的结果，就只是让能量失控，将周围的一切化为乌有。所以，既然要拖时间，我也来拖一拖。 “好吧。” “您能告诉我，您...或者他们的来历吗，主要...我自己没什么记忆可聊。”还有一个原因，我疼得很难说比较长的句子。 “好吧，先生......” 她慢慢坐了下来，开始像个老祖母一样，说起过去的事，那是一段多年累积起来的悲伤过往。 她的脸，在这片地域第一次因宗教和土地问题而起的战争中就毁了，那时她才两岁。她没有因烧伤而夭折是个奇迹，但家人没那么好运。那场短暂的战争，到底是让她战场上的父亲和大哥再也没能回家。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那场战争虽然结束了，但所有人都知道，纷争不会停止。只不过人们预料到会有第二次，可之后，居然还有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乃至第六次。 至于以后还会不会有更多，没人彻底明确。 她没有真正参与所有战争，但所有战争的到来都给她造成了伤害，无论是身体上的伤疤，还是心理上的创伤，都无法愈合。 她的家庭原本算是个知识分子家庭，还有点王室血统，条件相对较好，但战乱之下，高低贵贱的差距十分模糊，而且她的家族里，没有太多作威作福之人。 第二次战争，她印象里的很多叔父，哥哥，连同一些姑嫂，姐妹，都“消失”了。同时，母亲带着她和最后一个哥哥，搬到了偏远的地方。她的生活才算相对安宁了一些，可以“正常”长大和求学。 后来，战争带来的饥荒带走了她母亲，又过了几年，哥哥在游行中被军警打断了腿，没有及时救治的情况下，最后是终身残疾。 再后来，成为学者的她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比如这次事件里的四个人，都是先后进入组织的。他们谴责暴力，呼吁和平，发动各方力量影响政策，筹集物资援助难民......如此生活几十年。 他们知道，打仗，几乎没有好结果，胜利也会是失败。可当受害者都想翻篇，追寻更好的生活时，加害者却依旧不加收敛，甚至变本加厉。那把好人逼到绝路，自然有人要自食恶果。 作为学者，改变局势的方法也就是从政和在舆论场上发声，或者筹集物资，安置难民，但这些都无法涉及根本。这里的问题由来已久，根深蒂固，就像一根深深扎进血肉的刺。那些温和的方式已经被证明没有用，那就只能以暴制暴，以武止戈，将“刺”拔出来。 她没说他们的组织是怎么找到这种方法，只简单说了一下，除开这主动化作风沙的四个外，还有七个人先后为此丧命......“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或许可以这样描述吧。 “这位先生，我活了这么多年，依旧不清楚他们这样做对不对，可他们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有一点不一样的改变，或好或坏......好了，他们成功了。” 她缓缓站了起来，而我则看向上方的倒金字塔，除了塔尖的一部分，其余的光芒已经完全稳定。几秒后，塔尖瞬间亮起，整个偏斜的倒金字塔回正，周边的空气微微震荡，下面的金字塔也闪耀起来。 我费力翻了个身，望向底下，周围风沙中的怪物停止了胡乱的游动，开始朝着某个方向飞去，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老鲁拉那边，真正的“第三方势力”将要参战。哦，应该用“清理”一词更好。 老人走向倒金字塔，走到某个范围内，她的身躯逐渐化为飞沙，和她的老朋友们团聚。 我不确定洛姆让我“聊聊”的目的是不是等到现在，但我已经没法等得更久了。血液的大量流失，让我的意识逐渐恍惚，整个身子越来越疲惫，如果有面镜子的话，我的脸色应该比正常情况下还要白。 生命力的流逝在此刻格外清晰，我得在彻底昏迷前，把能做的都做了。两手一脚，鼓起最后的劲头，向前蛄蛹了一段距离后，我又拉开了手雷的牵引线。 世界再次化为一片纯白，在纯白之中，我能感觉到趴在前面的左手，慢慢消失，然后是前臂，胳膊，脑袋。疼痛感因为意识的模糊已经并不强烈，我也没有气力挣扎，只能悠悠地感慨，这也没啥区别呀，不还是“尘归沙，土归沙”了嘛。 —— 当身体完全风化，我的意识又来到一个玄妙的地方，只不过洛姆没有出现，给我去开三周目的选择。 我很难描述那种体验，可以察觉到金字塔上附近之后发生的事，但并非是直接通过视觉，触觉，等常规方式，比较接近的，可能是“精神”感应。 金字塔的沙化比上次慢很多，但两个小队里，依旧没人能逃脱。因为在我听老人讲故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大多变成黄沙了。 数不胜数的怪物们目标明确，以榴弹一般的速度，迅速飞过城市与荒野，就像一道巨大的黄色天幕一样，浩浩荡荡地，向远方压去。 我能察觉到四个意识正操纵着这一切，除此之外，还有好些个其它的零碎意识存在，应该是之前就被沙化的学者，以及“星光”“白咖啡”他们，四舍五入，大家也算是团聚了。 我的注意力跟随着怪物们，想看看它们是怎么清理掉一片土地的。过了一会，目的地到达，黄色“天幕”落下，再高大的建筑，也在一瞬间化作松散的沙子，在风中飘扬。 什么防空系统，高射炮，在黄泱泱的怪物大军面前，都成了笑话。 我能察觉到的意识，数量在一瞬间飙升，放游戏里，大概播报里现在是“xx击杀了xx”在刷屏。 本来怪物们组织严明，的确没有清理战区和难民营，可过了一会，随着意识的增加，那四个人给我一种不堪重负的感觉，好像要被纷繁的意识压垮。 然后，在突破某个界限后，那四个意识彻底崩溃，变得和其余意识一样散乱。与此同时，那些怪物也没了管控，纷飞乱舞，再没有彼此之分，清理一切。 在那四个意识存续的最后，我大概能分辨出一句感慨——“这力量终究不属于我们。” 而这也启发了我，让我知道，洛姆开启的这个二周目，要我等的究竟是什么。操控这些怪物，使用这股力量需要完整的意识，现在，意识完整的似乎只剩下我。 甭管行不行，反正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也不会变得更坏了，比起呆呆地看着“灾难片”上映，尝试一下显然更有挑战性。 没有操作指南和游戏教学，我只能一点一点试。先假定那些怪物是我身体的一部分，然后像利用四肢一样进行操控。整个过程很玄妙，可能跟修仙的时候利用天地灵气情况差不多，不知道以后有没有道友能跟我说说修仙体验。 来回折腾了一下，的确有几个怪物不再四处乱窜，按照我的意愿直直地往天上飞。之后的内容就是就是扩大这种掌控力，直到控制所有的怪物。 在这过程中，我也逐渐找到了技巧。粗浅的比喻一下，就跟网吧一样，这些怪物就是机子，打什么游戏，看什么电影，都是顾客决定的，没有网吧老板的情况下，谁来操控都行。 现在网吧就剩我一个人，我需要把所有机子打开，然后输入相同的按键，让它们整齐划一。本来我几乎是一个一个去打开，输入指令，后来我领悟到“中控”的含义，速度大大加快。 在意识领域，很多东西都和常理不同。放平时，让几千万，数亿台机子整齐划一的行动，肯定需要台超级计算机，但等我熟练之后，操控它们真的就像抬手抬脚一样简单。 不过在这段时间内，那个“中东最发达的城市”，已经差不多变成一个沙漠，连同周边的地域，也埋没于风沙中。 因此而来到意识领域的意识，也数以百万计，那些杂乱的意识可能一直在无差别地袭扰，侵蚀，抹杀我的完整意识，但...那四个人应该缺的就是“免控”能力。 当我可以完全掌控那些怪物，其实就可以选择不当“0307”了，这些怪物，四舍五入就是一个完全可控的核弹，而且，这世上有多少沙子，我就能制造多少这种怪物。理论上，全世界的核武库加在一起都没我猛。 从d级人员，到“法老王”，居然只在这短短几小时内就完成了转变，待在基金会里，果然天天都是意外。只可惜，我没什么称王称霸的想法，对当反派也没兴趣，关键是，没了实体，只有意识，有些太无聊了。 香车宝马，财色权情，正常“人”朴素的追求，于我一个意识体而言都没有意义。而我都不是人类了，梦想，追求，自我实现什么的，好像也都没有必要。 我能用怪物大军将所有东西变成沙子，然后呢，我可以因此得到什么吗？暂且不提基金会有没有方案把我除掉，就算任我为所欲为，可能到最后，我也只能感慨“无敌是多么寂寞”。 所以在我能掌控一部分怪物时，就派一部分原路返回，去找基金会的人。 “1225，我是0307，我现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不清楚1225看到怪物们在天空中拼凑出这些汉字时的具体心情，但她的嘴可能是第一次张得那么久。 “0307...你，你能听见吗？” “可以。” 不知道沙子是怎么拥有感觉的，反正通过那些怪物对周遭信息的收集，再用“精神感应”转化，我可以说是恢复了正常的五感。 “我和你说一下目前的状况.......” 整个过程就和无人机表演一样，可惜沙子只能是黄色，没法弄出绚丽的颜色。 “嗯，我知道了，你等一下。” 基金会这次应该要头疼了，后勤部门的工作，现在看来不比待在一线简单。这得花多大功夫，才能看到这一切的百万人全部忽悠了。这么大面积的记忆删除，得花多少材料。 直到我完全掌控完所有的怪物，1225还是没给我一个回应，我觉得互联网上应该到处都是这种视频了。也不对，应该也没多少人能活着把视频发出去...... “0307，他们是这样说的。” “之前那个x-1212，就是那个‘安全出口’，你试试能不能感觉到属于它的那种奇怪的...‘意识’。” “好像，有。” “它的功能实际上是按照使用者的意愿进行空间的‘剪切’，‘粘贴’，当然，‘复制’也可以，总之是一种空间能力。他们希望你能整合，重组那些杂乱的意识，然后通过他们的记忆，利用‘复制’的能力，重建整个被毁的区域。” “啊.............”之后还有很多点，所有怪物都排成了一排——这工作量是否有点太大了。 先是整合百万人之众的意识，然后再建一整个城市，这完全超纲了吧，不，就没有教科书能教这个吧。 “这...能是能，但这得花多少时间啊。” “你可以试着，把所有人，都先当作自己。” 一个主控，百万个零件，这下真的是“超级计算机”了。 “对了，为了省点麻烦，同步时间，你...把这个区域，全部都沙化吧。” 她将平板展示出来，曲线画出的区域，比上周目的那个圆看着还大。 “包括你们吗？” “嗯，包括。” “我搞砸了怎么办。” “没事啊，之前你见过的那个x......八音盒，还能用呢，有人会替我们收尾的。所以你不用担心，尽管试试。” “而且，这样也算是，我们和你并肩作战了。” “那，就一会见了。” 她向“我”张开双臂，露出欢迎的笑容。棚子里外的其他研究员，也都早就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或平淡，或微笑着迎接即将到来的“粉身碎骨”。 “一会见。” 然后黄沙漫天，一切尽归微末之中。地球上，暂时多了一片最大的“沙漠”。 第207章 好结局 周边的沙尘暴消失，金字塔的塔尖上，在倒金字塔中央，一个人形慢慢由风沙凝聚而成。自我的身躯化作风沙，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左右。 结合了两种力量之后，“我”现在可以用沙子建立想要的一切。无论是人们记忆中现实的，还是由此向外延伸出的事物，四舍五入，我算是短暂体验了一下当造物主的感觉。 在将之前被我摧毁那些城市，动物，风景等重建完毕，并合理地将他们的记忆往后推了三小时后，我最后把自己捏了出来。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在一瞬间变得健壮，一切照旧就好。 当然，在别处我还是有点私心，特意转移了点粮食去往战区和灾区。同时，我的“建造”应该也没有做到一比一复刻，或许人们在后续的生活中，会经常感觉到一种违和感。 比如说发现家具的摆设，壁纸的颜色好像不对，树木的茂密程度，皱纹和指甲长度发生了改变，楼宇的间隙大小，城市管网的排布和设计图有点差别......凡此种种的细节，很难全部对得上。 希望他们不要太在意，我真的是已经尽力了。如果非要硬纠细节，“我”要花的时间会更多，后续改记忆又要费不少工夫，周遭场景又会改变，然后又得......反正世界是个草台班子，能正常运行就行。 缓缓往下走几步，等我的身子完全离开倒金字塔的光芒，“造物主的体验卡”就到期了。我的意识彻底和那个空间剥离，就此失去了对怪物，对沙子的掌控，一代“法老王”草草陨落。 走下三四米后，两架无人机从下方靠了过来，搭载的摄像头默契地点了点头，我向它们和他们挥手致意，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 跟着无人机来到塔底，“白咖啡”和“星光”众人，完好无损地和我见面。他们带着各种疑问，而我只能慢慢去解释。 我没有特意去恢复每个人的最佳状态，比如帮055变瘦点，帮050将伤疤抹去，先不说那和大海捞针一样，实在太难太费工夫，就单单论“厚此薄彼”这一项，就永远无法让所有人满意，主要是我没法让自己满意。 所以最后只是以事件发生前的一个时间点作为记忆和行为的分水岭，所有人都失去了分水岭另一侧的记忆和状态，然后他们“自己脑补出”接下来三小时的记忆进行补充。 至于具体记忆是啥，我这个“中控”并不知晓。按他们的说法，这帮人刚准备往金字塔顶冲，就突然发现我不见了。犹豫了一下后，决定继续向上，然后沙尘暴开始消散，留守在塔内的人又传来报告，四个人的沙堆消失，突然出现了五个人。 这五个人是“我”在复原完特遣队他们后剩下的，索性就一并捏回去了。毕竟一切复原之后，从外人看来，他们也没犯什么罪。 但基金会自然不会放他们离开，造成这么大麻烦，真判刑的话，最低也是个终身监禁，那还不如直接去基金会将功补过，也省了吃牢饭的过程。 通过五人的介绍，他们知道了我大概在干的事，于是就一直守到了三小时后。一行人的记忆都大抵如此，看来是集体“脑补”的结果，那么别处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风沙散去，犯人归案，这次事件算是到此结束了。 “话说，你们还能看见那个倒金字塔吗？” “看不见。怎么，它还在？” “或许一直都在。不过以后别让人登顶就行了。” 我的视野中，那个倒金字塔的虚像还在闪着淡淡的光，这股力量，只是不再属于我，而不是真的消失了。 回到驻扎地，1225满脸高兴地迎了上来，“你看，你这不是做得挺好吗？” “诶，你不应该...哦。” 她把平板递了过来，里面是录音录像文件，我再次看到了那用沙子起来的文字。附近的一切的确算是“回档”了，但远方的记录依旧存在。 “我很好奇啊，你...变成那种样子，大概是什么感觉。” “额，没什么特别的...不，就是完全没法形容。因为...我不确定那还是‘我’，它的感受，现在的我没法回忆。” “这样啊，也的确，我一心二用都不行，何况...那你当时，是不是知道了所有人的记忆。” “当时应该是，但现在，我都忘掉了，毕竟留下的只是我。” 我就像是一个u盘，暂时插上一个超级计算机，利用算力把u盘内要运行的程序处理完，拔掉u盘后，它是它，我是我，并没有互相留存什么内容。 当然，我当时是可以主动“下载”别人记忆的，就像当初接收洛尔姆先生的记忆一样。但我毕竟只是个“u盘”，容量有限，操作不当的话，一下子内存被占满，“0307”应该就彻底没了。 “哦，这样挺好，不然我的身世还没聊就被你知道了，不对，那样的话，不仅是身世，我好像就没有任何隐私了，再跟你聊天应该会觉得怪怪的。” “话说，你不担心我骗你吗？” “不担心呀，就算你是装作不知道，那我也可以当作你是真的不知道，结果都一样的，而且本来也不是重要的事。” “你还真看得开。” “那我试探一下，你知道我生日是哪天吗？农历，阳历都行。” “容我猜猜.......” “不用猜了，我早就不过生日了。” —— 在插科打诨的闲聊中，我们收拾好东西，把棚子拆掉，踏上了归程。非洲站点这边还有些事，但有“白咖啡”特遣队处理就够了，“星光”和我俩，折腾了几个大事件后，也该回澳洲站点了。 澳洲站点基本算作基金会的大本营，收容物是最多的，出去这一趟，应该又给我安排上了不少任务。 在飞机上，几个比较外向的队友一直在询问我各种事件细节，即使是见多识广的特遣队队员，也会对一个短暂的“法老王”，“造物主”感兴趣。 我尽可能用通俗的言语去描述那种抽象的感受，但此时我连自己都无法想象到那种体验，言语表达出的东西，终归会稍显贫乏。 再次强调一下，那个集合了所有意识的“群体意识”，我没法把它当作是我，那完全是一种超然的存在，超乎我的认知。 如果不是我的意识始终能保证完整性，并最后从中剥离，那个没有主导的“群体意识”最后会做什么事，我完全没法想象。 在集体中，保证“我还是我”，的确是困难又重要。 不过这次的这种特殊体验，也算是让我达成了一个隐藏成就，而且没人伤亡，算得上十分圆满，希望以后的事件都按这种节奏走。“包饺子”的确俗套，可年龄大了，经历多了，真的就只想图个圆满了。 第208章 处处是动乱 “按你的意思，是拥有肉体，就没法掌控那种力量，但失去肉体，拥有那股力量也不知道要干嘛，是吧。” 在飞机上，就我的那点经历，几乎是被聊了一路。 “嗯，对，所以我还是觉得自己得老老实实当个人。” “小子，你那只是因为获得的能力超过掌控的极限，才觉得没必要。要是现在把你和世界首富换一下，你可能就不会这么简单的放弃了。” “好像，也是吼。”钞能力才是对我这种“普通人”最好，最直接的加持。 完全超过人类认知的能力，可能倒向的就是“虚无主义”，全知全能，换个角度，也就是一切都失去了意义。虽然还没达到那种程度，但我或许能理解一点洛姆找乐子的心态。 我不知道他具体的能力上限，但在人类的角度上看，应该算是“全知全能”，停止时空，调转因果，逼格已经很高了。然后某年某月某天，他在一群“蝼蚁”之间，突然发现有一只自己不能直接看透，就觉得非常有意思，想玩弄一下，找点乐子...... 就算原因只是这么纯粹，也还行吧，至少他没有什么毁灭世界的倾向，目前看来算是个“混沌中立”的角色。 “我还以为你会一下子结束战争呢。” “啊...哦。我也这么想过，但每个人对战争结束的诉求都不一样，我要是草草给一个停战的结局，将人员驱散，将废墟重建，之后肯定会有更大的问题。” 本来是想着方便舆论处理的，我要是自作主张弄了个“包饺子”的结局出来，世界其它地方的人，以及利益相关方，肯定会是一头雾水。 再夸张一点，我就算将整个星球都变成沙子，然后再重塑一遍，搭建我心目中，所有人期望的美好世界，先不说如何统一所有人对“美丽新世界”的期望，就算真的建立了一个乌托邦，那还能叫人类文明吗？想必该称为“0307文明”。 不得不承认，虽然世界现在是“千疮百孔”，但循序渐进的改变才是唯一解。我能力有限，实在规划不了几亿人，甚至八十亿人的未来。玩个星际文明模拟游戏后期都会焦头烂额，真要具体考虑到人口数字后的每一个个体...... “0307，你现在好像很容易说句话就出神了啊。” “啊？嗯，好像是，可能是某种思维惯性吧，我得再缓一缓。”虽然没有什么具体记忆，但那三个小时，应该是我此生目前处理问题最快的时间。 之所以是“目前”，因为我还指望等到了晚年，人类能掌握意识上传的科技，让我和一帮遗老赛博永生。 “话说目前后勤部门还没发现明显的bug吧。” “暂时没有。” “那就还行。不过有也没办法，我也修不了了。” “这不一定呀。等那五个学者和背后的组织把资料交上来，基金会应该很快就能......” “算了吧，就算研究明白了，不是世界末日的情况，应该也没人敢让这小子再用一下。” “倒不是不信任你小子，但万一出点意外，可就不好收场了。” “啊，也是。” 055的确不知道“一周目”发生的事，不过出于多年的经历，也很好判断出某些最坏的结果。这些个离谱的力量，就该和黄沙作伴，永眠大漠之中。 专机逐渐远离那片黄色的地块，舱室中的人回忆着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而有关这片土地本身的故事，又该走向何方？ —— —— 回到宿舍时，时间差不多是凌晨了，本来打算蹑手蹑脚回到床上，可走了几步，发现床铺上压根没人。点开灯...哦，断电了。 用平板的光照了照四周，确认了1107和1709都不在。我坐在床铺上，盯着平板里二十四小时全天候旋转的粉团，大脑里很快冒出了各种不好的想象。 这别我出一趟差，舍友都没了呀。 过了一会，白团们出现，我闲得没事，一只一只捉来确认个数，同时也希望他俩只是临时有事，很快就会回来。 等了四十多分钟，白团们突然消失，他俩也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boy，你回来啦，我都快忘了我们桌游玩到哪了。” “额，你们大半夜，是去哪了？” “哎呀，没什么事，配合了点工作，就是有个......” 抛开某些添油加醋的内容，大概是某几个值夜班的d级人员想不开要明着越狱，也不知是怎么弄开脚铐，躲避监控，最后还抢了一把枪的。反正最后一个警卫重伤，两个越狱犯当场毙命，还有两个不知道逃哪了。 所有在宿舍的d级都被紧急集合起来，配合搜查和检测工作，虽然1107和1709是受特殊照顾的，但前缀毕竟是d，所以也跟着去了。配合完工作，两人也一起跟着大伙回来了。 当然，普通的罪犯是没那么大本事敢越基金会的狱，1107听闻，那几个罪犯好像都突然拥有了点超能力，所以才撺掇一些同样不愿认命的重刑犯想点子越狱。 属于是“雨停了，天晴了，你又觉得你行了，”结果求锤得锤，他们本来要凭运气“毙业”，现在是靠实力被“速通”了。 “逃了的呢？不会再出大问题吧？” “好像是锁定位置了。boy，我们没必要关心这个，你都出去好几天了，还是早点......” “好好好，知道了。” 于1107而言，只要天不塌下来，日子能接着过就行，真的是“无欲则刚”。 而我担心的是，就我这倒霉运气，指不定明天上班时，房间里就突然冒出个暴徒，把我劫持了，和基金会谈判。也不对，要劫持也应该劫持1225。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我身份的话，劫持个d级人员还不如劫持个厨师来的重要。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走投无路的人，做出什么事都不意外，我这个曾经的“法老王”，要是被普通人单杀了，那...... 哎，还是在飞机上睡得太久，现在躺床上全是些胡思乱想。这三天两头出差，我的作息算是烂完了。 有时候，想对世界说句晚安都难啊。 第209章 祥瑞生物 可能是因为要给我倒时差的时间，所以第二天早上，我有了个难得的半天假。不过睡睡懒觉，写写报告，逗逗白团，看看粉团，时间也就差不多过去了。 来到中午，我和1107去食堂吃饭，果然遇见了准时“刷新”的1225。 “9408呢，没和你一起？” “她呀，昨晚在工程队熬了一夜，抢修被烧蚀的线路，现在还在睡觉呢。” “昨晚那事这么严重？” “嗯，犯事的四个都有超能力。那些一看情况不对就一哄而散的，还好都是正常人类。” “人还没抓到？” “抓到了一个，另一个还不知道在哪。具体细节还在调查，不过感觉你到时候可能要过去帮个忙。” “帮着探案吗？” “嗯，差不多吧，不过今天下午你倒暂时不用去，我已经给你挑好了任务。” “应该比较轻松吧。” “嗯，我觉得你肯定不会讨厌，吃完饭再......” “哎呀，终于排到了，来boy，还有小姑娘你的。诶，另一个小姑娘没来吗？那之后带给她吧。这次运气也挺好的，而且我跟厨师已经混熟了......” 新厨师手艺一般，不过居然搞起了饥饿营销，卖起了限量的冰淇淋，甜品，听1107说，这两天他硬是排队排得和厨师混熟了。 “额...其实我不太想吃甜的。”可能是一次性吃那么多水果糖的后遗症，生理上对甜味有些抵触。 “0307你不吃吗？我其实可以吃双份的。” 1225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所以我果断把自己那份递给了她。 “是爱笑的女孩都爱吃甜食吗？” “没有这种标签化的说法吧，我以前只是觉得，生活已经很苦了，得多吃点甜的。我要留点给你吗？底下的其实不太甜。” “没事，上次‘甜’吃得太多了，你开心就好。” “哈哈，那些水果糖其实不好吃吧。” “只能说口味不太符合我这个亚洲舌头，而且什么东西吃多了都会腻的...不，米面之类的倒是还得除外。” “boy，有空你教教我汉语吧。” “啊，哈哈，抱歉啊，1107大叔。” 我还没反应过来，1225先道了歉。该说不说，默认汉语的情况下，我还真忘了还得无缝切换回英语。怪不得感觉周围安静了很多，这下有语言困扰的，换人了。 —— 吃完饭后和1225短暂分别，过了一个多小时，上班时间，我们又在中转大厅碰了头。她边带着我往目的地走，边介绍这次收容物的信息。 具体长什么样，她对此表示要先保密，当作一个小惊喜。而收容物的特性，与昨晚的事件有点关系，基金会怀疑，他们四个的超能力就是从x-701那里获得的。 x-701，可以学习“常规”的特殊能力，算是一个成长型的怪物，但它收容前和收容后都未展现出明显的危害。不过四个人展现过的能力，它都有，而且四个人最近都在附近逗留过，所以理所当然就得先调查它了。 先前的常规检测中，x-701的表现都和往常一样，也没有给别人传递能力的迹象，所以就得我这个有点特殊的d级人员来试试了。 “确认没有危害吧。” 我这个“法老王”自然已经不太怕常规的危险，但有粉团这种一瞬间变大的怪物存在，和我一起站在门边的1225，似乎有点太过松懈了。 “几十年的档案里都没有，我们不会这么背吧。” “哈，说不定呢。我开门的时候你还是退远点。” “嗯。” 1225看着有点清澈的愚蠢，但不真的傻，老老实实退到了走廊那边。 我熟练地打开双层隔离门，然后一进房间，就看见了标准间里那个被加厚单向玻璃隔起来的房间。房间外面，是个常备的稳定锚和其它亮着灯的设备。 因为x-701的特性，它和其它收容物之间必须有个过渡地带，不然把一大堆收容物的能力都学会了，再老实的生物，其本身也足够危险了。 而1225卖的关子是，x-701，这个怪物其实是只白发红瞳的九尾狐。搁别的片场，高低是个一二号女角色。 体型不大，差不多就是只毛茸茸的中型犬，只不过九条尾巴加一起，显得它有点过于修长。身上的白色是那种挑不出一点瑕疵的白，样貌也相当可爱，完美符合我对九尾狐的想象。 “坏了，是祥瑞。” “怎么样，很可爱吧。” 透过单向玻璃，那狐狸正优雅地在台子上漫步，欣赏着自己旁边的小摆件。 “这个，按理来说，不应该......” “对，其实本来它是在汉唐那边发现的，但汉唐那时候地界不太平，很多收容物就往外转移了。” “后来为了省事，基金会又经历了新的架构改革，放哪都一样，也就没送回去。” “我就说嘛。那我就，直接开门？” “你自由发挥就行，研究组也没制定什么接触的流程。” “嗯，好。” 说是这么说，但我看着那个优雅的九尾狐，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我至少还能将其当作一个普通的收容物处理，没有因为它的可爱而放松警惕。 说起来，这小狐狸精的确颇有魅力，但有白团珠玉在前，给我的感觉也就一般。类比着来，就像见过陆瑶瑶小姐之后，1225这种可爱妹子在我眼里也只能算作一般一样。 我慢慢打开玻璃门，希望不要惊扰到它，但它在见到我的一瞬间，就“花容失色”，颤抖着缩回了自己的窝里，跟见了鬼似的。 “是我太恐怖了，还是它本来就这样？”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除了面色白了点，应该算不上丑陋，甚至恐怖吧。 “它的确会主动和人保持距离，但之前没出现过这种...恐惧的表现，我再仔细翻一翻。” “你好？” 我知道它看不懂，听不懂，但我除了露出友善的表情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动物打交道。 “要不，你摸摸它的头。” “它这么怕，我还要靠近吗？它，不该咬我嘛。” “我也没养过动物，但感觉顺顺毛的动作...会让它安心点？” 这下是两个纯粹的外行在干活了。 “好吧，我试试。” 我慢慢走近，在九尾狐惊恐的目光中蹲下身子，伸手摸向它。它身子开始了剧烈颤抖，闭上了眼睛，把头埋在尾巴底下，像只待宰的羔羊。 就这情形，搞得我真不好意思摸下去。不过要是就这样草草离开，我肯定还要去别处干活，所以就苦一苦这个小家伙吧。 上手之后，手感果然很不错。和白团的触感类似，只不过白团的毛发更蓬松一些，而这九尾狐的则柔顺得多，算是各有各的侧重点。 我摸得舒坦，九尾狐的颤抖也慢慢停下了，之后从尾巴里探出头来，楚楚可怜地看向我，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媚眼如丝。 这下我是大概理解了，当初那个“养狐狸”的是怎么亡的国。这要是它还会说话，叫我一声大（dai）王，这谁顶得住呀。 “它刚才，是不是怕我了结了它，还是怕我身里流的血。” “不太清楚，不过它不怕你了，我们就能继续实验了。” “啊？还有实验。” 看来所谓的“自由发挥”，只局限于和九尾狐打好关系。 第210章 越狱的超能力 接下来的实验其实很简单，就是关闭玻璃房四周的仪器，让x-701的能力可以展现出来，看看会不会转移到我身子。 之所以是我来做实验，是因为它的某些能力会影响精神，所以还是我这个能“免控”的最专业对口。 在实验开始前，1225向我介绍了目前观测到的，九尾狐展现出的能力，包括但不限于，穿墙，放电，隐身，飞行，开山破石，蛊惑人心。它只有九条尾巴，但不像一般的一一对应，它的超能力可不止九种。 “所以，除了不能变成美女，这真不是只狐狸精吗？” “我也觉得它和这里格格不入，感觉就像是神话故事里的大妖一样。” “是吧。”我继续摸着已经变成一只大狗的九尾狐，颇为感慨，这个幻想故事里，怎么乱入一只修仙的呀。 “好了，都准备妥当，设备开始陆续关上了。0307，你做好准备，我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嗯。”我这样回应，却反而将九尾狐整个从窝里抱起，带到小平台上。 如果它和粉团一样，能“快快变大”的话，我这人类的双腿，根本跑不过意外，还不如调整个好点的姿势和位置。 虽然我不知道周边的设备是何时完全停止的，但当镜子中，我和九尾狐的镜像消失，我就知道它从狐狸恢复为狐狸精了。 “1225，还能看见我们吗？” “不行，你们光学隐身了，不过红外上还有图像。看来它的确能影响别的生物。” “它好像挣扎着要去某个地方，可以让它去吗？” “你等一下，我汇报上去，看看上面的想法。” 这狐狸精“解除封印”后第一时间要去的地方，或许会藏着点关键信息，但也有可能是要去找某种更强大的力量，对付我的淫威。 “在通道里走应该没问题，不过如果它想去某些敏感的地方，0307，到时候你得想方设法把它拉回去。” “我...到时候也得管得住它呀。” “我觉得没问题，它一开始就很怕你呀。而且，感觉现在它似乎变得挺喜欢你的了，你看，它到现在也没强行挣脱。” “行吧。”反正我拉不住也有特遣队来处理，作为员工，正常情况下，按计划行事就行。 我看着小狐狸精视线看向的地方，确认大致方位，准备推门离开。突然想起来，它不是能穿墙嘛，反正不耽误这一会，我就凑近了玻璃墙，将它慢慢往墙上靠去。 它果然不闪不避，最后顺利通过了墙壁，甚至是连同我的手一起。然后我就跟着从墙里走了出来，回头望去，玻璃完好无损。怪不得那伙人越狱得来找它呢，这些技能也太方便了。 “我应该不能一直这样走吧。” “不行，附近有些房间里还有别的收容物。” “嗯，知道了。” 说着，我穿过了标准间那厚厚的墙壁，来到了走廊上。 “还是看不到我们？” “看不到，它可能是觉得周围一直有危险，才保持着隐身状态。” “所以我只要抱着它，它就会一直隐形？” “这个，我不清楚，也不好猜。不过这不影响你们的行走和我的观察，你们接着沿着走廊走就行，我在后面跟着。” 接下来的过程就有些滑稽，一个隐身男和一只隐身狐狸，被一个制服妹子尾随，所到之处，周边的人员尽数退散，我都不知道该把这种场景归类到那种类型——有“抽象片”这种类型吗？ —— “知道x-701要去哪了。” “这么快嘛。” “那个方向上，与它有关的，只有之前被关押审问的那个囚犯。” “它这是去救人，还是兴师问罪？” “得让它过去才知道。0307，你先在原地逗它玩玩，那边在准备验证一下。” 然后果不其然，当那个罪犯的位置更改，小狐狸精扭着头想去的地方也变了。这坐实了它俩之间的联系，至于是好是坏，可能又到了拼运气的时候。 某种意义上，狐狸精作为反派确实贴切，但时代早就变了，我个人是认为，这么人畜无害的小家伙，应该不是什么罪魁祸首之类的，也不至于和人类去做一丘之貉。它这修仙的，干嘛要帮着人类越狱。 “好了，可以过去了。” 他们把囚犯转移到了一个较近的地方突击审问，我俩可能要作为证物出场。 在到达目的地时，九尾狐看到周围待命的特遣队，拼命把身子往我怀里挤，这下我知道它到底在害怕些啥了。这些特遣队在它眼里，约等于是来降妖的天兵天将，应该在之前没少“霍霍”它。 安慰人我都不会，何况安慰不会说话的动物，我也只能摸摸头，顺顺毛，希望它不要吓得“黑化”。 在大家通过目镜的注目中，我打开了门，进入了审讯现场。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犯人，正嚣张地看着负责审讯的警卫。 那个男人四十岁左右，五大三粗，略显富态，很符合我对欧美犯罪片中打手的想象。 “反正你们高低就是把我杀了，还能怎样，你们永远......” 台词也很典型，不管不顾，就为了恶心一下这些审讯的人。 “把周边东西都撤走吧。” 见我来了，审讯室外面盯着的负责人，让人把罪犯旁边的稳定锚撤下，让我...准确来说是让这只狐狸来会会他。 研究人员离开，留下警卫应对突发情况，有人为我拉开审讯室的门，在犯人的视角里，门就这样敞开着，而四周，已经没有多少警卫了。 犯人立马试着要发动能力，结果发现没了那些怪异的仪器，自己的能力果然又能正常发动。它拥有的超能力就是穿墙，当然，穿个手铐也轻轻松松。 只不过在一只手铐顺利脱出，另一只手开始穿过时，他的能力突然失效，手铐硬生生卡在了粗壮的手臂中，开始往外流血。 “啊——” 在难听的悲鸣中，他倒了下去，同时体内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亮。我刚想上前查看，他的影子里突然也亮起了光，一种同样难听的低声呜咽从影子那边传来。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逃跑的第四人，应该一直灯下黑地藏在这个犯人的影子里，在想办法伺机逃脱。简单脑补一下，可能是等基金会把尸体弄出去处理时，趁机逃跑，毕竟基金会里，应该还不至于直接设有火葬场。 几秒后，身体上和影子里的光接连消失，影子里的呜咽消失在异时空，只留下一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方块。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我能理解是小狐狸精收回了力量，可感觉事情到这里还结束不了。越个狱而已，怎么还这么复杂。 ilwxs.com 几个研究员和警卫立即进到房间里，对那个刚刚嚣张跋扈，现在再起不能的犯人进行“救治”。我慢慢退到外面的观察室，走到1225旁边。 “这只狐狸任务是不是结束了？” “应该是，不过还要再等会，等检测结果出来。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这几个人通过x-1003复制了x-701复制来的能力，然后进行的越狱。” “就是那个小木块是吧。” “嗯，那个是x-1003的一部分。整套是个类似军棋的棋盘游戏，每个单一棋子都能短暂吸收和复制能力，只要有超过三个人认同就行。” “所以，这玩意被发现，是因为在孩子们的角色扮演游戏里，真的出现了超能力？” “差不多，总之以前研究员给的两个关键点是“靠近异常”和“群体认同”。不过上次有关x-1003的档案已经是六年前了，放它的箱子应该再没打开过了......” “有内鬼哈，还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对，只靠他们四个，没法精准地烧蚀监控和照明线路，肯定有人了解这些信息，提供了帮助，或许也是想‘越狱’的人。” “那人可海了去了，要不是我一直在出差，我应该也有嫌疑。” “哈哈，反正这事暂时和我们无关了......可以了，我们送这只小狐狸回去吧。” 还好不用我去当侦探来解决事件，侦探片里那些神探，脑子那么好都要一波三折，这要涉及超能力犯罪，查监控恐怕都没用。我这个脑力，还是干干杂务，逗逗狐狸比较好。 “我能摸摸它吗？”1225在走廊里，对着“空气”，好奇地问。 “应该可以，它好像和普通宠物没多大区别，就是比较胆小。”我看着窝在我怀里的狐狸精，真不知道它拥有这么多能力的意义是什么。 “手伸出来。” 调整好姿势，我抓住1225伸出的手腕，将她的手慢慢放到白色毛发上。狐狸精还是跟“缩头乌龟”一样，拼命把头往尾巴里塞，真的是惧怕一切陌生人。 不过也同样，1225轻轻抚摸了它几下后，它就又把头缩了出来，用可怜的小眼神打量那个雌性直立猿。 “档案里有说，它怎么会这么胆小吗？按理来说，九尾狐这种大妖精就算不是风情万种，也不会胆小如鼠吧。” “上一次关于它的实验也是有五年了，之后就是让它好吃好喝地住在房间里，没有什么特别情况呀。” “也行吧，可能她就是太久没出来了。对了，要不你来抱着它。”从眼神来看，1225显然比我更喜欢动物。 “哦，可以吗，谢谢。” 她中间就多余问一下。 不过可惜，当我慢慢把九尾狐的身子往她怀里抱时，它的几条尾巴锁住了我的手臂。 “额...它可能，还是和你太陌生。”我肯定也不敢硬扯它，所以只能作罢。 “没事，很正常嘛...我们得赶紧，又有事要你去处理了。” 她前半句的语气里，还是有点失落的，不过工作内容及时分走了她的注意力。 —— 送狐狸精回玻璃房时，我还以为它会继续缠住我的手臂，让离别变得漫长。结果我一蹲下身子，松开手，它就立马跳进了窝里，然后团成球窝着，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 一切相当顺利，在我关上玻璃门时，外面的仪器也都亮了起来。看见我离开，九尾狐就闭上眼，眯了起来，回归了岁月静好的生活。 这样看来，它或许害怕的，真的只是陌生的环境吧。 换个角度，以九尾狐的视角来看，它在这个小玻璃房里生活了多年，它的世界就几乎只有玻璃房的十来平米。没有同类，没有森林，没有任何其它的风景，就只有这个小房间。 抛开超能力不谈，它就是只普通的动物，趋利避害是本能，对于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生物，恐惧与逃避是很合理的。做个不知道恰不恰当的类比，就像大过年的，家里人把一个极其内向的人揪出房间，向完全不认识的亲戚打招呼，如果自己刚好还有什么才艺，那...... 在人类这边，九尾狐是基金会里无法预料的收容物，在它这边，恐怖直立猿是将它囚禁在监牢里许多年的究极生物，无法理解的两种生物，用另一种方式“双向奔赴”了。 超脱个人的视角，或许人类也是反派吧。 “1225，看见我了吧。” “嗯，看得见。” “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干嘛。”我边开隔离门，边问道。 “用x-3102...就是那个可以精神交流的戒指，获取那个罪犯的记忆。” “你们不应该有别的方法...哦，这样更省事是吧。” 用戒指是没有损耗的，但用其它方式提取，修改记忆，应该是会消耗不少珍贵的材料。还得是基金会呀，搁一般侦探片要研究半天的东西，直接选择“读心”，真是简单粗暴。 那个共鸣戒指，本来会连通双方的意识，强行进行互相了解，但由于我的意识不受影响，别人无法窥探，所以我可以单方面窥探别人的所有记忆。 这种收容物几乎是给我量身定做的，如果能带着这个单开一家侦探事务所，说不定以后还能有本“神探0307”这种传记小说。不过大前提是，犯人得就是犯罪现场出现的人。 “走吧...又有信息了吗？” 1225盯着平板，有些出神。 “嗯，好像是推测出了一些原因，不过还得你去检验一下。赶紧过去了，争取在晚饭前下班。” 怎么感觉她抢了我的台词。 —— 我们回到那个审讯房时，x-3102已经准备就绪，而那个犯人则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基金会的医务人员“宅心仁厚”地将手铐从他手臂里拿了出来，顺便开膛破肚，将他肚子里的小木块取了出来。 “人还有口气，你抓紧。” “知道了。” 我接过装戒指的小箱子，打开后，将其塞到小拇指上，然后来到那个基本等于尸体的d级人员旁边，将戒指接触到他的手臂上。 一瞬间，意识连通，记忆涌来。 我本来还觉得他的样子有点可怜来着，但了解到他拟人都不算的过往，就只觉得：来基金会都是便宜这小子了。 具体内容就不说了，有点膈应人，我也是把主要的精力用在搜寻他最近的记忆。 作案的起因和经过并不复杂，他和另一个人撺掇另两人成为同伙，然后在一个后勤人员的那里获得了那些小木板。然后到九尾狐那边，抄九尾狐抄来的超能力。 然后掌握电磁能力的把电路烧了，这个能穿墙的帮着其他人解除了脚环，手铐，体格强化了的，偷袭警卫。之后的计划原本是一个人冒充警卫，三个人藏在影子里混出去， 可是一个影子只能藏一个人，于是他们就去四周找其它d级人员，在短时间内，利用“神迹”和画出的大饼，撺掇了一大批见风使舵的人和他们一起越狱。 之后，就求锤得锤了，特遣队一到，稳定锚一开，就接到我之前了解的故事。 “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那个内鬼，是8712。而他们几个，不像是被人操控了，可他的有些记忆，的确是被直接塞进来的。” “那大概就和一种猜测对上了。”1225放下平板，“0307，我们应该要去别的地方了。” 我觉得她的潜台词是，我们可能又赶不上饭点了。 唉，侦探还真不是好当的，就算“开挂”了还这么麻烦。 第212章 最后一根稻草 1225和我介绍了那个对得上的推测，其实就是有一个人自爆了，承认是他干的，然后还点名要见我。 这个人编号是y-583，能力说强不强，但对普通人也能算是降维打击。他无法直接控制别人，但能窥探记忆，并利用这些记忆，暗示，引导，蛊惑某人去做某事，意志越不坚定的人，越容易被影响，甚至接近于直接掌控。 他在被抓来之前，和很多命案要案有关，可都是间接参与，正常的法律根本定不了他的罪。但到基金会就不一样了，虽然通常的记忆处理对他这种同样玩弄记忆的收容物无效，但将其无害化地关着，还是轻轻松松的。 之所以没让我来会会他，是因为他已经被关了十来年了，期间只有机器车来给他送吃的喝的，卫生他自己又会处理，一直相安无事，那就自然没人找他麻烦、 没法造成更大危害的情况下，他和在仓库里吃灰的那些收容物没什么区别。已经没多少人还知道他，更没必要因此重启一些没有收益的实验。 1225向我表示，基金会大多数的收容物都是这种情况，因为人手永远有限，所以关注的要么是粉团这种比较闹腾的，要么是培育室里那种比较有用的，要么就是可能藏着隐秘信息的，其余的，不出事一般不会管。 就连1225这种闲的没事把能看的档案都看一遍的人，也对这个y-583没什么印象。在岁月洪流之中，收容物也无法逃离被遗忘的命运。 “所以，他又想越狱了？” “额...这个，他自己说，是想找点事做，证明自己还在。” “合理，但...有点令人无语。” “没事，等你用戒指戳一下他就知道了。话说通过这个戒指，什么都能知道吗？” “应该是，但体验过程...很奇怪，我也不好描述。” “是不是我身上有几颗痣都能被知道？” “你自己知道，我应该就能通过戒指知道。” “哇，好恐怖。” “不过人的记忆是有限的，该忘还是会忘的。”就像我那次和火山共鸣，了解到的吉瓦先生...哦，不，迪兰先生的记忆，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 —— 闲聊好一番之后，走了挺久，我们来到了那个被遗忘的收容物的房间外。从我们行走的距离来看，应该是来到了站点的一个边角。某些工作人员，可能干到退休也不一定会来这，它还真是在这里“独享岁月”。 四个特遣队队员带着稳定锚，已经守在了门口，可能等了我们挺久。 “直接开门进去就行吧？” “嗯，他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开门之后，一个脑袋上顶着个巨大“铁锅”，胡子拉碴的大叔正对着房门，正襟危坐地坐在椅子上，迎接我们的到来。 “唉，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他的英文带着点“乡土气息”，其实就是方言，我听着觉得有点奇怪。 “随便找个地方坐吧，我们可以慢慢聊。” “1225，怎么说？”本来我是用戒指戳一下就可以了事了，但他好像希望我们能多陪他一会。 “随便啦，不差这点时间了。” “好吧。”反正就算立马赶回去也已经吃不上热乎的了，“所以，你非要见我是要说些什么吗？” “因为你是我这么多年来，见到过意志最坚定的人，我甚至连知晓你的一点记忆都做不到。我想知道，你是如何锻炼出如此心智的。” “啊......”我该说这是天生的吗。 “自然而然吧。”我只能笑着这样解释。虽然也可以直接说是我的超能力，但我自己还搞不清这到底算是什么样的能力。 “真好啊，一点漏洞都没。” “那你撺掇这些人做这些事，也是找没有‘漏洞’的人？” “我说了呀，我只是找点事做。隔了十三年零九十一天，我的能力也算是增长了不少，这个限制器已经没法完全屏蔽我的力量，可居然没有一个人来给我换个新的。” “你们要么把我杀了，要么把我放了做点别的营生，就这么把我关着，我不得找点事做？” “放你出去，你也不会做正经营生吧。” “怎么会，我的档案清清白白。虽然那些事的确都有我的引导，但如果不是他们心有此意，我又怎么能成功呢。就像你一样，不给我任何破绽的话，我也就不会心血来潮。” “啊，哈，还都是他们的错了。有没有可能，有些事，多那么一点引导，其实结果和原来的就完全不同了。” “这我知道，但忍让和屈服，以及某些时候的理智，也会让人不像人。” 坏了，这又不是个纯粹的坏蛋。可以算是某种“精神病”。 “警察调查的，档案里写的，和那些人心里想的，有时候完全不一样。他们要的是和谐稳定，可苦痛的承受者往往不是他们，我只是帮那些可怜人，做了内心中，最解气的选择。” “虽然很多人已经遗忘我，但你们可以调查一下某些事件在民间的评价，是否算得上大快人心呢。” “所以这和你撺掇他们越狱有什么关系？” “我的能力已经强大了不少，我可以做更多的事，但你们都把我遗忘了。” “我能‘接触’到的，要么是那些不值得去投入精力的人渣，要么是你们这些意志坚定到无趣的人，就那个管仓库的人，我暗示了三个多月，才逐渐撬动他的意志。” “我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我明明可以做到更多事的。所以，你们看，我已经证明了我的强大，如果你们能把这个限制器解开，把那个发光的‘讲台’移走，我可以帮你们做很多事。” “也不需要是什么大事，只要让我有点事做就行。” “那个重伤的警卫也是你展现能力的一部分？” “哦，这怎么能怪到我身上。我只能推着他们做一些选择，至于怎么行动，都是他们自己决定的。他们的粗暴本性，导致了我们都不愿看到的结果。” “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我及时暗示他，杀害一个警卫会浪费时间，情况还会更糟。” “行吧，行吧，我自己来看就是了。” 对于这些逻辑自洽，巧舌如簧的人，过多的言语没有太多意义，是真是假，“共鸣”一下就知道了。 “哦，你不仅意志坚定，还有像我一样......看来你那也不是坚定。” 他没有任何胆怯，任凭我进行行动，但几秒后，他就后悔了。 “你！？” 他的镇静在我用戒指接触了几秒后被猛的冲击，因为作为能查看别人记忆的人，他知道自己被看了个底掉。 总的来说，他和洛尔姆先生差了十万八千里。虽不是穷凶极恶，但算得上道貌岸然，和洛尔姆先生那纯粹的正义感完全不搭嘎。 “你还觉得自己说得对吗，哈里先生？” 第213章 好事者 哈里?罗伯特，现年四十六岁，的确不是个纯粹的坏蛋，但也没他自己口上说得那么“正直”。 他原先是一个邮局的业务员，工资不高，活也不多，每天都很闲。本来这种条件，他的生活应该是不上不下那种，但由于他投了个好胎，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父亲是个大农场主，分家产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分到土地，但获得了一大笔钱和一个农产公司的股份，说不上腰缠万贯，但只要不折腾，是够花两辈子的。 于是他就被富裕的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白天上班摸鱼，晚上酒馆吹牛，时不时带几个街边的年轻女郎去满足生理需求。对普通人而言，这已经是足够潇洒，令人艳羡的生活了，但他过了几年就觉得无聊了，准备去从政。 起因是他发现自己有煽动别人的特长，经常能撺掇别人给自己买单，或者去和某个倒霉蛋打一架，所以他觉得自己也可以去酒馆嚷嚷“一块面包居然要五十万。” 然后...在撺掇了一场斗殴后，他就被抓进局子里了。虽然可以破财消灾，但还是蹲了两天。从政是没希望了，还差点被邮局开除，要不是继承农场的哥哥拉了一把，他就要给自己折腾完蛋了。 仅仅蹲了两天，他就完成了自己的“龙场悟道”——他认为，高端的煽动，往往是不着痕迹的。其实就是自己只想看乐子，但不想引火烧身。 多番磨炼之下，他算得上精于此道，而在某天的某个时刻，他突然又发现自己可以了解到别人心中目前所想，进而推断过去所为。 他觉得这就是上天的旨意，神明的恩赐，之后就肆无忌惮，一点一点沉沦，慢慢从打架斗殴，发展到更严重的案件。 有一说一，他的确做了一些好事，比如，慢慢影响一个一毛不拔的资本家去做慈善，让政客改变某个抽象的条令，让水火不容的两家人变得相亲相爱。 这不是出于善心和好意，只是哈里觉得这种事更有挑战性，不是顺势而为，而是通过各种暗示，逐渐扭曲他人的意志。单就能力而言，这种暗示比不上水晶头骨的直接夺舍，但恶劣程度我感觉基本相当。 某种意义上，普通人的一生就是被各种信息，各种人“牵着鼻子走”，幼时是父母老师同伴，长大之后就是整个纷杂的社会。 人是社会性动物，每个决定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各种影响，按哈里心里为自己开脱的说辞，就是“就算不是我，以后也会有人让他这么做。” 我没法系统地辩驳这种说法，但就我那朴素的认知而言，你本可以袖手旁观，却非要横插一脚，将别人的人生推向另一条轨道，并以此为乐，真的很恶俗。 普通人一生的变量已经挺多的了，还要倒霉得被个烂人生生压上另一个巨大的变量，至少于受害者而言，哈里是罪大恶极。 就算像洛尔姆先生那样都是为了做好事，也不能完全算作正确，何况那些好事，也只是哈里寻乐子的一部分。 之前提到的那些命案，包括但不限于，妻子反抗家暴的丈夫，“一时兴起”，将孩子一同杀害；两醉汉“一时兴起”，抢了一家银行，胡乱开枪，带走了两个无辜路人的性命；工人们反抗资本家的剥削，“一时兴起”，物理上革了他们的命；两个混混看不对眼，“一时兴起”打了一架，结果两波人都“上头”了。最后当地两大帮派，草率地来了波决战...... 虽然有些事可能的确无法避免，但哈里的暗中引导，让各种本可以“到此为止”的事件，滑向了无法挽回的深渊。而且在最后审判时，当事人真的就只觉得自己是“一时糊涂”，和哈里的这个看客毫无关系。 镇子的暴力事件越来越多，小到吵架斗殴，大到命案要案，各帮人有的分析镇子政策出了问题，幸福度下降，民众才愈发冲动鲁莽，有的说是xx的流行导致了暴力，有的甚至扯这是暴力基因或者某种瘟疫流行了...... 总之和某个邮局的小职员并无关系，至少哈里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没法一桩一件来辨明他的善恶，他“只是”喜欢“推别人一把”，偶尔再挑战一些“逼良从娼，劝娼从良”之类的高难度事件。在世俗的法律中，没有哪个条文能在没有证据的条件下制裁他，他自己的道德底线也足够低，所以他就这样逍遥快活了好几年。 他能影响的范围是周边的一点地方，带动的犯罪率终归有限，起初有人热衷于谈论这些事，但大家都习惯了之后，也就只有些都市传说还有点热度。如果不是一个真正的“神探”出现，或许这个烂人就真的无法无天了。 哈里的力量再强，能影响的范围总归还是以他为圆心，只要不厌其烦的把多年的事件发生地在地图上标出，再多动“亿点”脑子，就能发现一个以“公寓——邮局——酒馆”为顶点的“暴力三角形”。 如果这个人刚好再和基金会有点关联，或对其有所耳闻，就能推断出，有某个人和物在催化这种以“冲动”为主要原因的暴力犯罪。缩小了范围后，只要再有些持续且细致调查，以及不被哈里关注到的平和心态，就能查到一切的源头。 这些很多是我脑补出来的，因为在哈里的记忆中，他是喝着小酒唱着歌，搂着妹子吹着牛，忽然就被一帮人带走了。然后头上被戴上了个限制器，在正经监狱里待了两天后，就被带到了基金会里。 他真的至今都不知道是谁把它揪出来的。 后来在基金会里就是配合一些基础实验，本来还想自我辩驳或者越个狱，但见过各种手段后，他就明白自己不算特别，也没法在失去能力的情况下逃出层层防备。 虽然撺掇了很多人做出极端事件，但他的心态一直很平和，不像某些变态杀人魔那样，杀不到人就浑身痒痒。在基金会里，他看书，写自己的传记，慢慢锻炼自己的能力，同时完成了第二次“悟道”。 再后来，无人器材的普及和相关实验的结束，他就彻底无人问津了。直到最近他的能力超过了限制器的限制范围，所以这个无聊了很久的烂人，又开始想点子了，于是接上之前发生的事。 现在，他真的相信自己并无过错，如他的说辞一般，甚至会自诩正义。但正常人都知道，当一个人站在天台上，那些撺掇着往下跳的好事者，都很畜生，何况他这种几乎是直接推了一下的， 无论他是否骗过了自己，客观发生的事物都不会因此改变。无论如何粉饰先前的记忆，当过往赤裸裸地展示出来，一切都无法掩饰。我不是审判者，但应该算是相对客观展现了他的记忆，我个人反正是觉得，他关在这里还算便宜了他。 话说，他能暗示别人，那是否，在很早很早之前，将他推向如今局面的，也是某种来自他自己的，“不由己的暗示”。 第214章 做点简单的好事 “既然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的一切，那你和我讨论对错也没什么意义。” 还好我英语已经很熟练了，不然还以为在说啥绕口令呢。 “不过今非昔比，我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我觉得我也能成为你这种人，而不是待在这里写没法出版的传记。”哈里慢慢将头上的限制器拿了下来，好些年前的机器，的确很容易拆。 “所以，你还想当个d级人员？”在他的记忆里，我的确看到了他想证明实力的想法，但似乎又只是图一乐而已。 “我知道你们不缺乏这样的能力，但谁会嫌自己力量多呢？” “算了吧，也没有什么乐子给你发挥。” 我还以为是什么高智商大boss呢，结果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无聊烂人，我又不是负责人，招员工的事不归我管，还是赶紧结束，早点吃饭。 我转身的时候，哈里抓住了我的手。我诧异地回头，而他也无奈地放手。 “下一次，你可不会这么轻松了。” “那就等下次吧。” 多读书还是有用的，他的心态完全不像从前，同混混一样容易急躁，似乎还想着积蓄力量，等有“下一次”来攻破我的意志。他这种积累力量的速度，就算到时候真能攻破我意志，我骨灰盒都该降解完了。 离开房间，回到1225旁边时，刚好有个警卫拿着个新式限制器过来了，虽然还是像个“铁锅”，但科技感上去了不少，这个烂人也算是达成了一个心愿。 “0307，感觉你心情不太好呀。” “啊，还行吧。就是觉得，果然大多数人拥有了力量，都很难运用在正确的道路上。”我原先以为这可能又是个洛尔姆之类的角色，结果只是个另类的“水晶头骨”，只想着满足自己的欲望。 “你不就做到挺好的嘛。” “哦，哈哈。我这纯粹一个被动技能，想为非作歹也用不上啊。”在各种现实扭曲，精神控制的环境里，自带“免控”的确有不少用，但放在“一切正常”的正面世界，这对战力的加持还不如一根木棍，一块砖头。 “我觉得这和有没有用没关系，大能力是大作用，小能力是小作用，关键是用到什么地方。” “嗯，的确。对了，档案里有没有提，到底是谁把他捉回来的？” “没有，只有来基金会后的事项记录。哦，对了，他以前是干什么的，和我说说呗。” “我想想，该从哪说起比较好......” 人捉回来就行，至于具体是谁的“英雄登场”，完全没必要纠结，可能人家只是个“兴趣使然的神探”。 —— “......哦，果然人是可以说一套做一套的。” “一般人应该也没这么夸张，他算是天赋异禀。而且春秋笔法的事，很多人都在做。” “为了不造成太恶劣的影响，所以救了那个警卫，和善心大发，拯救了那个警卫，结果一样，但换个说法就有了不一样的效果。” “......” 算是师承1107，我讲的故事还算有趣，至少能辅助着把冷掉的晚饭咽下。从走廊一直说到餐厅，大概是把整个故事说完了。 “对了，刚才收到了报告，你明天要去做的事已经确定了。” “不太好？” “没有，只是又要出去了。其实也就在不远的地方，只不过档案里，以前接触那个生物的人员都消失了，我觉得可能会有点危险。” “消失？是被吃了还是什么。” “其实任务内容就是跟着那个生物一起走，然后就会和它一起消失，若干时间后，那个生物又会回到某地，但跟在身后的人，都不知道去哪了。” “空间系啊。话说，那怪物长啥样。” “哦，其实和你在平板里见的那个粉色生物差不多，只不过它是蓝色的。”1225把图片放大，然后将平板伸到了餐桌的另一边。 “还真差不多，那我应该是不会出什么事了。” 图片上的小家伙，几乎就是粉团，白团的换色炫彩版。腿长了一点，头上多个对小角，整体变成蓝色的毛发，然后就算是新的生物。要是造物主也有考试的话，这应该就是入门题。 “你认识它。” “某种意义上算吧，反正它们似乎和我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话说我们宿舍有监控吗？有监控的话，你调一下就知道我多久前就认识这种团子一样的生物了。” “有是有，但...哈，我的权限不够，看不了。” “没事，总之你不用担心我，只要如我预料的那样，应该就不会出大事。这种事，‘星光’他们也不用跟着去吧。” 这种团子生物对我大概率无害，对别人就不好说了。 “嗯。我还有几个研究员会陪你一起去，随行的还有一些普通警卫。” “那行，明天见吧.”我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餐厅，笑着说道，然后准备去水池那边洗漱一下。 “需要我给你们申请一些生活用品吗？感觉你们每次这样都很麻烦。” “如果可以的话，那就谢谢了。” “有衣服要洗吗，我们宿舍区有洗衣机的。” “我是没什么必要，反正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得换身衣服穿了。不过他俩可能需要，我回去问问，总之谢谢了。” “其实我还是好奇，为什么你们一直就住在那里，感觉你们都是很好的人呀。” “好人不好人的，跟住哪也没关系吧，反正我是习惯了。像你说的，‘关键是用到什么地方’。” 我刚来那会，就已经觉得住的地方很不错了，习惯了之后，更不觉得有多差——总之关键是室友是谁，工作如何，同事怎样，“我”究竟是“谁”。 “好吧，不过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我说，反正我很闲，跑流程的工夫有的是。”送完餐盘，走到门前，1225又回头笑着说道。 “嗯，好，那就晚安。” “晚安。” 还是很羡慕呀，这基金会的管理工作，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 “boy，就等你了，赶紧赶紧，趁关灯前我们......” 无论有没有特别的力量，都可以选择做个好人，比如，像1107这样做个好室友。 第215章 旅行前的准备 一大早，1225就和一个警卫过来敲响了宿舍的房门。1225是给我送小药丸的，警卫显然就是负责将我扛出去。 醒来时，直升机的轰鸣让我有点幻视当初第一次出外勤的场面。旁边是1225，对面的警卫，在螺旋桨的噪音下驶向某个未知的目的地。 “还有多久？” “半小时吧。来，你的早饭。” “哦，谢谢。”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也趁着这个时间，再做一点心理准备，或者说，胡思乱想。 昨晚睡觉前，我想了很多关于那个蓝团可能会有的超能力。白团是复制自己，粉团能“随地大小变”，那蓝团应该也是有点空间能力。 带着别人穿越时空，然后把人丢下，自己回来，这是我对其最主要的猜测。搞不好之前消失的人，已经在别的时空当文抄公，或者攀科技了。 当然，穿越这种事很难真的都是戏剧化的展开，卡在石头里，在战场上被一波带走，因为语言不通而沦落社会最底层......总之，抛开穿越小说的滤镜，那些被带走的人应该凶多吉少。 既然都是“团子系”的，我想它应该对我有所优待吧。不过，基金会相关的事务，出各种意外都有可能，也许它只是长的像白团，粉团，实际上并无联系。 甚至，它或许会刚好和它们反过来，极其敌视我，想把我除之而后快的那种。那种同根同源，最后完全变成两派的剧情，算是极为常见了。 “1225，有更多的相关信息吗？” “所有的信息都局限于它来到地球上时的情况，至于去了别处之后会怎样，完全不知道。” “无所谓，有用没用都说说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那我直接念给你听......” 如1225所言，的确没什么重要信息，无非是它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体内有超过检测上限的高能反应，对人类的行为毫不在意，停留一定时间后就自动离开，无论有没有人跟上它。 总之和白团，粉团一样，都是一种“究极生物”，没有任何常理可言。 “停留的周期和地点是随机的？那我们要去的地方是？” “以前都是随机的，而这两次地点和周期都固定了，就好像，它找到家了一样。所以才赶紧让你过来，看看情况。” “吼，这样啊。话说，这地方我是不是来过。”从直升机朝下看，四周的风景有那么一点点印象。我来基金会后去的地方不算多，有点印象的，只能是某个事件。 “就是你第一次出任务去的地方。” “哦，难怪。”我在澳洲的地界去过的地方，也就站点内，以及查尔斯生活的城市，都不用排除法就能推断出来。 简单确认了一下后，我突然有些感慨。以地球的时间来看，我这两趟，中间也没隔多久，但于我而言，相关的记忆都已经模糊，查尔斯长什么样，我都回忆不起来了。 “那个事件的后续处理怎么样了。” “档案里没说太多，相关的六百八十六人，其中六百三十一人已经相对正常地返回社会生活。” “有提到什么关于‘查尔斯’的信息吗？” “没有，只有概述和数字，没有出现具体的名字...我再找找别的档案。” “不用麻烦了，我也就随口一问。” 不被基金会重视，应该就说明没什么大问题，这样就很好了。 “就是那片林子吧。” “嗯。” 虽然城里的那些景致我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但那个洞穴周围的地形地貌，我还是有点印象。 和那次一样，直升机悬停在林地上方，我们通过绳梯下到地面上，然后和已经就位的研究人员会合。这次没什么大阵仗，我和1225，两个警卫，三个研究员，我们加一起就七个人，都不到一个特遣队的规模，之后还是一字长蛇阵地摆开，然后进入山洞里。 上次是被人“提携”着走，这次轮到我偶尔扶着1225下一些陡坡了。不过洞穴里的路经过一定修缮，已经好走了很多，而四周的环境，和我残存的印象几乎一致，壁画啊，爆炸废墟什么的。 一个研究员向我们介绍，这个洞穴一直是有人监测的，前天刚巧拍到了蓝团，然后昨天又出现了一次，所以，应该是再过一个小时左右，它就会再次出现。 他们携带着一些常规设备，检测一下蓝团出现和消失时会有什么空间异常，顺便对查一查这个洞穴内，究竟是什么吸引着蓝团。 走过那个因为爆炸而视野大开的拐角，我又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木台子什么的早就没了踪影，人类活动的痕迹也没留下多少。除了四周安设的监测设备，已经看不出这里以前发生过什么大事件。 “现在就等着它出现吗？” “对的，大概还有四十七分钟，到时候它应该会从......” 研究员实地带我走了一趟路程，大概接近二十米，我要做的只是在蓝团走过这段距离的时间内，跟上它，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可回到原地后，我爱担忧的毛病又犯了，总觉得越简单的事，之后就越麻烦。 不过也没纠结一会，1225就拉着我去打扑克了。因为我跟着走了之后，他们就得至少在这守一天，所以自然是带了一些休闲用品。 然后她顺手教会了我两副牌的斗地主，还有掼蛋。说教会了其实有点勉强，不过我起码比另两个零基础的研究员学得快。 摸了一会鱼后，1225把准备好给我的包递了过来，里面吃的喝的用的都有，甚至还有把手枪。虽然比“左轮”那种规则级的武器不是一个档次，但防一些“野蛮人”应该是够了。 一切准备就绪，又等了三分钟后，足球大小的蓝色团子如期而至。它目中无人地走了几步后，突然停下，看向了我。所有人多少都对它的这种举动感到意外，因为以前即使踩到地雷，它依旧都会优哉游哉地继续走。 “额...我感觉它是想让我跟上。”我的确有些意外，但不多。 白团这种阿宅，喜欢在我旁边蹦跶，粉团这种战狂，会在我眼前老老实实旋转，蓝团对我有点其它反应不算奇怪。 “那...一路顺风。” “嗯，再见。” 我挥挥手，走到蓝团后面，就像个背着书包，跟着同学一起上学的学生。 蓝团果然也恢复了行动，迈着小短腿，向未知的时空进发。 第216章 别样的旅程 因为蓝团的腿实在太短，而且悠哉游哉，二十米不到的距离，走了一分钟左右。 当我觉得是不是有点过于轻松时，场景一瞬间切换。 我跟着它来到了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但肯定不是地球上的草原、因为有两颗特别显眼的行星，一大一小地占据着天空，更远处，则是这个星球的太阳，正散发着柔和的光，且即将被行星遮挡。 我本能地去检查重力和空气，但感觉和地球的并无差距，呼吸顺畅，行动自如，要是天文学家发现了这里，应该又是什么“最像地球的星球”。 极目远眺，远处似乎还有高耸的山峦，山峦之上还有雪层，然后就是带点蓝色的天际。有山有水有草原，感觉突然冒出一群直立猿拿着长矛对着我也很合理。 可没等我细看，跟着蓝团走了一会，场景就切换到下一个。 草原的景色消失，看着十分灼热的淡黄色大气出现在四周。我脚不沾地，或者说，这里没有地面一说。蓝团在空中走着，我紧紧地跟上，生怕走歪一下，就会从“云”端跌落。 我没有左顾右盼，但从蓝团四周的场景来看，这里也不会有什么风景。脚下是流动的粘稠大地，空中或浓厚，或朦胧的气态物质在我们穿行时，被慢慢划开，就像飞机穿过云团那样。 这下我也明白了，不是之前星球的重力和空气都像地球，而是我体会到的，都是“正常”的物理环境。这应该也是蓝团的能力之一，只是旅游观光，而不影响现实。 这次走了挺久，我提心吊胆地跟了四五分钟后，终于又切换到了一个有实体存在的地方。只不过，这个实体只是另一个实体的残骸。 一个巨大的，科技感爆棚的废墟漂浮在星空中，蓝团和我走在一个破损的环带上，算是绕着它行动。 整个废墟又可以看作是若干个零散的大小组件，将其拼在一起，大概会是个球体，放别的片场，应该会是某个机械文明的老家。某些地方似乎还亮着光，好像整场毁灭就发生在不久前。可能离这块废墟“不远”的地方，一些遗老正在寻找新家园的路上。 照一般的剧情展开，我有点担心它们会找上地球，然后展开一场......没等我继续乱想，场景突然转换。 ...... ...... 和之前穿越山洞时的经历很像，只不过之前是在地球上那块区域前后的历史中穿梭，现在是在不知道范围多大，可能是整个宇宙的区域内随机传送。 之前的场景切换是三五秒的间隔，现在短则一两分钟，长则十几分钟。之前是慌张的跑动，现在是“悠闲”地散步。 不过体验都是类似的，震撼啊，恍惚啊，有种关在地牢里多年，终于重见天日的感觉。“旅游是一群人去另一群人待腻的地方待待”，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所观览到风景，无论好坏，都是独一档的旅行体验。 因为平均五分钟就是一个新场景，所以如果要将所有的经历都写出来......那我这报告还不得写好几天，所以我也就重点描述那些带点特殊意味的场面。 比起乱七八糟的四周场景，有一段是蓝团带着我走进了一片黑暗之中。也不是完全的黑，外面有不少偏折的光带着些斑驳的宇宙风景在我周边忽明忽现。 我合理怀疑我到的就是黑洞，里面的光虽然出不去，但外面的光可以进来，随后因为各种原因变成抽象的场面。 脚底下是很硬的感觉，可能也没有摩擦力——以我浅薄的学识推断，黑洞本体也就是个极其致密的，人类无从了解的特殊材料。“只要”能顶住重力，就跟抹了润滑剂的玻璃的触感没多大区别。 硬凑肯定是能凑到黑洞那边的，主要是“登黑洞第一人”的名头也太诱人了。 不过有个没法忽略的问题，那就是蓝团在黑暗中散发着比较明亮的荧光，不然我都不知道它走到哪了。我可以清楚地看到蓝团的样貌，那些光没有被重力吸纳，十分直接地来到我的眼中。 可以解释为蓝团将它和我周边的空间都“正常化”了，可黑洞已经是我能想到的，宇宙中最霸道的星体了，而蓝团依旧可以运行独立的法则，这已经不能算是生物的范畴了...... 其实也不必多想，它也就是个“爱冒险的蓝团”，只要不用这种法则之力毁天灭地就行。 另一段场景，是最长的一段，不是蓝团自己待了这么久，而是我主动停了下来。 穿越到一个山谷旁边时，我视野的余光瞥见了一些特别的织物，定睛一看，发现织物旁有一个人类头骨。 附近的土地的确有“动物”的存在，奇形怪状的六腿生物，生态位应该相当于梅花鹿，羚羊之类的存在，在它们的栖息地附近有捕食者的尸骨也算合理，但那个头骨，未免...不，那绝对就是个灵长类的头骨。 想到之前还有人跟上了蓝团，我笃定那就是人类的遗骸。 我驻足犹豫了片刻，忽然想通了他们为什么没有跟着蓝团回来，可能真的只是没跟上而已。我拿着装着物资的背包边走边吃，体力都逐渐有点跟不上了，何况...... 没法多想，我猛地看向在我侧头沉思时，走出视野余光的蓝团，因为此前一直顺风顺水，那意外...不过没有没出预料的意外，蓝团也已停下脚步，正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望向我。 因为它的这个举动，我彻底明白那些失踪的人是因为什么而被丢下。虽然有些自吹自擂之嫌，但蓝团会等的人，应该只有我一个，再合理延伸一下，也许只有我跟着它的时候，呼吸的才是“正常的空气”。 反正蓝团会等我，索性我就滑到山坡底下，仔细查看那堆尸骨和衣物残骸。 尸骨并不齐整，衣服也被猛烈撕扯过，能撕碎基金会出产的特种织物，捕食者的手段应该足够强大。在四周搜索一番，将能找到的衣物碎片聚拢，我很幸运，他也很“幸运”，最终找到了能证明身份的铭牌。 “au-b-7111”，au站点，111，“彩虹快递”的人和他应该都认识，甚至可能某人和他就是同一届的。 因为制服的材质，我知道他是特遣队的队员，可拿到铭牌时，高兴之余还是会有些感伤。失踪可能还会有奇迹，而当铭牌回归，下一个人继承，一切就是定局了。 我将铭牌收好，将头骨用一些较完整的制服包起来，准备带回去安葬。但在我收敛尸骨时，山坡另一边传来了动静。 那些捕食者，倒是又来了。 第217章 该走了 要是刚开始的那个0307，应该会下意识地选择逃跑，连滚带爬地跑到山坡上，希望蓝团能赶紧走。 但现在我很快就能通过声响判断出，我爬上去的那段时间，完全足够任何像样的捕食者从山坡另一边冲过来，跑应该是来不及了。而且，我寻思着，就算没法帮111报仇，至少也得知道是什么东西把他杀害了。 虽然作为一个对本地完全不了解的外星人，这的确有些自不量力，但我好歹是个睡了十一年熊皮的猎人，只要那个捕食者还在“生物”的范畴内，我应该能周旋一下。 最关键的是，抛开手枪这个不确定有多大威力的武器不谈，神通广大的蓝团应该不会让我变成“一顿悲哀的饭”。 几秒的思索之后，山坡另一侧冒出了捕食者的身影。和我想象中的外星版豹子不同，那是一大群老鼠大小的生物组成的狩猎集团。单一个体有点像地球上蟑螂和蝎子的融合体，群体行为又像是蚁群，算是个缝合怪吧。 掏出手枪，拉开保险，因为是好几十只聚在一起，所以几乎不用瞄准，就能做到一枪一个。那种怪物身体强度一般，反正挡不了子弹，被击中后就爆散出淡紫色的体液，有种“虫族”的感觉。 但手枪嘛，击发速度有限，弹夹里也只有二十发子弹，即使一枪一个，一半的怪物都解决不了，所以我已经做好近身搏斗的准备。 同时也有点后悔，当初就该找警卫拿个冲锋枪过来的。 几秒后，事实就证明我的后悔毫无意义。怪物冲进距我一米左右的位置，就接连爆裂开来，因为“蚁群”的协作性，这一群怪物就这样飞蛾扑火般全军覆没。 我前面的一块区域，变成一大滩紫色的，粘稠的......算了，不描述了，挺恶心的。 我望向山坡顶上看向这边的蓝团，它依旧瞪着大眼睛看着我，似乎在说：“还不走吗？” 仔细想想，其实未必是这些捕食者杀害了111。这里的重力和大气压应该都比地球大不少，可能一来到这里，111就已经半截入土，然后这种缝合怪将他的身体“分开”了。 六条腿的“鹿”因为是植食性，所以有足够的能量演化出能够支撑体重和应对压力的大身躯。而捕食者因为能量传递效率低，体型自然就小了，为了捕捉大型猎物，就堆起了数量。 我的附近因为蓝团的缘故，是地球的理化条件，所以这些平时应对高压的生物，在进入的一瞬间，身体就难以承受，然后爆开了。 也不知道我推测的这些对不对，反正我自己是信了。而且我也不是来搞研究的，有个差不多的说法就行。 我从装垃圾的袋子里掏出一个铝制罐头盒，弄了点紫色体液，算是给研究员们带点礼物吧。然后继续收敛111的遗骸，装回包里后，顺手拿了几块看着还挺漂亮的石头装进兜里，算作纪念品。 再之后，就该回到“导游”蓝团的身后，继续旅行了。我要待更久应该也行，但还是那句话，我只是来旅游的，不是来搞研究的，还是早去早回吧。 爬到山坡上，往蓝团那走了两步后，蓝团也接着迈起了小短腿，不到一分钟，到达下一个“目的地”。 ...... 宇宙的确“多姿多彩”，蓝色的恒星，巨大的冰带，繁茂的星球，寂寥的荒原，一望无际的红色海洋，一览无余的微缩星系......要是真的能依托蓝团开家旅行社，这一张票得定价多少，才不算便宜呢。 在行至某个荒原时，我的体力实在顶不住，只能摆烂地坐在地上，而蓝团走了几步后，就转过身来，也坐在地上等我。 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后，我突发奇想，实行了一个很僭越的举动——猛地起身，往前跑几步，将蓝团抓住了。 它无动于衷地被我生擒，在我手上时，依旧还是之前看我的表情，可能还是在说：“不走吗？” 说是突发奇想，其实是蓄谋已久。当我知道它会等我时，基本就确信它和白团，粉团的某种特性是一样的，我以前和它的关系应该也不错。 事实也证明，这小家伙，对我完全不设防。当然，除了捉住它，我也没法对它造成实质伤害。 我又坐了下来，将它抱在怀里，迷瞪着恢复体力。 也不知道眯了多久，醒来时，它还是昂着头，以相同的眼神看向我。 “好好，走了，走了，该回去了。” 检查了一下包，确认该带的东西都在，我就把蓝团放回地上，推着它走了起来。 之后，旅程继续。 —— 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不同场景，我终于回到了山洞内，看到了打牌的1225. “0307！”她放下手中的牌，拨开零食袋子，站起身来，和研究员们一起小跑着过来。 我没空顾及他们，草草瞅了一眼后，就赶忙加速，追上了还在继续走的蓝团，将它抱了起来。 “0307，它......” “哈哈，没事，它不咬人。” “啊...那它把你带哪了？” “说来话长，总之，和我想象的穿越不同。说这些前，包里有些东西要给你们。” “这是111，他...啊，回来了。” “然后这是外星生物的体液，应该有点研究价值。” “我兜里还有这些，本来想让你们各选一颗送你们，但好像，这也要送去研究是吧。” 我就像一个远游回来的老朋友，给其它人分发着纪念品。只不过因为旅游的地点“比较远”，所以无论带什么回来，其实都要送去研究。 “所以我走了多久？” “一天零三小时二十多分钟。”1225看向平板，“你见到什么了呀，这么高兴。”论高兴，她的笑容也挺灿烂的。 “嘶~不好说，可是是单纯因为回来了吧。就像远行的游子，终于回家了一样。唉，这小破地球，真挺好的。” 因为见到的“风景”实在太多，我感觉到了一天零三小时远比它本身漫长得多。那穿越到异世界的十七年，让我深刻理解了岁月变迁的含义，而在这短短一天，我切实体会到了何谓宇宙浩渺。 就像离开那个生于斯，长于斯的村子，在大城市闯荡多年后，心神俱疲的游子，记忆中的小破村子，理所应当地就被套上了一层滤镜。 也没什么不好的，无论有没有滤镜，那都是锚定各种回忆的锚点。作为汉唐人，玩个梗的话，就是“快乐老家”。 “哦，那，欢迎回家。” 第218章 蓝团的站点 之后自然就是有选择性地向他们介绍我的所见所闻，从在洞内收拾东西，一直讲到坐直升机返程。 期间，蓝团一直老老实实待在我怀里，除了用好奇的眼神打量我，对其他人都是置若罔闻。我还是不得不好奇，自己失忆前到底是怎么这些小家伙扯上关系的，我何德何能，受到这些“究极生命体”的青睐。 “话说，基金会要怎么安置这个小家伙，关是关不住的吧。” “应该会先让你抱着做一些实验，然后......可能会再让你给它戴上一个定位器，之后就把它放了？我也没法确定，总之大方向上，只要保证它以后不会再带其它人走就行。” “那就好，它本来也就不属于地球。”地球只是它行程的一个站点，只不过别人也搭上了车。 “哎，会不会之后有那种，我带着别人，跟在它身后，探索宇宙的任务。” 既然蓝团会创造个理化数值“正常”的空间护着我，那只要有人能紧紧跟着我，应该也能参与这趟星际旅行。 “应该不会，不确定性太多了。不过我真想去看看，你说的那些场景。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第二个人能看见那些。” “总会有人的。” 虽然不知道人类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迈入星际时代，但只要这些直立猿们没把自己霍霍光，百年，千年，总有机会的。 —— 挑了个好姿势，抱紧蓝团，我在沉眠中回到了基金会。 醒来后没一会儿，1225就让我带着蓝团，和研究组一起去进行各种检测。这些检测的结果，我一概不知，也没想着去问1225，因为我确信，蓝团这种究极生物，人类根本不可能研究个所以然出来。 在各个研究室来回奔波了一段时间后，该做的检测都做完，就该放蓝团自由了。本来我以为给它戴上个带定位的项圈就行，就像监测野生动物那样，但基金会还另有打算。 1225带着我去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小房间，并解释了基金会对于收容可能性的推断过程。 z-301，也就是白团，本来也是随机刷新，但倾向于强磁环境，所以基金会造了个强磁场，让白团更多地在基金会附近出现。 y-168，粉团，喜欢待在强电流里，虽然基金会知道这会给它提供能量，但...也只有这样，它才会稍微安分点。对于一个无法消灭的存在，能让它老实待在一片区域内就不错了。 而这个的蓝团，有个很恰当的编号，z-404。因为我们去的地方之前出现过那种事件，所有基金会推断，它应该喜欢的是与时空相关的物品和能力。 然后就匀了一件相关的收容物过来，希望蓝团在地球上的“站点”，会变更到基金会里。顺便提一下用来当作描点的收容物，x-2471，一对靴子，物品掉进一只靴子里后，会从另一只靴子里飞出来，简单有趣的空间系物品。 “希望有用吧。” 虽然我觉得，既然它已经把那个洞穴当刷新点了，也没必要转移到基金会里，但基金会应该是有什么特别的考量，而且，它也应该不会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 打开隔离门，一个被安置好的柜子放在房间一边，而我要做的。只是把蓝团放下，让它随便走走。 它的四只小短腿接触地面后，它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就停下，回过头来，露出了好奇的表情——“不走吗？” 如果它真要会说话就好了，我可以直接告诉它，我还有事，不能和你一起穿越时空了。以后，这大概只会是你自己的旅程了，希望你一路顺风，如果还有机会...... 可惜它不懂人类的语言，我向它挥手告别，它也不理解，只是好奇地看着那个原地不动的生物。 我大脑宕机了一两秒，想着过去推着它走的话，说不定它就带我迈向宇宙星河了，所以，我直接就转身离开。理论上，只要不跟着它，它就应该不会会错意。 “小家伙走了。” 往前走了两三步后，1225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回头一看，地上只剩下了一个项圈。 我捡起带着些高科技的项圈，不知为何有点高兴。哈哈，小小人类，怎么可能给穿越星河的意志带上“枷锁”。 “如果只有它一个的话，会不会觉得孤单呢。” “啊，你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它应该没有情感吧。”1225平时都是积极乐观的样子，突然问这种关于“孤单”的问题让我有点意外。 “至少对你是有的吧，也许，它就是在找一个能陪它一起的人呢？” “也许是吧。不过岁月漫长，总有‘人’会和它在星空中再会。而且，额，说点鸡汤的话，每个人终归只能陪另一个人走一段路，于它而言也是如此。唉，也挺可惜的，要是在别的世界线，我就是个独一档的星际旅游博主了。” “那我大概会是你的编辑？” “非得管着我是吧。对了，下午没事了吧。” “暂时没事...哦，我牌还带在身上，我们去教1107大叔他们玩掼蛋吧。” “也行，总比我天天投个‘大失败’出来好。” 蓝团这种究极生物肯定不会感到孤单的，但我没遇到这帮人，生活就真的很无趣了。只不过，世事无常，也不知道下次送别的，是收容物，还是故人。 —— 1107和1709在扑克牌上向来都能展现惊人的智慧，没一会儿，他俩都了解了规则，并顺手将我之前赢的一些“筹码”赢了回去。哦，当然，主要是1225作为队友在发力，我打牌向来既没运气，也没实力。 “哎，我来洗牌。”一局战罢，又靠着1225的发挥赢了一局，我主动承担我唯一拿手的“牌技”。 “0307，你看...” 我揽过牌的时候，其余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身后。我转头望去，蓝团正迈着小碎步，沿着床前的过道，慢慢往门口方向走。 既然不是喜欢空间系的物品，那看来是盯上我了。 蓝团在我们的注目中走到房间靠前的位置，然后停下来，回头看向我，那个眼神我知道，但我真的不走啊。 见我没动弹，它继续向前走，走到门前时，忽得消失不见。 “额...那我们继续吧。” 哈哈，是呀，世事无常，相逢与相别，谁能料到呢。总之，“时光流转，愿我们与想见的人，能够再度重逢。” 第219章 因谁而奏的乐曲 早上在1225来找我前，我又看见蓝团悠闲地从床头前的过道走过，看来“刷新点”更改后，一趟旅程的时间也改变了。 这次它就没有停下来等等我了，应该是明白，如果我想走的话，自己就会跟上它。 某种意义上，跟着蓝团是最简单的越狱方式。可问题是，越狱是为了重获自由，以求“更好的生活”，这一下直接越到外星去了，吃穿用度全成了问题，还不如老实待着。要是传送位置和间隔可以自行调整的话...... 在我想这些有的没的时，房门被敲响，又到了上班时间。 “0307，早上好。” “早上好。看你这样子，我的任务应该又很轻松是吧。”1225是那种明显喜怒形于色的人，见到她的笑容，我就能这次任务至少看起来并不棘手。 “嗯，不论是描述，还是以往的实验档案，都没发现有什么大危险，我们边走边说。” x-2321，一架钢琴，表现出来的特别之处，也就像是恐怖故事里，那种会大半夜自己响起来的钢琴，不过，它是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地自行演奏乐曲。 档案记录里，那些实验人员出来后描述的乐曲内容，基本各不相同，有激昂的，有哀婉的，可以推测，不同的人，进一步说，不同的生物听到的乐曲都是不一的。 唯一的负面影响是，出来的那些人，脑海里无时无刻在都响着那种听到的乐曲。就算把听觉神经麻痹了也没用，那些乐曲算是直接在大脑里演奏。 就像什么，考试的时候，面对难题，脑海突然闪过某种洗脑神曲，即使不想去想，大脑还是很蠢地循环播放，导致本来就不太灵光的脑子彻底宕机。 这种情况，如果一直存在的话，想必正常生活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单就睡觉而言，舒缓的还好，还能当作催眠曲，要是激昂的，余生怕是都睡不了一个好觉了。 “所以，他们算是一直活在自己的bgm里了？” “嗯，可以这么说。但他们...也没有变得更强，或者更勇敢，就只是无论做什么都有伴奏了。” “我也是过去听听曲，出来后描述一下？我的音乐造诣约等于零，把曲子写出来肯定不行。” “其实主要是想通过你的反应，判断那些bgm是不是某种意识污染，精神控制。” “也就是说，只要我出来后脑子里没有循环的乐曲，就能说明一些事对吧。” “对，就是这个意思。然后，你还要用‘共鸣戒指’接触一下钢琴本体，检查一下它是否存在意识。” “就这两项，怎么样，很轻松吧。” “额，的确轻松，轻松到我又觉得要出意外了。” “出意外就出意外呗，接着解决就是了。至少在那之前，你能听到自己比较喜欢的钢琴曲。从档案里看，虽然曲风不同，但那些人大多会有一个‘好听’的评价。” “那看来是培养我艺术细菌的好时候。” 即使我再怎么胡思乱想，和音乐有关的大事件，也危险不到哪去。最不正经的展开，应该就是“世界失去了音乐，需要组个少女偶像乐队来拯救世界”——额，也许这样也不错？ —— 这次的隔离门也有三层，多的那层，显然也是为了隔音的。一打开第三道门，悠扬的钢琴声就从房间里传出。因为没什么音乐鉴赏能力，所以我的评价只是：的确好听。 悠扬，深邃，如同漫游星河之时，于宇宙尽头，星空彼岸传来的悠悠余响。细品之下，还带着点淡淡的哀愁，似乎有人在娓娓道来，某些被尘封的前尘往事。 进门之后，一架古朴的钢琴摆在房间正中，虽然我不是考古的，但就琴身的磨损来看，至少也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因为没另外准备凳子，我就直接坐在了钢琴前的小凳子上。随便联想一下，或许多年前的某个夜晚，一代大师就是演奏着这架钢琴，让台下的人如痴如醉，甚至热泪盈眶。 只可惜时过境迁，这架钢琴只能独自地演奏悠扬的乐曲，独自怀念......要水报告的话，大概就能以此为基础，编个令人感怀的故事。 “所以我现在就能直接出来了？” “不多听会吗？” “好听是好听，但听多了，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悲伤，还是早去早回吧。” “其实你也可以自己弹弹，它会根据弹奏的节奏，改变一点曲调。随便弹弹就可以，它会自己...‘调音’。” “还有这种事？” “本来这和任务无关，不过，反正离午饭还早，你就试试呗。” “哦，这样啊，行吧，我就打发一下时间。” 钢琴有多少黑键，多少白键我都不知道，更不必说各自会发出的音调。我其实有点好奇，说来不就是“哆啦咪发嗦啦西”嘛，怎么会有这么多键呢。 我试探性地来回按下两个看着顺眼的白键，耳边听到的乐曲的确变了样，但如1225所言，并没有出现两个突兀的声音，我的捣乱操作被自动修正了。 接着我cos一下钢琴大师，以自信满满的姿态，胡乱地按着各种琴键，因为钢琴也在自动演奏，所以四舍五入，算作双人联弹。 随着我“弹奏”节奏的快慢，原先的乐曲可以依旧是“切切如私语”，也能变得“嘈嘈如急雨”，但都称得上是好听的乐曲。“修音”的能力还真是强大，硬是把我那“呕哑嘲哳难为听”的乱弹一通，变成了“仙乐”。 有这么一架钢琴，应该谁都能是钢琴大师。 我突然想起了，谁谁谁说过，音乐是一种表达情绪的媒介，那这架钢琴，应该是省略了学习乐理和技巧的过程，直接能让人用音乐的形式来表达情绪。 可如果只有自己能听见，表达情绪的意义在哪呢？虽然可能本来就没有意义，但我总觉得，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0307，可以出来了，那个戒指送过来了。” “哦，好。” 毕竟我不是真的音乐家，不会沉浸于自己的演奏之中，何况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弹什么。听到耳边传来人声后，直接中断了“演奏”。 手指停下之后，钢琴发出的乐曲又回归一开始的味道。看着依旧在以某种规律自行起伏的黑白琴键，我想，这应该会藏着点秘密吧。 第220章 百里同音 关上隔离门，来到走廊上，1225一脸好奇地迎了过来。 “怎么样，现在，你还能听到什么吗？” “回忆倒是回忆得起来，但没有那种脑瓜子嗡嗡的感觉。应该它就是影响意识来‘余音绕梁’，而我免疫了。” “那你听到了什么类型的曲子？我还挺好奇你喜欢什么风格的歌。” “额，大概是，嘟—噔——......” 我用拟声词尽量还原一下我听到的调子，但...相像程度分为十分的话，我的复刻可能只有一两分。 “大概就是这种悠扬的曲子。话说，我们通过耳机说话的时候，你也什么都听不见吗？” “只要不在那个房间里，不是智慧生物，都不会听到声音。如果能录下来的话，世界应该能多很多很多好音乐。” “那基金会应该很快就能成为最大最好的歌曲发布企业，八十亿人，有八十亿首曲子。” “哈哈，那也太多了。好了，箱子给你，接下来的时间，你自由分配就好，我会在下班前提醒你的。” “嗯。” 接过装有“共鸣戒指”的的箱子，我又转身去开门，回到房间内。也不用非要磨叽到快下班，只要是一个“暧昧的时间”，没有紧急情况，就不用担心加班。 钢琴演奏出的曲风依旧，但仔细回忆一下，并没有大段大段的重复，好像跟个叙事诗一样，随着剧情发展，乐曲也会有变化。要是现实中要制作这种曲子，那得是不计工本，只图艺术价值。 可惜我的音乐天赋也就到此为止，没法更深地剖析。简单欣赏一下后，就该做正事了。 打开箱子，拿出戒指，坐到凳子上，用戒指触碰一个不怎么“自己按下”的琴键，我的意识顺利来到了一个玄妙的地方。 那不是个有空间概念的地方，我也没遇到什么具体的意识，感受到的，只有新的乐曲。那是一种交响乐，不只有钢琴的音色，还有......唉，我也听不出来什么大小提琴，琴瑟琵琶等具体的乐器，总之是很多很多乐曲共同演奏出来的曲子。 “属于我”的乐曲也并未消失，而是十分和谐地融入交响乐之中，带给我一种别样的体验，之前可能是宇宙的空旷寂寥，现在则是群星脉动，诸天变迁的恢弘。 所以，它，或者它们，到底是要表达什么呢？ 音乐这种东西，人类的再加工占了极大的比例，能够影响意识，创造独属于某人乐曲的异常物品，不会真的单纯就只是，让每个人都能“在自己的bgm里战斗”吧...... 不过很快，这些疑问都慢慢消散，因为那种不存在于人间的“仙乐”，真的有种穿透灵魂的魔力，让我慢慢陶醉于此。“太好听了叭，让我们一起......”这种反应都不足以形容那种感觉。 我确信自己的意识并没有受到操控，单纯只是......额，大概是庸碌了半生后，偶然经过某个村子，不知何处传来了记忆里尘封的某段旋律，年过半百的中年人，就这样被硬控在路上。 又或是垂垂老矣时，坐在院子的摇椅上，阳光正暖，清风徐来，听着悠扬的曲子，半梦半醒间，前尘浮过，往事重演。 虽然失去大半记忆的我，不知道能回忆什么，但就是有这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阻碍魔王脚步的，不是勇者的剑，而是吟游诗人的歌；再次算作影响我意识的，不是扭曲的世界，而是独属于我的曲，的确有点“浪漫”。 “0307，出事了。” 因为不是真的被操控意识了，1225的话语还是第一时间进入了我的意识。 “怎么了？”拿开戒指，我慢慢呼吸，来缓一缓心神，我还以为自己和艺术无缘呢，原来只是没听到足够好听的呀。 “哦，还好你没事。”听1225的语气，应该真是件大事。 “是这样，基金会里现在所有的乐器都在自行演奏，站点附近也发现了不少类似的情况。刚好就是你把戒指碰上去的时候，这种现象才开始出现，那边是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我没有接触到可以沟通的意识，只‘听’到了一种交响乐。所以，是它们一起演奏的？” “应该吧。还有一个情况，就是在乐曲影响下，有人唱歌跳舞，有人痛哭流涕，总之都出现了不受控制的异常行为。暂时倒是没有出现流血事件，但人数众多，处理起来......” “哦，又有新信息了。根据这种现象出现的先后顺序，推测是，影响范围会在你用戒指接触钢琴的时候，不断扩大。现在的范围应该是不到三百公里，再外面目前没有出现类似情况。” “所以我大概听了多久？” “五十四秒。” “这么短嘛...”1225的语气很肯定，数据显然也很准确，“我还以为过了十来分钟呢。” 四舍五入，这扩张速度是秒速五公里，十几马赫，要是物质的话，再加把劲就能飞出大气层了。 “如果我没停下的话，过一会儿，是不是全地球的乐器都要出声了。” “应该不会，你不答应一声的话，我就得进去把你电倒。” “那...有处理方案了吗，额，也没这么快是吧。” “嗯，还在调查之中，暂时我们待着就行。趁着这个时间，你可以再哼一哼听到的那种调子，我录下后，对他们可能会有点用。” “好，我尽力吧。” “......” 哼了一段后，我差点给自己整笑了，这种事，完全不是尽力就可以做到的。我哼出来的调调，别说一两分了，零点一两分的相似都没有。 “啊——哈哈，我尽力了。我实在没法...说夸张点，我觉得那压根不是人类能用现有乐器演奏出来的交响乐。” 我的确不懂音乐，但那种个人觉得至少要千人，万人共同演奏的交响乐，只凭人的调度，根本没法做到那般自然和谐。就算是电子合成，统合那么多乐器的演奏，调教起来应该也是件旷日持久的工作。 “没事，没事，不用太在意，已经够留个档了。”显然这种没有一点乐感的瞎哼不会成为什么可供参考与研究的内容。 “我在想，交响乐一般都有主题，那会不会，其实它们...就是靠音乐来交流的呢。”1225提出了这个很合理的推断，作为留学生的她，应该也没少被强行接触些艺术熏陶。 “所以，乐曲，就是意识？” “嗯，我觉得很可能是这样。” “哈哈，那完了，我完全不懂音乐。” 一切因我的接触而起，但应该没法由我来解决了，我真的专业不对口。不会真要让我当个经纪人，组个少女乐队吧。 第221章 交响 “我刚好懂一点钢琴，现在可以教你一些基础的知识。” “有速成的方法吗？” “应该没有吧，不过知道一点是一点呗。首先呢，一般钢琴有八十八个琴键，包括五十二个白键，三十六个黑键......” 1225的钢琴课从最基础的地方讲起，对于我这个小白来说很适用。虽然由于x-2321的存在，她不能进房间里对着实物讲解，但看着监控录像，基本可以算是当面一对一教导了。 课程大概持续了二十分钟吧，我没法确定自己懂了多少，但起码不像刚开始看到钢琴时那样陌生。让我自己弹一曲肯定也弹不出来，只能大概知道点某些琴键的音调。 教学期间，除了教学内容，我们也接着去寻找和同步了一些信息。比如我听到的曲子会融入交响乐，交响乐的恢弘在层层叠加。基金会调查发现，不同人的听到乐曲后的情绪，主要和生平经历相关。 曲子只是催化剂，调动了人们内心的情绪。平时积极乐观可能会载歌载舞，而那些容易被悲伤裹挟的人，就会进一步地悲痛下去。情绪缔造了乐曲，乐曲反过来影响情绪，螺旋叠加之下，人们就走向了两个极端。 “有解决方案了......”忙里偷闲上了一课后，要干的正事终于来了。 “怎么了，方案很冒险吗？” “应该...我在想着怎么用汉语来翻译。”冒不冒险不知道，应该挺复杂的。 “大概意思是，你的曲子融入交响乐，等同于你的意识和钢琴的意识接触，同时你又可以通过弹奏钢琴来改变自己的乐曲，表达情绪，所以...” “额，用戒指接触钢琴的同时进行弹奏，表达意识和情绪，看能不能让它停止周边乐器的演奏。或者，你可以试着主导那种交响乐。” “我好像听懂了，但又没太懂，真的要用音乐沟通是吧。”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就像之前一样随便弹就行，主要是弹的时候，你要想着表达些什么。具体怎么...啊，你加油。” 音乐这种东西，本来通过文字就不好表达，何况还是抽象的，“用音乐来沟通”，1225也就只能帮我加加油了。 “我现在直接来？” “再等一会儿，研究部，后勤部的人刚来，他们还在四周布置，确保你接触时，影响范围不会继续扩大。” “哦，那我先酝酿酝酿。” 说是酝酿，其实就是盯着钢琴的琴键发呆。很难想象，我这个刚刚上了二十分钟钢琴通识课的纯小白，接下来要和大师们一样，用音乐传递情绪，表达思想。 感觉像是我刚上一年级，就被人拉着去考研，而我既没有任何天赋，也没有努力的时间，拿分只能拼运气了。 好消息是，比起那些深耕此道，知道哪首曲子表达了高兴，哪首曲子表达了哀叹的大师，我不需要学习任何弹奏的技巧，x-2321的存在，抹平这种差距。 只不过，对音乐那种玄而又玄的体悟，我们之间的差距应该是天差地别。情绪，意识和音乐的联系，大师们...... “好了，0307，你可以开始了。也不用着急，情况目前都在掌控之中。” “好，谢谢。” 没时间再想一些于事无补的东西，我摆正身子，将左手小拇指塞进戒指里，然后贴住钢琴的琴键，开始了我的“悟道”。 我的乐曲再次融入交响乐之中，交响乐依旧恢弘磅礴，令人神往。控制好思绪，我的右手凭着感觉按下某些琴键，交响乐随之发生细微的变化。 “你好吗？”这是我想表达的，但不知道它会不会懂。 “我希望你能停下。” 交响乐再次变化，恢弘中，似乎有些...愤怒？ “也许你想将属于每个人的乐曲带给他们，但是，这并不都是好事。”心里是这样想的，但胡乱弹奏之后，表达出来的是什么，我真不知道。 交响乐中的愤怒似乎停息了下来，但没有更多其它的变化。可能我的意思没有准确地传达过去吧。人与人都无法互相理解，何况这种抽象的，用乐曲来交流。 不过交响乐之前的变化说明这种方式的确有效，接下来就是在不断的尝试中逐渐熟练的过程。其实就是想着一些劝解的话，然后凭着感觉弹奏，如果交响乐有较大的变化，我就记住那种感觉。 一句话就能概括的事，做起来却...额，也不算是纯粹的困难，可能只是我的悟性的确不高？ 时间一点点流逝，脑海里重复着那些劝解的话，手指随心所动，慢慢的，其余杂念尽数消失，我的意识沉浸在音乐之中，完全算得上心无旁骛，老僧入定。 这应该是我之前当“法老王”时，对于连通不同意识这一操作，多少积累了点经验。所以情况在后面逐渐好起来，我似乎，也许，大概，可能...理解了一点交响乐之中的情绪，或者说，目的。 生命的两大要素是生存和繁衍，而“交响乐”需要的是传播和共鸣，所以它才会试图让全人类，全地球，乃至全宇宙都奏响音乐。这样它的“种群”就会壮大，“文明”就将繁盛。 不过应该是因为钢琴终究是人类的造物，所以主要影响的只是人类。如果是更原始的“乐器”，可能花鸟鱼虫什么的，也是有属于它们的曲子吧。 只是纯粹为了“生存与繁衍”的话，似乎就没有了劝解的必要，打个可能不恰当的比喻，一般人是不会愿意让人轻易给自己“断子绝孙”的。 我们无法用类似言语的形式交流，但我能感受到它传播的欲望，它也应该明白我希望它放弃的念头，互相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利益相左，那就只能诉诸“暴力”了。 连通人的意识我倒有点经验，可掌控一场交响乐，得是个专业的“指挥家”呀，让一切从盛大中落幕，并不是光说个“停”就行。 我尝试了一会，并没有多大进展，我的曲子依旧只是宏大交响乐的一部分，没法去主导一切。 在陷入僵局时，我的耳边多了一种声音。 “我们可以慢慢从交响乐不同层次中的一小部分开始，逐渐去响应，理解，共鸣，最后引导。” 我睁开眼偏头一看，1225戴着头盔，面带笑容地对我说道。她的一只手在琴键上舞动，温和的旋律汇入整个交响乐之中。 “我听不到钢琴自己弹奏的，但能听到你弹奏出的调子，所以，你可以告诉我应该带着什么心情，我也可以稍微引导你一下。” “嗯，好，试试。” 人与曲的相互叠加会将情绪带向极端，而人与人协作，同样可以发挥令人惊叹的效果。毕竟，交响曲不是独奏，成功与否，就在在于成员之间，能否“琴瑟和鸣”。 第222章 曲终人未散 花了一段时间磨合，之后的进展就十分顺利，她有对音乐的理解，我有连通意识的经验，相辅相成下，我们的曲子不再是共鸣曲的陪衬，初步占据主动，并开始影响其它部分。 因为共鸣曲没有“主观的意识”，只有“生存的本能”，所以掌握了技巧后，通过陆续掌控各个部分的节奏，就能逐步瓦解那强烈的扩张欲望，进而主导整个曲子。 过程很抽象，最后达到的结果更难以形容。起初可能算作乐团里有两个特立独行的乐手，不按谱子来，自顾自的演奏，周边的乐手不得不配合一下，充当缓冲与过渡，结果他俩愈演愈烈，配合的人也成了“帮凶”，拉着更多的乐手下水。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交响乐的曲风就变了，从恢弘磅礴，转为我的深邃悠远，而1225的温和婉转，是关键的连接与过渡。 当我完全掌控了交响乐，意识又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和当“法老王”时的意识集合体状态很不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真的很难说，总之在那个状态下，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全人类再也没有比我更懂音乐的人。 通过不同乐器的演奏，传递过来的那些来自不同“演奏者”的情绪，让我深刻感受到了什么叫“五味杂陈”。我无从得知他们的过往，但由过往凝练出来的情绪，也足以反应一个人，此生目前为止的起承转合，喜怒哀乐。 但过往终归是过往，人不能永远沉溺在过去的情绪中，各种意义上，我都得让来自过去的演奏停下了。再盛大的交响乐，也总会有落幕的时候。 具体的过程很抽象，近似过来，我大抵就像个普通的指挥家，协调着乐团的演奏，让曲子逐渐收束，完结。换个角度来看，也可以说是，我慢慢“杀掉了”一个“音乐生物”，将它的四肢麻痹，让它的大脑停滞，最后，结束它的生命。 “呼——” 钢琴的琴键不再自我起伏，房间内陷入了沉寂，我缓缓吐吸着空气，从超然的状态中抽离。 “结束了是吧？” “哦，我看看...你先擦擦汗。”1225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又给我递来一包餐巾纸。 我才反应过来，自己额头上现在全是汗，身体也十分疲惫，就像刚从军训场上回来一样。 “那些乐器都停下来了，人员的情况..也都稳定。哈哈，这次我是不是帮了大忙？” “啊，哈，那是，只靠我这对音乐一窍不通的人，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呢。话说，感觉你的钢琴水平很高啊。” 我没什么音乐鉴赏能力，但仅凭她刚刚几乎是硬拉着我进入音乐殿堂的经历，可以确信她的音乐天赋和水平比我高得多得多得多。 “没有啦，只是业余十级而已，只能说是刚刚会弹。我以前那些同学，基本都精通一门乐器，我也只是凑热闹学了一点。” 她可能也不是谦虚，某些人的成长环境，是我这种普通人无法想象的。 “应该不止是‘会弹’吧，虽然说不上来，但总感觉你...颇有天资。” “哈哈，可能吧。当时也挺喜欢的，只不过...算了，以后再说。反正考完级之后，我就没怎么碰钢琴了，而且如果我真成了钢琴家，今天也就帮不到你了呀。所以有没有天赋不重要，现在的生活我就很喜欢了。” “‘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是这意思吧。” “嗯，对。”透过头盔玻璃，她的笑容依旧明媚。 我基本已经可以猜出1225出身优渥，作为富家小姐，她又很俗套地喜欢“简单平常”的生活。再次感慨一下，基金会真是卧虎藏龙，人才辈出。 “哎，我们可以走了，研究组的数据采集已经完成了，没有问题。” “所以，我们赶上饭点了吗？”我扶着椅子弯下腰，摘下戒指，放回箱子里，问出这个某种意义上最重要的问题。 “没事，还挺早的。就算我们先还头盔，戒指，再打两圈牌，也来得及。” “呼——那就好。” “西——” 我拿着箱子直起身子时，腿突然一颤，身子猛地一斜，左手下意识撑了一下钢琴，两个琴键被按下，发出了悠长的声音。 “你身体是出什么问题了吗？”1225赶忙扶住我，帮我直起身子。 “坐久了，腿酸了吧。非要严重点，大概就是身子里有种东西被抽出来一样，应该是短暂的后遗症吧。” 虽然我的意识能够保持独立完整，不受控制，但身子还是肉体凡胎，长时间的专注总会有点副作用。当时当完“法老王”后，是直接造了个新身子，所以才没有这种情况吧。 “光看档案，还真选不出一定轻松的任务呀。” “没事，世事无常嘛，吃饭去吧。” 1225能带着这份好心就够了，至于这些乱七八糟的收容物，鬼知道会藏着哪些意外在等我。 “噔——” “哆——” “......” 在我和1225走到门前时，身后又突然响起了钢琴的声音。不是“我的曲子”，但的确是简单的调子。 我回头望去，琴键果然又舞动起来。 “1225，又出事了吗？” “啊？”正在开门的她也跟着我转了过来，“这...啊，怎么会这样呢？”不知道她是在感慨又要加班，还是又要赶不上饭点。 1225连忙将情报上传，过了半分钟，收到的信息表示，并未发现重大事故，其它地方的乐器也没响起来。x-2321，应该只是恢复了最开始的样子。 或许只要世界上还有“音乐”这个概念，它就永远不会彻底停下。 “没事了，我们直接走就行。” “感觉我来不来都一样啊。” “没有啊，事故发生了，警报也响过，大家都有了各自独特的回忆，肯定不一样啦。而且最开始的两个目标，我们都顺利完成了。写报告的话，应该可以概括为十分成功的一次任务。” “哦...话说，如果没用这种方式解决的话，保底的措施是什么？” “就是把所有乐器毁了，把受害者拉去进行精神修复或者记忆清除。”还真是基金会特有的简单粗暴。 “那这样的确很成功了。” —— 把东西送回去后，时间的确还有空余，1225直接留在我们宿舍里和我一起“小猫钓鱼”——我有点想吐槽，但...只能说我俩都很有童心。 她还跟我说了自己学小提琴，拉丁舞，围棋的经历和趣事，让我我大受震撼。虽然没有具体的儿时记忆，但结合我那一贫如洗的其它技能，加上对种田的熟悉。自己应该是在农田里“散养”长大的。 虽然...但是，因缘际会之下，我们终归还是都来到了基金会，玩起了最简单的扑克牌游戏。人与人的联系，和音乐一样，或许有时候并无门槛。 第223章 拼装异常 吃饭，午休，时间转眼来到下午，经历了上午的一波折腾，我们依旧没有假期，接着要面对完全未知的风险。 “下午是什么安排？”1225准时过来敲响宿舍门，我也照例询问可能并不准确的工作流程。 “x-1056，是一大桶积木，每块积木单一存在时没有问题，但将几块拼在一起后，就会出现特殊的变化...” 三块积木，积木的强度会上升。 七块积木，附近的温度会增加一到两度。 九块积木，不能稳定存在，会直接崩解。 十四块积木，积木的重量会小幅增加。 十八块积木，附近的生物会出现幻听，幻视等幻觉。 ...... 四十二块积木，不能稳定存在，直接崩解。 ...... 六十七块积木，积木搭建的物体会具有一定活动能力。 七十块积木，其会具有一定思维意识。 ...... 九十二块积木，不能稳定存在，崩解。 九十八块后，难以将新的积木按上去，会出现巨大的斥力，目前基金会的研究也到此为止。 “而且，根据拼出来的形状，发生的变化也有略微不同。如果三块积木是拼成长条状，抗拉强度会显着增加，如果是接近正方体，各种强度指标的增加就很均衡，还有......” “算了，算了，你先歇会。” 1225和相声说贯口一样，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内容，如果我不让她停一下，她应该能一口气把档案里的内容都说出来。她可能觉得还好，但我光听着都有点累了。 “所以，我要试着突破九十八块？” “嗯，这是目标之一，但更主要的是，想让你试试同时搭建两个或更多个积木，会发生什么状况。” “因为幻觉的影响会随着积木数量逐渐增加，光是九十八块积木构成的物体，就已经需要好几个稳定锚去压制了，所以一直没能进行多个九十八块并行的任务。” “哦，懂了。” 单一物体的积木组件无法超过九十八块，而多个物体对周边的影响能够叠加，仅是加算，叠起来的影响也足够夸张。基金会倒是应该还能进行实验，但付出的资源可能就太多了，所以现在让我这个至少不受精神影响的人过来试试。 “对于多个的并存，有不好的推测吗？”一旦不是基金会已经做过的实验，发生意外的可能于我而言几乎就是无限大，搞不好多弄几个之后，就能召唤“积木之神”了。 “呜...我看看。大多数研究员都推测，九十八块之后的变化，应该是现实扭曲，模因污染等，不能很好控制的变化。而多个物体叠加，可能也会导致类似的情况。” “总之，的确是会很有风险。” “哈，你直接说有风险，我反而不太担心了。” “啊？虽然周围的确会有一些队员做准备，但你还是要小心一点，档案里是有提到有人因此...算了，快到了。” 从中转大厅到目的地的距离还挺长的，但听着1225说了一路的话，也就没觉得走了多久。 前面的走廊上的确有几个...诶，有熟人。 “108，你好啊。” “哦，0307，你好。” “你们是轮换过来的？” “对，刚轮换到内勤工作。如果还有类似的事件，应该都是我们来负责。” “这，希望不会出事吧。” 印象里，“彩虹快递”跟着我打的都是高端局，处理罗斯，进军“血肉之树”，还有那次也算是共同任务的南极之旅。可能除此之外，他们没遇到其它大事，但给我的感觉，总觉得他们也带着点“倒霉蛋”的特质。 这次负责这边任务的是四个队员，除了108,107外，其它两个都是毫无印象的新面孔，比起其它特遣队，他们的离休率应该会高不少。 队员们基本已经准备好了，1225和他们互相介绍，寒暄了一下后，我就直接进房间了。 “等一下，你应该需要这个。”1225接过108递过去的袄子，送到我这边来。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基金会这边的温度常年维持在二十五度左右，袄子这种东西很难出现。 “好，谢谢。” 接过袄子穿上后，第一时间就觉得有点热，但进门之后，一下子又得把袄子裹紧了。 房间里，除了中间的桌椅加异同拼图，镇守四方的稳定锚，就是上方呼呼吹着冷风的大排量“通风管道”。 “还真冷呀。”室外二十多度，这室内，几乎是冰点上下了。怪不得离得远呢，感觉就是地下冷库临时改了一下就当做标准间了。 “多拼一些积木就会好很多。” “之后不会就特别热了吧。” “嗯，应该。” 这下就不得不提之前拼图的环境了，温度恒定，中间也不会出问题，只有拼完之后才会有相对来说，十分“普通”的异常状况。拼图，拼积木，都是“拼”字辈，这差距未免太大了。 在肌肉的不自主震颤中，我边跺脚热身，边迅速拼出好几个七八块积木构成的结构体。周边的温度真的明显上升了好几度，逐渐回到吐气不会出现白雾的程度。 虽然单一构造体不是每有七个积木就会让周边的温度上升，但真的是每多一个七个积木组成的构造体，温度都会上升相应的幅度。就像某些合体机甲，单一机体有的技能，合体后保留有限，不过以此能换来更强力的技能。 解决了实验环境的温度问题，我就不再哆嗦，慢慢地坐下，好好研究一下这个x-1056。不像某积木那样“花里胡哨”，能拼飞机坦克，有马达齿轮等等，各种各样的组件，那一桶积木是“一板一眼”的拼装积木。 我也不知道每个积木该怎么称呼，就是有“一个圆点”的，“两个圆点”的，“四个圆点”的......唉，可能我小时候也没玩过吧，也就只能这样描述了。 我倒是可以直接一股脑地叠个高塔出来，不过既然后面它们会出现意识，所以我还是觉得要给它们弄点像样的形状。 比起拼图，拼积木可是一点难度都没有，很快我就拼出三个十八块积木组成的构造体，房子，小船，“机器人”——至少我觉得是。 停了一会，我没有出现什么幻觉，但...那个“机器人”，提前动了起来。3*18+2*7，刚好等于六十八，这能力的解锁，个体和整体多少有点联系。 那如果我把一桶积木都拼成十几个积木构成的构造体，是不是间接超过了九十八？ 第224章 终极一战 想法是好的，但当拼到第六个“机器人”时，脱下袄子的我意识到，就算九十八块之后出现的异常能力没有大危险，整桶积木分别增加的温度，也足以将我蒸干。 基金会应该也早就做过类似的实验，但他们的问题应该是，多个来源的精神影响，给一般受试者带来的阻碍比温度更严重。在热得流汗前，那些人的意识应该早就被幻觉折磨得不成样子。 一计不成，我只能暂时盯着拼好的机器人发呆。那些“有手有脚”的机器人，腿部的积木缓慢地反复形变，让它们能一点一点“行走”。整个动作十分笨拙，几十年前的机器人都比它走得流畅。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如果能抛开那些奇怪的异常，不借助外力，拼起来就能动的积木，放小孩子的群体里，应该是很酷的一件玩具吧。当然，前提是大人们不要试图理解这种现象。 理解？既然分兵多处的计划不行，那就先弄一个有意识的机器人出来看看情况。虽然没有什么拼装经验和技巧，但往上堆料还是会的。把几个机器人拆拆改改，让谁组成头部，最后拼一起，也就是个大机器人了。 起初一切顺利，但中间出个小意外，我忘了第四十二块会崩，拼“左手”时，一块积木按下后，整个拼好的半成品全部变回了一个个积木，尽数跌落四周。不仅如此，温度还跟着突然降了一点，让我打了个寒颤。 “哎~”还好我已经是个大人，哀叹一声后，就将掉地上的积木捡一捡，然后继续从零开始。 如果不弄掉这个规则，卖给小孩子肯定是不行的。不是每个孩子都知道通过“8+2”“41+2”之类的操作来规避崩解。两三次从零开始后，我要是还是个孩子，肯定会不想玩了。是手机不好玩了，还是动画不好看了，要受这个罪？ 但我这不是游玩，而是工作，只能继续干活。特意规避了一下后，我顺利拼成了一个由七十二块各类积木组成的“超级无敌神威机器人”。 长得帅不帅无所谓，但我这机器人真的会动呀。块头大了，却反而灵活了起来，之前那个十八块的可能只有“一行运动代码”，但这个七十二块，积木能够形变的幅度大大增加，进而动作也流畅了不少。 更关键的是，它的确有点自主意识，我的手指指向哪，它真的会走过去，然后再用“手”碰到我的手指。 一个大家伙造出来了，周围的温度没有上升太多，所以我就让“超级无敌神威机器人”先待命，然后着手去造第二个。 花了十来分钟，以前者为基础，特意换了另一种配色，再多了点“炫酷”的装饰，用七十七块积木拼搭而成的“超级无敌......” “你就叫炎龙，你就是刑天”，我在心里给它俩换了个简易的名字。至于为什么是这两个名字，单纯只是觉得这两个名字有点印象，还挺顺口的。 两个“大家伙”似乎在回应我的呼唤，都开始手舞足蹈，做着奇怪的动作。 “呼——” “1225，这冷气还能再足点吗？实在是有点热了。” “可以再调两档，但你再拼一个的话，功率应该就到极限了。” “稳定锚还顶得住吗？”我看向四周，两个稳定锚都是紫光了。 “应该还行，暂时各种仪器收集到的信息，都没有超过房间的极限。” “也就是说，我再拼把剑，装个盾，弄个翅膀啥的，应该也没问题是吧。” “要终极合体吗？” “啊，哈哈，这玩个机甲，不合个体，实在有点浪费。” “就算合体的话，总积木数也最好先不要超过九十八太多，如果真的合上的话，可能...真不好说。” “没事，我一百以内的算术还是比较熟的。” 无论是“98+1”，还是“90+9”，之类的实验基金会都没有成功过，九十九这个积木数量似乎就是个禁忌，但按一般的习惯，一百才是产生质变的那个数字呀。 暂时不去考虑太多，我开始用二十七块积木拼翅膀，用二十二块积木做宝剑，按不按得上另说，有没有很重要。感觉我已经不是在工作，纯在玩，还“玩得满头大汗”。 “1225，之前那些看到的幻觉，是不是都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之类的怪物。” “好像的确都是这么说的......你的意思是？” “啊，那我就能编出来缘由了。” “变热是因为孩子们玩得尽兴，自然就热起来了，幻觉是因为‘英雄’们需要假想敌，材料的加强是有人希望‘武器’不会一打就坏，崩解的原因，可能...诶，为什么呢？额...可能只是因为小主人没有用那几个数量的积木拼过东西。” “那为什么不能超过九十八呢？” “额......我再编一编哈。可能是，有人约定，不能用超过九十九的积木拼‘战车’‘宝剑’‘机器人’等等。” “又或许，满分的想象力，即使是孩子们，也达不到接近满分。” “也可能，到了九十九后，游戏就结束了？” “如果结合基金会掌握的信息，会不会是现实已经无法承载他们的想象。”顺着我的思路，1225给出了一个更有“格局”的猜测。 “还真有可能，那我来试一试。”我拿着已经拼好的“翅膀”，思路突然顺畅起来。 “嗯，总之你小心。” 将翅膀放在手上举起来，然后想象着翅膀舞动着飞翔的场面，然后将手慢慢拿开，翅膀果然浮在了空中。 “炎龙，刑天，合体！”当然，这么中二的台词自然是在心中默念。 果然，两个“超级无敌神威机器人”，凭空飞了起来，宝剑和翅膀飞到了各自应该出现的地方。与此同时，四个稳定锚全部亮起了闪耀的紫光。 “苏醒吧，沉眠的巨兽。”只有英雄，没有反派怎么能行。顺应我的想象，桶内和桌上残余的积木，全都飞了起来，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积木风暴”？ 三个往外放光的头，无数挣扎的触手，以及吸纳积木的射线，都是似曾相识的感觉。 “wing——” “魔王”初生，四个稳定锚全部满功率运行，四周的温度各种意义上都快让我燃起来了。 “0307..滋滋..0307......” “没事，没事......剧本我给它俩写好了。”要是这俩机器人没法干掉“魔王”，不等魔王来杀我，我也应该已经中暑身亡了。我就只是想想，一上头，还真快玩脱了。 高敏低攻的“刑天”，高攻低敏的“炎龙”，配合默契，在空中大战“魔王”，可激战十几几个回合之后，明显不敌。 二者伤痕累累，但最后，凭着勇气与羁绊，还有其它啥啥啥的加成，他们解体融合，在其余积木的祝福下，披翼执剑，化作一道金黄色的流光，洞穿魔王的身躯。 耀眼的光芒之后......稳定锚安静了，无数单一的积木从空中散落，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桌子上，还有我身上。我赶紧去找袄子，一来当作盾牌，二来是，嘶~真冷啊。 证明成功，可我要苦哈哈地收拾残局了，好多积木啊，什么时候捡得完呐。 第225章 无限的局限 当我弯腰去捡积木时，房门突然被打开，108他们四个带着各种武器，设备冲了进来。看到安然无恙的我带着尴尬的表情后，他们也愣了一下。 “0307，你...发生什么了？” “额，能先告诉我，外面观测起来，是什么情况？”在我看来，不就是热了点，然后积木飞起来打了一架嘛。 “房间内所有的观测设备全部失效了，我们不知道内部发生了什么。”1225纤细的身形，从全副武装的队员们旁边穿过，来到我面前。 “从外部的监测来看，刚刚房间内的时空完全...脱离了这个的世界，过了一会才恢复正常。呜，还好没出大乱子，你也没事......” “所以你没听见我最后对你说的话是吧？” “啊，说了什么吗？” “就是让你别担心，这一切，某种意义上算是我在主导。啊，看来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让各位费心了，抱歉啊。” 在作出那些猜测后，我很大程度就把这些积木当成某种“高级玩具”了。没想到九十九块合体，真的会超越人类世界的范畴，无论是扭曲了现实，还是短暂创造了一个空间，在基金会，在房间外众人的视角中，应该都很夸张。 “我边捡边说吧......” 蹲下身子慢慢捡起周边的积木，我将房间内发生的事，以及大致的心路历程，简要地和他们说了一下。中二的部分自然就省略，重点关注于如何拼到九十八块以上。 “得靠想象力嘛。”1225知道我之前编的设定，所以很快理解了关键。 九十八块是物理上拼装的极限，而往上的层次，在我看来，就得靠想象力，重新制定一个新的“规则”。不过就我引发的那夸张的空间异常，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让人随便尝试了。 有想象力的人多着呢，可这稳定锚，这冷气，显然都经不住太多次霍霍。房间四周的稳定锚，基本都因为超频工作失效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好，冷气管道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暴毙了，房间的温度又逐渐升了上来。 “差不多就这些了。” 刚说完，门口就走进几个后勤部的人员，他们拿着扫把，准备开始清扫散落四周的积木。我还以为会有什么高级的清理操作，结果就是简单朴实的扫地。 “嗯，那我们就先走吧，这里交给他们就行。虽然出了点小意外，但目标都已经达成了。” 我们是实验人员，收拾残局并不是我们的任务，但我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似乎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玩闹一通后，就把一地狼藉交给家长打扫。 不过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也帮不上多大忙，将捡起的一些积木放回桶了，我就跟着1225离开了。对来人点头示意时，也希望自己以后不要给这些默默无闻的人平添不必要的麻烦。 —— 比起之前某些事件的一波三折，这次有关x-1056的处理，最多算一波一折，所以没花多少时间，回到中转大厅时，离开饭还有段时间，1225自然又跟到宿舍里和我玩了会扑克。 “......” “如果后面是依靠想象力的话，处理掉那些异常的情况，你是不是能用所有积木造出一个...” “‘积木之神’，是吧。” “嗯，大概是这个意思，应该会是个很强的存在。” “有这种可能吧。不过我弄出的‘大战’中，双方到后面，积木和积木之间几乎不需要物理连接，再堆料的话，应该就要上升到概念，规则这种层面了，我不知道我的想象力够不够用。” “而且，在小孩子的‘斗争’中，一般都喜欢堆设定，‘无敌’‘超凡’‘金刚不坏’“攻击无限大”之类的，真要是想怎样就怎样，这种积木也太强了。” 要是指着一个随便拼出来抽象玩意说，“这就是盲目痴愚之神”，那造神也太简单了。就算把整桶积木都用来拼个大家伙，会产生巨大的异常不意外，可应该不能直接给它想象出神性。 “至高神性”居然是个x开头的，也太掉价了。反正我个人认为，想象力是无限的，但积木的力量应该是有限的。 “那，不用那么多，拼个‘医术超凡’的机器人应该可以吧，然后再想办法把温度，精神影响......啊，果然还是没什么应用渠道。哎，全勾走了。” “对基金会来说，没用也就算有用吧，直接能放仓库吃灰，应该能省很多事。” “基金会对这些收容物主要的期望是‘无害化’和‘工具化’，通常......” “boy...哦，girl也在啊，走吧，吃饭去。” 闲聊到此结束，吃饭才是正经事。可惜积木要到块数多了才能展现出意识，不然让它当个精通各国厨艺技巧的顶级厨师也不错。 可说到底，那些异常的来历都是我凑出来的，事实是否如此，可能没人会知道了。从1225补充的一些积木“生平”来看，还有更多的可能。 那桶积木先是一位父亲买给儿子的生日礼物，小朋友和伙伴玩了一段时间后，它就逐渐进仓库吃灰了。后来孩子长大，它就被送到了另一户刚有孩子的家庭。 那个孩子天生有点精神疾病，三四岁才学会说话，附近没有小孩，也没有家长愿意小孩和他玩，所以那桶积木和其它玩具基本就成了他儿时唯一的伙伴。 后来随着年龄增大，曾经自闭的孩子，终于有了一个小小的社交圈，积木这种大多数情况属于孩子的游戏，也逐渐被他遗忘。 过了几年，他无意间又看到了那桶积木，一时兴起，又拼了几下，然后...异常出现，基金会介入，时光流转，它成了我的实验对象。 所以其它受试者可能不是被自己童年的“噩梦”吓到，而是被孤独的“梦魇”吞噬。超不过九十八块的缘由，可能仅仅是不喜欢，或者数不到九十九这个数字...... 也可能什么原因都没有，就只是突然出现的异常，谁知道呢？如果一切来由都是想象力，那就有无限的可能。 把那句话反过来，就有别样的意味——积木的力量有限，但想象力无限。 第226章 无罪证明 昨夜又是个“平安夜”，没有意外和突发情况发生，这两天的平常休闲，让我有种转运的错觉。不过日常还在继续，意外就随时可能到来。 1225还是准时来喊我去上班，我特意看了一眼手表，八点二十六分，是个大学生刚起，去赶早八的好时间。 她将我之前积累的报告收了一下，但面对我惯常的提问，她表示：“这次任务的细节，暂时不能和你说，不过不用担心，应该不会出大事。” 虽然她是这么说的，但这种未知，让我有些似曾相识的同时，也让我有了点不好的预感——相对平静了两天，不会大的要来了吧。难得我的身体素质通过简单的锻炼已经好了不少，缺胳膊少腿可就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担忧是有的，但...都在基金会待了这么久，见招拆招呗。 不聊收容物的事宜，路上就只能闲聊一些琐事，比如她射击考核三次都没过的事；刚来时，第一次被吓到的情景；9408昨晚去修冷气系统，半夜吓到巡逻人员，在宿舍哀叹的事...... 1225多少有点成为1107的潜质，不过美少女啰嗦那叫反差萌，至于1107，额...不好评价，总之都挺有趣的，能很好地消磨时间。 距离没多远，很快就到了，不是寻常的标准间，似乎是某个研究室，现在临时安上了铭牌：x-444，这编号一看就不吉利。 “进去吧。” 1225随手打开了房门，也没有第二道隔离门，房间内的陈设一览无余。一张大桌子前面两米远的地方摆着一张小椅子，其余椅子被堆在了两边。看着不像研究室，而是会议室临时改出来的。 是没有多余的房间，还是怎的，怎么...唉，疑惑没有多少用，我跟着1225进了房间，顺手带上门。她让我坐在小椅子上，然后一个翻身，来到了大桌子了的另一边。 “0307，你先坐好，一会的举动你应该会很奇怪，顺着我的话如实说就行。” “哦，好。”这阵仗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这个x-444，似乎需要点特殊的仪式才能发挥作用。 提醒完成后，1225便开始了准备。掏出白手套戴上，然后从桌子下的抽屉里搬出一大摞书。大多数上侧边的字我都不认识，但有两个字好像有些熟悉。 定睛一看，哦，是“宪法”，我再看一眼周边的布局，合着是审判我呀。 “这是......” “肃静。”刚想问点什么，“严肃型”1225就立即打断了我的发问，看来真的必须按“仪式”来。 搬了两摞书出来后，她又拿出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木锤，显然就是那种法庭里常见的道具。从各种法律文件里拿出一本放到面前，再把木锤放上，准备工作就算完成了。 “0307，我宣判你有罪。若你认为自己有罪，将罪行说出，若你认为自己无罪，就说‘我无罪’。”用锤子敲击一下法律文本，都不审一下，她直接宣判、 我一下子有点懵，想着该怎么顺着她的话说。的确不好判断，但“如实”的话，现在也没有哪个国家的法律能审判我呀。 真要论起来，我的击杀数现在有几个亿，同时还摧毁房屋无数，就算枪毙都得用加特林轮流来个几十分钟。但同时，我又把那几亿人用沙子捏出来了，房子也建的大差不差，高低也是个“再造之恩”。 二者相抵，这该怎么判呢，至少我认为自己没有任何罪责。 “...我，无罪。” “好，下一项。”1225换了一本法律，接着来“0307，我宣判，你有罪。若你......” 没有什么其它的话，看来真的只是走流程。 “我无罪。” “...你有罪...” “我无罪。” “......” 就这样无聊地来来回回很多次，1225终于把那几十本书都敲了一遍，对于我的“审判”，终于是结束了。 “啊——好累啊。”最后一次“审判”完，1225的严肃神情立马就垮了下来，对于乐观活泼的她而言，装严肃应该是特别费力的一件事。 还好我十分配合，要是我中途做个鬼脸，或者突然玩个梗，来个“一斤鸭梨”什么的，她可能就绷不住了。 “好了，0307，没事了，我来介绍一下事情的起因经过......” x-444，的确就是那个审判锤，只要是个审判的场面，拿着它的随便什么人都能具有“法官”的性质。 当它敲在某本法律文本上，宣判某人有罪时，那人就会主动地把所有自己触犯的，法律文本里标为犯罪的事说出来。是真的罪犯就能极快加大破案速度，但问题是，即使没有犯罪的人，被宣判有罪后，也会说出罪行。 “犯人”会把周围某些犯罪事件揽到自己身上，事无巨细地说出“自己的犯罪事实”，即使客观上，他没有时间和能力去犯罪。甚至“案发时”还四肢瘫痪的人，也能说是自己大半夜翻过围墙，和男主人搏斗一番后，枪杀一家人。 而反过来，宣判某人无罪后，即使是真的犯人，也会认定自己无罪。然后，会有一个倒霉蛋，来认领罪名，详细地说出作案过程，即使案发时他还在地球另一端。 “这哪是依照法律审判，明明就是拿锤子的那个人，想怎样就怎样。” 堂而皇之的“仪式”，无关正义的“审判”，充当陪衬的“条文”，拿着锤子的不应该被称作“法官”，纯粹是封建时代的暴君。 “这几十次下来，我都没有‘认罪’，也就是说，我也免疫这种‘审判’？” “嗯，是这样。也可以认为，你是真正的无罪之人。” “世俗的法律无权审判我，这样是不是更帅一点。所以，为什么要来做这个‘无罪证明’呢。” “是为了接下的一个任务，它只有‘无罪’的人才能接近。” “找个无罪的人这么难......还是说，得这个锤子认定的无罪之人才行。” “遵纪守法的人是很多，但那个收容物和宗教有关。那个宗教认为，人生来就有‘原罪’，所以...一开始筛选出的志愿者，最后都没能靠近。” “这么抽象啊，所以不是选，要造一个‘无罪之人’出来？可是，我也只是免疫了审判，不代表我就没‘原罪’，那玩意检测罪行的机制，也是意识上的吗？” “不确定。的确是有一些搞不清楚的地方，可目前为止，能通过x-444检测的，就只有你一个人。一些研究员认为，不能被检测，施加，审判出罪行，也算是‘无罪’，毕竟罪名都是人定义和施加的。” “关于‘无罪之人’，很多情况......”1225的确想讲清楚，但信息有限，她只能困惑地翻着手机里的档案。 “算了，没事。哎，好吧，我也就跟你能问一问，真要我去，我又不能不去。不过我很好奇，这个锤子，审判过...‘正常’的案件吗？” 其实我这都不算个问句，不出几个有违常理的审判，异常的锤子又怎么会轻易被发现。 “审判过，但具体案件，档案里没提。只说是三件错案。” “哦，这样啊。” 那就至少是有三个倒霉蛋遭受了无妄之灾，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于八十亿人而言，不值一提，但于个人而言，又是三个，乃至更多个家庭的悲哀。最可气的是，真凶还逍遥了若干时间。 细想一下，其实很矛盾。执法是需要一定人情的，因为法律与“正义”无法完美一致。但同时，人又不是完美的，执掌生杀大权，或是解读法律的人，可能是个愚人，甚至“暴君”...... 算了，细谈也没有结论，只希望“世俗”不会出现x-444这种情况。 而比之“不完美的圆”，生来就有“原罪”这种东西真的可笑，不知道那个寻找“无罪之人”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227章 流放之地 “上午就这样结束了，是吧？” “再等一下，还有一个小检测。”她从某本法律里撕下来一小块空白的纸张，然后放在锤子底下。 “咳咳~~”严肃型1225再次上线。 “0307，我宣判，你有罪，若......” “我无罪。” “嗯，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回去等飞机和船准备好了。” “这个又是？”拿法律文本宣判罪行还好理解，用张空白的纸片，是意味着自然法则？还是人类的基础道德？ “好像意思是，空白的纸意味着没有标准，只要宣判有罪，受试者连呼吸都算是罪过。心智稍差，或没有准备的，就会自主赎罪，尝试停止呼吸。” “所以反过来，宣判某人无罪的话，他就会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 “嗯，没有规则的审判是最极端的。不过现在证明了，至少x-444无法证明你有任何‘原罪’。”1225笑着将锤子装回箱子里。 “等我把东西收拾一下，就可以走了。” “话说，那地方离得远吗？”又是飞机又是船的，我可不想再去一趟南极了。 “还好，一天之内来回应该行。”1225把书搬回柜子里，很随意地说道。 “危险程度也不大？” “额......其实，具体档案我没权限看，任务细节可能得等我们上飞机了才能了解。” “那感觉就挺危险了。‘星光’他们会去吗？” “会的，应该是给你掩护一下，上面奇怪的...哦，目的地是座小岛，历史应该挺久的了，上面有些奇怪的东西。具体的，得等我知道了才能告诉你。呜，我也感觉...可能会出大事。” “行吧，就等你的任务报告了。好了吗，可以走了吧。”既然没有具体信息，就更不用自乱阵脚了。既然和罪行有关，我这个‘无罪’的人，应该也没大事。 “好了，我们走吧。”1225又一个潇洒的翻身，来到了桌子前面。 “你这动作还挺娴熟的。” “哈哈，我舞虽然跳得很烂，但身体练得很灵活呀，不然之前我也不会想着去参加特遣队的考核。” “然后被射击考核直接刷下来了？” “啊。是啊，感觉我就是练不好......” “......” 各种闲聊之下，我们回到了中转大厅，这次她没跟着去打扑克，因为要在出差前处理一些事，比如，把泡着的衣服放进洗衣机。 回宿舍后，看了一眼表，刚到十点半，离中午下班开饭还有挺久。摆好平板，拿旋转的粉团当背景，我开始写这次的报告。 这是最近难得的单人时间，不过很快，白团们就出来蹦蹦跳跳了，又过了一会，蓝团又悠闲地从过道一边往另一边走。 我突发奇想，捉了只体型较小的白团，然后又把蓝团随手捞起来，将白团放到它身上后，再放回到原先的路径上。 蓝团好奇地看了我几秒，白团则毫不在意地继续在蓝团身上蹦跶。然后，蓝团继续向前，白团继续蹦跶，最后同时消失在房间里。 因为一个可以时空穿越，一个可以瞬间传送，所以我没法确定它俩是否共同去“旅行”了，但比起人类的造物，蓝团应该至少没特意把白团丢下。 我一直很好奇，单凭模样而言，它们应该是同宗同源，同属于某个“团子大家族”，但它们的表现，彼此间的关系更像是“陌生团”，既不熟悉，也不厌恶。 虽然用人类的关系去评判这些收容物的联系有些不恰当，但这些相似的究极生物，总该有些其它特殊的联系。也可能三只还是太少了，或许还有什么“红团”“橙团”“黄团”等等的没有...... “咚咚咚。” 在我失神沉思时，白团们突然消失，房门也随即被敲响。 “来了，来了。”唉，看来午饭是没法在基金会内吃了。 —— “醒了呀，来，午饭。” 我迷瞪着醒来，1225笑着给我递来了餐盒。 “小子，又见到你了呀。”055的话意味深长，几分揶揄，几分感慨。 “其他人呢？”简单扫视了一下，和我比较熟的050,052,053，054,这些年轻人全都不在。 “他们打前哨去了，再说了，一架直升机也坐不了那么多人。” “哦。”我打开餐盒，准备吃饭，无意间瞟到1225的手机，里面密密麻麻写着加黑的文字。 “任务出来了？” “嗯。你先吃，我把关键的地方和你说一声。” z-556，可以是那座岛，也可以是岛上藏着的一个东西。众所周知，澳洲这地界，当年是不少犯人的流放地，对于那些重刑犯和闹事的，当权者就挑了座岛，弄了个监狱，派点看守，然后基本让他们自生自灭。 但后来，教会不知道抽了哪根筋，可能觉得主的光辉更应该照耀那些堕落黑暗的人，就在岛上建了个教会。起初是岁月静好，也有一些犯人在余生无望后选择皈依宗教，给自己“买了”赎罪券。 但后来...就没有官方记录了。可能是一夜之间，岛上的犯人，看守，后勤，全都去天堂和地狱排队了。 后来早期的“基金会”介入调查，发现岛上都是些人形幽影，无头的，断手的，“脑洞大开”的，“心胸开阔”的......数量和岛上之前的人数大致对得上，应该是一个尸体对应一个幽影。 当时基金会在岛上动用了点物理手段，将岛上能烧的都烧了，但幽影没有消散，建筑的废墟还恰好围绕着教堂，组成了个十字架的模样。基金会意识到情况不对，而暂时又没有能力登岛进一步调查，只能封锁周边海域，一直持续到今天。 当然，调查也是一直在持续。 工作人员们在十几年时间内，详细调查了岛个每个人的生平，记录了每个幽影的姿态。最终得出结论，幽影的样貌会和某人所犯的罪行对应。比如幽影里有十二个“脑洞大开”的，监狱之前刚好有十二个曾经爆了别人头的。 岛屿的影响范围也逐步明确，在六十米以上的空中用望远镜观察并无危险。但进入这个范围，幽影们就开始向外来物接近，用未知的手段结束“罪人”的生命。 老鼠，兔子，飞鸟，游鱼等动物进入范围的结果也是同样，但那些不是人的生物无法产生幽影，毕竟宗教是人的产物嘛，其它动物不配上桌也很合理。 除了动物实验，不太人道的“人体实验”也做过。早期基金会还不太拟人，经常去贫民窟给笔钱买个人过来做实验。信教的，不信教的，拥趸者，异教徒，小偷小摸的，遵纪守法的，幽影都一视同仁。 而再往内部去一点，不用幽影出手，没有防护的普通人就会以各种形式直接暴毙。关于这点，主要是由一些特遣队员的牺牲换来的。 而“十字架”中央，是一切的核心，目前基金会还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在观察图像上，那里只有教堂里原有的一个天使雕像，至少看起来是平平无奇。 可没人会信一切就这么简单。 果然呀，这些传承千年的宗教，神话，历史，各种意义上都还在对现实产生影响。 第228章 奔赴未知 “你的任务是，到达十字架中央的雕像附近，观察和记录，如果出现无法处理的事件，直接往回跑。这次主要是探索，不是非要解决问题，安全为上。” “哦。知道了。所以...”将最后一口饭咽下，“这和‘无罪之人’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呜，我也不知道。给我开的权限，以及任务报告里，都没有提到相关的信息。” “俩小年轻，不让你们知道的事，最好还是别去想，应该有人跟你们说过，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我们这些执行任务的，老老实实干活就行。”055这个过来人，摆出了教导的姿态。 “那些老混蛋，平时和我熟的很，一到这种时候，不能说的，枪指在他们脑袋上都不会说，你们会习惯的。” 也就是055才敢这么说，看来以前他也没少被“坑”。他应该只是习惯，而不是接受了某些时候被隐瞒。 “对了，小子，这次我们不会和你一起进到最里面，不是不想，是进不去。所以我们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包’，你得自己往里探。” “信号弹什么的都有，但我是不希望你用到。按理来说，你遇到危险，拉了信号弹，我们就得进去救你。但目前，没人能活着离开最里面...在外边也不算安全。” “1225，你看的档案里，是不是有导弹实验记录？” “嗯，是有几条。” “当年，我还年轻......”055也是难得那样忧伤地讲故事。 听着至少是二十年前了，那时候，055还很瘦。因为岛屿附近有电磁干扰，他和小队一起为基金会研制的导弹做辅助制导，顺便观测一下实验结果。 在六颗导弹接连命中后，岛上的机构没有任何损伤，但幽影暴动了起来，无视之前推测出的活动范围，袭向四周。 撑了十几分钟后，暴动结束，小队八人，三人牺牲，两人重伤，一人失神，就他和另一个人堪堪把船开了回去。还好他这个医疗兵撑到了最后，两个重伤的因此都保住了命，只不过事后也只能提前退休。 据描述，幽影的攻击很奇怪，不会直接伤及肉体，似乎可以绕过稳定锚的压制，直接攻击精神。饶是这些意志坚定的特遣队队员，san值也会被清零，随后便带着夸张的表情，互相攻击。 055和前前任051，是在一开始发现不对劲时，就打了一种特殊的镇静剂，应该是他们现在头盔里，“强制关机”的弱化版本。但后续给别人使用时，已经为时已晚，队员间的乱斗还是开始了。 具体战斗过程055没说，但提了一下，有个队员，几乎就是被他杀掉的。虽然是想着去开枪打四肢，但...乱战情况下，总会有些意外的。 “说来也是当时装备太差了，不然我们全部昏迷了，怎么会有这档事。所以你小子得好好干，外面的东西我们都不一定能搞定，冲进去救你...算了，跟你小子出来就没好事，早知道上次回来就申请退休了。” “啊，我尽力。” 能在特遣队里幸运地撑到这个年岁，055见到的“不幸”肯定比我多得多。虽然他有点碎嘴，但战斗意志方面应该是没得说。总之要是我干这行，应该是巴不得早点退休的，而不是天天在嘴上把它当乐子说。 “对了，到了内侧...”我看向1225，外侧游荡的幽影已经这么离谱了，靠近十字架的地方，肯定是有更猛的东西。 “这个，我再翻翻。”又看了一遍档案的1225摇了摇头，“具体的细节还是没说，就说队员们一空降，就......” “别说她了，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些，这群老混蛋，藏了这么多年还不解密。”055对岛上事宜的关注肯定很高，这种老资历都不知道太多，1225这个新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到底有什么，你小子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啊，要这么简单就好了。” 海平线逐渐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未知的目的地越来越近。 —— 直升机在一个军港降落，随后052他们和我们会合，并将所谓的“大礼包”交给我。寻常的物资里面都有，唯一特殊的，也就我的“专武”。 x-3704，好用的东西就是会被经常用到，这个旧时代的左轮，如今搭上新时代的船了。额，其实也没那么好用，不如“便利贴”直接能加buff，辅助能力自然也比不上四舍五入能直接读心的“共鸣戒指”。 不过仔细想来，也不是它的问题，面对无机物，它应该是无坚不摧，可惜很多异常，多多少少沾点“意识体”的存在。输出再高的adc，次次被针对，那也carry不了。 检查完武器装备，大家就搭上改装快艇，准备出发。 “1225，你也去吗？” “当然啊。”面对我的疑惑，她又笑了起来，“射击考核我没过，其它科目我很多都是及格了，不会给大家拖后腿。” “行吧，你开心就好，反正你不至于和我一起去岛中央吧。” “哈哈，那当然，我也有很多‘原罪’呀。” 上船后，052再次重复了一下具体安排。也没啥，“星光”负责顶住那些幽影，把我送到岛上，然后原地驻扎，等我回来，或者准备救援。 1225协助054的工作，帮着在船上收集数据，至于和基金会联络，因为电磁干扰，只能凭运气。 而我，0307，就得背着包，拿着左轮，以“无罪之人”的姿态，往岛屿中央的“十字架”走。其实就算我“有罪”，那些幽影理论上也没法让我掉san，关键的问题还是，靠近中央时，到底会发生什么。 除此之外的疑问还有很多，不过高层即便没有和我们同步掌握的信息，也至少不会主动选择去送一波——我这么好用的“工具人”，应该不会毫无准备地让我去暴毙。 快艇划开波浪，海风阵阵，大家有说有笑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富家子弟的团建活动。 可当我们进入“军事管制海域”，远远能看见一个小岛的影子时，欢快的气氛瞬间消散。那个小岛于基金会而言是多年的一个心结，于我们而言，几乎是一个完全未知的风险。 不可名状的存在，完全未知的事物，难以推测的风险，唉，这小破星球，真是“卧虎藏龙”呀。 第229章 一路顺风 小岛逐渐在视野中清晰，岛上和四周的幽影，其形象也逐渐具象起来。在进入某个范围前，快艇上的稳定锚，还有左右两边的红雾发生器都开始了工作。 在二十年前，倒是也有稳定锚，但原材料好像不同，导致效果也不一样。而那些由特殊物质激发出来的红雾，据说也是近十年才逐渐列装的。人力终究有限，还得是要多攒点装备啊，毕竟人之所以是人，靠的就是制造和使用工具。 进入幽影的活动范围后，游荡的幽影第一时间就飞了过来，但它们十分厌恶红雾，也突破不了稳定锚的防护，只能在快艇四周兜圈子，像一群围在护栏外的狼。 “幽影”这个名称算是个美称，因为实际看起来，它们更像是一团黑烟。随着我们靠近小岛，它们会变得浓郁，体格稍稍增大，缺胳膊少腿的模样也更明显，但依旧只是一团黑乎乎的烟雾。 因为没有狰狞的表情，夸张的形体和尖锐的叫声，单看起来，完全没有“正常”的鬼怪吓人。也可能是我见多识广，这种物理破坏能力有限的怪物，已经排不上档次了。 进入幽影活动区域内时，岛屿的大致模样已经显现出来。长有一百多米，超过三分之二的部分都是建筑废墟，动植物一概没有，极其荒凉的模样。 靠近我们这边有个小港口，是以前船只停靠的地方，这些年来，应该也只有基金会的船会来。 快艇行驶了一会后，精准停靠在石头平台边，四周的幽影形状已经完全显露出来，如果保持人类的外形，那模样一定一个比一个惨烈。有些幽影甚至是很多小烟团组成的，应该是...唉，总之那些犯人也算是遭天谴了。 “小子，记住，觉得不对劲就可以往回跑了。你的小命可不单单......” “唉呀，队长，说那么多干嘛。0307，你放心，我们都是你的后援。” “好好。” 气氛有点不对，似乎大家都感觉我一上岛就必定出事一样...虽然我也这么认为就是了。 “0307，再和你说明一下，我们的物资储量撑五个小时没问题，所以到了时间后，无论有没有发现，你都要回来。”052将整理好的“大礼包”和机械表递给了我。 “好，那我就走了。” 从舱门跳到石制平台上，我正式登上了这座曾经关押穷凶极恶之徒的小岛。 “0307，一路顺风呀。”在快艇二层平台，和054,049一起调整设施的1225向我挥手。 “好好。”我象征性地挥手致意，然后转身向岛屿深处走去。 心里无奈地吐槽，至于这样嘛，这种有点十八相送的场面，简直就是在疯狂立g呀。不过这也间接证明，这岛里的东西，明面上的危险程度就已经和过往的那些灾害是一种等级了。 出了红雾和稳定锚的范围，四周盘旋的幽影瞬间围了上来，有的直接在我身体体内进进出出，试图施加精神影响。不过就像它们穿过身体时，我毫无感觉一样，我的精神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不管是不是按有没有“罪”来施加影响，我都可以无视那些接近鬼魂的幽影，正常地沿着残破的碎石路往岛中心走。 说起来，鬼魂这种东西，真要存在的话，组成的物质，应该就是那个叫“中微子”的东西。而这些幽影，可能是大量中微子以特殊的“键”进行连接，然后显现出宏观的姿态，同时吸收光线作为能源，让整体呈现出黑色...... 对不对无所谓，用这些胡思乱想打发时间总是行的。因为在进入所谓的“十字架”前，完全没有出现任何预料之外的风险，四周的废墟也没什么可供欣赏的点，如果忽略掉那些幽影，完全是在探防一个无聊遗迹。 从小港口出发，沿着碎石路爬个比较缓的坡，再走四五米，就到了原来监狱的大门。大门正对着的高大废墟，既是“十字架”的底部，应该也是主要监区的遗迹。废墟里满是烧灼的痕迹，罪人与罪恶，都在多年前被烈火燃尽了。 同时也要提一下那些“陪葬”的监狱运维人员，就比如大门旁边塌了一半的哨所，一个相对完整的尸骸还摆在那里。其它的废墟下面，肯定还有不少埋骨他乡的倒霉蛋。普通人卷进这种地方，可真是悲哀。 沿着监区的废墟，我很快到达“十字架”连接点的教堂附近，我看了一眼表，从港口出发到到达目标点附近，用了不到十五分钟。基金会多年都未成功到达的地方，我就花了十五分钟？ 这还是我慢慢走的情况，要是跑起来...我扶了扶装了一大堆东西的背包，心想这有点太顺利了，之后肯定有大事要发生。 为了做好准备，我把包放下，喝点水后，在幽影的“陪伴”下，吃起了饼干，再复盘一下道具怎么用。 拿出一个绿色信号弹拉响，绿色的光芒从幽影体内穿过，飞向天空，向船上的他们传递“一切顺利”的讯号。其余还有黄色和红色。黄色是“我在撤退，准备接应”，红色自然就是“来人呐，救一救”。 这三种信号弹都准备了三颗，除此之外，我现在完全不知道其它一大堆东西该有什么用。事先预料了各种意外情况，结果什么意外暂时都没发生。看着逐渐对我失去兴趣的幽影，我啃着饼干，陷入了沉思。 歇了大概快十分钟，我从包里挑出觉得可能还有点用的东西后，将包固定后，戴上手套，准备翻越废墟。 那个教堂本来是在一层的位置，周边建筑坍塌后，教堂虽然几乎完好无损，但那些废墟，刚好形成了三四米高的围墙，想进到里面，先得翻座小山。 攀爬的过程...还是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得益于我稍微增长的体力，三五分钟我就爬到了废墟顶上。从上往下看，那个的天使雕像。普普通通地伫立在花纹地板围成的圆形区域里。 材质看着就是普通的石头，也没有血肉模糊，挂着肠子之类的，姿态和样貌都很“普通”，看不出有什么特殊意味。仅仅就是个长着翅膀的和蔼女神，张开双臂接纳世人。 队友们的担忧和一路上的平静，让我的疑惑愈发强烈。感觉像是拿着“村好剑”，去讨伐王国里人人恐惧的大魔王，本以为会有场大战，结果魔王城里压根没有人。哦，倒是有些巡夜的鬼魂。 看着平静的场面，我又迟疑了十几秒，最后还是想着来都来了，真要平安无事那自然是最好。 慢慢下到教堂的大厅里，我掏出微型相机开始拍照。刚拍了两张，视野余光里的雕像在某一瞬间突然消失了，然后四周的空间，开始震动起来。 唉，总算有动静了。哀叹之中，还有点高兴，毕竟真要啥意外都不发生，我还真成观光旅游的了。 第230章 十字神殿 以天使雕像底座为中心发散的震动，让周围废墟的结构开始改变。我跑到底座那边，想着风暴中心是不是安全点，结果一大团粘稠的白色物质突然从底座里涌了出来，在几秒内将我吞没。 我闭住口鼻，刚想挣扎一下，那些“白色橡皮泥”就主动退去了，只不过将我的所有衣装都染成了白色。 再次获得视野，环顾四周，废墟中的碎石全都飞了起来，烧灼的痕迹消失不见，转而获得了白色的花纹。半分钟后，碎石堆砌起一个完整的庞大建筑，花纹繁复，白色的主色调在月光照耀下尽显圣洁。 诶？怎么就突然出月亮了。 教堂中央的圆顶还是留了一个口子，一道皎洁的光芒照耀下来，落在雕像基座上，以未知的方式让整个“十字架形”的教堂都亮了起来。 四周的墙壁是洁白的石头，地上四个通道中央，都是巨大的红色毯子，最后汇聚于雕像的基座。头顶上成排的吊顶，镶嵌个各色的玉石，在“月光”照耀下，显得高贵又圣洁。 显然，这不可能是监狱里原来的教堂，哪有监狱有这资金，有这心思，有这能力建这么大的教堂。而且组成的部分几乎是原来的所有建筑，不可能犯人们就直接睡在大厅里吧。 那么这到底是哪呢？现实的复制，还是神迹的重现，还好我不信教，不然就应该是痛哭流涕，不断赞颂着哪个哪个“主”了。 我的宗教知识为零，但看这个新建筑的结构和样式，很容易就能编出一些“神谕”。光亮较为暗淡，通道最长的“十字架”底部是通往地狱的路，意味着要经历诸多劫难，尝尽各种折磨。 “十字架”顶上的长度最短，离中心最近，光亮也最足，那就是去天堂的路。只要平时信仰虔诚，行善积德，或者多拿点刀乐买赎罪券，暴毙之后就能上天堂。 “十字架”中间那一横，显然就是人间了，被天堂和地狱插入其中，说明不入天堂就下地狱。这“一横”的空间里，摆满了一排排座椅，坐的可能是人类的看客，也可能寓意着诸神的注目。 往“原罪”上凑，中心这个雕像就是审判的地方，雕像上原来的女神，和旁边座椅上的看客，会审视某某某一生的罪过，决定让他去天堂还是地狱. ...... 就我这瞎编能力，当个神棍应该没什么问题。我看着建好后就陷入平静的教堂，通过胡思乱想来避免过于紧张。真要是妖魔鬼怪跑出来，我可能也不会那么紧张，就是不知道什么会发生时，情绪才有点起伏。 我把玩着“白色限定版”的左轮，继续警惕地观察四周，总觉得那些墙壁上的白色花纹有点熟悉的感觉——那些点缀在墙上的纷飞羽翼，似乎从前就和我打过交道。 平静了五六分钟，在我准备亲自去四处看看时，“十字架”底部尽头的几扇门同时打开，成排的幽影从外面缓缓飘了进来。 幽影的颜色在行进过程中逐渐变淡，变灰，那些缺胳膊少腿，脑洞大开的，也逐渐恢复完整，变成和他人无异的形态。走到我面前时，最前面的幽影，离我只有一米左右，已经闪着圣洁的白光，似乎所有的罪孽已被洗净，可以得道升天了。 所有的人形幽影进入后，尽头的大门关闭，成排的幽影整齐划一的跪伏下来。我要是还年轻，看到此情此景，说不定会立马站到雕像的基座上，来一句，“众卿平身”。 而如今的我，只能带着满头问号，继续头脑风暴，这是搞什么幺蛾子？ 白色的幽影就位后，“一横”两侧的大门也打开了，一个个基本完整的人类骨架，以朝圣的姿态慢慢走了进来。和幽影那基本相同的样貌不同，骨架应该还是复刻了生前的样子，高矮胖瘦都有。 他们秩序井然得穿过走道，坐到了椅子上，然后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低头祷告。当然，这些骨头发不出声音，但它们的周边，肉眼可见地出现了空间扭曲的涟漪，然后那些骨肉，开始迅速玉化，变得温润透亮。我都怀疑，水晶头骨是不是都这么来的。 “人员”进入完毕，两侧的门同时关上。我的视角转向顶上的大门，按顺序，接下来开门的肯定是它了。 但在这之前，头顶那皎洁的“月光”里，之前消失的天使雕像在白光中慢慢飘了下来。我向后退了几步，看着它精准地落在了基座上。它的材质明显不再是普通的石头，有点汉白玉的感觉，也有水晶般的透亮。 它面朝的方向也发生了改变，从迎往底部，变成朝向顶端。“月光”照耀，透过雕像反射，折射的光，刚好在它面前的红毯上，画出一道笔直的光路。就目前的形式，换个逼格高点的名字，那就该是“神之路”。 然后，“十字架”顶部的大门敞开，门的对面，是无限的光芒。 我靠着墙，紧张的情绪莫名其妙地平复了下来，甚至想拿包瓜子嗑一嗑。以前都是什么血腥恐怖，诡秘莫测的东西，这回整这么圣洁到底要干嘛。 担忧还是有的，但我更期待从光芒里走出的这个神，那个神，到底要整什么活，逼格有没有那么高。 我这种心态也很好理解，对面都是个神级存在了，还打个毛呀。就洛姆那种随意“暂停”“回转”“创造”时空的能力，我再特殊，也是被秒的份，完全不用担心打不打得过。 既然暂时没有风险，也没有还手的余地，那就看看乐子呗...... 一分钟，两分钟，三四五六七八九...分钟后，光芒四散的门里还是没有“神明”出现。 啊？难不成...既然不是有神出来，那就是让人进去，那在场的人，只有我一个啊。 这么顺利吗，啥事没干就能飞升了？仔细回忆一下我来时的过程，除了爬了一下废墟，连汗都没流一滴，然后就...这合理吗？这不合理呀。 我看着发光的大门，又双叒叕地陷入了沉思。 “嗡——” 一声轰鸣从雕像向四周传递，我的意识从沉思中回到现实，猛然发现，所有的幽影，所有的骨架，都转换了姿势，看向了我。 如果他们有眼神，应该是期待的模样，如果他们能发声，应该是“俺选0307！”“0307才是众望所归！”“......” 我看了眼白色的手表，五小时倒是还剩很久，但如果情况没有变化，一直等下去，到后面我还是得想办法出去。 那...我勉为其难，走上神路，当个神？ 第231章 天堂一隅 既然没什么进展，那我只能试试各种可能。站直身子，简单整理了一下一身白的衣服。这我才发现，外套里面的橙色制服都变白了，放在一众d级人员里，应该是最靓的仔。 绕过基座，来到雕像面前，天使的面目依旧慈祥，光芒依旧闪耀，作为什么新手村引路人，逼格是够够的。可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是我被选为“勇者”呢？单纯是因为我是所谓的“无罪之人”？ 在幽影，骨架，还有雕像的注目中，我向着发光大门走了两步，然后转过身来，将左轮对准雕像。 我自然还不敢开枪，因为感觉雕像一被攻击，纯白的幽影就会化作狰狞的恶魂，透亮的白骨就会变成恶心的丧尸，圣洁的雕像则会二段变身，成为不可名状，无法直视的存在......怪物见多了，一下子全是这些想象。 当然，比起担心危险，我更想借此逼迫主导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出来，因为一帆风顺的情况，要么是运气太好，要么有个存在在推波助澜，制造风势。我的运气一向很差，所以我更倾向于后者。 我还记得某个人说过，要明确自己的目标，不要轻易被收容物的异常引导，这样很容易滑入无法挽回的深渊。 大门后的情况完全未知，是天堂还是深渊，都得去看看才行，但教堂，不，神殿内的情况目前我还是能了解一些的。所以即便最后还是要去门外看一看，但在之前，还是要尽可能地在出发前多获取点信息。 “我...开枪了。” 雕像虽然不能动，不是客观意义上的“活物”，但在这种地方，我认为它有个强烈的意识体应该很正常，能抵抗左轮的攻击几乎是必然。所以我对准的也不是雕像，而是整个神殿建筑。 我不知道这个建筑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星空还是虚空，但总该有股力量在维持它的存在，那股力量...... 我手扣在扳机上，一点点加大力度时，头上皎洁的光芒突然被遮挡，抬头一看，一个发着红光的巨大眼眸正凝视着我。 说来就来？ 我承认自己有点慌了，那个巨大眼眸的压迫感实在有点强。不过我也在基金会熬了这么久了，当然不至于落荒而逃，而是锁定眼眸，直接开枪。 不出所料，左轮的扳机扣下一点后就遇到了巨大的阻力，那个眼眸也像疼了一下，瞬间红光大作。 我本想加大力度，再控它一会，然后找机会把身上能用的武器都掏出来。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之前的三扇门又突然打开，无数幽影和骨头从三个方向涌来。 它们十分急迫地向我涌来，冲到一半时，尽数化作洁白的飞羽。原来的那些幽影，骨架，全都化作一道道圣洁的光芒，汇入雕像，然后一道巨大的光柱从雕像射出，直击眼眸的瞳孔。 刚开始的几秒，我还以为这是要给那个大眼珠子送能量，结果从眼眸后退和鲜血飞溅的结果来看，这两个不是一伙的。 在我疑惑的时候，那些飞羽已经涌了过来，像洪水一样裹挟着我奔向那个光芒四溢的“天堂之门”。“它”一边攻击眼眸，一边在保着我撤退？既然是友军，怎么不吱个声呀。 在白色羽毛的洪流之中，我最后还是穿过了那扇门。一过去，可谓是大开眼界，豁然开朗，叹为观止..... 白羽洪流完成任务后飘散到空中，再如飞雪般飘落。而四周的场景，高度概括来说，就是“幻想乡”“乌托邦”“伊甸园”等等类似的概念。 白云皑皑，溪流潺潺，碧空万里，草木丰茂，鸟语花香，总之是怎么美好怎么来。可能附近还有一片苹果林，一男一女正赤身裸体地做着不能播的事。 我从地上爬起来，将身上的羽毛拍了拍，带着各种情绪愣了十来秒，最后将目光放在草丛花茎间的一个小箱子。看着是个不加装饰，方方正正的木箱，但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这里，显然是想有人注意到，并打开它。 对这个场景我有点印象，仔细想了想，之前的预知梦里是有差不多的场面，只不过时间太久远，具体情况已经忘完了。但既然已经被预知过了，那个箱子必然就是关键。 因为刚才的举动，我基本把这座神殿的控制者当作友军，所以就径直走了过去，拿起了箱子。但我也知道，这个“友军”，大概率只是和我有点一致的利益，更接近中立单位，而不是1225和“星光”这种与我同一队伍的。 我依旧不知道它的诉求，和谁会为此付出代价，可除了打开箱子，四周也没有什么能做任务的地点，而转身跑回去，等着我的可能只有那个血色眼眸。 唉，都说人生可以是旷野，但很多时候，有些东西几乎已经帮你做好了选择。 我唯一能做的“挣扎”，只是把左轮抵住箱子，如果打开后冒出什么“灾祸”“瘟疫”，我就直接开枪，至于底下有没有“希望”，无关紧要，黑暗世界里微渺的希望，对目前的状况没有价值。 随意地打开箱子后，发现里面没冒出什么东西，只有一根洁白的羽毛，静静地贴在箱子底部。不是什么神物，圣器，单看样貌，就是和其它羽毛没什么不同。 非要往高端上说，那这玩意应该是大道至简，是所有羽毛的中枢。不过高不高端已经没有意义，事已至此，什么东西都试试吧。 我拿起羽毛，在它与箱子彻底分离时，万千他人的回忆涌入心神，还好我当过“法老王”，对此还有点经验，不然大脑可能直接过载宕机了。 我无法体味每一份回忆，但大概知道，最开始的回忆至少是四五百年前的了。回忆的主基调有各种情绪，高兴，悲伤，五花八门，除开预料之内的，大量犯人的各种情绪，还有些普通人，甚至权贵的...... 没等我仔细研究，手上的奇怪感觉让我下意识地扔掉了羽毛。羽毛没有落回箱子里，而是莫名的气流带动下，飘落到前方的花丛上。 无暇顾及这些，我看着大半被绒毛覆盖的右手，紧张的大喘气起来。因为我察觉到，羽毛里有个东西，目的明确地想替代吞噬并替代我的意识，如同它吃掉的那千万意识一样。 还以为有个友军呢，结果我只是个在餐桌被争抢的小菜一碟。 “先生，您做了个正确的选择。”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我的视野余光里，俯身拿起了那个羽毛。啊，这下又多一方势力，到底后面还有多少“黄雀”？ 第232章 无妄之灾 来人身着几乎拖地的黑色长袍，看不出身形大小。半张脸隐藏在兜帽之下，另半张，有着深深的皱纹和花白的胡须。 捡起羽毛，站起身，他慢慢摘下了兜帽，露出了被岁月侵蚀至少七八十年，庄严肃穆的一张北欧面孔。 老者的样貌我没有印象，但说话的方式似曾相识。 “你...” “先生，好久不见。您对我没有印象十分正常，我是罗斯的老师，也是您的追随者。这样，您是否想起了一些。” “啊...那，你是要拿走它是吧。” 罗斯的事我印象还很深，上次这个黑影是想拿那个发光四棱柱，也就是“时间”。这次在这个时间出现，显然目的也差不多。 “是的，对于您来说，这根羽毛并不必要，而我们却能用此发挥巨大的作用。” “一切都是你们策划的？”我抬起左轮，表达愤怒的同时，起一点威慑作用。 “您冤枉我们了，这一切策划开始时，我的祖父都并未出生。我们只是想利用某些未被认领的遗产，来做一些有用的事。” “还有一些时间，我可以向您介绍一些我所知道，关于这里的消息。” 他倒是还是喜欢讲故事，反正暂时没地方去，也就只能听听看了。 据他所言，事情的起因可以追溯到西方的中世纪，那个宗教凌驾一切的时代。具体的缘由已经无从考证，但大致可以确定的是，掌控一切的教会依旧想要一种确切的绝对实力，毕竟信仰这东西，终究抵不过物理摧毁。 教会不知道是通过失传的秘法，还是发现了特殊的异常物品，总之开始制造一种属于“神明”的力量。原理未知，反正因此有很多无辜的人消失得无声无息。 悠悠岁月之后，他们通过一个被删去情感与记忆的“虔诚信徒”，和很多“废弃品”，制造出了一个“天使”。但那个天使既没法稳定存在，又不听从教会的命令，甚至还因为思想过于纯粹，原始的欲望让它变得邪恶起来，逐渐超乎教会的掌控。 费了很大劲，教会把“天使”封存起来，开始实行n b。关键还是寻找纯粹的意识，一无所有不行，就找某种极端。 纯粹的善几乎不可能存在，而基于原始欲望，纯粹的恶似乎更好发掘。同时他们还寻找如今被视作是精神病的患者，希望这些无法理解的人身上有另一种纯粹。 这次n b没有成功，时代的洪流就无情地将教会变成近现代文明的垫脚石。教会再没有大规模搞“造神”运动的能力，但对力量的渴望自然更加强烈。 具体的做法信息不多，但教会的手段应该比以前还不当人。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作恶比行善简单得多。 之后的信息亦真亦假，断断续续，教会的某些势力应该依旧在搞这种事，还和世俗的某些势力勾结，才有这座岛上的“试验场”。 但最终，他们玩脱了，一瞬间让所有人都变成了幽魂，之后这座岛上的尸体，连同那些秘密，全都葬身于火海，直到多年后的现在，才有新的改变。 “所以是不是我都行吧？”我放下枪，淡淡地说。也不是完全相信了他的说辞，至少符合我对中世纪的刻板印象。 一直以为可能的关键是“无罪之人”，结果极善和极恶都行，我只是一种选择而已。而且按意思，只要某种状态极致到纯粹就行，极怒极悲不也行嘛，那这么多年，来了那么多罪犯，做了那么多实验，就没有合适的人选吗？ “并不是。”老者看向手里的羽毛，“它以意识为食，善于操弄人心，但自身也容易陷入混沌。它需要的是稳定的意识，那些极致的思想，只是暂时的锚定物。” “而您那仅由自己控制的意识，是它最好的目标。所以如果不是您先来到了这里，我这平庸之人，决计是见不到如此的风景，拿不到这根‘意识之羽’。” “哦，我得谢谢你拿走了早吃掉我意识的家伙。” “不，您只需感谢您自己，而且，它知道自己无法真正吞噬您的意识，所以只想和您融为一体。您作为它意志的锚定物，而它甘愿成为您的力量。” “呵，还有这种好事？而且真是这种好事，你也不用说呀，这样你不就成了抢...算了，你或者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它甘愿成为您的附庸，是因为它的‘兄长’已经发现他。而我们要的，除了这根‘意识之羽’，也是向您展示，我们并未......啊，看来谈话只能到此为止了。” “总之，我们并非您的敌人。现在，就让我帮您解决这个麻烦。” 说着，老者的样貌迅速变得年轻，同时，他手上开始飞快长出细腻的绒毛，然后转变为白色的羽毛。换一种说法，这就是物理意义上的“羽化登仙”。 而他所说的麻烦，很快我也就知道是什么了——白云碧空之间，突然突兀地出现了数量众多，大大小小的红色眼睛，无一例外，都在注视着我俩。 那种圣洁的神殿场景终究是少数，狰狞扭曲的怪物才是基金会的日常。 随着眼珠子的出现，“乌托邦”里的风景开始变化，倒不是一下子一下变得狰狞扭曲，而是在眼眸的“注视”与从老者身上飞出的白羽，二者之间的能量对抗中，树木花草都被撕扯得面目全非。 好像所有的艺术作品里，各种“乌托邦”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就在羽化老者前两米左右的地方，所以还相对安全，但很快，天空”破碎，巨量的液体倾泻而下，将要吞噬这里的整个空间。不消片刻，我便明白这里是在哪。 在正常的世界里，海水的蓝，是天空的蓝，而在这里，天空的蓝，是海水的蓝。 我不知道这里有多大，但只要没有一个星球的量级，终归会被海水淹没。虽然我在异世界早就学会了游泳，但...看着磅礴的海水，也还是有点无力感。 而羽化老者正忙着和“兄长”斗法，应该是没工夫保全我了。在海水到来之后，我只能自求多福了。 想来也真是无奈，无奈到我都有点懒得吐槽。本来只是“兄弟俩”的矛盾，却搭上了我这个外人的命运。 根据老者的话推测，所谓“兄长”，应该就是之前那个被封存的“天使”。它力量很强，但无法稳定存在，所以盯上了这个半成品弟弟。 而“意识之羽”的意志容易被影响，所以想找个锚定物，而我那“免控”的意识就很适合，所有盯上了我。在被“兄长”盯上后，它甚至甘愿当个打手，做个附庸，看来“兄弟俩”关系不太和谐。 而我......我做了什么吗？我只是被派来瞧瞧岛上有什么而已，老者要是不出现，我可能莫名其妙人就没了。我这“免控”的意识，说是buff或者“金手指”，倒不如算是种诅咒。 唉，命运无常呀，这一路顺风，真顺到沟里去了。 我本想对着那些眼球比个中指啥的，但没机会了，“海啸”还是来了。 第233章 平行时间线 “咳咳咳——呼——呼——” 在一番挣扎后，意识都开始模糊时，我终于游回了海面上。当然，在这中途，那些羽毛也帮了不少忙，不然在紊乱的湍流中，我的小胳膊小腿可游不动。 环顾四周，岛屿的边界离我有十几米远，仔细搜寻一番，某块岩石的后方，能看到白色快艇和飞扬的红雾。我很容易找到他们，他们肯定还不知道我在哪。 从衣服内侧找出信号弹，看到保护膜没进水后，我赶忙撕开，然后对着天空拉下拉环。 亮光直直地穿过漫天飞羽，发出耀眼的光芒，在那些血色眼眸中，绘出来自人类的，鲜亮的红。 现在的天空中是格外热闹，太阳微微西斜，威光不再。巨大的血色眼眸，红光微闪，亮度已小压太阳一头。除了那个最大的，周围还有三个眼球在四处飘荡，一个还在往外渗血显然是之前那个被打退的。 剩下的，就是无数在空间中闪烁，拳头到脑袋大小的“小眼珠”。它们凭空在某个地点中睁开，然后就有一阵明显的空间扭曲，注目的地方，岩石成灰，白羽凋零。 交战的另一方，是布满整片天空的白色飞羽和显得比较少的白色幽影。飞羽用“羽海战术”，试图摧毁每一个眼珠，幽影则大概接近于飞羽们的“供电所”和“信号塔”，均匀分布在整片天空中。 目前的局面是，双方达到了一种平衡，眼球可以成批地让飞羽失去活性，但好像对充当“中枢”的幽影没什么办法。而飞羽也可以相对轻松地击杀“走位不慎”的眼珠，但对上空的一大三中的眼球没什么办法。因为在它们的注目下，那些飞羽飞不到那里就会尽数坠落。 无论是眼珠的损耗，还是飞羽的散落，实际消耗的应该都是“兄弟俩”自身的力量，所以消耗战最后，肯定是有一方先支撑不住而落败。介于诞生的先后顺序，输的一方很可能是羽化的老者。 天上是“仙人对决”的大场面，海面倒是相对安静，只是飘着很多丧失活性的白色羽毛。而我这个还漂在海上的旁观者，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参与感，只能保持游动的姿势，希望相持的场面能撑到我们离开。 再仔细回忆一下，我唯一的作用，应该就是当了个“钥匙”，给黑袍老者进入“乌托邦”，拿到“意识之羽”提供了便利，纯粹是个工具人。 当不当工具人，我现在已经不太在意了，只是觉得，目前的局面，应该已经超过了基金会能够掌控的规模，很难正常收场了。如果“哥哥”成功了吞噬了“弟弟”，那...... 想太多也没用，至少现在，事情似乎还有挽回的局面，队友的快艇，正拖着长长的红雾向我这边驶来。 —— “你小子出现的地方还真奇怪。”055和051将我拉了上来，顺便给我做起了基础的医疗检测。 “0307，你没事吧。”一样和我一样是落汤鸡姿态的1225从二楼下来查看我的情况。从船舱里的积水来看，海水摧毁“乌托邦”时，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少麻烦。 “我还好，但你们看起来，似乎...”我指着1225脸上的划伤，“这边是发生了什么？” “没大事，也就刚开始比较危险......”通过1225，我了解到另一个视角的故事。 在我拉开绿色信号弹前，快艇这边也算是一帆风顺，虽然被幽影围堵，但由于准备充足，物资丰厚，一切都游刃有余，他们甚至还想用某些特殊设备抓一只幽影研究研究。 然后大概是我进入教堂，被传送走进神殿的同时，教堂里散发出巨大的白色光柱，然后迅速扩展开来，将岛上的废墟和幽影“净化”成白色。 虽然光芒也将他们吞噬了，但一切恢复平静后，却没出现任何异常情况，变成白色的幽影也不再围攻他们，转而向教堂方向聚拢。 相安无事了几分钟，为了节省资源，他们把红雾发生器关闭，调低了稳定锚的功率，结果刚调整没两分钟，巨大的血色眼眸就突兀地在天空中睁开，注视着整座小岛。 整个快艇立马传出了吱吱呀呀的奇怪响声，他们也都觉察到了身体上那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好在调高稳定锚功率之后，这些不适感就消失了，不过预计能撑到五小时应该会缩水不少。 巨大眼眸应该并未在意岛屿旁边的这艘“小船”，只是怔怔地盯着岛屿中央，所以一直到海水涌动，情况都算平静。 在我那边“天空”碎裂的同时，这边的海水也相应地翻涌起来，即使是靠在岛边的快艇，也在剧烈的颠簸，几次险些倾覆。船最后自然是保住了，但里里外外都进了不少水。队员们还好，有头盔，制服又是疏水的，可1225这种本来不该在一线的管理人员，自然就像是去海里游了一趟。 更大的问题是后来，在海面翻腾还没结束时，三个眼球从不同地点升起，随之而来的便是追杀它们的飞羽，再然后，就是我看到的局面。 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最开始的时候，战场还不在半空中，在飞羽和眼球的乱战中，处于风暴中的快艇频频被误伤，而他们却没有什么反制手段，常规武器无用，特殊武器在海量的敌人面前，只能“偏安一隅”，苦苦支撑。 眼球的伤害类型还不清楚，但看着柔软的飞羽却如同能切割空间一样，造成夸张的物理杀伤。本来单一的异常，稳定锚都还够用，但这敌对双方，对于第三者而言还有组合技。 当两个眼珠的目光交汇，稳定锚的防御会出现漏洞，如果刚好还击落了一些飞羽，那些还未完全丧失特性的羽毛，就会如刚刀一般，切割，插入遇到的物体，直到丧失活性或被致密的物体阻挡。 船上大大小小的缺口，1225侧脸的伤口都来自于此。1225表示，羽毛其实都没碰到她，似乎是切割开的空气，间接地切开了皮肤表面，要不是别人提醒，她都没发现。 在她让我不必担心的说辞中，我来到船舱另一侧。之前靠近港口的那一侧，没有多少羽毛的残留，而直面大海的那一边，有种被用来草船借箭的感觉，不仅有大量羽毛还插在上面，大大小小的伤痕，让我觉得这船还能开，可真是质量过硬。 “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嗯，还好大家都没事，你也没事，现在也有足够的燃料撤离。” “过会应该还要再回来吧？”我们正远离岛屿，但天上的斗法还在继续，即使是高端局，基金会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一个小队肯定是应对不了，但大部队应该已经快到了，会合后调整一下，你们就又要过来了。” “所以我们这次要当‘黄雀’了，或者是‘渔翁’？” “哈哈，可能吧。” “你俩就别打什么谜语了，小子，说说你那边发生的事。” “哦，那，直接从我进教堂说起吧......” 第234章 旁观者? “听你这么说，我们的要对付，只有这些眼珠子？” “大概吧，至少那些羽毛算是救了我一命，暂时应该不会...也不好说。”关于开箱子和遇到老者的部分，我只表达了大概的信息，却未展现他那奇怪的态度。 虽然那个黑袍老者对我毕恭毕敬，也主动分享了我想知道的信息，但在基金会待久了，总感觉所有的“恩惠”之后，总藏着些更大的代价。上次他没拿到“时间”，这次他拿到了“意识之羽”，那下次呢？ “吼，‘信鸽’回来了。” 一个旋翼加固定翼的奇怪无人机落在了甲板上，据1225介绍，那是个具有强抗电磁能力的ai无人机，没法遥控，只能用借口根据情况输入指令，然他能自主识别目标，送达储存在硬件里的信息。 目的地明确，过程自主决定，的确就是古代的“信鸽”。 054将数据导到平板上，然后告知056该把船开到哪。不过有没有“这封信”已经不太重要，快艇很快就能驶出屏蔽区，而远方的海上，目视范围内，已经出现了两艘船的影子。 双方相向而行，距离很快缩短，我也知道了所谓的大部队是多大。 两艘船一艘看着是正常的科考船，或者说补给舰，而另一艘，则是正儿八经的军舰样貌，我不知道该称呼它为驱逐舰，还是巡洋舰，总吨位又有多少，总之在快艇上的视角里，有种小山碾过来的感觉。 虽然还远比不上一个航母舰队碾过来的压迫感强，但作为一个“民间组织”，有艘现代化军舰已经够离谱了。还不是临时找哪家军方借的，船上的水兵，清一色都是基金会的制服，显然是长期驻扎备用。 “这玩意，压箱底的？”仰望着开始和快艇并行的军舰，我怀疑基金会还藏着什么大杀器。 “应该是有两艘，一艘在这，一艘在地球另一边。”052帮我固定绳索时，顺便回应了一下我的疑问。从他的态度来看，基金会这样的大玩意应该还有不少。 顺着绳索被拉到军舰甲板上，刚站稳，3371就迎了过来。 “0307先生，辛苦了，请跟我来。” “哦，嗯。” 我都不知道自己辛苦了啥，就走了几步路，游了一下泳，情况就这样了。 “呀呀，帮我一下，卡住了。”后面传来声音，来自于1225 她是紧接着着跟我上来的，其余人则要将快艇开到补给舰那里补给一下。她被水打散的头发似乎卡了一些在锁扣里，属于小问题，但可能会很痛。 她平时的发型都是绑一个单马尾，现在披头散发的，的确有点行动不便。3371过去一剪子了事后，我们就一起回到舱室内。 我俩先是去换了衣服，然后在小会议室里再次向3371和一群研究员汇报情况。主要是1225发言，我来补充，3371再告知一些基金会方面的消息。 如我们之前预料的那样，基金会通过卫星，在血色眼球出现时就开始紧急动员，这艘“a号”刚好在附近，就带着艘补给舰过来了。3371则是从基金会出发，坐着直升机一路飞过来降落到军舰上，比我们也没早到多久。 “好，知道了，你们先去休息一下，具体部署之后会告知你们。”3371平静地说，其它研究员也面色如常，应该差不多是有方案了。 离开会议室后，我和1225就等在旁边的，临时改出来的休息室，但心情肯定都没法休息下来。 “你觉得，我是不是待会还得上？”看着镜子里，那半白半黑的头发，我带着笑意问道。 “呜...可能会拿一些特殊的收容物，让你做一些辅助工作，攻击的方面，虽然我也是第一次坐这个大船，但感觉如果它的火力都不够......总之你应该不用再去岛上了，这次事件关于我们的部分，算是结束了。” “额，这样也好，但这样结束，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次次处于旋涡中心，乍一做个边缘人物，我似乎还有点不习惯。但仔细想想，这些事本来就该是专业人员处理，和我这个d级人员...... “嗡——” “嗡——” 舰体突然出现了不寻常的震动，似乎是战斗打响了。 “0307，过来看看。”1225不知道摸了谁的平板，招呼着我过去看“直播”。 视角来自于刚刚从军舰后甲板起飞的直升机，如果配个主播，再来点交互，弹幕界面，应该会是很受欢迎的直播类型。 几十发导弹从垂直发射单元里射出，高速飞向远方上空那个巨大眼眸。如果再加个导弹巡航视角，来个击中特写，那就更有画面感和参与度了。可惜现实不是游戏，我们能看见的，逐渐只剩下一些光点。 光点的目标其实也不是那个眼眸，在到达岛屿上空后，它们接连爆炸，在空中共同组成一道红色天幕。大量的红雾似乎覆盖了整个岛屿的上空，远看近似云朵的飞羽旋涡，则变成了天幕上的点缀。 这不是直接的攻击手段，应该是先压制一下双方的战斗烈度，顺便测试一下大规模红雾的效果。但看壮观程度，当年摧毁整个岛屿的燃烧弹，大概效果也就这样吧。 果然紧随其后，又是十几发导弹飞出，奔向那三个“督战”的眼球。在飞行过程中，上方的巨大眼眸瞥了这边一眼，显然是开始认真对待这股第三方势力。 多数导弹在半空中被未知力量拦截，应该是远处仪器观察不到的小眼珠。与此同时，一个眼球闭合，然后在军舰正前方突兀地睁开。 “wing——” 一种熟悉但极其庞大的声音在军舰中荡开，而在平板的显示中，一道高能光束直接命中了那个刚刚睁开的眼球，令其半边烧灼，鲜血染红了下方的海洋。 从光束的样式来看，应该050那个大狙的军舰版本发射的。果然呐，大就是好，好就是大，一切问题都是火力不足导致的。 不过造成了巨大伤害，也意味着我们这边在眼眸的优先级上升了。眼眸正式转动，看向了军舰这边。 “0307先生，关于你的任务计划已经确定了，我向你说明一下。”3371从另一边走了过来，来到我旁边。 “唉，原来不是计划里没我，而是还没到我呀。” 也不知道是无奈，是感慨，还是高兴什么的，该来的还是来了。我就知道，“窝在后面看监控”，和我这个倒霉蛋的人设似乎有点不符。 既然是我开启了事件，也该为结束多做点贡献了。 第235章 自杀式袭击 所谓计划，说起来也简单，就是我要离近点，用左轮对那个血色眼眸开枪。3371解释，左轮的威力和这些眼珠子的注视类似，距离越远效果越差，在没有其它特殊收容物加持下，贴脸一枪的效果是最大的。 “就算面对面，我应该也没法把扳机按下去吧，那个东西......”之前被控到的那个眼球，也只是那三个之一而已，而作为最大的头目，离得再近也没法造成有效杀伤。 “0307先生，让你这样做的不是为了击杀它，而是为我们创造机会。真正......” 3371继续解释，刚刚给眼球来了“会心一击”的一炮，只是趁着它不以为意，才在它睁眼的瞬间击中了它。现在它已经提防起来，军舰能做到的攻击就十分有限了。 左轮的确无法对其造成实质的伤害，但它必须分心，甚至“聚精会神”地应对左轮造成的精神杀伤，四舍五入，就是“你必须攻击那个具有嘲讽的随从”。 只要能令其分神那么三五秒，基金会就有机会，用各种手段重创它。而且黑袍老者也不是吃干饭的，如果能有一个空档，那些飞羽应该也会冲一波。简而言之，输出是足够的，缺的就是我这个“开团”。 “那要怎么过去呢？” “所需的收容物即将到达，之后就由1225小姐为你......” “咚——” 巨大的响声连同船身剧烈的摇晃，打断了3371的发言，虽然没过一会，震动就趋于平静，但也可以看出，那些眼珠的报复，确实足够剧烈。 “我该走了，1225，你继续说明吧。” 3371转身离开，一直在看平板的1225直接将平板上的报告递给我看。 “x-1538，是一套美洲传统服饰，戴着羽冠的人，在受到致命伤时，会和衣服互换状态和位置。两个小队会冲向岛屿，将叠好的衣物发射到空中，然后......”1225正经地说明了一番，但在最后，还是卡住了。 “我得自杀是吧。”这个收容物的效果有点过于“普通”，不就是“替身木”嘛，只是从主动释放变成了被动反应。 作为保命道具，x-1538显然很好用，但反其道而行之，主动利用其传送能力，那显然也必须主动让自己受到致命伤。 以前都是1225乐呵呵的，我胡思乱想，现在两极反转，我倒是没心没肺地笑着，而她的表情则有点...困惑？ “嗯，报告里是这样说的...但是我看的一些档案里，收容物的效果并不稳定，并不是...我还是有点担心。” “还好吧，就算失误了，这基金会应该也有办法让我复活，而且，我也不至于次次那么倒霉吧。” “嗯，我去给你拿枪。”1225担心是担心，但当事人都没啥意见，她自然是选择尊重我的决定。 看着她的背影，我仔细想了想这种担忧，要是出现“人没了，也没传送”或者“人没了，尸体过去”的情况，那就太尴尬了。 收容物这些异常的存在，很难百分百地确定它的效果，九百九十九次的实验结果都一样，但第一千次还是有可能出现意外情况。在之前的闲聊中，1225也提到过一些“已解明”的收容物，在多年后展现出不一样的特性，几率很小，但并不为零。 虽然是小概率事件，但“小概率事件大概率发生”的情况也不少见。不过比起1225的担忧，我对这种事意外看得很开。 我想起当时第一次拿枪对着别人，自己整个身子都是颤抖的，扣下扳机需要巨大的勇气和意志，但现在..比起伤害别人，伤害自己似乎没那么难受，唉，我还是太不自私了。 “这本来应该是我的配枪，但我用不熟......给你。” 1225将手枪递了过来，没有少女粉的配色，就是一把黑色的普通手枪。她手里还提着一个箱子，将手枪递过来后，就接着把箱子打开，里面显然就是之前被收好的左轮。 接过手枪后，我又拿起银白配色的左轮，上面的白色和我头发上的一样，褪去了不少，但依旧闪着白光。某种意义上，我现在也算有“一把铁剑，一把银剑”。 “是抵胸口帅呢，还是抵脑袋帅呢？”心脏和脑袋都足够致命，但抵胸口，显然比抵脑袋差了点，毕竟抵着脑袋可以“我对xx世界说话”。 “还不用准备......” “隆——”又是一阵剧烈摇晃。 “他们刚出发不久，你还得等一会。” 第一次可能还会有点猝不及防，后来再有响动，就差不多习惯了。 “话说你们都知道我不用降落伞是吧。” “嗯，虽然还没见过那些小家伙，但通过一些视频，我们知道它们肯定会出现来帮你。” “那档案里......” “我能看到的档案里，没有更多和它们相关的的信息。” 这些团子似乎和这些眼球一样神秘，突兀地出现，无法沟通，自顾自地“工作”，只不过一个和人还有点关系，另一个，纯粹算是“天生地养”。 “好了，你可以准备了。这个平板从红变绿的时候，你就可以...开枪。哦，我觉得还是抵住太阳穴比较帅。”1225看着门外送来的大箱子，终于勉强露出笑容，对我说道。 她去警卫那里接过箱子，打开后，将那个华丽的羽冠往我头上戴。羽毛大多是白色的，边上有一些红色的羽毛，然后就是五彩缤纷的编织物和点缀。 “这是酋长才能戴的吧？” “应该是。”头冠很大，固定起来也有点麻烦，日常应该没必要戴这么大的。 “还真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重吗？哈哈，我知道是比喻啦。还有这个，你之前的耳机泡坏了。”她又从兜里掏出一个耳机，应该是为了解决事件后，让我能第一时间取得联系。 “唉，都不知道是第几个了。” “这个已经量产了，成本就，一两百？好了，我的工作结束了。祝你顺利。” “好。”听完我这句话后，1225退到一边，不再言语，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于我和1225而言，距离最近的生命逝去，似乎都是“自杀”。我看着那个被寄生的警卫祈求我开枪，而1225看着我对自己开枪，或许对她此时的情绪，我算是能有点感同身受吧。 只不过一个是确定的结果，一个是小概率的结果，还是很不一样的。 “滴~” 平板那边传来声响，页面上显示出二十七秒的倒计时，看来两支小队已经冲过阻碍，来到一个较近的位置发射了x-1538的另一部分。 要不是军舰现在是被严防死守，重点打击的对象，他们也不至于冒险。不过他们既然已经成功了，接下来就该到我了。 举起手枪，打开保险，接下来，只剩等待。 ...... 二十 十九 ...... 十 九 ...... 三 二 一 “砰——” 第236章 红与白的落幕 上一瞬，我的意识还停留在平板界面变绿，枪声响起，下一刻，我顺利地来到空中，至少x-1538这次没出意外。 我的右脑勺有种猛烈的疼痛感，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而眼前的震撼，又极大地覆盖了脑海中的疼痛感。 从之前海面上望去，在最上空与太阳争辉的眼眸，的确给人一种很大的感觉，但也仅是有种大的概念。而现在，我离它就五六米的距离，鲜红的眸子完全占据了我面前的所有视线，这还只是它的一部分。 中号的也就房屋大小，而它，比整个岛屿都大。 如果拉远视角，以第三人称视角来看，我和它，应该相当于一粒芝麻和一颗西瓜摆在一起。我不清楚什么“巨物恐惧症”，但我此时的心悸，应该有点相似的意味。 而更糟糕的是，我没有偷到它的背身或侧身，它此时，正直直地看着我，凝视着这个送上门来的猎物，就像知道我会来一样。我传送过来找它，他也在等我，可真是“双向奔赴”呢。 我猛然想起，之前那个中号眼球也这样看过我，它这位“兄长”，怎么甘心放过，它那位愚蠢的欧豆豆，盯上的东西呢。 我的身体似乎被锁定了，重力暂时没法接管，全身的细胞都震颤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分家。我趁着还能控制四肢，赶忙扣下左手上左轮的扳机。 在那一瞬间，周围的空间似乎暂停了，又或者说，我的意识开始了超频工作。如果意识是个实体，我刚刚应该挨了一记重锤，但也仅此而已，洛姆这种“真神”都觉得奇怪的意识，又怎么会轻易的被这个残缺的“伪神”伤到。 眼眸的注视，一部分作用几乎和左轮一致。应该都是先杀伤意识，再摧毁物质，对于绝大多数“无机物”而言，被注视的一瞬间，就会化作飞灰，而飞羽这种受人操控的，自然就会被“断开连接”。至于我，它算是遇到硬茬了。 不知它是自信能够摧毁或者吞噬我的意识，还是想知道“弟弟”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又或是压根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贸然选择干掉我这个芝麻一样，微不足道的人类，总之，他会为自己的鲁莽和傲慢付出代价。 我的确是个肉体凡胎，一颗小小的子弹就能送我归西，可当我理智尚存时，在意识层面的争斗，目前我还没输过。祝福也好，诅咒也罢，至少这个“免控”的意识，在这一时刻，就是个难以理解的“外挂”。 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意识连接向来是双向的，既然对方主动建立了意识层面的战场，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客为主来攻击它，但有了当“法老王”的经历，我自然可以狠狠地“拉拢”它一下。 此消彼长之下，左轮的扳机被扣下的幅度，甚至超过了之前对准中号眼球时的大小。如果不是它的底子太强，我感觉甚至能一鼓作气给它秒了。 我不知道具体僵持了多久，反正我的工作应该是超额完成了。意识连接被强行断开时，一束从远方破空而来的激光，三颗从天而降的导弹，万千化作飞刃的白羽，几乎同一时间抵达了天空中这个“大西瓜”的位置。 没有什么撕心裂肺的惨叫，只有飘洒四方的血雨，天空中，红与白的交融，为事件的落幕，绘出了一幅颇有“情调”的恢弘场面。 天空中大大小小的眼球全都闭合，消失得无影无踪，小岛上方，终于干净了那么一点。白色羽毛也失去了锐利的锋芒，随着气流与血雨，飘散到四周。 而我，自然是在重力的操控下，向下跌落，是某人喜闻乐见的，尊重物理学的情况。几次三番，我对于坠落已经毫不担心，只要不在异次元，可可爱爱，没有心思的白团就会来救场。 我抓紧自己的“两把剑”，从容地任气流将我带向任何地方。然后，依旧没出意外，几十只白团出现，替我对抗重力，让我慢悠悠地降落在之前的废墟里。 在降落的过程中，我看到小岛的一边，出现了一个圆弧形的缺口，看来血色眼眸最后瞪那一眼，杀伤力的确大。这完美的圆弧形港湾，如果岛上再弄点风景名胜，或许世上会少一个禁区，多一个景点。 在先前的“十字架”旁边降落，周边依旧是废墟，但白色的底色，和红色血液的装饰，以及那些插在地面上，近似花朵的白羽，给人的感觉......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觉得会有个白发红瞳的女吸血鬼，坐在废墟上，悠闲地品尝着“下午茶”，一段华美的播片之后，她头上就出现血条了。 当然，女吸血鬼是没有了，被一大团羽毛簇拥的老头倒是有一个。 剩余的白色羽毛，汇聚，堆叠在一起，凑出一个人型，之前那个黑袍老者，现在变成了白袍老者。最后我身上的白团们消失，他身上的羽毛散尽，他拄着拐杖，慢悠悠地来到我面前。 “抱歉啊，本想为您解决麻烦，但还是差了很多，让您徒增辛劳了。”他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加之周围插在地上羽毛的数量，如果不是基金会开着军舰介入，最后输掉消耗战的应该是他。 “您没必要道歉呀，这不是赢了嘛。”我没有任何立场去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种道歉，即使他藏着很多秘密，具体目的也未知，但君子论迹不论心，如果不是他在正面顶着，不知道现在情况会怎么样。 “并没有。它不能在现实稳定存在，所以，这次到来的，也只是‘投影’。不过您放心，它应该很久都没法再有气力弄出这样的投影了。” 合着闹了半天，才是boss的一阶段呀。 “所以，你是不打算还那根羽毛了？”我举起左轮对着他，装作威胁的模样。 “您不会开枪的。至于‘意识之羽’，暂时的确不能交还与您，不过我还能送您一些东西。” “啊，我其实都不知道该用哪把枪对着你。”他这么一说，我就装不下去，只能叹了一声。只能说，我的确没有当狠人的气质。 “敬请见证。” 说着，四周插在地上的羽毛颤动起来，周边的废墟也隆隆作响，然后，白羽纷飞，石块重组，岛上的所有废墟，一起飞向天使雕像之后，构筑成一个巨大的白色十字架。 天空中的白色幽影纷纷飞向那个白色十字架，最后消失不见，那些无辜之人，有罪之辈，终于是有了一个像样的坟墓。 小岛上原来的土地也露了出来，看着还挺肥沃的样子，如果撒点草籽花种，一场雨水过后，应该会有个不错的场景。 “您需要在上面刻点什么吗？” “额......”肯定不能写什么“0307到此一游”这种话，但长篇大作又不够简洁，最好是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致过往，敬未来’，怎么样？或者无字碑也挺好的。” 反正黑暗的中世纪已经过去，无数的尸骨早已埋入大地，我们铭记，我们纪念，我们行往未来，应该就已经够了。 夕阳入海，这是人的时代。 第237章 平静的尾声 霞光在海面上留下明亮的橙红色，让岛屿周围的那些血水，在其照耀下也显得没那么诡异和血腥。 “0307,0307？” “在，在，听得到。”此时我站在岛屿的制高点，望向远处的军舰。 “‘星光’他们已经上岛了来接你了...你没出事吧？” “我这边一帆风顺，啥事没有，待会见了。” “嗯。”电波一边的1225，语气终于又恢复了以往的轻松活泼。 “先生，我也该离开了，期待与您的再会。”白袍老者从后面走来告别，他已经在十字架上用好几种语言刻上了那六个字。 “话说，你们到底......” “时间自会给出答案。”言罢，老者凡躯化羽，随着海风飘散而去，跟变魔术一样。 随便想想就知道，这次的最大赢家就是他了，不仅没被那些大眼珠子干掉，看着还已经掌握了“意识之羽”的力量，成了个半神。反观那些眼珠子，既定目标没达成，还受了重伤，算是大输特输。 至于基金会，既定目的倒是完成了，但投入也是巨大，算是不好不坏吧。 几分钟后，往回走的我，遇上了来岛上接我的052等人。他们的外观倒是挺狼狈的，但精神面貌都还好，伤亡情况应该不严重。 跟着他们来到小港口后，我看到头上包着纱布的053正和055贫嘴。而港口旁边，现在只有两艘充气救生艇。052说，他们把衣服发射到空中后，过了几秒，三分之一的快艇就没了，物理意义上的没了。 他们挣扎了挺久，快艇还是沉了，好在之后眼珠子也没再特意针对他们，所以“星光”里唯一算受了重伤的，只有053。另一只掩护的小队情况糟一点，但好在也没有人牺牲，只不过应该又有人要提前退休了。 还好“彩虹快递”这次是内勤，没参与这里的事，不然真是次次碰上我都要倒霉。 “053，你这个...”说是重伤，但053还有说有笑的，不知道是硬撑，还是真的没大事。 “哈哈，头盖骨被削掉了一点，不过还好，没完全削掉。” “一厘米厚的骨头，就剩那么薄薄一层，我要不给你麻醉，你还笑得出来？”055自然揶揄了一下，然后接着盯着053的生理指标。 “是不是之后要钉上一个钢板？” “对，之后就是弄点合金补一下，再涂点颜色，然后我把这边头发留长一点，不行就弄个假发，其实就看不出来了。” “你说的那么轻巧，手术又不是你来做。” “也不是队长来吧。” “......” 这一老一少能这样插科打诨，说明事件算是真的结束了。远方军舰慢慢驶来，我们荡起双桨，让小船儿推开海浪，踏上了归程。 —— 在路上，在会议厅里，我先后说了两遍我传送经历的事。这中间没有间隔，我甚至头上还一直顶着那个夸张的羽冠。 “呼，终于能把这玩意摘下来了。”从会议室离开，终于有机会让1225把羽冠摘下来。 “戴着很难受吗？” “额，难受说不上，就是感觉很违和。对了，那个衣服怎么样了？” “哦，我拿给你看看。”她拉来休息室里随意摆着的一个箱子，将里面破烂到不能称为衣服的东西展示出来。 “这玩意是受过多少苦呀。”刀劈斧割，枪击弹砸，感觉人世间的各种致命伤，这衣服都受过了。 “实验记录有十一次，更多的任务记录，我一般都没权限看。”她继续帮我解一些固定绳扣，带着有点幽怨的意味说道，她还是想看更多的档案。 “感觉它已经撑不了几次了。”概念上还是衣服，但其实就是一些布条，很难判断它什么时候会失去特性。 “所以我才有点担心，现在看来，它还能用几次。诶，你白头发还是好多，要不要帮你剪掉点，你头发也有点长，该剪剪了。” “行啊，我脸已经够白了，再满头白发，可以直接去鬼屋应聘了。” “哈哈，那我动手了。” 只听她拿着小剪子咔嚓咔嚓剪了好几分钟，然后...... “怎么样，还行吧？” “啊，嗯，还行。”只能说，比寸头好点。 不过理发问题其实也就我们几个需要在意，毕竟其他人命都没多长，何况是头发。1107的解决方案，就是找厨房借一下废弃的刀片，然后一股脑的割短。至于1709，方法应该也是类似，我这还有“专人”帮我剪，算是顶级待遇了，自然不能奢求太多。 “话说，基金会对于那个十字架，对于那座岛，有什么安排？” “之后应该会有专人上岛检测一下，如果的确没有其它异常的存在，大概率会移交给岛屿原本所属的主权国家。但这座岛有不少主权上的遗留问题，最后的结果，不太好确定。” “领土问题，还真是各地都有啊。” “嗯，很烦，打又不能打，谈又谈不拢，只能等话语权强了，才能慢慢解决问题。”看1225的面色，应该是联系到有关汉唐的某些“争端”上了。 宗教，领土，食物，水源，等等等等，人的时代，也是一堆问题啊。 “就算没有机械降神，也总有机会解决的。” “嗯，总有办法的。” 只要还是人类范畴的争端，无论是“相信后人的智慧”，还是突然来个“天降猛人”，时间的确会给出答案。就像宗教战争会过去，世界大战会过去，但人类还在。 “走吧，我们去甲板上看看海，现在风景应该不错。” “好。”事件结束，那归程就约等于旅游了。 来到甲板上，海风阵阵，硕大的夕阳一半沉入海中，远天的云彩，灿烂得不像话。 “看，这里景色也不错。”1225把平板递来，那是在岛上留下的观测站的视角。 十字架被霞光照耀，影子拉长，落入那个被切出来的“新月”之中。强行延伸一下，佛光，“新月”，十字架，要素的都齐了，作为无神论者，对于那些争得头破血流的历史，顿感无奈。 “这岛上种上花草，风景应该更不错。” “嗯，我也觉得，如果再建几座小屋......”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吧。” “哈哈，对，就是这种感觉。只不过可能没什么机会再去这座小岛了，我们好忙呀。”1225伸了个懒腰，又看起了手机上传来的信息。 “唉，总有机会的。” 我相信“充满鲜花的世界”一定存在，只不过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才能看到。我，基金会，可能还有黑袍老者他们，以及无数默默无闻的人，都在用各自的方式相信着吧。 别过往，期未来。 第238章 日常小实验 因为还有一些琐事要办，一些检测要做，所以我和1225回到中转大厅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吃完早饭回来的1107，刚巧看到一个警卫大哥正扶着半梦半醒的我往宿舍走。 “boy，这么巧，回来啦。” “嗯。”昏睡小药丸的药劲还没过，我整个人都是软的。 1107和警卫一起把我抬到床上，然后各自回到工作岗位，我则趁着昏睡的劲还在，赶紧补觉。 昨晚熬夜写报告，直升机上的睡眠显然也不顶用，能在小破床上多赖一会，竟然算是难得的享受。 一觉醒来，视野的余光中，1225正坐在1107的床边上，和屏幕里的粉团大眼瞪小眼。 “你醒啦。” “又要干活了？”其实也不该这样问的，真要有急事，1225早给我摇醒了。 “没有，我给你送点东西。”1225拿出手机，开始介绍，“有博物杂志，有小说，还有象棋......” “额，拿这么多，真的好吗？” “分成四份就不多了呀。嗯，下次我试试把9408拉过来玩。” 人小姑娘明显比我还社恐，拉不过来就别拉了吧。“应该还有正事吧。” “哦，那我说一下下午的安排。”我们的确没有假期，又有实验安排上了。 y-1029，一根草，看着没什么特殊的，也不确定品种，就是路边随处可见，长条状，绿色的草。 之所以是y开头，是因为活物与其距离在一米半内时，大概率会莫名其妙地暴毙，然后成为它的养料。奇怪的是，它既不长大变高，也不繁衍增殖，没人知道它吸收的生物组织去哪了。 我的实验任务一来是测试一下我那透明的血对其有没有特殊影响，二来就是用“共鸣戒指”试探一下，它后面有没有意识在操控。我能发挥作用的，也就透明的血和“免控”的意识，不听介绍都能猜到我要干嘛。 至于为什么要弄这些实验，就不是我能猜到的了。1225大概是说，基金会追踪的z-2410-1，也就是在我刚开始在浴缸里遇到的那个，最近好像是销声匿迹了，要么是避避风头，要么就是在憋个大的。 所以在没有突破口的情况下，基金会里那些可能与之有关的收容物，都得再调查，或者更细致地调查一番，算是大海捞针吧。 “我是不是还要带那个羽冠，大概率暴毙的话...”感觉我又要去见“相册”了。 “在有稳定器压制的情况下，它几乎不进行，‘进食行为’。事先也会给它喂一点食物，所以...呜，我也知道，好像你总会遇到点意外。” “唉，谁叫我倒霉呢。好了，我算知道，后续还有类似的安排吗？” “有，都是差不多的，不过有些还在调查中，之后再说吧。时间还早，我们，下盘象棋？” “昂，行吧。”反正是打发时间，玩啥都行。 然后，我俩就展开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菜鸡互啄，我俩四舍五入都是新手，战局...一言难尽。 这下我才知道，拿来的这些东西，大多不是1225特意申请的，而是她把那边宿舍区娱乐室里吃灰很多年的东西，简单整理一下就了拿过来，主要是这可比走审批流程快多了。 而且我们宿舍的三个也都算“关系户”，也没人会拿这些吃灰的东西来问1225的责。也许1225天天看那些规章制度，档案报告，可能很大原因是为了找漏洞吧。 ——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很快就到了下午上班的时候。 这种植物类的收容物，自然是在培育间那一块，而给我们带路的，算是个熟人，是年龄和我们比较近的3196。 “呦，0307，又见面了，这位是？” “我是c-1225，是0307目前的负责人。” “哦，领导好，领导好。” “没有，没有，我也是新人。” 理论上，管理层是同级的，也就是1225和3196的老师是一个级别，的确算领导。不过其实就是分工不同，谁也不比谁高到哪去。 “3196，你是能进一号间了？” “唉，前些天里面出了点事故，七八个人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我，就被拉来顶一顶了。” “和我上次......” “跟你那次没什么关系，要是是同样的原因，也就是丢点记忆，医院里过一下检测后，就能正常上班了，也不至于现在还在...唉，不说了，带你进去吧。” 没有安全保障的情况下，1225这种不是研究员的“领导”，是不能直接进一号培育间的，所以只能在外面等着了。 一号培育间规模比二号还要大不少，上空是各种轨道和仪器，设备里还有不少备用的稳定锚，看来的确是比二号间危险不少。 “也没我之前想得那么恐怖，就是大房间里套小房间，设备什么的比较通用罢了。” “哦，刚刚过去的是我的工位，其实就是天天盯着仪表记录数据。” “......” “好了，就这了。”他在一个小隔间面前停下，在显示页面通过虹膜验证，打开了第一道锁。 3196给我的感觉，就像领着高中同学参观自己大学校园的大学生，研究生一样，透着一种习惯之后的“疲惫”。 “这我没有权限进去，每天就按时按几个按钮，给它投一点血。所以，你得自己进去了。针头什么的你应该已经会用了，要是里面的仪器不知道怎么用，大声问就行。” “好，谢谢。” “祝你顺利。” 进房间之后，两个稳定锚一左一右摆在旁边，都散发着红光。现在我基本知道，红光代表正常模式，紫光是功率大开，紫到发黑就是过载运行，再之后，就是“wing”的一声。 其余的陈设也比较普通，就是一些输送“养分”的管道，一个装满土的花盆，还有那根绿色的，放路边根本分不出来的草。 两个实验要一个一个来，所以还是和之前“种桃树”一样，我得先弄点血给草吸一吸。因为离得近可能会暴毙，我就来到自动管道那一边的人工接口。 样式和“浆糊”那次的差不多，也就不用麻烦3196教一次了。扎针，滴血，像水一样的血慢慢流入管道，再进入细管中，通往花盆的土壤中。 其实本来不用这么麻烦，y-1029会自主吸食周边的血肉，只不过现在它是被压制状态，需要有人“喂到嘴边”。 当血液进入，意料之中的意外还是出现了，只不过是另一种“意外”——那根草，它枯萎了。 第239章 一草一世界 啊？不至于吧，怎么感觉我这血和除草剂一样。明明上次都是桃树生长的促进剂，怎么这次刚滴了几滴，就直接给它一波带走了？ 面前本来鲜绿的草茎，迅速变黄变瘦，并逐渐弯曲下来，直到最后，变成倒伏在花盆里，细细的一缕黄白色纤维。 “这种情况，发生过吗？”我看了看枯黄的草，又敲了敲还在渗血的手指，开始思考问题出在哪里。不过比起自己动脑，问专业人士显然更快一点。 “这...我还真没见过，我看看......额，等一下，我摇个人。”3196毕竟没来多少天，真出意外了，果然还是得叫人过来。 “1225，档案里会有类似的情况吗？” “没看到，只有一开始对于形态有过描写。应该从始至终，它形态都没有变化过。”两个场外指导都没线索，看来主要还是我血的问题。 “哈哈，这意外来得也太快了，还要做第二个实验吗？” “戒指快送到了，还是试一下吧，它应该没有明确的，‘活着’的概念。” 要是普通的草，那个样子应该是凉得透透的了，但在充满各种奇奇怪怪生物的基金会里，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或许那个枯萎的模样，就是它的二阶段也说不定。 “0307，从能量反应上来看，是比之前弱了很多，但根部的反应更加强烈了，应该只是状态发生了变化。”3196摇人的同时，也没忘了观察监测的数据。 “我要再滴几滴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建议还是再等一会儿，至少等警卫就位。” “哦，好。” 对于这种意外情况，谨小慎微一点总没错。 “0307，你先撤出来一下，我们主任说，可以先弄点正常的血进去。”过了两分钟，3196摇的人似乎来了。 “你们主任呢？”出来之后，过道里除了两个待命的警卫，就只有3196。 “他还在病床上躺着呢，只能远程指导。”3196耸耸肩，按下“投喂”的按钮。 一些粘稠的，被打散的血肉糊糊，顺着另一条管道，慢慢流到土壤表面，然后很快就被吸收。那根枯萎的草，也迅速恢复了鲜绿的模样，好似刚刚的枯萎从未发生一样。 “该说它不挑食，还是挑食呢？” 那些血肉糊糊，应该是各种“没用的”生物碾碎混合而来，猪狗牛羊应该都有，怎么单单......也许是我血的颜色太奇怪了。类比过来，就像正常人本能地不会吃黑色的苹果一样。 “主任说，y-1029可能是把你的血当作是某种入侵了，所以只保留了根部的活性，减少被入侵的可能。它对异常的能量反应是比较敏感的，之前稳定器一安置，它的影响范围就变小了。” 3196也开始在平板上翻实验报告，1225能看到的档案里，几乎都是总结性的叙述，真要找线索，还是原始报告比较管用。 “只不过，它以前的确没出现过枯萎的情况，或许你的血，让它感到了一种极大的威胁。也不应该呀，你的血样，好几次的检测结果，都是血液内的组分透明化了，但性质没有改变，也没有特殊的能量反应，它害怕的是血液的来历吗？” “不清楚。”水人，还有八音盒，似乎都和血肉，动植物没关系吧，不过我也不确定透明的血液到底来自哪里，所以根本没法准确溯源。 “0307，戒指送来了，你准备好。”1225正说着，通道尽头的门就打开了，一个警卫拿着小箱子走了过来。 “应该没大问题吧？”3196关掉了投喂按钮，我看着显示器里重回鲜绿的草问道。 “至少现在的数据都回归正常了。放心，我盯着呢，出问题肯定第一时间叫你。” “嗯，知道了。” 其实我不是担心自己，意外见得多了，现在我更怕离得近的其他人被卷到意外之中。我还能挡一挡精神攻击，3196他们可就得硬扛各种伤害了。 接过箱子，回到房间，那根草已经把那些“红色糊糊”吃干抹净。仅从人眼的观测来看，那些东西几乎就是凭空消失的。 捏住戒指，我慢慢往盆栽那里靠近，想着它吃饱喝足了应该就不会让我暴毙。结果却又让我有点意外，超过某个界限后，反而是它又开始了枯萎，像是怕我吃掉它一样。 不知道它枯萎后能不能“共鸣”，反正趁着它刚刚变色，我是一个箭步上前，将戒指贴了上去。 它的确有意识，而且是很多个意识。它也的确连接着一个异世界，但似乎又不像是个完整的世界。 那个世界，很难直接理解是什么玩意，我只能通过从各种意识里，搜集那些可以被称为记忆的东西，拼凑出一个“文明世界”。 那个文明的个体是一种类似细胞的球形生物，姑且就叫“草星人”。草星人和它们生活的地方，应当是由长久以来，y-1029吞噬的血肉组成的。 因为没有参照，我不知道草星人相对人类的大小，但有些地方和人类文明还是很类似的。草星文明也有家庭，社会，国家，阶级等概念，不同的个体负责不同的工作，然后维持草星的运转。 它们家庭的最小单位，是一雄一雌两个草星人。繁衍方式是，两个个体长大到一定程度后，融合到一起，一段时间后，分化出四个个体。其中两个是原来的“父母”，另两个就是“兄妹”或“姐弟”。 再往后，可以是近亲繁殖，也可以杂交，主要还是杂交，因为似乎草星人也有杂交优势。总之，最后有同样基因的个体会习惯凑在一起，组成可以被称作“家庭”的单位。 社会分工大致有： 生产者：负责将吸收来的血肉和日常排泄物，加工成食物。 建设者：建造道路，房屋，工厂，维持城市的日常运转。 搬运者：本身不从事生产，主要是起沟通，联系的作用。 管理者：负责制定生产，建设任务，调节搬运的规模与节奏。 阶级之间几乎没有流动，就像脑细胞和心肌细胞不会互换位置一样。草星人各司其职，文明井然有序的发展。 但是，要说但是了。既然能称为文明，草星人自然有别于人体细胞这种简单的“零部件”，它们有一定的思想，能够通过我无法理解的方式交流。 而只要不是完全统一的思想，就必然会有各种矛盾，而这些矛盾，就是各种灾难的开端。 也许各个文明，都免不了在纷争中前进。 第240章 给文明一个机会 ilwxs.com 一个文明如果高速发展的话，很多问题就不成问题，但当增速慢了下来，那些不是问题的问题，就逐渐成了大麻烦。 草星人的各种排泄物，能够再转化成食物，所以某种情况下，整个社会是能独立循环的，但前提是，文明不再增长。 草星的外界输入只有y-1029吸收的那些血肉，如果输入量大于增长量，大家都能吃饱的情况，整个社会结构就能稳定运行。但草星人的繁殖方式，让人口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几乎翻倍，就算基金会不减少投喂，也总有一天会打破平衡。 一旦有人不够吃了，就该寻思谁吃得太多了。 草星这边的阶级是固化的，父退子替，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但问题是，连细胞就有变异的可能，何况是一个文明的诸多个体。生产者中会有天赋异禀的，管理者中会有平庸，甚至愚蠢的——那凭什么你尸位素餐，得到的食物却比我兢兢业业的多得多呢？ 不仅如此，之前也说了，草星人也有国家的概念，不同国家间连人种的区别都没有，分化的原因仅仅是离获得食物的“根系”的远近。 那大家都不够吃，凭什么你就因为离得近，多吃一份？ 然后，自然就是内部的动乱，外部的战争。 人口减少了一部分，阶级重新调整了一下，动乱不下去了，就不了了之，社会重新达到平衡，随之稳定发展一段时间。 再然后，资源短缺，分配不公，阶级矛盾，再打一仗......周而复始，最终又来到了目前这个相对稳定的年代。 之前说草星人像细胞，除了样子像，迭代速度也像，所以很多老的草星人，他的记忆里都有好几代的历史，我也才能借此倒推它们以前的文明状况。 总而言之，草星文明的结构虽然十分简单，但类似的文明历程，的确大同小异，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 而他们，不，那根草枯萎的原因也很简单，它们是怕整个文明被摧毁。也就是说，我的血液里，或者血液的源头，有种能直接或间接摧毁掉这个文明的存在。 因为整个草星文明都算是y-1029这根草的延伸，我共鸣到的所有意识又都本能地恐惧着这个“外星人”，所以对于意识的探访，草星人没有回应，那根草也没有变化。 拿开戒指，我看着那根黄了吧唧，将倒未倒的草茎思索起来。 “0307，有什么发现吗？”我脸上困惑的表情，是个人都能看出了，3196好奇地问道。 “额，该怎么和不同生命形态的外星人交流呢？” “啊？” “啊？” 3196，还有1225，都传来了困惑的声音。 —— 随后，我在频道里介绍了自己的所见所闻，当然，是经过一点脑补和艺术加工的，毕竟我真正体会到的，很难用人类的语言表达。 因为是意识交流，我能直接跳过语言的隔阂，感受情绪和体验，进而反推出一些东西，但如果真的要沟通，我不仅要锁定某个单一个体，还要直面“语言”的隔阂。 如果他们的交流方式也是发声那还好，如果是什么表情变换，信息素之类的，那感觉...真没想到，这样草率地就见到外星人了，甚至是“外空间”的人。 “这样啊，那我们是不是要停了它的补给。” “哈哈，怕‘技术爆炸’是吧。” “一根草还好，涉及‘文明’的高度，不确定性可就太多了。” “我没觉得它们有什么，‘科技’的存在，目前的进步只是改变了资源的利用方式和利用率，没有生产什么跨时代的产品。” “虽然它们生存的物理环境我也不清楚是怎样的，但科技树肯定和我们不一样，能点出‘时空穿越’的技能点，应该要迭很多很多代吧。” “管他呢，反正这种层面的决定，不是由我来做。不过我最近的工作报告应该能写不少东西，托你的福呀，我转正应该有希望了。”3196的语气的确很高兴，就像一个课题组的某个大佬发力了，然后论文作者那里还把他带上一样。 “1225，有新进展吗？” “呜，没有，你应该要等一会儿，上面可能在找能进行跨语言交流的方式。” “如果建立了交流，我又该说啥呢？”形态差别过大的个体，完全不同的科技树，难以逾越的未知空间屏障，沟不沟通，似乎的确没有意义。最多扔句狠话，“毁灭你，与你何干”。 “打个招呼吧，说起来，它也算基金会培育起来的文明。” “哈哈，就这么简单嘛，不该采取点措施吗？” “‘技术爆炸’‘黑暗森林’之类的，我觉得有点太遥远了...啊，啊，我不是圣母心呀，我觉得我是能按下‘按钮’的。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们是培育和缔造文明的存在，应该对造物友善一点吧。” 看来她也不太喜欢“白莲花”之类的存在，但1225似乎也挺心善的，真要当“执剑人”，威胁度真不好说。 “哈哈，你不用紧张，我们纯在闲聊，闲聊。话说，档案里有提到它一共带走了多少人的性命吗？” “收容前，准确的记录有六个人，收容后只有一个，其它就是一些动物。虽然我知道，吃了人的老虎都会被枪决，但......啊，我不知道说啥了。” “领导的意思我懂，个体还好审判，要是一个‘文明’的话，情况就复杂了。遇到强大的文明时，选择权在于它们，这下由我们做选择，的确要考量不少东西。主任的意思是，先定期观察，如果有大的变化，再做打算。” 基金会应该是有手段直接杀掉那根草的，再不济直接断了补给，对于那个文明应该也算是灭顶之灾，但......我好像也不好评价。 “也就是我多个常驻任务呗。1225...额，3196，你们主任是不是就是这边的负责人。” “嗯，所以上面的意见应该已经是统一了。” “我这边的确是一样的通知，然后建立交流的事，也要往后拖了，大概这次事件就结束了。” “很好，很好。”耳机里传来鼓掌声，3196“高兴地拍起来了肚皮”。“实验完美结束，没有任何人受伤，两位都辛苦了。” “哪里，哪里。所以我可以直接走了是吧？”又瞅了一眼那根看着行将就木的草，也不知下次那个“草星文明”能演化到什么程度。 “直接出来就行，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走出小隔间，再走出大房间，和1225会合，就该同3196告别了。 “那就下次见了，我一会得写报告了。哟，师兄们好。” “再见。”旁边刚好有三个研究员来培育间上班，不知打招呼的3196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你当时做文职的时候也这样吗？” “差不多，但称呼不一样，除了组长，我们都是直接喊编号的。” “反正在你俩身边，我有种回到大学校园的感觉。诶？话说我上过大学没？” “呜，其实我也想知道你的具体档案。” “......” 有一搭没一搭的，我俩闲聊着回去，我有时会突然去想，这个时候，那个小破文明，又在发生啥事呢。 还有个可能没有答案的小问题：一个与我们无法交流，联系也不多的文明，对我们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尤其是，它居然，竟然，甚至算是人类这个还走不出太阳系文明，培育出的文明。 第241章 突然的加班 “‘技术爆炸’是一种厚积薄发的结果，没有相应的积累，文明很难跨越式发展。如同‘爆炸’一词所言，能量释放之后，只剩泛起的烟尘，之后，需要等待下一次的积累。” “所以发展速度相近的和科技水平相差甚远的不同文明，都很难快速拉大或缩小技术差距？” “天才的出现也很重要，但科技越往后发展，留给天才的发挥空间越小。” “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是吧？那发展到后面，会不会出现除了天才们，普通人竭尽一生去努力，才刚好抵达某个单一领域的前沿。” “可能会有这种情况，但在到达这一局面之前......” “......” 在晚餐桌上，1225因为下午的事，正兴高采烈地和9408讨论这些可能距离很远的可能性。聊到科学和技术，9408就显得没那么社恐，反倒是1107，这会是真被沉默了。 我相信当年他肯定也算是个尖子生，但一方面，他的记忆已经乱七八糟，很难有完整的知识体系留存，另一方面，就是岁月不饶人。 他已经四五十了，虽然体格依然健硕，但还是有了点皱纹，文艺点的说法，那是岁月拂过肌肤时，泛起的涟漪。 总之这些算是有点科幻的内容，他这个旧时代的残党，也就只能认真听年轻人去说了。 “0307，如果你能决定那个文明的去留，你想怎么做。” “啊，我？就那样呗，如果威胁不到我，就当个乐子看呗。”我或许又能理解洛姆那家伙一点，人类在祂眼里，应该就是这种定位吧。 “我觉得，如果能沟通交流的话......”兜里手机的震动打断了1225的话，旁边的9408，也同样拿起了手机。一个负责人，一个工程师，看来又是哪出事了。 “0307，有个地方出意外了，我们得赶紧过去。” “唉，还好快吃完了。”吃饭的时候被喊去加班，这种无奈的剧情还是发生在我身上了。 “boy，你们的一天的还真是丰富，放心，我会帮你吃完的。” “啊，希望熄灯前我能回来。”又往嘴里塞了两口饭后，我赶忙跟上1225。 回头看了眼1107的背影，如果不是只剩乐观的心态，他现在是不是会有些忧伤，并感慨自己真的是老了。 就像朋友聚会，几个人都是接个电话就走了，就剩自己留在ktv里。又或是老人为了招待子女做了一桌子菜，结果到最后，都有事没来，只能一个人面对一桌菜发呆......无论是文明，还是个人，岁月都是把无情的刀。 —— “现在有什么消息？” “一号培育间的y-590又出事了。” “又？” “嗯，今天3196和你提到的那次事故，就是y-590导致的。但问题是，事故之后，y-590就暂时被封存了，没人去激发它，可...暂时也没有入侵的情况。总之，我们至少要过去看一眼。” “是因为今天我把自己的血带去了？” “可能是这个原因，所以要一一排除。” “但愿不要是...唉，这一天天的。”虽然多少是有点习惯了，但该抱怨还是要抱怨的。 “今天既没冰淇淋，饭又吃得急，的确运气不好。”1225关注的点似乎好像有点偏。 “呦，0307，还有领导，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3196，还以为你也出事了呢。” “哎呀，运气好，今天我本来就不值班，只不过我面刚吃两口就被叫过来了。”3196也很在意吃饭问题，看来也是个干饭人。 “没人伤亡吧？” “值班的师兄不在附近，也没啥事，就是好多实验都必须得停了。” “那个y-590大概是什么效果？” “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额...还是领导来说吧。” “档案里...”1225已经拿着手机等候多时了。 y-590外观上是一种接近于香蕉树的草本植物，植株不高，叶子很大，不过不会结什么可食用的果子，而是把附近的东西替换到植株上。 它接受到充足的光照后，就会随机将周边的各种物质替换成部分的“叶片”，优先会将动物组织替换到自己身上。不加限制的话，这个范围可能有方圆几十米。 上次的事故，就是研究员们在研究其替换规律时，一切操作都没有问题的情况下，y-590突然疯狂生长，参与实验的研究员，连同附近几个隔间的研究员，身上都有不少皮肉被转移到植株身上。 致命倒不致命，而且如果y-590无法获得光照，这些皮肉也会慢慢回来，但问题是，身体上的“缺口”不会自动愈合，大面积的创口，经不起折腾。所以在皮肉回归前，他们都得在医院里待着，尽量减少病菌感染的可能。 而这次的报告也出来了一些，在完全无光的情况下，红外监视器发现y-590的能量强度突然增大，随后不仅在一定区域内扭曲了空间，将大量的金属，混凝土和叶子替换，还增殖出了一些特别的东西，一种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1225讲完之后，我又询问了一些细节，之后不到三分钟，有警卫来通知我可以进去了。 “0307，报告更新了，y-590，好像也枯萎了。” “咋都...唉，算了，我去瞅瞅吧。” 下午那会我好歹还滴了几滴血，这次我刚来呀，什么还没做呢，怎么就枯萎了。 从挤了一些警卫和研究员的过道中走过，在警卫的引导下，我来到了y-590的隔间前。房里房外，四周的墙壁，设置的仪器，甚至培育间的天花板和管道系统，都出现不少的残缺。 而在监视器的画面中，一个巨大的红色植物残骸松垮地倒在地上，可以填补那些残缺的物质，以及之前那些研究员的皮肉，都散乱在残骸旁边，都是了无生机的模样。 这意味着这些血肉没法正常回到那些倒霉研究员的身体上，不过，他们身体的自动修复功能，应该也恢复正常了。 旁边的研究员通过平板上的录像向我展示了y-590从鲜活到枯萎的过程，很迅速，就二十多秒的时间。先是植株上那些外来物纷纷掉落，然后植株迅速衰败，倒伏下来，绿色的茎叶，全都转变成淡红色的稀疏纤维。 “我要......”我还没问出口，一个警卫就匆匆忙忙赶来，将箱子递给了我。就算没打开，我都知道大概率就是“共鸣戒指”，打开后，果然也不出所料。 “0307，你先检测一下它有没有意识残留，再滴几滴血上去，看看反应。”基于上次的经验，这次的实验顺序变了一下。 “哦，好。”听着倒是很简单，只是希望不要冒出个文明出来。 戴上戒指，进去之后，小心翼翼地从那些零件，血肉的间隙走过，我蹲下身子，将戒指触碰那些残骸。 一阵担忧和好奇之后，答案是无趣的。 “没有，什么都没有。”和粉团共鸣时，虽然也是没有意识，但好歹有点朦胧感，这次是真的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我就直接滴血了？” “嗯，周围已经布置好了。” 掏出兜里之前用过还没扔的针头，我熟练地在手指上扎出一个伤口，透明血液慢慢渗出，汇聚成一滴后，滴落到枯萎的叶片上。 很快，叶片颤动起来，无数纤维断裂，分解，变成大量的红色丝状物，挣扎着向我脚边靠近。那些丝状物，立即让我回忆起了一个不太好的事件，我捂住伤口，赶忙往后退去。 旁边的稳定锚也已变成紫光，那些丝状物跳动了十几秒，移动了不到半米，不知是受稳定锚的压制，还是血液已经被消耗光，它们再次失去了活性。 “0307，已经足够了，卫星观测到了奇怪的现象，那应该才是根本原因。”在我疑惑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好久没见的3004，直接发话了。 出门之后，研究员立马将平板递了过来。画面中，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大范围的红色区域。从比例尺上分析，整个红色区域有几十公里的长宽，再大的鲸鱼也没那么多血，至于赤潮，也不该这样出现在大洋中央。 结合刚刚发生的事，那片红色，应该是一种大型异常生物的产物。 第242章 再见大海 有了新发现等于有了新线索，有了新线索就有了新的探索任务，新任务则意味着紧急行动，而有了紧急行动，往往就有些倒霉蛋要加班了... “所以，一天吃两次会有副作用吗？”看着1225手里的昏睡小药丸，我笑着问道。 “应该不会吧。我看一看...药理实验，普通人一次性吃三颗都还在可控范围内。” 人生真是处处是意外，我在基金会待了还不到一个白天，就又要出去了。按理来说，不该是外面待几天，里面待几天，这样循环着来嘛。 “万一人与人的体质不一样呢，”调侃归调侃，我还是拿起小药丸，往嘴里一丢，“待会见。” 然后眼一闭一睁，醒来时，天已经有点蒙蒙亮了。房间是双人间，旁边床上躺着的应该是052，要是055的话，感觉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蛐蛐”我了。 房间在缓缓晃动，显然我们是在大洋上了。坐起身来，望向舷窗外，月亮还挂着，但不太亮。没了天空的倒影，海水变得黑暗深邃，蕴含着无限的未知。海浪微微起伏，涛声稳定连绵，又显得静谧安然。 仔细想来，海洋占据了地球表面七成的面积，按理来说，隐藏的异常存在应该不比陆地少，但可能由于人类探索能力有限，很多异常还和人类相安无事，所以海上任务其实不多。 可能再发展一些年，基金会要造的军舰就不止两艘，三艘，是十二三艘了。再延伸一下，到星际探索时代，面对更加无垠的星河，又得花多少资源，多少工夫去探索，去...... “0307，你也醒了。” “啊，你们平时就醒这么早？”我就是盯着舷窗外的海景胡思乱想，也没“汪洋兴叹”到出声的程度，应该不是我吵醒的吧。 “差不多，主要是看天亮的时间。日常训练自然是要早点，休假的话，也会多睡会，七八点才醒。” “额...”人与人果然差距很大呀，这七八点用得上“才”这个单词修饰嘛。 “你们是要训练去了。” “去甲板上做一些简单的活动。” 依我的判断，052嘴里的“普通”肯定不普通。 “要不是有突然任务，你们应该在休息吧，啊...哦，对了，053的伤怎么样？” “还要做一些手术，050在陪着她。休不休息，其实没有差别，职责所在，自然是要随叫随到。我们回来的时候，早餐应该会好了，要帮你带一份吗？”短短聊了几句，052已经把衣服都穿好，将床铺贴好，准备出发了。 “不用了，谢谢。” 看着052离开的背影，我又有了些感慨。跟“麦基薯条”的队员们生活的那些年，我的作息的确“自律”了很多，但一回来，几次昼夜颠倒一下，惰性就又回来了。 我本来想着，发一会呆，等睡意再上来，接着睡觉，结果舍友这么自律，我也...然后决定接着睡觉。 我真的很容易说服自己——毕竟分工不同，我没必要非要按别人的生活要求自己。世上比我强的人多了去了，但又不会真的有人十全十美，做好自己的同时小有进步，其实就足够了。 再醒来大概就是一两个小时后，阳光穿过舷窗将我晒醒。起床穿衣洗漱，简单做一下晨练，然后就准备顺着指引往食堂走。结果刚走五六米，转角走出一个端着餐盘的1225。 我尴尬地笑了笑，她也回以微笑。某种意义上，我待遇很不错，大家都很照顾我，不错到我甚至觉得整个基金会都是个好地方了。 “有新消息吗？”三明治，粥之类的早餐吃得就是快，三五分钟就搞定了。 “先抵达的调查船获得的数据中，并未发现周边有能量残留，对海面之下的探测中，暂时也没有找到特殊的能量源。唯一比较明显的收获是，周边海域额的生物似乎都消失了。” “被吃了？” “大部分研究员都是这样推测的。那些海面上漂浮的丝状物，可能是一场大进食后的‘排泄物’。另一种推测是，那是部分的残骸。” “也就是说，这是个‘凶案现场’，我们只是来找线索的，是吧？” “嗯，主要流程还是一样的。目前你要做的，还是用血和戒指检测一下。然后在对海平面之下的检测有个具体的结论前，我们都要在这里待命。” “四舍五入又是旅游了啊。” “哈哈，差不多吧，哎，快到了，我们去甲板上看看吧。” 舷窗外，海平面上，逐渐出现了有别于霞光的红。 来到甲板上时，科考船已经很靠近那快大范围的红色区域，因为整块红色区域的大小是以公里为单位，视野内，根本看不到边界，所以看起来，就像驶向了与这片大洋相邻的，另一片海洋。 “是不是有个地方就叫红海来着？” “嗯，你是想说，这个才算是真的‘红海’？” “啊，是想这么说来着。话说，既然不是藻类，基金会打算怎么清理，这么一大块的红色区域。” “还在研究，应该会很麻烦。不过还好，这里人烟罕至，时间十分充足，关键还是，搞清楚这些东西的来历。” 甲板上，一群一群的研究员和后勤，带着各种设备，正在忙碌，有的已经乘着小艇，来到了海上的某个区域。 “处理一次这样的事件，是不是要很多人？” “大概...前方和后方的人员，加起来应该有八九百，上千人吧。” “那基金会总共...” “不清楚，一个总站点一万人应该会有。其实基金会的其它区域，我也没多少了解，主要是我权限不够。而且基金会下属和有联系的单位也有很多，那些人员，我完全接触不到。” “等你b级，a级之后就能了解了吧。额，再上面还有等级吗，s，3s？” “好像有，但那离我太远了，可能要努力工作个一二十年，才有机会接触到那个层次吧。” “一二十年啊，那会，基金会会不会有月球分站点了？” “哈哈，还真有可能呀...来消息了，快艇已经准备好了，跟我来吧。” “好，上班了。” 四舍五入，我也是大厂职工了，但感觉一二十年后，我恐怕还是顶着d级的名号。啊，也没差了，所有人都会被卷进名为“日常”的漩涡，好歹我的“日常”还挺不平常的。 第243章 海面下的战斗 快艇乘风破浪，半个小时就到达了红色海域的中心位置。所谓中心，其实不是空间上的中心，只是这里的红色残留物的厚度最大，大概有十厘米左右。 周围不是那种瘆人的血红，那些淡红色的丝状物，层层到叠加在一起，也就勉强能达到正经的红色。虽然和以前的模样没多大差别，但这些随海边飘动，丧失活力的丝状物，给我的一种营养不良感觉。 因为053没来，055自然没少揶揄我，差不多就是和我一样地抱怨加班，说自己都准备打报告去看老婆孩子了。好在因为周边没有能量反应，相对安全的情况下，1225也跟着来了，分担了一下我的压力。 “小子，到位置了，来，箱子给你。出问题就大喊一声，知道吧。” 接过箱子后，我熟练地打开，拿过戒指。因为快艇的高度有点不适合进行调查，同时又为了防范意外情况，所以我需要在充气小艇上进行实验。 充气艇由一根粗壮的麻绳和快艇连接，“动力系统”只有一根船桨，我需要划到离快艇两三米的距离进行实验。这个距离，既方便出事后第一时间将我拉回，又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和我进行“切割”，撤离现场。 划船不是难事，我很快开始了实验，还是先用戒指接触一下那些丝状物，结果果然是啥也没感受到，就跟接触y-590时差不多。 接着是滴血实验，同样，那些丝状物暂时恢复了活性，但挣扎的时间还没培育间里遇到的那些长。它们恢复了游动，也依旧想朝我袭来，但它们连充气艇的充气垫边缘都跳不过去。 “没有感受到意识。要不要试试，边滴血边接触？” “有这个打算，但研究组那边一直都还在讨论，可能还得等一下。主要是，之前用你的血样和这些丝状生物接触时，它们展现出了繁殖能力。而且，你的血，比一般的血肉，能为其提供的能量多得多，它们对你肯定会有别的想法。” “我怎么感觉自己成了什么什么肉了，谁都想吃一口。” “哈哈，没事，我们也有金箍棒之类的武器。” 然后，“星光”几人将充气艇拉回，开始在上面安设稳定锚。虽然这些没有生机的丝状物已经不受稳定锚影响，但只要它们活过来，总归能限制一二。这样做也意味着，研究组也决定我去做这个有点风险的实验了。 夸张一点类比一下，我就是个鲜美的羔羊，在一群饿到瘫软的豺狼虎豹面前，踢它们一脚。不过我后面还站着牧羊人，安全还是有点保障的。 一切准备妥当，再次将船划到两三米开外。一手滴血，一手拿戒指，将戒指放入水中，透明的鲜血滴落，丝状物被激活，意识连接达成。 只不过由于血是一滴一滴往下落的，这种意识连接很不稳定，我能体会到很模糊的...“记忆”，但由于是断断续续的，我很难去知道更多。 那些丝状物像小鱼苗一样簇拥到拿戒指的手指上，但也就这样了，既没法吃我，又没能将我的手指转化成其它东西。见到这种情况，我索性将流血的手指按到拿戒指的那根手指上，让血液顺着手指流到戒指上，这样应该就能达成稳定的连接。 果不其然，连接稳定后，我就通过那些“记忆”，反推出这里发生的事。 一句话总结，一个大怪物被另一个大怪物吃干抹净了。 就那些意识拼凑出的场景而言，应该就是之前的z-2410-1将z-2410-4给干掉了。怪不得最近基金会这么“安稳”，没被血肉入侵，合着它们在打高端局。 单一丝状物没有意识可言，大量丝状物的意识也不够全面，我只能用血换时间，慢慢从很难形容的纷杂意识中，找到一个可以被称作“故事”的完整脉络。 经过“亿点点”的脑补，这里最近发生的故事应该是这样的： z-2410-1，也就是可以互相转换的血肉枝叶，找到了z-2410-4，也就是这些丝状物的老家。比起哼哧哼哧地找基金会麻烦，这些“同胞兄弟”，显然是更美味的餐食，血肉枝叶迅速展开了对丝状物的进攻。 至于战斗的方式，我实在没法根据那些抽象的意识脑补出来，大概就是“你吸收我，我转化你”，四舍五入，应该跟小孩子吵架，“反弹，反弹，再反弹”差不多，反正就是看谁耗得过谁。 介于对战双方的家底都比较厚，这场战斗持续了至少半个月。期间，那个血肉枝叶，开了三个传送门，将一大片海域全部变成了枝叶和血肉的领域，而丝状物也不甘示弱，把海里面能转化成丝状物的东西都转化了。 当然，由于主战场一直都在深海，这里又没有什么岛屿，航道之类的，所以直到战斗结束，“败方结算”之后，基金会才发现了这里。 从结果来看，显然是丝状物彻底失败了，红色区域是几十公里的范围，而方圆几百公里的海面下，目前都没有可以被称为“生物”的存在。某种意义上，它失败的原因，是“饥饿”。 这也算是情理之中吧，毕竟大家都是“你吃我，我吃你”的原始攻击方式，这血肉枝叶竟然会开传送门，简直是降维打击。部落冲突利用时空迁跃，纯赖皮。 “集装箱”，y-590等等异常存在，应该都和丝状物有某种联系，家都没了，它们的暴毙也理所应当。至少从解决收容物的角度来看，这的确算是件好事。 至于z-2410-1到底从这场“手足相残”中收获了多少，是惨胜还是大胜，未来会以何种姿态“盛大登场”，就不是战败者的意识中可以获知的了。 总之，基金会之前的猜测大抵正确，这片绵延几十公里的红色海域，的确是一次“大进食”的残骸，是一只秃鹫吃完另一只秃鹫留下的尸骨。 “0307！0307！” “小子！*美式脏话*” “诶？诶！” 当我深入的意识调查结束，耳边传来了各种混杂的声音。我猛然醒转，发现“星光”他们，正在用红雾清理爬向快艇的丝状物，我旁边的稳定锚，已经紫光大现，而我，两只手臂上已经全是活化的丝状物，血管里，好像还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游动。 我就说嘛，几十几百只丝状物怎么要花那么多注意力去整合意识，原来这一片的“残骸”，都被激活了呀。 我赶忙将手拔出海面，疯狂拍打那些丝状物，外部的的确哗哗地往下落，但已经进入血管的，我无法阻止。白细胞，巨噬细胞等“小家伙”，应该也拿它们没办法。 我看着断开的麻绳，突然想到，麻，来自植物纤维，丝状物，则能转化生物组织，即使是改良过组分的麻绳，也算是给给它们送菜了。 看着四周活化的丝状物，我不知该往朝快艇的方向划船，还是尽量远离他们，不过很快，我也做不了选择了。丝状物开始以血管为起点，攻击和转化其它组织，周身剧烈的疼痛，让我直接丧失活动能力。 老鼠进米缸，蜜蜂进花房，饿急了的丝状物进入血管，我都能预想到自己的惨烈结果了。 剧烈的疼痛过后，身体大多数地方失去了感觉，疼痛感反而没了。意识模糊的最后，我看着蔚蓝的天空，悠悠感叹：他喵的，架都打完了，就不知道收拾一下嘛。 第244章 因祸得福 当我再次醒来，身子已经从海面来到室内，通过房屋的微微晃动，很容易知道我还在船上。周边摆满的设备和仪器，显然是重症监护室之类的配置，而我的病床之上，还有一套主体是玻璃的隔离设备。 “我，是还活着，还是...已经......”我脑袋以下都没了知觉，或许不能算是活着，但能感觉到耳机还在，所以还是费力地动起嘴巴，想要知道点信息。 “总体状况还好，就是...情况有点复杂。” “哈—呼—我也看出了。” 玻璃罩附近，不仅是摆满了各种设备，还有里一层外一层的专家，老学究。这种专家会诊的情况，基本以后都会出现在论文或者教学档案里。 我的上段记忆还停留在被丝状物入侵，即将被吃干抹净的的时候，而现在，看着应该是从黄泉路上被拉回来了，但情况应该也不容乐观。 “你的身子现在正在进行复杂的...生物活动，暂时只能用麻醉剂缓解你神经上的疼痛。” “我这身子还能要吗？”反正也不疼，我说这话时笑得比平时还灿烂。 “目前的观测是，那些丝状生物正在重建你的身体器官和组织。” “所以它们之前是快直接给我吃完了？” “嗯，但当你的生命体征基本消失时，它们又开始重新转化成正常的血肉组织。研究组基于现有信息一致推测，它们是发现，如果你的肉体失去生命活动，就无法生产它们所需的血液，所以...可能它们是想和你‘共生’。” “‘把政府推翻了，结果发现没吃的了，’是这种情况吧？” “嗯，还不清楚它之后的动向，所以...不过不用担心，转运的船已经快到了，回到站点内，办法应该会多一点。” “昂...那个，如果...就是现在我拿戒指触碰我自己的血管，能不能再共鸣一下。可以的话，我应该，可以把身子弄回来。” 我想过自己以后可能会与海共鸣，与天沟通，但真没想到，先得和血管里的入侵者共鸣，想法子把身体夺回来。 所谓的“共生”，那些丝状物应该只是会保证我身体的健康，让我充当一个生产血液的工具，以此为基础，进而进行大量繁殖，卷土重来。那样的话，基金会还不如想办法帮我找个新身体。 “我申请一下，应该有办法。但...真的没问题吗，如果...没事，你有把握就行。” “啊，是这样的。从好几次意识连接的经历来看，我个人觉得精神影响和控制，应该都是基于单向的意识连接进行的。” “不同的影响来自于不同的攻击方式，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攻击别人，但现在，我在统合意识的方面，应该算是小有心得。所以对于这些没有强烈意识的东西，我应该能反客为主，加以控制。” “即使控制不了，我的意识几乎是单向封闭的，它们也控制不了我，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维持现状了，所以，就试试呗。” “嗯，我知道了。” 经过我这一番解释，1225语气里的担忧少了很多。虽然对于意识连接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很难说我有什么明确的认知，但这番解释也算是有理可循。 当“法老王”那会，我就感觉，对于普通人的精神控制，只是欺负他们没有防御能力。而左轮对于普通人和无机物的巨大杀伤，也应该是建立在他们无法进行意识抵抗的情况。意识连接是双向的，但总有一方处于优势地位。 而我自带“免控”的外挂，显然就很适合进行各种有关精神，影响san值的事件，所以我才被基金会“招来”了。那更进一步，将被动技能转化成主动，我应该也是能做到“精神控制”的...... “0307，研究组根据你的提议，已经做了具体的方案，你稍等一下。” “嗯。” 怎么想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和做“法老王”那时不一样，整合的都是普通人的破碎意识，这些丝状物，意识再小，再分散，应该都很难让我这个区区凡人轻易掌控。 但跟1225也说了，最坏结果应该也就是维持现状，试试应该不会逝世。 —— 一切准备妥当后，屋子里的专家撤出，一左一右，两个机器人在玻璃罩打开后，给我来做手术。具体任务说来是不难，就是给我脑袋开个洞，让脑仁，血液里的丝状物，以及戒指能接触一下。 基本不怕什么病菌感染，因为丝状物，现在是我身体里最猛的病毒，断层碾压任何其它细菌。就像杀毒软件在杀毒前，某种意义上就是电脑上最强的病毒。 我的任务也类似调教杀毒软件，让它能正常工作，而不是鸠占鹊巢，占满内存，霸占整个电脑。 手术很顺利，意识连接也较为稳定，剩下的就是让那些丝状物知道，我不是什么待宰的羔羊。信心是有，但过程还是比较困难，整体难度肯定是比不上整合几亿个意识，但困难在于，丝状物一点都不配合。 打个可能不太恰当的比喻，在动物园里隔着栅栏看老虎，和骑在老虎头上，性质肯定不一样，观察“记忆”和掌控行为的差距大抵如此。 可惜没有什么《三分钟叫你操控意识》之类的教程，我还是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点点试图理解丝状物的“思维模式”，并尽量贴合它们的意志，慢慢“混个熟脸”。 混熟了后，就开始诱导它们的行为，进而变为掌控。反正它们目前没有一个主心骨，只要“说服”了其中一部分，接下来，其余的部分就会“人云亦云”，自然地接纳我。 过程概括起来就这么简单，但具体落实起来十分煎熬，就是试，不断地试。现实中最后过去了一天半，而我自己感觉是过了十来天，还好以前有不少熬日子的经历，到底是坚持下来了。 第二天的某时某刻，我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右手慢慢抬起。照理来说，在一如既往的麻醉状况下，我的大脑现在没法通过神经信号来控制四肢，但通过控制丝状物，我多了种方式来操控身体。 当然，这得是共鸣戒指存在的情况下，因为我还无法通过物理连接来操控它们。不过我已经基本将它们转化成了线粒体之类的存在，作为人体的一部分，维持人体这个复杂结构的正常运行。 “0307，你成功了！？” “呼，算是吧。” “我已经让医生过来了，我也准备进去。”1225十分高兴地说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就，一般，没什么特别感觉，但我以后应该是不会得病了。” “哈哈，这样你算是因祸得福了？” “啊，算是吧，只不过，我怎么感觉我离正常人越来越远了。”我看着抬起的手臂，有些感慨地说说道。 如果我还算是“人类”，那我应该是第一批百毒不侵，“得道成仙”的人。因为丝状物的转化不遵循任何生物学原理，好像，岁月也对我无计可施了。只要不是粉身碎骨之类的重伤，我应该很草率地就永生了。 不过在基金会里，永生可能也没什么特别吧。 第245章 如何应对永生 最难的部分成功了，接下自然就简单了。缝合伤口，等麻醉的劲头过去，我就能立马出院了。甚至不缝合伤口，在药劲过去前，丝状物也能修个七七八八。 我终于算是有了个实用的超能力，只不过技能点还是没点到攻击上。而且我也让渡了部分的身体权利，我和丝状物，更像是合伙人一起开了个名叫“0307”的公司，它负责日常运营维护，我负责制定计划，挣钱养家。 “你小子这么快就能走了？”1225和052将我扶出病房，守在旁边的055打趣道。 “过会应该就能跑，能大跳了。对了，我们还在红色海域附近？”055，052都在这，“星光”应该也在附近，那任务应该就还没完成。 “嗯，手术期间不方便转运，所以转运船停靠在旁边，现在......” “我觉得我现在可以帮你们把那一大滩东西处理了。” “啊，哦。其实上面也是想让你试试。”比起哼哧哼哧地愚公移山，让山自己走显然更方便快捷。 “不过，不用休息一会吗？” “哈哈，那当然，我可没那么敬业，暂时没出什么岔子吧。” “一切正常。” “那，我想先吃饭。” —— 吃完饭后，我的状态算是彻底恢复，感觉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我期待的变化都没有。我本来还以为淡红色丝状物进入血管后，我能多点血色，结果好像它们也被同化成透明的了，我的手臂还是一样的白。 “唉~可以了，走吧，我要去见见朕的子民们了。” “啊？哦，已经安排好了。”1225也不知道我发什么神经，只是顺着我来，做好本职工作。 古往今来，那些想永生的皇帝，最后都云烟作土了，我年纪轻轻就永生了，搁古代当个皇帝那是绰绰有余呀。我也就这样想着，宽慰自己的与众不同吧。 科考船转快艇，快艇转充气皮划艇，流程和之前的一样，用血喂养的同时，拿着戒指共鸣。不过这次为了血液流通方便，同时防止伤口马上愈合，我忍痛划了个大口子出来——诶？怎么感觉我也快走上自残这条路了。 透明的血液和海水交融，血管里出现了明显的涌动，我连上意识网络，开始收纳自己的“子民”。之前说过，现在它们缺的就是一个“领袖”，而身体内的丝状物都是“认同”我的，借此一传十，十传百，高呼“03兴，07王”，进展十分顺利。 上空的直升机，再往上的卫星，都观测到了这次的盛况。以我为圆心，周边的淡红色丝状物变得透明，还给大海原来的颜色。倒映天空的蓝，迅速向四周扩张。 看着像是在某某溶液里，滴加了什么显色溶剂，附近的海域，在二十多分钟后彻底恢复成深蓝色，至少看起来是正常的深蓝。 “呼——呼——” “我得...歇会。” 仰躺在充气艇里，我大口喘着粗气，看着又一次的夕阳入海。 “贫血了？” “啊，哈——呼——感觉像。”还好唤醒它们不需要多少“能量”，不然我血流干了应该都没法同化方圆几十公里的丝状物。 “这样已经可以了吧，感觉你的情况不是太好，可以下次再来。” 说起来，附近几百公里都没生物群体了，就算洋流，季风给这里带点“吃的”过来，应该也很难让丝状物恢复状态，至于重新变成有主体意识的存在，应该是难上加难。甚至保不齐z-2410-1就是留着它自行发展，再当顿饭...... 总之意外情况会很多，越早彻底解决，可能的乱子可能就越少。 “我可不想再有下次了，哈哈，呼——我是觉得呀，那个，什么来着，肯定不是吃了这个就停下来了，我把这些...整合了，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怪物，我也算是，能插一脚进去。” “我准备啊，彻底同化后，把它们伪装成洋流，在地球上四处转转，适当吃点小鱼小虾，维持生存，然后就当做是，呼——‘后备隐藏能源吧’。” “你跟上面说说，看看我这计划怎样？” “好，我知道了。” “小子，你好像聪明了不少。” “额，算是吧。” 我不是心血来潮，想干波大的，只是觉得，自己某种意义上，已经算是个“超人”了，该干点超凡的事了。折腾了这么多事，我应该已经没法回归正常社会，也该彻底接受这个...奇幻世界的各种设定了。 这种情绪变化，主要还是在接触那些丝状物时，带来的特殊反馈。大多数情况下，意识连接是双向的，虽然它们没法入侵我的意识，但我体会到的情绪，思维，视野等等，或多或少会反过来影响我。 书籍没法直接改变一个人的意识，但读书的人，在潜移默化中，某些方面就被改变了，大概就是这种道理。 这些丝状物的来历没法弄清楚，但存在的时间，应该可以用千万年做单位。漫长时间里，它们需求十分简单纯粹，只是单纯地为了生存。它们的形态竟然也进化过几次，最后变成了这种大道至简的模样，以应对各种天地大变革。 照理来说，它们的规模应该会远比现在庞大，但一来，它们没法适应陆地的生活，各种试验品最多也就是变成了y-590这种“似我非我”的形态。 再者，当规模超过一定大小，一个“独立的意识”就无法掌控所有的丝状物，就像一个蚁群的规模终究有一个限度。所以它们只能在进行生存的同时，尝试各种其它可能，这也给基金会造了不少收容物出来。 但结果显然是失败的，它们在海洋，在陆地上都留下了不少的痕迹，但万载时光过去，仍旧没有解决自己的问题，那么“进化失败”的z-2410-4，输给相对成功，甚至点出空间技术的z-2410-1，就几乎是必然了。 虽然丝状物失败了，但现在，它们的“薪火”算是传到了我这里，作为一个新的“永生种”，我是否也该找一个贯穿岁月的目标呢？ 比起高德先生从人类的蛮荒时代走来，我算是生在了一个好时代，可以有一个还算“高大上”的目标，去抵抗人生的虚无。藏在世界的背面，见证人类的风云变化，抵御各种超凡的存在，听着是件很有逼格的事。 放修仙小说里，“独断万古”了。故事也就差不多结束了，可于我而言，于那些“独断万古”的主角而言，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远处，西边的太阳快落下了，但明天，世界的东方，自有新的太阳升起。 “0307，如果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尝试吧，大家都没什么异议。” “好，知道了。” 天空高远，未来无限。 第246章 绚丽的声音 比起掌控这一大滩丝状物，给它们派任务就简单多了。我下的指令很简单，就是让它们在海底四处逛逛，哪里深就往哪钻。吃饭问题是靠吃小鱼小虾，浮游生物解决，基本就是须鲸类的生态位。 我担心的是，虽然是“命令”它们只能维持目前的种群数量，不能肆意繁殖，但繁衍对大多数生物来说都是本能，它们会不会一直听这个“外置大脑”的话，我真的没法确定。 不过目前看来，它们相当忠诚，就算反叛了，到时候我再共鸣一下，让体内血管里的这些“保皇派”和它们痛陈利害......算了，不去想这种糟糕的事，不发生这种事才是最好的。 “我是不是帮基金会省了很多钱？”回到快艇上，我看着深蓝色的大海，打趣道。 “嗯，是省了很多工夫，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帮你跑申请流程。”1225好像不觉得我这是玩笑，真当我在邀功了。 “额...床垫，对，床垫，要是熊皮的...算了，当我没说，就普通的床垫就行。”仔细想了一下，也就床垫可能还有点用了。 权力和金钱于我而言没有太大意义，至于漂亮妹子，1225倒是不错，但这不是言情故事，我也不是这种人，基金会也不是那种地方。而且我要是露出“油腻”的表情，搔首弄姿地说句“我要你”，下一秒我应该就被电击器电挺了。 至于其它的...唉，永生种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踏入虚无主义的深渊的吗？ “好的，我知道了，这个流程应该好跑。”1225笑着在手机上点了起来，应该是在填报表。 “小子，这么没追求可不好，你应该想着去当站点的老大，这样我们的待遇也上来了。” “哈哈，倒是有点这种想法。”熬呗，现在谁能熬得过我，等着几十年过去，只要我没出事，那基金会里，任谁都得喊我一声前辈。 “对了，1225，一会就回去了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躺在床垫上，那个硬床板终于无法折磨我的身体了。 “海上刚好有些任务，所以...” “来都来了，是吧？” “嗯。” 比起在陆地上上班，在海上漂着，危险性显然更大，脚下的这片汪洋，有着太多未知了。经典的“来都来了”，不过早不来，晚点也要来，就看要在海上待多久了。 —— 然后，啥事没干，直接就先在海上漂了两天，因为科考船要去的地方，是个叫“尼末点”的地方，所谓的“世界上最孤独的一个地点”。 它距离各个大洲都十分遥远，没有航线，没有人烟，除了做科考的，应该没人会去。要不是科考船动力强劲，同时大海给面子，两天其实是到不了的。 顺便提一嘴，这艘科考船居然是核动力的...这下真不好评判基金会的国际地位了。感觉我已经可以从大厂职工，直接进化为“公务员”，关键还是不用考试。 因为人烟罕至，所以很多国家都在这里扔过航空垃圾，而最近，就是在这个“垃圾场”上空，观测到了极光一样的电磁现象。从记录到的图像来看，的确是和极光一样十分瑰丽，但产生的原因肯定有点不同。 好几个研究所都想要过去研究一下，但未知的风险，对于单一的研究机构是巨大的，所以，基金会就攒了个局，自己研究的同时，顺带上一些同行。 我们呢，既算研究人员，也是安保人员。身份怎样其实无所谓，总之这两天是挺安逸的。 “对钩。” “对尖儿。” “......” 海洋这种东西，第一次见可能会觉得浩瀚无垠，气势磅礴，令人心情舒畅，但在海上待了两三天，这种没有边际的深蓝见得多了，也就那样了。 糟心的是，海浪比较大的时候，我还有点晕船的迹象，得吃点药才能舒服点，就算当是在邮轮上度假，体验也不是很好。 “应该快到了吧，四个k。” “应该快了吧。”1225这两天也无聊到有些倦怠了，说话都成“复读机了。 “五张三。”052用很机械，又有那么点地道的中文说道。 “星光”这几天也算是在度假，训练任务也相应减少了很多。因为娱乐方式不多，他和054应该快把打牌用的“汉语术语”学得差不多了。 “过。诶，那窗外是不是就是那个‘极光’。”把好牌出完后，手上全是烂牌的我无意地瞥了眼舷窗外。 天空中，碧绿色和幽蓝色光带正在天空中游动，繁星点点，如同光带上的装饰物。上次去南极没看到极光，这次在汪洋中央却看见了，总之，算是又达成了一个“冒险成就”吧。 “嗯，是...有分析数据出来了，我播放一下吧。”1225算是立即切换到了工作状态。 “...滋滋...” “......飞燕二号已到达目标位置，开始坠落......” “......” “今年奥运会空前盛大，来自......” “......球进了！来自德意利的年轻小将......” “......” “......波波沙，二号试验舱......” “厕所好像堵了，看看又是......” “......” “这...”包括我在内，大家听完解码转换后的语音，脸上多多少少有点困惑的表情。 “应该是来自卫星通讯的种种片段，电视转播，域外通信，空间站内部录音等等。来源是哪里，极光？”054这个搞技术的，还是比较快地将那些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音频联系在了一起。 “嗯，这只是一部分的内容，很多信息还在解码和转换中。” “极光，还能记录数据？”房间里四人之中，我学识应该是最少的了，虽然大概知道极光是什么东西，但虚心请教还是必要的。 “正常的极光是高能粒子与地球磁场相互作用的结果，发光源是被激发的高空分子，太阳吹来的高能粒子，本身也能算是一种信息，如果有另一种高能且具有可编译性质的能量源，或许是可以在激发极光的同时，传递信息。” “啊，哦。”有些学术单词我还是听不懂，但结合耳机的翻译，我大概是听懂了。“那，这么大一片极光，如果都带有信息...能记录多少信息呢？” “这个，我没有更深入的了解，没法回答，但如此大规模的极光，耗能和保存信息，应该无法兼得。” 人类目前存储信息，无非是光盘，磁盘，硬盘等各种说法的固体介质，用“极光”来存储乃至传递信息，此前应该根本没人会研究吧。 不过无论目前我们见到的“极光”有没有利用价值，这种将信息如此绚丽地展示出来的方式，起码也称得上艺术了。 再发散一下思路，太阳给地球发来的高能粒子，会不会是某种星球间的交流方式呢？ 第247章 海天交界 极光持续了两三个小时，主要颜色也变化了好几种，绚丽多彩，五光十色，各种形容词都能往上搬。 同样的道理，第一次看会觉得十分震撼，但如果它一直出现，甚至带来不好的影响，人类的感受应该就截然不同了。 我睡着之后，其实又出现了两次持续时间以小时为单位的极光，只不过与我无关。而且整晚都没有大动静发生，所以我睡得还算安稳，一觉睡到天明， 不过很多研究员，都在熬夜研究，并为研究进展感到头疼。极光里蕴含大量信息的结论基本是坐实了，但...为什么呢？真要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无论是“普通的学者”，还是基金会里的研究员，面临的困难都是一样的。 “0307，早上好。”去食堂的路上，我刚好遇到了1225，看样子，她昨晚也没加班。 “有什么新情况吗？”这两天，每天就是睡了吃，吃了玩，玩了吃，吃了睡的循环，中间带点简单的锻炼。安逸是安逸，但总感觉有点违和感——我这还是在基金会里吗？ “极光的来源是附近海域里一块有着复杂电磁环境的区域，现在还在研究之中。对于极光内数据的解析，大多内容都来自上世纪五十年代至本世纪初，一些内容和官方留存的信息对上了，但大多数，很难判断具体的来源。” “所以，简而言之，还是没我们什么事，对吧？” “应该下午就要组织人员进入那个区域了，你应该是成员之一。” “哦。”对于终于不放假了，我该是悲伤，还是高兴呢？ 不知道有没有人，儿时暑假是既没有玩伴，又没有补习班的，放假刚开始会十分高兴，想着终于不用上学，不用看老师的臭脸了，但假期可能还没过半，就开始怀念和同学玩闹的场面——上学就上学吧，起码还有人陪我玩。 像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比如能不能跳过上班的过程，直接把工资给我......美好和痛苦似乎总是彼此交融，我既对各种异常事物有着极大的好奇，又担心那些未知事物造成各种无法挽回的伤害，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 “0307？” “啊，哦，抱歉，我又发呆了。” “没事，没事，我是想说，有具体的报告细节了，吃饭时和你细说吧。” “好。” 任务安排在下午，因为现在一帮人正在“手搓”一艘能对抗那种电磁的干扰的小艇，预计下午前能完成，如果不行，就还得往后拖。 编组人员自然就是“星光”六人加上我，“星光”负责搞研究，我则是充当一种保险，因为说不准里面就有一种电磁生物，能通过生物信号直接控制生物体。又或者直接是什么现实扭曲，模因污染...... 我身体里现在有丝状物的存在，虽然它们基本只待在血管里，不干预神经系统等身体结构，无法显着提高我的身体素质，但我只要不被一波秒掉，它们就能迅速展开抢救，四舍五入一下，回血快也就等于血厚。 另一方面，我的意识目前不受任何东西影响，就算他们全都“强制关机”了，我应该还能保持正常思维。综合来看，我现在血厚防高，抛开没什么战斗力这个小缺点，的确是很好的后援人员。 “有推测，里面会有什么吗？” “没有。直径约三公里的范围内，正常观测手段都无法奏效，在那里面，光都是扭曲的。不过，从能量反应来看，那些极光只是它特殊性质的延伸，能量只占很小一部分，区域内...似乎有可以扭曲现实的存在。” “怎么听着像黑洞啊，都把光扭曲了。” “我也不是特别了解，完整的报告现在已经有几百页了......总之，内部的环境应该很复杂。” “比什么什么大三角更复杂是吧。”再复杂的情况，最后还是得进去看看，所以我完全没有1225表现出的那种担忧，随口打趣道。 “呜，有一些必要道具也在空运过来的路上，他们还在进一步完善方案，至少从目前的数据来看，那个区域没有表现出任何...‘恶意’，单纯是一种特殊的现象。或许和百木大三角一样，本质上只是一个地理概念。” “这种，地理上的所谓禁区，一般是不是和季风，洋流，地磁场之类的有关。” “我不是相关专业，但很多档案里是有类似......” 聊完正事，就该聊有的没的了。 —— 到了下午，工程部，后勤部的那些人，的确如期把小艇改装好，从外表上看，没有任何美感，硬是堆料怼上去的性能，硬要夸赞一下，也能说是有种狂野的机械美感。 主体框架还是个船，外面是各种闪着光的仪器，金属，管道，内部更是塞满了千奇百怪的显示器，五颜六色的按钮，我这个外行看一眼就有点晕。而操纵它的054和056，除了两个小时的紧急培训，剩下的都得靠他俩的平时积累了。 除此之外，他们要穿的还是那种“轻便型宇航服”，是一般隔离制服的plus版本，防护是高了，行动也相应受了一定限制，真是难为他们了。 不过我还没感慨两分钟，就被1225告知我也要穿那种制服，这下乍一看，从外表是看不出我和特遣队的区别了。 “会不会这么郑重其事，其实里面并没有什么危险？”在被人把身子塞进制服里的时候，我看着还在研究报告的1225，突然想到了这种可能。 “那样最好。” “小子，就我以往的经验，这种能量等级的地方，能活着回来，就是最好的情况了。”055看着远处，那明显不对劲的海天交界线，直接泼冷水。 “所以...这个‘以往的经验’...” “三次，有一次我们都安然无恙，一次是上次的那座岛，还有一次，直接没了两个人。知道吧，就直接，没了，铭牌也没留下来。” 055说这些时，语气反而平淡了下来，搞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也看向海天交界线，在那里，天空多彩，海水弯折，光学应该是“不存在”了。至于后面的空间究竟是怎样，真的就只有让“倒霉蛋”们去看一眼了。 去看一眼，前人无法去看，后人无需再看的“风景”。 第248章 万物皆有光亮 在我穿好衣服，临出发前，空运来的道具送了过来。给“星光”们的，是各种武器，给我的，果不其然就是左轮和戒指这老两样。 主要原因显然是这两个收容物通用性太好了，可以沟通交流的，就用戒指来创建个“私聊”，不能沟通的，就直接用左轮开枪。我本人又血厚防高，补全了攻击力的短板后，完全就是个“三角形战士”。 “那待会见了。” “嗯，待会见。” 因为复杂的电磁环境，我们一进入那个区域，就必然会失去和科考船的联系，如果出意外了，外面的人都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没的。每一次对于未知的探索，似乎都伴随着这种风险。 快艇沿着线缆缓缓落到海面上，透过头盔的玻璃，船上人的身影越来越小，旅程正式开始了。 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仪器在观感上有些奇怪外，在进入那片区域前，我都没感觉有什么特别的。可随着距离的靠近，各种仪器开始响动，显示器上的指示灯一个接一个亮起，情况肉眼可见的复杂起来。 船舱的情况还在人类的认知范围内，而海面上的情况，就抽象得有点不好形容了。从外面看，这边海域的边界也就是有点“小小的”空间扭曲，等我们进入之后，才发现那不过是九牛一毛。 一般用来判断方位的东西全部失灵，056只能凭感觉，照直开船。无论是“海面”，还是“天空”，都变得流光溢彩，我们的四周，全是流动，闪动的各色光晕，几乎分辨不出海与天的区别。 如果不是船身还在微微晃动，快艇的螺旋桨还在正常工作，我们都不确定是不是还在海上。确不确定其实也没区别，满是光亮和漆黑一片，目前的区别似乎不大，毕竟都得凭感觉来。 随着距离的继续拉近，仪表上终于出现了一个高能反应，虽然由于周边能量的扭曲，那个目标是弥散的，但起码证明我们成功靠近了它，大概是。 而此时的舱内，也出现了雾霾一样的光晕，快艇的外壳，此时更是披着“彩虹披挂”在光芒中前进。 “这些光应该是来自各种仪器的声响。”对于船舱内的零星光晕，054语气较为肯定地说道。 “也就是，声音在发光？”我可以理解用光纤传递音频信号，可直接变成光的声音......算了，我肯定是搞不明白，这话听着都感觉怪怪的， “声波是机械波，光波是电磁波，虽然差别很大......”054给出了他的推测，但我...是真听不太懂。我比较在意的，是054提到的那个“万物皆是波”的理论。 “波粒二象性”虽然只在微观层面比较明显，但不意味着微观粒子组成宏观物体后，就完全失去了这个特性。往外延伸一下，只要“方法恰当”，我们都能变成光。 感觉“科学的尽头是玄学”的确没问题，现在就是那种字单拎出来都认识，放一起就跟看天书一样的情况。 “所以附近的这些光，其实也都是各种信息，物质，变出来的？” “这的确是研究组之前的一种推测。在对极光的研究中，除了解码转译出了视频，音频信号，也发现一些似乎带着规律的‘乱码’，对于这些......” 054应该是把那几百页的报告看了不少，说了很多研究组的成果。其中提到了一个和如今的情况有些类似的收容物，那个东西在受到冲击的情况下，会把周边小范围的物质直接粒子化，不仅会发光放热，物质的密度足够高的话，基本相当于一场核爆。 但这次的区别在于，目前这个海域似乎太过“平静”了，如果那些光芒都是信号和物质转化的，能量由哪来，往哪去呢？ “...不同的粒子会展现不同光谱，一种推测是，那些类似的光斑，是某种宏观物质的‘光谱’。在对于海底的探测中，目前没有发现各国通报的那些飞行器残骸，很有可能......” 054意思大概是，“飞燕二号”之类的报废飞行器，可能一半烧蚀在大气层里，另一半则在这片海域里变成了特定的“光”。 这些“物质波”的确无法像音频，图像那样被解析还原，不过应该只是人类的技术手段还没达到能解析它们的高度。 在听054的“论文”时，我突然冷不丁地想到了量子传输。光速在宇宙中实在太慢了，宏观物质到达光速的能量需求又似乎太大，那么将物质量子化，进行跨空间传输，似乎就“简单高效”了。 或许对这片区域的研究，能发掘宏观物质整体转变成微观粒子的途径，从而点开量子传输的前置科技...... 光波，声波，物质波，物质释能，信号转化......一大堆学术词汇拷打下，我也只能靠胡思乱想来保证脑细胞的安全了。 听完054的一大段话，一句话总结，能量，信号，物质，在这个区域内似乎都以“光”的形式存在。 “那，我们...是不是最后...” “如果这些仪器都关掉，我们应该......” “别应该了，已经开始了。” 055出声打断，我看向快艇的前面，船头的确已经变成了绮丽夺目的多彩光芒。 “不用逃吗？” “进入内部的门槛，应该就是变成同类的存在。”052语气平淡，似乎早就知道。“0307，如果你找不到‘我们’，也没关系，试着找到一切的源头就行。” “理论上，我们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存在，还能转化回来。”054补充道，应该是在打消我的担忧。 由于舱室内的光晕以及头盔的遮挡，我看不到“星光”众人的表情，但应该都很平淡。出发前，054应该就把自己所知道的，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分享给大家了，我应该是最后一个知道“原理”的。 怪不得大家都不七嘴八舌的讨论，原来早有共识，054只是单单向我解释。可惜我不会开船，也不会摆弄仪器，不然应该也不会让这么一大帮人一起变成“光”。 虽说理论上“只是换了一种形态”，但具体情况谁能说得清呢，能不能变回来，中间会不会有意外，就算变回来了，还是不是......算了，事已至此，眼前的光亮越来越近，已经没法回头了，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吧。 快艇继续前进，仪器一个接一个失灵，“光化”的进程也越来越快。先是驾驶位的056和054，然后是049和051，接着是最后排的055,052和我。 整个过程看着盛大而唯美，我主动伸手向前，见证手臂光芒万丈的过程。说不上多疼，就是“没了”，即使有痛感，也就会是几秒而已，然后，快艇上的所有人和物，都变成了万千光芒的一部分。 我最后在想，原来就算不存在“神光棒”，我们也真的都能变成“光”。 第249章 数据的流向 我们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不知道其他人的状况如何，反正我的意识是保留了。因为也经历过不少意识连接，所以我对于这种超越物质的存在方式并不会觉得特别难以接受。 不过这里和意识连接还是有点区别，硬要比喻的话...可能更像是一个大型的数据库，只不过存储的媒介是光。在里面随意“走动”，就能遇到很多以前的报道，新闻，电视剧集，也能察觉到，一些金属板，飞行器之类的“实体存在”。 我完全不清楚是通过何种方式了解到这些的，干涉？衍射？量子纠缠？啊，就算是学术圈的大佬，也说不清，光，是怎么交流的吧。 可能是像谍战片里“打电报”那样简单纯粹，也可能是一种完全超乎人类想象的形式。总之为了方便叙述，姑且我还是把自己当个“人”来看，然后，对于“数据库”的描述，也赋予其一个具象的空间。 四处晃荡了很久，我在短时间内看完了很多时间久远的信息，有没有用另说，至少不会太无聊。我的目标是找到这片区域的核心，可没有方向的概念，我不知道该往哪走。 不会又到碰运气的时候了吧，我用阳寿临时换点运气行不行？ 在“闲逛”之中，我大致确定，那些极光，以及核心区域外围的光芒，真的只是间接造成的影响。虽然不知道这个“数据库”具体有多大，但从感受到的，数据间传输的效率和数量来看，这里蕴含的“能量”，应该是一个极大的量级。 有个不太严谨的小段子，就是依照全球互联网服务器中存储数据的电子数量作为互联网本体，其重量大概为50g。1225跟我说这个段子的时候，就说，如果不以物质的形式存在，重量就没什么意义了。 现在我也深刻明白了，光，数据各种无法用重量修饰的单位，它们的“重量”会以何种形式体现。 按照质能方程，我体会到的“光数据”应该也不重，但给我的感觉就像一滴水落入了汪洋，然后这滴水还在试图找到另一滴水。 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我的思维速度应该也远超正常水平，以此为前提，我依旧感觉自己经历了漫长的时间。然后不得不感慨，人类自从用电磁波传递信号后，已经让过往的历史变得如此“厚重”。 以前的历史不过是王侯将相，加一些能人异士的舞台，普通人只是某个数字的其中之一。即使是流传下来的县志家谱，属于一个内容也不过是寥寥几笔。 可现在不一样了，至少在这里不一样。举个小例子，有个家庭，热衷于家庭录像，从孩子幼时的趣事，到成长中重要时刻，等到互联网时代到来，家庭间的远程交流变成各种视频通话，这一来二去，就积累了大量的“历史”。 当这些数据在交流中被这里捕捉，就成了万千光芒的一部分。最终穿越时间，被我这个后来的倒霉蛋看到。如果这个区域一直能留存下去，就算人类文明不幸崩陨，指不定哪天，一个科技树足够高的文明就能发现这些“历史”，真正属于所有人的历史。 不过我现在无心读历史，只想找到些有用的东西。这样的家庭数据，在我的闲逛中时有出现，对当事人应该很温馨，很有触动，但于我而言，几乎算是数据污染。 我没法拒绝这些数据在“脑海”里闪过，但还好，也就只是闪过，不会让我有更深刻的记忆。就像是内存里下载个视频再删掉，再下再删，每次删除都是彻底，不然我的内存早就被数据挤满了。 “漫漫时光”过后，我终于遇到了“人”，简单交流一下，确认他是052。 其实不是我遇到了他，而是他找到了我，据他所言，我在“数据库”里走动时，会留下很明显的痕迹，他就是顺着这个痕迹找到我的。 虽然具体原理也搞不懂，但我想起了，自己原先兜里还装着一个“共鸣戒指”，即便这里不是意识的领域，它也应该能发挥一点作用。那我的左轮呢，它又以什么形式存在？ “遇到你我就放心，我一直不知道该往哪走。”团队游戏和单机游戏几乎就是两个难度。 “你应该发现了，这些数据的来历是有先后顺序的。” “对，我也试过朝年代近一点的方向走，但这些数据是在时刻交流的，相近的年代我也没法判断谁在前谁在后，蒙头走了一会儿，如果遇不到有明确日期的信息，最后感觉还是会在原地打转。” 极光里的数据基本是上世纪到本世纪初的信息，按照“后浪拍前浪”的逻辑，这些逸散出来的就是过时的数据，那年代越近的数据，显然离核心越近。 理论很好想通，但实践起来很难。一方面，本世纪初逐渐迎来一场又一场的互联网大爆发，数据量几乎是指数级增长，可能在一片区域内的，都是一个时间段数据，根本分不清方向。 另一方面，如果没有具体的时间信息，光凭音频和图像里的其它信息，怎么分得清哪个是2010年的数据，哪个是2011年的数据，何况我本来就没有关的，人文地理方面的记忆。 一个失去记忆的人，在浩如烟海的数据库里，仅凭人们的衣着，说法方式，街道的布局，汽车的款式等等“旁门左道”的信息，将各个片段归纳到具体的年份，甚至日期，这也太难了吧。 即使是普通人，也需要大量的知识积累和可供参考的文献......总之我是做不到，只能看052有什么高招了。 “0307，你试着保持自己的位置，没有剧烈扰动的情况下，数据总体的方向应该是明确的。到时候我来判断方向，走一段路后，我们再去判断。” 因为此时此刻，地球上还有无数的数据在产生，新的数据必定会将老数据往外推，就像河流再怎么蜿蜒曲折，水总不会倒流。 “哦，我是自己把自己遮住了。”一直能留下痕迹的代价，就是周围永远不平静。 不同流向的数据，碰到我这边，应该都会偏转，这种偏转的规律，我应该是察觉不到的。也就是说，只有我一个人的情况下，即使能准确判断各个数据的时间先后，恐怕也到不了目的地。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真要一个人来这里，怕是永远也出不去了。 第250章 光的尽头 方法没问题，接下来需要的就是大量的时间和一些运气。如果经过的数据里有明确的时间信息，就能省很多事。反之，052就得耗费脑力去判断时间点，有简单的，有困难的，所需的运气和努力，其占比大概是五五开。 好消息是，我们也算是新来的数据，周边除了某些经久流传的老片段，附近的数据基本来自2019年往后，毕竟平时可不会大街小巷都戴着口罩。 虽然离得比较近，但短短几年的数据量，也可以用浩如烟海来形容，我们要到达目的地，终归是有一条漫长的路。 在这期间，我们又遇到了049，他也是在“闲逛”中发现了数据流向的异常，以为我这里是核心，然后找了过来。我暗暗期待，是不是大家过会都能找来，但直到最后，也就是我们三个人。 也很好理解，在数据里发现我留下的痕迹，本来就是个小概率事件。而且越往前走，越能感觉到数据流速的增大，就像逆流而上时，遇到了瀑布。 我倒还好，有“共鸣戒指”的加持，基本不会受到流速增大的影响，但052和049，必须躲在我“身后”前进，否则很容易被冲走。到了这种时候，即使有其他人发现了我的痕迹，也很难走过来了。 “人体的数据量相较于其它数据，份量太大，越向上，遇到的阻力越大，这也解释了我们明明是最近进来的数据，却在短短时间内被抛到了几年后的数据里。” “核心区域似乎在通过某种方式回收一些数据，或者和某些固定的数据保持交互，这些.....” “我们可以找到数据回流的通道，方便......” “如果阻力继续增大，我俩应该是没法陪你去......” “......” 往“瀑布”上走的时候，052和049都在尽力分析情况，解答我的一个又一个疑问。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把戒指取下来，交给他俩之一。 虽然这些信息认真动动脑子，大多不难想到，但我的效率肯定没他们高，这些专业人员显然比我更适合处理各种费脑子的事。 有几个核心点，一是，要保持这样大的数据量，只靠外来输入肯定是不够的，一些数据是要回到核心区的。二来，“逆流而上”的过程中，开始出现重复的数据。 一开始以为是“一个视频被很多人上传下载”这种程度上的重复，但显然，如果是这样，在外围的时候，我们应该早就见过大量重复的视频，音频片段。 同一时间，一首热门歌曲，一部经典电影，肯定不止有一个人访问，那应该是会有很多数据量的。而在我们三个人此前的路程中，并未发现这种情况。 也就是说，相近时间段的数据来到这里后，会有“查重筛选”的过程，而这些临近核心区的重复内容，某种意义上，算是核心区里面的那位存在，反复观看的数据。 那么这些被反复浏览的数据有什么特别的吗？我们三个人的结论，都是没什么特别的。这些重复数据包罗万象，什么类型都有，和外围的那些数据，也没明显的差别。 从监控录像到电视直播，从肥皂剧到vtuber，从流行乐到古典曲，从数据包到病毒集，等等等等，无所不包，除了能概括它们都是人类传递出的数据，还能找到什么共同点吗？ “0307，我们只能到这了。” 再往前，数据的流速陡然增大，连我都觉得有些吃力，他俩一直跟到这里，已经很优秀了。虽然还有一些问题没有解决，但已经帮了大忙，如果无人相助，我现在恐怕还在追着被我偏转的信息兜圈子。 而且，没人能保证我们这些数据就是“无敌”的，如果强行逆流而上，或许有被冲散的可能，意识一旦散乱在如此庞大的数据库里，就再也没有被拼凑完整的可能了。 “好，谢谢了。”有些路可以结伴同行，但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 他俩顺流而下，很快就脱离了我能感知到的范围。现在数据的流速如此之大，我也不需要仔细辨别方向了，迎难直上就行。 最后的路程相对之前的努力而言，就那么一截，顶住磅礴的数据潮后，一切又回归相对平静之中。四周的数据没有明显的方向，来来回回的，就像在c盘和d盘里来回折腾。 好在我不需要再在这些没有流向的数据里碰运气，因为我已经能感知到一种高密度的数据核心。如果说此前流散的数据是磁带的量级，我们这些人是sd卡的大小，那么这个数据核心，就是一个巨大的中央数据机房。 如果它能以极光的形式在物质世界展现出来，整个地球，乃至地球周边的宇宙空间里，应该都会是流光溢彩的奇景。 甚至我觉得，我们身处的外围数据库，也只是这个中央数据库的外溢，而那些绚丽的极光，只是外溢的外溢。 到达它面前后，很多担忧和问题都无关紧要了，我真的好奇，这个大玩意里，到底有什么。古神？究极生物？又或是在孕育着什么？双方实力差距过大的情况下，于我而言，“让我瞅瞅”的心态总会占据主导位置。 在靠近的过程中，它对于我这个外来的，主动进入的数据流，光芒，人类，没有任何抵触，可能是“主不在乎”，也可能是“欢迎光临”。 进入后，又是不知道到耗时多久的转化和接受的过程，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从光，或者说电磁波这种抽象的形式，又转化成了另一种，更没法描述的形态。硬要称呼的话，算是“光.zip”？ 不必细究自己的形态问题，总之我的意识还在，而共鸣戒指和左轮，也变成了某种可以直接“使用”的形态。 这里的数据以另一种形式交互，效率高得多，但对我这种“普通人”而言，是更重的负担——短短一瞬交互的数据量，应该就比正常人一辈子能记住的信息要多了。 除了这些数据，这里的确有种“意识”存在，说是意识可能不准确，大概算是一种智能化的程序，或者直接称为ai也行，夸张一点，叫“赛博古神”也差不多。总之，四舍五入终于是有能交流的对象了。 “你好？” “你来了。” “你们来了。” “我的工作......” “是在和我说话吗？” “......正在稳步推进，目前已经......” 好吧，似乎也不是可以交流的样子，祂只是在自顾自地“说话”。 第251章 进退两难 依据祂的“话语”，加上我的脑补，大概有了些重要信息。 这个数据库最早可以追溯到人类第一次“说话”，而不是第一次使用电报。带有较为丰富信息的声音信号在传播时，引起了某个不存在于，人类可以理解的物质领域世界的存在，祂的注意。 我无从得知那个存在的生命形态，总之祂对生命产生的信息很感兴趣，于是祂在地球留下了一个...小分身，压缩程序包。投影到物质世界，就是如今我感受到的，基金会观察到的状态。 这个小小的分身的容量其实很大，可惜人类信息大爆炸产生的数据量实在太大，祂的处理和压缩效率在最近终于到达了极限，最终表现出来，就是外溢出了那些绚丽的极光，这也才被人类的观测设备察觉到。 祂本来只是接受电磁波，声波这种数据的，但刚好有人类的造物掉了下来，本来祂也没管，但数量越来越多，那“来都来了”，反正也算是带着人类的科技信息，祂就直接把那些航天废料给数据化了。 对于我们的到来，可能祂的态度也是一样，如果祂有情感的话，可能会把我们当成人类的礼物，毕竟祂此前的确没有把活人数据化后存储起来，人类的信息，可以是“人类”的信息。 目前看来，祂本身没有主观思想，除了向我“报告”了一些事，再没“说话”，只是在执行既定的程序，兢兢业业地工作，对人类的确没表现出危害。 但如果祂只会兢兢业业地工作，那我们可就完蛋了。我们也兢兢业业地生活到了现在，可不想就此变成某个高维存在，祂电脑文件夹了里，那个标为“人类”的文件夹的子文件夹。 这种事件，怕的不是艰难险阻，而是没有目标。现在，我就处于一个茫然的状态。 首先，这里的核心不是散乱的，无主的意识，我别说操控它了，连稍稍理解都做不到。其次，核心里面更没有“方向”的概念，之前还能用水流来形容，现在... 额，所有的交互只有“我知道”和“我不知道”这两种状态，信息是没有流向的，或者说，没有“位置”的概念......算了，总之，我不知道该怎么出去，完全没了退路。 “hello，么西么西？你好，萨瓦迪卡，玛卡巴卡，啊，随便来个谁都好呀。” 我那小小的意识，传达的点点信息，于浩大的数据库而言，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九牛一“碳原子”或许比较恰当。 没有队友的情况下，我只能开动自己那不算聪明的小脑袋瓜，仔细盘一盘目前的情况，看看有什么突破。 分析一下结构，把祂当作一个大型机器，那么这个“光.zip”的区域，就是工作区，负责处理和存储收集到的数据。往外，那个数据对流的区域，应该是预处理区，对刚刚收集到的数据进行检索和查重。 再往外，强劲的数据流应该是处理好，但未及时储存的信息，在“拥挤的状况下”，被挤了出去，中间应该有回流的渠道，只不过我不知道是啥。 最外层，相对平静的数据区，是一部分彻底被“遗忘”的数据，或者说是生产废料，也就是极光的来源。它像一个积水池，容量有限，被塞满之后，就会产生一次极光，将多余的数据发散出去。 我认为大致的工作原理就是这样，目前出问题的原因仅仅是，存储容量有限，剩余的容量似乎无法支撑高效的存储和处理。那么解决问题的方式说起来就很简单，一个是扩容，一个是删点存货。 如果是电脑的c盘红了，买个新固态，或者狠下心来格式化，的确很简单就解决了，可这是个......“赛博古神”的电脑，我，人类，啊...哎，这种情况洛姆不出来救一下吗？ 感慨归感慨，但我也不是完全无能为力，我还有左轮呢。不知道这些数据和抵抗左轮的“意识”有什么，但我“开枪”还是能做到的。戒指和左轮似乎成了我数据的一部分，只要输入指令，就能完成我的目标。 戒指是被动，一直在与周边的数据试图建立连接，左轮是主动，不需要确认目标，因为这里都是目标。 我一直忽略它的原因是，我们也在这个数据库里，要是“跟它爆了”，失败还好说，情况没有变化罢了，成功了，那数据都灰飞烟灭，外面的人想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光盘吗，还是硬盘。 这种东西应该没有“回收站”之类的存在，按一下“还原”就无事发生了，没了，就是彻底没了。所以我空有一身武艺，血厚防高，但却没任何用武之地。 而我更担心的是，如果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那是不是更绝望。 —— 耗费了很多时间去找其它方法，也随便“逛了逛”，可既想不出破局之道，又出不去，我明明刚成了永生者，却一眼看到了生命的尽头。 我应该可以硬熬，熬到祂内存彻底满了的那一天，那时或许会有破局的希望。当然，也有可能还是只能乖乖待在“文件夹”里任由时间流逝...哦，在这里时间没有意义。 那就算出去了，面对毁灭了，或已经发展到银河之外的人类文明，我这个旧时代的残党，活着又有什么...... 在我胡思乱想到这里时，突然灵光一现。左轮的作用是摧毁物质的“存活”状态，我们，以及祂，现在算活着吗？ “击杀”一个板凳，是让其变成碎末，“击杀”一段数据，或许是让其变成乱码，那...现在我所处的状态，祂所在的状态，可以被“击杀”吗？击杀完又是什么状态？ 左轮摧毁物质的前提是毁灭意识，如果没有意识，就直接能摧毁。我的意识和身体似乎也不是统一的存在，祂和那些数据，可能也不算是一个整体...... 有思路，但很乱，我现实中的物理化学都学不明白，现在要搞这种玄学的研究，实在是难为人了。谁能想到啊，d级人员不就消耗品嘛，怎么还要动脑子的呀。 纠结了一番之后，我终于想到了一个方案。我的意识不会受损，我的存在不是物理形式，那...受之前，那个羽冠的启迪，我决定先用左轮对自己开枪试试。 “砰——”我脑海给自己配的音。 而后，“天崩地陨”。 第252章 数据的世界 一阵恍惚过后，我睁开了眼，对，睁开了有物理存在的眼睛。 左轮的确起了作用，不过好像是直接跳过了对意识的影响，直接对我的存在形式进行了抹杀，让我以一个实体的形态，存在于一种超越物质的区域里。 我可以察觉到四肢的存在，可以重新体验此前消失的五感。不过显然不需要呼吸，也没法呼吸，进食什么的也应该......总之只是单单有个人形，很多正常人活着应该需要的东西，我都不需要在意。 周边是一种完全透明的流体物质，算是有浮力，让我能漂浮其中。当手划过之时，泛起的涟漪会闪烁绚丽的色彩，比任何彩虹的色彩还要丰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刚我在的地方，就是这种流体里。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东西，姑且称为“液态光”。 液态光里那闪烁的光亮，应该是大量数据的交响，而那看不到边际的流体区域，就是这个数据库多年来的存货。 在透明流体中，还有很多发“光”的白色球体在空间中无规则地闪动，这也是让我能看清周围的光源，可能是“固态光”，也可能是最开始的那段“程序”。 除了这两种东西，就再无他物...哦，还有我这个不该存在于这里的实体，或者说，bug。 情况有了变化，但情况又没有太大变化，某种意义上还更糟了，我现在没法和那些数据进行交互了，也没法和那个ai程序“交流”，沟通的方式彻底断绝。 从数据库中抽离，成了完全独立的个体，这也意味着，即使现在整个数据库被摧毁，我应该也不会受到裙带伤害。沟通手段无效了，却可以使用暴力...好像总是这样，也不奇怪。 我还是先拿出共鸣戒指试了试，结果如我所料，它对纯数据没有共鸣的效果，仅仅是让我有一种大量知识匆匆掠过大脑的感觉。其实本来也沟通不了，结果都一样。 然后我就拿出了左轮，不知道锁定哪里开枪，也不知道该不该开枪。我可能没事了，可“星光”的六个人还在里面，他们虽然是“星光”，但不能真变成光吧。 而且这片区域离人类文明远远的，暂时也没造成危害，都没到“救六人还是救世界”这种悲哀桥段的程度，毁灭它有没有必要呢。 —— 愣了好一会，我决定还是先采取一点行动，液态光里可能有“星光”们的数据，暂时不能动。那些发光球体，就是我唯一能“瞄准”的目标了。 我总不能再对自己开一枪吧，那样我会变成什么东西完全无法预料。如果之前我是从“四维”跌落到三维，那再往下，我应该再也无法干预三维世界的任何事情。 当然，我也不知道干掉那些发光球体会发生什么，单纯只是觉得，不能干干看着，什么都不做。 目光锁定，扳机扣下，没有任何阻力，一个球体即刻熄灭，消失。似乎没有产生什么影响，就是纯粹的“灯灭了，光暗了。” 然后两颗，三颗......很多颗，周边的区域越来越暗，但并没有发生天翻地覆的景象，似乎程序的运行有没有它们都一样。 我不知道它的数量有多少，只是机械地重复扣动扳机，想着总会让程序停下，或者有什么其它变化吧。只要情况不是一成不变，就总有机会破局。 我的耐心受过很好的锻炼，肌肉状态也不会随“时间流逝”而感到疲累，就这样一直开枪，直到...期待中的意外降临。 在最后，我周边几乎没有任何亮点，只能盯着远处的光点扣下扳机，然后在击杀掉“最后一根稻草”时，远处的光点不再闪动，瞬间收拢到我四周，看着像是要跟我算账一样。 然后，四周的光点变得夺目，我的身子又开始“光化”，要不是自己的记忆里没有相关的内容，我高低得喊句变身台词。 没有那种在特殊空间里遇见传功老头的桥段，我只是体验了一种新的存在形态，一种根本比喻不了的形态。与此同时，还有另一种不好描述的体验——在说不上长短的时间里，像是被整个宇宙撞了一下， 无数的知识，记忆，信息，匆匆从我意识穿过，我能感觉到，那些内容，仅仅是最微小的一部分，也比整个太阳自古以来蕴含的信息还要多。 还好我的意识有些自我防护功能，让那些信息全都流走了，没有让我记住任何内容。不然我应该就像那些调查员故事里，接触到禁忌知识的倒霉蛋，变成了个连神经病都觉得神经的疯子。 等我恢复实体的感知时，一切都结束了，再没有更宏大的展开，就十分草率地结束了。我坐在055和052中间，茫然地看着船舱外微微荡漾的海波，恍如隔世。 视线里，有一个，应该是完美球形的彩色球体，大小差不多是篮球那么大。它静止了周边的海水，一半在海里，一半在空气中，缓缓地旋转着。 除此之外，就是许多漂浮的飞行器碎片，有些正在缓缓下沉，有些在彩色光芒照耀下，同样发出绮丽的光。 “0307？”让我稍微回过神来的，是1225的呼叫。 “啊，嗯。” “你们都没事？” “嗯，嗯。” “你好像...那待会再说。” “嗯。” 虽然极不礼貌，但刚被“宇宙”创了一下，还“活着”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一时缓不过来也很正常。 —— 不止是我，“星光”众人也花了不少时间将状态切换回来，然后才开始同步信息，这也让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 “你俩没遇到我？” “是的，你刚刚说的那些，我没有记忆。” “我也没有，我一直是在......” 也不知道是那个特摄爱好者存的数据，在049的记忆里，他大部分时间是把“光巨人”“甲虫人”，还有等等的特摄剧全看了一遍，完全没有遇到我的桥段。 “记忆被改了？” “也有可能我们被复制了。” “吼，也是哈。” “人类”这么特别的数据，应该不会直接被扔到外层，那我遇到的，可以是本体，也可以是复制品之一。那么我，还有船上的其余各位，都是几点零版本呢？ 其实也没有意义，同卵双胞胎都有差距，视频，图片复制也会掉码率，而这种复制品，在复制时，“数据”上应该一模一样的的，所以都是本体。 这个发现给了我一点小小的震撼，而之后，1225传来的图像，则完全开阔了我的眼界。 这片区域先是被几公里宽的光柱笼罩，然后我们出现了，飞行器残骸出现了，天空和海洋却迟了一点。在某个瞬间，我们上方直通宇宙，下方直达地心，像有一根透明细管，从外太空直接插入了地心，在一片虚无中，我们显得格格不入。 然后，天空恢复了，海水出现了，基金会的很多仪表也炸了。据某个研究员的归纳，有“人”用信息把天空和海造了出来。 而对于我们附近的那颗彩球，那位研究员后续的评论是，有“人”取走了祂的硬盘，又放了一个，还特意让我们看到。 第253章 光芒消失之后 回到科考船上后，紧接着就是各种会议，写各种报告。我们“消失”了三天多，现在是第四天的上午，研究组要赶紧收集我们的亲身经历，来验证几千页报告中真正有用的信息，并作出新的推论。 有些推论有点意思，还挺那么像样的，就拿来说一说。 大家最在意的自然是最后那手“信息造物”的神迹，他们给那位存在安了很多名头，“赛博古神”“信息之神”“文明观察者”“智慧与熵之神”，等等等等。反正肯定是基金会不愿对付，也对付不了的存在，给祂安个“至高神性”的名头毫不夸张。 而且大家一致认为，祂并未直接降临，那道光柱只是一种“投影”，或者说，祂真要降临，也是我们变成数据去面见祂。至于祂到来的原因，可能是我刚好把“程序”弄停了，祂注意到了，又或者我最后打掉的那个光点，就是“报警系统”。 总之就是，祂发现自家硬盘被动手脚了，过来看看怎么个事，顺手又留下一个新的硬盘。 对于那个新“硬盘”，初步的观测，里面的能量等级，仅仅是人类能观测到的，已经相当于一个超新星，而且，在靠近到三米以内的范围时，全频道都会收到有各种语言形式的警告语。 汉语就是，“请远离”。真的，祂好有礼貌，还知道用“请”。 祂在收回硬盘的一瞬间，应该就已经了解了人类文明的种种，祂如果有闲工夫，应该可以直接造个人出来交流。不过比起言语，刚刚那个给地球“开脑洞”的行为，已经是最好的警告了。 换位思考一下，祂就是个收集数据的收藏家，跟人类没有任何利害关系，你们过你们的日子，我收集我的数据，相安无事就好。新放置的“硬盘”，堂而皇之地摆在海面上，应该就是传递这种信息。 而且这个新硬盘，肯定容量巨大，人类再发展个几千年应该都不会再出问题。即使再出问题，应该也就是放放极光，那时人类再想法子请祂老人家过来看一眼，也算是某种宏大叙事了。 除了跟神明相关的种种讨论，物质的数据化和复制，这些研究员的讨论也挺有意思的，唯一的缺点是，我听得昏昏欲睡，就像大半夜听高数课一样。 052关于自己和049被复制了的猜想，在这些讨论中，基本可以当作一种事实看待。人的思想和意志虽然玄而又玄，至今没有一个确切认知体系，但“物质决定意识”算是一种常识，物质能被数据化，那思想也能被完美复刻，毕竟那是神明创造的“程序”。 052和049被复制后，都按照其原有的思维逻辑去行事，无论遇到的是我还是别人，都不会展现出异常，“他们”就是“他们”。 关于这些较为特殊的数据，“程序”应该复制了很多份，若干个刚好散落了出去，其中的052和049找到了我。如果不是数据量实在过于庞大，应该也有可能出现“我遇到我”的情况。 而在最后，光柱降临时，或许祂知道我们是意外卷进来的，所有大发慈悲，在硬盘里单拎了一份“不纯粹的数据”还原了过来，我们和那些飞行器残骸就这样回来了，成了现在其他人见到的实体。 这些还是“人”能听得懂，后面就是关于“数据”各种专有名词轰炸，我的大脑选择性关机，基本没记住什么。 那会我在意的是，“我”被复制了吗？我的意识在理智存在的情况下，目前为止似乎是无法攻击，无法影响，无法选中的，如果能被复制，那么上限就是“至高神性”之下的一个等级，如果不能复制...那我岂不是“半步真仙”，永生的逼格相比之下都低了。 但话又说回来，哪有一个“至高神性”，能被随便一把电击器单杀的，也不知造物主造我的时候，是不是脑子抽了，数值乱填...... —— “呼——你们平时都会这么连着开会吗？” 虽然大多数情况都是我把经历说一遍，然后就在大家热烈的讨论中昏昏欲睡，但一场会议下来，还是极为疲惫。 “有时候会这样，不然平时就是一些例会，汇报一下最近的工作。” “你感觉很轻松啊，都听得懂嘛，啊，脑到用时方恨少呀。” “没有啦。”她笑着摇摇头，“我也不太聪明，很多都是似懂非懂，只听和自己相关的就还好，其它的，额...图一乐？是这个意思吧。” “嗯，我也只想听着图一乐的，但...唉，看来我还是会开少了。对了，接下来不会还有什么大事吧。” 说危险吧，这次事件过后，大家都安然无恙，报废了点仪器而已，说不危险吧，至高神性都出来了，还好祂只是那种“观察者”一样的存在，不屑...额，不能这么说，就是没必要对人类动手。 要是什么“脾气暴躁”的，那个给地球开脑洞的光柱，显然可以直接将整个地球数据化，强行一点，世界又双叒叕在毁灭边缘被我们拯救回来了。 “本来是有事的，但是科考船的状态不是太好，再对这里进行一些常规检测后，就该返航了。基金会里也有很多实验和任务要做，所以我们也要跟着返航了。” “实际上，是不是因为基金会觉得在海上解决事件效率太低，时间都花在路上了，而在站点内，我的工具人属性能最大程度得到发挥？” “哈哈，应该是吧，你要了解一些之后安排的任务吗？”1225将平板递了过来，我的眼里却不想再出现文字。 “改天吧，今天我听够报告了，话说什么时候才开饭。” “差不多，半个小时？” “额，那再随便聊聊，比如，基金会怎么处置那个发光的球，真就放那放着？” “只要告知有能力来这里的政府和组织，基本就不会有普通人会知道这个的存在。” “也是，再喜欢找乐子的，也不会想来这么个人烟罕至的地方，‘荒凉’，或许也是好事。” “......” 其实也不算荒凉，这个离大陆最偏远的地方，有着全人类的“喧闹”。 第254章 无关紧要的事 在海上漂了好些天，终于是回到站点内了，被警卫搀着回到宿舍时，1107和1709正在打牌。 “嘿，boy，终于回来啦。”1107在床上扭动一下，给我腾了个位子。 “啊——”虽然脑子还昏昏的但打牌应该是没问题，主要是睡得太多了。“话说，现在不该是上班时间吗？” “年底了，又到这里面一年一回的大审查阶段，我们这两天都没事。” “审查啊，还以为基金会不兴搞年度总结这种东西呢。”看视频有视频报告，听音乐有音乐报告，凡此种种，一年的三百六十五天，似乎只用几行字总结完了。 “你刚好回来，下午有个会，‘人权委员会’召开的，d级的都得去。” “外部的组织？我地主啊。”虽然一手烂牌，但该玩地主还是要玩。 “应该是内部的，好几年都是那一批人。其实就走个形式，只要我们不是瘦的皮包骨，都算合格。” “哦，也是。” “这几年啊......”1107的絮叨又开始了。 外部的人显然无权插手基金会的事务，内部的人也肯定知道大概的情况，只要消耗的数量适当，看着还算健康，应该就不管了。 说来，其实这里的待遇还算可以，住宿条件我瞟过几眼，大部分都是六人间，虽然没有太多生活用品，但起码是个正经的，干净整洁得的住所，比鸽子笼还好点。 吃饭方面，诶，我还真没去吃过d级人员应该吃的饭，不过据1107所言，以及1709表现出的状态来看，吃饱肯定是足够的，据说经常还有大块的肉。 唯一差距比较大的就是工作环境了，这的确是有“三六九等”之分。像1107这种关系户，自然就是在较为安全的区域，从事最基础的工作。难民呀，拿命换钱的，不幸卷入的，也都是比较基础的工作，只是工作区域不一定安全。而那些重刑犯，自然就是最底层的，真正的“可消耗品”。 1107絮叨的内容里，前些年可没有这么“人道”，主要是那时不太缺“d级人才”，监管也就松一点，换言之，就是“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但这些年情况就不一样了，仔细想来，一方面，基金会规模肯定是不断扩大的，需要的d级自然也多了，另一方面，虽然世界上仍有不少动乱，有光照不进的地方，但很多信息壁垒都被打破了，“捞人”的行动不能像以前那样粗犷。 二者相加，“人才缺口”一下子就大了起来。优化实验流程，减少d级人员的投入；提高生存质量，减少非实验损耗；开拓新的“人才市场”，迎接“新鲜血液”，凡此种种，应该是基金会这些年做的改变。 再适当脑补一下，基金会说不定还和各种政府合作，打击黑产，处置难民，转移“润人”......啊，细思极恐，细思极恐。 “好，我出完了。” “诶，诶？怎么...十七张牌把我秒了？” 1107不像我，一动脑子就容易忽略周边的事，他滔滔不绝的同时，顺手把牌出光了。啊。我这个地主才出两张牌呀。 “行行，下一把下一把。”反正就图一乐，输赢无所谓，嗯，我下局赢回来就行。 —— 来到下午，1225相当准时地敲响了宿舍的门。 “0307，还有两位，下午好。” “下午好。话说，我们不是要去开会吗，我还有事？” “嗯，开完会再去。” “唉，合着就我没假期呀。” “别担心，就是些小道具，其它实验这几天也做不了。” “行吧，走了。” 开会地点显然不是什么大礼堂，就是在中转大厅里多加了点凳子。每个位置上还有一个橘子和一盒牛奶，这次算是“大手笔”，四舍五入就是公司年会。 不过很多“员工”都是新加入的，据我的观察，1107的经验，以及1225这个人形档案室的总结，普通d级一般是一个季度或者半年会转移到别的地方——如果还活着的话。那些消耗品，一般是一两个月转移一次，当然，大多数是活不了那么久的。 所以理论上，只有1107和1709是老员工，其它全是新来的。 新来的素质都很不错，很快就集结完毕，我们这边还有人说说笑笑的，重刑犯那边就比较沉闷，毕竟周围转悠着不少荷枪实弹的大兵。 然后就是负责人们相继就位，一般都是十来个d级人员旁边站一个管理人员，而我们这边是一左一右站了两个，其中一个自然就是1225，正在吃我分给她的半个橘子。 虽然肯定是天差地别，但我总有种既视感，有种开誓师大会，班主任站在旁边，开公司年会，经理站在旁边的感觉。 “希望快点结束吧。” “嗯，我也不太喜欢这种场面。” “哈哈，跟我一样，对人群过敏？” “呜，没那么严重吧。” “咳咳，各位，很高兴我们今天都能活着和彼此见面......” 发言的人终于来了，算是个熟人，是我一开始遇到的那个，戴面具的谜语人，当时就觉得他职级应该很高，现在看来至少是个主任什么的、 “他是？” “a-1007。按条例来说，他不该出现在d级人员面前，但他比较...特立独行。” “嗯，看得出来。委员还是委员长？” “不清楚，委员们都是兼职的，没有固定的组织。” “每年临时凑一个班子？” “嗯，大概。” “......” 就跟班会上窃窃私语的同桌一样，我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主要是1007说的内容的确和我俩没什么关系。 有关负责人的，是细化工作流程......算了，套话就剩了，主要就是要求所有d级相关的信息都是可溯源的，不能不明不白地就少了几个。同时要及时关注下属d级的状态，不能再出现之前那种d级被诱导到越狱了，才有所反应的情况。 关于d级人员，就是画各种饼，伙食会变好，娱乐设施会提供一点，提前申请的话，一个月能放一两天的假，如果努力工作，甚至有突出立功表现，还能“缓刑”......能不能做到先不提，起码听着是不错。 人员富足的时候，肆无忌惮地开人矿，人员减少了，相应的条件被迫跟上，希望能可持续性竭泽而渔。不管是基金会，还是外面的世界，好像都要有一段这种路。 本来我待遇就不错，所以完全不会被吸引，而且基于自身的特殊性，工作内容肯定也完全不同，我这辈子肯定都没法像1107那样“正常”地上班。 而1225，下属人员只有我一个，没有意外的话，几乎是天天见，我要是有什么歪点子，早被发现了。 唉，真不知道除了一个橘子和一盒牛奶，我来这里有什么必要。或许，无关紧要的事，才是生命中占比最大的组成部分吧。 第255章 凑起来的游戏 “员工大会”流程并不复杂，就是1007一个人絮絮叨叨了一个小时左右，完全看不出对我表现出的那种谜语人姿态。其实主要内容二十分钟应该就能讲完，但他非要“引经据典”，再强行弄些“好消息坏消息”之类的内容。 我和1225的意见基本一致，既不是按分钟收钱，又不是直播节目，你还搁这水时长呢。 散会后，1107和我挥挥手告别，回宿舍享受他那一年内，正常情况下，仅有的两三天假期。我则是和1225边走边聊，往这次任务的目的地走。 “到年末了，其他人都忙起来了吧。” “我倒是还好，本来就不做文职工作了，最近在等你们出来的时候又很闲，该做的都做完了。” “所以你也是最轻松的那一批人？” “嗯，最近要把站点内各种收容物实验都做一个阶段性总结，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发现，实验方案有什么可优化的地方，所以很多本来要做的实验暂时都不用做了，我也没什么报告要看了。” “那我们现在去的，也不是之前说好的那个？” “可能过两天才能去，最近的实验，不出意外的话，都会是一些小实验。就比如这次......” 1225接连介绍了好几个收容物，按一般的逻辑，几个boss一起上，单一的强度应该都不会高到哪去，至少，那些收容物，听着的确不像是会出大乱子的模样——我这是第几次说类似的话了？ x-931，模样是一个指南针，作用也是一个“指南针”。它本身的指针无法转动，但拿着它的人，会自动清晰地知道东南西北在哪。 一般人问路，一般都是问一会往左拐，还是往右拐，而有了这个指南针，问东南西北会更直接，也容易受到路人的问号。 如果只是这样，就显得有点费拉不堪，不如随便一个导航来得高效。它最大的作用还是，携带者“随便走”，会必定到达期望的目的地。 无视地域，即使是某个立体城市，也不会迷路，没有限制，无论是开车还是步行，只要有路到达，凭着感觉走有一定能到，不必确认，不需要知道那个地方究竟长什么样，只要有个区别于其它地点的概念就行。 简而言之，是在陌生城市送外卖的神器。 x-1462，一张藏宝图，每当有人将它展开，附近的人就会被传送到一个“迷宫”里，必须找到出口才能回来。之所以叫做藏宝图，是因为迷宫里的npc大多会提一嘴，迷宫还藏着其它宝藏。 靠着指南针，之前实验的人都能从迷宫里出来，但是那个宝藏，至今还没人能找到，我的任务，就是过去试试，看会不会运气比别人好点。 还有个y-746，是一个黄色的雨衣，穿上的人，以及附近的东西，存在感都会变得稀薄，i人狂喜的一件装备。 之所以是y级，是因为，它如果长时间接触某个东西或地方，会让人和物彻底消失，先是物质，再是接触过的事物，最后是人们的认知。 所以存放的时候，附近都有稳定锚压制，使用的注意事项也是，不要让其一直待在某个地方。 “所以，我是要去玩一次迷宫冒险是吧。”这三个东西配到一起，哪像个实验，几乎就是个真人密室逃脱。 “对，这是个很经典的实验，每年都要做两次，只不过一直没什么发现，最近几年的审查，基本是几乎跳过了它。反正也没什么其它紧要的实验，我就申请让你来试试，我觉得你可能会觉得比较有趣。” “那的确是...对了，看你的表情，迷宫里面危险性不大吧。” “有一点危险，但据以往的报告内容来看，里面几乎没有痛觉，就算失去生命，也只是回到起点，时间流逝速度相对现实也很慢，大概是里面过一天，外面才过四十分钟，整个迷宫，一般不到“三天”就能出来，你可以慢慢...玩。” “还真是玩游戏呀。额，基金会里是不是还有挺多，和‘玩’有关的收容物？” “是呀，异常的产生目前没有规律，有特别危险的，也有特别有趣的，只不过澳洲站点内，这些有趣收容物的占比比较低。” “甚至会有搞笑类的？” “的确有一些前辈们觉得搞笑的，但...搞笑这个词很主观，我不确定那些你会觉得高兴，还有些......” “是地狱笑话。” “嗯。” 我就说嘛，和1107熟络之后，他经常跟我讲和收容物相关的段子，虽然会有加工的痕迹，但大多应该是真实存在的，而我也待了这么多天了，居然一个也没见到。 唉，由于我的特性，我平时好像只能去打高端局。大审查也好，开大会也罢，现在在我眼里都有点“眉清目秀”了，那些危险的收容物没去审查，这种“游戏”应该是轮不到我的。 不过也有坏消息，因为审查，很多实验都会压几天，审查结束后，我就得加班了。无所谓，先看看那个“迷宫”是怎么回事。 “我进去把其它东西拿上，然后直接把那个藏宝图打开就行？”在房间门口，我再次确认，因为每到这种时候，我就会怀疑，是不是过于简单了。 “嗯，这样就行。” “迷宫里面会不会有队友npc之类的？” 那个迷宫不是纯粹的迷宫，更像是一款角色扮演桌游，只不过不用扔色子，也没有非要打败魔王的指标，只要到达某个特定的“终点”就行。 而这种游戏，单机和联机的体验自然是天差地别，不说战法牧这种标准组队，好歹来个介绍当地情况的向导。 “不确定，每个人进入的迷宫都不一样。其实我也想和你一起进去的，只不过...我还没到可以违背条例的级别。” “哈哈，然后因为这个事，喊个特遣队过来又太奢侈......行吧，单机又不是不能玩。” 游戏最高的配置一向是朋友，但...“地球online”是个不能切换账号的游戏，也没有真正围着我转的“npc”。 “走了，待会见。” “嗯，待会见。” 进入房间，拿上初始装备，打开游戏地图，进入加载页面，“地球online”的一个小小dlc就此开始。 第256章 不知好坏的开局 游戏，一个由来已久的文化形式，无论是蹴鞠投壶，还是吟诗作对，这些古早的娱乐活动都算是游戏。 如今，游戏主要代指的是电子游戏，类型划分可以是单机，网游这种，也可以是卡牌，塔防，角色扮演这种以玩法做区别的，还有arpg，jrpg类似的风格划分。 而某些游戏，会以某种较为特殊的游戏特色而被玩家群体单独划为一类，比如一些和困难，折磨，受苦等关键词相关的游戏。 以上内容稍稍有些跑题，而我想到这些的缘由，是穿越到“迷宫”里，恢复感知后第一时间看到的周遭场景。 灰蒙蒙的天空，黑色为主的破败建筑，远处奇幻瑰丽的景观，以及眼前披头散发，破碎感拉满的修女，都让我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怕是最难的那一档迷宫。 “异界的旅人，感谢您的到来，我已无力奔走，恳请您将火种送抵高塔。” 坏了，真要传火啊，能不能重开呀。 “您......你，还好吗？” 修女侧倚在旁边的墙上，缓缓地喘息着，双腿上的衣物破烂不堪，可怖的伤痕解释了她的“无力奔走”。 她的模样...和1225基本一致，只不过面色惨败，是凄美的风格。四肢纤弱，手臂上有奇怪是纹路，几根手指还在渗出血液。从她的面容推断，每个迷宫的确是因人而异，我之后见到的人，应该大多也是熟悉的样貌。 “我是无关紧要之人，将您引导至此，已……” “等一下，反正就是你把东西给我，我把它送到那座斜着的塔上就行，是吧？” 越过森林与山坡，一个倾斜的高塔清晰可见，它散发着淡金色光芒，与灰色的世界格格不入。 “确如您所言。” “好吧，东西给我就行。” “宁福威尔皆会感谢您的仁慈。”说着，她按住自己的胸膛，缓缓牵引出一颗……额，一团跳动的火焰。 火焰逐渐缩小，化为一枚红色的戒指，漂浮着飞向我这边。我张开手掌，接过戒指，在戒指和我接触的瞬间，我的四周突然亮起暗红色的法阵，戒指烙印在手心，变成一个环形的，悦动的纹路。 暗红色的法阵，传来淡淡的腥味，最鲜亮的部分，就是靠近修女的位置。她手上的伤口还未凝固，显然是刚刚完成的法阵。 “那个，你真的不用去……”这里怕是也没有医生，“我帮你收拾一下吧。” “不劳您费心，在火种熄灭前，我会一直在此守候。” “啊，好吧。” 人家这主线npc，应该不是只留一句，“即使引导已经破碎”之类的话，就下线了的那种。 我和她所在的地方，是一个破落教堂的二楼平台，三面透风，向下的楼梯很好认。就算不走楼梯，四周也没有空气墙堵住我，可以轻易踩着废墟下去。 环顾四周，各种意义上，这都是个“完美”的开放世界游戏。 来到楼下，教堂的内部依旧是破落不堪，四处散落着经文和抄本，应该是“碎片化叙事”的一环。 如果找宝藏要通过碎片化叙事来找线索的话，那应该就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所以我还是准备先到达“出口”，如果时间有充裕的话，再来去寻寻宝。 一天是四十分钟，我进游戏的时间差不多是下午三点，如果我要赶六七点的饭点，五六天内必须找到出口，虽然那座斜塔目测最多只有十来公里，但按这种黑暗世界观的德性，搞不好还要爬地道，上空岛，要找各种道具开路...... 走出教堂，四周是村庄的废墟，样貌应该是烧毁后的茅草屋。道路正前方，有一个拿着大剑，全身覆盖银白色铠甲的骑士正在晃荡，似乎是武术教官之类的存在。 我走上前去，他看了我一眼，嘴里呢喃着“徒留执念，空谈希望。”然后快步上前，一刀劈来。 我反应还算及时，一个经典翻滚，躲过一招，但他回身一扫，直接把我两条腿砍断，我本能地想呻吟一下，猛然发现这种疼痛最多相当于被针扎了一下，痛感远没有看着断腿是那种恐惧感来得强。 不过我也没机会恐惧了，视野的余光里，大剑已经劈了下来，失去活动能力的我，结果应该很惨烈。 因为不是第三人称视角，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拦腰劈开，五感恢复时，我睁眼看到的只有凝视着我的修女。 “让您受苦了。” “没事 没事。”回到法阵中心时，我的身子完好无损，除了浪费了点时间，也没什么损失。 “薪火已烬多年，不急于一时片刻，您可稍作歇息。” “真没事，额...没其它事我就继续上路了，你不用担心”既不用加点，也没有新剧情，我待着也没啥用。主要是看着“1225”那张病弱的面孔，我总觉得怪怪的。 “愿您安康。” 再次来到教堂前，看着不远处的大剑骑士和地上的透明血液，我慢慢掏出了之前塞进兜里的雨衣。 那个大剑骑士显然是经典的新人杀手，我是来“速通”的，自然是直接选择逃课。 黄色雨衣仅从外观上看，十分明显，但穿上它后，的确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从骑士身边绕过时，他也的确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我没有剑与魔法等初始装备，但只要没有那种非要打了boss才能过的屏障，应该就能直接逃课到目的地。 这种游戏，有人享受看破招式，极致拼刀的快感，有人选用“轮椅”，拜入宗门，体验故事和世界，有人精于考究，善于钻研，在抽丝剥茧中获得乐趣，还有人两手一摊，零食一摆，看主播受苦为乐。。。。 总之，从一个游戏中获得乐趣的方式是多样的，但由于我所处的“游戏”过于真实，我只能选择最窝囊的打法。 从大剑骑士秒我的两下可以看出，在不存在血条的情况下，胜负几乎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只希望后面我还有学习魔法，获得装备的机会，以及不要遇到那种折磨人的怪物。 边走边想，没一会儿，出村的路就来到了交叉口，进入密林有左中右三条路，中间的路看着最直最好走，但我的“本能”指引我向右走。 说是本能，更像是突然耳边传来一阵低语，告诉我向右走更好。既然以前的人都是听着“本能”走出迷宫的，我就听之顺之了。 出了新手村，不知道还有什么在等着呢， 第257章 过于简单的结局 后续的迷宫，说起来真不算有多难，的确是有很多岔路，三岔路，十字路，甚至米字路。如果不带指南针，根本不知道要绕多久，反之，游戏难度瞬间就下去了。 可惜没有“某某游戏保姆级攻略”这种级别的道具，不然会更简单，直接从冒险变成郊游。那些让游戏从“未知”变成“已知”，并分享出来的玩家，真的是大善之举，可以位列仙班了。 虽然没有攻略，但有“雨衣”加持，几乎全程都是开了隐身的状态，通关还是十分顺利的，虽然有呼救的声音，奇怪的景观，发光的地牢，等等显然和支线相关内容的信息，但只要我能忍住好奇心，视若无睹，那就无事发生。 其余的多数情况在我的预料之内，路上遇到的各种僵尸，妖精，士兵，村民，还有城门，机关，巨兽，等等当地“居民”，有雨衣的庇护，也发现不了我这个外乡人，更触发不了战斗，所以也就不会有什么意外。 当然，我偶尔还是要和这个世界交互的，因为身体还是会渴会累，所以不得已要征用一下，那些看着是富裕家庭的一些吃食。同时为了防止雨衣把我的肉体弄消失，隔一段时间，就得找个风景还不错，没有人烟和危险的地方歇一歇。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有两道门需要特殊的钥匙开门，但没有藏在相隔万里的另一个地方，要么就在门前伫立的守卫上，要么就在附近的箱子里，这算是这个世界比较良心的一点了。 雨衣的效果十分强悍，我当着守卫的面把钥匙偷了都没被发现，当大门开启，几个守卫大眼瞪小眼时，我已经溜了。而城寨boss后面的宝箱既没有上锁，也没有宝箱怪这种“惊喜”，有点过于“仁慈”。 所以两道门于我而言，形同虚设，如果这个“迷宫”有设计师，感觉他会觉得我不会玩游戏。 不打boss，不用特意采集，自带导航，而且几乎全程隐身，不担心转角冒出个怪物给我一刀，这种情况下，只要是个正常人，的确都能很轻松地完成这个“游戏”，一开始我的担忧似乎完全没必要。 中间只有两次失误，一次是刚开始在林子里转悠，饿了的时候，刚好看到了鲜嫩多汁的果子。实验了一下，汁水在皮肤上没起反应，舔一口也没异味，然后我就放心地吃了两三个。 味道的确不错，只不过七八分钟后，身子忽然瘫软，又难受了三五分钟，我就见到修女了。 另一次是在河谷边缘行走，突然河里窜出一条飞龙，我心一惊，脚一滑，就掉河里了。 本来以为啥没大事，结果河里一大堆怪物就跟几年没吃饭一样，疯狂往我脸上冲，然后……反正我应该还剩半个身子的时候，就刷新回来见到修女小姐姐了。 因为出意外的地点还算近，所以没有耽误太多时间。森林，河谷，坡地，从三个区域出来后，就到王城了。 我特意溜到城墙上瞧了一眼，王城给我的震撼一般，就金碧辉煌，气势磅礴这类的，很刻板的建筑类型，也可能是侧边的高塔实在令人瞩目，衬得旁边的王城有些平庸了。 高塔本身还好，虽然看着有几百米高，还发着金光，但形制单一，装修风格也不是王城的那种恢宏大气，作为最终目的地似乎还差点。 主要是那明显偏斜的塔身，是由五个几十米高，全身灰黑的巨人，硬生生用肉体撑起来的。他们身上有经文，有刑具，旁边还有巨大的尸骨，就算没有资料，我也能脑补出一个恢宏的故事。 从“鸟瞰点”下来，进入王城，相较前面的路而言，期间也没有特别麻烦的地方。 道路是立体的，也有下水道，甚至“跳跳乐”等的组分，但“指南针”是寻路的，指出来的路都是正常人能走的，加之我又比较小心谨慎，生怕倒在黎明的前夜，遇到恶心人的地方就直接转身，所以看着是最危险地方，反而没出什么意外。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偌大的王城，除了某些看着像精英怪的敌人，和少数看着正常的npc,就没什么活人了，来路过的boss都没几个。 暂且不论这些，总之，绕过半个王城，逃过若干个“boss”，在第一天太阳落山前，我成功到达了高塔之前。迷宫的最后，就只剩下一座高塔，甚至还是有电梯的那种，还是那句话，是否有点过于简单了。 圆柱形的斜塔有三四十米的直径，倾倒的那一边，有一个高宽都十来米的巨大缺口，显然是其导致了高塔的倾斜，或者说，倾倒。整个缺口被稍稍处理了一下，各层间多了一些光幕，从外面看不到内部结构。 我好奇的是，就没人想过把塔正过来吗？就算“1225”不提，这塔看着也挺重要的呀。 因为倾斜，底座也被拉了出来，那些闪动着蓝色光芒的晶石，就是承接所有重量的物质，除了自身的强度，应该还有一些魔法的助力。而且高塔内部的重力场，还是与倾斜的角度一致。 由此也能看出，高塔的造价显然不菲，那不被维修的原因就更令人好奇了。 尾随着巡逻的士兵进入高塔，内部似乎没什么特别，就是经典的藏书库加博物馆。那个在塔的侧面，机构透明的电梯，需要特殊的验证才能启动，而那个道具，就在对面两个警卫的看管的罩子里。 我先是声东击西，然后偷梁换柱，又是过于顺利地就拿到了道具，启动了电梯，缓缓前往顶层。 随着高度上升，我看到了另一边的沼泽，雪原，峡谷，骨林，如果真是“游戏”的话，显然还藏着各种可探索内容，而这些与通关可能关系不大的东西，应该才是这个世界的关键，或许也是找到宝藏的关键。 看了好几分钟风景，电梯到达了一百层就停了下来，接下来的路，得自己往上走。 刚出电梯，就看见几排书架间，有个两米多高的男性学者漂浮在场地中央，他注意到了某名开启的电梯门，甚至似乎看到了我，理由是周边浮游的书本，朝哦走的那边，浮动了段距离。 不过它只是飞到电梯里，随着电梯下去了，可能刚才只是刚好飞到我这边。 这个像最终boss一样的人物，无论发没发现我，最终都是让我在眼皮子底下溜达了上层。顺便一提，他的模样是1107，特别的姿态给我的冒险增添了点趣味性。 真的没有任何意外，再往上一层，就是个祭坛。四周空空荡荡，只有四根柱子，如果不是有自适应的重力场，我一出楼梯可能就得滑到外面。 四周繁复的纹路我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但中心的缺口，明摆着是让我把“火种”送上去，然后，就结束了？ 如果所谓“一天”是按日夜轮回来算，现在“迷宫外面”，可能过了还不到二十分钟。我看了看外面还未完全暗下来的天色，又瞧了瞧纹路中央的缺口，作出了一个决定。 唉，对不起了，修女小姐姐，时长不够，我得多玩会来凑时长。 心中如此所想，我潇洒地从空中跃下。 第258章 偏远的希望 “您辛苦了，为了我们的事......” “啊，没有没有没有，没那么夸张。” 修女的言语里满是诚挚的歉意与关怀，又是1225的面容，再想到我是已经到了终点，最后却...总之听到她的话，我有点羞愧难当的感觉。 “都一天了，你需要吃点东西吗，林子里有不少果子。”老是征用村民的粮食，我的道德不太允许，所以记住了村民们吃得那些果子，现在可以自己准备吃食。 都怪这“游戏”太过真实，要是隔着一个屏幕，我偷鸡摸狗肯定不会有什么负担，偷袭那些敌人也不会有什么顾虑。 可惜呀，虽然痛感削弱，但其它的感官都是正常，我的确可以偷袭各种挡路的反派，但当敌人的鲜血洒到脸上时，我的生理和心理肯定都会难受。 主要是经历这么多事件，也没多少与人斗的情节，十七年异世之旅练出的，只是对待猎物的杀伐果断，而这个世界，那种完全不像人的怪物并不多——坏了，我好像太心善了，还是有点“亚撒西”。 在我这胡思乱想的时候，修女并未回应我，而是怔怔地看着我这边，准确来说，是我身后的夜空。 “您不必为我担忧，在夜晚，您更不必前去冒险。”愣了那么四五分钟，她终于开口回应。这时我也已经看向远处的天空，得知了她愣神的缘由。 西边地平线尽头，缓缓升起一轮“圆月”，散发着明亮的光芒，让大地染上一层白霜。与此同时，四周的景致也发生了变化。 教堂四周的废墟里开始出现幽蓝色的村民，他们开始了他们的劳作。村子前方的森林，散发着莹黄色的光辉，几十个高大的黄色影子，皆高出树冠层半个身子，正在互相争斗。 我往前走两步，看到那个本来容易被房屋废墟遮挡住的大剑骑士，现在身形高了一倍，样貌也变成了白色幽影，实体的大剑插在地上，而他双手都拿着半个刀身模糊不清的莹白长刀。 至于其它地方的变化，除开我看不见的，一一细说起来也太过繁杂。总之，当“月亮”升起来后，整个世界都变了一副模样。 搁别的游戏里，什么月圆，日食，等现象，往往就是某些特定的怪物和场所会发生改变，这种，整个世界都变样子的开放世界游戏......就算有应该也要当两份卖。 “请您不要离开太远，法阵的庇护范围有限。” “晚上都是这种情况？” 我回头望去，法阵向外延伸一米半左右的圆形范围内，都散发着莹莹的红光。修女守在这里，果然还另有原因。 “火种熄灭前，月华远未如此明亮，如今，却是夜夜如此了。” “正好，既然不好出去，你和我说说，你，还有这片土地的故事吧”。我在修女旁边坐下，也靠着那堵矮墙，看月亮爬上来。 显然，比起那些人均谜语人，信息支离破碎的游戏，这里最大的优点是，npc不会只有那么几句循环的话。或许以后的游戏可以借助ai来广泛赋予各角色“人性”，但整个世界是个混沌系统，所需的资源应该也是庞大的。 就比如修女小姐姐自己的故事和对世界的认知，ai应该是编不出那么一长串的故事。 修女名为安莉可?德文斯?梅洛，出生在一个离王国十分遥远的一个的边缘村落。六岁那年，高塔上的“薪火”熄灭，白日的光芒瞬间暗淡下去，天空永远是灰色的。而夜晚的月光，则愈发明亮起来。 起初村子里的人是十分高兴的，因为掌管火种的太阳皇族，就是将村民们祖先流放至此的恶人，火种熄灭，也意味着王族的统治要到头了。 但没过几天，王族倒没倒还不清楚，村子周边农田里的作物，因为没有太阳照耀，尽数倾倒，枯萎了下去。不仅如此，日光消失，原本只能在月光下生存的怪物，有些也会在白天出来作乱。 而在这时，安莉可小姐展现出了成为“火种”的品质——真诚的信仰。十岁那年，她真正觉醒，最寻常的表现就是体温比正常人高了几度。 不过这让她遭受了连同家人在内的疏远，原因也很简单，她居然有可能成为那群仇人的救世主。如果不是因为当时皇族的统治还在，她可能就直接被赶出村子了。 而安莉可虽然总是会觉得落寞，但她也明白，村民们是讨厌皇族，可同样希望有一天薪火能够重燃，光明能够重现。 十四岁那年，她理所当然地加入了教会，继续学习，凝练心智，淬炼“火种”。 可十六岁那年，教会里的其他人突然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独留她一人守着自己的“火种”，直到今年年初，她已经二十四岁，十年过去，既没有人来接手教会，也没人来让她去重燃薪火。 这很奇怪，虽然王国的疆域还算广阔，有资格当火种的修女不在少数，的确轮不到这个被高山阻隔，十分偏远的村落，但这么多年了，白天依旧是越来越短，越来越暗，薪火迟迟没有燃起的迹象。 村子里早早是改种了那些不太需要光照的作物，可产量相较之前是大打折扣，几乎没人能吃一顿饱饭。没了日光的照耀，村民的体质也大幅下降，每一次疾病流行，都能带走好几个年轻的劳动力。 王国的管辖和税收也早早停了，太阳皇族的统治的确结束了，但村子的未来，似乎也到头了。 安莉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但她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自己这个“火种”，需要去试试点燃薪火，即使她这辈子都还没出过远门。 搜罗了一些地图和人文资料，她就上路了，没人来送别她，因为大多数人早已绝望。 对于中途吃得各种苦，她并未多言，只是着重介绍她在不同地区的所见所闻。 日光消散的影响的确是极大的，很多地图上的城镇都消失了，同时也出现了很多未被记录的东西。她详细地介绍所有自己觉得有价值的东西，我认真去脑补的同时，不由得唏嘘，甚至心疼起来。 她没有“雨衣”，没有“指南针”，命也只有一条，固然她会很多魔法，但这一路走来，那些被隐去的艰难困苦，想必很多都是常人无法忍受的，我不想直接给这位修女小姐贴个“美强惨”的标签，只觉得，如果是游戏的话，那她才应该是真正的主角。 在她提及的信息里，有一条十分重要，大致是说，月亮皇族，替代了太阳皇族。就像这个世界的太阳其实是高塔上的“薪火”，那个“月亮”，似乎是某种诅咒，或者侵略者的注视。 “也就是说，如果我晚上出去，会有各种‘影子’出现吗？” “是的，它们，一直在追杀火种。” “那...” 那就必须出去看看了，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迷宫”。 第259章 另一种可能 关于夜晚的探索，我说不上成功还是失败。我探访了很多此前并未去过的区域，的确发现了很多形式完全不同的怪物和遗迹，获得了不少文本信息，但这些内容可能还没安莉可小姐的故事来得有用。 而获取这些内容的过程，是折磨的。雨衣依旧发挥着作用，但它并没有消除我的实体存在，新出现的很多机关，应该并不用视觉来感应入侵者的存在，所以，没有经验的我，只能用一次次毙命来获得长进。 更糟糕的是，有些机关不是一击毙命的，再细微的疼痛，累加起来同样是种折磨。两次把自己肠子扯断，一次把树枝插进喉管...反正我对自残这件事，也多了点经验。 “您醒了，辛苦您了。” “啊，嗯。”折腾了大半夜，最后一次回来时，我应该想歇一会，结果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得不吐槽，复活都那么简单，结果我的耐力还是那么差，也没有攀岩和滑翔伞这种机制，甚至连其它存档点都没有，真要是个电子游戏，肯定要挨不少骂。 “啊，啊，抱歉，其实你直接将我放下就行。” “不会的，能成为您的依靠，我倍感荣幸。” 我应该是靠着安莉可小姐睡了小半夜，让一个病弱之人撑着我，她还说着这种话，我还没有把火种......看来这有人性的npc，似乎也不算好事。 “对了，你知道有什么宝藏的信息吗，就...除了薪火之外的。” “在一些典籍里，确有能改天换地的神圣宝藏，但从未有人知晓它藏着何处。或许皇族的神殿，学会的高塔里，会有您想知道的信息。” “额...耽误送火种的时间...也......” “您不必忧虑。您应我的呼唤而来，我已万分感激，您自有选择的权利。即便未能完成我的心愿，也无妨，我无法给予......” “算了，算了。”这谁顶得住呀，凄婉的姿态，诚恳的表情，细弱的声音，再联想到她的故事...一天，我就给自己一天的时间找宝藏，第三天就把火种送抵，再拖一会，我可能就不敢抬头见安莉可小姐了。 “如果...点燃失败了，或者，我失败了，还有...其它办法吗？”事是要做，但后手也要留，可能我把东西送到就通关了，可这个世界，真的会变好吗？ 这就是太过拟真的后果，别的游戏通关了，我再感怀，也会知道，游戏的程序就到这里的了，即使二周目，三周目，再多周目，游戏也跳不出程序的框架，可... 虽然我一直把这里当作个游戏，但从那些逼格很高，效果很强的收容物来看，这里或许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即使那个明确是“谎言”，有“爱着”我的夏莹小姐，一切围绕着我的世界，其实我要接受了，也就是真实的世界了。 如果体验是真的，不站在更高的视角上，又该怎么判断世界的真假？ “一位修女，只能将火种交托一次，现在，它也回不到我的胸膛。所以，您的成功，就是我的成功，而一切不幸的后果，我也会与您一起承担。您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必为我们如此担忧，您无论做什么决定，都已十分慷慨。” “......”额，无话可说，就算现在告诉我，她其实才是最终boss，放了火种就会毁灭世界，那我也...... 话不能说那么绝，但我也彻底明白了，某某小说里，“女儿国”为什么会是一劫。某种意义上，太过有情有义的人不能干基金会这一行，那样破绽太多了。 “啊，歇够了，该出发了，我尽量快点把东西送到。” “愿您安康。” —— 说是尽快，但由于我越是探索，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就越多，来这的第四天，暴毙了上百次的我，又回到了安莉可小姐的面前。 她看着我的眼神相当复杂，歉意，担忧，崇敬，感谢，说是含情脉脉也不为过。我看着她的眼神也很复杂，主要是，我的发现，和她很多认知并不相同。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也不愿成为又一个“背叛”她的人。 把我的整个经历和猜想全写在报告上，怕是有一部中篇小说的内容，所以我只能挑一些比较关键的地方去讲。 我溜进王国档案馆，看了很多重要信息，有一条让我印象很深。村里的骑士，是以前皇家近卫团的，是心腹中的心腹，几乎绝对忠诚。在很多城镇附近都能见到这些骑士，他们的目标，的确是斩杀所有可能成为“火种”的存在。 最忠诚的存在，结果现在是阻止王国复苏的主要力量，我下意识就想到是什么东西，蛊惑或者控制了他们。的确，晚上出现的白色幽影，很像是被腐化后的新形态，但他白天和晚上，嘴里念叨的东西其实都一样。 再在他旁边多待一会，他还会念叨别的，比如说“保持忠诚”“坚守信仰”。如果这么快就信仰月亮皇族了，那他这也好意思说出口？如果还是忠于太阳，这种往棺材板上钉钉的行为，也太...... 出于疑惑，我去高塔里面找书看，第一次，第二次都很顺利，但第三次，我和“1107”几乎是正面对上。他还是装作没看见我，让我当着面把书放下了。 我确信他只是视而不见的原因，是在于高塔其余地方有不少机关是可以直接发现闯入者的。还是那句，雨衣并不是直接抹掉物理存在，声音呀，经过的痕迹，都是有的。作为一个“最终boss”的存在，不可能一点破隐和探查的手段都没有。 实锤证据是，他在翻阅资料的时候，当着我的面，相当刻意地把几本根本没翻开看的书，从藏书阁里放到了离办公桌最远的书架上，书名几乎都是围绕着“日月战争”的。 我的确不太懂人情世故，但这放水程度，太好懂了。 不过我刚以为他是友军，就从那些几十米高的巨人那里获得了新线索。那些巨人在用力撑着的同时，偶尔会骂几句脏话，“问候”的人，就是高塔的主人，给我放水的“1107”。 而“日月战争”中，这仅剩的几个巨人，是太阳王朝最后的拥趸，它们的魔法被剥夺，双腿被固定，只能靠着身躯，去顶住王朝最后的希望。而做这一切的，就是叛变的高塔学术派。 学术派当叛徒的理由或许很简单，因为月华孕育的生物是“永生”的，只要无人剥夺它们的魔法，月华永在，它们就能一直活在高塔内，永生永世追寻自己想要的真理。简而言之，一群魔怔人。 无论是叛徒们对“日月战争”中太阳皇族的夸赞，还是各种boss的放水行为，以及骑士们，领主们，村民们的一些猜测，都让我觉得，“太过简单”的旅程的确不简单。 我不按“指南针”的指示走，困难上升可以理解，但差距有点过于大了，有种一边是“一加一”，一边是各种高阶导数的感觉。所以，大家都是想要我把火种送到塔上的，但动机应该不对。 “安莉可，如果，送上火种会毁灭世界，我还该把它送上去吗？” 第260章 愿你安康 “您是知道了些别的消息吗？可以让我了解一下吗？” 对于一个宗教人士来说，相信另一种世界观是很难的，安莉可的表现，感觉就有点不太“虔诚”。 “当然可以，我还以为...你会稍稍有些生气呢。毕竟，我这似乎在否认你这一直以来的努力。” 安莉可的人设有点过于完美了，既温柔善良，又宁静平和，实力出众的同时心怀天下，面对不同的观点，也乐于倾听。放现实里，我要是能遇到，应该就是“白月光”的存在了。 “我对这个世界并不了解，只是看了一些书，去了一些地方，王城，以及王城的另一边，有着太多未知。我只是凭着自己的所见所闻，期望您能将火种送达，您当然有选择的权利。” “在我的认知里，火种是带回光明的圣物，是让村民们回归正常生活的奇迹，但我不清楚这对别人会是什么影响。如果火种真的对世界有极大影响，我...相信您的决定。” “好吧。呼——” “我先是说说我的猜想吧，你给点建议，就从......” 从各种反常往外推，我猜想的核心是，火种送达后，应该不会直接点燃薪火，或者点燃前和点燃后会有其它的作用，至少是那些人期望的作用。 “我无法给您太多助力，只能由您自己来调查了，无论您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您的选择。” “哦，那，有没有什么简单好用的魔法可以学学。”虽然用雨衣能偷偷摸摸去很多地方，但如果一被发现就得躺着回来，那太费时间了。 “有一些，可我携带的行囊不幸遗失，短时间能传授与您的，只是些生火的小伎俩。” “有比没有好。”来剑与魔法的世界，一个魔法都不学也太不像话，那不跟没来一样嘛。 然后花了大概二十分钟，我就学会了弄出小火苗。这里的魔法入门其实很难的，但我手上本来就有个“火种”，有关火的魔法都很好学。 “薪火点燃后，你...”我看着环形纹路上跳动的小小火焰，还是问出了，那基本已有答案的问题，“会以怎样的形式存在。” “我会在火光中，温暖这个世界。” 好温暖的答案呀，似乎以生命作代价，都是理所应当了。 “嗯，知道了，那我走了。” “愿您安康。” —— 再次溜进高塔，我又拿了几本“无意”放在书架上的书籍，看了一会后，索性将雨衣的兜帽摘下，来到了“最终boss”面前。面对一个漂浮在空中的脑袋，他不可能再视若无睹了吧。 “如果你想让我点燃薪火，为何不直接说呢，科文斯院长？”看着“1107”那张脸，装出严肃的样子还是挺难的。 “你想知道些什么吗？异界的旅人。”事到如此，皇家学院院长科文斯不再遮掩，放下手中的笔，似乎是想和我好好聊聊。 “直接说说，你们为什么要点燃那团火焰吧。” “若早知你如此聪慧，我该早点向你说明的。月亮氏族......”“1107”又开始讲故事了，是关于这个世界，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首先，“日月”战争的结果是大势所趋，因为太阳王朝的确不太是个东西。贵族，骑士，领主之类的过得都很好，上层的确很拥戴皇族，但百姓们的生活，基本都是勉强活着。月亮氏族这种本来就不太“政治正确”的种族，生活更是水深火热。 这一点，从我的四处探访中也可见一斑，底层百姓对以前生活的怀念，只是因为现在的日子比以前更差，而不是以前好到哪去。安莉可的村子，由于位置偏僻，反而没被剥削得太狠，所以在她印象中，太阳王朝没那么十恶不赦。 然后，现在月亮王朝里的人也发现了火种消失后，王国渐渐凋敝的事实，但他们想的不是重燃火种，而是将整个王国境内的生物都变成那个曾被视为邪星，名为“月亮”的星球的信徒，这样生灵们只需要攫取植物产生的能量，无需为日光和饥馑发愁。 达成这一方式，就是将“薪火”变为“月华”，塔顶的术式已经改变，现在缺的就是火种。但月亮王朝掌权后，为了防止薪火重燃，前期已经屠杀了太多“火种”。 太阳王朝的拥趸，那些“归顺”的骑士，在听到消息后，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摧毁残存的那些，有“火种”的城镇和村落，所以一来二去，王国境内，一时真的没有多少合格的“火种”了。 而“火种”又需要虔诚的信仰才算合格，才有机会点燃术式，如果直接和安莉可说这些，很可能动摇她的“信仰”，所以一方面，他们得放水让她把火种送来，另一方面，又不能放得太狠，需要有点磨难来让她坚定信仰。 只不过她召唤出了我，将虔诚的火种交给了我，这下，只需要把那些“顽固派”除掉，让我把火种送来就行。所以像大剑骑士这种，早已被月华锁在了一定的区域内，只要我想绕，基本不会出事。 “他们宁愿永不见日光，也不愿变成永生的姿态，不是很可笑吗？” “是挺可笑的，和你们一样，擅自替万千生灵做了选择。”说到底，骑士也好，学者也罢，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结果却要让王国内的所有人承担。 “上层制定政策，下层遵循指令，这不是自古以来的事吗？如果要让所有人同意，王国每天的工作都是投票。” “可他们连怎么活着，都得对你们言听计从吗？” “他们本就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比起因饥饿而冻毙荒野，这不是一个好选择吗？” “你看那些巨人，你以为王族会留着这些旧王朝的拥趸吗，是我，我们，让他们承受这种‘刑罚’，保留了他们最后的血脉。他们本来的命运是灭亡，但我们给予了巨人族一个留存的机会。他们的确不会感谢我们，但你能说这种选择是错误吗？” “是，他们活下来了，但你有你说得那么高尚吗？你们有多少是出于良心难安，才保留了这一支的血脉？他们，帮你们建立了高塔，如今，他们在受难，你们却把自己说得那样慷慨。” 太阳王朝也不是都那么不当人，有一脉皇族里的一个亲王，相较之下算是个大善人，巨人一族其实是单单是这一脉皇族的拥趸，报答他们一直以来的恩惠。 高塔是这一脉建立起来的，学院基本也是这一脉扶持起来的，科文斯连同大多数学者，也都受过这一脉的恩惠。比起骑士，他们才是最大的叛徒。 “善良在王朝里太过可笑，当亲王遇刺，而无人追责时，我们这些高塔内的学者，能做些什么吗？如果有人愿意将其推翻，我们为何不能助其一臂之力？” “报仇是报仇了，顺手再将那位亲王积累的一切都推翻，这样和帮凶有什么区别？” “没有哪种选择是完美的，我们只是在能力范围内，尽量做我们期望的事。即使不是我们，王城的新主人也会用别的方式，将白天变为他们喜爱的黑夜。” “即使不是那位修女，即使不是你，结果都一样，结果都会这样。如果你有别的方法，我可以将你引荐给王族，不过他们应该不会像我这样和你谈话。” “不用了，我赶时间。呼——最后问一下，那些争夺领地的怪物，你们这种会魔法的人，真的会放过那些没有反抗能力，量大管饱的能量吗？你们不会觉得自己真能抵住诱惑吧。” 月亮生物接近于一种魔法生物，直接能量来源是那颗“月亮”，也能从动植物身上获取，晚上那些高大怪物，争夺应该就是吸取能量的领地。 科文斯这种大魔法师还好，就算转变形态，依旧是食物链顶层，而普通人呢，从没得吃变成别人的吃食，这不是更坏了嘛。 “他们依旧可以从事‘生产’，王国依旧需要他们，会有人保护......” “喵的，咳咳——从做一辈子牛马，到永生永世给你们做牛马是吧，可真是福报呢，一群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咳咳——” “王国的规则如此，我们也只是践行者，你没必要如此生气。作为异界的旅人，你对......” “咳——咳——” “算了，算了，我该走了。” 刚来那会贪吃的那些果子本来是有剧毒的，我体内的丝状物可以抵御一下，但当胃里果子的毒素全部释放出来，丝状物能力有限，我就该暴毙了。 跟科文斯见面前，我偷摸在雨衣下面吃了四个果子，好几分钟前我就有点难受，不过是能顶住的那种。而现在，我差不多可以暴毙，带着可能的标准答案，回到安莉可小姐那边了。 无论这些信息是真是假，无论安莉可是否真的放心让我来做决定，我的决定是，看看她的决定。 “你这又是何必，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咳咳——哈哈，你们要是...要是不急，也不会在别的路上给我设那么多机关了......”毒素蔓延，意识模糊，我的身子无力地向地面坠去。 —— 再次醒来，眼前不是安莉可小姐的面庞，而是科文斯的背影。我正漂浮在空中，随着他的脚步慢慢往塔顶上移动。 “呵呵~咳——” “我就说嘛，你们不会放弃这次机会。那问题来了，没有...虔诚的信仰，执着的信念，这个火种能点得着吗？” 既然他们之前也是引导我，而不是直接像这样把我抓来，说明我也是需要被蒙在鼓里，诚心诚意将火种送达才行。 “试试又无妨。从你第一次从塔顶跳下，这个结局我便已经有所预料了。你能告诉我，第一次，我们出现了什么纰漏吗？” “......”我差点没绷住，总不能告诉他，我是因为担心太早下班会被拉到别的地方上班去，想多玩会，找个宝藏，才中途放弃的吧。 “你不会知道的，永远不会。” “无妨，这也并不重要。我们培养的修女，再过两年，也会变得合格，我们再等两年罢了。” 走出楼梯，强烈的晚风带来夜的凉意。我到高塔时，天就已经黑了，现在，明亮的月华已经普照大地。 “你看，这不是一幅美景吗？不舍弃过去，怎么到达未来，不到达未来，又怎知未来是否必然一塌糊涂。” “那可不，现在你高高在上，自然是可以俯览一切。” “难道你所在的异界，已然众生平等？” 坏了，别的我还能揶揄几句，这...这还真没法反驳。 “所有人都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是你我的目的不同罢了。你来自异界，不必为这方世界的未来如此费心，你该回去了。” 在他说话的同时，我的身子开始往法阵中央飞，他应该有法子强行让我按下手掌。 “我能再当面问一个问题吗？咳——咳——” “当然。” 他将我拉到近前，似乎很好奇我这个异界人还有什么话要说。 “抱歉啊。咳——” 一大滩透明的血往他脸上飞去，他试图施法抵挡，但一来距离太近，猝不及防，二来是我这透明的血，他们这世界可没有任何相关信息，也没有专门抵挡的魔法。 虽然手段有点脏，但效果如我所料得好。血液里的丝状物，开始转化科文斯脸上的血肉。这可不是之前海里那些有气无力的丝状物，它们在我血里养精蓄锐了好久，对于富含送上门来的，富含“能量”的大餐，它们可不会放过。 这个世界的未来我的确不用关心，但既然安莉可小姐召唤我过来的，我觉得还是得以满足她的愿望为首要目标。 这个世界的情况太过复杂，我这个外地人也不该草率地决定这些人的命运，还是让安莉可去纠结吧。 趁着科文斯疲于应对脸上的丝状物，漂在空中的我开始回忆安莉可教给我的魔法，那点火焰远不足以照耀世界，但足够把我五脏六腑烧穿了。 “咛——” 在我手上的环形纹路开始发光时，高塔下方传来了一声高亢的啼鸣，一只巨大的飞龙接着从塔边飞过，我的身体也动弹不得。 “您为我已经做得已经够多了，不用再徒增痛苦了。”全身被闪着金光的符文覆盖，通体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安莉可，在飞龙经过后，缓缓落到我面前，顺手呼唤黑云遮住了月光，也将依靠月光的科文斯也短暂控了起来。 不会吧，看她那种超凡入圣的模样，真像是个大反派，我难道又伤害友军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让所有人都满意，所以，我只能让所有人都不高兴。”她缓缓飘近，来到我的旁边。这时我才看到，被符文侵蚀的血肉，全在微微颤动，像是随时可能崩裂。 一个穿越山海来到王城附近的大魔法师，怎么可能断两条腿就不能行走了。或许她也迷茫了一会，希望我这个外地人能做个选择，但我还是把皮球推给了她。 不出所料，她这个模样，应当是提前要燃尽自己了。 “啊...啊...”我想要说话，但嘴巴根本动不了。 “您稍等一下。”她取下我的雨衣，通过魔法令其四分五裂，特定形状的碎片，在空中组成了一个法阵，目标是黑云后的月亮。 “我知道这件衣服对您十分重要，而您又如此慷慨，愿意倾听我的愿望，所以，为了不让您为难，我选择成为一个骗子。现在，希望您能憎恨我。” 她这不说还好，这话一出，我还怎么恨得起来。你要么就老老实实当个粉切黑的boss不好嘛，要么之前就...... 法阵成形，飞向天际，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十二条巨大的飞龙在龙群的簇拥下从四处飞来，化作十二块巨大的石碑，一片一片，整齐地封住了塔顶平台的半边空荡。 她拿住我的手腕，慢慢带着我来到法阵中心。 “你...想做什么？”身体恢复活动，但我不想挣扎，既然安莉可小姐已经下了决心，我仅仅想知道，她的结局。 “您的衣物有遮蔽气息的强大威能，能让王国摆脱异星的影响。”她看向我手里的烙印，“之后，我会成为月华，它会成为日光，二者共生，不再为敌。生存在王国内的生灵，都有活跃的机会。但愿日月轮转，生生不息。” 某种意义上，在“yes or no”种，她选择了or。 “那，挺好的。” 高塔开始震动，塔身逐渐回正，最顶层这里，开始缓缓旋转起来。高塔被遮蔽的一部分，会成为黑夜，而另一部分，则是薪火照耀下的白日。 “很高兴您的到来，没有您的力量，我无力做到这一切。现在，我们都该离开了。” 高塔一边的天空里，各色的幽影已经与飞龙们战作一团，底下传来轰隆声，应该是不明真相的巨人和王国势力打了起来。而科文斯，他基本处理好了脸上的问题，带着血肉模糊的面庞，默默地看着这边，不知是否真的动弹不得，好像默许了这一切。 总之，我俩的时间的确都不多了。 她的另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背，将烙印推向法阵中央。蓝色辉映，金光闪耀，我全身的血液颤动起来，手掌也传来了温热。哦，我走到哪都是移动的能量库呀。 “愿您安康，永远。” 我的视线被蓝与金交织的光芒吞噬，最后的最后，耳边传来这已有些熟悉的祝愿。 —— “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旁边是坐在凳子上写报告的“原装”1225，她好奇地问道。 “呼——见到你真好。” “你回来我也很高兴啊。那个，‘我’在里面，是什么角色？”果然她早就知道，迷宫是“定制的”。 “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那就好，我还怕自己成了那种，十恶不赦，奇装异服的女魔头呢。那宝藏呢，有找到吗？”某种意义上，她的描述的确适用于安莉可小姐。 “没有，我后来都忘了这事了。” “哈哈，也正常。其实我觉得，所谓的宝藏，说不定就是独一无二的游戏体验。玩游戏嘛，就是...” “图一乐。” 我笑着抢答，但心里是笑不起来的。身体不痛，但心里怎么空空的呢，就像玩完一款“人声鼎沸”，引人入胜的优秀游戏，在播放演职员表时，环顾四周，发现房间里空空荡荡。 “你不问问，雨衣怎么不见了吗？” “丢东西很正常呀，反正这些收容物都是要处理的，丢了总比出意外好，之后写报告就行。反正就算有处罚，我也得和你一起顶着。其实能回来就很好了，因为再过一会，就到饭点了，今天应该有苹果。” “是过什么节吗？” “嗯，过节。站点内大多都是欧美人嘛，总会过些集体的节日，我们也能蹭一蹭。” “既然是节日，那，愿你安康。” “嗯，你也安康。我俩把东西收一收，就可以下班了。” “好。” 收到那个已经自动卷起来的“藏宝图”时，我不免去想，那个世界，是否已经迎来了“朝阳”。 应该会吧，不然我不就白玩一趟了嘛。 第261章 不存在的第三人 食堂的确有个柜台发苹果，我也能厚着脸皮领一个。想起之前给d级人员发的橘子，我这，属于既是d级耗材，又是正式员工，也算是种“二象性”了。 “boy，你盯着那个苹果已经很久了，它有问题吗？虽然我之前见过......” “我只是在想，第一个吃苹果的人，是不是冒着特别大的决心。”等1107絮叨完，我说出了自己那很无聊的好奇。 “那时候的苹果肯定还不长这样，你们的要我帮着削皮吗？”1225从后厨顺了把刀，已经把自己的苹果削好了。 “有劳了。” “谢谢。” 我和9408都把苹果放到了桌边，而1107迟疑了一下后，还是决定留到后面再吃。 “要给1709拿一个吗？能带出去吗？” “带了他也不吃。他只在食堂吃东西，之前发的橘子他都是带到食堂才吃，以前......” 1107又开始了故事时间，我无奈地盯着1225手上的动作。熟练，精准，尽显优雅，反过来，如果是我，她不提一下，我应该已经是直接啃了。 我又看了看右手的掌心，里面现在空无一物，但我似乎还能看到那个跃动的烙印。唉~至少，我在两个世界里，遇到的都是很好的人啊。 “1225，明天是不是就该忙起来了。” “没这么早吧，反正我还没通知，明天应该也很...轻松？我挑的，应该不是那种会出大意外的收容物。” “只希望我不会再‘弄丢’一个收容物了。” “哈哈，不会的，怎么会一直丢呢。” “......” 其实除了都发了个苹果，基金会里也没啥过节的氛围，大家还是该怎样就怎样。该吃吃，该说说，乐乐呵呵的平常，也算是种“宝藏”吧。 —— 第二天，1107他们的假期结束了，1225也准时来喊我上班。本就没多大区别，也不能说是恢复日常了。 “怎么样，看出我有什么变化了吗？”1225在我面前转了一圈，是个青春恋爱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桥段。 “发带变了。” “这么简单吗？” “你既不化妆，身上的装饰品也没几个，猜都能猜到。而且你发带上的挂饰实在有点显眼，9408送的？”发带上的那个小雪人，可爱的风格和基金会的适配度太低了。 “嗯，现在我还在想，该回什么礼呢。我看前辈们都没送礼的...你想要什么吗？” “没什么想要的，平平安安就行。对了，今天上午的实验是什么？” “对，要说正事了。x-858......”看她那样轻松的样子，我就知道这次的实验看着也不会很麻烦。 x-858，一把椅子，效果是，坐在上面的人，能见到某些因为意外而被“椅子”吸收的意识。同样的，坐上椅子的人，意识也会被剥夺。 “所以，我是个普通人的话，坐上椅子，过一会就会变成个失去意识的植物人？” “前几个实验都是这样，不过你肯定不会有事，这种效果，一个普通的稳定器就能压制住。房间里会有一个按钮，你要觉得不舒服，可以随时按下，启动稳定器。” “看你这表情，也不像是拿我命去赌的样子。那，我具体要做什么，不至于是单单坐在上面的吧。” “哈哈，嗯，你需要从那些意识中，记录一些身份信息，好让研究员们确认来自世界各地的受害者。虽然以前的实验没什么进展，但应该挺简单的吧。” “应该吧。” 又随便闲聊了一会，说了说我在“藏宝图”里的经历，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一个本子一支笔，一张桌子一把椅，就是标准间里所有的陈设了，哦。桌子上还有个红色按钮，旁边有个稳定锚，那个按钮的大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核按钮呢。 椅子不是什么做工精良，图案华美的木椅，也没有镶金带银，颇具历史底蕴，只是一把，大城市路边随便一家奶茶店里都可能有的高脚椅子。 我以为这种三位数的编号是什么年代很靠前的收容物呢，结果单从模样来看，这椅子绝对没有我的年龄大。 我拿起桌子上的纸笔，看向标准间一角的监视器，“直接坐下？” “嗯，可以开始了。” 当我坐下后，没有用“共鸣戒指”的那种感觉，而是眼前出现了清晰的影像。影像中的人侧对着我，似乎是在和其它人交流。额，这应该不算是我理解的那种“意识交流”。 “你好？” “我本来是不想来的，但你们又不退钱，那还是......” 眼前那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他说的话我的确可以听见，但显然不是对我说的。我这么个大活人在他视野余光里，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们之间，应该隔着不同的时空。 无所谓了，反正我只是帮忙找人的，就算不能直接沟通，甚至读取记忆，只要他还在说话，就会有一些明显的特征。再不济，我好歹看清他样子了。 “说来你们的心理咨询这么赚钱嘛，我都想转行了。” “没有，没有，我工资还行，就是，我不知道，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能看到和听到的，都只有一个人，他对面那个人的姿态和问题，就只能脑补了。 “房子，建一半就烂尾了，陆陆续续复工好几年，顶还是没封，贷款还‘国粹’要还。对象，黄了，难得她家里不要多少彩礼，家里人却嫌她是小地方来的。‘国粹’，往上数几代，谁祖上没待过小地方。大吵大闹，还知识分子呢，发起疯来都一样。” “我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回家干嘛呢，听人数落，家底这么好，混的这么差？” “......” “也不觉得是啥大事，就是晚上睡不着，白天打瞌睡，干活总分心，一发呆就是老久。过两天老板把我开了，我都不意外。” “爱好？能有什么爱好，吃饭，睡觉？你有爱好嘛，说出来听听呗。” “......” “‘国粹’，还真要吃药呀，褪黑素不行？唉，我‘国粹’前天晚上发了什么神经预约这个......” “散散心？医生，散不开呀。不，就没得散，我也没受什么大委屈，就是觉得没意思，你觉得我的生活哪里会有意思吗？” “......” “医生，你知道嘛。有种概念叫‘无效公民’，不结婚不买房不购物不旅游，对社会没什么贡献，也没什么危害，我就是这种人，有我没我都一样。” “哦，对你还有点用，你还能挣一点我的钱。” “......” “几个月，一两年？不记得了。时间长短很重要吗，又不是癌症，还分个早中晚期。” “......” 整个内容没提什么具体的地点，但从他那地道的“国粹”和板正的样貌，大概能缩小到某些区域。然后，知识分子家庭，背井离乡，谈过恋爱，工作还行，有等等这些关键词，应该很好找。 至于“本职工作”之外，关于这位青年的情况，我不好评价，甚至不敢评价，我担心失忆前的自己就是个“无效公民”。无论是“正面”还是“背面”，大家各有各的烦恼呀。 青年的叙述完毕，我以为今天的工作就到此为止了，可没有想到，场景紧接着来到一个审讯的场面，一个年纪轻轻，却鼻青脸肿的少年，正坐在审讯椅上。 第262章 灵魂何处坐下 “是，是我杀的。” 少年一开口，我愣了两下。第一下是没听过他说的语言，但通过后面语言里的“西八”“思密达”，也能知道他的来历。第二下就是翻译器将语言翻译过后，给我的小小震撼。 除了锐利的眼神，他给我的感觉就是那种存在感不高的老实人，没有染发纹身，没有夸张的纹饰，看着就是一个班级里，成绩不上不下，话不多，事不多的那种学生。 “你们都收了那个‘韩式脏话’老爹的钱吧，那么宝贝的儿子，一半都给狗吃了，哈哈哈，哈哈。” “......” “原因？你问我原因，xxx被人推下楼时，有人问过原因吗？‘韩式脏话’，我当时就该动手的，让他们这些‘韩式脏话’活这么久。” “......” “是啊，我打不过他们，但我又不傻，下药谁不会呀，xxx，xxx和xxx被迷奸的事，全学校都知道，然后呢，那个‘韩式脏话’，还当学生代表去发言。该，活该。” “啊，‘韩式脏话’，还挺后悔的，不该就杀这几个的......” “能怎么办，一天剁一点呗。‘韩式脏话’，那骨头真是又臭又硬。” “那地方，就是几个畜生专门用来‘教育’人的，平时没人来，也没人敢来，倒是有不少野狗，跟他们一个脾性，那么臭的东西都能吃下去。” “本来一个人我只想剁成，三十七块，因为我去那里，‘韩式脏话’去了三十七次。但不行呀，狗不吃那么大块的，只能剁碎点。还好我家里刀多，不然还真是...‘韩式脏话’，活着就那么...” “知道，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呗，他连道歉都不用，大家就都‘原谅’他了，我知道我可没这么好的命。” “哦，你俩应该也有孩子吧，命挺好的，希望他们，不会成为一泡又丑又烂......” 他脏话还没说完，对面就有人动手了，然后影像也戛然而止。我才发现，我手上的笔已经悬在空中好久了。 这个人比上次好找，提到的几个名字都很具体，随便进某个国家的档案库里查查就行，只不过，基金会应该找不到人了。 通过这两个略显...唉，不好评价的两个故事，我基本能猜出，这个椅子，其实收录的都是那些负面的，不太好的故事片段。当事人坐在一个普通的椅子上，说着可能依旧“普通”，但令人唏嘘的故事。 又或许，椅子只是提取了一个人人生中最黑暗，最痛苦的经历，让他们以一个植物人的形态，稍稍喘息。现代医疗没法发现他们变成植物人的原因，基金会算是知道了，但...该知道吗？ 接下来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妹子，还是亚裔面孔，一句话可以有三句“私密马赛”。啊，亚洲，不，东亚那一块，都这样吗？悲伤的故事...... 其实换个思路想想，能被吸纳这些更高层次的烦恼，起码证明温饱之类的还是可以满足的。吃饱了会有很多烦恼，吃不饱那就只剩......好强行啊，算了，不圆了，反正我只是个看客，嗯，看客。 妹子言语里的有用信息不多，不过制服上直接写了xx高中，一下子就完成了大半的任务。由于言语里有太多“抱歉”的要素，我索性自动跳过，只提取比较有用的，可以凑成故事的片段。 “不疼，第一次感觉很疼，后面......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连割腕都割不好。” “我很努力地记住大家的爱好，生日......可好像大家都不太喜欢我。” “没有，没有，那些事，都，都...都是玩笑吧，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 “我只是有些孤单，好像，没有人需要我，我好像不该在......” “我会帮着做家务，但，有时候做不好，给妈妈添麻烦了......我好像总是做不好。” “谢谢，抱歉，我真的......” “......” 年纪大了，实在看不得这种可怜兮兮的小姑娘。虽然不像上个少年那样鼻青脸肿，但她的内心应该也是千疮百孔。从样貌来看，她也没有特别的，可供嘲弄和疏远的地方，说话也都是懦懦的......总不会别人觉得这是装可怜吧。 额。有句话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毕竟我也只是听了只言片语，没有更多了解，还是不好评价。只希望，每个人的少年时代，还是快乐多一点吧。 前几个片段，某种意义上算是一种“折磨”，我心善，看不得这种，还好，接下来的，就比较乐了。 一个...我没法假定性别的人，应该是坐在警局的大厅，衣衫褴褛，鼻青脸肿，看样子是刚打完一架。由于他话语里的美式脏话含量实在有点多，所以我就概述一下，我脑补出来的故事。 一句话总结，这位的现男友在和ta共度良宵前，和ta的前女友“探讨了一下人类繁衍的问题”。然后，ta打架还没打过，被领到警局后，就在呜呜地哭诉。 哭诉的内容还是比较沉重的，只不过，看他的表情，动作，以及......额，可能我笑点比较奇怪，又可能是之前几个片段过于沉重，所以我觉得还挺乐的。 从父母爬过边境把ta生到这里，到他俩一个吸毒暴毙，一个下落不明。从ta从小成绩优异，到股票崩盘，公司倒闭，房子断供，净身出户。从他想换个性别重启人生，到手术被坑，卖血换钱，遇人不淑，最后就是被绿的桥段。 他哭诉上天不公，社会险恶，人性卑劣，痛骂政府都是臭虫豸，市场皆是吸血鬼，人类全是大坏蛋。要不是没有笔墨，他高低能整篇檄文出来。 看得出来，这次被带到警局，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应该没有人问他，他就一直这样边哭边骂，将自己的半生，一场令人唏嘘的悲喜剧，尽数道出。 我的笑，大多是无奈的笑。因为我知道，坐在这椅子上，根本看不到任何的喜剧，不苦中作乐，我怕自己顶不住。这看着人畜无害的椅子，简直是个刑具。 这才刚过完节呀，1225怎么给我挑这么个...唉，来都来了，熬到下班吧。我看着本子上记的关键词，苦笑都笑不出来了，就算找到了这些植物人，又有什么用，是给一个解脱，还是给一个“解脱”呢。 第263章 每日一善 之后的场景，有都市丽人，有乡村老农，有处于偏远一隅的岛民，有寄居高楼之下的职工，每个人的“讲述”都是十来分钟，在我见证了近二十个故事的时候，终于绷不住，站了起来。 “呼——”还真的折磨呀，这么一看，似乎没有哪里的人是幸福快乐的。 虽然这样说也不对，再一帆风顺的人生，或多或少有一些负面的事件，这个概率乘以八十亿，比较极端的例子也就数不胜数了。这“椅子”只是摘录了一些片段，然后...被我这倒霉蛋碰上了。 “那些...很不好吗？你的脸色，一直很难看。” “冒昧问一句啊，就是，档案里，是怎么写那些受试者的表现的？”1225应该不会故意整我，就算故意，也不至于一开始就那样高兴吧。 “九个受试者中，六个在受试后一段时间都笑了起来，然后在若干分钟后......” “后面不用介绍了，受试者，都是那些重刑犯，是吧？” “嗯...哦，抱歉啊，我没想到。啊，真对不起，我......”1225也反应过来了，听那满是歉意的语气，怕是恨不得给我磕一个。 “没事，没事，其实，也算有部分可乐的吧，大快人心也算嘛。”不同人对待同一件事的态度很容易不一样，何况我和那些重刑犯，额，可能都不算是同一个物种。 这也怪不得1225，外界看到和记录的，和那些事后变成植物人的重刑犯看到的，本就没有“对齐颗粒度”的机会，有所差错也算合情合理。 不得不说，那些人，看到别人的悲苦经历居然能大笑起来，怪不得能当d级耗材呢。我就算也想笑，上扬的嘴角都是僵硬的。也有可能，他们看到的那个场景，刚好刺痛了他们，而他们又没有时间，去看看其它的经历。 将片面的表现当作特征，由此得出的推论，也便不再准确。 “对了，还剩多久到饭点？” “接近一个小时。抱歉啊，已经可以了，能找到一些就很不错了，你那么......” “真没事，我心智也算是锻炼了好几回，破不了防，破不了防。我在想，如果把这个摧毁，那些植物人会醒来吗？还想问一下，就是，找到那些植物人后，基金会要做些什么呢？” 我看着本子上记得那些关键词。虽然觉得不能自顾自地，擅自将他们“放出来”，但给他们一个选择，选择是作为一个植物人存活于世，还是醒来后直面惨淡的人生——做这种事比较符合我的人设。 我知道自己只是个见证者，不过能改变一些东西，给予一些选择，肯定是极好的。当然，这得基金会同意，由他们来提供方案和道具，所以我得先试探一下上面对于这种事的态度。 “能不能醒来...我得上报问一下。对于那些处于瘫痪状态的患者，处置方式一般是以提供先进治疗方案为由，将患者转移到某个站点进行研究。” “就，这么简单？” “因为我们有政府背书，医院方面也会劝告家属配合我们的工作，最主要的还是，对于大部分经济条件一般的家庭，患者都是一种...负担。我们给予康复的可能，又不再另外收费，对于他们而言，是很好的，交易。” 话虽然听着有些不舒服，但现实就是如此，家属既需要一个希望，又盼望能回归正常的生活，这时候，基金会恰巧来了。所以我只要能确认倒霉蛋们在哪，外勤人员很轻松地把他们弄回来。 “那研究，研究的是什么，有康复的可能吗？” “主要是研究意识是怎样从肉体中剥离的，意识的离开影响了哪些脑区，诸如此类意识相关的研究。至于进展，暂时，没多少，可以说还是在开始阶段。” “所以只凭目前的研究成果，没法让他们苏醒。我报告一下，看看能不能让研究组们讨论一个新方案出来，动用一些收容物来帮助他们。” “好，辛苦了。”申报之类的流程我是做不来的，1225能主动帮忙，既在我预料之内，又是我不得不期待的。 “动动手而已，啊，最快也要到下午才会有方案，我们先回去吧。本子放桌子上就行，会有人来收的。” “1225，档案里有没有那种，额。跟着椅子类似的，怪东西。”将本子放下时，我突发奇想。既然异常的产生没有取向，那有痛苦的回忆，应该也有美满一点的吧，悲喜交织，按理来说才是一般的套路。 “有一些吧，之后我跟你介绍一下。呜，你要说一下，你看到的那些场景吗？” “让痛苦变成一半？” “哈哈，有这么一点想法，但我写报告也要用，毕竟要更新一下档案里的相关描述。” “说是可以说，但我很好奇，基金会有那么多监控手段，都看不到吗。按理来说，我能看到，就说明不是虚假的幻像。” “可以观测到能量的变化，但也只能观测到能量的波动，具体...我把画面调出来，你看一看吧。” 等我从房间走出，1225就迎上来把手机上的图像展示出来。几个监控视角，几种监测手段，都只能观察到不同的“乱码”。空间扭曲，光线偏折，可以知道那地方有东西，但根本没法分辨具体会是什么图像。 “即使将监视器戴在受试者身上，依旧没法获得有用的图像。可能是通过某种认证机制，只有坐在x-858上的人才能看到那些影像。” “其它动物...应该不行是吧。” “嗯，档案里有一些动物实验，结果都是没有异常。” “专门针对人类的东西呀。好了，我挑几个故事和你说说吧，反正某种意义上，也都差不多。” 然后，即使我删减了一些内容，1225听完后，脸色依旧十分难看，一方面可能还是觉得自己好心办坏事，让我看到了很负面的东西，另一方面，应该就是为故事中的主人公悲哀了。 悲剧不需要有大哭大闹，仅仅展现一个普通人努力挣扎，却依旧慢慢坠入深渊，就已经足够了。我俩都待在基金会里，那些人和事离我们都挺遥远的，但不需要多想都知道，极端的个例，往往意味着多样的“普遍”。 我们能力有限，也就试试看，能不能帮一点忙吧。反正最近事少，有选择地做点善事，就当攒攒功德，积积运气，希望下一次大事件，能顺利一点吧。 第264章 空留悲伤 “方案出来了。” “这么快？” “应该是之前有类似的打算，研究组重新修改了一下。” 下午上班前，1225兴冲冲地来到了我们宿舍里。因为道具还要准备一下，所以她先坐在我旁边，在粉团的注视下，介绍整个方案。 首先，是利用共鸣戒指，判断椅子里有没有意识，让我试试能不能和那些意识沟通。如果没有可以交流的意识，就用左轮试试，能不能将扳机扣下。 经典老两样，使用方法也不用多提。研究组他们担心的是，这个x-858只是充当一个观测介质，意识存储的地方还在某个不知名的地点。 担心的缘由来自于，明明我们能看到只是一些片段，但倒霉蛋们整个意识似乎都消失了，而x-858的“能量等级”，又不像是能承载过多意识的载体，所以......总感觉后面会有大的要来。 如果，意识就存在椅子里，现在基金会有方法将其剥离出来。 上午闲聊时，1225谈及那些可以展现意识片段的收容物时，也提到了一点意识提取的信息。其实我也早就见过一种了，就是那颗桃核长成的桃树。 桃树开花的时候，看到它的人都能看到美满的幻想，但花朵凋零，开始结果后，这些记忆，以及以往的美好，都会被剥夺，成为“人生果”。 当然，这种收容物高度不可控，还得让我“卖血”，显然不是做实验的好器材。1225提及的是z-100-3，一个“饮料罐装机器”。 原本它可以将投入的“原材料”，经过一种难以解释的转化方式，将里面的意识提取出来，再在产线上跑一圈，最后灌装成一瓶瓶“口味多样”的产品。 不过最近基金会的研究员，工程师和一堆专家，将意识提取部分单独拆了下来，并改装成能稳定分离普通意识的仪器。虽然依旧是把意识变成类似饮料的东西，但一瓶饮料就是一个完整的意识，转移意识的操作，就是让人，或者什么其它能承载这个意识的东西吸收就行。 听起来十分好用，如果不出意外，将来我应该会经常见到那个，科幻，甚至有点玄幻的机器。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把什么大妖的功力炼成金丹，只要吃下就能继承修为的套路嘛。 “这个z-100是？”z开头，说明大概率不在站点内，而二级编号一般是相同类别，或者是延伸产品。不管怎样，它应该都代表了一种逼格很高的东西。 “呜，我权限不够，我能看到的，暂时就只有z-100-3，其余的，能被我看到的编号有三十四个。对z-100介绍，只有几行。大概就是它是一个由来已久的工厂，在里面发现了z-100-3等收容物。其它的内容，都看不了。” “这样啊，那看来以后我们还能见到更多新奇的玩意。” “哈哈，应该吧...诶，我终于又见到它了。”1225高兴地挪动身子，探头去看“旅行蓝团”。 “或许我们今天运势会不错。”虽然蓝团刷新场所固定，但时间间隔似乎完全随机，1225知道它在，但一直没碰上。 “还有白色的团子是吧，可惜它们好像......” “会有机会的。” 正事聊完，后面各种碎碎念了。这个小破宿舍，的确越来越热闹了。 —— 下午正式上班，我拿到戒指，来到收了桌子和纸笔的房间。说起来，我这也算是主动加班吧，希望看在我这么上进的份上，让一切都如我所料吧。 然而屁股一坐，戒指一碰，我所体会到东西就超过了我的预料。唉，天天出意外，都习惯了。 椅子里的确有可供共鸣的意识，可是数量太多，没法双向交流。数量多其实也不是问题，毕竟我当过“法老王”，整合意识还是有经验的，可惜这些意识不是乖乖待着不动，任人摆布的那种。 它们不仅有强烈的主观意愿，无法引导，而且还向我这个共鸣者传递着各种很...负面的情绪。虽然我的意识不会直接受影响，但悲伤的故事看多了，我又不是“莫得感情的杀手”，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难受的。 “呼——”我拿开戒指，又站了起来，开始深呼吸。 “0307，要不......” “没事，没事，我缓会儿。” 我的“免控”一直有这个巨大漏洞，不受直接的控制，但要是间接的折磨，我还是容易顶不住。可我又没办法做个失去共情能力的，极其自私冷漠的人，这下事情是有点难办了。 一个一个看倒霉蛋的讲述，我都会悲从中来，这意识连接的一瞬间，那些片段全部涌来，感觉就跟自己受了那么委屈一样。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八十，八十！”“下蛋公鸡，公鸡中的战斗机。”“宫廷玉液酒呀......”“......” 我的大脑高速运转，十分努力地想起高兴的事情，但都只是一些片段，而且十分模糊，是单看一些句子，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那种。 把椅子里那些意识堆起来，可以写一本文如其名的“悲惨世界”，而我一口气就看完了。我本来可以选择想知道的内容，但每个片段很短，又都是比较悲哀的故事，四舍五入就是没得选。 “啊，1225，如果这些意识都是负面的片段，我们该怎么找到其余的意识呢？” 虽然给我整的有点emo，但可以确定，我接触到的，的确都是负面的意识片段，别说高兴的事，里面连平淡的日常都没有。如研究员们的猜测，这个x-858或许只是一个观测的渠道，是一个临时储存器。 “这个，可能要等一会。” “还有新道具？”基金会里“高手”是真多呀，指不定哪天掏出个七代机都有可能。 “大概是吧，我，没有权限。” “保密等级这么高嘛，我有些不好的感觉了。”这随便提了一嘴“加班”，结果各种专家，各种道具都来了，很难不慌呀，这咋还变成个大项目了？ “没事，过一会我应该就能收到报告了，到时候再和你说。额，要给你倒杯水吗？” “没事，不用了，我散散步。” 偌大的标准间，就一个人，一把椅子，一座稳定锚，这放其它的故事里，能有什么特别的......算了，不乌鸦嘴了，先候着吧，反正还在基金会里，我的队友多得是。 与意识，记忆相关的，最高不也就是那个“数据之神”嘛，天花板都见过了，其余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265章 一幕幕悲喜 也没有等太久，我大概和1225又聊了半小时有关那些自述片段的事，然后就有警卫带着箱子过来了。大概在箱子到达的时候，1225才收到了任务报告。 x-071，一个金属发条，将它抵住一个物体，顺时针旋转，可以看到该物体，或相关事件最有可能的未来走向。逆时针旋转，则能向上溯源，找到一个物品的来历。 听着很有用，但限制其实很多。预测未来方面，因为未来未来，一件事情会受太多因素影响，观测到的未来只是一种可能。同时发条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干扰项，能用发条看到未来的人，都有可能使未来变成不一样的未来。所以虽然只是个小物件，发条的保密等级却很高。 就像把它对准一棵树，就能预测树叶大概率是会落到地上。但人可以提前将树叶刮走，把树一把火烧了，反正，只要有人为了达成小概率事件而刻意去做某些事，小概率就变成了大概率，整个未来的预测就复杂了很多。 至于溯源过去，一来溯源的程度很难把控，容易一下子“直达天听”，惹到某个逼格很高的存在。二来是信息的接纳方式也是未知的，搞不好就是现实扭曲，模因污染。难以预测，还容易搭上实验人员，所以如果有更好的方法，平时应该也不会用这玩意。 “相关档案里，有没有出意外的情况？”研究个小玩意，最后冒出个大boss，很像这个东西能惹出来的事。 “档案，我还是没权限看，跟你说的都是报告里的。既然研究组选用了这个，应该是有一些把握。” “哦，好吧。”反正我也不是专家，任务都定好了，就照做呗，如果天天要发挥“主观能动性”，那才是最累的。 警卫将箱子送到房间内，交给我后，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应该是接到命令，不能知道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如果一个人能预测未来，那是开挂，如果是两个人，那会是神仙打架，如果所有人都能预测，那社会就崩溃了。每个人都试图修正未来的走向，以达到收益最高的路径，结果就是几乎没有人能如愿。 还好发条只能预测一物一事的未来，不然的话...怪不得保密等级那么高呀。 打开箱子，一个大拇指大小的黑色发条安稳地躺在一个小盒子里。单看外形，很难会将其与任何异常功能联系起来，是扔垃圾桶里，丢到某个缝隙里，就会无人注意的东西。 拿起来再看一眼，既没有特殊的触感，也没有奇特的花纹，实在过于普通，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被人发现的。 “要一起用吗？”我看了看另一只手上的戒指，对着摄像头问道。 “可以排列组合一下，不过一起应该效果会好一点。” “懂了。” 然后我坐在椅子上，将戒指抵住很矮的靠背，让发条在椅面上逆时针旋转起来。 很快，意识连接中的那些片段都开始“躁动”起来，而眼前的讲述画面，“信号”变得很差，出现了很多杂乱的图像。 “1225，快跑。” 发条扭动了两圈后，意识连接断开，四周的空间开始扭曲，无数的图像一个接一个出现，上演着一个又一个片段。地面，墙壁，天花板，都被出现的画面占据了一些空间，如果画面消失，房间应该是千疮百孔。 那个自动开启的稳定锚，先是直接飙到了紫色，然后，被图像切断。我不知道这个效果的影响范围，但外面人肯定是离的越远越好。 “已经在跑了，你也小...滋滋...滋......” “哈，那就好。” 稍微脑补一下，就能想到1225一看情况不对劲，拔腿就跑的神态，那模样应该挺有趣的。抛开业务能力不谈，她的自知之明是足够的。 介于周边状况的变化，我停止了旋转，不敢继续往上溯源，说是见过异常“天花板”，但也真不敢再唤醒一个古神之类的存在。 四周动荡了三四分钟，然后平静下来，许许多多的画面同时播放着较为多样的内容，我也没法细看，不过幸福也好，平淡也罢，终于不是徒留悲伤。 但问题是，这些主题不同的内容还是散乱的，没有一个固定的载体，既没法收纳，又没法“加工”。就算强行转化，喝下后结果应该也会像1107那样，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拼起来的记忆。 “0307？” “哎，能听到。” “还好还好，通讯还在。呜，房间内的监控失效了，观察不了画面，你还好吗，” “没事，就是这个房间，之后可能要大修一下了。” “哈，知道了，特遣队快到了，你一会就......” “其实没大事，所以我想再...额，试一试。” “本来就是你的想法，你...安全为上就行。” 是啊，是我提出的“加班”，都到这种局面了，再瞧瞧这些意识之前到底去了哪里，应该也不会有大碍。 发条继续逆转，四周的空间再次颤动起来，不过画面似乎没有增加，意识连接里却有了反应，出现了其它的，许许多多的片段。 人的意识和记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记忆塑造了意识，意识决定对记忆的认知，那些被分成一个一个单独片段的记忆，或许代表了一个人复杂的意识，多样的情绪，究竟由什么组成。 人的一生能分成多少段落？这是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不同的分法有不同的结果。而我在意识连接里见到的，评判标准应该是喜怒哀乐。 我没有想着，按来源将这些片段分门别类，重塑成一个又一个具体的“人”，一方面这极其耗时，另一方面，我觉得“悲伤”的占比还是太大了。 有些片段的来源就是我之前见过的那几个倒霉蛋，仅凭目前能感受到的意识，将它们拼凑起来，他们的一生绝大多数时间还是都在悲伤之中。 我无法确定是否有人真的一生悲苦，但单就那个不好假定性别的人来说，好歹他的前半生算是相当成功呀，怎么会还是只有后半生的悲苦占大头——可能是这些痛苦给他的印象最深，但我更愿意相信，还有一些意识藏在了其它地方。 周遭已经不能称作房间的屋子，我无奈地笑了笑，然后继续逆转发条。不到半圈，我就知道那些较为温暖的意识藏在哪里了，与此同时，我也笑不出来了。 倒不是真遇到了逼格满满的存在，而是又陷入了两难的局面，那些意识片段，点滴记忆的去向，并不令人难受。 第266章 直达天听 人的梦境大多是自己以往认知和记忆随机组合的产物，可能返老还童，可能和熟悉的人经历某本故事书中的冒险，但有些时候，会某名奇妙地在梦中经历另一种完全没有印象的人生，好似被人夺舍一般。 关于这种梦境，也没有什么完全正确的解释，但坐在x-858上，经历这个事件的我，得到一种解释。 随着发条的继续逆转，我的意识通过某些片段，连接到了许许多多完整的意识，那些意识的主人并不是植物人，也没有特殊能力，都是些普通人。 他们所处的场景，主要是床上和马路上。就像我坐在椅子上时，可以看见那些悲惨的遭遇，他们躺在床上，走在路上时，也能以特殊的方式见到这些被切成片段的人生经历。 躺在床上的人，会在梦中，经历那些倒霉蛋曾经的美好岁月，然后在醒来时，迅速忘得一干二净。走在路上的人，可能在某个街角，某阵微风吹来的时候，没来由得觉得四周似曾相识，心里涌出一种莫名的欣喜，或者感慨，或者，别的什么情绪。 他们没法像我这样有选择地连通意识，所以莫名的经历，情绪退却后，也不会觉得这算是什么异常，或许偶尔会奇怪一下，但没什么意义，大家都得继续面对自己的人生。 我试图寻找之前见过的那些人的经历，但那些意识片段被切得太零碎，悲伤的自述有十来分钟，但幸福的感觉可能只剩一瞬间。 我转而去寻找这些“被选中”的人有何特征，结果他们的显着特征是，同那些变成植物人的倒霉蛋一样，都来自天南海北，五湖四海，都是广义上的“普通人”。 总结升华一下，可能是那些“倒霉蛋”主动选择逃离如今的生活，舍弃了自己的意识。整个意识里，绝大部分悲伤的片段，都留给了这把椅子，至于幸福快乐的部分，被切得零碎，分给了不那么悲惨的普通人们。 遥远的远方，陌生人经历的一场美梦，一阵微风，一次欣喜，一种释然，或许都可能与另一个陌生人离开后的馈赠有关。 挺浪漫的，也挺悲伤的。尤其是，我真的见证了，除开幸福之外，留下的那些东西。 人嘛，一生主要就三个姿态，躺着放松，坐着思考，四处奔走。他们有可供分享的幸福，怎么还是被现实的重力扯下了深渊呢？我坐在椅子上，思考不出一个答案。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问题。现在意识是全部找到了，但如此零碎，即使是再变成“法老王”，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整合，更别提“加工”一下了。 而且，如果真是他们主观的选择，逃避也好，解脱也罢，擅自将一个人送给另一个人的“礼物”收回，显然也不符合我“五好青年”的追求。 现在我脑子里真的是很热闹，一边是各种十分悲伤的长片段，一边是零碎的积极情绪，还有那些躺在床上，走在路上的人，此时此刻的感受。 虽然没有任何直接令人掉san的东西，但我此时的面色应该特别难看。在这些意识之中，我还得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逆转，还是见好就收。 毕竟是我自己选的加班内容，没有什么基金会的硬性指标，想结束真的随时都可以。啊，一开始我的任务不就是记点关键词嘛，怎么...唉，自己选的路，爬着也要走完呀，只希望不要给大家添太多麻烦。 转动发条，接着逆转，我觉得，总有意识还没分割的阶段，或者状态，这些意识已经拼不回来了，那就看看源头到底在哪。 就像我网购买了一盒特别苦的橘子，利用发条和戒指，我可以通过橘子，让意识连到快递小哥。小哥没问题，就继续溯源到快递站，又通过快递站，连接到了一大堆同样买了橘子的人。 他们的橘子滋味各异，但都比我甜，我没法把其它人的甜橘子夺过来，那就再看看是哪个果园，产出了这些橘子。 将一棵橘子树上滋味不同的橘子精准分类出来，然后把不同树上同类的产品打包出售，这一手段我大概理解，但为何单单将最苦的那批，送到了我这里呢？ 带着这种问题，我将发条逆转了两三圈，起初毫无反应，但就像扣不下左轮的扳机一样，之后的扭转也出现了阻力，想来是应该到达一切的源头了。 某一瞬，我意识里的“吵闹”全部清空，一种宏大又幽寂的奇怪感觉传到了我的意识中。与此同时，我的身子也感受到了四周空间的震荡，睁眼一看，一只有着五彩斑斓的黑，幽暗深邃的白，的长条状生物，正在我的四周徘徊。 这......即使是自己算是见多识广，它看着也没什么恶意，但我的小心脏还是加快了跳动，大脑短暂的停了一下。 如果有什么头尾一说的话，它前半段白色为主基调，后半段则是黑色，又不那么白，那么黑。游动起来时...我联想到的是太极八卦里的阴阳鱼。 以椅子为半径，一两米外的空间，都完全扭曲了，墙壁呀，门框啊，都算是直接报废了。信号之类的自然也传不过来，我只希望，这个翻译器不要又直接报废了。 它，不，祂是无法沟通的，至少我没法沟通。说是没有恶意，祂或许都不知道恶意是啥。祂的意识连接给我的感觉就是空荡但玄妙的，和“数据之神”那种理解一切不一样，这位可能完全不理解人类。 祂游动好几分钟，我也一直保持着噤若寒蝉的姿态，然后手指终于绷不住，让发条回转起来。这也让我灵机一动，顺势将戒指也收了起来。 该说是果不其然吗，发条回转后，周围又出现了影像，而祂又游动几圈后，没有预兆地在某一瞬消失，空留四周的一地狼藉。 空间扭曲恢复“正常”后，四面墙中有三面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破洞，唯一一面还算完好的，以一个特别的角度，整个浮在了半空中，我能看到另一个标准间里，被空间撕裂的仪器。 天花板也是重灾区，无数碎片在祂离开后掉落下来，噼里啪啦。好不热闹，还好椅子周边是安全区，不然我见“古神”能全身而退，结果反而要被天花板砸成重伤。 “0307，有受伤吗？”三个特遣队队员跑了过来，为首那人摘下头盔对着发愣的我的说道。 “啊，108啊，额，没事，让我，歇会就行。” 金属发条停下了回转，立在椅子上，随着我说话的震动，偏倒，然后坠向地面。我接住了它，看着平平无奇的发条，思绪万千。 洛姆说，异常存在都是有来源的，那么，某种意义上，是不是就真的是“举头三尺有神明”。 第267章 属于自己的选择 嘶~我本来想干嘛来着？哦，我只想看看后面有没有一个存在，可以收拢那些意识，给这些倒霉蛋一个选择的机会，选择继续将幸福赠予他人，还是苏醒后直面生活。然后，然后...诶，我就多转了几圈发条，情况就...... 果然很多时候，一个选择只能选一次，之后无论结果好坏，都已无法挽回。 “喝点水吧。”1225端着两杯热水，小心地从废墟中穿过，来到了我旁边。 “哦，谢谢。” “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检查一下，开点药？”1225掏出折叠凳，也坐了下来，关切地问。 “哈哈，还好吧，就是，本来脑子里特别热闹，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额，有点...需要点适应的时间。”我看着眼前忙碌的特遣队，后勤部，研究员，以及最后一个图像里，低声控诉被家暴多年的母亲，五味杂陈。 “这次涉及了多少收容物。” “呜，x-858，戒指是x-3102，发条，x-071，准备好但没用上的x-100-3，还有z-016，也不多。” “z-016？” “嗯，你最后见到的那个，基金会以前也接触过，记录了它特别的能量波动特征。” “所以，那东西，大概是什么？” “档案里已经对我开放的内容，没有太多具体描述，研究资料也很少，大多是研究员们，依据它与其他收容物的相关性，做出的推测。” “还有其它收拢意识的收容物？” “不是，几个和z-016相关的收容物其实没有太多联系，甚至...研究员的推测是，z-016应该是与‘愿望’有关。依照某些人心愿，生成带有特定异常的物品。” “‘愿望’呀，那是不是会有关于世界和平的异常物品？”从小到大应该有不少，额，非要让我填个梦想的场合，“世界和平”是个格局又大，又无可指摘的万金油答案。 何况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生活在战乱中的人，他们对和平的祈求，比我肯定强烈得多，如果祂真是实现愿望的存在，照理应该先完成这种广泛的愿望吧。 “可能有吧，但，还没发现。而且，这些都只是推测，对于z-016，基金会目前没有任何有效的研究手段。” “那...虽然这个可以引来祂，但基金会会先顶不住，是吧？”我又看了看手里的发条，想着没有特殊的情况，以后应该是用不到它了。 有洛姆这种乐子神，有“数据之神”这种超然物外的，有z-016这种无法理解的，那应该也有比“丝状物”“血肉枝叶”更猛的“吃货”，基金会除非迫不得已，应该不会再轻易溯源了。 “嗯，对于这些，额，很厉害的存在，规章制度，条例细则，大概都是表示要敬而远之。但这次是意外嘛，不用太在意，要...先离开吗，这里交给他们就行了。” “好吧。”我又瞧了一眼眼前正在叙述悲剧的人，无奈地站起身来。只要没人坐下，就无人会知晓和体会这些悲伤，算是个好结果了。 “唉，还是没能帮到他们呀。涉及这么多异常，结果什么也办到...话说，档案里会不会详细记录那些失败的档案？” “当然啊，失败也是研究的一部分嘛，而且，有些档案里，至今都只有‘失败’的记录。” “哦~对了，刚刚你说，研究员对那个，z-016的推测是和‘愿望’有关，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中大多数人，已经早就做出了选择。” “应该吧，大多数研究员都是认同这个猜测的。” “现在能直接回食堂？” “啊，哦，能呀，但是...离开饭还很早，我们......”1225对我转折幅度颇大的问题愣了一下。 “......” 我想的是，既然溯源的结果是个高高在上的存在，那让祂将这些意识复原，再给一个选择机会的想法肯定不现实。那能怎么办呢，事已至此，先吃饭吧。而且某种意义上，这个结果已经挺好了，算是满足了我的期望。 虽然由一个推测，来得出结论，这并不严谨，但我主观上，十分愿意相信，这把椅子，连同床上的美梦，路上的感慨，都是他们的“心愿”。我无非是想给予他们一个选择的权利，但如果他们早就选择了这样“离开”，便无需多此一举了。 “我”将所有悲伤封锁在一个无人在意的椅子上，将剩下的欣喜与平淡，全都赠予这世界上与“我”一样的普通人。“我”不会醒来，但“我”也不曾离去。 这种主动奉献的故事是我比较喜欢的，反之，如果他们都是被意外选中，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那就是另一种悲哀了。 —— “基金会应该能尽快将一些植物人转移过来吧。” “应该会很快。0307，你还要做一些......” 离开饭还有大把时间，1225自然而然来到我的宿舍内，研究不同的棋类玩法。闲聊之中，我又没来由地冒出一个担忧。 “不，不，我没什么想法了。我只是觉得，即便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对于周边的人而言，情感上，生活上，都是种负担啊。” “将他们逼到做出这种选择的人，难道没有过错吗？我觉得，有些人情感上都不会觉得愧疚，只是...呜，不说了，有点生气。” 是啊，人生来大概本无善恶，只不过万事皆有因，他们走向极端，选择“离开”的过程中，有太多无形的推手。人的选择是自己做出的，但又有多少是真的由自己来“选择”。那这些“选择”的结果，推手们自然也要承担。 我也不算多了解他们，自始至终都未将他们完整的人生拼凑出来，无法指摘哪些是善，哪些是恶，作为一个旁观者，一个见证者，只能希望，椅子上能看到的片段，不要再有“新素材”了——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还是希望一下吧。 “额，将军！”看着1225生气的小表情，我赶紧岔开话题。 “这...哪里将了呀。” “再过几步，再过几步。”甭管尬不尬吧，1225的注意力是成功转移了。 “......” “话说，明天的任务有消息了吗？”今天忙活了大半天，除了毁了一个半标准间，似乎没什么收获，不知道明天又有什么“惊喜”。 “嗯，就是之前谈到的那个。因为计划变动，她好像这几天都比较失落。” “她的档案里，真的没有更以前的，与我有关的记录了吗？” “就我所知，没有，可能我没权限看吧。呜，不过我觉得应该是真的没有吧，你们生活的大洲都不一样，岁数也差很多......可能她对你的在意，只是出于，你是她见过的，最特别的男人？” “可能算是吧。”想了想和她之前的相遇，的确算是如此。“对了，你到时候也要进去吗？” “嗯，我是陪同人员之一，肯定要见她的。不过即使我性取向正常，也还是要戴着屏蔽头盔，她现在的效果，还在增长。” “啊，喜爱也会是一种过错啊。” 我们谈及的“她”，是陆瑶瑶小姐，本来前几天我就要带着她去某个地方做个实验，结果被大审查耽搁了。不出意外，明天我要和这个能帮着佐证“人之初，性本善”的收容物见面了。 第268章 万物青睐之人 下午到晚上，也没什么突发情况，吃个饭，写写报告，玩会游戏，简单锻炼一下，就该睡觉了。 如果明天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要去，想见的人要见，通常会希望今天早点过去，我也不例外。在基金会里经历的破事实在太多了，像陆瑶瑶小姐这样能提供正面情绪可不多。 虽然上次见面已经有些久远了，而且当时我...额，确实有些失态，但我那时感受到的那种如沐春风，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让我发自内心地觉得欣喜。这次我已经从1225那里了解了她的过去，应该会有更好的表现。 无论是y-611，还是陆瑶瑶，都是后来人给她取的名，她本名安娜?路易维?亚托莉雅，非要介绍一下年龄，大概有个几百岁吧。 陆瑶瑶的出生算是个谜，有的是说她是一个修女和流浪汉的孩子，又有女巫和神父的私生女这种记录，到了后面，甚至有修女梦中和神明同床后诞下圣女的传说......因为很多档案已经不可考，所以也没个定论。 总之，无论是触犯禁忌，还是和神明有关，离谱的出身总是源于她本身就是超凡之人。 本来这种说不清来历的孩子很难留在当时的教会里，但她实在太可爱，太美了。修女们为她倾倒，神父也为她破例，最后，她在教堂里众人的保护下，度过少女时代。 当然，外部没有危险，但陆瑶瑶本身的问题就很令人头疼。 三岁时，她还不会说话，愁坏了修女们，四岁时，她开口说话，她们又愁坏了，因为没人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也在这个时候，她身上布制的衣服开始迅速腐烂，分解，换上皮制，甚至丝绸做的衣服，也没撑过三年。六岁时，普通衣服已经完全无法接触她，修女们也不敢再触碰她，因为虽然体温正常，但所有触碰她的人都会受到极大的精神痛苦。 按理来说，搁那个到处栽赃陷害找女巫的时代，她应该要被拉到火刑架上，但她实在太美了，美到令众生倾倒。修女和神父，宁愿伤害自己，也不可能让她受一点伤害。 后来，大家合资给陆瑶瑶攒了一套用金箔制造的衣物，并制造一些特别的器具供她使用。教育上也没拉下，虽然她不说“人话”，但听得懂，似乎也看得懂，而且，在喜爱的事物面前，修女和神父都拿出了自己最好的面貌，上行下效，她也成了个温柔善良的“富家”小姐。 事情到这里还算是个童话故事，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小公主也健康长大，但后面，一切就急转直下了。 随着年龄增长，陆瑶瑶的“魅力”越来越大，即使没有直视到她，附近的人也会觉得身边有什么令人向往的存在。无奈，修女们只能将她带到地下，让她提前开始了“基金会生活”。 在她二十七岁那年，修女们百密一疏，一个新来的，性取向有些问题的修女，在见到陆瑶瑶的第一时间就爱上了她，而且是近乎疯狂的爱。 插一句啊，从这里，研究员们就能推测出来，那个神父，性取向应该也有点问题。 因为此时的陆瑶瑶已经完全无法触碰，无处宣泄的爱意让修女逐渐疯癫。在某天夜里，那个修女将涉世未深，一直作为笼中雀的陆瑶瑶，轻易地拐了出来，想要私奔。 修女们几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追了出去，好消息是，两个人都追了回来，坏消息是，一大批人都被路瑶瑶的“魅力”吸引了。趁着月黑风高，神父和修女好不容易将她藏了起来，并撬开了那个修女的嘴——她的确只有这一次带陆瑶瑶出去，但仅仅这一次，就可以让一切美好破灭。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迫于压力，神父忍痛想将陆瑶瑶转移出去，但那时没有稳定锚这种设备，他只能想出将其放在箱子里，然后再把箱子和一堆污秽的东西堆在一起，一并运出去。 但他低估了陆瑶瑶的“魅力”，即使在最阴暗肮脏的角落，她都是最明亮的珍宝。 大半夜的转运中，一批人从睡梦中被吸引起来，然后将转运的马车围得水泄不通，面对汹涌的人潮，所有的遮盖都失去了效果，然后，便是一地血腥。 比起身上的金箔，陆瑶瑶更为闪耀，大家都太喜爱她，喜爱到癫狂，而心理稍稍变态点的，就想着占有这个纯粹的美好。当有人想玷污大家的美好，他们便群起而攻之，然后开始怀疑左右邻里，主动充当卫道士，扞卫“美好”，最后只能“胜者为王”。 男人们打得头破血流，被吵醒的女人们也加入了战场，她们没有劝阻自己的丈夫，儿子，而是围在了陆瑶瑶身边，防止她受到侵害。 所有人都爱着她，但...这份爱让整个镇子在一夜间少了一大半人。那位慈祥的神父，一直关照着陆瑶瑶的和蔼伯伯，也卷入了这场无妄之灾，倒在了她的周围。 她哭了，但周围没有停下，因为爱她的人需要有人为她的悲伤付出代价。 虽然当时没有摄影机，但存活的修女后来画了一幅画，惨烈的人间地狱之中，一个圣洁的人影落下了眼泪。她绘不出陆瑶瑶那完美的模样，也无法完美复刻当时的惨烈。 一个镇子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哦，或者说所有男人，突然都没了，上面自然有人来调查，然后...倾国倾城于她而言真的不单单只是形容词。 士兵的爱和国王的爱，能有什么区别呢？士兵的命和国王的命，也都只有一条。 历史上突然亡国的国家应该不在少数，但原因如此抽象的，应该没几个。 最后没有人能占有这个“世间最纯粹的美”，附近也没有人再去阻碍陆瑶瑶的转运。后来修女们带着她经历多次转运，终于来到了某个十分偏僻的小岛上，慢慢修复她那破碎的心。 关于岛上的记录没有太多，不过我还能见到陆瑶瑶，就说明修女们将她保护得很好。 之后也有一些水手和船只路过了那座小岛，并被吸引，但无论是自相残杀，还是修女们动的手，世界再无更多有关陆瑶瑶的消息。或许，那些有关魅惑人心的海妖的传说，算是她存在过的证明。 再再后来，就是基金会堂堂登场了。成功收容后，除开做一些实验，陆瑶瑶基本就一个人待着，看看书，睡睡觉，任岁月流逝。 那些实验基本全都证明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她的确是万物青睐之人，连给她注射的细菌和病毒，都不忍心伤她分毫。 也就是说，除了无机物，全世界都爱她。 但这么个受尽“偏爱”的人，所经历的人生，似乎并不算多好。“爱”与“爱”，真的不一样。 —— 诶？我怎么还没睡着，这一想起来就没完了，这要是明天见陆瑶瑶小姐时垮着个脸，也太不礼貌了。 我于她而言的确算是个特殊的人，因为我好像没那么“爱”她。 第269章 精心准备的见面 “咚咚——” 一大早，小破宿舍的房门就被敲响。 “boy是又要出远门了？”早起锻炼的1107将门打开，将1225迎了进来。 “啊——”虽然不知道昨晚睡了几个小时，但没睡好是肯定的， “我直接吃小药丸补觉吧。” “这可不行呀，你还得去接x-611呢。” “啊？啊——好吧，等一下吼。”晚上没睡好，然后还要早起，真是折磨呀。 花费了五六分钟，一切收拾妥当，我耷拉着脑袋，睡眼惺忪地跟着1225走向中转大厅。隐约之间，好像还有两人在前面的等着。 “呦，两位好呀，怎么样，看不出来吧。”出声的是053，她指着一边的脑袋，笑着说道。旁边050，则是点头致意，然后略带关怀地看着053. 一般为了方便，053她们基本是留短发，但由于特殊情况，053应该是特意戴了假的刘海，遮住了一边的脑壳。 “嗯，看不出来。”按基金会的技术水平，把整个头骨换成钢板恐怕都能做到“无创”，只填个钢板，弄个假皮肤，就算不用头发遮挡，应该也不明显。 “哈哈，你眼睛都没睁开，怎么可能看出来。哦，1225，具体报告已经发到你那儿了，你跟0307说一下吧。” “0307，你这样......” “没事，没事，耳朵是闭不上的。” “好，这次......” 这次的目的地是一个岛屿上的洞窟，我们要带着陆瑶瑶去试着进入那个洞窟。这个洞窟其实就发现了，但一直进不去，经过各种“旁敲侧击”，再结合当地的传说，那些学者认为，只有某类“伟大之人”才能开启洞窟，进入其中。 这个“伟大之人”可能是陆瑶瑶，也有那么点可能是我，所以都得去试试。 这次实验的另一个目的，是验证陆瑶瑶配合基金会进行各种实验的可行性。陆瑶瑶的能力太过bug，在一些情况下可能会有奇效，为了能用异常处置各种异常，基金会自然希望掌握更多的力量。 但同样因为这种强悍的能力，基金会此前只能让她待在屋子里，敬而远之。现在好像是专门为她研发了一种“稳定锚”，可以大幅减少她的“ 魅力”，使得一些以前无法做的实验成为可能。 1225还提了一嘴，基金会此举也是为了完成一个约定——最后陪伴陆瑶瑶的老修女在将她“移交”给基金会的前身照顾时，唯一的希望是，如果有可能，她能像个正常的女孩子一样生活，而非永远生活在层层隔离之中。 基金会不算是个特别伟光正的组织，但里面的大多数人，肯定不是言而无信的人，这个约定，一直被记录，流传下来。虽然陆瑶瑶多年来都没见过几个活人，但其实是有相当一批人关照着她。 “应该...很难彻底恢复正常吧。” “嗯，她的魅力还在与日俱增，基金会目前找不到能彻底将她变正常的方式，只能，‘缓解’一下。” “没有类似的，或者，有点联系的人和事吗？” “的确有同样与‘爱’‘迷恋‘痴狂’等概念有关的收容物，但能量特征差距过大，也没有一直增长的情况。至少目前，没法找到与她有联系的异常。” “那说不定她真是神明的子嗣。”要是用发条溯源一下，说不定又是什么古神。 “或许吧。” “你俩怎么对‘神明’都这么...平淡啊，最近站点内又出事了？”主要作为外勤存在的“星光”，053他们一般倒是不用牵扯到站点内的破事里。 “1225，你来说吧。” “好，是......” —— 陆瑶瑶在的房间还挺偏的，大概比较“危险”的，都藏在站点最底下了。两个比较外向的妹子聊了挺久，一行四人终于是到了“x-611房间”。 “0307，你先等会进去，有些东西还没送到。” “嗯。” 一行四人都算是两手空空，没有稳定锚，也没有戴头盔，直接见这位万物青睐之人，有点“诚意不足”。 好在也就等了一两分钟，两个女警卫抬着一个大箱子小跑着过来，放下后，又小跑着离开，某种意义上，这里的确是生人勿近的区域。 箱子里是主要是特制的头盔，特制的，背包一样的“稳定锚”，还有一些零散的物品。 “这个，是不是桌布改的？” 既然要出门，肯定不能还是让陆瑶瑶小姐一丝不挂，除了用金丝银线制作的奢华衣物，衣物包里还有一件布料很普通，图样也很...奇怪的衣服。上面的图案，我好像有点印象。 “嗯，这就是你第一次见面时，给她披上的桌布。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它接触x-611的肌肤后没有分解，所以就用它作材料，缝制了这件裙子，还有一双袜子和手套，之后你一并带给她，看她想穿哪件。” “那这个小盒子里的，就是戒指了是吧？” “其它沟通方式不太方便，也不确定是否可以奏效，所以还是意识交流比较方便。” “就这么多东西了？”将该带给陆瑶瑶的东西都装到一个大袋子里，我习惯性再确认一下。同时也为了放松一下心态，某种意义上，她算是全人类的“白月光”，我的心情难免有点...紧张？激动？ “嗯，就这些了。进步吧，待会见。” “嗯，待会见。” 开门，关门，这本来早就已经熟悉的操作，不知是因为拎着东西的缘故，还是心情难以平复，竟显得有些困难。 “呼——”又不是去见心心念念的梦中情人，至于吗？ 在两道隔离门中间，我做起了心理建设。诶，坏了，我的七瓣花没带，当时就是想着送她的呀。算了，事已至此，就等着下次见面吧，争取下次不要因为睡眼惺忪而误了正事。 打开第二道门，陆瑶瑶小姐正坐在银制床单上，戴着金丝手套，翻动着书籍。看到开门后进来的是我，她立即露出笑容，合上书本，取下手套，迎了上来。 这时我的心神反而宁静下来，眼前一亮，残余的困意一扫而空。精神稳定的情况，我这次的确算是没被她的“魅力”控到，但依旧认为她是世界最“美”的存在。 若颜值是十分制，1225,050都算是八九分朝上的，而陆瑶瑶小姐非要插进体系里，数值应该是无穷大。 然后问题又来了，她的躯体是超越艺术品的存在，但我是个俗人呀，直视裸体什么的...就算是艺术...啊，额...但话又说回来，直接撇开头又不太礼貌。 精神太稳定似乎也不是绝对的好事，羞耻心的存在让我也只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你好，陆瑶瑶小姐。” “达浓，卡密尼。” 听不懂无所谓，权且当作她也是在问好吧。 第270章 万花丛中一点绿 如果陆瑶瑶是来自敌对势力，那应该算是应对我“免控”能力的最佳策略。 精神不稳定，就得被她的“魅力”控住，而精神稳定的情况下，又会被她自身的魅力弄得不知所措，也算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了。当然，如果陆瑶瑶突然露出坏笑，掏把枪出来，我还是能反应过来，将她视为敌人的，只不过，心里肯定会特别难过。 在我稍稍愣神的时候，陆瑶瑶走了过来，很自然地拉住我的手，将我带到床边坐下。好吧，我收回前言，就这么一个...啊...嗯，这谁顶得住呀。而且就是因为我的意识呀，精神啊什么的都还是正常状态，身体才会发热。 “哦，这里有些衣服，你看看想穿哪件。”还好，我已经算是个中年人了，要是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怕是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将里面的衣物一件件拿出来，取到第二件时，她自顾自地将包里那件“桌布裙子”拿了出来，示意我帮她穿上。 该说是果不其然嘛，我早就预料到她会选这件最朴素的衣服。虽然金丝银线制成的衣物颇为精致，但她此前应该真正意义上穿金戴银了好多年，而人嘛，总是喜欢一些新奇的玩意。 另一方面，既然这块桌布“被允许”成为能够接触她肌肤的布料，存在的意义应该就只是给她当衣服了。 因为她相当配合，穿衣服的过程十分顺利，我顺便也给她把手套和袜子穿上，鞋的话，就是普通的小白鞋。 以世俗的价格体系计算，她这一套衣服本身相当廉价，都不如几根金丝来得贵重。不过由于陆瑶瑶小姐的特性，真要是拿她穿过袜子去拍卖，想必拍卖场的人最后也会打起来。 红着脸帮她穿上衣服后，我那血脉砰张的感觉平复下来，转变成一种如沐春风，冬见暖阳，整个人都被净化后的舒畅。胡乱比喻一下，穿衣前，她那里充斥着原始的欲望，穿衣后，则充盈着人性至纯至善的美。 “哦，还有这个。”我将那个装扮成背包的“稳定锚”也取了出来，给她背上。 原理什么的，1225肯定也没法跟我讲清楚，大概是针对陆瑶瑶的“能量特征”，研究员的工程组弄出了新的针对方案，几经优化，弄出了这么个“背包”。当然，它里面已经装满了各种小型化的仪器，只能起到装饰作用。 “好了，可以走了。” 陆瑶瑶小姐全程都是微笑着看着我，像个洋娃娃一样，任我摆布......额，这个词可能不太好，大概就这意思。可以理解她以前是被照顾惯了，不过作为一个“好人”，我还是希望她能有一些“主观能动性”。 “我们要聊几句吗？” 唉，我也只是自问自答，她只听得懂某种古英语一样的语言，世界上除了某几个老学究，应该没有人的发音能让她听懂。而且基金会事先已经通过特殊方式告知了她即将出门的消息，我也没什么要补充的，但见都见了，随便“说”上两句也好。 我从兜里掏出戒指，放在了她的手背上。 “你好。” 意识连接很顺利，只不过有个特别的情况——我没法直接窥探她的所有意识。这样也挺好的，要是完全知晓了一个人的生平，聊天就会很无趣了。 因为一个人的学识，记忆，经历等等的东西，决定了一个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回答，洛姆的无趣应该就是来源于此。 “你好。见到你真的很高兴，很高兴。”陆瑶瑶似乎对意识连接并不陌生，很平静地“回话”。 “我也是。接下来我会带你出去，我们会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知道。” “之后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拉一下我的袖子，或者直接碰我手上的戒指。” “嗯，知道。” “好，就这样，我们该出发了。” “等一下，有东西给你。” 断开连接，她起身去拿刚刚在看的书，从一页一页夹层中，取出了一瓣一瓣的花。花我倒知道是哪来的，可那一个字都没有的书，她是怎么看得呢？ “还给你。”她一手捧花，一手握住我拿戒指的手。 “这是送给你的，不用还。”我脸皮还挺厚的，这些本来是粘在身上的花瓣，硬能说成是礼物。 “好，谢谢。” “嗯，那我们走吧。” 我本想收起戒指的，但她的小手实在太软，握住的力道的确不大，却很难挣脱。不过我也不能一只手去整理包里剩下的东西和衣服，最后只能忍痛断开连接。 收拾妥当，陆瑶瑶背着包，带着笑，应该是怀揣着类似春游的心情跟在我身后，时隔不知道多少年，第一次迈出标准间的门。 “哇，好漂亮呀。” “你好。” “......” 出来后，戴着头盔的1225随手将昏睡小药丸递给了我，然后她们三个就围住陆瑶瑶这个可爱妹子，连050的脸上似乎都露出了笑容。 我都不敢想，要是没有头盔，“背包”没有启动，她们得有多夸张。现在只能算是“见色忘友”，陆瑶瑶“魅力全开”的话，我应该是要被她们从陆瑶瑶附近物理清除了。 “唉~” 我叹了口气，靠到墙角，无心打扰她们认识新朋友，默默地将小药丸扔到嘴里——希望她们别忘记正事，把我带走。 —— “啊——”昏睡小药丸药效还真是猛，我算是彻底睡了个好觉。 “醒啦，来，早饭。”1225相当正常地将饭盒递给了我，在我疑惑时，正巧看到了附近飞机甲板上的稳定锚。 “她的‘魅力’，还是超乎预料了？。”我扭头看着旁边目不转睛看着窗外的陆瑶瑶，好奇地问道。 “哈哈，的确有点。”1225颇为尴尬地笑着，她也知道自己之前有些失态了。“不过只要调整一下她背包里的稳定器功率，然后我们再带上头盔，之后的行程应该没问题。” “哦。”甲板上的稳定锚可不是便携型的，搬来搬去不现实，而便携型的又不一定压得住那种：魅力，只能希望这个“背包”足够靠谱了。 “你好，我是‘暴力熊’的队长461，这次将由我们来配合你们行动。” “你好，你好，我是0307。” 出声的是一位中年女性，从走道那边走过来，和我打了声招呼。样貌也是标准的金发碧眼，脸上除了“岁月的涟漪”，还有两道明显的疤痕——在特遣队待得久的，应该没有没受过伤的。 “这一飞机的人，是不是除我之外...” “嗯，是。” 由于陆瑶瑶小姐的存在，飞机上的驾驶员，乘务员，研究员，后勤部，工程组，特遣队，全部都是女性，是可判明性别的女性。 “感觉我很多余呀。” “哈哈，不用担心，姐姐们会照顾好你的。”055不在，053调侃的对象就成我了。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性，年少时，我也应该幻想过“当皇帝，开后宫”的桥段，但应该怎么也没法想到，我会以这种方式成为“万花丛中的一点绿。” 也挺好的，四合五入也算是体验了一下皇帝在后宫的感觉。但就怕呀，我是一群人里最拖后腿的那个。 第271章 一个人的春游 这次的飞机更接近客机一点，只不过前半段的座椅被卸了，用于安装各种设备。不过这都不重要，只要窗户还留着，对于陆瑶瑶小姐来说就是莫大的好事。 虽然外面的风景要么是一片白的云，要么是一片蓝的海，没什么特别的，但她始终保持着极高的热情，久久地盯着外面。我十分好奇她多久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了，可又不太忍心直接问。 1225,053还有“暴力熊”里的各位“姐姐们”都对这位美到超过她们认知的妹妹很感兴趣，但由于语言不通，加之也不忍心打扰她，所以她们只能在彼此间交流“追星”心得。 不得不说，她们对陆瑶瑶“评头论足”的过程比我细致得多，从头到脚，哪里都能详细地夸一下。同时呢，她们各自的评论都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因为在不同人的视角中，陆瑶瑶的模样是不一样的。 研究员们对于这种没有幻像，也没直接影响精神的，“一千个哈莫雷特”现象，大致推测是，大家先是接受了“陆瑶瑶是最美好的存在”这一概念，再自行脑补出了她的模样。所以，至今可能还没人知道陆瑶瑶究竟长什么样。 四舍五入，大家都是盲目地追求一个概念，而不是具体的人。我看着陆瑶瑶真实存在的侧脸，姑且让自己相信一切都是“眼见为实”吧。 —— “那是什么树？” “椰子树。” “那个呢？” “棕榈吧。” “......” 从一望无际的大洋行驶到热带岛屿上空时，好奇宝宝就开始了一连串发问。我很多也不知道，但附近是一大帮高材生，一大堆高科技设备，知道点地球上的事还是很容易的。 这时我也愈发觉得，意识连接这玩意是真猛呀，只要算是同一个物种，表词达意就会特别轻松。如果陆瑶瑶小姐单是指着某个东西，我的视力是没法看清的，但通过意识连接，我基本算是可以通过她的眼睛去看世界，了解她在意的某棵树，某只鸟是什么样子。 这要是普及了，人与人都能互相理解，人类族群间的那些破事...是会少一点，还是会更多呢？ “0307，和陆瑶瑶说一下，我们快到地方了。” “好，知道了。”1225作为汉唐人，对陆瑶瑶这个名字还是很认可的。 “问答环节”结束，陆瑶瑶知道要降落后，变得更加高兴，手上的力道都大了不少。我已经预料到，她之后会冒出更多问题。 十来分钟后，飞机降落在一个偏僻的机场，周边没有太多民用设施，也没有什么军营之类的地方，跑道尽头也没一堵墙，在热带雨林的簇拥下显得极为突兀。后来听1225解释，附近有几座矿，开采权四舍五入属于基金会，为了方便运输，顺手修了个机场。 什么矿值得用飞机来运呢，答案是金矿。个人感觉，这种价值较大的矿，似乎总是藏在穷乡僻壤。而基金会，由于特殊的经营范围，似乎也总是能在穷乡僻壤有所收获，作为一个“大企业”，算是找准了独特的生态位。 下来之后，没有人什么领导过来寒暄，一行人立即分为三辆车，向最终的目的地进发。几十分钟的车程，不知道其他人在忙什么。我和1225基本都在费力解答陆瑶瑶的各种问题，就父母第一次带孩子出来旅游一样，要变着花地满足她对世界的好奇。 因为是在茂密的雨林，汽车能到达的地方实在有限，最后一段路，大家还是得步行前往。果不其然，也不知有没有被控，大多数姐姐们都主动申请背体力不太好的陆瑶瑶去目的地，我转达了这些意思，而陆瑶瑶自然是婉言拒绝。 我虽然没有“假传圣旨”，可透过头盔，我似乎还是能感受她们对我的嫉妒和怨恨。就像全民公认的女神，最后看上一个穷小子一样，这也算是幸福的压力吧。 “暴力熊”在前面开路，陆瑶瑶和我们几个护花使者待在中间，后面是一些研究组和后勤部的工作人员，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在雨林里前进。被惊扰起来路过的动物们，也都成了陆瑶瑶的问题之一。 因为以前基金会也来过这里几次，留下的路还算好走，加上给陆瑶瑶的休息时间，大概一个小时，我们都到达了目的地。 严格来说只是一部分人到了目的地，在一个天坑前搭建完临时营地后，我们这些“泛特遣队”人员还得下到天坑底下，再走一段路才行。 “0307,053，陆瑶瑶，还有各位，一路顺风呀。”1225得驻留在营地里，负责各种沟通协调的事宜，只能在我们出发前祝愿一下了。 “唉，能顺风就好了，走啦，待会见。”因为几乎每次都会出意外，所以所有的祝愿，似乎都算是g。 天坑较为笔直，我，053和陆瑶瑶坐着吊篮来到底下，和“暴力熊”会合，队长461已经组织其余队员开始探查四周，排查可能的危险。 其实道路是明确的，之前来探索的人还绘制了地图，可雨林的地下，指不定会猫着什么东西，谨小慎微的必要的。 “这里，是不是有金子啊？”离开坑底，进入两三米高的洞穴，没一会就遇到了一条地下河，在灯光照耀下，河里有不少金光闪闪的颗粒物。 “应该是吧，不过0307你还是多把注意力放脚下，你倒了，611可就跟着一起倒了。” “哈哈，知道，知道。”主要是我的好奇心也不小，遇到陌生的地方，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可能这就是做“父母”的代价吧，要分出不少注意力，围着陆瑶瑶这个好奇宝宝转。 不过陆瑶瑶的表现可比一般的孩子好得多，她虽然有很多问题，但基本不追问，也不质疑我说的任何答案。从不乱跑，自始至终都拉着我的手，几乎贴在我身上。 同时由于戒指一直就在我俩手中，她还会时刻关注我的情绪，要是感受到我一丁点的为难，她就会马上道歉，换个问题。外在和内在，她给人的情绪价值都是拉满的。 我也是稍稍能懂点那位神父的心思，能养这么一个女儿，此生无憾。 “到了。”461在频道里发言，并整备起自己的装备。 在手电筒的灯光照耀下，一道金光闪闪的大门摆在河流对面，几十个全身闪耀着金属光泽的重甲士兵在来回走动，守卫着这个古老的大门。 周围也没有什么缝隙可以玩潜入，看来我们，不，主要是“暴力熊”她们是要......本来会是一场大战的，但河对面的士兵发现“敌袭”，注意到这边，然后看到陆瑶瑶后，战斗就结束了。 我脑补出来的解释是，它们不是活人，没有情欲，不会为陆瑶瑶癫狂，但依旧残存着一些人类的认知，自然就不愿伤害这个万物青睐之人。所以看到陆瑶瑶后，它们全都呆住了，这也让河对岸的我们也有点愣神。 如果陆瑶瑶能主动使用这种能力，单靠“魅力”，她应该就能统治地球了。到那时候，“烽火戏诸侯”算什么，为博一笑，过年的时候放核弹当烟花都行。 我这种想法应该不算夸张，虽然重甲士兵只有几十个，但数量没有意义，几千几十万个，看到陆瑶瑶的结果应该都一样，她是真正的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拔高一下的话，那就是，“爱”，似乎真能征服世界。 第272章 黄金交易所 省下一场战斗，后面的事简单很多。两个身强力壮的队员划着充气艇先行登陆对面，在地上固定好绳索后，后面的人再登船，顺着绳子过去。 整个过程中，那些已经被硬控住的士兵都没有反应，只是对着陆瑶瑶小姐行注目礼。一行人在士兵中穿行而过时，它们倒是动了动，只不过是为了让目光能够直直落在陆瑶瑶身上。大块头和小可爱，好像的确是比较有趣的搭配。 附近的地面和岩石上，有不少弹痕和爆炸后的碎片，看来上次的特遣队是硬闯过来的。 “哦，时隔多年，又来了两位伟大之人。”穿过士兵们，我的脑海里似乎传来了声音，是很奇怪的汉语。 “053，你听到声音了吗？” “没有啊，哪个方向的。” “哦，这位贵宾，不必惊讶，只有您这样的贵客才能听到我的声音。” “没事，好像是只有我和陆瑶瑶才能听见，我先交流一下。”陆瑶瑶的意识那边也传来了类似的感觉，不过她是不会在我没支持的情况下回应陌生人的。 和053和461她们说明情况后，我算是轻车熟路地与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开始了问答。 “你就是，管事的？” “哦。尊敬的贵客，我只是普通的向导，您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 “我让你开门可以吗？” “这我，做不到，这得二位亲自打开。不必担心，它看似沉重，其实一推即开，绝不会让二位有任何疲惫。” “没有怪物藏在里面？” “哦，这怎么会呢，对于您这样的贵宾，虽然没法给予最好的体验，但绝不会有这种唐突之举。” “那，你们这里是干什么的。” “这里只是为公平交易提供一个场所，您可以轻易交换任何您想要的东西。” “包括你？” “哦，我亲爱的贵宾阁下，如果您能换走我的灵魂，我将感激不尽，终身为......” “行了，行了，答得不错，一会我考虑考虑，你先退下，等我叫你再说。还有，别再找这位小姐谈话了，她不乐意，你没看出来。” “实在抱歉，是我唐突了，我将缄默不言，静候吩咐。” 怪不得大部分人都喜欢听拍马屁的，有个这种百依百顺的下属，想不使唤都痒痒。 不过“皇帝训太监”的戏码结束，就该同步信息，商量对策了。虽然还有几个我比较在意的问题没问，比如什么事“伟大之人”，这里的来历是什么，等等，但我不倾向于从这种百依百顺的“人”这里获得准确的答案。 “......” “大部分内容同我们掌握的信息是相符的，不过在进去前，还是要探查一下周围的能量信号，464......”461听完我的汇报，开始安排一些任务，或许她也觉得，这么顺利就能开门了，不一定是好事。 “你们说，那些话，可信度有多高？” “你描述的那个，我感觉很像那个...那个...” “太监？” “哦，对，是这个。有关汉唐的历史中，这种人好多都是坏蛋。”外国人看汉唐历史，将这种过于谄媚的人，全都划归反派阵营，的确很正常。 “不可信。”050也罕见地发声，毕竟这小团体一共就四个人，平时就两个人闲聊也太冷清了。 “陆瑶瑶，你觉得呢，刚刚跟你说一大堆话的人，感觉怎么样？” “不喜欢。” 一来二去，我已经十分熟练地在说话的同时，意识里再传达同样的讯号过去。这样基本就能带着陆瑶瑶一起聊天，只不过我要“翻译”一下她的念头。 “她怎么说？” “她不喜欢。” “那这个向导肯定就不可信了。” “啊，这么果断吗？” “......” 还好陆瑶瑶不会说现代的语言，不然这里就是她的“一言堂”了，而我完全能“挟天子以令诸侯”。 七八分钟后，“暴力熊”的准备工作完成，好消息和坏消息都是一无所获，通过仪器获取的信息，和之前得到的没有区别。又等了一两分钟，通过沿途架设的信号转接器传来的研究组信号，也没有发现周边的异常。 事已至此，不管那个“向导”说了什么我们都得进去看看了。 我领着陆瑶瑶来到门前，一人用一只手抵住一边的金属门板，后面的特遣队员们都拿好装备，迎接可能的变故。 如“向导”所言，整扇门相当的“轻”，轻轻一推就开了一条缝，再一用力，它自己就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金灿灿的一片宝藏。巨大的洞穴里，在灯光下金碧辉煌，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全是金制器具。 说是洞穴都有些不尊重了，因为即使是未经装修的边缘，都涂上了金色。而大门正对着的，是由几十根立柱撑起的巨大“庭院”。有建筑，有桥梁，还有金色的河。 十来米远的地方，有个圆形的平台，四周是繁复的花纹，浮雕，镂空，怎么奢华怎么来。圆台中心有个台子，应该就是进行交易的地方。 圆台四边是四座拱桥，连接着大门和其余的建筑，桥下是金色的河流，河流里漂浮着数不胜数的金色器物，小到碟子，杯子，大到人畜鸟兽，应有尽有。在之前的探测中，金色的门就被验明几乎是纯金，那眼前这些.... 还好我已经被基金会拐来许久，世俗的欲望淡了很多，不然高低要发疯一样去河里去捞金子。也可能是去往一边建筑里，堆满的高耸金币山里遨游。 唉，在“藏宝图”里没找到宝藏，在现实里倒是找到了。即使全是镀金，这些金子加一起都该是用吨来计数了。某个航海故事里的one piece真要存在于现实，大概也就是这种吧。 “哈哈，开什么矿啊，过来随便铲一铲子不就发了。”我自顾自地开着玩笑。 因为特遣队众人即使是见多识广，见到此情此景，多少还是会震惊一下。 “先常规检查一下吧。”061这位老同志率先回过神来，组织起常规工作。还好基金会不是一帮贼配军，不然这谁顶得住呀。 “这里应该有将周围物体变成金子的异常物品吧，建筑可能是人造的，金子肯定不是。”053敲了敲金色的地板，言语里的情绪很复杂。 “如果真有点石成金的东西，你们是不是以后工资都是发金块了。” “啊？哈哈，那感觉也挺好的。” “不过也只能想想，要是基金会真有那么多金子了，某些国家可能就要撕毁条约，对基金会开战了。这么多金子，一下子就能击穿现在的金融体系。” 053还是很清醒的，基金会的体量是不能超过某些国家的预期的，所有相关的“生意”，都该在某个合理范围内。 不过就算没有点石成金，单凭这里的金子，就能买了很多国家了。基金会这种没事找事的掀桌子行为肯定不会干，闷声发大财应该是可能的——我们以后的待遇会好些？ “咳咳，向导，出来，我问你个事。” “尊敬的贵宾，我一直都在，敬请吩咐。” “这些金子是怎么回事？” “万分抱歉，这是交易的内容，我无权告知。不过您可以通过交易，获取这个答案。” “好好。只有我俩这种，‘伟大’之人才能交易？” “是的，这是规矩，当然，您也可以通过交易来改变规矩，只要付出等价的......” “好了，好了，再闭嘴吧。” 它一直在撺掇我去“交易”，肯定没安好心，在各种数据出来前，我都当是在观光旅游吧。 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即使是炼金术的“等价交换”，往往也要失去些什么，何况，这里还有“庄家”。无论公平与否，它都有收益，那最好的策略，就是什么也别押上。 第273章 筹码 主要的检测是物质检测和能量分析，关于前者，无论是地板，建筑，还是池子里的“水”，在物质层面上都是纯金，是24k还是别的纯度都无关紧要，反正都是能直接拿去卖钱的水平。 至于后者，整个洞穴只有圆台中央那块交易区有些特殊的能量反应，其余的地方，可以说是相当正常。这就让人很困惑了，那一池子液体金，真要是正常的，应该在扑腾扑腾冒热气呀。 “0307，你可以试着做一些简单的交易，比如用一把枪换另一把枪。”461拿到报告和基金会的通讯后，思考了十几秒，给出了这样的建议，顺手还丢了把手枪给我。 “0307，那个意思是说，换什么都可以？”053也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装饰品交给我，比枪的价值显然还低得多。 “或许吧。”因为人的“财力”有限，就算我要换一个宇宙，它只要表示我拿不出价码就行——我有，但你换不起。 “向导，问你个事，等价交换中的‘等价’，标准是什么？” “尊敬的贵宾，这个答案我没法给予准确的答案，历来都是依据大家的共识来进行交换。若双方都诚心实意地认可，一粒米换一座城也是可以的。” 我没想到它会这么果断地回答，证实这里的“公平交易”都是笑话。 “也就是说，汇率变动之类的东西，都无关紧要是吧？” “万分抱歉，我不理解您说的汇率一词，但我明白您想表达的意思。是的，世俗中交易的达成从来都不单单来源于双方的认可，但在这里，双方必须都真诚地认可，交易才会达成。” “那，和我交易的，那个东西，它的价值观是什么？” “哦，万分抱歉，我只是一介仆从，对于主人的意愿，我无法揣测，不敢揣测。” “‘主人’，是个人吗？” “哦，主人是伟大的存在，超越了世俗，我无法领略祂的任何......” “行了，行了，那怎么交易呢？” “哦，二位前往交易台之后，自会知晓。” “真的想换什么都可以？” “当然，只要您有足够的筹码，不过提醒您一句，一日一人，只能进行一次交换，这是规矩。二位，也只能进行两次交换。” “行行行，知道了。”它也看出来了，陆瑶瑶基本对我是百依百顺，她的那次机会，最后是由我来决定。 来都来了，换个一两次试试水，也方便基金会以后去研究。我象征性地问了一下陆瑶瑶的意见，结果她还是表示，我去哪，她去哪。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无奈。 “那我们几个就过去了。”说明情况后，“暴力熊”在桥的一边戒备，我们四个则走过桥梁，去往平台之上。 当我一只脚踏上平台时，周边的池水突然躁动起来，同时后面一种无形的推力袭来，将我和陆瑶瑶往前推了好几米，来到交易台上的圆桌前。 “0307，枪！” 后方传来053的大喊，我回头望去，发现053和050的脚都已经变成了金子，挣脱不得，053挥舞着手上的枪，见我回头后，便扔给了我。 “喵的，向导，这是怎么回事！”我接过了枪，却无法返回半步，一堵单向透明墙挡住了我的去路，只能看着她俩一点一点黄金化。她们也没有坐以待毙，拉开了“闪光弹”，在一片光芒之中，我大声质问那个自称向导的家伙。 “哦，万分抱歉，让您受惊了，在交易进行时，无关事物都要被排除在外。” “什么无关事物，那是我同事！” “同事？是奴隶的新称号吗......” “他喵的...我...”要不是陆瑶瑶在场，我就要尽情展现自己的“国粹”储备了。我知道“向导”动机不良，没想到... “呼——” “所以，你认为她们也是筹码？” “除交易者外，一切都是筹码，这不是共识吗？” “...啊，完成交易她们就能变回来？” “当然，您能带走您的筹码。” “我要的不是筹码，是人。” “她们的灵魂已经被回收，但您同样可以交换回来。” “我......你......” 陆瑶瑶察觉到我的愤怒，另一只手也握了上来，我才稍稍恢复冷静。这其实很无奈，即使我们知道这狗向导不可信，即使它不故意引导，为了调查，为了找到这里的成因，我俩还是得过来，还是会被逼无奈，起码做出一个换回她们的交易。 白光散去，050和053已经变成一座金制雕像。桥对面的红雾倒是升了起来，也有稳定锚在，情况或许会好点。但由于信号屏蔽，我也没法知道“暴力熊”的情况，但按这里“规则”，她们应该也撑不了多久。 我们前面的桌子上，现在多了个金制天平，圆台四周，几十个全身金黄的高大士兵守卫着四个桥梁，确保没有任何人会打扰“贵宾”的交易。这些应该都是刚才池子里的水幻化而成，不知道一堆金子，能不能正常活动。 “狗向导，你的本体呢？” “您要是想见，我自然是要出现。”池水涌动，飞抵圆台上，浇筑出一个没有其余五官，只有嘴巴的人形轮廓。它佝偻着身子，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对我露出应该是谄媚，但我觉得很恶心，很反感的笑。 “排场真大呀，可我，就这么些东西，怎么换灵魂啊。” “说句您不爱听，您旁边这位小姐，那可是......” “哈哈哈哈...”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真的是会绷不住的，“我看着是像自私到极致的那种人吗？” “恕小奴直言，人的面相可看不一定能看出藏着的心思，来到这里的人，最后都是将一切视作筹码。” “他们也把自己的亲朋好友都换了？” “他们连自己都换，您看，我不就是个例子。” “不是交换吗，把自己都搭上，那怎么换。” “为了体谅各位贵宾的不同情况，交换的物品可以在三天内的任意时候补齐，当然......” “喵的，高利贷是吧。我的灵魂呢，值不值钱？” “当然，您的灵魂......”它突然直起身子，换了腔调，“太过贵重，无法交换。” “哈哈哈，真有意思哈，你过来一下。”它变脸我完全不意外，放贷的时候和和气气，收贷的时候就全是牛鬼蛇神了。 “您拿我出气没有关系，我不会感到疼痛，反倒是您的......你！” 我可懒得打它，也打不动一堆金子，只是和它握了个手，顺便用“共鸣戒指”接触了一下。 它的意识可不像陆瑶瑶那样还有防御机制，完全是一览无余。我就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坐庄”。 第274章 兜兜转转皆是空 所谓的“向导”，就是以前把灵魂交易过去的那群人，以及被交易出去的那些倒霉蛋。数量很多，意识也完全融合在一起，类似于1107那种，但它的融合比较彻底，几乎是形成了一个新的“集合人格”，可以随意切换自己的外在表现。 表现起来，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比如说它“识别”到我是个汉唐人，自然而然就摆出了奴才的姿态。不过它还是太落后版本了，xx已经亡了很多年了。不过人性倒是还没变，只是我无福消受这些谄媚罢了。 虽然它立即挣开了我的握手，但意识连接，仅需一瞬，我就能知道想知道的信息，再脑补一下，大概就有个相对完整的故事线了。 这个“交易所”的来历和岁数还是不可考，应该在人类出现前就存在了。阴谋论一点，又是什么外星人留下的遗产，或者说，诅咒。 人类最早的一次交易，应该是一位人猿进行的，浪漫一点，说不定那是第一个许愿的人。那时，这里还不是坑底，附近还不是雨林，人与人还是“坦诚相待”，欢快地一起奔跑。 它无意间，用吃剩的动物肉和存储的果子，“换来了”一堆火。当时它具体的心情或许是为神迹而震惊，不知食物为何消失，火焰为何出现，逃离了那里。 一段时间后，它带着部族和两具尸体，回到了这里，胡乱的祈祷过后，企图用尸体换了一些用于度过寒冬的食物。“神明”再次回应了它的期待，让整个部族出现了存活的生机。 而后，就是第三次，第四次，很多很多次，不仅是它，任何人猿都可以通过“献祭”，换取所需的东西。这些“愿望”累积起来，成功让部族在残酷的自然中生存，并不断壮大。 因为它们换取的东西基本就是吃的呀，用的呀，所以代价也不会很大，最多是一个大象的尸体，或者别的部落的俘虏。但随着部族的发展，或者说文明的发展，它们需要的东西越来越多，贪心也越来越大，部族壮大了，内部也满是裂痕。 也不知是第几代首领，第一次用大量食物和奴隶，交换了一条“规则”——一天只能交换一次，且必须经过首领的同意。放在当时，是很正确的决定，无序代表着混乱，首领自然需要建立秩序，保证“献祭”与“愿望”都不出格。 与此同时，在口口相传的经验中，他们总结了“献祭的规则”，比如说人是最贵重的，然后肉食次之，蔬果再次一点，不能吃的无机物垫底。黄金搁当时，或许没有鸡腿值钱。 秩序是建立了，后面有没有遵循，便是新的问题。“规则”制定后一开始，首领还能保障顺利执行，但“贿赂”这种盘外招也被发明了出来。跟首领打好关系，让他优先让自己，或者不让别人去“献祭”，成了主流。 到了下一任首领时，他又用大量“资源”换取了一条新规则——只有首领才能“献祭”。心路历程应该是，既然你们都是先有求于我，那不如我就代行“神明”吧。 “专制文明”在那时还是有那么点先进性的，这个规则一直保持很久，部族也慢慢发展了很久。当然有人想换规则，但除了首领，谁也拿不出那么多资源，除非...... 当时政变真的很简单，称首领不备，一棒子就行。反正大家都是慕强的，也还没到谈论“正统性”的时候，谁当首领都差不多。 黑暗与血腥始终存在，但后面大家都是在争首领这个位子，而忘了去改变规则。 经历若干年的发展，这个小部族围绕着神明的恩赐，基本征服了四周，占领了很大一片地盘，就当国君睥睨“天下”时，入侵者来了，还是科技水平远比他们高的入侵者。 照理来说，他们可以通过“献祭”换取一切发展所需的物质，但能不能和想不想不是是一回事。他们贪图安逸的时候，外面的“版本”已经迭代了好几次了。 入侵者几乎摧枯拉朽地击败了所有抵抗者，国君只得再次“献祭”，将土地，仆从，以及一些觉得可有可无的臣民，召唤了一次毁天灭地的“神罚”。 但最后，入侵者还是成了这片土地的新主人，接管了“献祭”的地点。不先买装备，一个劲头买消耗品，不输都不正常。 不过入侵者显然也不是什么高等人种，他知道“献祭”之后，将征服的大部分百姓，全都换了钱财和宫殿，然后再派人来开发附近的土地。 这时候，他们已经对黄金等贵金属有了崇拜，宫殿什么的都是一堆黄金装饰，姑且称作“第一代黄金王朝”。 有第一代，就有第二代，而一二代之间的更迭十分抽象，一个“王爷”，用攒来的家财和人口，换取了“所有国民都认同他做国王”这个愿望。 这里他卡了个bug，因为能许愿的是“首领”，国王是首领，有封地的王侯将相都是“首领”呀。这属于新产品没改底层代码，被人钻空子了。 第二代黄金王朝纯粹是一个人指挥所有人的时代，某种意义上，算是真正的“独裁统治”。一代代国君，在驾崩前将方法教给认定的下一任子嗣，这样也没了王位继承的烦恼。 听着还挺完美的，王权可以千秋万代地流传下去，但bug在于，得先认同这个国家，才会被控到，而恰好，某些人带着火器上岛了。 第二代王朝最后的君王利用“献祭”负隅顽抗，比上一代聪明一点，没有仅仅换一个用一次就没了的“神迹”，而是召唤更多更强的士兵。可他不知道火器是什么，而手底下就算有人知道也无法“献祭”，更进一步，他会忍心去改“祖宗之法”吗？ 时代总是发展的，固步自封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第二代王朝被科技碾压，扫进了历史的故纸堆。来自另一个大陆的人征服了这里，开始了第三代王朝的统治。 第三代的初代管理者算是比较聪明的，发现了“首领”这个指代的bug，又没有采用“独裁”的方式，甚至是允许一些有德行，有才干的人来进行“献祭”，不，在这个时候，已经是“交易”了。 但一个聪明人又活不了多久，永生的筹码又没人能凑齐，那么后世的贪婪，最终还是会吞噬一切。 文明发展了，换取某些物品的代价也与日俱增，昔日珍奇的黄金，变成了扔在路边都没人会捡的杂物。而人命，却愈发的“珍贵”起来。拐卖，掳掠，不当人的统治者用尽手段增加自己的“筹码”，暗杀，战争，他们用一切手段将对手从“牌桌”上踢下去。 “规则”变成了争抢的东西，只要能付得起人命，谁都能为自己量身制定规则，然后人命居然也能通货膨胀。虽然有过几大势力一同制定了什么“使用条款”的玩意，但签没签过，有了实力后，都是废纸。和平，在贪婪面前几乎不存在。 若干年的混乱之后，一颗闪耀的“星”划过了这片土地，一个名叫凯维奇的人，付出了自己的一切，连同灵魂一起当作筹码，将所有人的相关记忆清除，将一片大地翻转，将黄金“消除”，将一切变回“本来的样子”。 他想主动化为真正的向导，即使若干年后，有人在土地下面发现曾经的“交易所”，他也能引导来人进行“正确的交易”。 可惜，他无法想到，“交易所”里已经收纳了太多贪婪的灵魂，他的灵魂过于正直，结果就是被撕碎，成了游离在主体意识外的零散记忆。 不过他也带来了积极影响，“向导”的确诞生了，即使没有那么理想化，但“向导”十分惧怕，当交易所被太多人知晓，又会出现一个如此正直的人，直接掀桌子。 所以之后虽然还有不少人意外来到这里，做起了交易，但“向导”制定了不是“规则”的规则，让知晓这个地方的人始终是个少数。 之后“向导”还忽悠了不少倒霉蛋，帮着它制定了真的“规则”，比如，只有蕴藏巨大“价值”的人才能进入这里。世俗一点，大概就是某些大国的领导人，军事组织的指挥官，跨国财阀的董事长。 基金会里，也就a级的那些人可能合格，而a级是不会参与这种任务的，怪不得基金会这么多年没法搞开这个地方。大概是同样的原因，这个交易所才慢慢变成了“传说”。 因为一些内容是脑补的，我还是有一些疑惑没法解答，但至少，我知道没有什么“主人”，“向导”的确是个骗子，以及，这里真的什么都能换。 那么问题来了，陆瑶瑶的命我不能动，自己的命又不想动，我还有什么筹码，去换回灵魂呢？ 第275章 可供交换的 “我真的很难理解，明明你们也算是受害者，怎么到最后都想撺掇着新人来做这种交易，即使没有人来，你们不也是永生的嘛。你们，不会真的期待，有人有足够的价码将你们赎回去吧。” “在那之前，也没人会料到有人会放弃这个伟大的交易所。”它又换了一副姿态，似乎是沉稳型，“那么，只要有人会来，万事皆有可能。” “而你也不可否认，我们做的只是添油加醋，真正做决定的，是‘贵宾们’自己的欲望。” “是是是。”“向导”里面是一堆的意识，我一个人肯定是说不过他们的。而且我远不是圣人之类的存在，真要谈七情六欲，我也撇不开自己，还是别废话了。 “我们还是谈交易的事吧，我该如何交易呢？” “您不是都知道了嘛，何必过问？” “额，你们都是老赌狗了，给我这个新人一点建议呗。主要是，我手上就这么点东西，很难去换什么灵魂，更别说把你们的灵魂换出来了。” “你要是借此嘲讽我们，我们不会因此生气，我们无需为任何事生气。至于建议，你应该知道，二位的‘价值’不是身上的财物，你们能掌控的，是远超常人的资源。如果你想，你在三天内能筹集的筹码，会比你，我，所有人想象得多得多。” “我就退下了，看看你有没有你自己认为的，那样正直。”言罢，人形化作一滩金水，缓缓流回了池子里。 虽然“向导”的语调云淡风轻的，但我觉得，它，他们都破防了，忽悠了那么多人，讲了那么多半真半假的话，结果被一个小小的戒指完克，实属难堪。就如同一个坑蒙拐骗，满口胡言的骗子，在阿sir的注目下，在验谎机面前丢尽脸面。 “我们试试吧。”我看向陆瑶瑶，强颜欢笑。没了黑心向导的干扰，如何达到正确的目的地，只能靠自己了。 整个交易过程其实很简单，简要来说，按住天平的一边，想着想要的东西，就能确定“商品”，按住天平的另一边，想着要付出的东西，就能给出“筹码”，只要天平两边大概齐平，交易就算完成了。 我也不理解以前带着“供品”许个愿的事，现在整这么麻烦，果然哪里都有形式主义。高情商一点，形式主义是文明发展的“瑰宝”。 “唉~”看着黄金天平，再看一眼手上唯一比较贵重的手枪和步枪，我还是不得不让脑细胞们加加班。 我的道德底线太高也是坏事，依据陆瑶瑶小姐的能力，我完全可以先押上几十万人的灵魂，然后随便用个录像设备拍段“是男人，就来救陆瑶瑶小姐”的段子，只要能成功上传，别说几十万人了，但凡是个正常男人，看到之后大概都得被控到不顾一切，来这里给我还账。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只要看到陆瑶瑶，似乎都会被控制。所以陆瑶瑶的房间里是没有正常监控的，特遣队这次也没有携带“行动记录仪”，总之就是不能出现任何有关她的影像记录。 可惜互联网没有真的做到万物互联，有太多人上不了网了，否测我的筹码，甚至可以是整个人类族群...... 胡思乱想到此结束，真得想个现实可行的法子，思来想去，可能得先赊点东西，完成一单交易，才能以筹款的由头，和1225他们联系上。陆瑶瑶的家底是自身的“魅力”，我的家底四舍五入就是基金会了。 用十个重刑犯，换十个特遣队队员的命，怎么看都很赚...诶！陆瑶瑶！我以为她会让我来帮她做交易，但她已经自己走到了天平的一边。的确不需要形式主义，带上“供品”，许下“心愿”就行。 陆瑶瑶怎么可能只是个提线木偶，她活了这么多年，早有“成熟”的认知，只不过这种认知很纯粹，可以说是单纯，也可以说是愚蠢。她看出了我的为难，但意识连接断开后，她不知道我从“向导”那里知道了什么，究竟为何看起来如此为难。 所以，“向导”通过我，还是骗到了陆瑶瑶。 或许这也证明了，有些人铤而走险的原因，不是贪婪，不是自私，而是“他人的存在”。 喵的。我干嘛先动脑子，就该第一时间再拉住她的手，“告诉”她我知道了什么。就像旅游时，父母一个疏忽大意，孩子就不知所踪，最后出现在了一个危险的地方。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但似乎情况没有那么糟，因为天平的两端，别说平齐，要不是有限位器，现在应该是竖直的状态——一端的价值远远超过了另一端。 我赶紧拉住了她的小手，让戒指继续连接我们的意识，然后就知道，原来是她的“灵魂”，其价值远远超过了十个队员的灵魂。 虽然...但是...我还是愿意相信人是生而平价的，但“人的价值”，不等于人的“价值”，前者是人本身，后者是人本身加上其能创造的价值。 一般人不会比别人多个脑袋，少个心脏什么的，但能创造的社会价值，的确有高有低，这个层面上，一国总统，是比流浪汉来得有价值。可是，陆瑶瑶到底能抵多少“普通人”，这又是基于哪种“价值 体系”呢？ 陆瑶瑶可能之前听“向导”的谗言，觉得自己很“值钱”，可以帮我换回十个灵魂，意识，或者别的什么，但她可能没想到，她过于有价值了，导致天平完全无法平齐，交易也算是陷入了僵局。 当然，她要是强行认同自己等价于她们，或许......还好，还好，起码我在这之前拦住了她。 该说是责备吗？反正我就是表达，你不是一件可供交换的东西，引用一下，就是“你，我什么都不换”。不知道她懂没懂，只是低下了头，靠在我怀里，意识里似乎是在传达歉意吧。 另一个因素是，我是带娃出来旅游的，结果娃没了，我怎么交代呀，这一群“姐姐”和“妈妈”，不得把我撕了。 交易没有达成，但付出的东西又拿不回来，陆瑶瑶的交易就卡在这了，我也没了试错机会。 喵的，赊账嘛，谁不会，老子就做一次赌狗。反正陆瑶瑶小姐都把自己押上了，我大不了也把自己压上去嘛，管你收不收，就说值不值吧。 第一个交易：商品是，一天，一个人，可以无数次交易。 我的筹码是，“等价”的人。 第276章 万物的标价 交易很顺利地完成，这条“规则”特别值钱，我也不知道投进了多少条人命，总之是“血债累累”了。 “交易”的确可以赊账，但对于不同顾客，可以赊账的额度是不一样的。我不知道这里的背调是怎么运行的，但从能“轻松”制定新规则这一条来看，我的“贷款额度”应该很大很大。加上陆瑶瑶的话，说不定真能押上整个人类。 获得了三天内无限次试错机会后，我没有立即去梭哈，也没有想着能不能制定“无限期还款”这种，想想都不太可能的规则，而是先带着陆瑶瑶一起，去外面看看情况。 完成一次交易后，单向空气墙就消失了，因为“它”不怕我跑了。如果三天过了，我没有把那么多人带回来，它自有特别的方式让我平账。 举个例子，“向导”里有个人逾期了，本来他就觉得只没自己一个，但是他欠的太多了，亲朋好友等等，反正与他有点联系的，都没了，就突然没了。四舍五入，也算是“诛十族”了。延伸一下，赌狗不得house，伤害自己，危及亲朋。 走到053和050面前，隔着全金的头盔，我也不知道她们最后的神情如何，但应该是坚毅的，甚至按053的性子，可能她还是笑着的， 走到拱桥顶上，我俩也看到了“暴力熊”目前的状况。她们附近，十来个小金人拿着刀枪剑戟，肃立在旁边，周边地上还有很多破碎的人形，显然是她们干掉的。 设备，枪支，稳定锚，连同她们的身子，也都已经变成了金子。我感觉如果不是这些小金人围剿，她们其实应该撑得下去。而且在最后一刻，特遣队队员们的样貌还是英姿飒爽的，看不出任何胆怯。 按一般的行文，这里或许要称呼她们为女队员们，就像什么女兵，女车手，女博士一样，但既然生命平等，职业素养一样，又何必多加个定语呢。至少基金会的大家，都很的猛呀，都是橙卡。 走到门前，之前止步于门前的那些装甲傀儡，又纷纷将目光投到陆瑶瑶身上，无神的双目里，似乎有点喜爱，欣喜，热忱，等等情绪。 唉，这些倒霉蛋，又和那些赌狗有多大区别，怎么那些玩意成了“向导”，他们却成身不由己的怪物。生命的价值，到底有没有衡量标准呢？ 走出大门，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来到“暴力熊”在河边设置的通信锚点。因为队员们身上的设备全成了黄金，我只能来这里看看有没有法子和临时营地建立联系。 可惜，锚点上的确有用于调整的接口，但仅此而已了。我要有可以连接的平板，还用得着它？ 再前面，就是固定在绳索上，随着地下暗河河水流淌，微微摆动的充气艇。越过河流，走上个几公里，其实就能回到天坑底下，让人把我和陆瑶瑶拉上来，然后将情况报告，基金会再动用...... 基本就是以往的流程，不过这次，我其实在换取“规则”前，大概就有了解决的方法。比起直接丢一个烂摊子给1225他们，做点尝试应该会好一点。 “咳咳，1225，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我准备......”我几乎把耳机贴在通讯锚点上，然后把想法“录下来”。四舍五入，我也算是特遣队一员嘛，想法子解决问题理所应当。 —— “陆瑶瑶，把背包取下来吧。” “好。” “来，我背你。” “好。” “抱紧了昂。” “嗯。” 我拿着“背包”，站在那些傀儡的不远处，保证它们能看见陆瑶瑶，然后，迅疾地按下“背包”的开关。看到傀儡们发疯似的跑起来，我也跑动起来，奔向圆台。 虽然不考虑疼痛，人的动作可以迅捷很多，但那些盔甲的重力是实实在在的呀，而我身后的陆瑶瑶轻飘飘的，所以最后，我先行一步到达了圆台中央。 而痴狂着过来的傀儡，则都变成了我抵债的筹码。与我欠下的数额相比，有点微乎其微，但于情于理，它们都不该还留在世上。我又想到一个问题：没有灵魂的肉体，又价值几何呢？ 好了，解决一些琐事后，我要正式开始加杠杆了。 第二个交易：筹码是，一把品相很好的步枪。商品是，等重的白银。 第三个交易，手枪换等重的金子。 乍一听，这交易怎么能达成呢，你这枪都不可能是纯金的，怎么能换等重的金子呢？这其实也算是一个bug，交易是基于某个世俗公认的价值体系展开的，但是今天的，还是昨天的，是今年的，还是明年的，没有任何相关的规则。 在不同的文明中倒买倒卖，是某些文明发家的秘诀，也是我敢欠一大堆人命的缘由。 下一个交易，我再赊整个门前那条地下河的所有淡水，换等重的金子。虽然是赊账，得真把水运过来才能换到可以摸到的金子，但理论上，我已经有这些金子了。 这里依据的价值体系，是这片土地上，那个金子没人要的时代。那时候，蓬勃扩张的王国里，淡水资源真的比金子值钱，我这还算贱卖呢。 当然，还能用“科学”来解释一下。众所周知，e=mc^2，虽然人类目前能利用的，只有核反应中那“一点点”的质量损耗，但不影响“物质就是能量”的这个推论。 把一千克的铁全转换成能量，显然等于一千克棉花转换成的能量，这下它俩不仅等重，而且“等价”。 宇宙规则是不是公认的体系？那水和金子是不是等重就等价？那就又是“公平交易”了呀。 这个解释无所谓对不对，就当个乐子，反正这个交易，在很多年前的某个“价值体系”里，已然成立。天平齐平，我真用淡水换到了黄金。 那接下来就简单了，有金子还买不到水？直接电表倒转，左脚踩右脚升天，在不同价值体系里横跳几下，我很快就坐拥全世界最大的金子储量。当然，这些金子都是虚的，真要变成实际的，那或许是一个金子做的星球。 我不知道恰不恰当，比喻起来，就是我先贷款几个亿，加杠杆，炒股，炒货币，一番信息差收割下来，最后我只有账户上一串大到提不了现的数字。这个数字超过了整个银行的存量，银行都不敢收我的钱。 杠杆加完了，接下来就该考虑变现，然后跑路...哦，不，安全落地了。 第277章 一般等价物 说今人比古人强的理论很多，我学识有限，没法评判对错，但至少这次，某些现代的认知，的确让我比以前的赌狗们更懂得“梭哈”。 “向导”们经验比我多得多，其中，也有一些发现了类似的bug，当起了倒狗，可惜他们还是太“务实”了，想象力也没我丰富，各种奇奇怪怪的经历也没我多。所以最后，我应该是目前为止，在这里玩得最大的人类了。 当然，应该也和不同人的“贷款额度”有很大关系。果然啊，陆瑶瑶小姐，真是万物青睐之人，跟在旁边就能沾光。 赌博出千，输赢就不是概率学的问题，投资做局，亏损的就只会是不明真相的人。完成了“原始积累”后，我发现自己做的不是赌狗，而是倒狗，贯穿历史的倒爷。 某种意义上，我也算是在不同的异世界里，倒买倒卖的主角了。 有钱了，就该把人换回来了。思考了一番后，我又有了奇葩的思路，不太道德的思路。 有个很地狱的段子：什么东西，分开卖很值钱，一起卖就卖不上价，甚至卖不出去？ 答案是“人”。 我印象里有个计算，人拆开来卖，血液，五脏，眼角膜之类的，加一起能卖几千万。数额无所谓，是美金还是英镑都无关紧要，我现在有的是“钱”。 交易很顺利，我没有将变成金子的她们当作筹码换回她们自己，因为她们也“无价”。她们身上的金子消退，又变回了鲜活的模样。 “053？050？” 她们一恢复，就颓然倒在地上，后续她俩都醒了过来，活动了一下。只是，帮她们摘下头盔后，那刚刚见过的，无神的双目，又出现在我眼前。 喵的，灵魂，意识，什么什么的，还单卖？ 看着只剩本能活动，欣喜地看着陆瑶瑶的二人，暗骂一句后，只能接着想办法了。陆瑶瑶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希望我不要难受，希望自己能帮上忙，希望...... 是呀，这算什么麻烦，我还有漂亮妹子陪着呢。最近我可真是艳福不浅呀，到哪都有赏心悦目的“风景”。诶？颜值能不能“换钱”，价格又怎么评判呢？灵魂这种东西，管物价的是阎王爷吗？各个体系的神话里，国际贸易应该用什么...... 胡思乱想了十来分钟，我倒是真想到了新思路，不过还是要先用一点小物件试一试。发呆，也是人类的“宝贵财富”啊。 “暴力熊”那边也恢复了正常，因为现在她们是我换来的“商品”，小金人们不敢攻击“贵宾换来的财物”，所以她们现在是懵懵懂懂地站着，看到我拉着陆瑶瑶过来，呆呆地围了过来。 身上的装备也恢复了正常，毕竟比起“散装的人”，这些装备真的很便宜。随便挑了把小手枪，她们就跟小鸡跟着母鸡一样，呆呆地跟在陆瑶瑶周围，直到在桥梁上被堵下来。还好我早就把“背包”又打开了，不然陆瑶瑶感觉会生生被她们抢走。 交易开始前，我回忆了一下自己成为“数据”时的感受，然后做起了将物质转化为数据的交易。果不其然，一个单位的物质，等于一个单位的数据，我不知道这基于什么价值体系，反正肯定是“数据之神”认可的行为。 之前的银制步枪和金制手枪，都顺利转化成瑰丽的光芒，让我的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 种田的和养羊的如何便捷地进行交易？关键在于找到双方认同的一般等价物。以前这里的交易，灵魂之类的都是买卖人命时自带的，我即使知道了“向导”大部分的经验，依旧无法了解，该怎么买卖灵魂，怎么用金子买卖灵魂。 现在就简单了，随便用金子换点东西，然后转化成“数据”，再用数据交换“等价”的灵魂，最后转化回人正常的灵魂，这样转一圈，应该就能将她们的意识恢复。 光听着就觉得有点抽象，有种硬和陌生人攀亲戚的感觉，不过我寻思是可以的。 数据交换的逻辑，我也不知道该基于什么体系，只能感谢数据之神“开源”。比喻起来，1gb的音频和视频对于人来说，蕴含的信息是天差地别的，但在硬盘里，大小都是1gb。延伸起来，在数据之神的体系里，“1gb的灵魂”和“1gb的木头”之类的，都是等价的。 接下来就是寻找，在“数据之神”的体系里，什么类型的东西信息密度最大，进而最大程度利用现有的财富。搞it的可能想到什么大容量的存储芯片，搞生物的可能可能想到的是人脑。我学识有限，而且时间很多，就都试试。 我先是换了几只小白鼠，默哀之后，用手枪超度几只做对照，看看存活与否，于转化后的数据量有何区别，然后便发现，活着的老鼠，所蕴含的“数据量”大得多。 从唯物主义的角度来看，这很奇怪，它们生机消逝前后几秒，细胞活动差别不大呀，难道灵魂真的有“21g的重量”？而且记忆方面，长期记忆的突触又不会突然消失，短短几秒，脑细胞又不会全面殉葬，怎么...... 我又想起之前的“模因生物”，一个生物记忆中某些独有的文化，知识，习俗，梗之类东西，既然能供一个“模因生物”生存，那...应该也是可以变为“数据”的。 一个人逝去了，先离开的是他的肉体，然后是与社会的联系，之后又是一切与其有关的痕迹，在这之中，与某人的独特秘密，只有他会懂的笑话，只有他能懂的暗语，只有他适合的外号.......凡此种种，都一并消失。 可能，就是这些独属于他的，没有“价值”的东西，撑起了“活着”的价值。而“数据之神”的硬盘里，万物皆是数据，所以不同状态的小鼠，才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怪不得“数据之神”留在地球上的“硬盘”，短短百来年就满了。还好它记录的只是人类进入电磁时代后的数据，要什么什么都记，史书没有着墨的芸芸众生，他们的闲言碎语，胡思乱想，人际关系，文化习俗，早就该塞满了。 我原以为用“数据”买灵魂很便宜，现在看来，一个的完整人，其数据，或者说其价值，在于他肉体本身，在于他的记忆意识，在于他的社会构成，在于他给予某人的欢笑和悲伤，在岁月长河中，留下的独属于自己的，烙印。 说句玩笑话，原来月薪三千的我，在某个体系里这么值钱吗？因为没有一个真正普适的价值体系，所以某种意义上，我们还是真是“无价之宝”。 数据化的灵魂很贵，但无所谓，还是那句话，我有的是“钱”。 第278章 平账 花费了不少时间，经过一番复杂的倒买倒卖，我算是掌握了诀窍，成功换回了十个人的灵魂，顺手改了除了“贵宾”都是“筹码”，都要变成“小金人”的规则，还有那些毫无必要的守卫。 仔细想想，这就是硬把人变得六亲不认的举措。明明我就没把她们交易的打算，却自以为是地把她们转化，最后居然还要我把她们买回来，完全就是强买强卖的无良商家。 “053,050？”交易完灵魂，我回去看看她们的情况。她们的面色，的确是慢慢好起来了。若是用动画表现，大概就是眼里逐渐有了高光。 “0307，你们...没事吧？” 挤作一团的特遣队队员们没有回应，拱桥倒是传来了1225的声音。可爱型的妹子，手上，背上都有个榴弹发射器一样的武器，1225看起来还是让我有点违和感。 除了1225，还有一些较为年富力强的研究员，后勤组的，她们也拿着一些备用武器，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和1225简单交流了一下，原来050和053，还有“暴力熊”，以及我的消息，最后都顺利传了过去。可惜，一时半会也找不来新的特遣队过来帮忙，好在大家多少都接受了点军事训练，负责人就临时拉起了一个队伍，赶了过来。 “你那个，不重吗？” “还好啊，比你轻很多呢。” “啊，你还背过我？” “嗯，你睡着后，我们轮流背你出去的。不说这个了，这里现在......” “......” 我也说明了这边的情况，总结起来就是，还真不用特别的帮忙，我只想知道，基金会对这个“交易所”的态度如何，要怎么处置。 “0307，这个，还是你来决定吧，毕竟交易的人是你呀。非要指导一下，就是，‘无害化处理’，哈哈，你也知道基金会一般的态度。” “哈，好，那你们先照顾一下她们，我再动动脑子。” “陆瑶瑶，你也先和大家待在一起吧。” “嗯，好。”哎呀，这么好的小姑娘哪里找呀，真的善解人意，“一心为你”。 “哦，对了，1225，能不能调两台抽水机过来。” “抽水机？知道了。” —— 再次回到黄金天平面前，我这个“资深操盘手”开始回忆任何可能有用的信息，准备用交易来解决这个“交易所”的各种遗留问题。 “咳，咳，向导，向导人呢？” “您是要炫耀吗，还是来借此羞辱我们？我必须承认，您的交易十分精彩，让我们都自愧不如。” “那里那里，也多亏了各位前辈们的经验呀。所以，我现在准备把你们都换出来。” “你要是说笑，不...你！你要干什么！？”“向导”十分精明，一下子就猜出了我的想法。 它，他，她，他们，同这个交易所一样，不该出现在如今的世上。再进一步，他们不该与这里相遇，也不该在相遇后苟活在世上如此多年。 我的耳边响起了诸多谩骂，这些贪婪的人，在“生命”末尾，或许才意识到，“活着”原来这么珍贵。不过，他们这样骂我还是好受一些，毕竟我心善啊。 虽然这么做算是在“超度亡魂”，但那么多生命里，那么多祖宗中，占据主导，极为贪婪的人，其实不是绝大多数，更多的，是被人渣们牵连过来的倒霉蛋。来不由衷，去不自由，实在悲哀啊。 交易也很简单，我先攒点“钱”，把它们都换回来，然后，全部换成数据化的，最后，任由流光溢彩的“极光”，在洞穴中闪耀，最后衰减，消散于人间。 金碧辉煌的庭院，五光十色的穹顶，要是能拍照打卡什么的，一定爆杀各种营销出来的网红景点。这别的地方，哪能看到灵魂的闪亮。 人，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各种乱七八糟的“规则”了。首先自然是让交易可以中断，这样陆瑶瑶小姐就从“天平上”下来了。然后把本来有的东西换回来，把过时的规则全删掉，把“债权关系”理一理，把整个交易所“捯饬一下”...... 啊——唉~梭哈的时候有多爽，平账的时候就有多累。 如1225所言，这些事似乎真的都得是我来才行。虽然我的智商普普通通，完全算不上聪明，那些老赌狗中有得是比我精明的，但某些认知的壁垒，却是他们永远迈不过的坎。 原始人只惦记怎么吃喝，怎么活着，“交易”大不到哪去。即使文明发展了，一代代人还是困在岁月里，无法交换自己无法想象的东西。如果人类发展到星际时代，“二向箔”随便扔的那种时候，交易的东西应该也完全超乎于我的认知。 过去，将来，都有人“困在”某个地方，而我，只不过幸运了一点，见多识广了一点，如今才站在了这里。所以我还是不太清楚，人的价值，我的价值，该怎么衡量，但既然没有标准，那么每个人，都能给自己“估值”。反正，总该是很“贵”的。 就比如说，当贪婪的灵魂尽数消失，我耳边传来的一些感谢，就很值钱。 —— “抽水机搬过来了，你要怎么用。” 过了好一会儿，我这边的“交易”基本结束，恢复正常打扮的1225，也带着陆瑶瑶走了过来。 “你看昂，现在所有的异常都收束到这个天平上了。右边是输入端，左边是输出端，把抽水机放到门外的河里，出水管子固定在右边，左边拿个容器接着，再把水抽出来，送回到河里。” “这么一来一回，是要干嘛啊？”旁边吃瓜053发出了关键提问。 “啊，这个，是这样......” 简而言之，就是我刚开始时候，不太严谨，一下子搭上很多很多吨水，虽然最后找补了回来，但还是要先把赊的水补上，它才能把换回的水吐出来，顺便让一大大大大大......串的交易，达成闭环。我刚才一直就在费心费力，解决这种事。 “电的问题也不用担心，天平后面我弄了个插头，虽然不是无限能源，但用个几百年应该没问题。” “感觉你...真挺聪明的啊。” “哈哈，要是天天这么动脑子，我宁愿是个傻子。哦，对了，你的装饰品。还有，这些，金丝的，银丝的，各种款式的，陆瑶瑶，1225,050，还有各位啊，都来挑一挑，当是纪念品了。” 我像小卖铺老板一样，一把一把从兜里掏出小工艺品，反正“不值钱”，随便换了点。 “谢谢啊，我不客气了。” “谢谢。” “......” “0307，你，没给自己换什么吗？”分完小礼品，拉着陆瑶瑶看“极光”时，1225好奇地问我。 我真要想换，当个全球首富轻轻松松，但那有什么意义呢，我又不是那个世界的人了。 “哈哈，是吼，不过无所谓，毕竟我算是，已经拥有过全世界了。” 第279章 小短假 洞穴内的黄金都还原后，内部就成了另一番景色。祭祀台，交易所，或者别的什么称呼，总之这个庭院成了一处比较正常的遗迹，成了考古发掘的地点。 大理石的柱子，木制的拱桥，形制杂糅的各种建筑，钱堆里的各国钱币，还有池子里，那千奇百怪的器物和干尸。等我们走后，基金会应该会派一大帮人过来研究，说不定还会和某些高校，研究所和机构一起开发这个人类历史的一隅。 不过这些故事就和我无关了，等一些基础的检测做完，这个事件就彻底落幕了。在过渡时间内，我们带着陆瑶瑶这个好奇宝宝四处乱转，回归“旅游”的本质。 “这些钱，基金会可能会用用吧。”那些包含多种样式的银币和金币，算是正常的收入来源。而且数量太多，都用来研究，着实有些可惜。 “嗯，会妥善处置的。” “可惜基金会不是反派组织，不然这种轻易称霸世界的机会，可没人会白白放过。” “哈哈，档案里其实还有一些，很不讲道理的收容物，处置结果都类似。毕竟如果一直走捷径，很容易一条路走到黑，忘了本来的路。” “而且，它对收容物之类的东西，也没什么用，是吧？” “对，你不是说要有普适的价值体系嘛，不同的异常...很难统一计价吧。” “所以，这么多人趋之若鹜的东西，最后的结果是藏在某个地方吃灰？”经历各色王朝变迁，让无数灵魂深陷其中，几乎可以交易一切的交易所......好吧，再怎么说，它也“不该存在”。 “哈哈，差不多吧，应该只有比较紧急的情况，才会用它，交换一些比较稀缺的物品。” “机制什么的，也不研究哈？” “应该不会。这种异常，应该尽可能少地接触，所以有你的报告就可以了。而且，它的来历，肯定远超基金会的研究能力。” “这么说来，报告要写得很详细？” “嗯，因为我的报告也要参考你的来写呀。对了，陆瑶瑶一路上的心情，还有行为，也要......” “啊，好费事呀。”怎么感觉那一写就是几千字的报告，比我平了几小时的账还麻烦。主要差距可能是，一个是不得不干，一个是可以不干。欠债不还和有钱不花，完全是两个概念。 “不用担心，离回去应该还有不少时间，你可以慢慢写。” “她要写吗？”看着用小手翻动钱币，观察着各种花纹，笑容灿烂的陆瑶瑶，我只能开开玩笑了。 “她不用，她负责高兴就好。” “啊，我也想当‘吉祥物’啊，感觉以后......” “1225，0307，这边收拾好了，可以走了！”053在桥对面招手，大声说道。 “好好，知道了。” “陆瑶瑶，该走了。”我拉住她的小手，再次建立连接。 “嗯。”她微笑着回应，走动起来。 啊，她就是太听话了，要是“贪玩”一点，我是不是就能多摸会鱼呢。 —— 回到机场后，我们得知了一个本来比较坏，但对于我们来说比较好的消息——因为最近空难比较多，一些航空业丑闻被扒了出来，而基金会的飞机大多也是买飞机回来改装，所以，最近要系统性地检查一遍，我们的飞机也在其中。 没法立即回去工作，那就意味着凭空多了个假期。由于陆瑶瑶的特性，不好给机场添麻烦，而附近刚好有几处景色还不错的海滩，所以我要跟着一大帮妹子去那边露营。 听起来挺好的，喜闻乐见的海滩情节啊，不过没有什么想象中的福利场面和展开，约等于是普通公司的普通团建。 到达目的地后，大家换了便服，安营扎寨，然后排球，羽毛球，桌游什么的都安排上。没了工作，大家都是很普通的人嘛，就是腱子肉都比我发达些。 我这个对人群“过敏”，又显得格格不入的人，就在一边，围着烧烤架子，cos起厨师，老老实实地做烧烤。 四周都安置了稳定锚，所以陆瑶瑶在我的“命令”下，被人群簇拥着，也去做“正常女孩”，应该会做的事，这也是我此行的目标之一啊。只不过，人群之外的我，就有点像个孤寡老父亲了。 仔细想来，这算是我来了基金会之后，第一次正经的休假吧。十七年那次，也算是时刻都在工作中。虽然最初是被拐来的，但到现在，算是习惯这种日子了吧，说不上喜欢，不过，也还行吧。 二三十岁的身体，住着四五十岁的灵魂，有着长生不老的能力，也有过富甲全球的经历，现在在海边烤着蔬菜香肠，任微风吹拂，故事在这完结，也挺不错的了。人生嘛，不就是活出点可供回忆的片段，然后...... “0307，要我帮忙吗？” “额，你可以试吃一下。”1225溜达了过来，可能是想关怀一下我这个孤寡老汉。 她也没穿什么泳装，小裙子之类的，就是把制服的外套脱了，头发散了下来。毕竟事先谁也不知道，还能在沙滩度会假。也没法想到，她还能尝到我的手艺。 “烤得刚好，很好吃。” “唉，生活所迫呀，能吃就行”。虽然没专业培训过，但在异世界烤了十来年的活物，别说鱼和香肠了，鹿啊，狼呀，熊什么的，我都烤过。那会也没其它调味品，只能钻研怎么烤得更香了。 “明天的任务也下来了，我简单说说吧。哦哦，有点烫。” “我就知道，是‘来都来了’吧。”基金会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给我放假呢，一堆事还没干呢，怎么可能轻易让我歇着。我之前就该换个大house，或者弄个游轮，带着陆瑶瑶跑路，然后...吧啦吧啦的。 “呼~呼~是这样......” 大概就是附近的另一个大岛上，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植物，以及和这些植物有关的原始部落。来都来了，我们顺便就过去瞅瞅，也算是给陆瑶瑶小姐的旅程，增添点额外服务。 “听着还，挺简单的啊。” “嗯，去一趟，飞机差不多就检查完了，然后就能回去了。那里还有一些特产水果，可以给陆瑶瑶尝尝。” “还真当旅游了呀。” “没有啊。不过以后闲了，可能会专门为陆瑶瑶安排一下，她会想去哪呢？” “天地辽阔，她去哪应该都会很高兴。只不过以后，那得是多远之后啊？” “会有机会的吧，总之，先享受现在，啊，我来收拾...” “......” 未来，本来就难以预料，何况是在基金会这个...难以评价的机构里。未来会好吗？不知道。所以有个“偷得余生半日闲”的机会，就好好享受一下吧。 第280章 成长的差异 安逸一会儿，第二天大家又都回归到工作状态。上午我没啥事，磨磨叽叽地算是把报告水完了，然后临近中午的时候，摇来的直升机也就位了，吃完饭，我们就该去另一座岛上旅游了。 “0307，一会你帮陆瑶瑶换上这些衣服吧。”1225拿着一摞新的探险套装，走过来，放到了我和陆瑶瑶的帐篷里。 “这些，没问题吗？”那些衣服上没有金丝银线，就是很普通的衣服。 “你看她手上的手环，应该只要是你给她穿的，她的身体就不会排斥。” “哦，好像是吼。”陆瑶瑶穿的桌布裙子，之前就是我裹在她身上的。现在她手上戴着的手链饰品，她当时挑的就是053的同款，没有金色的那种。 “所以为什么会这样呢？”陆瑶瑶对我的亲昵很奇怪，虽然可以说是没见过多少男人，好奇罢了，但我给她穿的衣服，和修女帮她穿的衣服，区别应该不是在于她的亲近程度。 “你问过她了吗？”1225看着正在玩沙子的陆瑶瑶，脸上也满是好奇。 “问过，但，疑问传递过去，她没有反应，或者说，也表达了不知道。她只是觉得，我很好，你很好，053和050很好，‘暴力熊’她们很好，大家都很好，所以她都挺喜欢的，只不过就是喜欢我多一点。” “呜，是有点奇怪。哈哈，不重要，记得给她穿上哦。还有你的报告，写完了吧？” “你不会真的要抄吧。” “不能这么说呀，我是你的负责人，也算是陆瑶瑶的负责人，需要通过你的报告，评估......” “好好好，负责人小姐，来，都在这了。”官大一级实在没办法呀，不过还好，要不是有她，我写汉字可没法那么随性。 “过会来这边吃饭，然后我们就出发了。‘暴力熊’的几个队员，已经提前出发了，我们之后与她们会合就行。” “没出意外吧。” “暂时没有。” “哈哈，变严谨了呀。” “就算不严谨，其实也没有出意外的可能，至少前五次，都很正常。走了，待会见。” 啊，她好像还是立了g。无所谓，眼前重要的是，怎么帮陆瑶瑶建个沙堡出来。 —— “直升机就没风险了吗？”直升机有特定的用处，不过直观感受的缺点，就是噪音太大了。 “最近直升机事故也多，但这些直升机都是基金会...算是下属的工厂制造的，比较有保障。” “哦。那边是城市吗？陆瑶瑶问的。” “是度假村，就海滨那一片地方有建筑，其余的都还是原始丛林。” “以后让她去城里转转的可能，能有多大？” “说实话，很难，太不可控了。” “给她房间里放些风景画应该可以吧？” “那应该可以。” “放画也太单调了，弄个屏幕，或者安台电视，电脑，让她看电影也好啊。” “053的建议很不错啊，虽然陆瑶瑶不知道电视，电脑具体是什么，但她挺高兴的。” “不知道，改动太大的话...而且，电视播放的内容，很难确保她会受到何种知识。” “也是哦，就算不联网，现在的影视内容...一言难尽。” “自然记录片呢，刚好听不懂也行。” “......” 哎呀，七大姑八大姨顶着直升机的噪音，开始热烈地讨论，怎么帮这个宅了n多年的小姑娘，认知现代社会，从旧时代的宅女，变成新时代的宅女。 我这个不懂女孩子的，只能在一旁充当翻译器。陆瑶瑶也不太懂我“翻译”过来的意思，但就是觉得很高兴。每每这个时候，她大概都会想起那些，天天围着她转的修女们。 不知道当年那些修女们，是如何选定她的发展方向的，感觉背后肯定没少打嘴仗。即使都是“为你好”，不同人的认知，做出的选择往往也会有差异。当个好家长还真是挺难的，要是有“家长素质考试”，怕也是和高考，考研考编等，拦住一堆的重磅考试。 庆幸的事，陆瑶瑶绝对算是个很好的“孩子”。如果有机会，我真想连一些神父的意识，“云带娃”一下，那种...... “‘暴力熊’传回画面了，我们先看看村子的状况吧。”正事的到来打断了“人生规划”，平板屏幕中显示的画面，是真的的原始部落。 因为是在热带雨林里，大部分人都是衣不蔽体，除了某些关键部位需要防御一下，多余的装饰都在头上，区分一下长幼尊卑。 房子自然是木制的，各种当地的材料，被他们制成了各种家具，工具和生活用品。其中也有一些和现代社会沾边的东西，应该是以前的学者带给他们的渔网。 简要展示一下后，兼职向导的学者，开始正式介绍起村子。这里一共有六十三个居民，主要以捕鱼，打猎和采集为生，还有一个食物来源，就是献祭东西给z-197，换取一种好吃的肉类。 这个z-197，就是之前提到的异常存在。就是一种会动的植物，聚居在一个特殊的地方，居民们送一些果子，送一些鱼，甚至，意外去世的族人去那里，过一段时间，那些植物身上就会产出一种类似脂肪的东西。 本地居民的评价是人间美味，无论是生吃，还是烤着吃，都极为美味，而且包治百病，还能让人精力倍增，活力满满，是上天的恩赐。每年只会有一段时间，让一些为族群做出突出贡献的人过去交换，这是一种认可。 换回来的，也会当作一种奖赏，单独分给那些有功之人一些。其它的存下来，等到某个特殊的节日，才会让大家聚在一起，好好享用。 基金会早年间是想法子弄到了一些做了研究，但研究结果表明，那只是一种类似鸡蛋蛋白的蛋白质，没有什么神奇的功效。味道，也不如这边的一种特产水果来得美味。 不过有个疑点，就是当地部族的人，没有真正地带基金会的人员去那个“圣地”，只是给了东西。他们表示，只有本族的功臣才能前往。 而基金会的几批人，在当地转悠了好几圈，荒野求生了好多天，都没有发现那个“圣地”。基金会作为“文明人”，又不能逼人家，而且也没什么危害，更比不过雨林里其它异常存在来得重要和紧急，后来就在档案库里吃灰了。 听着似乎只是原始部落里的传说，但他们之中，的确展现了某些不一般的耐受性，所以，我们刚好在附近，就顺便过来看看。 我有预感，“文明”和“原始”相遇，总会有点“碰撞”。 第281章 雨林中的隐秘 我预料中的现代与原始的“对抗”没有出现，因为陆瑶瑶的特性，我们压根就不能进村子，更别说亲身体验一下原始部落的生活。 “暴力熊”她们和算是老熟人的学者，都还是没能让他们答应，带我们去见见那个“圣地”，所以，只能采用不那么道德的方法了。 她们以身体检查为由，将登高望重的，最近身体不太好的“老妈妈”，也就是族长，带到小营地里，检查的同时，让我用戒指共鸣一下，看看记忆。 如果真有那个圣地，且比较诡异，我们就去看看。没有的话，就当观光旅游了。因为方案是1225对我说的，她这么一出口，感觉就不会真是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片雨林的原始程度更甚，虽然勉强算有条路，但走起来真的很累，为了不耽误时间，几个人后半程是轮流背着陆瑶瑶前进的。 额...主要是她们几个，我的体力，额，就那样吧，是比刚来时的弱不禁风好，不过，现在就跟1225是半斤八两。主要是生活很不规律，锻炼得有空，而且想起来的时候才做，有点成效，但不多。高情商一点，我的锻炼，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啊。 可惜呀，我一下子就变回来了，不然我那十七年的锻炼成果累计下来，绝对算是个猛男，感觉可以直接参加特遣队的考核。要是能自主选择每次事件能留下什么能力，我现在应该...... “0307，陆瑶瑶交给你了，前面不远就到了。” “哦，好好。” 牵过陆瑶瑶的手，迈过一些树根，钻过一些藤蔓，有些疲惫的我们终于是到达了一个，科考营地。 刚到营地，一老一少，两个头戴奇特头饰的女性，就突然匍匐在我面前，做起了奇怪的动作，并叽里呱啦地喊着什么。虽然我不懂原始部落，但通过她俩的表情和动作，显然能看出那是一种接近“五体投地”的大礼。 我又不是什么尊贵的人，这礼肯定不是对我行的。看了看跟在她俩后面的学者，又看了看我身后，满眼都是好奇的陆瑶瑶，简单思索一下，大致就明白，陆瑶瑶实在太有“魅力”了，搁这里差不多就是“天使”这种等级的生物了。 “看来，不用那么麻烦了。”1225有些无奈地说，然后跟学者交流了一下，达成了新的方案。 之后学者也叽里呱啦地和她俩交谈了起来，意思应该是，神明来视察了，会帮你治好疾病，也想看看她赠予你们的恩赐是否正常。因为时间有限，就不去村子里了，方便的话，直接去“圣地”吧。 仔细想想，也有一些漏洞，比如说，神明为什么不自己在圣地现身，非要让人带路。但陆瑶瑶这种存在都出现在眼前了，就算是胡言乱语，她们自己就能脑补出逻辑自洽的解释了。 虽然是谎言，是狐假虎威，陆瑶瑶自己对此还一无所知，但总归任务是能正常进行了。而且，有神明这杆大旗，医生给她开的药，也应该会按医嘱吃了。 陆瑶瑶这硬控万物，实在太夸张了，这要是以后能带陆瑶瑶去城里，坐车，吃饭，看电影，恐怕都能不要钱了。四舍五入，陆瑶瑶也是个世界首富，是外挂级的富家小姐。我这没有气色的脸，也很适合当...... “嗯，她同意带路了，我们准备一下，就可以走了。” 简单休息一下，队伍就接着出发了，一切过于顺利，我不免又有些担忧。 之后的行程里，村子的现任和下一任“老妈妈”，都展现出了极高的灵活性。老人家在雨林中如履平地，完全看不出是身体不适的样子，体力更是好得不行，速度不算特别快，但感觉可以熬掉两个我。 我之前还以为要关照一下老人家，最后被关照的还是我们，要不是有人带路，还真没那么顺利地行进。 在几乎没有路的林子里转悠了近一个小时，“老妈妈”带着我们来到一棵，或者说几棵交错在一起，乍看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的大树前。她表示圣地的入口就在树上，让我们跟着一起爬上去。 由于林上枝叶茂密，光线很难投射下来，视野不太好，所以我们都打着手电，光线向上扫的时候，的确发现一些树干上有特殊的荧光。怪不得找不到呢，除开“ct不抬头”的习惯，可能只有真正的地毯式搜索才能发现这里。 爬树对于我来说并不难，毕竟变回去的只有体格，技巧都还在。特遣队她们，应该没有专门的爬树课程，原因显然是有一身高科技设备，技巧显得没那么重要。 爬到七八米的高度，老妈妈顺利找到一个直径二十厘米的树洞，表示这就是洞口。然后一马当先，将手塞了进去，只见那个“洞口”忽得长大，像吸面条一样，顺滑地将老人的身体吸了进去。 其余人都迟钝了一下，包括陪同的青年女性。特遣队这边本来应该是要做一些常规检测的，但现在似乎要硬着头皮上了。而陪行的姑娘，大抵也是第一次真的见识进入“圣地”的方式。 最后呢，“暴力熊”留下三个人驻守，其余的就和我们一起，看看洞里面是什么情况。 被“吃”了之后去往的地方，是一个坡度有六十度，四周爬满了藤蔓的中空树干内部。一路向下，最后似乎是又来到一个蜿蜒曲折的山洞内。只不过山洞四周的墙壁都不是坚硬的岩石，有些地方还软软的，我那飞扬的好奇心，立马联想到，这里或许是什么巨型怪物的体内。 又走了十来米，洞穴豁然开朗，一行人来到一个椭圆形的腔室内。墙壁上还是爬满了绿色的藤蔓，但地面上生长着大大小小的，类似蘑菇的红色生物。 它们缓缓的摇动着，根茎上时不时跃动着红色的光，当人群经过时，还会发出奇怪的，有些瘆人的响动。还好它们并不以人为食，不会主动攻击，不然就会有一场经典的，特勤队大战异形生物的桥段。 走过腔室，经过另一个下行的通道，便是所谓的“圣地”。和某些志怪小说中的圣地一样，里面的“装修风格”也比较血腥。 大部分地面上是有点红，又有点绿的奇怪粘液。一些白色的，十分粗壮的筋膜，从四周向中间汇集，靠近地面的便充当道路。筋膜的尽头，则是被粘稠血肉组织包裹的，由很多藤蔓交缠而成，正在微微跳动的三颗“心脏”。 “祭祀仪式”具体是，将祭品放入那些粘稠的汁液里，过个三五天，那些心脏之上，就会分泌出一些类似酸奶的物质，然后他们将其收集起来，再做些奇怪的动作拜谢一番，就相安无事，等到下一年再来。 “这个，‘植物’，是不是有点像......”虽然模样有不少差异，但类似血肉的东西，还有慢慢活动藤蔓，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那个“血肉枝叶”。 “嗯，我也觉得。” 这运气还真“好”呢，本来是来打发时间的，没想到遇到个逼格这么高的“圣地”。 第282章 圣地 以3004为首的研究团，目前的主要目标，就是那个基金会打了好几次照面的“血肉枝叶”，但吃完“丝状物”后，它好像要消化一下，最近十分安分，基金会没有获得任何新线索。 这个“圣地”，应该不是它的本体，但看起来多少有点关系，可以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某种意义上，是最欧的一集。 可问题是，事先没有太多准备，导致大家伙武器带得不多，几个人还守在外面。正经的稳定锚，也就是陆瑶瑶背的“背包”，红雾发生器，也就一个，储量应该也不多......总之，真要是“血肉枝叶”那种量级，我们基本是来送人头的。 “先常规调查一下。”大姐头461率先发话，未知的风险的确很大，但或还是要干的。 我和1225在这种情况下没什么用，就老老实实陪着陆瑶瑶。而那两位，进来没一会就开始“三叩九拜”，拿着一些特别的饰品，做着一些奇怪的动作。 一会对陆瑶瑶叽里呱啦，一会和学者唔西迪西，我倒是尊重人家的当地风俗，但在这种环境里，难免觉得有些瘆人。陆瑶瑶还是带着笑意，用好奇眼神观察着四周，感觉只要不是在基金会的标准间里，她都是个好奇宝宝。 “怎么样，查出点什么了吗？” 1225在手机翻看着各种资料，很显然，这里的情景，和之前z-197档案里收录的信息，差距还蛮大的。如果村子里的人没刻意说谎，就得考虑认知修改方面的可能了。 再者，那么多收容物中，说不定还有其它的异常，和目前的所见所闻，有点联系。虽然答案不一样，但有类似的“真题”保驾护航，心里总归有点底。 “呜，我印象中的，还有能查到的信息...它应该是在索取附近森林的能量。” “所以，这些白色的，像蜘蛛网的东西，很有可能连接到了植物的根系？”挟万物而供一体，挺符合这类存在的生存之道。 “嗯，我觉得很有可能。雨林里茂盛的植被，很适合这类生物的生存。它现在可能处于一个孕育的状态，我们...只能之后让上面下决定了，我们暂时应该没法处置。” “它下面，大概还有结构吧。” “嗯，很有可能。” “抱歉，打断一下，老妈妈希望这位小姐能告诉她们，之前在这里‘安葬’的那些族人，是否被森林接纳了。” “好，我问问吧。”唉，一个谎言，总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弥补。我自然不希望陆瑶瑶为了我们而去撒谎，所以，还是让她俩自行脑补吧。 “陆瑶瑶，你微笑着说句话，好吗？”因为没人能听懂，加之已经有法子和我交流，所以她基本没说过话。 “一呐（好）。” 听起来十分拗口的一句话，在她俩耳中，应该等同于神谕。老妈妈脸上满是此生无憾的表情，眼泪缓缓流了下来，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得到了神明的认可。 “她怎么了？”陆瑶瑶对于人的情感了解不多，但她知道，眼前那位老婆婆，她流泪了。 “她听到你说话，很高兴。”不去向她解释太过复杂的事吧，反正在她眼里，没什么现代人，原始人的区别，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我也很高兴。” “霞侬呀（谢谢）” 不知道两位是怎么理解的，总之她俩站了起来，恭敬地站在一边，cos起了木桩。经学者解释，这个族群办正事时，“闲杂人等”都得这样。这么一解释，的确很好理解了。 趁着空闲，学者顺便介绍起了之前视频里无暇介绍的，她所知道的，这个族群的信仰。 原始族群，信仰的一般都是自然延伸出来的神明，都是些比较笼统的森林之神，河流之神，天空之神......凡此种种。 她推测，他们是把这里当成了“森林之神”的实体，毕竟一个完全无法理解，同时还能给予馈赠的实体存在，本来就比那些“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概念更像神明。 借着“魅力之神”的存在，老妈妈和学者交流了很多，此前隐瞒的细节。比如三五天的时间，是粘液“消化”掉肉体的时间。之前给的样品，也都是些“未成熟”的样品，就是没有“献祭”，那些心脏自然分泌出的粘液。 他们只是生活方式原始，又不是真傻，族群的秘密，可不会那么轻易就对一个外人说出。这么看来，陆瑶瑶小姐的功能又多了“吐真剂”这一项，除了不被控的，应该没有人好意思在她面前说谎吧？ “这边调查有一些结果了。我们发现了一些向下的通道，下方的能量等级比较平稳......” 可以证实，在通常情况下，这里没有对人肉感兴趣的组织，我们暂时是安全的。那些红绿交加的粘液，类似于胃液，这里可能相当于它的胃。那些筋膜上，的确有一些能量反应，应该是用来输送能量的。 “心脏”内部没有高能反应，里面除了一些交连的肌肉组织，真的都是藤蔓...... 461的意见是，继续向下探索，她担心的点和1225类似，因为不知道这玩意是否会醒来，何时会醒来，所以还是尽快多了解一点信息。不过在这之前，希望我能用戒指“共鸣”一下，看看它的状态。 “嗯，好。”我也早预料到了，既然可能是生物，自然要试试能不能交流。能谈话解决的，最好不要用上暴力，毕竟极大可能我们打不过。 松开陆瑶瑶的小手，蹲下身子，将戒指触碰到脚下的筋膜上，意识连接顺利，也有记忆涌来，但没有可被称作自由意识的存在，那些记忆，也都是来自之前“埋葬”在这里的人，以及一些动物，植物，甚至微生物的“记忆”。 “嘶~好像，它还不算活着，额，至少没有我能理解的，属于它的意识。”只有记忆，显然称不上有意识，何况连属于它的记忆都没有...总不能，它是从微生物，一直进化到这么大的吧？那也不对，也没有中间的记忆...... “好，那我们休息一下，然后接着向下。”大姐头下达了指令，也基本是大家的共识。 “1225，你们，让老妈妈带你们回去吧，然后......” “圣地”已经到了，接下来，就不麻烦她们了。1225这些学术派，要回到外面，和留守的人交接信息，可能的话，再摇点人过来。 “0307，那你们小心啊。”没有矫情的分别，1225关照一句，就开始收拾了。老妈妈她俩也很好说话，毕竟是“神明的意思”。 “放心，姐姐们会保护好他俩的。”053和050也帮着1225整理一些仪器和数据。 “诶，你这指代是不是有点怪？”我在异世界待的时间，感觉都能追上这些小年轻的年龄了，虽然叔叔不好听，弟弟也不太恰当呀。 “都一样啦。” “......” 本来带陆瑶瑶来这一趟，性质更接近“旅游”一点，没想到，连着两场似乎都是高端局啊。 偏僻的雨林，古老的部落，隐晦的传说，深邃的地下，未知的生物，可能的危险，要素拉满了，就看点有没有那么背了。 第283章 器官漫游 所谓的通道，其实只是直径不到三十厘米，被各种藤蔓，汁液浸染，作用类似于通风口的椭圆形管道，别说是“暴力熊”她们了，就我和陆瑶瑶的体格，感觉都不一定能塞进去。 不过这些通道和入口类似，也会扩张，扔点食物进粘液里，这些通道就会大幅增大，并呼出一种带着淡淡腥味的气流。就好像，吃了比较烫的食物，在呼呼吹气一样。 在准备下潜之前，她们先用绳子和机械蛇探了探下面的虚实，通道大概有五米长，之后的腔室，还是一个较大的空间。四周比较粘稠，也没有明显的通道，机械蛇的探索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想来那肯定不是最后一个腔室，毕竟人都有五脏六腑呢，这么大只的怪物，结构不至于那么简单。至于会有多大...希望不要是那种四通八达的迷宫，之后还要学二段跳，蹬墙跳，强化武器...... 扯远了，反正我们的目标是真正的“心脏”，或者“大脑”，一次性把这里全探清楚应该很难，在情况允许的情况，能探多远是多远罢了。 “它还挺馋的。”053将携带的一些干粮随意地往粘液里丢，悠悠地吐槽道。 “别吃我们就行。一会我先下去，然后你帮陆瑶瑶踩到我肩上。” “感觉你对她很不放心呀，她都是大姑娘了。” “额...我就是感觉，这种地方，不该是她应该来的地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的。”陆瑶瑶感受到我的情绪，也“出言”宽慰。她对于我的担忧，应该并不理解，因为在她眼里，这里应该是新奇有趣的。 “算了，见招拆招吧。” 唉，要是只有我自己的话，反正奇奇怪怪的东西也见多了，肯定没有这样的担忧，但毕竟是在“带孩子”，需要顾虑的就更多了。而且她还无条件地信任着我，肩上的责任就更重了。 —— 投喂数量足够了，那些“通风管道”就大到够大伙通行。通道不长，又几乎是直上直下，所以我们很快就到达了下个腔室。 脚下的粘液的确颇为粘稠，应该能当普通胶水来用，对我们的行动造成了不小的阻碍。除了粘液，空气中还充斥着类似红雾的雾霾，血腥味更浓，要是没经历过的，恐怕上顿饭是要吐出来了。 相较于血腥味，在手电光芒下，闪着绿色荧光，像是绒毛，又像是芦苇的高大絮状物，表现出一种，完全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清新感。如果把那些絮状物置于蓝天白云，远远看去，或许还以为是片草原。 除了这些，腔室内在视觉上就没有其它东西了。从缓缓荡漾的絮状物推断，这里可能是类似肺，脾之类的器官，进行空气分离，或者废物代谢的地方。 不过我感觉所有的推测都没啥大用，在一般的自然界，植物和动物的生理差距还是挺大的。而眼前，或者说我们身处的这个生物，显然是个缝合怪，现有的生物学完全没法作为参照，最多方便给不同腔室命名。 来到一个新地方，自然还是要先进行常规的调查。她们都有正事，我就陪着陆瑶瑶四处转转。即使在这种比较恶心的环境里，她还是兴致满满，毫不嫌弃地在粘液中挪动，摆弄那些“芦苇”。 即使只是“芦苇”，似乎也十分亲近陆瑶瑶，她靠近的时候，两边的絮状物都积极地靠了过来，缓缓地摇动着。我有点担心突然冒出触手之类的东西，给她拐跑了，但...并没有，没有任何奇怪的展开，一切都很平静。 一番探查之后，好消息是找到了通道，坏消息是有好几个通道。即使在外面驻守的三位已经和大部队会合，但我们的人手依旧不适合分兵记录。反正也没强制性的目标，所以461让大伙继续走向下的通道，返程的时候，再看看有没有机会去别处看看。 辗转来到下一个腔室里，气味特别难闻，空气弥漫着各种腐败的味道，有种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塞一起，“发酵”很多天的复杂气味。要不是及时戴上防毒面具，我胃里应该就空了。 陆瑶瑶倒是没有觉得有任何奇怪的气味，我仔细在意识里探查了一下她的感觉，她好像，闻到的只会是清新的空气，以及各种香味。原理不必探究，可能是嗅觉都不忍让她难受吧。 除了难闻的气味，四周都是长在肉壁上，珊瑚一样的植物，它们接连吐出淡红色的泡泡，然后在空中炸裂，为空气增添一些，别样的厚重。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类别这个腔室的作用，反正我是一秒都不想再里面待，找到向下的气道后，就赶紧带着陆瑶瑶继续向下了。 这个时候，“暴力熊”中有人对这个生物的生理活动做了推测。以人类比的话，我们经过的这些空空的管道，类似于血管。各个腔室中弥漫的不同气体，就是它的“血液”。 “圣地”作用可能是，筋膜将来自林木的养分输送至三个核心，核心缓缓分泌出粘液，最终掉进底下的池子，最后池子分泌出气体，通过气管，将养分输送到全身。 至于其它腔室，也主要围绕气体展开工作，无论是分离还是精炼，总归是要把养分输送给最关键的“器官”。不同腔室有向上和向下的不同气道，虽然不知道具体机理，但顺着“风”走，应该会更快一点。 有聪明人在就是好，接下来去的几个地方，都经历了弯弯绕绕的通道，不同的，逐渐繁密起来的腔室接连被我们发现。 令人印象最深的是，有一个腔室，里面几乎是个小生态圈，像花又像草的高大宽叶植物，几乎将整个腔室填满。茎叶上附着好几种不同深浅的卵，分别孕育着大小不同的动物。 腔室上空，悠游着几种种类似水母的半球形生物，周身散发着多彩的光，不断有电流闪出，和气体发生发应，生成瑰丽的雾。抛开腔壁上扭曲的藤蔓和恶心的肉瘤，那里几乎是如梦似幻的童话场地。 而自这个腔室向下，气道不再扭曲狭窄，“免疫系统”也开始出现。起初有一种几乎透明的条带状生物，会主动袭击我们，但它破不了队员们的防，又不主动袭击陆瑶瑶，以及几乎贴着她的我，所以没什么大碍。 但之后，气道里的藤蔓减少，一些蠕动的蛆虫附着在气道上，活物一靠近，它便会自爆，将一种强腐蚀性的汁液喷射到空中。饶是基金会的黑科技制服，也会遭到腐蚀，所以之后的行进，都得用机械蛇或者别的什么当诱饵，慢慢清理，速度一下子慢了很多。 虽然麻烦了起来，但冒险游戏里，越接近boss，小怪强度越高实属正常，至少这证明了，我们走在正确的攻略路线上。 第284章 请勿打扰 行进变缓，大伙正好交流一下，集思广益，盘一盘新线索。 对于那个原始部落多年来食用的那些强身健体的粘液，主流推断是，因为那个池子一般只吸收特定的养分，他们献祭的猎物，蔬果，并不在采食范围，所以分解之后，还要从“胃核”那里析出，再消化一遍，然后刚好被他们又收集了起来。 可能具体顺序不太对，不过显然真的算是“一份付出一份回报”，他们信仰的“森林之神”，还挺名副其实的。 之后是这个巨大“生物”的生态位，一部分人还是认为，它只是在休眠，养精蓄锐后就会苏醒，主观或者无意间造成很大破坏。另一部分队员觉得，它可能已经和这片雨林，这片土地达成了一种共生关系。 后者主要认为，它的存在并未对附近雨林的植被造成负面影响，内部的生态又相对独立，很像是一只巨大怪物的尸骸，逐渐在腐坏过程中，与周围的环境达成了一种新的平衡。很显然，这可能算是某种“鲸落”。 我个人是比较倾向于这个解释，没有学术上的原因，完全是觉得这种情况能省很多事，也不会让我们身处风险之中。 “对了，是不是无论结果如何，那个部落，都得搬到个新地方了？” “没错，一般来说，会安排相关的工作人员，负责搬迁工作。有611在的话，他们应该不会有太大抵触情绪。”053帮陆瑶瑶清理裤腿上的东西，随口回应道。 “搬到另一片林子，还是？” “这需要和他们商量。不过可选择的地方，应该不多了。” 未被现代文明深度影响，又适合他们生活的环境，虽然我也没和他们深度接触，但想想也不会太多。 “老老实实生活那么多年，没受太多打扰，莫名其妙就要搬家，可真倒霉。” “至少我们现在更‘文明’了一点，会尽量满足他们的需求。” “哈，不会让他们少头皮是吧。” “啊，哈哈，肯定不会呀。” 比起野蛮的殖民时代，我们的确“文明”了很多，对于这些原始部落，也视作了某种，非物质人类文化遗产。比起摧毁，自然是要保护，就像我们保护某种濒危动物一样。 想来也挺唏嘘的，基因构成上，他们和“现代人类”差别不大，但由于文明程度不同，在某些地方，几乎被开除了人籍，划归到“濒危动物”那一块了。 地区与地区，政党与政党，国与国，宗教与宗教，人种与人种。人类的“婆罗门制度”从未消亡，何况是这种，几乎是两个文明间的差距。 “其实，基金会也不知道怎么做是正确的。不加以保护，来到新家园的他们，十分脆弱，很可能因为一些意外消失在雨林里。而过多保护，又不可避免地会干预到他们的正常生活。” 053的语气里有些无奈，可能在她的学习资料中，没有见过太多好的例子， “那让他们待在原来地方，不也挺好的嘛。虽然可能会......但，总有毁灭的那一天，他们，我们，都一样。” “是呀，应该会告知他们危险，然后劝说一下，但最后，还是他们来做决定。毕竟这个大家伙已经安安静静待了这么多年，可能等到他们自然...哎呀，不好说。” “额...能自生自灭，也算是一种好事。” 说句难听的，这世间残存的各个原始部落，说不定随便一个未知的病毒，就能带走一波。就算是现代人类，突然来个超大型火山喷发，也是要被灭一大波人口。 一个族群的灭亡，真不是特别大的事，只是刚好我们是人类，他们是人类的另一种存在形式。 “我们”对于“他们”的关照，应该既有一些自高自大的怜悯，又贪图一些人文历史或者别的价值，总之“我们”因为能收获一些东西，才会去做。就像保护环境，实质上还是为了人类文明的存续，顺带着保护一下其它族群罢了。 不过君子论迹不论心嘛，总体来说，“我们”还是很高尚的，也愿意为了维持这种高尚，多费点心思。 上升一下高度，“我们”肯定也很希望，就算宇宙有大神级文明存在，它们也会出于保护“宇宙文明多样性”的目的，让我们在小破球上自生自灭。 很大程度上，不打扰，就是最大的保护。 —— “前面有高反应，准备应对。” “唉，还是来了” 由于基金会的性质，我们不得不“打扰”一下这个大家伙，那受到它的“欢迎”，大家自然都早有预料。 作为护花使者，我也拿了一把可以发射红雾子弹的枪候着，但看到无数散发着莹莹红光的条状生物，如洪流一般，随着气管涌来，我就知道，我手里的枪应该是没啥大用。 因为害怕直接“吵醒”这个大家伙，威力比较大的武器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所以除了红雾发生器，我们就只能用步枪点射。但这种情况，就算我们人均一把机枪，也应该顶不住。 果不其然，红雾虽然延缓了攻势，但当后面的条状物涌来，再猛烈的枪火声也无济于事了。迫不得已，461和另一位队员，先后用“闪光弹”跟它们爆了，但光芒还没散去，隆隆的声音就传到近前。 我本能地把陆瑶瑶护到身后，前面的053也下意识地回身抱住...抱住了我，没有调整的机会，冲击紧随而来。我的衣服像是被无数只小鱼拉住，其合力将我和053带倒，本来应该是要被拖走了，但一个柔软的身子，反过来扑到了我俩身上。 一分多钟后，冲击停止。050将陆瑶瑶扶起，然后将我俩也拉了起来。还得是陆瑶瑶呀，那些条状物都是绕着她走的，在她身前身后的三人，最后都挨过了冲击。护花使者们，最后被花护住了。 “‘暴力熊’被困在上一个腔室，我们继续前进。”050目前是这里职级最高的了，再不爱说话，也要当起主心骨了。 “陆瑶瑶，没事吧。” “没事，你们好就好。” 虽然只是意识上的交流，但我还是有些惭愧，犬父无能...... “咕——” “咚——” 没等我感慨“吾家有女初长成，力拔山兮气盖世”，气管尽头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别这么快就醒了啊。” “没办法呀，去看看吧。” 050和053帮陆瑶瑶把仪容整理一下，我将卡在藤蔓和肉瘤里的小件装备收一收，就该出发，应对这只，不知道凉没凉透的“巨鲸”。 已经很好了，比起上次，最后到达目的地的有四个人呢，直接翻倍，胜率大大增加。而且，我们的陆瑶瑶小姐，依旧稳定展现着“魅力”。 第285章 核心区 在气管里又走了五六分钟，奇怪的响声愈发频繁，中间还多了些其它的音色，虽然很想将它比喻成“心跳”，但谁家心脏有七八种跳法呀。 行程的最后，气管的坡度逐渐减小，趋于平缓，藤蔓也近乎完全消失，只留下微微颤动的肉壁。那些蠕动的卵，漂浮的条状物，或者其它什么“免疫细胞”，都再未出现，除了响动，前后的路都相当平静。 四舍五入，最后这段路，或许是“设计师的仁慈”，特意在boss门前留了可供修整的区域。道路是平静的，但除了陆瑶瑶，没人会真的放松。来到气管尽头，前方慢慢出现了草绿色的荧光，走出通道，一行四人，或多或少都被震撼到了。 最后腔室的确逼格拉满，单就规模而言，面积虽然比“交易所”小了点，但高度至少有个七八层楼高。整个形状，像个巨大的橄榄球。 大大小小的，由植物纤维与肌肉组织构成的绿色球体，错落地停在空中，由若干个树干一样的藤蔓连接到肉壁上。由于数量众多，藤蔓纵横交错，占据了大部分空间，显得这里绿意盎然，俨然一个小雨林。 藤蔓随着球体的震动而微微发颤，同时向外散发着荧光，荧光汇聚，给整个腔室镀上一层诡谲又明媚的绿色光华，让手电的光都显得有些多余。 在光亮激发下，各种奇奇怪怪颜色的烟雾，充盈在整个腔室内，我不知道里面的气味究竟是怎样的丰富，但感觉，只要一把防毒面罩拿开，我怕是几秒之内就会晕倒。 腔室四周还是鲜红的，肉壁上有一丛丛的矮小灌木和管状珊瑚，以及大大小小的，连接不同腔室的其它气管。色彩各异的“浮游生物”在灌木中穿梭，形状略有差异的各种条状生物在气管间来回巡游，感觉像是细胞膜上的各种通道蛋白。 中间的球体，藤蔓周围，也生活着好几种不同的生物。有长在球体上，随振动摇摆的“巨大叶片”，有在藤蔓上来回蠕动的透明蠕虫，有在间隙中无序漂浮的，形态各异，或者说没有定形的大小气泡，还有一些十分突兀，作用不明的巨大肉瘤和肌肉组织...... 没法确定这里有没有文明，但至少和之前的推测有所呼应，这里，连同其它腔室，的确算是个小型生态圈。 “往底下走。” 我们也只是从众多气道的其中之一走出，离腔室的最底部还有个五六米距离。而在底部，有个明显比其它球体更大的结构，发出的声响也是占据了c位，算是合唱中的主唱。 将每个球体都调查一遍显然不现实，那最简单的方法，就得瞅一瞅那个最大的，最典型的，是什么情况。 接下来，就是“跳跳乐”的环节。这里显然没有给人留的道路，我们只能从一个藤蔓，往另一个藤蔓上跳。 在附近的一个藤蔓上固定好绳子，将绳扣扣上，做好防护，053一马当先，为我们寻找最佳路线。还好，大多数藤蔓都足够粗壮，间隔也不大，陆瑶瑶都能相对轻松地进行跳跃，比起某些刻意为难人的道路，可谓相当轻松。 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藤蔓上的蠕虫，还是空中的“浮游生物”，都像看热闹的大爷大妈们一样，聚拢过来。不打扰，也不离开。 因为陆瑶瑶的存在，我们走哪似乎都这样颇受关注，这里“原住民们”也相对友善，只不过，不知道这种友善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来到底部，依旧有些粘液，但几乎不影响行动，于我而言，最大的阻碍是，那已经算是震耳欲聋的响声。虽然053给我递来了耳塞，但效果有限，我感觉整个身子都在随着低沉的响声震颤。 近球体的巨大结构，或者说，器官，露出表面的高度大概就有三四米，整个直径应该超过五米。结构和“胃”里的，上面的，没有多大差别，都是一层纤维外壳，里面包裹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胃”里的那个，里面似乎是一些腺体，而眼前的，纤维之下，有很多像卵一样的椭球体，大概就和奶茶里的芋圆一样，在粉红色粘液的包裹下，挤在一起。 它们以相同的节奏起伏着，摩擦着，还统一发出声响，汇成了让我脑壳疼的声响。搁其它剧情里，里面应该孕育着人类无法理解的异形，会在集体孵化后，对...... “0307，你试着......用...碰一下它们。” “啊？什么。”要是通讯耳机还自带隔音就好了。 “戒指，接触。” “好，好。” 这个想法十分合理，因为极有可能，这个庞大生物只是一个失去生机的母体，而这些“卵”，才是吸纳雨林资源，精心孕育的东西。050和053，她俩一个开始组装个一个当量足够的武器，一个用红雾子弹，慢慢帮我切开表层的纤维。 我举起手，将戒指慢慢穿过纤维，动作很慢，因为按理来说，很有可能，就在我接触的时候，那些卵就会突然爆裂，蹦出什么......真要只有这么些个，说不定还能打打，但除了这个球体之外，上方还有无数个“培养皿”呢。 一些无关紧要的担忧之后，戒指还是顺利地接触到一个“卵”上面，并建立了意识连接。 依旧是没有可以交流的意识，但多了很多，很多很多，可供浏览的“记忆”。细碎，但似乎有理可循，只不过震耳欲聋的声音，让我实在难以静下心来。 我摘下耳机，试图调整耳塞位置以达到更好的隔音效果。这个时候，陆瑶瑶伸手捂住了我的耳朵。照理来说，声音是可以透过肉体传播的，这么大声响下，堵耳朵没什么用。 可陆瑶瑶何许人也，无论是特殊气味，还是震耳的声响，都对她毫无影响，她的身体，显然也特化过了。原因暂且不理，总之她的手就是有极强的隔音效果，比耳塞管用多了。 外界的动静暂时隔绝，我就有闲心去处理那些“记忆”，然后编...额，不，推测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了。 只不过，我能明显感觉到，数据量极为庞大，如果中间那些“卵”就孵化......瞎操心呀，能干一点是一点，至少，这个大家伙的“记忆”，应该还是蛮有意思的。 第286章 躺赢也是赢 关于整合意识，记忆这种事，我算是相当熟练了，而且还是些完全没有杂质的记忆，一切的问题，都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这里提一下，个人认为，意识和记忆的区别，大概相当于现实里办了个联欢晚会，记忆就是录像机里较为客观的影像，意识则是观众，参演者，甚至路人的，偏主观的感受。 虽然我也可以从中得知联欢晚会的信息，但会受到那种主观情绪的影响，同一个节目，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情绪，高兴和悲伤，愤怒和感慨，这些附带的东西，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残缺的记忆，是看了就看了的那种，但残破的意识，会进一步传递些什么。同样残缺的时候，我更喜欢接触前者，因为影响深刻的记忆，一般都带着较为极端的情绪，大喜的不多，遗憾和悲伤总是主流，多多少少也会影响我的情绪。 都完整的情况，后者应该比较好，毕竟直接交流，终归能省不少事，还能通过某人对某事的感受，管中窥豹...... 整合记忆是个枯燥的过程，偶尔想想这些有的没的，能调节一下情绪，也能让我尽量不会沉溺在里面。 这次的整个流程，先是筛选那些完全不搭噶的记忆，比如，一棵树，晒了几十年太阳这种“记忆”。然后，就是找时间坐标明确，信息含量丰富的那些记忆，大概弄出个先后顺序来，再进一步筛选。最后，就要不计成本，一个一个“看”过去，让记忆在我的意识里过一遍。 很好，你已经知道怎么做了，那接下来筛选至少几千万年，各种生物留下来的“记忆”吧。 就算意识连接几乎有计算机级别的运算力，但这还是太难了，我太低估这个大家伙存下的东西了。 之前“胃”里那三个核心，应该只存有最近来到那里的“记忆”，我用戒指共鸣到的，也只有那些记忆。现在来到“终端”这里，就被它的记忆海洋淹没了。 这时我才发现，这里不是“子宫”，而是“大脑”，每一个球体，都是神经节，都储存着大量信息。我要是还是“法老王”，处理起来应该不用花多长时间，但只有我一个意识的情况下，光分类就要分好久，可我不知道，能留给我多少时间。 “050，有没有杀伤力比较小的攻击方式.....”我轻轻抬起陆瑶瑶的手掌，向050问道。 我的计划是，让050用狙，攻击位于中间段的某个球体，这样意识连接时，某些记忆也会跟着“颤动”，这样我大致就能将记忆一分为二。多来几次，应该就能弄出个脉络，之后就简单很多。 “可以。”说着，她便拿出部件，开始组装。 在交错的藤蔓中找到好的目标，并仅仅造成“擦伤”，对她这个本来玩狙的狙击手来说，应该比较简单。 “砰——” “砰——” 之后的进展如我所料般顺利，有了大致的时间脉络之后，就是往上添东西。说来简单，但还是需要亿点点时间和亿点点精力。 —— “呼——” “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汗流浃背的我，抽丝剥茧一番，再加上我那强悍的脑补能力，基本盘清了这个大家伙的来历，也似乎是知道了，“血肉枝叶”这类玩意的大概起源。 最早的部分，是一场无声的爆炸，无数的“碎屑”在星河中漂流，一批运气比较好的，到达了这个蔚蓝色的小破球。为了方便叙述，就将这个大家伙称为a吧。 我不知道能不能把a归类到“生物”这一边，因为一开始，它只是靠着陨石坑里的热量和太阳辐射存活，直到雨水为它带来了微生物。它没有像现在的“血肉枝叶”“丝状物”一样直接将微生物直接“吃”了，而是主动改善自己的结构，让更多的微生物生存。 之后很多很多年，a的策略都是这样，遇到植物，就提供养分，遇到动物，就分泌食物，像个无私的奉献者。不过在接触之中，那些动植物尸骸，也让它逐步了解了地球的生态，并适应着成长起来，然后...更好地为动植物们提供服务。 它本来不在这里，也没有这么大，若干年过去，只是从篮球大小，长成了篮球场大小。直到一个“同族”发现了它，准备将它吃下去，姑且称为b。 这个同族b，应该才是他们它们族群的主流，都是一路吃吃吃，只是方式不太一样。我如今能看到的记忆，也都是b收纳的，它的目标是借此找到合适的“进化路线”，成为地球的霸主，算是相当聪明的一个个体。 只不过，又聪明又能吃又耐活的个体显然不容易存在，b虽然脑子好，但实力有点费拉不堪。就算a一点反抗都没有，甚至主动分泌点吃的给它，它还是同化不了。 吃不下，但又不舍得放弃，b就带着a一起吃吃吃。就像一个饥渴的人有个椰子，却没法打开，只能一直带着。 然后呢，比较搞笑的是，b在这个过程中，反而越来越依赖a，最后，一场无情的天灾袭来，已经很适应当时地球环境的b，虽然没有被一波带走，但只能藏在a里面，靠着它吸收的太阳辐射苟延残喘。 若干年过去，a算是被动地把b同化了。如今我们能看到的条状物，以及“卵”，都是b的遗产。不仅如此，这还是让a多了那么一丢丢脑子，也开始主动地寻求“进化”。 又是若干年过去，倒霉单c出现了，我不清楚它本来想不想吃a，反正它是主动凑过来了。c的生存之道就是拟生，什么能量利用率强，什么结构好，它就拟生出什么，来者不拒。 具体的样子我脑补不出来，大概就是各种t0动植物凑一起的缝合怪，我们在各个腔室里看到的，乱七八糟的动植物结构，大概是来自于c。 它可能本来想和a贴贴，蹭点饭吃，结果好巧不巧，地球online版本刚好又变了，它一身t0装备，最后毫无用处，只能又藏在a里休眠，等到新版本稳定，再拟生一套装备。 它倒没有被吃，只是，可能觉得a才是真正的究极生物，所以它选择和a共生，一起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可惜，它们这一族群应该只有吃和被吃的命运，共生的结果就是，一方彻底主导另一方，而a刚好又了那么点“脑子”，结果...就这样了。 a算是一路躺赢，学会了收集“记忆”，学会了拟态生物，后来也没有遇到“血肉枝叶”这种bug级的存在，大陆飘移后，就老老实实扎根在这里，苟过一次次岁月变迁。 虽然如今看起来，它和“血肉枝叶”“丝状物”这种形态十分夸张的同族相比，有种原始人和现代人的区别，但既然都活到了现在，就都是赢家。 它也不是一事无成，附近的整片雨林，其实都是它，顺便，它还算是滋养了雨林的若干动物，以及那个原始人部落，不知造了多少级浮屠。 而且它还收集了如此丰富的物种资料，凭借它的体量，复刻一个“究极生物”出来，应该也不是问题。只要...不立g了，它还有基金会，都不希望它被什么更强的东西吃掉。 故事大概就是这样，我们的大a同学，硬是幸运地苟到今天，接下来应该还是选择苟着，咱们就不要打扰它的岁月静好，也...... “你...好？” “啊？” 无数记忆里面，一个刚刚诞生的意识，发来了问候。我赶忙睁眼，看向那些‘卵’，倒是没有生物破壳而出，倒是我的手指，不知何时多了一些伤口，在淡红色的对比下，一些透明的丝状物正向“卵”内转移。 坏了，四舍五入，我也是a的同族呀。 第287章 二阶段 我赶忙将手收回，看着快速愈合的小小伤口，脑海里闪过各种不好的想象。不是，哥们，我救了你一手，现在你不会觉得大a同学比我强，就要改换门庭吧。 对于“丝状物”这种天外来物，仁义礼智信啥的，肯定都是不管不顾的，要是这是某些十八禁影片，我过几秒可能就会爆体而亡，无数丝状物会从尸体上涌出...... “0307，快走。”053拉开了陆瑶瑶的手腕，并把我拉着往侧后方来了几步。 没了隔音之后，我才听到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已经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来自四面八方，节奏不同但音调一致的“咚咚”声，这下真的是“心跳”了。 声音来自球体的大幅震动，与之连接的藤蔓和肌肉组织不仅颤动起来，还开始了收缩与弯曲，断开与肉壁的连接，逐渐聚拢起来。藤蔓上，空隙里，生活的各种动物也目标明确地向我们这边聚拢过来。撇开压迫感不谈，划过雾霭形成的流光，还是很好看的嘛。 大难临头了，再慌也无济于事，我苦笑着，没管体内可能正在造反的丝状物，拉着陆瑶瑶，跟着050和053往一个气管口撤离。本来显然是要通过来时的绳子原路返回，但由于藤蔓的收缩，我们只能另寻他路。 反正气管多，只要......我g还没立完，上方一个气管里，就冲出了成群的条状物，然后各个气管也同样返回了大量奇怪的生物，包括我们准备撤离的那个。 不消片刻，我们的所有退路都已断绝，无数奇奇怪怪的生物，里一层外一层地将我们围拢起来，连我们的视线都被完全阻隔。 050抱着她组装好的复合炸弹，紧紧握住拉环，可以随时起爆，但我们都知道，这意义不大，除非是来十几颗导弹，否则a如此大的体量，不至于真的伤筋动骨。 即使争取了几秒钟的时间，我们也不可能立马找到一个气道，然后迅速通过弯弯绕绕的各个气道和腔室，到达安全区域。静观其变，是个无奈又必须的选择。 最后，不知是碍于陆瑶瑶的“魅力”，还是“背包”的现实稳定效果，生物群将我们包围在半径约两米的圈子里后，便不再前进，只是有节奏地幽游，一阵一阵激发雾霾，发出迷幻的光彩。 我们三人，将陆瑶瑶围在中间，稍有担忧，但更多的应该是疑惑——这个量级，应该不至于灭不掉我们几个。我们又没法真的和陆瑶瑶合体，有的是...... “轰——” 一发榴弹从斜上方飞来，爆开的红雾在我们侧边短暂地创造了一个小缺口。050瞅准时机，拉开拉环，将“复合闪光弹”扔到那个缺口里。 “wing——” 尖锐的声响之后，白光淹没了所有色彩，我闭着眼睛，被053推着，拉着陆瑶瑶跑动起来。“暴力熊”应该是从条状物的纠缠中摆脱，立即支援过来，考虑到武器的消耗，我们应该只有这一次逃离机会。 “咻——” “咻——” 又是两发榴弹从身边飞过，如果情况不紧急，我可能还会担心它是否会炸到我们，但现在，有总比没有好。 闭着眼埋头冲了十几米，我撞到一个穿制服的人，此时白光也逐渐消散，我睁开眼睛，刚想开口，那人却拍了拍我的肩膀，指向腔室上空。 刚才围困我们的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都已经退却到半空，环绕着一个，可以用“不可名状”来形容的巨大结构，形成某种阵列，“舞动”起来。 那个结构主要由藤蔓构成，吊挂在腔室上空，整个形态，非要比喻的话，就是两只大鱿鱼的头重合在一起，一边的触手挂在天花板上，另一边触手在空中摆动。以现代的审美来看，着实有点...克系。 之前的那些球体，外部纤维松散开来，内部的“卵”，尽数膨大起来，向上飘起，最后被“触手”捕获，融合，成了触手上，数不胜数的发光瘤。由于颜色各异，忽略掉扭动的触手，更像是节日里，街头的彩灯挂饰。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b本来的形态，那些发光瘤，是“记忆”的载体，上下两端的触手，是它在海里，在陆地上行动的工具。在未被同化前，它应该就是这样藏在a里面。 它的形态转变还未完成，我们似乎还有逃离的时间，但我看向上方，发现所有的气道都被封闭了，“暴力熊”几个队员，现在只能挂在她们固定好的绳子上，同我们一样，默默地看着boss进二阶段。 她们的制服残破不堪，有些头盔都碎裂了，那些条状物，杀伤性肯定挺大的。至于装备，除开被封闭在气道内的，也没剩多少。因为要赶过来救我们，很多较大的设备都没带，仅剩的步枪加榴弹，面对这么个“古神”，最多只能是螳臂当车。 在这种有点万策尽的时候，461没有组织大家集中对着那些藤蔓做无意义的射击，还是想着寻找可能的出路，哪怕只有一个人出去也好，将信息带回基金会，她们，我们的此行就有意义。 唉，我怎么就没带左轮过来呢，就算杀不掉，控一会儿也行呀。它已经识别到“丝状物”的存在，应该不会只看着，放...... 在我忧虑的时候，陆瑶瑶握住了我那戴戒指的手，少见地传递出相近的忧虑。她告诉我，她会陪着我，希望我能高兴起来，如果可以做些什么，希望自己能帮上我的忙......凡此种种。 “哈哈，没事，你站在我旁边，就已经帮了大忙了。”我努力攒出微笑，虽然隔着防毒面具，陆瑶瑶看不到我的笑容，但她知道我在“高兴”。 看着费力寻找出路的队员们，我又觉得，还是“沟通”比较容易解决问题。之前它的那句“问候”的意味很模糊，但它应该是可以“沟通”了，大不了我姿态卑微一点，再卑微一点——求求大哥，吃我就好，别吃她们，给您磕一个了...... 先把自己逗乐，做好心理准备后，我将陆瑶瑶的手轻轻拉开，随便找人借了把刀，将戴戒指的那跟手指划开，以示诚意，然后蹲下身子，试图“谈判”。 如果只是兄弟见面，分外眼红，那么让“丝状物”全部被它吸收，同化，那这个基本是“素食主义者”，不喜争斗的大家伙，应该不会为难其他人吧。每次都想最坏的可能，这次我就期待一下好的可能吧。 “你......好？” 还是同样的发问，但我还是无法完全理解，它借此表达的具体含义。它的意识，终归与我可以理解的，人的意识，或者说，地球文明的意识，不太一样。 意识交流可以跨语言，甚至跨物种，但跨越完全不同的生命形态，还是太难了，只能由一方，主动去解析并理解另一方的意识。 “额...你好。” “你...好？” “我......好？” “你好？” “我...你...啊...嗯？” 好吧，看来它还是要适应一下，如何“说话”。 第288章 沟通是种武器 意识交流，在“人”的层面上，十分有效，对于普通人而言，更是降维打击。虽然语言，种族，认知等等的不太相同，但好在都是人，都生活在地球上，情绪，感受，体悟之类的，还好比较好理解。 但在“神”的层面上，要么是洛姆，“数据之神”这种逼格特别高的，能向下兼容人类的意识，要么是查图刻这种有能力理解人类的存在，交流起来才比较轻松。 而像a，b，c之类的，实力出众，但和人类没什么深入联系，有些“过时”，相对“原始”的异常生物，交流起来就很难了。首先它要有人类，或者说，我可以理解的“意识”，然后它还得有沟通的能力和倾向，还要有颗平和的心，或者...... 总之，果然没有什么毫无缺陷的物品存在，即使是bug级的“共鸣戒指”，还是有局限性。 唯一庆幸的是，不论a，b，c是谁作为主意识，至少它没一开始就“吃吃吃”，相较而言，它算是比较和善的那种，只不过，同族都到眼前了，它也没法特别和善了。 之后的意识交流，我很难将其称做“沟通”，有种我在“歪比巴卜”，它在“唔西迪西”的感觉，不在一个频道上，但好像听着又差不多，似乎还能懂点。 别管能不能聊到一起去，能聊就好。 双方对牛弹琴了好一番后，各自都有些收获，它那边不知道弄懂了我的哪些意思，我这边的收获还是很多的。 首先，它的“你...好？”应该是询问我们的来意，是好人，还是坏蛋。因为大多数同族都是一路吃吃吃，像“我”这种已经“拟态”成单一物种，并和同物种族群生活在一起的，它根本拎不清是敌是友。 然后，对于它目前的形态，我也有了更多的了解。某种意义上它是a,b,c成功共生后的结果，可以称作abc。a平时还是主导，c化成了内部“器官”，而b，只要在受到入侵后才会苏醒，勉强提供一点“智慧”。 起初我们的所有活动，在abc看来，都是奇怪的蠕虫在行动，所有的攻击，也都不痛不痒，还没随便一场台风，地震来得强烈。直到快到达核心区了，附近的“免疫细胞”才自主进行了清理活动。 至于对陆瑶瑶的放行，完全是因为“免疫细胞”同样臣服在她的魅力之下，当时abc还未出现具体意识，对此毫无感知。而之后，它觉得陆瑶瑶是个很“恐怖”的存在，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生物，所以比起攻击“丝状物”这个同族，d，它还是不敢轻易靠近陆瑶瑶。 除了陆瑶瑶的因素，a本来的“性格”也让abc没有太积极地攻击。a人格化一点，就是个富有善心的老好人，没什么攻击欲望，有忙就帮，没忙就老实待着，遇到同族十分友善，尽管它们都想把他吃干抹净，他依旧“无欲则刚”。 所以尽管“丝状物”有些冒犯，但既然没有后续攻击，他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拼到底。要不是b和c曾经的意识里，明确表示，同族都是大坏蛋，abc甚至一开始就不准备攻击。 即使后面特遣队反抗了一下，abc也只觉得这是d在示威，因为几乎对它没有杀伤力。然后它就把生物群撤了，把气管关闭，防止更多“免疫细胞”跑回来，主打一个没脾气，好说话。 还好它abc是个古神级别的存在，要是在人类社群里，要么被所有人敬仰，要么被所有人欺负。它能在同族大逃杀中活到现在，很大程度上，得用“好人有好报”来解释了。 查图刻，abc，应该都是这个族群另类的存在。不知道它俩是不是同一批，同一类到达地球的，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选择了“苟活”，但起码证明了，“隐居”“共生”，也是可以和“吞并”“杀伐”一样，作为生存之道的。 只不过，可能需要很多很多运气。 最后，就是abc对“我”的认知。对于第一次接触，也就是d的入侵，就让abc摸不着头脑，因为它无法理解，d是怎么来到这里，如何存活的，是不是也来共生，是不是真的是在伤害它。 第二次接触，abc还是很奇怪，太多d正在试图接触它，但没有选择直接同化，而“我”的到来，让它更为惊讶——自己的同族，竟然只是某个存在的附属。 来自我这么个d级人员的d，在abc那边，也是个很“恐怖”的东西。 第二次我间接和“丝状物”意识连接了一下，它没有准备改换门庭，而是作为d，本能地想把abc这个同族吃掉，给“老大”补一波，可谓忠心耿耿。 只不过，它发现，abc体量太大，吃不下，“老大”又表达了想聊聊的态度，它只能试图用它的方式进行“联系”。然后，给abc弄懵了，这对于它那不聪明的脑袋瓜子，太超纲了。 人生在世，免不了各种误会和巧合，abc觉得我们这边有“我”和陆瑶瑶两尊大神，不明来意，不敢也不想妄动。我们这边，觉得这个“不可名状”的古神是不是要把我们围而歼之，充满了担忧。 结果...额......所以说，沟通还是极为重要的，这要基金会真和abc打了起来，就是个悲哀的笑话了。这类笑话，历史上发生过太多次，还好这次不是。 —— “呼——” 良久，我摘下防毒面具，呼吸着某个气管里传来的，较为清新的空气，有点想笑，但感觉又缺了点什么。 这么大阵仗，本来还以为会是上次在欧洲那边海面上的究极大乱斗，或者军舰打“眼球”的强强对抗，结果，只是“简单”谈了一下，就结束了？ “0307，你这是？” “哦，没事，都结束了，该回去了。”结果是挺好的，只不过与我的预料有太大差别，导致有点恍惚。 “从那个透风的气管走，一路就能回到我们来的地方。昂，就这样。” “你和...它，聊了很多吧。” “啊，算是吧，待会细说。我们先走吧，不打扰它了。” “你不高兴？”陆瑶瑶见我脸色不对，又握住了我的手，表达了关切。 “会高兴的。” 我只是突然想到，abc虽然是个老好人，但“丝状物”“血肉枝叶”还有别的efghijk......会一直发现不了它吗？ 就像那些原始部落，藏得再深，终究会被不断发展“现代人”找到。虽然屠杀理论上已经不太“文明”，但“文明”真的存在吗？ 恃强凌弱，以大欺小，弱肉强食，对于人类，对于abc它们，对于宇宙，似乎都太过普遍。一路吃吃吃，杀杀杀，直到只剩最强的那个，这种结局是否真的无法避免？ 我给不出答案，不过衷心希望，我们是能够做选择的存在，而非任人宰割的鱼肉。看来我这个d上d，的确责任重大呀。 第289章 去岛上整点水果 “你是感慨，你都可以和外星生物交流，而人和人之间，还总是存在隔阂？” “额...大概是这个意思，又是个没有太大意义的困惑。” “哈哈，算是一个挺有意思的问题啦，不过，我们这里，应该只有你会遇到这种问题。呜，我也觉得，大家怎么就没法好好谈谈呢？” “还有，我也挺想试试那种，意识交流，感觉很有意思，不过......哦，谢谢。”1225接过053递来的特产水果，一脸满足地吃了起来。 “话说，她们几个，就得一直绑到支援人员到达吗？” 辗转回到营地之后，之前几个头盔碎掉的队员，现在都绑在树上，虽然她们看陆瑶瑶的眼睛都是直的，但应该...额，不好说。 稳定锚之类的设备大多被气道吞了，现在能压制陆瑶瑶“魅力”的，只剩“背包”了。回来的路上，她们对陆瑶瑶就表现出了越来越强烈的“关切”，为了不让她们进一步产生精神问题，只能通过这种原始的手段了。 “应该快了。”053很敷衍地回答，跟1225一样，专心吃那种类似榴莲的水果。 “真那么好吃吗？” “你也尝尝呗。” 1225递过来一小块黄色的鲜嫩果肉，看着是平平无奇，吃起来...诶，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真是地球上能吃到的水果吗？ 味道不必多言，和陆瑶瑶那种极致的“美”一样，这水果是极致的美味。如今我也知道，这为什么是地方特产，因为只有这片雨林，是abc的延伸，在仿生和赠予的赛道上，它是个天才。 没法繁殖，没法嫁接，没法引种，我当时和abc“交谈”的时候，就该让它多种点这种果树——如果只有来到这里的人才能吃到，对于其它地区的人而言，简直是一种悲哀。 陆瑶瑶和050做完常规检查，从帐篷里一出来，就看到一脸陶醉的三人，1225和053虽然有些失态，但还是立即将头盔戴上，然后将水果凑到她俩面前。 然后...被特产水果征服的又多了两人。陆瑶瑶小姐品尝后，露出了满脸幸福的模样，050小姐，多半也在头盔下，有了平时不常见的神情。 虽然这次好像是忙活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实质收获，但见识了一种“共生”，了解了一些“原始”，关键是，最后吃到了这种人间难得的水果，也算是颇有收获。 更近一步，大家都“安然无恙”地回到营地，已经算是十分成功了。不需要达成什么伟大目标，好好活着，就是一种成功，一种伟大。 就像abc，即使没有像“血肉枝叶”那样变得过于bug，但它好好地在这个星球上生存了下来，并滋养的万千生灵，孕育了如此美味的水果......反正在我的视角里，它已经是个“究极生命体”了。 又比如村子里的“原始人”，没有科技树这个概念，面对的各种生存挑战也很多，但也好好地生活在这里，和“现代人”一样，从百万年岁月里，好好地活了下来。 而且，“现代人”不见得比他们更幸福，抛开什么社会压力不谈，至少，他们吃这种超越人间美味的水果，既不用远行，又不用花钱，着实让我有点羡慕——如果天天有的吃，当一会原始人似乎也不赖。 总之，大家乐呵呵地在一起吃水果，这次事件就算圆满收官了。比较可惜的是，这玩意摘下来后保鲜期极短，应该是没法带回去给1107他们尝尝了。 —— 返程的路上没什么意外，直升机从看着并无特别的雨林上空驶向另一个岛屿，这时候，上面的人对这次事件的后续处理方案也出台了。 “......” “所以，z-197的档案更新后，就要继续吃灰了？啊，挺好的，大家知道，这里有种特别美味的水果，的确就足够了。” 因为基金会没有兴趣，也没有实力打扰abc，所以今后对于z-197的活动，大概只是提防一些好奇心比较重，或者荒野生存的人不小心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 得益于此，原始村落里的人也不用搬家了，相关的研究也告一段落，村子里的人并不想接触“现代人”，外面的人也不打扰这些“原始人”，算是比较好的结果。 “那个...abc，大概有多大？”1225指着平板上的卫星图像，想让我在岛上划个范围。 “额...其实我感觉整个岛都是它。” “如果它生活在一片大陆上，会长得更大吗？” “应该不会，它，其实挺‘害怕’它的同族的，就跟我们害怕它们一样。毕竟，谁也不知道，一个陌生的存在，是敌是友。” “黑暗森林？” “嗯，差不多，水平相同的话，大概是这样。但如果像‘数据之神’那样，是能开全图的存在，我们只能希望它选择善良。” “哈哈，听你介绍的那些，好像祂们都不太在乎我们。” “不挺好嘛，‘小打小闹’刚好是我们能应付的范围。哦，对了，这下没什么拖时间的‘小’任务了吧。” “没有啦，回到机场，我们就直接回去了，站点那边，排了挺多实验了。” “那陆瑶瑶，是不是又要回到，那个房间里了。”陆瑶瑶在我旁边，带着浅笑，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些已经看过的风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可能什么也没想。 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模样，我却笑不起来，莫名的悲伤压住了我的嘴角。啊，这就是老父亲即将送别小女儿的心情吗？ “不用担心，我们之前讨论的那些房屋布置，都很好过审核，你也要帮忙搬一些东西，然后再给她多穿几件衣服，这样......”1225好像也多了点老妈妈的絮叨。 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大多数人，都有守护美好事物的本能。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相逢的喜悦之后，注定要迎来分别的漫长。还好，我是长生不老的，岁月也不愿侵蚀陆瑶瑶的美丽，所以岁月漫长，我们有的是机会见面。 不过，到时候，我们又要经历别的别离了。 长生种，短生种，是最简单的悲剧素材，好在目前为止，我的经历不会和突然拉长，从以天为单位，变成以年为单位叙述，一下子...... “你怎么也这么看着我啊，我们还是会天天见的呀。”1225见到我那奇怪的表情，反而笑了起来。 “是啊，天天见，那天天会有多忙啊？” “啊？哈哈，呜，那也没办法呀，毕竟我们是......” “......” 感伤一会就够了，还是去找新乐子吧，比如说，等以后再来岛上整点水果。 第290章 细碎的平常 回到基金会后，果然是经历了极其忙碌的几天，半天的假期彻底没了不说，一个上午或下午，往往是两三个，甚至四五个实验一起来，搞的一些时候，1107都在替我感慨：最近基金会真不当人，boy都没打牌的时间了， 虽然都是些“小物件”，没有产生多大危害，但...怎么年前比年后还忙的呀。哦，对汉唐人来说，现在好像就是年前。之前的过年，拷打你的只有各种年度报告，下一个过年，就是七大姑八大姨的“问候”了。 大多数实验，都是利用我的“免控”能力，或者“共鸣戒指”，检测是否有幻想，是否有意识，是否有隐藏性质。总体还是较为轻松，但意外，也并未缺席。 除了一些精神折磨，比较大的损伤是，我右手的两根手指没了，直接消失的那种，连接都没法接，只能等“丝状物”老实工作，让它俩长回来。 因祸得福，工作强度倒是下来了，一来是实验数目少了，二来就是，我要真倒了，反而更影响各个实验的进度。 “早上好。” “嗯，早上坏，今天又是什么实验啊。” 天天加班，人已经麻了。因为要给手指一个良好的恢复空间，我的大半个右手都被包了起来，希望不是什么大的实验。要是再缺胳膊少腿，我可没法确定，“丝状物”会不会罢工。 “不要这么不高兴嘛，今天还是挺简单的。我们先去医疗室换绷带，之后再跟你说明一下。哦，还有这个，小零食，就当是病号补助吧。” “啊，巧克力呀，的确是少见，谢啦。我回去收拾一下，马上来。”我的萎靡气息一半是没睡好，一半是，再怎么新奇有趣的玩意，见识多了，额，最关键的是，真和上班一样时，还是会倦怠的。 一没陆瑶瑶这种秀色可餐的，二没特产水果那种顶级美味，“趣味”一下就少了很多。果然，年少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和水果，往后的余生...... “好了吗？” “好了好了，来了来了。” 能怎么办呢，又辞不了，凑合过呗。 —— 这次的实验算是临时插队的，因为基金会最近弄到了个效果很强的“万能钥匙”，而基金会里，还有不少历史遗留的“锁”，所以，我就来当开锁的人了。 之所以是我，是因为这个“万能钥匙”，连‘心锁’都能打开。拿着它的人，倒是能打开其它锁，但自己的思维，意识什么的，也都“透明”了，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思维透明本身没什么，但“锁”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效果呢，据1225的最新资料显示，已经有三个倒霉蛋变成“疯子”了。再损耗一点，“人权委员会”可能就要限时返场了。 “应该不只是开锁这么简单吧。” “呜，主要还是‘开锁’，只不过数量有点多，有十七个，之后可能还有新增的。” “今天一天弄完？” “没有啦，还是正常上下班，所以可以适当摸摸鱼的。” “哈哈，啊，话说，基金会有年终奖吗？感觉，这几天忙起来，你的情绪没有任何变化，写那么多报告，也挺累的吧。” “年终奖...巧克力，小零食，算是吧，我们又不回家，发米面粮油也没用呀。至于累不累，还好吧，审报表和写报告，没什么差别。可惜，有意思的档案真的不多，其它的，的确......”她好像也是觉得最近我的日子过得不太顺心，脸上也有点歉意。 “没事没事，旅游回来上班，有点小抵触是正常的，我差不多习惯了。诶？这么多人围着的，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嗯，因为很有可能出意外，所以‘彩虹快递’特遣队会和你一起进房间。” “哦......108，还有各位，早上好啊。” “0307，又见面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好，好，那我们进去吧。” 有各位大佬在，我一下子就安心了不少，虽然我已经不算是个废柴了，但专业的事情，还是有专业人士在场比较好。 进入房间后，除了桌子上放置的，已经打开的箱子，其余的物件，都带着各种“锁”，门锁，柜锁，车锁，有形的，无形的，真是“仙之锁兮列如麻”。 每个锁附近都标了编号，反正我也记不住，索性还是用车锁，门锁之类的指代吧。不得不提一嘴，基金会的家底还真厚，攒了这么多弄不开的东西，感觉就算我长生不老，基金会几百几千奶奶后，依旧能给我找到活干。这么想来，永生也不香了。 队员们将门关上，设置好稳定锚，做好常规准备，108便示意我可以开始了。 我第一个看上的，是一个书桌下的抽屉，总觉得，里面说不定停着一辆时光机。当然，或许还有一只蓝色大猫。 来到箱子前，取出x-4826，“万能钥匙”，随手摸了摸，没有发觉脑海里有受到了什么精神攻击，唯一的感受，就是金属的冰凉。 “万能钥匙”的外形真的很普通，很普通，完全没有和它能力相对应的华丽外观。通身都是暗黄色，还生了不少锈迹，形制也不像一个钥匙，更像是一个加粗版的金属针扎在了一个木块上。 它的岁数应该比我大不少，我拿的时候，不自主地要轻拿轻放，就像对待古董一样，不过既然是异常物品，它应该比我硬朗得多。 草草欣赏了一下古董，就该正式工作了，这么多人围着，也不好堂而皇之地摸鱼。 将钥匙插入抽屉的锁，轻轻扭转，咔哒一声，向外的阻力就消失了。轻轻将抽屉拉开，抽屉内的...... “呜——” 一下子，一只大爪抓住了抽屉的边缘，几只老鼠大小的奇怪生物窜了出来。 “砰砰砰——” 我急忙退到了一边，而“彩虹快递”，也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这也太非了，才第一个锁呀，就冒出怪物了，还有那么多，得有多少“惊喜”在等我？ 第291章 日记本 十几分钟后，“彩虹快递”将跑出来的怪物处理掉，后勤人员把地面收拾了一下，俩警卫进来把桌子搬走，这个小意外就算结束了，无事发生。 “可以继续了。”108对站在一旁，拿着钥匙的我点点头，情绪依旧平稳了。 “哦，辛苦了。”我的内心也几乎毫无波动，在我们见识过的东西里，这的确是小场面了。 大件会冒怪物，我索性就找比较小的锁来试试。一个有着密码锁的笔记本吸引了我的注意，那个锁又没锁孔，怎么开呢？ 外观上，那是个花花绿绿的本子，应该是那种少男少女，写日记，藏秘密的地方。外壳比较厚重，右边是三个有0到9数字的密码旋钮，正常情况下，就算不暴力破坏，试个一千次也就能把密码试出来了。 我这么想着，看到了旁边报告上的介绍，切实明白了它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因为基金会之前是真让人试了一千次，都没打开。而暴力破坏，显然对已经成为异常物品的本子没啥效果。 而它来到基金会的缘由是，其拥有者，或者在它附近的人，会出现明显的记忆衰退，一两年后，甚至会忘记自己是人，算是什么什么海默症的主动版本。 报告上也给出了开启建议——把“万能钥匙”放在密码锁上就行，它应该自动会开。真的是极为方便，非常适合我这个病号。 照着报告上的建议，我将钥匙抵住密码锁，果然，数字开始自己变化，最后三位数都变成了0。不过“000”之前的人不至于没试过，最后一瞬，三个0全部横了过来，算是组成了个“双重无限大”的符号。 咔哒一声，外壳往上弹了一下，各种意义上都算藏有秘密的笔记本，这么简单就打开了。翻开外壳前，我犹豫了一下，毕竟刚刚冒出的怪兽，几分钟前还在地上躺着呢。不过转念一想，笔记本里能有什么怪物呢，笔仙，文字怪，二维生物？ 翻开后，果然...没什么意外。封面上，也有一些比较精致的图画，但应该写有姓名的地方，空空如也。翻开第一页，十几二十行的一页上，只有寥寥不到两行字，内容还...颇为有趣。 首先，上面都是汉字，字迹还是我的那种，“别具一格”的书法，给1225看，应该会直接说是我写的。内容则是：今天上午，我和“彩虹快递”的众人，在标准间内进行开锁实验。 嗯，就是对目前场景的描述，不知是未卜先知，还是刚刚写上去的。再往后翻几页，就都是空白的了，或许，它是会主动记录使用者的日常？ “1225，我现在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直接说就好了。” “好，是这样......” 其实就是控制变量法，让其他人来接触一下——既然锁都打开了，就顺便研究一下。我表面的意思是这样，其实，做这种简单的实验，我就不用立马去开新的“盲锁”了，算是变相摸鱼吧。 可惜，耽误...哦，不，使用的时间没有太久，我的提议一上传，不到三分钟，上面就决定直接让“彩虹快递”的人直接来做实验，既省了调动d级人员的时间，队员们也远比他们配合，算是个好选择吧...... 108接到指令后，作为队长，自然义不容辞，走上前来，准备首当其冲。见到他们如此高效，我还愣了一下，然后才把笔记本放到他手上。 再次打开，笔记本上的文字果然发生了变化，从汉字变成了英文，从寥寥两行，变成了满页都是字，还多了用于分隔的日期。往后翻几页，有些出乎我原本的预料，依旧是密密麻麻的字母，而不是空白。 “啊，你们，你...是谁？” 在打开时，108的神情就有点不对了，我逐渐翻到笔记本的末尾，他十分困惑地看向四周，满脸陌生地看向我，问出了让我也有些意外的话。 “108，你是失忆了？”107上前询问，我则细看起了笔记上的内容。 “啊，好像......”虽然记忆出了问题，但108没有大惊小怪，本能的将我这个“陌生人”一拳捶飞。 我的英语口语算是相当流利了，但书面上的，还是水平欠佳，加之笔记本上都是“手写”的花体单词，别说读懂句子了，有些单词我认都认不出来。 不过，即使没有具体内容，那些较为明显的日期，也足够让我明白发生什么事。正常的日记，日期都是一天一天往后写的，而108手里的，日期是倒着写的。 第一页前几行，是今天，然后是昨天，前天，越往后翻，日期离今天越远。结合108的失忆情况，很有可能，笔记本是窃取了他的记忆，然后“写”在了纸张上，字迹，书写习惯，应该也都是108的。 “107大哥，你看看，这上面，是不是108最近的经历。” “嗯。” 这俩应该是老搭档了，共事的时间远超笔记本能记录下的日常，见他和108说明完情况，自然就要让他来帮忙看看。 看了一两页，107就能肯定，纸上记录的内容，的确是108最近经历的事情。然后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确认记录的是好几个月前的一天，知道日期后，他再询问108是否记得那个时间点前后的事，结果证实了，记忆的缺口，就是“日记”的末尾开始的。 再继续推测一下，那些失去所有记忆的人，可能是日记记录的记忆没回来，然后又打开了本子，接着损失了几个月记忆。如此循环几次，喜欢这种花花绿绿本子的小倒霉蛋，本来就没活多少年，自然很快就把记忆“挥霍”光了。 事情基本搞明白了，这个笔记本的确是藏秘密的好地方，连自己都想不起来的那种。也不知是那个倒霉小孩，第一个用上了这玩意，它能记好几个月呀，要是考试前翻一下，这学期相当于白学，最后八成...... 哦，哦，回归正题，接下来，就是想法子将108的记忆恢复了。几个月的记忆，对108来说，应该不算长，但失去了最近的经历，处理一些事肯定会很麻烦。 基金会的研究组很是靠谱，听说情况后，很快就给出了好几种方案。不过进行实验前，先得把笔记本上的内容全拍下来。就算记忆恢复不了，108也能通过“自己的日记”，间接地了解自己最近干了什么。 不知道那时候，他会不会有种，“这是我的生活？”的疏离感。 也不知道我以前记不记日记，如果有的话，要是现在看到，八成是会觉得，“这倒霉小孩居然是我？我现在可是长生不老，事业顺利，美人相伴......这小兔崽子长大居然会成为我？” 其余两成，大概会感慨，“哦，原来那才是我呀。” 第292章 请求找回 在其他队员进行录像和拍照的时候，1225向我介绍了研究组们的各种方案。其中最简单直接的，就是用之前那个没用到的“意识灌装流水线”，把记忆提取出来，再让108喝下去。 不过，收容物和收容物之间并不总是“相处融洽”，现在还不能确定，流水线可以把这本日记里的的意识提取出来。 至于其它方案，相较而言比较麻烦，暂时也用不到，就省略了。而且在拍照的时候，又出现了一些小情况，各种方案也要实时调整。 在记录的时候，一位队员发现，某几张照片出现重复的部分，仔细核查一下，发现就在拍照的时候，日记更新了。第一页的记录多了一点，相应的，最后一页就少了点内容。 发现这点后，108仔细回想了一下，也表示，他突然多了点记忆。那段记忆其实没什么特殊，他本来也应该没什么印象，现在收回了这段记忆，反而让其有点历历在目的感觉。 这一发现，让研究员们讨论出的那些方案有些多余，同时，和之前档案里的记录产生了冲突。如果记忆可以回来，那些倒霉蛋最后是怎么一步步忘记所有的呢？ 一堆聪明人在我旁边，在我耳机之后，这种问题不需要我太过费心，1225很快转达了研究组的意见——他们推测，日记本也会“遗忘”，如果没有人拿着，这些记忆就白费了。为此，还是要牺牲108一点记忆，做个对比实验。 按照方案，108将翻开的日记本放到一个平台上，然后...“彩虹快递”的人就想各种法子给108制造，最新的，最难忘的记忆。唱歌跳舞都是最基础的，这群本来相对严肃的特种部队，开始了各种整活。 人肉复刻表情包，咋咋呼呼跳大神，还演绎各种可能令108尴尬的事，比如几个大男人，表情狰狞地复刻108向她妻子求婚的场景，或着干脆自爆，说点“对不起大伙”的事...... 别看大伙平时都挺正经的，整起活来，一个比一个抽象。我不清楚108看到队员们发疯的感受，只知道他的神情，不断变化着。1225在耳机里咯咯地笑，我站在一旁，也有点绷不住，这以后再看到他们，应该...啊，我感觉108有种要杀人灭口的感觉。 大家整活的原因也很简单，如果一天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可供记录的内容就会很多，日记也能多写几行，要是这天很无趣，可能就，“今日无事，勾栏听曲”，这样子随便写一行。 大家的努力的确很有成效，半小时过去，成功顶掉了后面两天的记忆，而108这时再回忆起来，的确没有新的，过去的记忆，倒是应该很想捶某些人。 这样来看，研究组果然十分靠谱，直接提前推测出了结果。 情景再现一下，就是一个倒霉蛋打开了笔记本，失去了记忆，因为没有人会将每天的生活完全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所以那些往往只有几行的记录，很快就带着一天的记忆消失了。 他又不可能随时拿着它，让流逝的记忆回到脑海，即使他每天都翻开一次，得到的应该也只是残破不堪的记忆，那或许更令人难受。 做完实验，108又立马拿回了日记本，虽然实验是有实质进展，但的的确确损耗了他两天的记忆，不知道，这是否等价呢。 知道了这一点后，108只要把它带在身上，活个几个月，过去的记忆应该就回来了，可惜，代价是最近几个月的记忆。除非108每天都过得多姿多彩，有很多可供记录的事，用五天的内容换十天的记忆，最后，一天记一本日记......啊，不太现实哈，这样的话，过往的记忆还不如直接不要了。 所以，接下来还是要进一步做些测试，看看能不能一次性找回。唉，早知道就该用带镣铐d级人员做实验，反正那些重刑犯，本来就是活一天是一天......哦，怪不得基金会这么费心研究呢，这要是研究明白，以后记忆清除就方便多了。 对我应该是没什么影响，但...总感觉怪怪的，毕竟再怎么说，我还顶着d级的编号呢，这下子，成“d奸”了呀。 “0307？” “哦，哦，在的。” “你又想什么呢，表情那么奇怪？”1225通过监控，可以发觉我的双目无神。 “没什么，胡思乱想罢了。” “哦，新方案出来了，你要配合一下，具体是......” 依据以往的档案记录，再结合今天的发现，稍加分析，研究组认为，新的使用者，会立刻顶掉之前使用者“写”下的日记，而顶掉的记忆，或许还能回到刚好接触它的上一任主人那里。 具体操作是，108托着笔记本，我合上外壳，再打开，让“我的日记”出现在第一页。先进行实验一下，如果顺利的话，再找个d级倒霉蛋来，把记忆顶掉。 找我的原因简单，因为刚才我翻开时，只有今天的记录，所以大概率，日记本无法读取我更早的记忆。这样的话，即使回不去，顶掉的也只是一两天的记忆，不会损失太大，也不会再把某个倒霉蛋几个月的记忆搭进去。 “我这还真是专业对口呢。” “是呀，还好你在。不然的话，其它方案都有点麻烦。” “哈哈，麻烦的话，是不是就能多摸会鱼了？” “应该不会，呜，应该是你继续开锁，108和笔记本转移到其它地方。” “好，好，知道了，开始了。” 108刚好准备就绪，我也不好意思真用他的记忆损耗来摸鱼，将笔记本合上，压实，再打开。封面，依旧没有痕迹，第一页...又只剩我那有些潦草的两行汉字。我匆忙地翻看后面，依旧都是空白。 “108，你......”我之前那相对愉快的心情立马冷了下来，虽然防方案不是我提出的，但，缘由还是我的“免控”。 我...其实还是有所防备的，但如果108真的什么都没想起来，却直接被我把所有记忆顶掉了，啊...感觉会半夜醒来扇自己一巴掌。 “0307，怎么了？哦，失忆，哦...”108恍惚了一下，闭上眼回忆了一下，“没事，我基本都想起来了。” “呼——那就好。” 虽说，几个月的记忆，终究都会忘得只剩那么几个片段，但是，人生可供回忆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如果那里面刚好有几段刻骨铭心的记忆，那......四舍五入，是损失了很大部分的“生命”。 再细想一下，那些倒霉孩子，人生本来就没多少回忆，一下子删掉那么多，整个人生或许就完全不一样了。就比如说我，来基金会后，本来就没几个月的记忆，如果那十七年依旧只算是十几天，这要真没了，我就“返回出厂设置”，又变成小废柴了。 回忆，可真是弥足珍贵的东西呢。 还好，一切顺利，108只损失了几天的记忆，我们就基本弄清了笔记本的作用。可喜可贺，可喜可贺，那么事已至此，该吃饭了...吧？ “好了，0307，我没事了，你接着开下一个锁吧。” 啊。这么多，得开到啥时候呀。 第293章 异空之间 接连开了两个不是善茬的锁，面对眼前各式各样的锁，我不免犹豫起来。不过，总归都是要全部打开的，无论是先苦后甜，先甜后苦，还是一路吃苦，本质上都没啥区别。 第三次选择，我看中了那个“任意门”同款配色的木门，柜子里没有时光机，门后也应该没有想去的地方。 这扇门旁边的报告很简略，因为关于这扇门的信息的确不多。一来，是它在某个时间关闭后就再也无法打开，二来，它在某些时候，会传出奇怪的吼叫，搞不好又是封印了什么怪物。 我寻思，趁着“彩虹快递”还在身边，先把可能有怪物的先开了。 木门的门锁很老式，熟练的开锁匠，怕是用根方便面，都能在三秒内开开。所以“万能钥匙”比起钥匙的功能，更像是破除各种“封印”的万用解码器。这种强力道具，“溯源”一下，高低又是来自这个神，那个神。 “万能钥匙”插进去前，门把纹丝不动，插进去后，门缝那里就传来了呼呼声。 “你们，要准备好呀。”这句话，是对“彩虹快递”说的，也是对我说的。这门后，说不定就是个“不可名状”的，可以直接秒掉我的存在。 “嗯，好。”108他们早已将稳定锚启动，各种武器也都准备就绪，只要不是......算了，别乌鸦嘴了。 我站在房门一侧，尽量不正对房门，用左手缓缓拉开房门，呼呼声随之加大，在房门刚刚和门框有明显缝隙时，一阵猛烈的气流从门内涌出。 “咚——” 猛烈的冲击力将我带倒，还好没在正面，不然就我这小身板，应该会直接被门拍到墙上。 我还没来得及庆幸，“补刀”就来了。门内的气流方向猛然调转，倒在地上，无物可握的我，自然首当其冲，身子几乎是被掀飞起来，坠向门内。 “嘶~” 短暂的反应时间内，我勉强调整了一下身子，最后奋力抓住了门框。这种紧急情况，我一时忘了自己的右手还少着两根指头，一张开，一发力，就...啊——十指连心，眼泪都要下来了。 受过伤都知道，有些伤，放那放着可能没什么感觉，可一旦受到一些刺激，那就是...极致的“酸爽”。如果“丝状物”有人格的话，恐怕在吐槽：不是，老大，你在干嘛呀，我这还修着呢，你怎么还在使劲霍霍。 如果搁以前，我应该就疼得放手了，但现在，暂且不提我对疼痛的忍耐力有所上升，就眼前看到的场景，那也是决计不能放手的。 除了两只手还抓在门框上，我几乎整个人都在门后的世界里了。很奇怪，这个门是在空中凭空打开的，没有连接到任何其它建筑。离地面大概有百来米，如果白团不能出现，我落到地面上时，对身体修饰词就是“一滩”了。 就算白团们正常出现，地面，也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我的身下，是一座巨大的城市，倒没有“现代”的高楼大厦，整体的风格，像是“蒸汽朋克”之类的世界，烟囱，钢铁造物，层层叠叠，没有章法的黑色建筑，基本就是城市的主要部分。 与那种工业城市的重污染不同，现在的城市上空，白云碧空，澄澈明净，因为这座城市，没有“人”了。 取而代之的，是远远看去就很大的各类怪物，有的在吃植物，有的在啃钢铁。样貌上，不好描述，反正地球上比较常见的动物，都凑不出那一身配置。 不知道它们吃不吃人，但就算只是随便走走，它们也能把我踩扁。如果吃的话，那数量，五十马分尸都不够它们分的。之前那十七年只是简单的荒野求生，要是在这里，十七天，七天，怕是都撑不下去。 我之所以有心思考这些，是因为在抓住门框的几秒后，107就拉住了我的手腕，想慢慢将我往外拖。但由于气流强度太大，107，还有其他队员，一开始都只能门的两侧活动，没有合适的角度，也就不好发力，导致我卡在门后的半空中了。 我只能一边胡思乱想，分散注意力，减缓右手的疼痛感，一边等着“彩虹快递”把绳子固定到什么地方，然后再将我拉出来。 作为专业团队，他们的效率很快，三十秒左右，107和108就已经将绳子固定在我的手上，然后开始想法子，将绳套丢到我的身子上。 就在救援行动顺利展开时，奇怪的吼叫声越来越近。 坏了！当侧前方有特殊的气流传来时，我大概就知道自己的下场了。 “啊——嘶~窝——啊—” 我的身子猛地往下一沉，除了要被撕开的感觉，我的右腿，传来了钻心的痛，眼泪真的是要疼出来了。 喵的，今天流年不利呀。 一只比人还大，有着三对皮膜羽翼，身子修长，模样怪奇的飞行生物，一张大嘴牢牢卡在我的腿上。如果不是身体结构被“丝状物”加强过，那条腿刚才可能直接被撕下来了。 “砰——” “砰——” 猛烈的枪声随即响起，子弹在我四周划过，飞向我身后，以及其它要咬上我的怪物。我现在是个美味的诱饵，不计其数的飞行怪物，不顾一切地冲上来给“彩虹快递”刷战绩。 好消息是，它们不是坚不可摧，红雾子弹的伤害较为明显，坏消息是，咬上我的那只怪物挂掉之后，依旧牢牢挂在我腿上，成了一个巨大的风阻。猛烈气流的吹拂下，我的腰感觉要被拉断，腿更是差不多疼到失去知觉。 比起直接被空间切割切掉，这种撕扯，就是种酷刑。他喵的，我今天是招谁惹谁，运气这么差。还是说我和陆瑶瑶出去一趟，耗费了所有的人品，现在开始“还债”了？喵的，别人在刷kda，我在这...... 这不算是胡思乱想，因为我已经疼到意识模糊，必须想点什么，保证自己不会直接晕过去。我本来想大喊些什么，但在猛烈的气流之下，张开嘴说不定就闭不上了。 不幸中的万幸，这次我不是一个人来开锁，如果“彩虹快递”不在这边候着，我现在要么成了地上的一滩，要么成了一块又一块，进了这些怪物的嘴里。 更万幸的是，后续没有冒出更大的飞行怪物，我咬着牙坚持了两分钟后，“彩虹快递”将怪物们解决干净，把我腿上的怪物，也打得只剩个脑袋。 之后，他们顺利地将我拉了出来，将门再次关上。我没有出言道谢，因为这时我已经竭力而虚脱，双目迷离，意识基本丧失，处于半昏未昏之间。 虽然人差点没了，但...应该是能下班了。 第294章 悲喜参半 “0307！0307！” “哦，哦，呜，啊~” 1225，还有108他们，都在叫着我的编号，让我的意识不至于断片。队伍里的医疗，立即对我进行了紧急救治，先是给我来了两针“医学结晶”，然后再帮我处理伤口。 “呼~呼~” 药效还是很明显的，几十秒后，我的感知就开始清晰起来，也能彻底张开嘴了。 “哈，哈，还真是，倒霉啊。”以前都是直接晕过去，在病床上醒来，现在的情况，算是挺好的，我甚至还能笑出来。 “很...疼吗？”1225用纸帮我擦掉自顾自往下流的眼泪，脸上是少见的悲伤，言语里满是关切。 我这时才意识到，耳朵上的耳机，一开始就被气流带走了，怪不得刚才耳边一直没声音传来。 “哈哈，刚开始是很疼，脑子里好像有根筋在抽抽。现在...麻了，没啥感觉了。” 人的大脑好像有一种防御机制，疼到某种程度，就会直接开哭，短暂屏蔽痛感，或者直接“倒地就睡”，跳过最痛的时候，反正我大概是处于屏蔽的阶段，右小腿好像不存在了。 “你又哭又笑的，真的......” “真没事，眼泪是自己往下流的，我止不住。话说，就算没到饭点，我应该也能下班了吧。” “你...嗯，是。”看到我这样，1225悲伤的神情就消失了，开始跟我分析刚才的事，转移注意力。更专业的医疗队伍应该快抬着担架过来了，我再熬一会就行。 不过，在医疗人员来之前，我的腿就好像差不多好了。 据医疗小哥介绍，本来我的右腿几乎是千疮百孔，除了好几个三四厘米的牙印，还有很大面积的撕裂伤，有些地方更是能直接看到骨头。这种情况，放正常的医院里，每个一年半载，都好不利索，即使在基金会里，也要很久的康复时间。 所以我能放很久的假吗？不能，因为“丝状物”发力了。我的透明血液大量抛洒在那颗怪物头上，它们便直接开吃。本来这种异界生物的尸骸，是该送去做研究的，但大量“丝状物”开始了“工作”，也就不好“抢救”了。 其实，医疗兵除了给我打了两针外，只是清理了伤口周边的衣物碎屑，给“丝状物”腾场子。其余时间，都在收集怪物的尸骸碎屑和体液，弄点实验材料。 所以没有我预料的专业医疗团队，我只要靠在墙上，老实待着，跟1225,108他们聊聊天，等“丝状物”把那颗头吃干抹尽，再把我的腿修好就行。 看到快速修复的伤口，我真的是哭笑不得了。好得快，的确少了很多痛苦，但...说不定我下午就要继续正常工作了，就我今天的运气......唉，“人权委员会”呢？救一下呀，他们在压榨我呀。 半个多小时后，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伤，“丝状物”的确把怪物吃完了，但没有把腿“修完”。应该是它们没吃饱，最后还是留了十来厘米的狭长伤口，得我慢慢干饭来提供能量了。 简单将伤口包扎一下后，我在1225的搀扶下，离开这倒霉地方。“彩虹快递”也收拾了一下装备，但稳定锚这种大设备，以及装“万能钥匙”的箱子都没有带走，应该过不了多久，我还是得回来。 因为我的缘故，回来的过程十分耗时，回来时，差不多也就到饭点了，1225帮我在宿舍门上留个记号，能够让1107知道我已经去了食堂，之后直接带我去食堂等开饭了。 “下午的安排，应该变了吧。” 就我现在这样，再去开锁，真开个古神出来，那就完了呀。虽然客观事物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我本人仍是个唯物主义者，但，玄学这东西，偶尔还是能信信的，今天黄历里，怕是“忌开锁”。 “其实，没有变化。我们还是要，帮陆瑶瑶整理房间。物资的审批之前过了，东西下午应该能到。” “哦，这样啊。” “呜，你的反应......” “哈哈，和你预料的不一样是吧。额...我是挺高兴的，但就我今天这个运气，感觉...就算是装修，也可能出意外。” “不会那么...陆瑶瑶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严格审查过的，风险真的很小很小。” “话是怎么说，但...” “hey，boy，girl，今天这么早就来了啊，我已经听说了，今天的窗口有......”1107来了，舞台就交给他吧，今天够倒霉的了，听他讲讲“单口相声”也不错。 —— “嘶~” 的确，今天压根就不宜出门，陆瑶瑶房间里是没有什么特别危险的东西，但...喵的，我一瘸一拐搬一些图画书时，撞到了桌腿。伤口和结实的金属外壳触碰时，发出了轻微的响声，却向我的大脑传递出了极大的“酸爽感”。 “不开心？”这次轮到陆瑶瑶来关心我了。她穿着我给她新换上的衣服，握住了我戴戒指的手，基于我的“痛楚”，给予了关切。 在她的意识里，疼痛约等于悲伤，毕竟，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也没人愿意伤到她。 “没事，没事。”可惜，我没法也不敢让“丝状物”彻底接管神经系统，不然，最理想的情况，我不仅能长生不老，甚至痛都不会痛了。 “刚好，我教你怎么用电视吧。” “好。”她对电视的认知，也是刚刚才有。 可以沟通的情况，陆瑶瑶可以学很多东西。给她装的电视里，存了很多，很多，很多的影视资源。正不正版无所谓，或者说，能被陆瑶瑶小姐欣赏，完全是种福分。 里面的内容除了些自然风光，花鸟鱼虫，动物世界什么的，还有一些默剧，基本以搞笑为主，比较的着名的，比如某个有关“猫抓老鼠”的系列动画，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好奇，那只猫为什么一直没抓到老鼠。 还有一些“早教”动画，目的不是让陆瑶瑶能开口说“人话”，而是，多少能听懂一点我们说话。这里插一嘴，那动画居然不是教汉语的，明明我和1225都是汉唐人。 但1225后来解释了，基金会实在没有找到，适合的汉唐动画，毕竟，现在的儿童动画，都不太“儿童”。所以，基金会颇为大方，直接为她量身定制了动画，这听起很不错，但我很好奇，基金会居然里还有一批做动画的人，还有什么它不招的吗。 “好了。”9408将工具放下，测试起了网络稳定性。 没错，我和1225都是打下手的，真正carry的，还得是“天才美女工程师”。 她完成管网改造后，我的平板除了能开粉团旋转外，也能收到陆瑶瑶和1225发的信息。不过陆瑶瑶还要学很多东西，最多也就发点比较直观的表情包吧。 干完活后，其实还有不少时间，陪着陆瑶瑶看电视还是太过单调，这时候，1225掏出两幅牌来。四个人，刚好可以...... 诶？不对，我们，不，你们，你们准备教陆瑶瑶什么呀，她还是个几百岁的孩子，那可是...... —— “对三” “对一” 陆瑶瑶握住我的手，高兴地将一对a展示给我看。她的笑容是那样灿烂，让我不知如何回应。 我很难让她理解，我们三个是一帮的，你没必要这样直接压我呀，你可以过一手牌，然后轮到地主......不过还好，至少，她知道在扑克牌里“1”比“3”大了。而且，大家都很高兴。 这高兴的一下午，不知道是不是对倒霉上午的补偿，还是说，这意味着我明天又要倒霉了......无所谓，玄学什么的，想想就行，倒霉时，熬一熬，高兴时，乐一乐，本该这样的。 “过。” “过。” “过。” “对五。” 陆瑶瑶依旧是灿烂地笑着，将一对五放到我面前。 “......” “......” “......” 第295章 时来运转? 简单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一下午过去，似乎转眼就到了第二天。1225跟我说了，最近如果没有紧急事件，我们的任务都是去开锁。按目前的进度，大概还要四五六七八...天。 早上起床，点开平板，确认粉团还在悠闲地旋转，就将界面切换到通讯界面。陆瑶瑶和1225并没有如我想象那样，“聊”了很多，今天的信息只有“611”发的“微笑”表情，“1225”的“微笑”，寥寥两句，有种刚入互联网的，质朴的美。 我从表情包里找到那个“微笑”，也发了上去。看着三个微笑，突然涌起了一种感慨——还好，在这里，“微笑”就是“微笑”，“呵呵”就是“呵呵”，“哈哈”不用打那么多个，表示自己真的在笑...... 紧接着，611又发了个“微笑”，而1225，则用一串颜文字加数字的组合，告诉我马上要上班了。很抽象，但我居然能看懂，果然，表情也是可以表词达意的。 啊，好久没摸手机了，真不知这平板什么时候才能再多点功能，能听个“基金会联播”之类的也好呀。 —— 没有意外，上午我和1225还是来到了昨天的那个房间，“彩虹快递”也照样在此待命，昨天那三个“锁”，已经被转移了，但看起来，总数上没怎么少。 不过今天算是时来运转了，前两个“锁”，相对来说都很普通。 第一个开的，是一个“沙丁鱼”罐头，没有什么外在影响，就是打不开。报告里说，之前拿炮弹轰都没轰开，“质量”相当过硬。也不知道，发现它的那个倒霉蛋，花了多少钱买到了这个吃不了的罐头。 我的“开锁”方法也很简单，用“万能钥匙”怼着罐头上预留的开口，然后直接拉开拉环，就...开了。里面的东西，的确是一条浸泡在酱料的中的“鱼”。 “你们这些人在干嘛，没看到我在闭关吗？” “打扰了，你是？” “什么你是，我是，知道打扰了，还不赶紧把盖子关上，空气对我来说是剧毒，会变质的，懂吗？一看你们这群人脑子就不太灵光，打不开的东西非要打开，我要不是条鱼，肯定要给你们点教训。” “啊？”不仅是我，队员们，耳机另一头的1225，表情应该都僵住了。怪物倒是见多了，这么“标致”，这么嘴碎的，还真不多见吧。 “愣着干嘛，大惊小怪的，没见过会说话的鱼啊。快点快点，快把罐子给我关上，我已经感觉肌肤被入侵了。” “就是...您......” “您什么您呀，我就是条罐头里的鱼，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快点关上，不然我可甩尾了，糊你一脸酱汁。” “好好。”我将拉环拉回，开口接连闭合，这个鱼罐头，又回到了密不透风的状态。 “1225...这...”昨天是“受难日”，今天是“愚人节”？这玩意，像是基金会里会有的东西吗，真不是搞笑动画里来客串的吗？ “我...0307...我在汇报了......” 看着比手掌就大一点的罐头，听着1225那语气里满是问号的话，我恭敬地把这位“鱼先生”放到台子上，大概我以后，再不会吃罐头食品了。 虽然有点抽象，但于我们而言，没有危险，就已经很好了，而且...十分顺利地排除了一个正经的收容物，如果有“搞笑榜”的话，这个鱼罐头应该在那上面。 房间里的气氛尬了一两分钟，我将目光投向一个看着十分正经的u形锁，同样也是没法正常打开，原装的钥匙直接都别断了。 它有点外在的特殊之处，报告里描述，它具有一定的“空间稳定”效果，有研究员推测，它可能锁住了某个空间状态。 听起来有点意思，开起来也很简单，但开开后，情况就有那么点不对了。 “咔哒”一声，u形锁快速弹开了一半，然后就慢~慢~~~慢~~~~~了下来。整个空间的物质运动速度瞬间下降，后续的调查中，我们被描述成，开了“0.01倍速”。 即使在里面，我也能感受到这种迟缓，主要是我的意识，还是比脑子快，没法完全融入其中。耳边听到的，1225“正常倍速”的呼唤，也变成了嘈杂的噪音。 影响到时空了，逼格是挺高的，但解决方法也很简单，把u型锁再关上就行了。不过，由于这是外界施加的影响，而不是我们真的来到了黑洞附近，所以我的意识和身体的步调并不一致。 有种最新的cpu，安到上世纪的大头电脑上的感觉，简单的操作，完成起来还是相当的“费力”。 完成“开”和“关”这两个简单的动作，在“彩虹快递”眼里，可能就正常地过了几秒钟，但一切正常后，对了一下表，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了。 “0307？” “诶，诶，好了好了。” “刚才你们，是进入了一个‘慢速’的时空？” “差不多，看来，它锁住的是正常的时空流速。” “嗯，好，没事就好，你要休息一下吗？” “没事，就感觉怪了一点。108，你们刚才，是没感觉吗？” “啊~不听你的介绍，我的确没有发现异常。哈哈，继续吧。” “昂。” 相较昨天，他们的确轻松得多，比起怪物，异世界，这种简单的时空异常就是小打小闹。 今天运气似乎不错，所以第三个，我就选中了之前看样子就觉得十分麻烦的一把“锁”。 在一个玻璃箱内，一个由正反两个四棱锥组合而成的黑色金属八面体，接触面有所延长，四个角都有个洞，被圆环穿过，用锁链锁在四个纹饰精致的青铜柱上。 整个八面体被吊在几厘米高的空中，无风自动，周边的气温都要似乎更低一点。四个柱子的间距大概是三十厘米，不时发出一点光亮，由锁链，传递到八面体上，既像传功，又像压制。 总之，如果它的规模再大一点，随便放到哪个志怪题材里，都能当个封印boss的场地。 报告上倒没有写它有多猛，多奇怪，只提了，它是在某个遗迹内被发现的，似乎是某种祭祀用品，能量反应十分异常，也没有常规的，解开锁链的方法。 遗迹，祭祀，奇怪的样式，繁复的花纹，要素都齐了。本来我是想把它留到后面，最后再来“自讨苦吃”，不过，既然今天运气不错，就先开一下试试。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我还没靠近，就感觉会出意外，只能祈祷，那个“意外”，不太“意外”。 第296章 八芒星 这种老物件，照理来说是要用某些奇奇怪怪的仪式才能打开——跳大神，搞人肉祭祀什么的。因为虽然是“锁着”，但柱子上面根本就没有任何常规的锁，连罐头上的接口都没。 锁链是一个环接一个环的那种，一个圆环穿过八面体，另一端的圆环穿过柱子，中间和两端，圆环上都没有任何接口。考虑到年代，这很难是在正常科技水平下，一体铸造而成，要么...... 好吧，对于异常物品，讨论工艺水平似乎没有意义，指不定老祖宗就藏着什么黑科技呢。不过既然“老祖宗”把它“放”在遗迹里，那必然有它的作用，那个作用，或许就是由这玩意的异常构成的。 “1225，我眼前的这个...老物件，真的就这点记录吗？那个遗迹里，没点别的东西？” “嗯，我刚查了一下，遗迹里除了这个，都是有理可循的器物，只有它格格不入。” “这样啊...那，研究员们有猜测吗？”毕竟它看着逼格就高，危险说不定也很大，有点参考意见相当重要。 “这，真没有。考古队伍没法从纹饰上获得更多信息，那些纹饰，基本都是自然崇拜的产物，飞云，风雪，日月，没有完全无法理解的图样。基金会的研究也只是发现，它表面有些异常的能量波动，就这些了。” “哦，没事，我，试试吧。”看来报告可能不是自己想那么简短的，是真的没东西写。 “呼——”围着它绕了好几圈，房间内外，都没有获得什么有效信息，似乎只能直接莽着来了。有什么问题，开开来就知道了。 的确没有所谓的“锁”，不过从样式就很好判断，只要把那四根锁链弄开或者弄断，那个八面体就能正常打开了。话是这么说，但我看向笔直的“万能钥匙”，实在想不出，它应该怎么“开锁”，硬碰硬直接撬吗？ 我犹豫了两三秒，果断请求场外援助，结果几分钟后，研究员们给出的建议，还真是直接撬——把钥匙插进铁环里，利用杠杆原理，将它弄坏。以此循环四次，就能打开了。 我听着还是觉得有点草率，但专家们都这么说了，就试试呗。然后，居然就真的直接撬开了套在洞上的一个圆环。这叫什么，大道至简，物理学圣剑是撬棍，还是挺有说法的。 弄开一条锁链后，我试着上下挪动了一下，发现它不是上下打开的，而是像螺丝螺母那样左右旋移。因为还剩三条链子，所以旋移的位差只有一点点。 本来想弄个缝出来，瞧瞧里面的样子，现在只能老老实实把链子全弄开了。单就防盗而言，这个设计很巧妙，不过对于研究来说，就很麻烦了。 不过它也有话说的：我本来就是该埋在地里，你们非要把我挖出来研究，还怪我设计得不好......吧啦吧啦的。换位思考一下，基金会是有点没事找事了，既然没有明显的危害，放那放着不就好了，不会真的只是因为我比较好用，才把这些老玩意，都拿过来试试...... “0307，怎么了吗？” “哦，没事，出神了。” 1225的关切让我回过神来，回头望了望“彩虹快递”他们，那严阵以待的模样，既让我安心，又不免有些担心。因为我莫名地觉得，这个八面体，似乎特别危险。 尽人事，听天命吧，大家都是职责所在，没必要我来担心。 剩下三条链子，几秒钟就解决了，太过顺利，显得那几根柱子相当多余。我左手紧握着八面体的下端，先是摇一摇，晃一晃，看看除了微微的颤动外，它还有没有异样。 八面体没有反应，倒是那几根还在柱子上的链子疯狂摇摆起来，打在玻璃上，发出尖锐的噪音。四根柱子也开始持续发光，不过也就仅此而已，没有变出什么巨型守卫来攻击我这个“窃贼”。 “那，我，开始了。”几分钟后，确认没有意外产生，我向“彩虹快递”提醒道。 按一般的逻辑，这个没两个拳头大的八面体，就算封印着怪物，其大小也不会太大，可这里是基金会，根本没法预料得到，某个看似平平无奇的东西，会以怎样的方式，造成一场天灾。 大多数人类的产物，都是用右手逆时针拧开的，这个似乎也不例外，我轻轻地用右手大拇指使力，一来方便观察变化，二来，不容易刺激到右手的伤口。 上下两个四棱锥，相位逐渐偏移，我警惕地打量四周，并未发现明显的变化。故而为了加快进度，便加大了力度。但很快，刚旋转了九十度，我就感受到了，那种打开门锁的“咔哒”感。 谁家螺丝就旋九十度呀？我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困惑，空气中就飘起了冰晶，有些的模样，和“八面体”此时接触面形成的八芒星还挺像的。 “外面也下‘雪’了？”我接住一片雪花，向1225问道。我没有感受到温度的变化，但空气中的水，怎么就...... “1225？1225......”我心跳陡然增加，回头望去时，又似乎停了几拍。 “彩虹快递”的所有人，都“冻僵”了。他们的制服，现在格外得棱角分明，部分地方全是白霜，像是冬天冻干的衣物。而他们的脸上，表情被冻结，血肉被冰藏，眼睛都白了。 “108？” “1225？” 啊，坏了，一瞬间，好像团灭了。 我仔细环顾四周，猛然发现，一些木门上，也出现了透明的冰晶，也就是，除我之外，周围都被冻上了。 我赶紧用“万能钥匙”再把鱼罐头打开，同样的，“鱼先生”也变成冻鱼了。 “哈哈哈，还真是...大意外呢。”看着放倒在玻璃箱里的“八面体”，我或许能理解把它封存的缘由了。 一瞬间，所有生物尽数“冬眠”了。但人类是没有冬眠特性的，如果水分全部被冻结，细胞会被直接刺穿，就算恢复了，也...... 我敲开隔离门上的一点冰霜，有些恍惚地来到室外，1225正坐在小板凳上，一手拿着小饼干，一手撑着头，看着放在腿上的平板。平板上还在播放着标准间内的监控画面，而她，暂时应该不能奇怪，我为啥突然不见了。 “哈，哈，他喵的。” 第297章 四季流转 队友们一瞬间无了，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留下的人还是得做正事。所幸，这次是在基金会内出现这种情况，我并不是真正的孤身一人。 “0307先生，支援人员已经抵达，就......”3371很快接过了1225的担子，介绍起了情况。 以我扭转“八面体”的地方为中心，方圆九米左右的范围内，所有生物组织都被“冻结”。由于暂时不清楚这个空间范围的具体情况，支援来的人员们，只能先在外围检测，内部的操作，还是得交由我来。 这些都无所谓，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关键是，3197提供了一个解题思路。 目前的局面，似乎是与那四根柱子有所关联。一个研究员依据柱子上的雪花标识，加上如今的“冻结”场面，猜测四根柱子，是描述了四种状态，姑且可以分为“春，夏，秋，冬”，扭转不同角度，效果应该也不同。 思路是有了，但...常规的逻辑，可能只需要转到“春”，大家就顺利解冻，然后无事发生，不过在基金会里，会这么简单吗？何况，“解冻”，是“魔法”上的，还是物理上的，如果是后者，他们...很难活着吧。 “不用先把他们弄出来，用其它办法救活吗？” “有这种方案，但同样有着很多风险与未知。0307先生，你还是先利用x-2002进行尝试，如果出现更大的意外，我们仍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那...好吧。”基金会奇奇怪怪的东西肯定多，像“八音盒”那种让大局逆转的，应该还有一些。实在不行，我让“丝状物”也寄生一下他们，转化再转化，应该也有机会把人救回来。 “待会见了。”我将1225手上的饼干别了一点下来，这样之后就能立即向她证明，我来过，她也被冰冻过。 回到房间，仔细瞧了瞧，就我之前站的那附近，没有被冰冻的迹象。简单脑补一下，“八面体”的上一任主人，或许就是受不了这种孤单，才将它带到坟墓里了。 回到玻璃箱前，将柱子一个个拿出来细看，就我的艺术造诣，还真看不出什么春夏秋冬一说，看来搞这种研究，想象力也是一种刚需。 再次拿起“八面体”，八芒星的模样依旧稳固，我继续右拧，却发现根本拧不动。这个状态已经被锁定了吗？还是说，“冬天”不能直接到“春天”？ 无奈，那就试着向左吧。右手拇指逐渐用力，过了一会，又是一种“咔哒感”，上面的四棱锥开始活动，“八芒星”，逐渐变回“八面体”。 完全复位的时候，我满怀期待地看向108他们，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他们没有如我期望的那样恢复正常。犹豫了四五秒，我接着向左转，看一看，“秋天”是什么样吧。 很快，“咔哒感”出现，八芒星再次发力，“秋天”到了。 被冰冻的“彩虹快递”，开始迅速解冻，我本以为就到此为止了，但解冻后，他们全部瘫软下去，身子开始迅速腐朽，难闻的气味的也传了过来。 “不，不，不该这样的。”这下我知道了，这里的“秋天”，代表“枯萎”。 那些木箱子，木门还好，本来就是加工过的了，很难再迅速腐朽，但人体不一样，解冻了是没错，但先恢复生机的，好像是没有阻碍的微生物。 愣了一下，我不顾右手的疼痛，赶紧猛地继续左转四棱锥，想赶紧转到“夏天”，再怎么样，夏天也该是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局面。 复位，再次变成八芒星，几秒后，“夏天”出现。 可局面没有好转，他们是不再继续衰败，但仍旧继续转变，而转变的方向......有点过于生机勃勃了。他们纷纷站了起来，肌肉和皮肤都开始扭曲，情绪变得癫狂，朝向我这边“跑”来，但因为四肢极不协调，只能是跌跌撞撞。 我不知道他们是想来揍我，还是单纯饿了，我只知道，他们应该和那些狂暴的丧尸没什么区别了。我赶紧向后退，躲到各种“锁”的后面，同时赶紧去转到“春天”。 效果拔群，他们不再移动，又全都倒了下来，可依旧没有我希望的，众人恢复生机的场面，他们只是，符合“春天的调性”，生长了起来。 他们的皮肤被挤开，肌肉纤维和血管逐渐蔓延四周，如同藤蔓一样，以众人的尸体为节点，将周边的地面逐渐覆盖，然后继续向各个台子，箱子上攀附。五脏六腑，肠子什么的各种器官，被迁移出来，继续维持...... 我没有直接吐出来，因为相较于之前“浴缸”里的世界，这个，这滩...生物，还算有理可循，变态一点，甚至算是种艺术。再者，人在极端无语的时候，情绪是紊乱的，我怔怔地看着，嘴角居然还能上扬。 “哈哈哈，什么春夏秋冬，居然没一个...喵的，哈哈哈，活该入土。” “生长”，“狂躁”，“枯萎”，“冻结”，四季里有那么还不错的形容词，怎么就成这样了呢。和收容物讲逻辑没有任何意义，可...你他喵的一个好选项都没，我他喵的干嘛还费这么多工夫...... 扭转到“春天”后，就又出现了限位，不能继续向左，轻松地回到“冬天”。不过无所谓了，回去了也没有意义，冻不冻住，他们都不是他们了。 “3371...我...你们，准备好其它方案了吗？” “0307先生，很抱歉，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如果你感到不适，可以...总之，我们会尽快解决。” “好。” 如果我现在出去，势必踩在那些红色的“血毯”上，我知道它不是他们，但...啊，何况出去了，看到1225也...啊，哈哈，如果我要是也变成这样，就不用这样胡思乱想了。 我试图放空大脑，呆呆地，握着“罪魁祸首”，熬过每一分，每一秒。不用自己解决，的确很轻松，但即使闭上眼睛，听着那些纤维延展的声音，我的san值还是在持续地降低。 如果只是一个陌生的怪物，现在的我应该几乎无感，可是，可是啊，明明那些人不久前还在一旁说笑，尴尬 ，严阵以待，如今，却...... 呼——我还是想做些什么。 第298章 真正的锁 还是那句话，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现在更是没法更坏了，只要我不把自己搭进去，在3371口中的支援到达前，应该随便干啥都行。 我现在有什么呢，没有共鸣戒指，没有左轮，只有一把钥匙和一堆锁，能做的，好像也没什么。倒是能再用“万能钥匙”找些“锁”开，可是，这两天经历让我完全不敢冒险，出现什么古神之类的，那就雪上加霜了。 因此，我还是选择在“罪魁祸首”这里找找突破口。 反正都成这样了，我索性往回转，看看有什么转机。从“春天”回到“夏天”，那些肌肉和血管立马狂躁起来，生长速度继续加快，地上的尸体颤动着站了起来，从丧尸，变成扭曲的克系怪物了。 它们刚想活动，“季节就来到了秋天”，尸体颓然倒下，附近的血管和纤维迅速收缩，枯萎，腐败，一部分化成了脓水，散发出...一言难尽的味道。 然后，“寒冬已至”，没烂完的血肉瞬间冻结，空气中，又飘起了一点冰晶。我又接下几片，看着它晶莹的模样，五味杂陈。 折腾了一圈，他们从冻结的尸体，变成了...一堆奇怪的东西。按理来说，不该是春生夏盛，秋枯冬藏，这样循环着来嘛，“四季流转”，怎么就流转成了这样，连个人形都没了...... 哦，本来就是这玩意有问题，怎么能冬秋夏春呢，什么生物是这个“作息”？这种玩意就不该出现在地球上，循环都跑不通，它不配。 不管这玩意能溯源到哪个无上意志，我都觉得祂不懂设计，老老实实按人类的认知做异常物品不好吗，非要搞这种奇奇怪怪，没有逻辑，又被限制的东西。别人都是正儿八经的“锁”，你搁这...... “锁”？ 我从兜里再掏出“万能钥匙”，靠着最里面的墙蹲下，用大腿夹住底下的四棱锥，做个简单的固定。然后把钥匙插进上半四棱锥一角的洞里，抵住接触面的缝隙，然后左手按住下半四棱锥的突起。 大道至简，一切交给简单物理学，看我“撬棍”的厉害。我倒要看看，这八面体是哪两个四棱锥组成的。 不像之前那样，我稍稍一使劲，就出现“咔哒”一声，在个不是锁的“锁”，似乎十分结实。 我调整姿势，开始全身发力，因为肌肉剧烈颤抖，我又从右手那边，体验到了昨天上午的那种“酸爽”，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喵的，给爷开！我平时呢，还是很儒雅随和的，但这次，多少带着点个人仇恨，有种怒气满了，输出加倍的感觉。 “咔哒——” “wing————” “锁”还是开了，但紧随其后的，是一阵尖锐的暴鸣。我身后的依靠瞬间消失，紧接着身子就向下跌落。 在跌落的同时，我看着周边除了带点特殊效果的“锁”还安然无恙，其余的，尽数破碎。附近的墙壁，建筑，血肉，等各种东西，都“爆裂”开来，变成了烟尘似的粉末。 我脚下的地板，也没能幸免，按之前3371给的数据，我至少是从三层楼高的地方跌落。不过，在基金会嘛，我还没掉几米，白团们就把我拉住了，没有降落，而是悬在空中。 还没等我从大脑宕机中缓过神来，各种尖锐的警报声就从四面八方传来。 “warning！warning！y-682......” “warning！warning！y-466......” “warning！warning......” “......” “......” “捷报”频传啊，原来情况果然是能更糟的。一句话总结目前的情况，大概就是，我在站点里，开了个半径九米的缺口。 这可能是这个基金会站点，这些年来，遇到的最大一次“袭击”。还好，基金会的建筑质量相当可以，多了这么个大洞，还没倒塌，就是...就是可能...啊...这...我是不是要被物理清除了...... 万千思绪在我脑海里狂奔，好在，十七年不是白熬的，阅历摆在这呢，虽然又多了“亿”个大篓子，但我还是能强行镇定那么一下。 钥匙不知道崩到哪里去了，但“八面体”，不，一个四棱锥还在我手里，之前的接触面中间，有个纯黑色的，棱长大概两三厘米的正八面体。 它也被扭成了八芒星的样子，同时被扭曲的，还有四棱锥内部的空间。啊，这下明白了，锁中锁，四根柱子封印“八面体”，“八面体”是封印这个小玩意的。 那...事已至此，总不能更坏了吧。 取出那个小东西，我又端详了一会，确认这是我见过的，最黑的东西。要不是附近的应急灯，以及赶来的警卫投来的手电，其灯光还能照到我这，我根本看不出它的外形。 小心翼翼地捏住上下两端，在白团们的注目下，我试图一纳米一纳米地扭转这玩意。不同的是，即使没达到特定的角度，周边也产生了变化。 因为之前已经右转到了“冬天”，我习惯性地向左转，然后，空气中的碎屑开始整合，变成了在灯光中布林布林的存在。 转过一圈后，我没有遇到阻碍，四周的物品，也出现了一点轮廓，甚至白团也开始带着我向上飞去。 第二圈，轮廓变得明显，四周看起来，就像一个建筑的3d立体草图，那些其它楼层的倒霉蛋，也出现了人形。不同管道中断裂的，之前呲呲冒火光的线路，似乎也连接起了一点。 吼，看来，“不能流转的四季”，只是它的魔改弱化版本，这玩意，说不定掌管的是“红移”和“蓝移”。 三圈。 四圈。 五圈。 ...... 七十六圈。终于是恢复成，我龟缩在墙边时四周的样貌，算是一切顺利，周围除了我那一小片的空间彻底成了渣渣，都恢复过来了。半径一米的空间缺口，可比半径九米的，小了不止一点。 可眼前，还是那些冻结的血肉，而这，显然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一百圈。 一百五十圈。 ...... 后面我也懒得记了，总之，一直往后倒，总归是能倒到，我把“八面体”旋到“冬天”之前。 “新生”“繁茂”“凋零”“空荡”，或许才是柱子上刻画的，只不过，古往今来，表情达意总有误差。啊，现在思考这个已经没用了，也不知道基金会要怎么“封印”这玩意，太bug了。要是能量产，随便改装一下，谁都可以是“时间奇才”。但应该...... 哦，到了。 停下扭转的那一瞬，108他们马上动了起来，张嘴说着什么，但我听不见。我以为是这个区域的问题，但随便挣扎了一下，想要“游”出这片区域时，却发现，当黑色八面体的位置改变，本来还好好的地面，又变回了碎屑。 几次尝试之后，我大致有了猜测，黑色八面体附近的区域，应该会“恢复正常”，就是，处于“正确的时空”？啊，就那个意思。发生变故时，只有我这一块是正常的，那“恢复”的时候，也就只有我，不，只有它附近那一块不正常了。 那怎么办，我还不能走了？救了他们，把我卡住了？毕竟“正常情况”下，这周边都是空的呀。 疑惑了一会，我将目光看向了看戏的白团们。随手捉了一只，把黑色四面体夹在它的小短腿下面，然后，将它放到空中。 最后，一一摘下吊着我的白团们，让自己能落在地板上的坑里。我多少明白白团们一直不放下我的原因——可能在空间系的它们看来，我的附近，还是空空如也。 在我落地后，社恐的它们再次一瞬间消失，同时带走了那个“罪魁祸首”。丢了就丢了，反正只要不在这块，应该也没多大事。 “0307？你...刚刚那是？”在外面的1225，这时也跑到了屋里，应该比我那时还懵。 “啊，说来话长。哦，对了，你的饼干。” 她应该不会啃一口饼干再进来，那么我手里举起的这块，基本可以和缺口，“严丝合缝”。 第299章 很小的大事 这次也是“事不过三”，发生了这种大事，我显然不用再接着开锁，而且有些“锁”，已经彻底坏掉了。具体原因，应该会很难调查出来，大概是异常与异常之间，也有个高低之分，然后大异常把小异常损毁了。 事件之后，3371,1225,108和一大帮相关人员聚在一个小会议室里，听我报告“案情”。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话，我可能比见到队友团灭时的心跳还快。我只能全程低着头看自己右手上的绷带，把自己能说的，一股脑说了出来。 还好，除了一些请求补充细节的问题，大家没有发出太“尖锐”的声音，对我在基金会开个大洞这件事，似乎并没有特殊情绪。 会议大致流程是，我报告完之后，各方代表再进行陈词，总结各种信息之后，3371给出一个大致的总结，然后就可以散会，下班，吃饭去。流程很简单，但过程很折磨。 首先，在“湮灭”范围外的时空，都是正常的，换言之，1225他们，现在比外界都年轻了一点。经过检查，他们的生理状态并无异常，的确是安然无恙。 此次事件涉及了五个楼层，共有二十九个倒霉蛋被卷入其中，事发时实时上传到中央数据库里的监控里，记录着各种...惨烈的景象，虽然当事人都表示毫无印象，但总归，事件的严重程度和现象，都保留了下来，不知道1225看到自己变成......哈，肯定不好受。 这二十九个倒霉蛋，最后都安然无恙，可站点内的建筑结构，还是受到了损伤。在时空交界处，那些看着没有变化的地方，经过细致的检测，还是发现前后的差距，并确定了大概的影响范围，这种组分上的不均，很有可能出问题。 而由于“黑色八面体”的初始和最后消失的位置总归有所偏差，所以很多交界处还是有各种明显的碎屑，裂痕，各种管道，缆线的断裂，极大影响了正常的工作环节，总之，后勤部肯定又要加班了。 除了这些“轻微”的损伤，最令基金会头疼的是，一些趁机突破收容物，目前有几个还在处理当中，要不是会议室是隔音的，恐怕还能听到警报声。除108这个队长外，“彩虹快递”的其余人，以及大批警卫，研究员，都在加班之中。 这一桩一件，没有针对某人的意思，但我还是有点如坐针毡的感觉，毕竟我要不多此一举，可能情况会好一点也说不定。不过，除了陆瑶瑶小姐，哪有什么完美的人和事，解决了就好，解决了就好。 其次，就是研究组对那个x-2002的解析，和我的猜测差不多，外面的八面体应该是依托黑色八面体的能力，“变异”了一下，才有了这几种效用，而且这“春夏秋冬”还并不稳定，经常发生畸变。 它们的外在表现上倒是有明显区别，但能量反应毫无规律，毫无特征，似乎是内部八面体被激发后，外面的八面体无法很好地压制住里面的能量，只能随意地将其中一部分释放出来，结果只是这一部分，就足够翻天覆地了。 至于黑色八面体的效用，研究员无法给出什么更切实的结论，一个很大原因是，它的能量等级和特性，已经超过了基金会所有的检测手段。更进一步，涉及这种时空变化的收容物，基金会向来没有十分“科学”的解释，主要还是推测。 就既有的事实，很显然，x-2002有着“时空倒流”的能力，因为我没有拿它右转，研究组暂时不知道。“时空加速”具体会是什么现象。 不过，仅是时空倒流这一半的特性，就证明它与时空运行的基本机理有所联系。而且它本身，也算是真正的“时空稳定”装置。总之，换修仙的说法，就是它已经触碰到“大道本源”。 它可以“察觉”附近的过往和未来，然后通过顺逆的扭转，轻易倒退和前进。如果给它安个什么几千转的电机，日以继日工作，说不定人类还真有机会，研究一下宇宙开始时的模样...... 原理是搞不清了，但基于其现象，可供进行的研究，随便想想就有很多，不过前提是...它得在基金会手里。 不对劲呀，怎么感觉一个个都在针对我，那时候我也没什么其它法子呀，不让白团给它传送走，我可能还在那里飘着呢。 我心里刚这么嘀咕，研究员代表又提出了对“时空稳定”的猜测。他认为，时空也是有“年龄”的，正常情况下，临近区域内的时空是“同龄”的，但x-2002可以调整“时空年龄”的大小，外在表现就是时空倒流。 其表现的“时空稳定”，可能是在它附近的那一小部分区域，时空强制性地回归了正常的“年龄”。以人来类比，就是我这实际岁数是四五十的大叔，可以以这二三十的样貌正常生活，但遇到它之后，身体就会一下子老回四五十，变成“正常状态”。 挺有意思的解释，但无法证明和证伪，毕竟......那玩意不知道被白团们带到哪去了。 —— 十分折磨人的一场会议总算结束，赶在午饭凉了之前，我和1225来到了食堂。 作为一个负责人，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出了这么大事，说不在意肯定是不可能的，虽然1225表现得一直很平静，但吃饭的时候，她还是在追问我一些细节，我能说地尽量说了，连心路历程都说了一点。 唉，有种欠了一屁股账，虽然最后靠自己还上了，但依旧要接受邻里亲朋拷打一样。 “要是我没把大洞补上，会不会...有什么刑罚啊？” “应该不会，因为关于d级人员，好像没有明确的处罚条例。” “也是吼，普通人在这里当d级，已经是在服刑了。” “哈哈，而且，这也只是正常的意外，没人能预料到，怎么能怪你呢。” “那...基金会之前，有什么大规模的损伤吗？” “呜，我知道的，最大的是，几十年前，澳洲站点还没这么大，但一次实验中，半个站点直接消失，在地表上划出一道，深达上百米的巨大裂缝。后来，基金会在填坑的同时，顺便把澳洲站点的规模扩大到了现在的大小。” “哦。这么看来，我这...那，我们现在其实是在地下几十米？” “没那么深，而且那个故事，也是前辈们传的，档案里没有相关记录，只能当个传说听。” 捅那么大个娄子，我要是负责人，我肯定也不想在明面上留下记录。 “对了，今天下午，有安排了吗？那边，去不了了吧。” “嗯，附近的区域要整修，三五天应该都没法开放，房间里的‘锁’，也都要再评估一下，所以...”说着，她的手机亮了起来。 “应该是来消息了......哦，我们又要出外勤了。” “不是因为我办站点弄瘫痪了吧？” “没有，没有，就是计划内的外勤，只不过提早了一点。” “这样啊，那，目的地呢？” “哈哈，汉唐。” 第300章 亚洲站点 汉唐，于我而言是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虽然失去了大部分人文记忆，但对祖国，故乡，都还是有些印象。不止如此，和大家的闲聊当中，也偶有聊到，间接帮我补充了很多汉唐相关的知识。 更关键的是，1225就是汉唐人，如果我真想知道些什么，对她旁敲侧击就行，以她的性子，除了特别关键的东西，也不会对我有所隐瞒。 不过，之前我也没什么了解一个“陌生”国度的理由，每天各种奇奇怪怪的意外就已经很烦神了，的确没想起来关注一下“诗和远方”。对于汉唐，我还是停留在一些宽泛的了解上，比如，古老，庞大，实力出众，具体的，很难说...... 不过，这些对我这个d级人员来说就已经够了，古老，庞大，就意味着底蕴丰厚，收纳的收容物应该也极为丰富，特意把我叫过去，要解决的事情，显然不会是什么小事，搞不好又会出什么大动静。 啊，衣锦还乡是不可能了，我只希望，别给祖国的地皮上开个洞。 “吃完了吗？” “昂。” “好，我们该出发了。” “这么急吗？” “飞机应该到了，‘星光’已经在宿舍区前等着了。” “哦，走吧。” 我本来还想着，让1107和1709中午出去一下，给我制造一点私人空间，然后等白团们出现后，我再看看，它们还带没带着那玩意，既然基金会也没要求，那就随便吧。 在外逛了一圈，终究还是要“回家”一趟。 —— 再次醒来，我的视野里，是熟悉的舱室，是熟悉的人。 “哟，小子，醒了呀。” “昂。” “小子，托你的福，这次我们好好放了个假。而且，汉唐站点那边还挺重视我们的，表示新装备能随便摸，他们不知道又弄什么好装备。” “是嘛。你们去汉唐的次数很多吗？” “也不多，上次我们去汉唐......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你们几个，是第一次去吧？” “我们去没去过，队长不该是很清楚嘛。”053调侃道，他们这几个小年轻，应该是一直在基金会里训练，进了“星光”，才有机会全球跑。 “行行，这次如果顺利，帮你们请个假，逛一天。听说汉唐最近还免签，我们当游客很适合。1225，你们那边，那些地方是人少又好玩的？” “呜，我也不清楚，好几年没回去了，额，我想想......” 不说1225了，就我对汉唐的印象，哪个像样的景区人会少呢？诶，不对，不是来做外勤任务的嘛，怎么讨论起旅游了。 我基本对汉唐毫无了解，插不上嘴，只能一会看看粉团旋转，一会看看“611”有没有发新表情。虽然一开始来基金会时，总想着回国，回家，但到现在，真上了飞机后，发现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触。 毕竟，人怀念的只是一片土地上，与之有关的人和事，而非土地本身。故乡之所以是故乡，是因为那里是“故人”生活的地方。而失去记忆后，除了一点难以解释的家国情怀，很难有什么思乡之情，而且，我现在，在基金会里的日子，也...还行。 宠物，室友，同事，美女领导，该有的都有，然后衣食无忧，也没有各种社会压力，除了经常有些生理和心理危险外，挺好的，挺好的...... “0307，你...不太开心的样子。” “哦，就是......额，失忆的人，总还是想着，‘我’是谁？虽然我知道已经回不到正常生活里了，但...额，挺奇怪的感觉。” “会知道的。” “小子，日子还长呢，你总有办法弄清自己是谁。后勤那帮人怎么处理记忆，我还真不了解，好的方面，扔掉过去，也不影响正常生活。” “哦。哈哈，你们，也是啊。”“星光”这些人，多多少少都丢了点记忆，不过又有什么大碍呢，他们还是能正常工作，应对各种意外。 1107和1709这种记忆混乱的，日子过得也还行，只要降低标准，不想那些有的没的，“活着”还是很简单的。 只不过，对于汉唐人而言，认祖归宗什么的，有点刻在dna里的感觉了。毕竟几千年的文明都是一脉相承，对于“我从哪里来”这件事，比起其它文明，我们更有话说，也更有“执念”。 “快到汉唐地界了，好像会有战斗机来接是吧？” “嗯，因为我们要在军区降落，所以会有两架飞机先后来护送。” “这么有排面吗？” “哦，是这样......”1225笑着开始跟我详解了一下汉唐站点的来历。 因为汉唐这个文明实在太“老”了，所以很多东西都是一脉相承。就连基金会的汉唐站点，在基金会还未成立的很多年前，就有雏形了。 自大一统时代开始，中央里就有那么个部门研究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然后，时代动荡，分分合合，中间还有什么修道的，炼丹的，诵经的，等等各种人插了一手，迫于形势，这个部门，逐渐就从政府里单拎了出来。 说是单独机构，其实是乱世就隐蔽起来，不鸟世俗，盛世就和官方合作，合力解决些大事件。中间也有些，朝廷逼迫着做些用“仙术”杀伤普通人的案例，历史上是隐藏了，但基金会档案里是有的，这也给后来成立的“私人组织”提了醒，要远离朝堂，远离世俗事。 不过，即便山河广袤，偌大一个机构，怎么可能完全脱离世俗，先行者们只能找到二者间的平衡点。这些探索，也给后人带来了不少启迪。 反正一顿折腾后，二战后，汉唐站点正式成立，建国以来，名义上，站点和政府无关，但实际上，有着各种合作。虽然架构和其它站点没什么区别，但还有着很多汉唐特色，比如，有一个所有站点内，唯一的，名叫“党支部”的机构。 1991年基金会改革之后，汉唐站点升级为亚洲总站点，比起亚洲政治上的一团乱麻，基金会内部倒是先实现了亚洲大和解，而“东亚怪物房”里的站点，规模和力量自然也跟着突飞猛进起来。 目前，亚洲站点，收容物的数量仅次于总站点，人员规模比总站点还大，各种装备，也是第一等的，毕竟，军队有的，站点有需要的话，第一时间也会有。 “这，那我当时为啥没被直接送到亚洲站点呢？” “怕你跑了呗。你小子，能耐可大得很。” “啊，这......” “图像传来了，来看看吧。”1225将她的平板递了过来，图像正中，是一架颇具科幻感的飞机。 “嘶~” 这飞机，真帅吧。 第301章 缘，妙不可言 “我们要兵分两路了。” “有突发事件？” “不清楚，汉唐站点的安排是这样的。你们几个先在一个地方下飞机，配合当地的队员完成一项任务。其余人，会在首都等你们。呜，感觉是有点奇怪。” 1225仔细查看着平板里的报告，明明都是汉字，她脸上的疑惑比看英文时还多。 “050，052，053一会和你一起下飞机，然后有当地的人员来接应。” “是奇怪吼，你居然不用跟着我。” “嗯，我要在首都作为代表开个会，然后还有一些琐事。不过放心，我可以一直都在。”她指了指耳机，挤出一个笑容。 只要带着用于收发信号的通讯设备，只要不是什么犄角旮旯，深渊幽谷，基本都能联系上。之前不记得是听054，还是051说过，基金会有几颗独立的通讯卫星，其它主要国家的卫星，一般情况下基金会的设备也能用，就是不知道“网速”快不快。 “哈哈，好好好，有事常联系。” “对了，053，你们的汉语学得还顺利吗？” “没..问题，已尽可以，正蝉对话了。”就像所有初学汉语的人一样，053的腔调不仅奇怪，而且她越是想连贯地把话说出来，那种调调就越有趣。 “大概，是这样。”052倒是学得不错，但听起来还是怪怪的。 “额，你们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学汉语的？”我之前也没看见他们看什么汉语教学呀。 “有段时间了，接到要做你小子专属保镖的任务时，上面就要求，我们中间要有几个会汉语的人。我快退休了，可学不下来，就交给这些小年轻了。” “队长其实也先学了点，但学会两句就学不动了。” “我都要退休了，哪能跟你们这些年轻人比，我这是给你们年轻人机会，再年轻几岁，053你可不一定比我学得好。想当年......” “......” 实际上，“星光”全队都接受了汉语训练，但年龄的确是迈不过的坎，053这几个扔进大学校园一点也不突兀的青年，自然是进展最快的。但我好奇，050这种平时就没两句话的，学会汉语的性价比是不是最低的。 可能他们也没想到，本来是要学会汉语方便和我交流的，我倒是先把英语口语学会了。因缘际会，实难预料。 —— 飞机在傍晚降落到了一个大型机场，我们下飞机后没过一会，一辆似乎是拉货的白色面包车就停在了我们面前。 “嗨，0307是吧，久仰久仰。我是1645，也可以叫我刘恒”司机拉下车窗，满脸笑意地问候道。 他的样子实在没什么特别，三十出头的年岁，还算浓密的黑发，比较正常的五官，以及朴实无华的羽绒服，好像就是路边随处可见的一个日子人。 “哪里，哪里。” “还有050,052,053是吧，先上车吧，窗口期可不多。” “有劳。”052虽然腔调奇怪，但的确说得有模有样，聪明人就是不一样呀。 拉开面包车的门，比起朴素的外观，车内的场面就...更是普通，有种拉人小客车的感觉，椅子和地面上，都有不少“包浆”。 “你们先换衣服哈，毕竟要在市区待挺久，你们这样容易产生误会。”最后一排座位上，有两大袋衣服，自然没有什么高级货，感觉就是路边小摊上随手买的。 几人瞅了一眼各自的衣服，的确不适合在汉唐的街道上出现。 特遣队制服算是人类制衣工艺的巅峰，说成cos服似乎也难以让人信服。何况几人身后还有极为厚实的背包，身前还挂着金属质感拉满的枪械，关键是肩膀上还没有任何标识，搞不好路上就被交警逮到，以为是外国势力搞恐怖活动了。 我这身倒没什么要换的，背后贴个“xx环卫”的标识，弄个帽子，拿个笤帚，就大概能混入人群了。 “有些可能是破的啊，你们注意一下。干净肯定是干净的，但这些衣服已经用了好些年，难免有点小瑕疵，不要介意哈。” 在意肯定是不会在意的，几人换衣服时，也没怎么挑挑拣拣，合身就行。不过我免想吐槽一下，这就是所谓的“重视”吗？怎么感觉松弛感拉满，有种上了黑车的感觉。 但应该也没有那个黑车司机，能堂而皇之地来到停机坪来拉客，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后，还泰然自若的说笑。 “因为你们来得比计划早，我们得在地铁里多等会。要先去买点零嘴吃吗，这种省城其实没多少特色，不过什么菜系基本都能找到。”出了机场，刘恒就像一个普通的出租车司机一样，和我们这些外地人闲聊了起来。 “包子，煎宾？”053透过单面玻璃，打量着街边商铺的招牌，看着是都想吃一点。 “方便的就好。”052倒也有些好奇地打量四周，但还是任务至上。 “都方便，都方便，那我一会就随便买点。” “那个...陆恒，平时，在汉唐的活动都这样吗？” “哦。我懂你意思。这不是汉唐人多嘛，大家又爱凑热闹，平时我们出任务时，基本都是便装出门，只有到地方了，当地警察同志把现场封锁了，我们才能换正常装备。偶尔，我们也冒充一下消防。武警，视情况而定。” “年代越往后，想掩人耳目就越难啊。这次还好，是等地铁都停了之后才出任务，省了不少事。” “这样啊，果然各地有各地的特色呢。” “不过这样也挺好，自由度高了很多，可以随便逛逛，如果不想在地铁站的等着，周围还有些......” 这1645，真的没什么出租车之类的兼职们，那腔调，那姿态，太有即视感了。 —— 大家也不是真来旅游的，所以买了“亿”点吃食后，我们就直接下到地铁站了。我们几个，既不用为食物买单，也不用为坐车发愁。刘恒对着站内民警出示证件和一份报告后，我们连安检其实都不用过，进站也不用刷手机或者买票，算是终于享受到了点特殊待遇。 虽然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但站内的人群还是熙熙攘攘的。有不少人向我们投来目光，不过肯定不是发现我们有什么特殊身份，应该只是单纯觉得，他们三个像外国人，或者，欣赏一下那即使穿着普通的羽绒服，也依旧足够美艳的050。 果然啊，颜值高的，穿土豆袋子都好看，是金子...... “程俊杰？程俊杰。” 我的身侧传来呼喊，起初我没在意，直到一双手轻轻拍了我一下。 “啊，我果然没认错，真巧呀，在这遇见了。” “夏...莹？” “怎么表情这么奇怪呀，认不出我了？” “额，你看着，是成熟了不少。” 眼前女性的样貌，的确就是成熟版的夏莹，年岁与我相当，看来，真是“我”的熟人。 “这几位是你的同事吧？” “啊，对。” “你们好，我是他的高中同学，夏莹。” “你好。” “你好。” “力好。”既然都遇上了，大家就随机应变，简单认识了一下。053笑得很高兴，但发音还是...... “是外国友人？” “昂，中东那边的。” “哦，哦，我还以为是新乌人。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好，再见。”再见，再见，也不知道她一会会不会被捉起来清除个记忆。 “对了，后天的同学聚会，我也会去的，到时候再见。” “啊，昂...” 夏莹摆了摆手，然后转身小跑着离开，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我语气里的困惑。 看着她的背影，几人面面相觑，疑惑不比我脸上的少。该说是缘分吗？就这么碰到高中同学啦？ 因缘际会，实难预料啊。 第302章 主场优势 一般来说，基金会出任务的时候的确有可能遇到相识的人，但汉唐的人口有十四亿啊，城市又那么多，这怎么能刚回来，就偏偏遇到高中同学了，这概率也太小了吧。 看几个人的脸色，基本可以确定，这种偶遇，的确是在预料之外，倒是没有对将要进行的任务有什么影响，但我居然通过这种途径知道了自己的名字。程俊杰，成俊杰，很朴素的名字呢。 “这，应该不用把她记忆清除一下吧。” “按理来说，有这个必要，但无所谓，并不影响什么。” “所以说，‘我’，其实还在这世界上？”从夏莹的对话中可以得知，‘我’是要去同学聚会的，我在这里，那答应这件事的，又是谁呢？ “这个，我就不方便说了，等你的负责人和你联系吧。上面应该在讨论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坐吧。” “好吧。”他们真想瞒，我也没什么办法，反正知不知道，活还是要照干。 —— 这次的任务地点，是这个一号线的某段轨道。据1645所言，几天前的夜里，三个负责轨道维护的工人突然在那片区域失联了，然后，两个赶过去看情况的工友随后也失联。负责人随即报警，两个执勤民警也是莫名消失了。 好在，过了几个小时，他们的通讯都恢复了，总体上安然无恙，但所有人不记得在那片区域发生的事，身子感觉也特别疲累。九成九是发生了什么，只不过都被清除了记忆。 昨天，亚洲站点的一个小队，进入了那片区域，虽然依旧是失忆之后才出来，没有弄清发生了什么，但知道了异常出现的大致时间是凌晨一点二十到三点半，前后范围大概是六百米。所以这次，我们才有了更具体的方案。 其实，本来是要封锁相关区域的，但...毕竟是一号线，说不上是“百万漕工，衣食所系”，但没有事先通知，临时停运，影响还是太不好了。而且白天正常都是正常运行，一点事都没，夜里的情况，也没发现真正的威胁，所以最终还是没有“小题大做”。 之后的几小时，我们都是在板凳上度过的，吃着零食，聊着天，看眼前人来人往，偶然还有一些人来打招呼，问路，也有其他的外国人会过来交流了一下。中途1645还出去帮我们买了一次夜宵，因为那些鸭脖和无骨鸡爪，完全不够几人吃的。 当行人逐渐消失，不再有列车进站，身穿制服的阿sir们开始封锁现场，我们的任务就该开始了。 “你们好，我是‘清平乐’的队长903，很高兴能和你们一起共事。”现场封锁之后，一队穿着制服的大兵就过来了，为首的那个比我高半个头大汉，用十分流利的英文说道。 他看起来接近四十岁，长相比较粗犷，刻板印象一点判断，大概是来自北方，虽然说话很礼貌，但总有种豪情万丈的感觉。 “你好，你们好，话说，你们的队名，都是词牌名吗？” “大部分是。” “亚洲的同事，说汉语就好。”052起身和903握手，并示意050和053先去洗手间换一下制服。 队伍会面后，没有过多寒暄，经过几分钟的准备，就可以开始行动了。1645坐镇后方，一些后勤人员弄来一个临时改装的地铁工程车，用来搭载人员和设备到达区域前方，展开既定的任务。 此行主要目的是安置两台体积没变大太多，但效用极大提升了的现实稳定锚。同时，由几个人，将一个特别的录像设备带进目标区域，即使这次没有解决问题，至少试试能不能记录一点内部的情况，好为后续任务铺点路。 我也获得了一个小道具，x-3274，外形是一个小木锤。用法和效果都很简单，用小木锤轻轻敲一下脑袋，生物的“意识体”就会被强行剥离出来，简而言之，就是“灵魂出窍”。 由于普通人的意识，记忆什么的，都是大脑这切实的物质存在产生的，所以被剥离出的“灵魂”，短时间内倒是完整，但过个十来分钟，就会开始消散，最终完全消失，身体也会变成一种植物人的状态。 因此，一般情况下，这玩意没啥用，最多当个凶器，但刚好我的意识是“坚韧”的，很适合当“孤魂野鬼”，所以，这算是我的“专武”。 拿来这个的原因，肯定不仅仅只是和我的适配度高，主要还是研究组认为，既然“人”进去后都会被清除记忆，那就弄个不是人的东西来试试。如果里面的东西有办法直接操控大脑，我直接让意识剥离出来，这样起码能保留一个观察者视角。 至于意识怎么回来，也很简单，等几个小时后，异常情况消失了，随便来个人，再锤一下，就能“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了”，当然，前提是当事人剥离出的“灵魂”还是完整的。 方案完善，工具齐全，接下来就是到达预定位置，等待时间节点到来。 仔细想来，这次任务对我来说没什么具体要求，或者说，整个任务，其实就只有个“让我看看”的目的，弄清楚区域里面有些什么就行。 地铁深处，未知的空间，一队勇往直前的探索者，让我有点既视感，感觉那几百米的轨道里，会藏着什么“古龙种”“感染生物”“不可名状的存在”...... —— 一路上我都在一贯地胡思乱想，因为地铁工程车行进的路上，一点意外都没出现。额，倒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工程车倒是发现了一处轨道微微下沉的现象，并进行了上报。除此之外，真就无事发生。 在车上，903具体交代了任务分工，“清平乐”的两个人，和后勤部的工作人员一起安置和看管稳定锚，然后剩下六个人分成两个三人小队，其中一队在我们四人之前进入区域，另一队在我们之后，经典的前中后配置。 除了任务介绍，大家伙还互相增进了点了解，比如某某在外地留学过，某某去中东驻扎过，某某差点没进特遣队。虽然平均年龄上，“清平乐”老成了一点，但都在基金会任职嘛，所以也没什么代沟，聊得相当融洽。 最主要的是，我不用再说英文了，偶尔磕磕巴巴的变成053。啊，风水轮流转，终于让他们吃吃语言的苦了。 第303章 人世间 因为一路顺利，到达位置后我们又等待了近半小时，提前部署的机械狗才突然消失。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通讯信号和搭载的高精设备。 另一个坏消息是，即使是加强版的稳定锚，能稳定住的空间也极其有限，虽然没像他们上次来时那样直接消失，但影影绰绰的样子，也的确难堪大用了。 从外表上看，轨道还是轨道，没有出现任何明显的空间异常，但之前就放在眼前区域内的东西，除了只剩外形的稳定锚，都突然消失了。要不是一群人围着，我真得觉得是闹“鬼”了。 “我们先进去了，三分钟后如果我们没动静，你们就进来。”903一马当先，带着其他二人拖着一件我不知道用途的奇怪设备，像是走进一道透明界限一样，接连消失在空荡的轨道之上。 三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果不其然，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那接下来要进去的，就是我们四个了。几人除了常规装备外，没带什么特别的东西进入，或者说，050,052和053也是个三人小队，我是那个“特殊道具”。 “应该没事吧？”虽然之前的现象的确是，到了时间，所有人都会安然无恙的出来，但毕竟有我这个“灾星”出没，出点其它情况也是相当正常的事。 “0307，力怎么这时候，担行起来了？” “额，我就怕......啊，没事，进去吧。” 说句不太道德的话，在别处随便霍霍，损失的都是其它国家的资源，但...毕竟是汉唐嘛，祖国呀这是。而且如果出了什么大事，新闻里出现什么“程某某涉嫌......”的报道，被其他认识我的人看到，那...那...... 不过说起来，我都不是“我”了，似乎没必要太在乎这些。事已至此，先进去瞅瞅吧。 一进入那个“不存在”的区域，我们就能看见被一些发光丝线吊在空中操控，正在做着奇怪动作的903三人。我试着向后退，但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堵空间墙，这个秘境，果然是只许进，不许出。 与此同时，四周开始响起十分“热闹”的声音。 ...... “你刚是不是在偷拍我闺蜜？” “哪个偷拍她哦，又不是什么明星。再讲了，网上那么多好看滴，我想看看哪个不行？” “你说不是就不是啊，手机拿来，给我们看看.....” “你讲是就是啊，我干么给你看我手机，想惹事就直接报警，真是闲得没事干。” “你......” ...... “阿强，听说你论文写完了？” “差不多，ai弄个结构，查个资料，我实验数据也填上了，算是搞完了。” “降重挺麻烦的吧？” “先一键降重，我再扫一眼，把明显不像人的改一下，再不行春秋笔法一下，改改语顺，弄点成语和文言文。哎，都是一坨学术垃圾，凑合凑合行了，也没人在意，毕竟数据好歹是自己的。话说，你花一百多买的论文，到手了吗？” “明天吧，赶得及。” “......” “妈，我明天能不能不去补习班。同学过生日，邀请我过去玩，我......” “同学过生日有什么好去，这一节课两百多，讲不去就不去啦。” “可是好多......” “你那同学成绩怎么样哎？” “一...般。” “跟那些小nia（四声）玩有什么好滴，你书读得好，以后挣钱了，有的是人巴结你。” “但......” “乖，听妈的话，我都是为你好，我当年就是......” “......” “小伙子啊，能不能......” “我两天没睡了，你让别人让去......” “......” 这些“尖锐”的声音虽然不是绝大多数，但很吸引我的耳朵，而更多的呢，是各种鸡毛蒜皮的闲聊和普普又通通的日常。 “......” “喂，经理？” “哦，我在地铁上。” “哦，哦，好，好，我马上回公司。” “......” “宫园茂新开了家甜品店，明天去尝尝？” “哦，我也听说了，那家的......” “......” “今年肉还真便宜，今个又便宜了五毛。” “可不是嘛，昨个我还多装了两斤香肠，那老板......” “......” “今年老美日子是真不咋地哈，这一把火，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啊。” “那边...感觉可以就地取景拍灾难片，再造个消防的超级英雄，就叫‘水人’。” “哈哈，那肯定比‘黑雪公主’有看头。” “......” 这些交汇在一起的嘈杂声音，很显然就是，无数乘坐这地铁一号线的乘客，在奔向生活时留下的痕迹。虽然我没有多少生活在此的记忆，但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还是勾起了一点奇怪的感慨——熟悉又陌生的人间事，应该就是“我的日常”吧。 堆叠起来的声音的确有些嘈杂，但我怎么有种莫名的安心呢。 而刚学汉语没多久的三人，就是另一种情况了。想象一下他们的感受，大概就是刚学英语的人，直接被扔去看外国的情景喜剧。莫名其妙，不知所云都是正常情况，而这些声音还在不断地增加，变得更为密集，对他们来说，应该愈发折磨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一部分研究的重担就交到我手上了，他们开启头盔的屏蔽功能，向前走去，看看903他们的情况。而我，就老老实实听汉语听力，听听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数据量大了，特别的“特别”倒没有，普通的“特别”，可能还是算有一点。 “......” “我妈还是没松口，不过要结婚的是我俩，跟他们也没关系。” “抱歉啊，我...本以为不会被裁的，我......” “反正现在有身份证就能结婚，我手里有十二万，加上你的二十万，就算不去付首付，也能干很多事。啊，我想想，去哪玩好呢？” “你家里那边，真的没问题吗？” “我弟要娶媳妇，让他自己赚钱去，凭什么让你出钱。对了，明天就能领证，你小子，娶不娶我？” “......” “张哥，我...” “酒都喝完了，你还想说啥，阿姨不是救回来了嘛。” “你那......” “不就十五万的车嘛，我没车开能行，你没......嗨嗨，你慢慢还呗，不行，偶尔喊我声爹，让我乐呵乐呵也行。” “一声能抵多少啊？” “抵个......一分吧，以后到地下接着喊也行。” “你大爷。” “......” “......” 哎呀，书读多了，总会见到“科幻片”的，只可惜，似乎“没什么用”，除了让我身子暖一下，对于现状，没有任何帮助。 又是个“数据之神”的“硬盘”，来抽样调查汉唐人？还是这些对白，蕴含着某种强烈的情绪，执念，或者，别的什么？又或者...... 正当我思考这些人间点滴出现在此的原因时，隧道上方，突然垂下了几十根发光的丝线。 “诶！你们头上......” 话还没说完，我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扎到了我的脑子里，然后...眼前一黑，身子一倒，连抬手敲自己一锤的时间都没，我就被秒了。 难道我听到的声音，其实是“走马灯”？ 第304章 他的人生 空旷的砖瓦房，泛白的旧黑板，坑坑洼洼的桌子，脚不沾地的高板凳，小一号的同学，老一号的老师......我一时不知道自己是穿越了，还是在做梦。 “林冬！又发呆呢？上来，把题做一下。”五六十的老教师愤怒地说道，拿起棕榈的枝条，敲打起黑板上的简单算术题。 我还在发懵的状态，左右环顾，没一个人去起身走向黑板。 “看别人干嘛？不会就上来把手背伸出来。” 啊，不是程俊杰嘛，咋又变林冬了。 我自然不想挨打，起身走向讲台，踮起脚尖去拿粉笔盒里的碎粉笔，看向黑板上的几道“简单数学题”。 348÷4=87 249÷3=83 53x3=159 12x6=72 ...... “你竖式呢？”老师一没注意，我就已经写了几个答案上去。结果肯定是正确的，毕竟我再不济，简单算术题还是会的，只不过，好像没了“步骤分”。 “哦，哦，竖式。” 都不知道多少年没列过竖式了，而且老教师的方言我还真有点听不懂，比起直接口算答案，列竖式我还顿了一会。 “说！谁给你的答案？”他用枝条狠狠敲了一下讲台，下面的小朋友们纷纷低下了头，噤若寒蝉。 “没啊。” “好，有骨气，手伸出来。” “啊？”我他喵的都穿越了，还能受你这气？ “手伸出来！” 我懒得回答，扔掉粉笔就往下走，对于这种“目中无人”的老师，争辩是没有用的。我倒是想插个腰告诉他，爷是穿越来的，不过应该也只是给他叠怒气了。 “啪——”枝条以极大的力道打到我的背上，因为衣服单薄，我猛得一疼，感觉到背上留下了个火辣辣的痕迹。 这忍得了？我猛得转头......然后，在课桌上醒来。 “张永豪，都快下课了，终于醒啦？”讲台上的年轻老师，一脸无奈地说道，“过几天考试别睡了就行，考不了几分，起码也把会写的写了呀。” 我微微扭头，瞥向四周，看到大家的眼神都投向了我，我立即意识到，我又是“张永豪”了。 “哦，哦，好。” “唉，下课。” “起立。” “老师再见。” “同学们再见。” “张永豪，张永豪，快快，我们去抢个乒乓球台子。” “啊。哦。” 我被一个小伙伴拉了起来，准备向操场那边冲刺。 “嘶~” 因为不适应长板凳的开合，我的小脚趾一下子撞到了桌腿，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赵子寒，发什么呆呢，好好做操。” “....二二三四....” “三二三四” “......” 我勉强跟上前面人的动作，瞥向四周，白色的校服上，是“xx一中”的标识。密密麻麻的几千人，都在操场上，做着不太整齐的广播体操。 这一来二回，在做操的过程中，我大致想明白了目前的情况。之前听到的是地铁上的琐事，那现在，就是“梦回”这片土地上，芸芸众生的人生了。 之前的其他人，被丝线操控后，应该也陷入了某个人的人生，来了一次新的人生体验，然后，时间耗尽，体验完毕，失去记忆，回归自己的人生。 如果真是这样，那的确不算特别危险，放着不管似乎也没啥大事，毕竟在地下，平时也没啥人来，必要的工作，也可以等影响时间结束了，再抓紧时间检修一下。比之古神什么的，总归是令人“安心”的。 而且，这次的目的就是知道几百米的区域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要我熬过这几个小时，把获得信息和推测交代一下，任务也就结束了。 但...来都来了，不能真就只体验一下传统汉唐人的“朴素”人生吧。万事皆有“因”，可能这片区域的出现的确没有原因，没有意义，可总归会有些“没有原因的原因”，反正闲也是闲的，就随便研究研究。 额，其实我也担心像上次一样，因为“多此一举”而产生极大的破坏，可那次缓过神来后，大家的态度也表明，基金会就是这么个性质的机构——比起出大问题，更怕没人敢尝试。我要是“因噎废食”了，感觉就白瞎了一身的“超能力”。 “咚—咚——” “......” 随着一阵强劲的音乐响起，做完操后果然还是要跑操。这种既无趣，又不太科学的集体活动，我可懒得奉陪，既然只要疼一下就能切换下个“人生”，那还是“长痛不如短痛”。 我抬起完好的右手，用手指捏住左手手臂，然后狠狠地...... “嘶~” “孙哥，你想选啥专业呀？”大晚上，坐在网吧前的炸串小摊，一个染了一撮白毛的小伙子对我说道。 “啊，额，没想好。” “你六百多分呢，选择是多，我这刚过一本线，好的专业...孙哥，你觉得，过几年哪些专业比较吃香呀？” “啊......” 不懂，不了解，总之别选基金会就行，再掐一下吧。 ...... 接下来，顺着时间的顺序，上大学，毕业，找工作，找对象，买车，背房贷，找对象，相亲，订婚，凑彩礼，结婚，生小孩，孩子教育，吵架，离婚，找对象，二婚，失业，找工作......延迟退休，带孙子，进医院，目送老伴离开，再到垂垂老矣，在养老院，看秋叶落下。 因为只有片段，这杂糅起来的人生，显得有点太“公式化”了。 “老孔啊，还活着吗？” “哦，活着呢。” 另一个老大爷，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进房间，将一包橘子放到了病床边。 “小孔呢？” “买饭去了吧。” “好久没见了呢，咳—咳——” “哦，嗯。”这不是我的人生，我不知道二者的渊源，但老大爷看我的眼神，让我不由得悲伤起来。唉，算了吧，在这结束也挺好，等到心跳停止，那时候...... 我慢慢挪动身子，继续掐手臂来制造疼痛，但松弛的皮肤，迟钝的大脑，让人连对痛觉的感知都不敏锐了，我掐了好一会，才堪堪能够疼到“离开人世”。 这下应该就速通了地球online，这个区域的时效应该也没到，我倒要看看，“人生的尽头”是什么。 “李梓涵！你为什么不等我！？”一个小女孩，叉着腰，满脸愤怒地背着书包来到我的座位前，大声质问道。 “额...我...我要补作业，放学一起走好吗？” “那还差不多。” 哈哈，果然没什么“人生的尽头”，不过是再来一回罢了。看来困于“人生”中的我，没法用跳过人生的方式来找到出路。 唉，又得动脑子想其它办法了，“人生”这道题，会有解法吗？ 第305章 大梦半场 普通的人生，很难说有什么确切的意义，毕竟真要纠结，某种意义上，宇宙的存在都没有意义。但，这些不同的片段重塑出的“人生”，我总觉得应该会有“明确”的，特别的意义，只不过以“人”的视角，它并不明显。 在陪小朋友跳房子时，我怔怔地看着他们跃动的身姿，大脑高速运转，看看能不能从之前的“人生”中总结出什么特别的规律，找到中途苏醒的方法。 这里提一下，所谓的“跳房子”，不是“口口口吕口吕d”这种，而是“田”字房，四个方向上还延伸出四个初始房。一般是用个扁平石块当“锣”，单脚踢着它从初始房出发，然后绕着“田”字转一圈，算是完成了一次跳房子。 比起活泼的小孩子们，我这个“老东西”，不是踩线，就是用力过猛，把“锣”踢出房子，基本就没跳完一次。总之，我完全是来凑数的。当然啊，这...这也算是我有意为之，毕竟我要动脑子想“大人该想的事”。 简单推测一下，这应该不是整个轨道区域给我单独造了一个新场景出来。满足这么十来个人的需求，又要能随时切换，最简单的方式还是让大家各自“做梦”。 我想起之前的那些预知梦，当时自己也是能这样保持明晰的认知，没有雾里看花的感觉，只不过，这次是能随意活动了。可惜，现在这些“切实”的场景，一点可供研究的东西都没有，总不能，“跳房子”还藏着什么深刻哲理吧。 不知道其它人是和我一样保留记忆，魂穿别人，还是仅仅是南柯一梦，重复了一下别人的人生。如果他们能保留记忆，应该是种不错的体验吧，他们来到了基金会，也就没法“循规蹈矩”地度过一生，这种“苦”怎么能被他们逃掉呢。 至于052他们，说不定经此一遭，汉语就突飞猛进了——切身体验了一下汉唐人的生活，对于汉语的理解，应该会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诶，不对，不对，怎么想起这个了，我应该要找醒来的方法呀。额...疼痛会导致切换到下一个场景，那更剧烈一点的疼痛，会不会直接猛然惊醒呢？ 我连续掐了两次手臂，让人生进度成功来到高中，老师叽叽歪歪地讲着，学生们昏昏欲睡地听着。看向窗外，楼层是三四楼的样子，还挺适合跳楼的。 犹豫了两三秒做心理建设，又翻了翻久违的语文课本，看到那被恶搞的诗人画像，我会心一笑，转身向窗户奔去。 “高志远！” “高志远......” 在大家的疑惑和震惊中，我轻松地翻越了窗户，然后微笑着回身，挥了挥手，坠向地面。 啊....吗？其实没有喊叫，因为是脑袋着地，所以只有很短一瞬的剧痛，然后，我就出现在孩子们旁边，手里拿着几颗弹珠，从另一只手上空的牙膏盒来推断，“我”今天似乎是快输到倾家荡产了。 很合理呀，game over后就直接重开。 还是不行吗？真得等到自动结束？ —— 经过两个课间的奋战，我成功赢回了半盒子的弹珠，班上的同学们都已经被我精湛的技术折服。 看着弹珠里面的花纹，我突然想起了那些发光丝线。903他们都是被吊起来，奇怪地活动着，那些奇怪的活动，应该也是这种在进行着“奇怪的游戏”。 说是“梦游”，其实也算是在玩vr游戏。那，我现在应该也是被了吊起来，如果四周的空间没有变化，那个小锤子应该就在我身下没多远，但我这么一直乱动，怎么都没碰到呢？ 如果真是vr，丝线应该会配合我的活动做出相应的反应，比如我向前跑，它可能带着我整个向后。我在空中进行的活动，那它也能通过各种限制，让我以为脚底下是地面......不管猜测对不对，我想先挖个坑试试。 再掐几下，我成功变成了流水线上的员工，看着奔腾不息的传送带，我又是一笑，然后转身向大门走去。 “张越！你不想干了是吧，快给我回去！”主管紧急停下了流水线，防止未经处理的零件流入下一道工序，导致更大的损失。 “是，不干了。”我潇洒地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道。都是梦了，还不是怎么爽怎么来。 “你*国粹*” ...... 出去随便找个五金店，扫码买一个铲子，然后看看手机上的地图软件，找个偏僻点的荒地，直接豪迈地打车前往，然后开挖。 其实我本来想着直接找条河跳进去试试，简单方便，但深度不好控制，也容易在起跳时直接被“接管”。不过，挖坑实际上也差不多，真是“vr”的话，也有各种办法在“不动”的情况下进行下挖，但可控性上高了很多，也能让我完成一些其它想法。 在平地上画出一个“田”字，依次将不同的“口”挖到不同的深度。然后，站在“地面”上，慢慢蹲下来，将手同样平铺在“地面”上，最后手脚并用，利用不同深度的“口”，逐渐降低“地面”的高度。 “vr”可以模拟上下楼梯，因为只要视觉上觉得自己上了级楼梯，先入为主之后，其余感官应该就很好欺骗，那为了找到地面，首先就得让自己看起来就完全不在一个平面上。 我在想，如果没有一个“聪慧”的意志操控这些丝线的话，它不会敏锐地察觉到我想干嘛，即使我碰不到真正的地面，就此尝试一下，试着摸摸锤头或锤柄，也总比老老实实坐在流水线上好。 不知是不是转运了，尝试了梦里的半个小时后，我真的在“空气”中摸到了木头。然后一顿摸索，我成功拿起了“不存在”的木锤。 唉，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我没来由地感叹了一下。费了这么大劲，终于是有实质进展了。 估摸着距离，我拿着木锤往脑壳上轻轻一瞧，疼痛先是带我来到了下一个场景，那是我和某个漂亮妹子婚礼的场景，我刚要给新娘戴戒指，然后...“我”就看到我。 我成了个不定形的东西，大概，算是“鬼”。 我的肉身还在进行着活动，大概一会就要亲吻新娘了。唉，有点可惜呀。其余人，离得不太开，都在频繁进行着活动，推测一下，有上课的，打球的，玩牌的，搓手机，玩电脑......总之，没有像我那样刻意去做非常规的动作。 我的猜测也差不多，那个打球的哥们，明显是跳起扣篮的动作，但实际上，只是微微离开了“地面”。 看到大家安然无恙，我也就继续正事了。其实也不算看见，只是种，奇怪的“感知”，不好描述，权且就当是一种“视觉”吧。 既然是“鬼”，飘到丝线的尽头，看看源头是什么，应该不是难事。我就怕，如果和之前的梦一样，这些线来自宇宙星河的话，那我得飘多久呀。 而且，也不知源头之上，是“织梦者”，还是“木偶师”。 第306章 未奏完的音乐 之前说过，如果“鬼”真的存在，那应该是个“四维生物”。作为一个高维存在，我的确能轻松穿过轨道上的混凝土，泥土，以及，废墟？ 顺着发光丝线向上，没有如我预料那般，很倒霉地要追到星河之上，刚从地铁轨道里出来，丝线就有了明显的收束现象。来到地面后，可以发现，丝线最后的终点，是一座破落建筑的三楼。 这栋建筑显然是上个世纪的居民楼，样式，装潢，铁门窗，都是“复古”的，可能在几十年前，它，连同附近居民楼，构成了个“前卫”的社区，但现在，它们都要被淘汰了。 几十米远的地方，两台挖掘机正在推平一座居民楼，更远处，有分拣开来的钢筋，有推土车，有运渣车，几十个工人，正在三台大功率照明灯的照耀下，辛勤地工作着。 工地之外的一圈，是高楼大厦，是现代的小区和商圈。这么一看，这片老破小的地皮，应该算是寸土寸金，拆迁之后，不知道又要多多少百万富翁，建多少大厦高楼。 哎呀，无暇顾及这些写作“拆”读作“富”的事件，随便看了几分钟后，我还是老老实实飘向三楼。如果不是有正事，我还真想一直看挖掘机拆楼。 “嗨喽，有鬼吗？” 进入房间后，那布满灰尘的房间，破旧的家具，凌乱的器物，碎裂的玻璃......总之，是个非常适合闹鬼的地方。 “是在找我吗？” 啊？还真有。 发光丝线收束的地方是一个塌了一半的书桌，书桌的抽屉里，缓缓飘出一个“鬼魂”？ “额......你好，你是？” “我...不知道，我就是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你对这个房间有印象吗？” “有...吗？” 它似乎处于一种完全懵逼的状态，大概和我刚失忆后来到基金会时差不多。 “抽屉里是什么东西呢？也是...突然出现的吗？ “你，自己来看看吧。”它突然消失，附身到那个破书桌上，伴随着吱吱喳喳的声音，抽屉缓缓打开了。 除了一些破书，破玩具，最为显眼的，就是被丝线照亮的，半个手掌大的mp3。它也相当破旧了，不大的显示屏上有着好几道裂痕，但它依旧在播放着声音微弱的歌曲，显示屏上，还有着滚动的歌词。 “......” “等待着下课” “等待着放学” “等待着游戏的童年” “......” “这是，你的吗？” “不知道。” “哦，好吧，那它昨天，是不是也这样响着？” “对。” “两小时左右？” “嗯，差不多。” 看着mp3上按列表循环的标识，我大致猜到，轨道内空间受影响的时间，就是把列表内几十首歌放完的时间。如果是这样，我现在想法子把mp3关上就行了，额...我可以直接“附身”吗？ 试了一下后，发现根本不行，我压根不会附身。而且，那些由mp3延伸出的丝线能操控那么多人，显然不会那么简单被我这个普通“鬼魂”直接俯身操控。 “所以，你既不知道自己从哪来，又不知道要到哪去？”它这个倒霉鬼，应该是真正的孤魂野鬼。 “嗯。” “关于这个mp3，你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嗯。” 这种情况，它回答的真假与否其实没有意义，我都得自己调查或者查验，只不过，调查内容也要包括它了。 “您能告诉我，我现在在哪吗？” “额，不知道。” “那，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您知道吗？” “啊...额，不知道。”这个问题我是可以编一编的，但，也没什么用。说什么时代变迁，棚户改造，房地产需求，他听也白听。 说起来，我和他的情况，的确没什么区别，无论是先来后到，对目前的状况都是一无所知。 “......” “我有勇气我都不怕” “管它寒冬炎夏。” “......” 两只“鬼”既然都没有进展，那只能一起将“目光”注视到那最显眼的mp3上了。听这悠扬的曲调，加上前面的那一首，这个列表的关键词，应该是“童年”吧。 “......” “我不再迷茫” “思念是唯一的行囊” “......” “宁愿相信爱永不会绝迹” “谁能抹去那些古老传奇” “......” “......” 听了几首，除了汉语的，还有日语的，或者其它什么语言的，总之，都还挺好听的。可是，这光听歌可不能解决问题呀，这些童年金曲，和那些人生片段的联系，有，还是没有呢？ 这时候，要是“共鸣戒指”在就好了，说不定还能通过mp3。联系到那些做梦的人，试试从内部解决问题。作为一个从肉体剥离出来的“鬼”，能做的事...... “你能出来一下吗？” “好的，怎么了？” “接下来，我想试试，能不能查看一下你的记忆。” “要，怎么做呢？” “你试着，附身一下我。” “可以吗？这不会让你受伤吗？” “应该不会。” “鬼”，我对意识体的简称，而能伤到我意识体的存在，目前只有洛姆那种层次，他这么个小鬼，应该不至于把我吞了吧。我想的是，既然都是意识体，那能不能绕过“共鸣戒指”这一环，直接进行意识交流呢？ 结果是肯定的，他附身之后，我在一瞬间就看完了他的记忆，因为他并没有撒谎，他的确只有这三天内的，那一丁点记忆。 前几天，这里似乎发生了三四级的地震，在mp3的显示屏突然亮起的那一刻，他似乎是在同时，一脸懵地来到了这个房间。他没有记忆，没有来历，活动范围也无法超过这个房间，只能无聊地看着窗外，看日夜轮班的挖掘机，把破旧的小区一点点推平。 mp3第一次在大半夜响起时，他很高兴，因为他以为有新变化了，但是，发光丝线垂到未知的地点后，除了变化的歌曲，就没有其它不一样的地方了。 没有人告诉他要去做什么，也没有人来消灭他，他真的像孤魂野鬼，或者说是“地缚灵”一样，只能在房间里无聊地乱转。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英雄登场”，我来帮他想法子了。 这一下意识连接，我不仅得知了他的“来历”，还有了新思路。虽然我不会附身，但他会呀。“大鬼吃小鬼”，获得新力量后，再试着操控mp3，这方案听着应该是没问题的。 不过不是真的“吃”，毕竟他吃不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吃，我只想作为一个“意识嵌合体”，结合二者的力量，试着做出一些改变。他同意了我的方案，也完全放心地将意识的主导权交给了我——他不知道我是不是个好人，但至少是愿意帮他做出改变的人。 但可惜，“嵌合体”也没能入侵到mp3内，不过至少证明了，我的合作是融洽的。既然用玄乎的不行，那只能动用点物理手段了。 无法操控mp3，但旁边的那些玩具很好附身，而作为一个“鬼”，弄出点响动并不困难。 附身到一个小机器人上，缓缓震动，调整位置，然后算出一个合理的抛物线，对准mp3侧边的按钮。 “咚—” 轻微的响动产生，mp3上的按钮的确被按到了，但碰到的不是暂停键，而是调出了主菜单。显然，这并不影响歌曲继续播放。 其实，这个时候就已经可以结束了，我已经证明了，mp3可以通过“常规物理手段”操控。只要等到歌曲播完，众人梦醒，然后我把情况一说，站点内派人把这个mp3回收掉，以后它再响，随便用啥机械装置关掉就行。 不过，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反正还有时间，就试试呗，刚好陪这个“鬼老弟”解解闷。 第307章 未过完的人生 “......” “紧紧握着 青花信物 信守承诺” “离别总在 失忆中度过” “......”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 “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 “微微笑 小时候的梦我知道” “......” “......” 将三个按钮都按过了之后，歌曲的播放没有停止，只是换到了另一个歌单。好听是好听，帮我舒缓了一下心情，可惜，还是没什么实质帮助。 我早该想到的，这mp3都变成异常物品了，还是按原有的方式操控，逼格就有点低了。或许是三个按钮一起按？排列组合有很多，但我不打算慢慢磨了，而且抽屉里的空间实在太小了，有点施展不开。 附身书桌，让抽屉缓缓向外移动，最后达到临界点，整个抽屉向下坠去。 “咚—” “嘭——” mp3被弹起，然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再被弹起后，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啊？这么摔一下就进二阶段，也太草率了吧。 除了原本向下的发光丝线，数不胜数的光线以mp3为源头，向着四面八方飞去，有一条，贯穿了我俩的“嵌合体”。我倒是没事，但那一瞬间，我还是“我”，他消失了。 我无暇顾及这些，连忙跟着那些丝线，看看它们会飞向哪里。果不其然，离得最近的工人们首当其冲，被丝线接管后，一个个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开始做起了奇怪的动作。 其余的丝线飞向那些高楼大厦，我想阻止，但无能为力。更令人担忧的，是那些飞向星空的丝线。天上有人吗？有人，好些个宇航员还在空间站里呢，但那至少几万束的丝线，决不是单单为了他们。 我想起第二次启动八音盒后，我产生的“错觉”，那星空之上，应该有什么在的等待着，观察着，或者，操控着。无论是什么，我好像又捅娄子了，就这丝线的的数量，约莫会有百万人要大梦一场。 就在我略微感到有些绝望时，所有的丝线全部停顿下来，开始往回收线。这显然是那个mp3又有新动静，我飞回去时，刚好看到一个镶着金边的“鬼影”拿起了mp3。 “你好。” “你...是？” “就是刚才你见到那个，人。” “所以说，这mp3真是你的？” “是，但也不是。我的肉身已经消失，我，只能算是个‘执念’。刚刚，通过别人，通过你，我想起了一些东西，也明白了一些东西，如果您有时间，就听我说说吧。” “哦，好。”我巴不得有个人来给我点提示呢。 他没有介绍自己的过去，因为“他”不是他，也没必要让我认识一个已经消逝的人。他最先向我展示了，这些发光丝线收集起来的东西。 “......” “宝宝，你长大一定要幸福快乐呦。” “希望儿子今年能金榜题名，干杯！” “我不知道永远有多远，但在此时此刻，由衷地爱着你。” “记得哈，不管有多忙，明年这时候，哥几个还得聚一聚。” “今年年终奖终于发了，希望明年市场景气点吧。” “获得本年度年度最佳的...应该是它吧。” “我没事，我在家挺好的，你别饿着自己，要按时......” “神啊，我妈受了一辈分苦了，还没享福呢，能不能别带走她......” “......” 期望，希冀，祝愿，祈祷...凡此种种。 他解释道，“现在”的琐碎，“过去”的片段，“未来”的期许，才是这个mp3，想要的，“完整的人生”。轨道内被操控的人，也只是暂时的“实验对象”，至于之后的安排，他就不清楚了。 他只是mp3的主人，但不是“mp3”的主人。他只是通过所谓的“执念”，暂时掌控了“mp3”，而真正的源头，在星空之上。 他不知道飞向天空的丝线最终要到达哪里，但冥冥之中，他觉察到，那个地方藏着的，绝对不是啥好东西。因为mp3蕴含的力量，似乎可以操控几千万，乃至上亿人，即使只是单纯让人做“梦”，也是极大的破坏。 “啊...啊...”虽然我经历了不少逼格满满的事件，但还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因为很多事，他也无法完全解释清楚。对于之前所经历的事件，我也没法只靠他的解释来串在一起。 前面还好，就是正常的“异常空间”“片段回忆”“大梦一场”，然后，找到源头，摔了一下，瞬间就涉及到什么星空外的存在，逼格一下子拔高得太快了吧。 乍一看，和“数据之神”差不多，都是收集“数据”，但“mp3”只是单独对“人生”感兴趣，说是操控，但又没有真的把倒霉蛋们都变成“傀儡”，还是说已经是“傀儡”了？ 好熟悉的感觉，经典地从小事件里捅个大娄子。 “呼——”反正我就是个干活的，收集完信息，让专业研究员们头疼去吧。 “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了，我没法阻止它下一次的响起，希望您能做到。” “这么说，你...很快就会消失？” “是啊，因为我只是一些，不甘的执念。” “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做到，但，应该有人能做到。”我背后，还有整个基金会呢。 “您可以试着，将内部的储存卡拿出来，它被保护得很好，应该十分重要。” “好，知道了。” “您说，会有一个存在，在冥冥之中掌控我们的人生吗？”他将那些丝线缓缓卷起，因为没有脸，我不知道他的表情，但我觉得，“言语”里应该是有些悲伤吧。 “我...” 以前的我是完全不信宿命论的，但现在，见了那么多“伟大的存在”，又亲身体验了丝线给我呈递的“人生”，那是真不好说了。 抛开那些异常存在，人的一生，也不是单单由“自己”来决定，人作为社会网中的一个节点，本身就被无数“丝线”牵扯着。大多数人，都是“约定俗成”地，过完了这一生。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至少我们现在的选择，都是‘自己’做的。” “嗯，是的。我送您回去吧，歌要放完了，我们该说再见了。” “啊...好。” 下一瞬，我回到了轨道内。其他人都躺在了地上，不再有梦。而他，已经拿起了小木锤。 “是用这个吗？我感觉到，它和您有关。” “嗯，是，敲一下脑袋就行。” “那您再等一会，我无法主动结束，只能等既定的时间到来。” “没事，听听歌呗。” “嗯，听听歌。” “......” “......” “能否不要说再见 你的再见 说得那么明确” “怎么我和你之间 两个世界 再也没有交接” “......” “......” 再长的歌曲也有尽时，一阵恍惚过后，我呆呆地站在轨道上，望着没有尽头的轨道，感受到左手上，那个过时mp3的存在。 事件解决了，可我好像也没做什么，我该感谢谁呢，他...他叫什么来着？ —— 事后，有了位置信息，基金会很快就能通过我描述的内容，找到那个人。 关飞羽，年龄停留在二十一。三年前，因为见义勇为而逝世。他救回了两个孩子，但和第三个孩子一起永远地离开了。母亲在处理葬礼时突发脑溢血，随后，父亲带着母亲搬离了那个小区，连搬家，都是亲戚帮的忙。 他生前待人友善，活泼好动，成绩虽然一般，但颇具音乐天赋，在逝世前，他写的歌，刚刚被人看上，但他，再没有亲自演唱的机会了。那个mp3的储存卡里，应该还留有他清唱的内容，藏在几个歌单之后，寂寂无名。 我也许要感慨下命运无常，但...倒希望命运有常，如果真是受“人”操控，那剧本似乎有点烂呀。至于那星空之上的存在，应该不只是想充当“命运”。 第308章 永不过时的东西 当时空结界消失时，只有我还站着，其余人都躺在地上，然后一脸茫然地醒来，看样子，即使没有完整地大梦一场，也都是安然无恙。 后勤部和研究组的人员立马迎了上来，1225也立即通过耳机，送来问候，以及结界外发生的事。还好，除了工地上因为一瞬间的“断片”造成了一些混乱，其他人可能都没意识到自己出了什么事。 之后，我靠在站台边坐下，尽量简短地讲述我在里面遇到的人和事，因为时间不早了，再过几小时，这个轨道里又该“车来车往”了。 “......” “唉~要不是他，这事也不会这么简单就能解决，可惜......”听完1225的介绍，我不免唏嘘，有多少灿烂的星辰，就这样草草陨落了。 “一会可以去那个房间看一下吗？今天应该拆不到哪吧。” “可以。因为工地里的渣土车撞上了推土车，所以暂时停工了，不过要再等一会，等相关人员完全离开才行。” “嗯，知道了。对了，你怎么也熬夜啊，开会不至于开到大半夜吧。” “呜，你在工作的时候，我就得醒着呀。明天的会在下午，晚睡点没事。” 这不是晚睡一点吧，都四点多了，基本算是通宵了，她这个负责人，似乎也没那么轻松。 “这个，mp3，要怎么解决呢？”我打量着那平平无奇的mp3，回想着它连接众生的场面，“血肉枝叶”的事还没解决呢，又来个“织梦者”。 “关飞羽先生建议把储存卡拿出来，是吧？” “昂，对。” “过一会，常规检测做完后，其余人员会撤离到几百米外，到时候，你试着直接把它取出来，如果不行的话，也可以找找播放和暂停的方式。时间不多，只有半小时，不过不用担心，如果超时的话，地铁运营方那里，可以给我们停运半天的机会。” “咱们面子真大呀。” “哈哈，毕竟是种隐患嘛，要是能彻底解决，没人会想掩耳盗铃。啊——就这些了，我先眯十几分钟。” “嗯。” 不到二十分钟，052，“清平乐”他们先后和我挥手告别，随着最后一辆工程车驶离，偌大的轨道里，就剩我和两台稳定锚了，有种“前方净空，诱导已亮”的感觉。 这种普通的mp3，sd卡都是插在机身侧面的接口上的，理论上，轻轻一按就能弹出来。但...实际上，我也是轻轻一按，它就出来了。 预留了半小时，结果半分钟都没花到，还有十几二十秒，我是在做心理建设，担心又出什么大乱子，结果，没有任何意外，十分简单，轻轻一捏就将弹出的sd卡拿了出来。 sd卡也毫不特别，32g的内存，啥啥牌子，就这点简单的信息，我甚至想怀疑一下，这mp3是不是被掉包了，感觉和我之前见到的，那个光芒万丈的不一样。 “1225？”我压低声音，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和她分享这个消息。 “额，在呢，怎么了？” “应该是解决了。”我扭头看向稳定锚上的摄像装置，从困惑的神情中挤出一个微笑。 “嗯，车子已经在接你的路上了。你和053他们，去那间房子里看看吧，啊——我再眯会。” “去看房子，应该没事吧，你直接睡就好了。” “呜，嗯~” 看来这开会，也是真折腾人呀。 等我坐着工程车回到地铁站，052他们已经换回了衣服，周边的各种人员和设备也已尽数撤离，如果不是亲身参与其中，我真看不出这里在晚上还发生了一件“小事”。 “走了，走了，我送你们过去。”1645的神态，就和那些在地铁口拉人的没啥区别。 几人离开地铁站时，月亮已经落了下去，但天还是黑的。平时喧闹的街市，现在几乎空无一人，白日里车来车往的车道，也成了白色面包车独享的“赛道”，要不是有红绿灯，以及偶尔驶过的车辆，1645可能就飙起车来了。 不到半小时，我们来到了那个拆了一半的小区，树木都被迁移，门户皆是大开，提着手电，漫步其中，有种末世探险的感觉。通过狭窄逼仄的楼梯来到三楼，轻轻一踢，破旧的木门就吱呀作响地打开了。 做“鬼”的时候没有发现，屋子里满是一种腐烂的气息，没什么太多的家具，四处是剥落的墙皮和厚厚的灰尘，应该是两三年都没住人了，除此之外，还有几处明显的裂缝，应该是前几天地震导致的。 没有了人，房子就只是房子，这也是迟早的事， 来到客厅边的次卧，一进门，我就看见了打翻的抽屉，和散落一地的小玩意。我开始收集那些玩具，053和050，也跟着帮我收拾，052和1645不知从那摸来几个，还能称作板凳的东西，让我们坐下。 熬夜熬到一定程度，人就会进入一种暂时的清醒状态，不知道他们几个的情况如何，我的确是暂时没有困意。 “这个，纸，飞机，不像是，之前的。”053发现，在窗台上，停着一架用旧纸张叠成的纸飞机，纸是旧的，但看那挺立的姿态和特别的位置，显然没有度过两三年的时光。 我起身过去拿了起来，本来想哈口气试飞一下，但因为右手一用力就疼，左手又不太熟练，就只能观摩一下它的叠法。结构并不复杂，就是个简单的“无头飞机”，可能是关飞羽在最后的时间，闲来无聊叠的，或许他也希望，“童年的纸飞机 现在终于飞回我手里”。 “汉唐人，小时猴，都是玩这些，吗？” “现在小孩可不玩这些了，不过这些还是挺有意思的。”1645随手找了两张纸，叠起了“飞镖”。 随后，我凭着印象，和1645一起介绍起这些“过时”的玩意，虽然1645当年玩的玩具更“古老”，但这些不用通电的玩具，大概玩法都是相同的。 纸叠的方片，方便面里的卡片，印刷的矩形卡片，圆形卡片，甚至最近又翻火的烟卡，都能拍，能摔，能飞，不知道以后得电子游戏领域，会不会用vr做个“童年游戏大全”。 同样的，家长甩锅的对象，从小说漫画，到影视音乐，再到电子游戏，再到手机，再到短视频，再到......若干年后，也许有人会责怪，便捷的光速旅行，让孩子们天天全宇宙跑，太耽误学习了。 都说文明是螺旋上升的，这些本质上从未改变的东西，的确可能要伴随人类文明“终生”。不知道人类驶出银河系后，那时的孩子，会不会叠纸飞船。 ...... 从童年的玩物，谈到家庭教育，再聊到社会变迁，1645十分健谈，也顺便帮052和053练了练口语和听力。事实证明，只要有想说的话，在哪都能聊起来，即使是在如此破旧的房屋内，气氛依旧热闹。 如果我们附近还有“鬼”的话，他应该不会觉得寂寞了吧。 第309章 今日方知我是我 就像童年不会因我的怀念而延长一样，虽然我们还有很多话可以聊，但汹涌而来的困意，还是让我们决定先找个地方睡一觉。整理好的那些玩具，书页，歌词本，都被整齐地装到箱子里，用作事后的研究。 虽然九成九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有这么个由头，我们就能带这些“一无是处”的东西回站点了。 因为身份特殊，1645带我们到附近的公安局借了间休息室驻扎，没有床压根无所谓，铺张垫子，大家都是倒头就睡。此时，天空已经渐渐泛白。 —— 当我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休息室的挂钟慢慢走着，窗外的阳光甚是明媚，从警局的大门向外望去，车来车往，人群熙攘，让我莫名有些怀念。 “醒了啊。来，早饭和午饭。”1645将一大包外卖放在桌上，细致地拆了起来。 “他们几个呢？” “被领导喊去谈话了，一会就回来了，我们先吃吧。烤鸭，土豆烧肉，豆腐......不知道你们的喜好，我都买了点，他们应该能吃这些菜吧。” “应该吧。”中东那边宗教禁忌似乎挺多的，但052他们，好像和宗教人士没什么联系。 “刚好，赶上了。”053笑吟吟地帮1645从袋子里拿饭盒出来，052走过来，将一份报告递了过来。 上面写了今天晚上，我们要去做的任务，好像是逮一个“梦魇”。这不是最重要的，报告的另一部分，是让我去“我”家。 “我是，要和‘我’见面了吗？” “是的，具体情况，1225会告知你，先吃饭吧。”052对此并不在意，只是觉得又是一个普通人物。 “啊...昂。”我话刚说完，拿起筷子，耳机里就响起了声音。 “0307，你应该在吃饭吧，正好，你边吃边听我说。是这样.....” 1225之后的说明，解开了我很多的疑问，跟官方剧透一样。那个“我”，其实是由x-1382利用我的另一部分记忆模拟出来的“人”。可以正常地工作的生活，但循规蹈矩，完全“困”在我的记忆里。 这次呢，上面算是给我一点福利，如果明天不出意外的话，会让我来代替“程俊杰”来参加同学聚会，在这之前，今天下午，我要“回收”一下自己的记忆，适应一下。 “啊，我还以为，我的记忆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到最后的最后都不会出现呢。” “哈哈，我感觉上级的意思是，现在就算你恢复记忆了，也没法回去了。” “啊，差不多吧。”说起来，这也算是完成了很多人小时候的梦想，一个我去冒险，另一个我去生活，只不过代价是，都只有部分的记忆，如果不是由于基金会的性质，这似乎不算个好买卖。 “我，现在，还好吗？” “呜，和你以前一样。这个，说不清楚，你倒是自己见一见就知道了。” “哦。对了，你应该是吃过了吧。” “当然了，这边的伙食......啊，啊，要开会了，之后再说。” 好吧，终于要见到“我”了。既然能去参加同学聚会，那我原来应该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存在，可能只是个普通的日子人，很倒霉地被基金会逮到了。 我想起某个动画里的一个道具，能把人分成善恶两面，不知道我现在，算是“善”还是“恶”，不知道见面的时候，我和“我”会不会争论一下，谁才是正统。不过也无需有个答案，0307和程俊杰，本来就没有多少交集，各自活着就好。 得知我并非突然从世界上消失，世界的正面依旧有个“程俊杰”后，我关于身世，关于记忆的那点执念，似乎释怀了很多。虽然不是自己了，但有个人替我爱我所爱，没有让任何人因为我的离开而受到伤害，也算是很好的结果...吧？ “力怎么不吃呀，不知道，怎么见自己？” “算...是吧。”我不确定自己是什么心情，就是种怪怪的感觉。“基金会里以前有种情况吗？自己见自己，应该挺少见的吧。” “我倒是没见过。”1645吐出一块骨头，深思了几秒，做出了回应。 “队长可能知道...你等会问问1225，这些，我们，不太知道。” “......” 就算有例子有什么用呢，每个人都不一样，我和他也完全算是两个人，只是...哎，算了，就当是见见混的一般的双胞胎兄弟吧。 —— 吃完饭后收拾一下，1645接着兼职司机，送我我们去往程俊杰在这个城市租的房子。果不其然，面包车最后驶入了一片老城区，成色比关飞羽那块好不到哪去。 由于内部街道狭窄，还停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车辆，我们只能在路口找个地方停车，然后步行前往目的地。 像很多“城中村”一样，虽然四周都相当破旧，但“人味”很足，几个外国面孔吸引了不少人注意，甚至警惕，毕竟正经的游客，不会来这犄角旮旯。 “程哥，下午好啊，这些是你朋友？”一家小饭馆前收拾铺子的青年热情地向我打招呼，看来我是老主顾了。 “嗯，同事。我们有点事，先走了。” “好，对了，晚上还是老两样吗？” “啊，是，麻烦了。” 跟青年摆摆手告别，1645带着我进入一栋六层高的居民楼。电梯，自然是没有的，我们只是慢慢走到五楼。 “呼——”真要见到程俊杰了，似乎还有点紧张。 “如果他不愿意让我取回记忆，那...怎么办呢？” “不会的，他呀...额，你就当他是个机器人，一切都是按程序工作，现在，主人回来了。” “这...这样吗？” “咚—咚—” 1645敲打着出租屋的房门，让我的心率也跟着上升了一点。 几秒后，房门打开，一个有些萎靡的青年人出现在我眼前。“你们好，请进。” 他肯定认出了我，但毫无反应，就像见到一个陌生人一样。不对啊，但凡是个正常人，看到一个和自己有着九分像的人，总会有点反应的吧。 出租屋很小，十来个平方，小厨房，用木板隔出来的厕所，还有个卧室，客厅，餐厅三合一的主体，真是一览无余。单人床，电脑桌，餐桌，就占据了大部分空间，我们这几个人一进，房间里算是满满当当了。 “手伸出来。”程俊杰十分平淡地将手伸了过来，不像是要握手的样子。 我习惯地伸出了右手，然后就发现，除了精神状态上的差别，我们最大的不同，应该就是我的小拇指和无名指被包扎起来了。 “你要说什么吗？” “没有。”他的语气依旧平淡，眼神里也没什么情绪，只是直直地看向我，如果是用动画表现，就是没了“高光”。 他的右手握住了我右手，轻微地疼痛过后，我本能握住的，就是个半个人大的灰熊布偶了。 啊？这么简单，有些草率了吧，怎么完全不按套路来，我还以为...... “力感觉怎么样？” “啊，我...我，好像在一瞬间读完了一本，‘我’的人物传记。” 我认真回想了一下，我才发现，我原来是“我”了。 第310章 生来平凡 我，程俊杰，来自一个小农村。父母是农民，也是工人，家里算不上贫穷，也远和富裕不沾边，大抵是满足温饱后，还能余下些钱的那种。 我的小学和初中都是在村镇学校读的，然后进了县一中，三年后进了一所普通一本，毕业后懒得考研考公，换了几份工作后，目前在一家仓储公司干活，收入尚可，没有其它交际，不知明日是何。 介绍起别人，我或许还能多写两句，但只是自己的话，寥寥几句就能概括了。这半生的半生，既不崎岖坎坷，也不算一路顺风顺水，就是很平常的，芸芸众生里的一个，完全没有详写的欲望。 至于“真正”的夏莹，倒是可以多写一点。 她算是程俊杰的半个青梅竹马，初中和高中都是一个班的。家庭情况算是差不多，结构差不多，经济情况，她家好不少，在镇子上的初中对面有家家电店，我初中没少过去蹭电脑玩。 本来我俩成绩差不多，最后都是去了县一中，分班之后，居然还是同一个班级。起初差别不大，成绩都算中游，但渐渐的，我就意识到二人的差距了。 我算是一只麻雀，在一个小地方自由自在地扑腾来扑腾去就行，她则是只大雁，终要飞向高空，去往远方的天地。 在天赋没什么差别的情况下，努力就极为重要。我一直保持中庸，该睡觉睡觉，该看闲书就看闲书，保持成绩说得过去就行。而她，一直很努力，如夏日萤火，微弱，却极力散发着生命的热烈。高二结束，她的成绩就稳定在前五十，高三一模后，成功进入前十。 我当时想着，大学在一个学校肯定是不行，一个城市倒是可以吧。但，她要去留学了，真是典中典的剧情。她家有个关系不错的表叔一家，在美卡莉那边小有成绩。他们觉得，夏莹虽然名列前茅，但进国内那两所大学还是有点难度，那不如出去看看，机会多点。 然后，“大雁”就飞走了。 我当时也没什么感觉，毕竟那的确算是个好选择，而且我也早就知道，她总归是要越走越远的，和我这个得过且过的阿宅相遇，不过是她人生中寻常经历的其中之一罢了。 不过对于程俊杰，夏莹算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其它不谈，就单单高中那会，每个星期都和她一起去图书馆，而不是去哪个黑网吧窝一天，已经算是改变了他之后的人生。 去图书馆后，俩人先“合作”着把学校留的试卷写完，然后再各干各的。以数学卷子为例，我把选择前十题，填空前三题，大题前两道写完后，就把卷子递给她，让她看一眼对不对，然后我再把其它题抄完。虽然她每次都把导数，解析几何那部分写得清清楚楚，但我几乎没认真看过。 之后，她写自己买的卷子，习题册，我则开始在一排排书架里，找想看的书。两年多过去，她写的试卷习题，叠起来应该比我都高，而我也把图书馆里想看，爱看的图书都“临幸”个遍，感觉我比图书管理员还了解书架的摆设。 学习之外，闲聊的时候，除了毫无营养的内容，我会向她介绍某某书的哪个情节比较有意思，以后可以读读，她会说卷子里的那些题比较典型，我可以写写。 唉，当时只道是寻常，再相逢，今人已无故人颜。 高中之后，就没什么联系了，一来是时差，二来是不知道该聊什么了，除了每年特定的时节送上点问候，就真的没什么由头来联系了。每一句再见，都不知是否就是再也不见。 不过，以现在的0307的视角来看，唏嘘归唏嘘，但情绪应该没那么强烈。前面也说过了，我感觉自己，只是一瞬间看完了一部人物传记，只不过，主角是“我”。有所触动，但很难“感同身受”。 可能是程俊杰和0307的割裂太强了，一个是普普通通，精神萎靡的社畜，一个是“超凡脱俗”，不老不“灭”的特殊存在，虽然名义上都是“我”，但...果然需要点适应时间。 比起这些“可有可无”的过往，我最在意的那部分记忆还是空缺的——关于我因何去基金会的部分，依旧是空白的。硬要连接起来，就是前一天还在公司加班，第二天就在基金会的床上醒来了。不知是基金会刻意隐藏，还是程俊杰经历未知事件后，本来就失忆了...... 算了，也没那么重要了，知与不知，日子都得接着过。 “你们这是？”在我闭眼冥思，回想记忆时，052他们帮我收拾起了屋子。外卖盒子，洗了一半的碗，晒干了随意堆在一起的衣服......他们都收拾好了，说不定特遣队的考核里，还有家政这一项。 “来都...来了，帮力一下。”我感觉053真学到点汉语的精髓了。 “03...程俊杰，你的手机。”052将一台，这个房间里第二值钱的东西递给了我。 “哦，谢谢。” 指纹解锁，一次就开，虽然知道是“我”的，但总有种查看别人浏览记录的感觉。 哦，还玩游戏呀，我看看收藏和练度，视频也刷呀，瞧瞧年度报告，音乐也听了这么多，瞅瞅歌单，还有好几个“对线软件”，嗯，很好，只看乐子，从不发言。 再看看社交软件，果然，除了工作上的消息，他...不，我已经很久没和家人，同学，朋友联系了。玩游戏，算是机械操作，与人交流，可就容易“暴露”了。比起十分冷清的聊天记录，用户头像更让我感慨良多。 头像是夏莹帮着选的，然后一直用到了今天，空间图片里，还有十多年前，互相分享过的照片，有段时间的密码，似乎也是她的生日。 哎呀，没想到我年轻时还算是个痴情的家伙，可惜呀，可惜，儿女情长已不是我这个年龄在意的了，天天卷进各种异常事件，现在只想“简单”地活着了。 打开房间里第一贵的游戏本，情况也没什么变化，下了一排的游戏，一周的游戏时长还没两小时，浏览器里的浏览记录，啊，真的好无趣，除了各种盗版网站的链接，就是百度哪道菜怎么做，哪个软件，哪个操作该怎么使用...... “力好像，很不满意现在的生活。”053全程参与了这场，从电子产品的记录还原一个人生活的实验，而我的表情，应该始终都不太好看。 “如果我不是0307的话，应该不会太有抵触。”以前是家和学校的两点一线，之后是家和公司的两点一线，也没多大区别。棱角被社会磨完后，面对强大的冲击，我倒是会“滚”了。 “我们什么时候要去做任务？” “不急，得等到晚上，你还可以开两把游戏。”1645此时已经坐在床边，开了一局斗地主。 “力已经想走了吗？不用再，回忆一下吗？”053找来两张a4纸，叠起了飞机。 “额...嗨~也没什么可怀念的。” 说到底，我也只是暂时当一下程俊杰，以后还是0307。我曾习以为常的世界，与我之间，已经隔着一道可悲的厚障壁了。 第311章 世界之间 消磨时间的时候，我将那些游戏挨个打开了一下，玩倒是没怎么玩，就单纯看看“风景”。以前觉得颇为有趣的游戏，现在都是“陌生”的了，而且几个手游，似乎程俊杰也不喜欢了，只是单纯因为“我”喜欢玩，才一直玩到了现在，算是另一种沉没成本。 浏览记录上，视频网站里，程俊杰也是把我喜欢看的影视，动画，mv等等，来回看了很多很多遍，新增的内容，也基本都是我以前关注的那些博主发的内容。 顺便一提，这些博主里不少塌房了，转型了，凉了，有的账号都不可访问了，连赛博骨灰盒都没留下。果然世事变迁总是不按逻辑来的，几个月时间，就足以天翻地覆了。 无聊地翻看网页记录时，手机来了条消息，说是聚会的酒店已经订好了，菜单和账单都发了过来，下面还有一个收款码。仔细想想，以前是没弄过聚会，但这次是高中毕业十年的聚会，来的人不少，高中玩得好的哥们也特意邀请了，程俊杰才来的。 啊，十年了呀，程俊杰都二十八了啊，虽然模样大概都没什么变化，但“模样”也都变了吧。 “差不多了，咱们先去解决下晚饭，然后等消息。”1645好像快把欢乐豆输完了，无奈地笑了一下，将手机收起，转换成工作状态——也没什么区别罢了。 “程俊杰，这些，送你了。”053和052两人来我这做手工来的，不仅叠了各种型号的飞机，还有飞船，青蛙，兔子......不是吧，特遣队不至于还考手工吧。050倒是没做手工，就是把他俩做到东西都画了下来。 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在来基金会之前，生活在战区的他们，有个纸叠的玩具，已经是很幸运的事。在我还在学加减乘除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理解，或者说，被动接受亲人的离去意味着什么。对于过于“早熟”的他们而言，这些小玩意，应该真的挺有意思。 “额...谢了，他应该...我应该，会高兴的。” —— “程哥，要出去聚餐吗？炸酱面还帮你留吗？”那家饭馆的青年，见到我们出来后，又笑着招手。 “要不，就在这买吧？” “行，你帮我们买吧，几位也没意见吧。” “都新。” “啊，小张啊，来......” 张诚，今年大三，这家铺子是他母亲的，寒假了，他理所应当地过来帮忙。他母亲是个听障人士，但手艺一绝，那炸酱面，十里八乡都有名，也靠着这个，拉扯大了他。 和他熟络的原因，一来是老主顾，二来，前年的某一天，他母亲在厨房摔了一跤，我刚好在，和几个顾客帮忙送去了医院，垫了一下医药费。然后我每次买炸酱面，都是一分钱两分货了。 现在离饭点还有一会儿，不怎么忙，张诚帮我配菜的时候，还顺便闲聊了几句，他想着把自家的店换个地方，或者开个分店什么的，提供配方，搞加盟......挺有想法的。 我上大学时，似乎就没这种锐意进取的朝气，或者说，懒得折腾。 因为都是面食，所以是半预制的，张诚手脚也很利索，聊了七八分钟，我们几人的晚餐就做好了。 接过袋子，向后厨那边的阿姨做了个谢谢的手势后，就要说再见了。母子俩都问了问我手指怎么了，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也就无事发生。（手语的谢谢，简单做起来，就是竖个大拇指，然后用拇指“点点头”） 想到第一次来这家馆子吃饭，也只是觉得还算便宜实惠，然后发现味道的确不错后，就基本没换过地了，因为实在懒得再去别的地方“试毒”。 人与人的联系，简单到多见几面就行了。虽然程俊杰的人生本身没什么好聊的，但的确遇到了很多“可爱的人”。 “来，接着，绝对好吃。”见到候在旁边看老大爷下棋的几人时，我突然释怀地笑。 “那得快点试试了。” 上车，吃面，赞不绝口，几人都是一样的过程。我倒觉得一般，一般的好吃，主要是程俊杰的记忆，似乎还包含了味蕾的记忆，天天吃的话，就没有惊艳感了。 只不过，再回基金会时，应该就会倍感怀念吧。 —— 吃完街道特色美食，我们一行人就得在太阳下山前到达工作场所了。 之前提过，任务目标是抓一只“梦魇”。具体情况是，城里一个区域内，陆续出现了十几例昏睡不醒的案例。警方调查之后，发现倒霉蛋们都是平时熬夜的那群人。 这里还要提一下，熬夜，可以粗浅分为两种，“困，但不想睡”和“困，但不能睡”，昏睡不醒的基本都是后者。换句话说，“梦魇”是让他们强制休息了，但没有给苏醒的机会。 基金会的人员介入后，在受害者身上检测到一种特殊的能量反应，然后花了几天时间，研制出一种“特效武器”。简而言之，就是让另一个倒霉蛋代替受害者进入昏睡状态，然后困住“梦魇”，方便其他人将其收容。 那，容错率高，经验丰富，又没有损耗的实验人选会是谁呢？啊，我感觉每次出外勤，都被算计得好好的，感觉就没有轻松简单的工作。因为又是做梦，所以我不免有些不好的现象。 不过在进行主要任务前，最关键的问题是找到下一个受害者，区域范围倒是确定了，也就一平方公里出头，但毕竟是在城里，那点地方刚好在居民区附近，具体人数还不清楚，但几万人应该是有的。 所以比起解决怪物，找到怪物才是更难的。在别的地方倒是很难，但这是在汉唐，片警和居委会还是很强的，加上警局和基金会的技术支持，大致可能会遇害的人，很快就排查出来了。 我们要做的，是用特殊的仪器在夜里走访，挨个筛一遍，检测能量特征，然后等倒霉蛋睡着后，开展行动。 所以...为什么只有1645换上了警服，我也是汉唐面孔呀，我也可以cos的呀。本来我是这么想的，直到1645拿出了他的警官证。哦，他真是阿sir，那不打扰了。 比起程俊杰任职的那个小破公司，0307在基金会这种卧虎藏龙的“大企业”工作，也算是升职无薪了。 第312章 不能眠 在面包车上一直待命到晚上九点多，上面终于发来了名单，有十一个今晚可能被“梦魇”侵袭的人，ai给出了规划的最短路线后，我们这些“临时警察”，就得一个一个探访过去。 除了我们五个这个明面上的小队伍，“清平乐”和其他警卫也在不远处待命，他们会不着痕迹地跟在我们附近，一有危险，就从四面八方冲出来。不看1645身上正儿八经的警服，我总感觉这一帮人是啥黑恶势力，在城市的夜色里谋划着什么惊天大案。 “1225，你又是要跟着我们熬夜了？” “嗯，不过也不算熬夜，开完会，吃完晚饭后，我就一直睡到现在，现在是精神抖擞，通宵都没问题。” “希望没那么麻烦吧。对了，我们第一个去见的那位大叔，之前应该没啥问题吧。”说是大叔，但那人也六十多，算是大爷了，如果有什么慢性病，或着心脏不好之类的，我怕他被我们一折腾，有可能...... “嗯，他一直挺健康的，如果不是年龄实在是太大，应该还在工地干活。” “哦，知道了。” 我们第一个要找的是一位夜班保安，本来作息好好调整一下，上夜班也不算正儿八经的熬夜，但那位大叔，白天还在另一个小区做街道清理的工作，每天就睡四五个小时，真不知道是怎么熬下来的。 “到地方了，咱们下车。0307，你和我去找他聊聊，你们三个，检测一下周边的能量环境。”面包车在小区门口附近的街道上停下，几个人在广场舞音乐的陪伴下，尽量若无其事地靠近保安亭。 “哎，大叔，向您了解一些事。”1645随意地敲了敲玻璃，并展示了自己的证件。 “哦，警察同志，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好。”大叔本来是撑着头，呆呆地看监控，看到警察后明显是一哆嗦。 “没什么，就是调查一起案件，您能说说，最近几天，晚上出行的......”1645的说辞完全挑不出毛病，就好像我们真的在办案一样。 “哦，这样，我想想，前天，前天好像......” 头发花白的大叔，看面相就是很朴实的那种，对于警察的询问，相当地配合。另一方面，可能是一个人待在保安亭也实在无聊，有人说说话总归是好的，即使对方是警察同志。 052他们在不远处的检测需要一点时间，所以后面除了聊“案情”，1645还和大叔聊起了家常。 大爷这么忙碌的原因十分无奈，大儿子刚有了娃，工资却几年没涨了，房贷还有好多年，车子几个月前还撞了一下......总之就是经济压力大了很多，他想着能帮衬一点就帮衬一点。 小儿子还在大学里，虽然成绩不错，很争气，平时也不乱花钱，但几年后，终归还是要走入社会，面临买房买车，娶妻生子等一系列问题，多攒点钱总是好的。 趁着年纪不算特别大，在还能干得动的时候多干点活，多攒点钱，好像是大多数父母朴素，但又有些“不切实际”的愿望。虽然不想这么说，但...这样疲劳，这样不计后果地奔波，很有可能攒下的钱，还不够一场大病的消耗...... 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一生辛劳，终究还是抵不过岁月磨洗，时代变迁。将期待的目光投向子女，然后燃尽所剩不多的气力，直到最后一梦不醒，某种意义上，算是一种对岁月的“抗争”。 子孙不尽，薪火不灭，听着挺宏大的，但世世代代的人里，有多少人，从来都只是熔炉里的薪火，未曾触碰淬炼出的金银？ “检测结果显示，有特殊的能量反应，但较为微弱，可以排除。”052的声音传来，053也在远处向我们摆了摆手。 还好，生活的苦已经够多了，这位大叔没有更倒霉地，接触另一种悲哀。 “感谢您的配合，耽误您的时间了，小程啊，帮我给大叔买两瓶水过来。” “哦，好。” “不耽误，不耽误，应该的，您...”大叔连忙摆手，疲惫的面容上似乎多了点红光。 我们都困在各自的生活里，虽然想“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但真的还没有能力造出“广厦千万间”。 —— 与大叔告别后，我们几个进入了小区，有三个任务目标就在小区里。因为这个小区算是半个安置房，很多房子都对外出租，价格相对便宜，所以一大堆年轻人都在这边租房子。而这次的关键词是“熬夜”，年轻人多的地方，显然就是“重灾区”。 坐电梯来到十一楼，在一眼就知道过不了消防检查的套间中，1645敲响了一家的房门。 “打扰一下，有人吗？”其实都知道肯定有人，但总归不能那么唐突。 “等一下，等一下。”里面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然后三四分钟后，门才被打开。 开门的小伙子，可以说是蓬头垢面，还有着一点黑眼圈。身后的出租屋比我的那个大不了多少，整洁程度则有过之而无不及，经典的外卖盒，饮料瓶，泡面桶，堆在垃圾桶旁边的两袋垃圾感觉有个一星期了。 1645还是开门见山，掏出证件后，以调查案件为名，想要拖一会时间。小伙子看了眼警官证后，一边应承着，一边回到了电脑前，三个屏幕里都有好几个界面，全部停在一个网游的xx副本前。 “我不怎么出门的，应该帮不到什么忙，不过您说就行，知道的我还是会说的。”边说着，他的手指已经上下翻飞，操纵着好几个账号，开始了下本， 这种情况，1645事先也知道，所以早有策略，询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要通过他家的窗户，观察另一栋楼的情况。他家每天基本都是亮一夜的灯，所以不会引起不存在的嫌疑人的注意。 “好好。”小伙子可能也没听清内容，反正阿sir也不至于害他，待多久他似乎无所谓。 趁着检测的空档，1645惯例和小伙子聊了起来。他不算社恐，边操作，边说了一点自己的情况。 很显然，他是自由职业，主要是帮人代练，刷装备。经常熬夜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偶尔运气太差，某些装备刷半天刷不出来，他又不想违背自己对“老板们”的承诺，坏了名声，只能“大气出奇迹”。 最近两天他就异常的“非”，2%的掉率，五十多把了还没出，昨天一件5%爆率的饰品，他也刷了三十多把。他今天是一点起来工作的，不是下午一点，而是凌晨一点，中间除了吃喝拉撒，都在电脑前刷。 “应该是他。”在窗台边“检查外部情况”的052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看来这次我们倒挺欧的，或者说，这年轻人，熬得也太猛了。那接下来，就是等他自己困到不行，昏睡过去。不过看样子，不刷出来那件装备，他应该是不会想睡的。 唉，跟我当年赢一把就睡，结果天亮了还没赢的情况有点相像啊。 第313章 何以梦 晚上十点多还不睡，正常情况下不算熬夜，但他这两天加起来没睡几小时的情况，我真怕他突然身子一抽，就......早知道就该带那个运气贼好的d级人员过来帮他开箱，也不至于我们还要等那个虚无缥缈的概率出现。 说难听点，什么彩票，抽奖，炒股，刮刮乐，凡此种种，于普通人而言，都是“合情合理”的赌博。再放大点，人生也是一场豪赌，只不过，主要赌的地方，集中在出生这一块。再再放大一点，文明也是场赌博，赌明天没有外星人过来殖民，赌后天不会有小行星撞击，赌大后天没有足以毁灭文明的地震...... 啊，想这些有的没的，主要还是觉得，明明是在处理各种异常事件，怎么我每次都和“概率学”不对付呢。 “冒昧问一句，您这是第几次了。” “啊，唉~六十二了。没保底就是这样的，硬刷。”小伙子的语气里也满是无奈，倒映着游戏画面的眼睛里，五颜六色，但又毫无光彩。 看他打了两局，我也看出，对于他而言，这个副本完全没有难度可言，boss的每个抬手他都一清二楚，最多十人的副本，他直接是八个号就能打完。听他的意思，虽然八个人打得慢了点，但十个人有点操作不过来，容易团灭，两相对比，打得慢反而打得快。 “应该有脚本之类的吧。” “有是有，但我，卖的是手刷无封的价钱，肯定不能，以次充好，坏了名声。” 在进下一个boss房间的路上，他短暂地歇了歇，喝了口水，我也问出了我的好奇。 我倒是知道，自动操作之类的脚本算是作弊，但看他那种憔悴的面容，我实在是觉得，面对厂商这种不要脸的玩法，作弊似乎都不算是过错。 也许，他所付出的时间成本，就是厂商给装备标定的价值之一，可......唉，“存在即合理”，也是小伙子自己选的工作，他显然早有觉悟，我也只能无奈地感慨一下了。钱多事少待遇好的工作，本就可能是万里无一啊。 “阿sir，你来帮我摸个装备呗。” “啊，我吗？我运气向来差得很啊。” “没事，还能有我差？”他无奈地笑了笑，活动起手指，将鼠标推到我这边。 “哦，好吧。”虽然有些纠结，但当我看到1645比出ok的手势时，我就知道，基金会已经搞定这个破游戏的厂商了。 “阿sir，你们工作也挺不容易的啊。” “啊？哦，是哈。”因为最近也不怎么疼了，我第一时间还没意识到，他说的是我的右手。 “处理案件嘛，出点意外很正常。” 我轻轻滑动鼠标，将指针挪动到boss尸体上，敲击确定，然后就是醒目的红光。他立马笑了起来，但几秒后，长呼了一口气，笑容就这样僵住了，脸上是种很难形容的复杂表情。 虽然是值得高兴的事，但物理意义上满面红光的他，依旧是那样的憔悴。 “谢了，阿sir。剩下的我来吧。” “昂。” 接下来几件装备，又都是些“破铜烂铁”。 “我们这里可能要盯得久一点，会打扰你休息吗？” “没事，没事，我现在沾床就睡。”他熟练地做完其它操作，退出一个个账号，然后关机，倒床就睡，完全不把我们当外人。 说起来，要让他“睡着”，一把电击枪，一根麻痹针就行，但研究组给出的推测是，“梦魇”侵扰的人，都是熬夜时，或熬夜后“心满意足”睡着的人，为了减少意外情况，我们只能等他安然进入梦乡。 我是真的好奇，他给“老板”刷这么一把红武要多少钱。那个价格，是倾向于与他的辛劳“等价”，还是匹配数据里，那个可以随意更改的一个概率。 在我犹豫要不要问的时候，他好像已经睡着了。 “快快。”1645他们不再装作在窗口侦查，掏出仪器，开始正式工作。 我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灵魂被锤子锤出后，附着在小伙子的身体表面，通过那个像锅盖一样的仪器，“梦魇”会绕过他的意识，直接来影响我的意识。我只要稍稍牵制它一下，052他们，或者一会赶到的“清平乐”，应该就能把这“妖孽”收了。 听着又很简单，所以我又要担心会出什么意外了，但我的担心不重要，1645已经把锤子锤过来了。四舍五入，我也是倒头就睡了。 —— “梦魇”这个玩意，似乎每晚会找几个熬夜程度最深的，来让他们昏睡下去。研究员们通过能量特征，为熬夜人群制作了一种仪器，检测之后，会得出一个类似“熬夜指数”的数值。八十多呢，“梦魇”基本就会来了，而这个小伙子，是一百。 不是他只有一百，而是数值的上限只有一百。显然，如果不出意外，“梦魇”大概率今晚第一个找的就是他，而事实上...这次的确没出意外。 我以鬼魂姿态飘了七八分钟后，房间里似乎多了些东西，正常人应该感受不到，但某个仪器的灯倒是变了。疑惑了没几秒，某个东西就忽然闯进了我的意识里，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给我拉进某个梦境里，而是直接建立了意识链接。 也是哈，我现在已经算是在做梦了，没法再“梦中梦”了。 也不是某个正儿八经的怪物，它一开始给我的感觉，像是种“执念”，不过后来，我在意识集合体里找到了正在“做梦”的人。不出意外，这些就是现实中醒不来的人。 他们，的确都做着“心满意足的美梦”，让人不忍打扰。但我是来干活的，只能一边欣赏这些美梦，一边找找，叨扰他们的方式。 唉，又是要扮演一个“恶人”的形象了。 第314章 但愿美梦成真 相较于在地铁下面梦到的，切实的人生片段，这里的美梦有种“暴毙前的最终幻想”这种感觉。 像是有一个连续加班半个月的社畜，他的美梦是项目顺利通过，年终奖多发一点，然后“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当上ceo，走上人生巅峰”。 而现实情况可能是，由于他一梦不醒，项目即使顺利完成了，他也获得不了太多实质的东西。公司无良一点，甚至会以他生病旷工为由，或者单纯为了撇开责任，一毛钱赔偿不给，就将他“输送进就业市场”。 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熬夜看网课学高数的，梦到自己超常发挥，临场顿悟，后来奖学金，女朋友，保研资格全部到手。熬夜开网约车的，梦到自己接到某个贵人，相谈甚欢之后，第二天摇身一变，进入某某大企业，此后就飞黄腾达。 相对朴实一点的也有不少，熬夜看顾龙凤胎的母亲，梦到他俩幸福快乐地长大，各自组建起美满的家庭，然后一大家子，和和美美地生活。熬夜赶稿的不出名漫画家，梦到自己的作品大火起来，终于能靠爱好养活自己...... “美好的梦境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噩梦各有各的不幸，”大体上，大家都只是希望自己未来的日子能够越来越好，没有什么特别“标新立异”的美梦。所以这些内容，实际上没有提供什么有效信息。 比较有用的，是这些意识的“先后顺序”，就像研究病毒必须完成溯源这一环，我浏览一番之后，找到了第一个一梦不醒的人。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他只是个小学生。他的“美梦”也很简单，仅仅是作业按时做完了，明年不用上那么多补习班，兴趣班，父母带他去各种地方游玩。简单朴素，但又让人不胜唏嘘，才小学啊，就天天得熬夜了呀。 除了美梦，他的意识里还有一个浓烈的“执念”——好想睡觉。整个意识集合体，似乎都是围绕着这个“执念”而运作的。所以这个异常现象，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一句感慨，一个简单的愿望而产生。 之前也听1107,1225等人聊到过这种没有实质存在的异常，一句话，一行字，一个念头，一段舞蹈，都有可能是种异常存在的载体。这种异常，即使没有大的危害，处理起来往往也很麻烦，不过我的任务就到此为止，掌握这些信息后，让研究组的人头疼就好了。 在我准备随便附身一个人，让他把我“敲回来”时，我发现那个小朋友循环往复的“美梦”里，除了家人外，所有的场景里还有一个“家人”。 那是一个兔子玩偶，已经挺旧了，耳朵那里还有明显的二次缝合口，应该是陪他从小玩到大的伙伴。虽然在所有场景里，它都只是一个摆设，但我总感觉，它似乎在“看着”我，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也是我发现它的原因。 我肯定是希望一切的缘由就是来自于那个玩偶，有个实体存在，处理起来就简单得多。但作为意识体，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确认没有新发现后，我就飘到1645那里，通过一种“戳一戳”的方式间接告诉他，我这边完事了。 在我飘出来的时候，发现这个小出租屋已经挤满了人。“清平乐”几个，加上调试设备的研究员，不知道邻里街坊发现这边的异样了没有，要是我的话，总感觉会马上报警，一屋子挤这么多人，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庞氏骗局”的各种演绎方式。 1645紧接着轻轻一敲，恍惚了大概十来秒后，我从地板上爬了起来。此时的房间内，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红雾，由此显现出一个近乎占据半个房间的不定形物质，被几十上百个银白色“钉子”钉在半空中。 1645首先向我解释了这个基金会新捣鼓出的新玩意，这些“钉子”由三个站点联合研发，目前在亚洲站点进行试用，作用就是锁住意识。 之前常用的那个如果称为时空稳定锚，这个就是意识稳定锚，结合适用场景和形状，也可以称作“梦之钉”。可惜不是用于进入梦境，而是锁住意识体。 然后，我向1225和1645报告了我在意识体内的发现，主要是希望他们后续调查一下那个兔子玩偶。当然，更希望这些普通的倒霉蛋，能够早点醒过来，然后，面对这个不太美好的现实。 可能对于一些人来说，一直做梦，比面对现实要好得多，但...没办法，基金会的目的就是让一切都保持在“正常”的状态，他们应该醒着，就“应当醒着”。 唉，这样看来，他们就更倒霉了，久睡不由己，梦醒又不由己。 “接下来，就交给‘清平乐’他们吧，你明天不是还有参加同学聚会嘛，可不能再通宵了。”1225在耳机对面，笑吟吟地说，无论是不是为我高兴，至少她也下班了。 “时间还早，我送你们几个一程，然后...你们要不要去逛逛街。” “好呀。”053还是有着旅游的心态。 “好。”052也没意见，即使是“三好学生”，也是需要休闲时间的。 “哦，对了，他，应该不会有事吧。”离开前，我看了看那个在床上缓缓吐息着的小伙子。不知他是否在做着美梦，梦里的他，又是怎样的平安喜乐，幸福美满？ “他只会记得，有几个警察敲过他家的门。” “哦，挺好的。” 这样，他醒来后应该会觉得，那个刷出的红武，完全出于自己的辛劳。 —— 所谓逛街，无非就是一帮人在马路牙子上乱逛。买点小吃，弄点饮料，看看新奇的玩意和好看的风景，领略一下风土人情和人来人往。 透过酒吧的玻璃，看男男女女们随性地舞动，在网吧门口，和勾肩搭背的少年们擦肩而过，在奶茶店里，听青春洋溢的妹子们讨论某某演唱会，在炸串摊上，和店主大叔闲聊社会变迁，国际风云。 得知052他们是中东人，店长还送了两串白菜，感慨中东那边实在不太平。好像，最近的大多数国家，日子都不太平，游行，战争，分歧，内斗，某个结构似乎摇摇欲坠。汉唐这边，内外问题也不少，最主要的，发展势头也没以前那么猛了，学术一点，就是处于“转型的阵痛期”。 放大一下，最近几年，整个文明似乎都处于一个“阵痛期”，疼痛的大小，长短不同罢了。文明总体上会是螺旋向上的，可芸芸众生呢，他们的“阵痛”，会有多久呢？ 未来会好吗？我不清楚，但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普通人”，我衷心希望未来是会好的，起码，不要变坏吧。 嗨，反正未来未来，那不妨大胆一点，某年某月某日，所有人的美梦都会成真。 第315章 等一场再见 闲逛了好一会，大家吃饱喝足，慢悠悠地跟着导航闲逛回公安局。路过一个小公园的时候，眼尖的050看到了一个坐在木桥栏杆上的人。深更半夜，独自一人坐在桥边，感觉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本着“日行一善”的想法，我们悄悄走了过去。用手机自带的三倍放大，我看到了那姑娘的侧脸，神情似乎特别忧郁。坏了，怕不是真遇到想不开的了。 介于四人中只有我一个汉唐人，所以他们三个在远处围观，并联系专业人士，我这个小社恐，负责问问她的情况，拖一点时间。搁别的剧本里，这或许会是啥美好的邂逅，但我总感觉，是否太巧了点——基金会待久了，对于各种不太“正常”的事，都会有点提防。 “打扰一下，您知道附近的商业街在哪吗？”放以前，说不定我一紧张，就直接说，“问一下，您打算跳河吗？”，或者类似的，十分唐突的话。 “哦，在......啊——”她倒是立即应和了，但扭头回答的时候，重心不稳，手上一滑，就直接向下跌去了。 我就知道，肯定会出意外。 我习惯性地用右手抓了上去，想拉住她的手，但我忘了手上还有伤，抓是抓住了，但剧烈的疼痛让我本能地松了一下。我不得不蹬了一下脚，想着用脚扣住栏杆，用空间换时间，用左手抓住她。 我的想法成功了一半，双手都抓住了她，可惜，我高估了脚上的力量和自己的体重，没有那种命悬一线的场面，我直接被带了下去。 感觉是短短一瞬后，在听到落水声时，我的头好像是撞了她的某块骨头，然后，我就直接失去了意识。还是有点菜呀，想救人来着，结果人没救到，还搭上一个。 “啊——啧，我，还好吧。”再醒来时，我已经躺在出租屋的房里了。可能是因为我必须换套衣服，所以他们又把我带回了“家”里。 “你的太阳穴撞到了那位姑娘的肩膀，不用担心，赶来的医护人员确认你并无大碍。”052还在桌子前折着纸鹤，微笑着回答。 如果是十来米的高度，白团应该会来救一手，但桥面离水面似乎就两米多，白团们应该想不到，我会这么倒霉。 “那个，她呢，那姑娘没事吧。” “她把你救上来的，当然没事。”052刚想开口，053从衣柜那边传来了声音。 “是的，是那位姑娘将你带到岸上的。她借我们向你表达感谢，但事实上，她只是习惯以这种方式散心，并没有到走极端的程度。” “啊，啊——”还好她没有当面跟我这么说，不然我得多尴尬呀.果然啊，一般的，可以预料的剧情，很难出现在我身上。 “那你们......” “我帮力搭配一下明天穿什么，然后发型......” “额，没必要那么郑重其事吧。”同学聚会，虽然免不了有攀比，但又不是去相亲，有个人模人样就差不多了。 “那句话，人生的面，吃一碗少一碗。” “是，见一面少一面吧。” “哈哈，意思以样吧。”053似乎进入学俗语的阶段了。 “啊，是差不多，我大概懂你意思。”仔细回想一下，程俊杰高中的时候，除了夏莹，也就两三个还算熟的，真的没什么可回忆的。一群不太熟的人聚一起，说不定会尬得没话说， 现在是原子化社会，通讯方式也发达，想见的人基本是是怎样都能见到，聚一聚的缘由，似乎只能拿虚无缥缈，难以计量的情怀来说事了。 “行吧，你随意。”反正我不在乎，就当给053提供点乐子。“对了，你们今晚睡哪，然后，明天又是什么安排？” “简单收拾一下，有个空地铺垫子就可以。至于明天，我们依旧会在你附近，确保没有意外情况。” “这样啊。”虽然对于他们这些特战人员，有个平地，不，有块能安稳的地方，他们都能睡着，但毕竟是来汉唐了，我算是半个“主人”，让客人们睡地板，这条件未免有点太艰苦，我也太不懂礼数了...... 想是这么想的，但最后，大家还是就这样将就了一晚。热热闹闹的感觉，比睡在哪好像重要些。 搜索程俊杰的记忆，上一次和别人一起逛街，和别人睡在一个房间，都要追溯到大学时期了。唉，他，我，怎么就把日子过得这么孤寡了呢。 知道“程俊杰”以后还得过这种日子，0307多少有点于心不忍。如果，我是说如果，今天那个“美救英雄”的妹子在我离开后，又和“程俊杰”遇上了，会不会，擦出点火花呢。 一到晚上，就要想点不切实际的了。 我多少理解一点那种关系比较好，但嘴碎的长辈，看到“后辈”把日子过成这样，我这个“长辈”，确实想做点什么。但，我应该只会期望他变得更好，不能，也没法为他做些什么。 一点一点回忆程俊杰的生平，以0307的视角看去，真的，有好多遗憾啊。不知道我以前，深夜回忆过往，独自emo时，会不会也是这种心态。不过肯定不同的是，他不会像我一样费心地思考，“我是谁”。 —— 清晨的光，透过不大的窗户，唤醒了那个奔三的青年。穿衣，洗漱，把胡子刮掉，在三人的审视和督促下，把自己整理地像个正经人的模样。 下去吃早饭，回来时，在街边的理发店，让理发师在053的指点下，给我弄个时兴但不花哨的发型，算是“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当然，不烫头，不办卡， 回到房间里，052和053轮流陪我聊有关程俊杰的事，让0307和程俊杰尽量重合起来。并提前准备一下话术，模拟可能遇到的话题和刁难。连有突发事件，他们来救场的方案都准备了三套。 这下整的，真和相亲一样了，也可能是去面试，去见女方父母，去......总之，毕竟这应该是我最后作为程俊杰出现的场合了，郑重点，似乎也挺合适的。 第一次和最后一次，往往都是需要仪式感的，比如满月酒和葬礼。现在，该给“我”一个“盛大的落幕”了。 第316章 世间再无我 “杰哥，杰哥，这边。”一个身材高大，略有虚胖的青年，在我刚到酒店门口时，热情地迎了上来。 “呦，孙大医生，你这年前居然能请到假呀。”他是高中和我关系比较近的哥们，学的医学，现在收入不错，但每天都很忙。 “杰哥都来，哥们我肯定要来啊。我那狗主任，逼着我加了几个月班了，这次不给假，我直接给他举报了。杰哥呢，你假也不好请吧，快过年了，这个时间，不是卖年货最勤的时候嘛。” “是...哈，反正就这样吧，大不了换个工作呗。”假的确不好请，但帮我请假的，显然是一些主管不敢拒绝的存在。 “哈哈，先进去吧，外面还挺冷的。” “昂。” 来到三楼的一个包间，和那些不大熟的人打打招呼，闲聊一会后，我这个社恐就窝到一边，边等人到齐，边和几个比较熟的开把游戏，尽量不去抬头，避免不必要的交流。 通过附近人的交谈，我大致了解大多数人这十年的变化，有结婚生子的，有创业拼搏的，有朝九晚九，庸庸碌碌的，老师，医生，公务员，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职业，各有各的谈资。 “哎呀，我这几年走南闯北，也见识了......” “上次我去采访市长......” “......” “果然有凡尔赛阶段呀。” “杰哥你也知道，这几人上学时就嘴碎。你看，那个谁来着，托家里关系，进省电视台了，天天在群里发和谁谁的合照，给他能耐的哟。” “这样啊。”这种人，说素质吧，也没差到哪去，就是，的确招人烦。泯然众人也就算了，这日子过得红火，又开始碎嘴了。 “我挂会机没事吧，夏莹发消息让我接一下。” “去吧，去吧，人可是海归博士，不就是因为你才回来的嘛。” “啊，哈，你可真是会抬举，人来了可别这么碎嘴了。” “放心，放心，不会打扰你们的。”孙医生眼睛都眯到一块去了，那种怪怪的笑也挺讨厌的。 我懒得管他，小跑着下楼，来到了酒店门口。 “程俊杰。”夏莹浅浅地笑着，将一盒东西递了过来，“你手受伤了是吧，吃这个应该好得快些。” “啊，哦，谢谢，其实好得差不多了，额...我们先上去吧。”虽然我想保持一颗平常心，但脸自顾自地热了起来。 这次见面，和上次偶遇时的那种心情完全不同，程俊杰和夏莹有关的回忆汹涌而来，让我这个老东西，有点梦回高中时代的感觉。说是只算是读了一本人物传记，但故事里的女主角真的来到面前时，真的很难淡定下来。 —— 夏莹和我回到包间里时，人刚好到齐，然后便正常开席，说说近况，聊聊笑笑，回忆回忆过往，谈谈可能的，又不太可能的合作。昔日不对付的人，也算是和和气气，忘却了那些怨恨。曾经相熟的人，看着熟络，其实也没有了当年无话不谈的劲头...... 我尽量保持着程俊杰的人设，参与那些闲聊，但始终，有点雾里看花的感觉。对于夏莹，我也始终觉得有些不太真切，作为0307，这是我见她的第三面。 第一次时，在异世界里，她莫名其妙地，无条件地爱我。第二次，我一来这个省会城市，就在地铁站偶遇了她。第三次，虽然看着寻常，可一个海归博士，为何在十年后，给我的感觉依旧和年轻时一样。 该说是缘分吗？可是，这种缘分毫无意义。不可结缘，徒增伤悲，属于我的青春故事，早已结束。现在昔人又至，我只是在想，这是否又是“命运”的考验。 “杰哥，真的不打算试一下吗？”拉着我去卫生间的小孙，带着种惋惜的意味说道。 “唉，各种意义上，我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以后，也见不到几面。” “高中的时候，就觉得你俩能成的，怎么...而且现在，你单着，她单着，站一起还和以前一样，哥们我呀，真是......” “行啦，行啦，就这样吧。”可惜啊，我不是都市爱情剧的主角，能这样短暂地做个普通人，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不该去奢望太多。 —— “好好，临走前，我们拍个照吧。”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情，这种提议几乎是必然会被实现的。能从琐碎的生活中抽出这么一点时间，自然不介意再多拍一张照片。 我不知道照片最后的效果，只知道，孙医生很鸡贼地把我拉到了夏莹的身后。我嘴上是拒绝的，但身体还是很诚实，作为“程俊杰”，以此留个纪念，也...不算过分。 拍照结束，大家分道扬镳，再次奔赴各自的生活。孙医生还想请我吃个晚饭，但我只能婉言拒绝，夏莹也给了我她现在的电话号码，说是常联系，但...... “赵厅长啊，你好你好，我是电视台的小夏，您来这是？” “你好，我来接人。程先生吗，很高兴与您见面。”那位穿着行政夹克的中年人，简单地回应了一下问候，就照直朝着我们三个走了过来。 “啊，我吗？”听说是有人来接我，可这，牌面是否有点太大了。 省公安厅的人，主动来和我这个“社会闲散人员”握手。不仅我呆住了，附近的同学也都愣住了。 “车在这边，请跟我来吧。” “啊，啊，好，我，犯事了？” “怎么会，我们只是接你去指导工作。” “啊？” 两辆车从一旁驶出，在酒店门口停下，车子是啥车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车牌是白色的。要是程俊杰在以前遇到这种车子，肯定是好奇地瞧一眼，就快步走开了，但现在，却在被人半拉着往里走。 “再见，再见。”等我缓过神来，才回头向孙医生和夏莹摆摆手。在他们那微渺的表情中，我坐到了车上。 “怎么样，牌面够大吧。”1645很随意地说道，一点不把旁边的“顶头上司”当回事。 “这是？” “那个玩偶，逃跑了，我们暂时找不到它，所以......” “所以，‘程俊杰’只能消失了？” “对外，你是作为一个专家，配合我们进行一项需要隐姓埋名的工作。其余的事，我们也会妥善处理。”赵厅长用他那厚重的声音解释道，虽然没有明显的官腔，但我怎么也感觉似懂非懂呢。 “我，他，您......” “赵厅长不是我们系统里的，但算是熟人，最近的事件里，没少请他帮忙。这次，是请他来给你撑撑场面，这样，你的亲戚朋友，也能相信你不是失踪了。” “啊，哦。”道理我都懂，但，真的至于弄这种“扮猪吃虎”的情节吗？这口口相传之后，不会就给我吹成某某大人物了吧。到时候...嗨，能不能再见都不好说，我没必要想着怎么解释。 车子发动，缓缓驶出，我摇下车窗，想再看看他们。这一下，刚好和夏莹的视线对上了。她又笑着摆摆手，脸上奇怪的表情尽数消失了，是纯粹的笑容。不知怎的，我也笑了起来，轻声说了句“再见”。 的确，是时候和“程俊杰”说再见了。玩偶逃离了它的“命运”，我也该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了。 装“程俊杰”确实有点难，还是0307活得比较“简单”。 第317章 不同的告别 路过公安厅的时候，赵厅长和随行人员下车，我们几人又回到一辆车上，往机场方向驶去。 “不用去抓那个逃跑的玩偶吗？” “这是‘清平乐’的事，你还有其他事要做。” “所以，就直接离开了？唉，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啊。” “会遗憾吗？”053好奇地问道，应该是看我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想关心一下。 “会...的吧。” 人生总有遗憾，总结起来，大抵是“本可以，但未能”。不过，我本可以和夏莹有进一步的发展吗？不确定，所以说，我不知道能不能算作遗憾。 “程俊杰”一直是比较内敛的，或者说，怯懦，也许再给一次机会，他也没法好好把握吧。至于生活，可能也不会有太大起色。除开身上的“非凡特性”，我就是没什么特长，搁人群里毫不显眼的普通人。 时也，运也，稀里糊涂的，我也算成了个“大人物”。 “对了，既然和官方联系很深，怎么，到最后才有大人物来见我一面？” “这个...”1645面露难色，犹豫了十来秒才开口。“本来，按道理，你应该是划归亚洲站点管理的，但...总站点那边，算是‘违规操作’，把你要了过去，你...懂吧。” “啊...额，懂...吧。”合着我真是个香饽饽呀，还是说，亚洲站点这边单纯是觉得自己东西被抢了，有些不服气。说来也是，我这个汉唐人，在自己的地界发挥作用是合情合理的。 1645之后也帮基金会找补了一下，说是上面可能是事先就知道，我得满世界跑，所以才“横刀夺爱”，安排我去了总站点。不过，亚洲站点的那几位，应该还是有点怨气的。 “0307，力手机要收起来了，这边......” “啊，懂，懂。”这小破手机，泡了几分钟水是啥事没有，结果还是要草草“下岗”。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也沉溺于......”手机铃声在我伸手交出手机时，如此恰巧地响起，让我的整个动作都僵住了。 “力不接吗，是...” “我妈打的。” 我和家里关系很“一般”，平时不怎么打电话，可是亲情这种流在血液里的东西，真是很难割舍。而且，很多亲人，对我真的很好，虽然他们有些方面。让我十分反感，可这世上，会“无条件”爱我的，就只有那么些人了。 “喂，妈，干么事嗨。”收起感慨，我得再装一会“不肖子孙”。 “个吃过唻？” “吃过喽。个是家里出什么事唻？” “没事哦，就是问问瞧，今年你什么时候家来。” “额...不家来哦，加班。” “干么事哦，两年都不家来，不要家啦？我跟你爸讲了，今年他还讲你这个那个滴，我就把他赶出去......” “我家去又没事干，我...有个大项目，最近都很忙，啊，就这样了，你们在家好好滴昂，挂了昂。” “嘟~嘟~嘟~” 挂断，关机，将手机递给053，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像是落荒而逃。 这种对话其实很寻常，就是以前过年时会发生的对话，但现在，我全身涌起了一种酸酸的感觉。因为，“程俊杰”，真的不在了。那个朴实的农妇，很难再见到要“成为俊杰”的孩子了。 对于夏莹，可能还算不上多遗憾，但之于母亲，那完全就是不孝呀。她没什么文化，对我也没什么可供说道的教育，所有的言辞都只是老一辈的思维，望子成龙，让我结婚生子，“老老实实”地过完一生。 但...但是什么呢，要欲扬先抑额的话，我一时说不上来她有什么优点，只觉得，她作为母亲，相当称职，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地满足了我的成长所需。我注定不会完全按照她的意愿生活，也终将“离她而去”，但根本不会预料到，是以这种方式。 “呼——” “我们一会是要飞去哪，要干什么活呢？” “先去首都取个东西，然后，我们要召唤一个，‘神’。” “又是高端局呀。” 果然啊，我的余生，已经没法保持平凡了。 —— “这么快就出来了？” “哦，0307啊，你们回来了呀。”1225有些失落地从一栋独栋别墅里走出，迎面撞上了来接她的我们。 “这...就是你家啊。” 首都，独栋别墅，大house，含金量是真的拉满。我倒是猜到1225的身世不简单，但没想到，这么不简单。 “呜，是啊，算是吧。我妈妈，她不在家，所以，我们走吧。”1225挤出一个笑容，推着我离开。 “本来，我也没想过能再见一面，刚好，也不用废话了，反正，她......”我没问，她自己开始说了一些家里的情况。 “剧情”很俗套，作为大户人家的子女，父母从小就会重金培养，别说起跑线了，跑的每一步都规划得好好的。某种意义上，1225的父母长辈，在教育上十分成功，她的确成了一个很好的人。只不过，过于“好”了。 她没有成为什么“名媛”“公主”，被操纵着变成某个标准的接班人，而是一直试图摆脱家庭的光环，追寻自己期望的“爱与自由”，最终成为一个独立自主，“很好很好”的大人。 但名为“爱”的枷锁始终如影随行，所以，1225在出国留学时，为自己找到了一种可以摆脱枷锁的方式，而且，她也很喜欢，“为人类文明工作”这个名号。 她和父母的关系，比我的坏得多得多，几乎算是半个仇人，完全不会像我那样对亲情有太多感慨。她来这里，也是受“程俊杰”影响，觉得自己不该无声无息地失踪，应该大声地告诉他们，“我长大了，我要离开了。” 真要逼逼赖赖一下，差不多就是，我们给你提供了良好的环境，为你付出了心血，一切都是为你好，你怎么不能体会我们的良苦用心......凡此种种，吧啦吧啦的。 “我还以为，你可能会劝我一下。” “啊，我和他们又不熟，干嘛帮他们找补。”就算只是很普通的环境，1225也绝对会长成一个很好的大人，嗯，绝对。 “可能唯一值得感谢的，就是他们将你送出国了，然后，遇到我们了。”和我熟的只是1225，半个上下级，半个朋友，和1107在内的很多人一起，帮我习惯了站点内的生活。所以对于那些陌生人，我也不需要有什么正经的评价。 “哈哈，呜，真是哈。走吧，博物馆那边还等着我们呢。”1225脸上的阴霾消散了很多，回归工作模式。 有些告别，是在寻常对话里就完成了的，有些告别，是缄默无声的。忽然有个念头，然后离开，就这样简单直接。 —— 有人说，普通人的一生，可能会经历三件事。 认识父母的平凡 承认自己的平凡 接受子女的平凡 然后，一生差不多就到头了。 也有人说，我们的一生，就是不断和解的过程，与自己，与父母，与朋友，与领导，与过去，与现在...... 但和不和解，真的重要吗？讨厌的人，能不见就不见，讨厌的事，能不做就不做，反正就活一次，弄那么多条条框框干嘛。 还有人说......嗨，字数够了，就这样吧。 反正，我，0307，已经不在此世，不入轮回，“不在三界之内，跳出五行之外”。虽然有些不切实际，但希望1225也能这样，希望大家，都能这样。 人间熙熙攘攘，我们召唤个“神”乐呵乐呵。 第318章 古宫之旅 到了快过年的时候，这首都的街上似乎没我想象中的堵，我们的面包车，相当顺利地从四环一直开往了零环。一路上，红旗，红灯笼，大楼上的各种年货广告，无一例外地洋溢着“刻意”的年味。 “1225是去开会，你们是？” “小子，我们可不是没事干，也要交流学习，增长见识。亚洲站点里，是有不少新东西。” “其实，队长他们也玩了大半天，还吐槽烤鸭又贵量又少。”用回英语，我感觉053的语速都比以前快了很多。 “超一线城市嘛，物价也是一等一的，要不是来了基金会，我这辈子说不定都不会来这里。” 我不是那种喜欢旅游的人，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隔壁省的一些省会，江京啊，河郑这类的。虽然是首都，但也没什么“朝圣”的心思，也没有出门的欲望，某种意义上，原来的我也“超凡脱俗”了吗？ “话说，我们一会进‘古宫’要不要买票呀。” “呜，这，我还真不知道。”1225又仔细看了一眼报告，还真没提到咱们怎么进去。“有负责人会在太和殿前面等我们，那应该......” “那就得靠你们掏钱了。”作为0307，我是身无分文啊。 “门票，应该没涨价吧。”1225显然也好些年没来这了，还真不确定，一张门票的价格。 —— 古宫，汉唐的经典建筑，是世界四大宫殿之一，每年的游客络绎不绝，到了春节的时节，也绝不会冷清。 其之于基金会，也有一定的特殊地位，据1225所言，一九四五年，各方代表就在这里签订过基金会的一份重要条约。其内容自然至今都是绝密，但对当今基金会的架构和体系有着深远的影响。 而且，古宫底下，也是一些特定收容物的收容所，不仅有本地的工作人员负责安保和研究，也有不少外地人来交流学习。我们这次来，就是取走一个收容物，为之后“召唤神明”做准备。 “你们好，我是2131，古宫方面的负责人，接下来，由我为各位带路。” “你好你好。” 在大殿楼梯前迎接我们的，是一个身着长衫，满脸都是书卷气的中年男人。虽然他没有过多介绍，但我觉得，他在古宫里，应该也有别的正式身份。 他没有多言，打完招呼后就自顾自地向前走，路过某个建筑时，顺道为我们这些“外地游客”，介绍一些渊源和趣事。从其他游客的视角来看，我们不过是一群跟团的游客。 东绕西绕，七拐八拐，我们附近的游客越来越少，最后，在一帮警卫的注视下，一群外地人，进入了古宫此前从未开放的区域。 不得不提，古宫是真大呀，要不是有“导游”，我们一时半会真找不到这种未开放区域。 没有外人之后，2131开始正式介绍起我们此行的目标，y-014的情况。其外表“普普通通”，只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玉玺，历史上还能找到一些它盖过章的东西。其效果也简单，四个字就可以概括——化虚为实。 理论上，它能将一切概念，想法，图像，记录，传说......等等等等，直接变成现实。历史上可供参考的记录不多，但还是有y-014-1和y-014-2这两个留存下来的实例。 y-014-1，一幅名家的山水画，被它盖章后，可以将周围的人直接送进画里。离开画境也很简单，只要里面的人走到山水的“边界”就行。 y-014-2，一只狐狸精，可化为俊男靓女，以吸人精气为生。野史里说，似乎是某某皇帝觉得人间的凡脂俗粉已经玩腻了，想要寻点刺激的，就给一只志怪杂文中的狐狸精赋予的实体。 野史就这么一说，y-014-2本人...额，本狐是表示，自己被莫名其妙地召唤了出来，陪着皇帝寻欢作乐，顺便没让他活过二十岁。 某个早期的类基金会组织倒是有一些其它记录，但无法作为实证，2131也就没提了。 而之所以让我来，是因为“玉玺”，只能由“人皇”来使用。众所周知，汉唐历史上最后一个比较“正经”的皇帝，最后也变成了共和国的公民之一，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已经没有人有资格拿起y-014。 有两个倒霉的d级人员前后尝试了一下，第一个人，被突如其来的“天雷”轰成了一具焦尸。在第二个人身上装上避雷装置后，第二个人倒是没糊，不过成了个只会高呼“朕的钱，朕的江山......”的疯子。 之后，反正放那放着也啥事，亚洲站点也就没怎么研究那个玉玺了。现在，我这个“天选之人”“气运之子”，颇具“王者风范”的人出现了...好吧，就是不容易发疯的人出现了，基金会就想着让我拿它试试，看看能不能造个“神”出来。 本来基金会不像是会刻意寻求超凡力量的组织，但最近，未知的，难以处理的情况越来越多，以目前的科技进步速度，上面的人，很担心什么时候出现我们都无能为力的状况。 远的不说，就“血肉枝叶”这玩意，吃了“丝状物”之后，不知道已经发展到了何种程度，虽然暂时没有对人类造成实际的巨大伤害，但就如同悬在我们头顶的一把利剑一样。 总之，基金会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所以在寻求着更多，更强的力量。我也算是其中之一，但我的主要的能力都是被动，真遇到比较“寻常”的危险，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呀，让我来个更为实际的“神”，算是多个保障。 “我不会只是，过去之后，把东西拿起来就行吧？” “因为过往的实验只能证明，y-014具有精神影响能力，所以我们依旧要同你进行一些必要的实验。如果时间充裕，你还要和y-014-2见一面。” “见她是？” “如果可能，希望你能将它变回一段传说，或者，将它的特性改变。” “哦，哦。” 既然古宫还养着它，说明固定要损耗一些“精气”，的确是种累赘。化虚为实和化实为虚，不知道是不是可逆的，但现在的“狐狸精”，大多是“可爱向”的，让它从“古代怪物”变成“现代吉祥物”，也算是种方法。 “就这些？” “嗯。因为你们要在春节前，赶到泰岭，那里，会有‘神’出没。期间会有很多不确定因素，我们会全程进行辅佐，总之，麻烦各位了。” “小事，小事，跟着这小子，就是来看大场面的。”055用意味丰富的表情扫了我一眼，弄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那能怎么办，谁让我“气运加身”，注定不凡呢。 第319章 虚实之间 走过红墙黛瓦，通过一条小道进入地下，在到达一个储冰室后，一个颇为现代的自动门缓缓打开。其后，便是亚洲站点的分站点之一，单论房价而言，能住在“零环”以内的收容物，算得上“人上人”了。 “你们平时也住这底下吗？” “忙的时候会，来这边。” 没走几十米，我们似乎就到达目的地了。通过房门后的隧道，我们便来到了一处较大的实验场地，来到尽头的一间小隔间前，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一个边长十厘米左右，雕刻着复杂纹饰的黄色玉玺，安静地待在一块黄布上。 其实，把它就这样摆到博物馆的某个展厅里，游客也看不出它和其它玉玺有什么太大区别，最多怀疑一下，“这么大只，不会是传国玉玺吧。” 1225,2131退到安全距离，“星光”在周边待命，我则头上顶着个奇怪的头盔，来到隔间门前，其延伸出的线缆，连接到地下不知多远的深处。 “这样，就行了？”我倒不是怀疑基金会的技术水平，可这相对简陋的装置，相较于“天打雷劈”这种事，逼格好像差了很多。 “是，进入房间后，直接将其拿起。”2131声音沉稳到令人安心，所以我确认周围的稳定锚都在正常运作后，就拉开了隔间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哎呀，想不到我这草民一个，真有一天能捧起玉玺。我...不，朕，朕来基金会工作，还是有点福利的。 再次确认头盔佩戴稳当后，我怀着有些雀跃的心情，双手慢慢靠近那个既中看，以前又中用的大玩具。对于汉唐人来说，摸一摸这种玉玺都是好的，更不必说要拿来用了。 我右手的三根手指，左手的五根手指，在同一时间触碰到那冰凉的玉体。感觉和之前用过的那个小玉玺没什么区别，但，冥冥之中，我觉得它有种贯穿历史的厚重感。 “轰——” 一道巨大的雷光闪过，整个实验场都被照亮，虽然身体的确没有被雷劈的感觉，但我还是像被大锤锤了一下脑袋一样，整个身子都往下一颤。噼里啪啦的声音，即使隔着头盔，也让我的耳膜变得有些疼痛。 “轰——”紧接着，又是一道惊雷凭空出现，强度没有变高，但还是让我的身子有些麻麻的。 硬挨了两下后，我差不多适应了这种强度，顶着“雷劫”，将玉玺从台面脱离。转移到手上前，我瞧了一眼底下的刻字，果不其然，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当玉玺完全覆盖了我的左手时，“雷劫”停下了，四周忽的悄然无声。这时我才留意到，前面的玻璃墙，变得更加“透明”了。而身旁的线缆，早已焦糊。 我刚想离开，赶来的2131用手势，透过玻璃示意我先别出来。我缓缓转动身子，发现“星光”他们的神情都有点不对劲。 “1225，这是？1225？”唉，又报废一个耳机。 闲着也是闲着，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的经历，短短大概就一分钟的时间里，就只是挨了几道雷，身子微麻了一下，其它的，真没事呀。 我在困惑中等待了五六分钟，052和051终于过来帮我打开房门，只不过他们的动作十分小心，似乎在提防着什么。 “0307，你刚刚...呜，没事吧？” 在我拿着玉玺出来后，1225也来到了我面前，表情里，半是高兴，半是担忧。 “没事是没事，从你们的角度来看，我刚刚是...出了大事吗？”我看向左手上颇有分量的玉玺，真的好奇。 “你看...”1225将平板递到我面前，并解说起来。 图像里，我所在的，附近大概一米半的区域，短暂的“消失”了，至少在监控设备里，我短暂消失了那么十来秒。然后，附近的空间才逐渐复原，几分钟后，才变成确切的，真实的，可观测的东西。 同时，在众人的眼中，我当时的情况更夸张。他们“对了一下账”，确认刚刚所有人都用肉眼看到了幻像。在我感觉里，只有大腿粗的闪电，几乎覆盖了整个玻璃房，我的头盔第一时间就报废了。 十几秒后，白色的雷光中，除我之外，又出现了一个黑影。像是从我体内爬出来一样，逐渐变得巨大，高耸，他们都没法准确形容它的模样，但同样地，他们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纯粹的恐惧。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不定形的“生物”，最后将一些黑色丝线投向了天空，只不过，雷光忽然消失，丝线还没有到天花板，就随着黑影草草消失。 “啊，这...所以，我体内，应该是有某种‘虚’的东西？” 仔细回想一下，当时拉了两次“八音盒”后，就我是完全安然无恙的，甚至血液还“进化”成了另一种东西。现在看来，我的身体在当时，应该是多了点更“玄乎”的东西。 当然，我经历的事太多了，其它可能也有很多，但无论是不是“八音盒”那次的影响，我的身体，总归是多了点东西。至于究竟是什么，额，反正目前没什么太大影响，那岁月还长，我们慢慢来。 “没法确定，而且看样子，我们也做不了第二次相同的实验了。”1225也看向我手上的玉玺，然后挤出一个微笑。“还好，其实挺顺利的，大家都没事。” “0307，暂时不要让y-014离你太远。我们无法确定刚刚的情况是何缘由，也不打算再让你冒险，目前，y-014应该是认可了你，似乎还保护着你，所以，在完成最终目标前，我们觉得维持现状最好。” 3121也迅速调整了情绪，颇为恳切地说。的确，就算发现了bug，只要系统还在正常运行，就可以暂时不管它。 “嗯。了解。额...不过，我需要一直用手举着它吗，这玩意...真的有点重。” 别说左手了，就算是用右手托着，过一会也会受不住，虽然我现在身体素质是好了一点，但这一方玉玺，单就重量而言，就约等于一个铁疙瘩，还没杠铃那么好拿。 左手托着底座，右手拿着龙头不好发力，一时半会还好，真要拿个一两天，也太折磨了吧。 “哦，我们会为你准备收纳器具的。不过，暂时还是希望你能拿着，和我一起去见y-104-2。” “额，不远吧。” “二十米左右。” “行，那还行。” 因为见过陆瑶瑶这种完美的存在，我还挺好奇，正儿八经的“妖精”，到底能变出几分姿色。 第320章 千年狐 距离的确不远，出实验室，过个走廊拐个弯，就到了那位狐狸精的居所。 “咚咚——”2131轻轻敲响了房门，比起收容间，这更像是一个宿舍。 “门没锁，直接进吧。”一个挺软的女声传了过来，不知道是否能匹配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打开门后，2131领着我进去，来到了那个窝在被窝里，吃着橘子，看着综艺的狐狸精旁边。 听到动静后，它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这就是这几天的‘饭’？未免也太瘦弱了点，暴毙了可不关我事啊。嗯，不过，你挺‘香’的呀。” 它的确变作了一个漂亮女人的模样，但姿色嘛，与陆瑶瑶小姐相比还是差了几个档次，只能说是一般。而且它也没有刻意露出什么媚眼如丝的神情，看着我的样子，就像一个吃货看到了好吃但量少的美食一样。 “林一诗，以后你没有这样的食物了，现在，我们将试着改变你的生存方式。” “唉，我就知道有这样一天。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一旦我将自己知道的......” “林一诗，希望你配合。” “好好，反正我这个弱女子也没法反抗，说说看吧，要我怎么配合，要真的和他睡一觉吗？”它虽然表情上是一脸无所谓，但嘴巴碎得不行。 “这些是我们搜集到的......”2131懒得废话，直接对着电视上忽然闪出的ppt介绍道。一方面是向它介绍方案，另一方面是向我具体介绍一下这个狐狸精。 林一诗，是它目前的名字，年龄呢，少说有一千年。在亚洲这片区域，它见证了无数王朝兴衰，人世变迁。有时处在权力之巅，当过皇后，甚至当过几天皇帝，也隐居避世过，在村子里，当个美少男或者美少女，不过不管是什么身份，它都能凭借着“魅力”混的如鱼得水。 它在这千年里害了多少人，无法有个具体的数字，但依据它自己交代的内容，万把人绝对是有的。它也不理解，为什么明明和普通人一样吃饭就能饱，自己还要额外吸食点“精气”，也就是“生命力”，额......好吧，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这两个词都很难理解。 刚开始呢，林一诗的性子相当“野”，一吸直接吸到底，直接把那个召唤出它的人弄暴毙了，然后，自然是朝局动荡，纷争四起。它逃遁出去，“流落”人间几十载，终于差不多学会怎么好好“做人”，也有了主要的归处。 青楼于它而言是个很好的去处，不问过往，不涉人情，同时人流量大，即使少量多次，它也能吃得很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它能在此“学习”各种各样的人，让它能自如地走遍九州十地。 无论是简单的好色之徒，还是有龙阳之好的，它都能满足，毕竟它可以是任何人，也能为任何人制造想要的幻觉。 它的采食方式和“魅魔”有点不一样，先用身段诱惑别人，当某某放松警惕，精虫上脑，就可以直接让人沉溺于幻觉之中，然后将手指轻轻放在“食物”的太阳穴上，就可以开始吸食。当然，遇到美少女和美少年，它也会深入交流一下，各种意义上都“吃干抹净”。 可惜，作为长生种，最容易出现的就是“倦怠”。 虽然它自己绝对算不上是个好妖精，但它遇到过很多心善的人，久而久之，它也不想再当个“妖精”，毕竟，“精气”只是一种“寡淡的食物”，而不是什么修仙所必需的修为。 它开始了“隐居”，试图克制自己的“饥饿”，也想好好地，平淡地与某人度过了一生，可这些“本能”，是永远无法消除的。即使它只定期去其它地方弄点“吃的”，它的妻子或丈夫，子女和父母，都不可避免地十分短命。它只能无奈地接受，自己永远只是个异类。 它甚至试过老老实实做只狐狸，可它做“狐狸精”已经太久了，再也变不回狐狸了。他不是人，不是狐狸，只是个“妖精”。 所以它这一千多年的寿命，半是逍遥，半是折磨。它不像那些神话小说里的妖怪，一闭关修炼就是几百上千年，它的“修炼”，一直都只能在人间。 好在，千年之后，它被基金会这群人“逮住”了。它作为一本活的历史书，主要工作是帮一些历史研究者做点学术工作，而基金会，给它管吃管住，定期送一些健壮的d级人员过来让它吸点“精气”。 它这个害人无数的怪物，终于是蹲到了大牢，作为非人非兽的异常，算是终于有了个正经的家。 从志怪小说里吸食人命的妖精，到窝在被子里看电视的收容物，时间，还真是能改变一切呢。 而这次，2131找来了目前市面上流行的各种“狐妖”模版，让林一诗挑个喜欢的，然后将模版套到他身上。 萝莉折耳狐，社畜九尾狐，魔法兽人狐，魔改舰娘狐，二创神话狐......各种各样的狐狸，各有优缺点，但总之不需要“吃人”了。 “必须是这些吗？”林一诗陷入了忧虑之中。 “这么多，都不满意吗？”里面人设讨喜的有不少呀，怎么会一个都不满意呢。我现在好奇的是，它希望自己是什么样的。 “呼——它们，都完全不是我呀。唉，不让你们为难了，就看情况，随便给我挑个吧，反正，我本来也不是由自己的决定来到这世上。”林一诗往被窝里一缩，拿出枕头下的掌机，自顾自玩起了游戏。 “额，必须是广泛的概念，还是，只要是个‘幻想生物’就行。”我看了看手里的玉玺，又瞧了瞧摆烂的林一诗，向2131问道。 “对此，我们并没有更多的研究。不过，我个人觉得，你现在心中所想的，应该可以实现。” “那，我就凭着自己的想象，给它改个‘设定’吧。” 林一诗是以某本志怪小说的描述“由虚变实”的，现在我再给“林一诗”这个个体多加点“虚假的描述”，再把它变为“真实”，这样，应该就能保持“原汁原味”地进行修改了。 “哦，对了，还有个最关键的问题——这玩意，怎么用呀。”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呀。” “哦，我们......” 2131解释到，就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人皇”应该是拿到玉玺就会用了，但具体怎么用，完全没有记录。也是哈，基金会连拿都没拿起过它，更别说怎么用了。 “盖在某个东西上？” 玉玺嘛，就是个花里胡哨了点的印章，按理来说，是盖在某个地方来用的，但对于一个没有实体，仅存在于脑海中的概念......是盖在我脑子上，还是要盖在林一诗身上呢？ 四舍五入，这就像是拿到了黄金，却没地方花，颇为无奈呀。 第321章 定时炸弹 有时候，一个难题的解决，其实只需要一个很简单的方式。 为了改林一诗的“设定”，我尝试了好几种方式，在纸上写一段设定盖个章，在脑袋上盖个章，在它背上盖章，忙活了一大圈，似乎没什么变化。 就在研究组准备进行下一次头脑风暴时，林一诗却淡淡地说了句。“我好像不‘饿’了。” 它试了试变成狐狸，变成大叔，少妇，美少年，耗费了很多精力后，它只觉得肚子有点饿，但，不会想着吸食“精气”。之后，2131主动让它试着吸一点出来，结果，它做不到。它不仅做不到，还觉得自己“忘了”怎么做。 “0307，可能在一开始，你想象出林一诗应该的模样后，玉玺就已经将你的想象变成了事实。”2131大胆地给出了推测。 这样说，我就很快理解了。因为知道了林一诗的故事后，我就觉得，它现在，已经不需要确定自己是人还是妖，又或者是其它的什么存在，它应该，只想做自己。 既然它现在唯一的害处就是要“吃人”，那把这个“封建时代的妖怪设定糟粕”删掉不就行了。直接把它删掉，变成个普通人，变成个普通狐狸......这些选项都可以，不过按我的理解，一切还是尽量“维持现状”比较好。 所以，在我确认有这个想法时，不切实际的想法，就变成了切实可感的事实。嗯，这个解释就很好，无论是否真的如此，至少既定目标已经达到了。 “虽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还是，谢谢。”清秀的少年郎诚挚地向我道谢。情绪我能理解，但怎么感觉怪怪的呢，我是不是该把它固定成漂亮妹子呢。 “啊，没事，职责所在。2131，是不是可以走了，我的胳膊，实在有点酸了。” “嗯，你该走了。” “0307是吧，你，我们，是不是就算下一个千年，也有机会见面？” “啊，应该吧。话说，你知道......” “嗯，因为你真的很‘香’。”美少年露出狡黠的笑，让我不禁起了点鸡皮疙瘩。 “啊？”不是，道理我都懂，可你能不能不要顶着个俊美的脸来说这种话，你是男女通吃，但我性取向正常的很呀。 反正也没什么太多交集，我尴尬地笑着点了点头，先2131一步离开了房间。林一诗的故事还是挺有意思的，就这个“人”吧，我实在接触不来。 “要先回实验室吗？” “不用，直接离开就好，他们，已经在外面等你，我的同事们，也在泰岭等着你们了。” 离开地下站点的时候，一个警卫送来了一个黄布做的斜挎包，或者，单纯叫包袱也行。很显然，就是之前台子上的那块黄布改的。 原汤化原食呀，不知道这俩相依为命，从多少王朝中流转而过，才最终来到了我手里。 “人皇”不再有，但这个玉玺，依旧要为“人”做点事。 —— 和1225他们会合后，2131带着我们离开了古宫。回到车上后，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往机场。 在路上，我们遇到了很多大包小包的旅人，虽然在这个国际大都市生活了好些年，但很多人依旧只是个“游客”，他们的家和远方，是重合的。 “你以后，还会想着回家吗？”登上专机，给陆瑶瑶发完表情，将粉团晾在一边后，就又到了闲聊时间。 “汉唐这边的事结束，我就可以回家了呀，到时候我给你包饺子？”1225带着平淡的笑容，轻松地将自己和过往完全剥离。 “我们那边，一般不吃饺子，吃...哎呀，不南不北的，也没什么太独特的习俗。” “你们是在说饺子吗？”053刚好端着一碟饺子走了过来。 “这个，速冻的？” “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还挺明显的，我记得......” “......” 既然过年就是聚一聚，那我们这，每天都在过年。啊，不知道，我家里那边，有没有这么热闹呢？ 飞机驶向天空，途经的城市，都能明显看到一些红红的装饰。虽然都说没什么年味了，但这春节，大多数人还是正经在过的。 行至夜里，飞机转直升机，周边的景色逐渐被森林覆盖，连绵的大山，成了视野中仅剩的环境特征。 泰岭，汉唐南北分界线的一部分，山高林密，连绵不绝，自古就有龙脉一说，很适合藏一些传说中的伟大存在。什么青铜神树呀，背白食铁兽什么的，都有可以展开的剧情。 但关于此次我们要召唤的“神明”，1225始终没有收到任何具体的消息，055也表示，“星光”目前也没有收到任何要进行特殊整备的命令。 知道这种事要保密，可这保密的程度是不是有点过于高了，我们这些要进一线的人，都快到目的地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我都怀疑是不是大部分负责人都回家过年了，忘了给我们发消息。 直到我们进入泰岭腹地，被武装直升机跟上时，1225的平板里才来了完整的报告。说是完整，其实也没多少具体的信息。 之所以一直没有报告，是因为，泰岭这边的人，还没有搞清那块地方具体发生了什么。 目前已知的是，一块不知名的山区出现了数值极其夸张的能量反应。这种反应，每十二年出现一次，但这次，比上次多了一两个量级。伴随着奇怪的能量反应，林子里会出现幻境，怪物，被加强的野兽，被活化的树木，以及各种只出现在传说中的奇特生物。 奇奇怪怪的各种东西，能量特征类似，几乎可以确定来自于同一个“神”。基金会觉得，可以通过将能量“收拢”起来，以特别的方式将“神”召唤出来。 乍听起来，这方案十分疯狂，因为各种奇幻故事里，都描写过那些随意召唤神明的倒霉蛋们最后的悲惨下场。贸然“召唤神明”，基本就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扔。行事一向算是稳重的基金会，尤其是汉唐站点，理论上不会干这种事。 不过基金会想要的，其实不是“召唤神明”，而是将这些能量集中起来，找一个宣泄口，“召唤神明”，只是一种宣泄方式。 附近的检测站，在山脉下面找到了埋藏更深的能量反应，其烈度，正与日俱增。研究组的人推测，现有的压制手段，无法度过烈度最大的腊月二十九，到时候，仅仅是地震这种简单的能量释放方式，也足以摧毁泰岭两边几千万，乃至上亿人所在的土地。 所以，找到能量的来源，将这些能量“归还神明”，是理论上比较简单粗暴的方式。 至于神明的威胁...大多数情况下，“神”不在乎人的存在，而且，被地震毁灭和被神明摧毁，其实也差不多。最坏最坏的情况，基金会也有些压箱底的“超凡存在”，应该能控制一下损失...... 整个报告，大部分内容都是“可行性讨论”，因为情况很复杂，上面的管理层，下面的研究组，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所以，这次我们好像又是要“随机应变”了。 虽然我不用过年了，但还是希望大家都能好好过个年呀。 第322章 合力攻坚 越过深山密林，驶过一座较高的山头后，透过直升机的窗户，我们看到了那片被各色人员，各种器具，各类装备覆盖的半山腰。作为汉唐人，听过很多次“集中力量办大事”，真没想到，“大事”里还包括这种事。 直升机和陪行的武装直升机先后落在临时在林子里开出来的停机坪，我们还没下去，地勤和几个穿军装的人就一同前来了。为首的，是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人，我看不懂军衔，但一定不低。 和我们会面后，没有任何废话，这个不是营地内最高领导的军官，迅速介绍了最新的情况。“定风波”和“沁园春”两支特遣队，加上警卫和军队，已经清理了一部分出现的怪异生物，但这片山的力量还在加强，现在“战线”完全僵持住了。 好消息是，经过两天的各种调查，目前几乎可以断定能量核心区的位置，只可惜，那块的能量密度实在过高，现有的飞行器根本飞不进去，地面推进也无法顺利清出一条路来。 所以，现在决定收缩“战线”，然后三支队伍一起不计代价地往核心区冲。一个方案是，由特定收容物将能量“汇聚”，试着将这些能量的来源召唤出来，然后我用玉玺，将“能量回归”的想法变成事实。 如果没有一个具体的存在，那由另一伙人拿一种可以将所有能量“湮灭”的收容物，跟它爆了。“湮灭”的范围大概有个半径十公里，算是“电车难题”里选了损失较小的那种可能。玉玺的“变虚为实”，则用来实现“所有人存活”这种不可能的事件。 “玉玺这么猛的话，为什么......”按理来说，玉玺的功用是bug级的，“泰岭的能量自然消失”的“虚假概念”，也可以变成真的。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二者的能量等级不是一个层次上的。y-014，它......” 玉玺可以造个小世界，弄个狐狸精出来，让附近的人存活下来，因为这些东西，都很“便宜”，玉玺造得起。而这座山里的“财富”实在太大了，玉玺买不起，最多只能买些运输工具，将这些能量转运出去。 简单一句话，收容物亦有高下之分，机制还是打不过绝对的数值。 “事不宜迟，装备已经在车上，希望各位得胜归来。”介绍完情况，简单祝愿了一下，这位军官就和随行人员带着1225离开了。 “0307，有任何事都直接和我呀。”1225向我们摆摆手，跟着去往了指挥部。 “嗯，好。”我跟着“星光”，小跑着转移到越野车上，挤出笑容回应道。 这次是真的急，我们在车子碾出来的土路上行驶时，见到了许多上上下下，行色匆匆的人，军队的，基金会的，武警消防之类的，附近能挤出来的人应该都在这了。不算上前线作战的，就营地附近，应该都有一两千人。 车上的武器也是足够充裕，连我都分到了“闪光弹”和改装版红雾步枪，以及新列装的“钉梦枪”。主要前线那边的情况太复杂，有具有实体怪物，也有必须通过红雾才能显形的残念，意识体，能量生物...反正就是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从半山腰来到另一片区域，“定风波”和“沁园春”接入了频道，他们正协助军警收缩防线，算是难得的轻松时刻。他们分享了一些怪物的特征和对付方式，这些算是用人命换来的宝贵经验，可不能有任何浪费。 比较棘手的有，一种长着三对翅膀的白色椭圆体，它似乎可以无视稳定锚的存在，还自带闪现，对普通军警几乎都能秒杀。即使保持全程红雾覆盖，也有被突破的可能。 一种加强版的“刺客”，虽然被子弹摸到一下就变成残废了，但在那之前，高攻高敏，能从阴影中猛地来一下，几乎没法正面防御。还有一种“肉盾”，缝合怪的模样，行动缓慢，但基本不受寻常武器影响，只能一直攻击，让它不想前进。 甚至还有‘法师’，一种独脚鸟，能发出一种高亢的声音，无视护甲，直接造成精神杀伤，一旦离开稳定锚的范围，意志比较坚定的，也就多撑几秒。 当然棘手的还不止这些，那些五花八门的非实体怪物，至今没法摸清特征，只能靠“火力覆盖”硬顶。 庆幸的是，区域内的怪物没有任何组织度可言，几乎只是循着本能四处扩张，但凡有个像样的指挥者，“肉盾”掩护“法师”输出，“刺客”只盯着“后排”杀，现在说不定我们就被堵在营地里了。 “他们两队已经要开路了，小子，一会机灵点，我们可能没法一直护着你了。” “知道，知道，我就猫在你们后面。”他们给我那些武器，显然不是让我充当战力，只是让我在被“切到”的时候能挣扎一下。毕竟，朕，有其它要事要做。 离开越野车，我们沿着最近走出来的山路，陆续和撤下来的伤员擦肩而过，他们要么没有太多外伤，要么都已经不见人形。普通的军警如此，穿着基金会制服的警卫也差不多，虽然都是人类中出类拔萃的战士，但面对那些不属于人间的怪物，终归只是肉体凡胎。 大概走了二十分钟的山路，我们终于和另两支小队会合。平时都是满编八人，但现在，一队是七人，另一队只剩六人。三个伤员即使能挺过去，也没有作战能力，之前就已经送下山区了。 “0307，还有各位，炮弹两分钟内抵达，请做好准备。”1225的声音传来，除了她的声音，背景里还有各种讨论声，发令声，嘈杂，但又有理可循。 在进入核心区之前，我们还是能有空中支援的，从远处站点里，附近营地中反射的导弹，将会在我们的前路上，制造大面积的红雾。杀伤力十分有限，但能让我们知道，林子里到底藏着多少东西。 从已经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林间向上望去，几十颗大小导弹拖着尾焰，如解体的火箭一般，在天空中划过绚丽的弧线，最后伴随着阵阵轰鸣与气浪，在我们前方的林地中，创造了一片奇幻的红。 “下一批导弹半小时后到达，请各位按时到达既定位置。” “姑娘小子们，让我们瞅瞅，里面到底有多少‘人’吧。”055资历最老，自然成了“临时特遣中队”的队长，作为医疗兵，他站在前列，带着其余人冲向红雾之中。 这让我想起了那次往南极点进发的事件，只不过这次，没有了漫天的飞雪，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地狱之门倾泻而出的红。 第323章 中场休息 还未进入红雾之中，我们便遇到了一些游荡的怪物，进入深处之后，更是各种牛鬼蛇神都轮番登场了。虽然都不太聪明的样子，但一“闻到”人的气息，就一个个冲了过来，好似一群豺狼遇到了羔羊。 透过目镜，在噼里啪啦的枪声中，我亲眼见识了那些“传说生物”，离奇，可怖，难以名状，可以有很多形容词，但莫名之中，有些怪物我居然觉得有些熟悉。 “砰——”后面枪声响起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我旁边呼啸而过。 我看了看后面，050的大狙已经转向了别的地方，再瞧了瞧侧前方，一只长了六条腿的黑色“猫科动物”，逐渐消散在灌木中。 “小子，现在就别想太多了，我们扛过去再说。”055正在帮一位队员包扎手上的伤口，听到我这边的动静，无奈地提醒道。 “好，好。” 以前烈度没有这么高的时候，我有的是闲心想那些有的没的，寻找突破口，而现在，还是稳扎稳打，先到达核心区再说。 “往左退！”频道里不知谁大喊了一声，我本能地跟着旁边的053往左边跑了十来米，五六秒后，一只巨大的躯干从天而降，一瞬间压垮了几十棵树，地面都跟着震了一下。 我向上看去，没有看到什么巨型怪物，那落下来的躯干，也很快消失了。不知何处来，不知何处去，我有预感，越接近核心区，奇奇怪怪的东西就会越多。 “03...滋滋滋...第....” 和营地那边的通讯随着我们的深入逐渐变得时好时坏，但1225想要传递的信息，其实也很简单。一分钟后，伴随着连绵的巨大响声，前面的山林里冒出红色的烟柱。 “得想办法快点过去，能不收拾的，直接无视吧。” 因为各种预料外的东西，越往后走，我们行进的速度越慢，虽然能通过信号弹告诉后面我们的进度，但计划向来赶不上变化，偏差还是有的。 而且更难的还在后面，因为已经有哑弹出现了，再往后，我们可能只能用红雾发生器来制造“交战区”了。 “收拢队伍，前面的时空也不对劲了。”当最前面的几个队员斜着往半空走了几步时，更糟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各种怪物从四面八方涌来，还算是常规的战斗，叠加混乱的时空时，复杂程度就指数级上升了。 “总有办法的。”054和其他两个设备员，不得不去往第一梯队，辅佐突进任务的进行。 “卧倒，卧倒。”前面那几个队员在频道里大声警告。随后，一道黑影从侧前方扫荡过来，半空的红雾被弄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一个被擦到的队员瞬间昏迷。 几十发“梦之钉”瞬间倾泻到那个不定形的黑影上去，几乎让它停滞了下来。 “没时间给它耽误，赶紧走。” 两颗“闪光弹”亮起，顶着吞噬一切的白光，我们接着向前转移。 —— “呼——这里就是核心区边缘了吧，还有多少能动的？”一开始锐不可当的055，现在声音里也尽显疲惫。岁月不饶人，他还在一线已经不容易了。 折腾了快两小时，出发前一共是二十二人，现在昏迷了三人，残了四人，还有一个脑子里多了东西的，能正常活动的只剩十四人。而且，大半都是有伤的、像054，现在只能用拐棍撑着走。 在核心区附近，由于体内“丝状物”的存在，我能明显感觉到上了一个层次的充沛能量，附近的怪只多不少，但似乎对我们这些“低能”的人类不感兴趣了，所以我们算是有了个短暂的休整时间。 “这样，留五个人守着他们，然后，小子，你...呼，一会跟着混编小队继续往里走。先休息会，吃点东西。” 我取下碎了一半的目镜，将有些发烫的枪拿了下来，走到对着时空混乱山脉发愣的055旁边，坐了下来。 “我不用...用这个玉玺，先让大家...恢复吗？”我这个小身板，连着走两个小时山路都有点勉强，何况打了这么久的高端局，真是有点油尽灯枯的感觉。 “呼——小子，在这种地方，这种东西，最好只用一次。前面有什么，四周有什么，我们...都弄不清楚，能靠自己，还是先靠自己，反正，在最后...都一样。” “行了，别管那么多，歇会吧。” 到了这种时候，055也不皮了，展现出作为老牌特遣队队员该有的坚毅神情。 视线从他的脸上转移到前方的山脉，虽然今夜月色很好，但远不至于将山脉照耀得如此明媚。附近的山石林木，有些发着灿烂的光，有些和动物一样，做着奇怪的动作，有些浮在半空，甚至起起伏伏...... 前面可能没有其它怪物了，也有可能还有“大的”在等我们。划过夜空飞来的导弹，在某一刻，某一地，化作烟火，或是静止不动。静谧的森林，偶尔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或瑰丽，或诡异的幽影，它看向这边，又看向别处。 各种奇怪的场面接连上演，若不是能力有限，或许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能作为一个旅游景区来对外展览。 “咚——” “咚——” “咚——” 山体忽的传来厚重悠长的声音，让整片山林都为之震颤，我包袱里的玉玺，也在微微颤动，好像是在共鸣一样。正当疑惑之时，天空中接连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白色人形，装束，器具，似乎都是汉唐以前朝代里有的。 这是这片山脉从玉玺里找到的？还是说......我的脑海里又冒出了很多疑问与猜测，但没有时间让我细想了。 “差不多了，没法再休息了，924,053......”055开始将人分成两波，虽然伤员们表示自己还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但后续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会出现呢，还是按计划留了五个人下来。 “诶？为什么我要留下。”制服上满是破洞的053提出了质疑，但也只是想调节一下气氛。 “要不是你头上有块钢板，你现在已经躺地上了，带你去我怕你拖后腿。”055从地上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又恢复有些欠揍额度模样。 “是，是，我的钢板不如你的老骨头。” 就是因为053没啥大事，才要她留下来，毕竟，总要有些完整的战力留守在这。 “小子，跟我们走吧，看看，到底有没有‘神’。” 第324章 被历史围剿 往后的路途中，攻击我们的怪物的确不多，只是时空的混乱程度越来越大，光是防备可能突如其来的空间断层，一行人的神经就必须时刻紧绷着，内部的空间，还远不如我们远远看到的那么“单调”。 缺胳膊少腿的可能倒是其次，关键是数量众多，几乎无形的空气墙广泛存在，极大影响了我们的行进速度。即使知道往某个方向走，能量反应会增加，但就是走不过去，有种“门不能从这一侧打开”的折磨感。 除了受苦，由于玉玺持续与这片山林共鸣，当红雾发生器扫过某些地方时，我们还能看到一些有趣的画面。吟诗作对的文人，征战沙场的将军，嬉戏打闹的姑娘小姐...... 当然，占比最多的还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妖精鬼怪”，比起那些颇有杀伤性的怪物，它们倒像是迷途的人，漫无目的地飘着。队伍里一个学识比较丰厚的汉唐妹子，认出了很多有具体称谓的怪物，某种意义上，它们存在过。 战斗的烈度下来了，在提防周边环境的同时，也可以稍微胡思乱想一下。从之前的见闻来看，我们所遇到的东西，多多少少都和汉唐的历史有关，结合泰岭“龙脉”的说法，或许，我们来到了一处“历史交汇点”，某些特殊的东西从历史上留了下来。 “看来我们要向上走了。” 在混乱的空间里兜兜转转，我们来到了一片被掏空的山头底下，在之前的的观测中，这里除了有些飞起的山石外，并无太多异常，而现在，大半个山体都已碎裂，大大小小的山石，林木，甚至动物，围绕着某个中轴，以螺旋的姿态到达一两半米的高空。 “无人机应该用不了吧。” 山体碎片间的间隔有大有小，有紧挨着的，亦有隔着七八米的，我在脑海里脑补了很多种路线，最有可能的路径，至少我们也得学会二段跳才能较为轻松地越过。 “其间应该也有不少的‘空气墙’，或者，我们可以用比较传统的方式，抓钩之类的。” “嘿，小子们，最后要是不行，把他往天上扔都行。” “啊，我？”我还指望他们能讨论个高招呢，怎么最后话题又绕到我这里了。 九人中，就我算是轻装上阵，扔我也合理，但先别提能不能扔那么远，中间会不会撞到什么东西，完全无法预料，搞不好遇到某个断层，我就直接身首异处了。 “初步探测已经完成，主要的空间异常......”“沁园春”的小哥开始介绍他规划出的线路，有些可利用的“空气墙”，也有些触之即亡的裂隙..... “woc！” 正听人说着呢，旁边一个小哥大叫一声，一根长矛从上空落下，将小哥的头盔直接开了个大口子。那根长矛是在红雾中才显形的，至于来源，空荡的上空可没有任何明显的凶手。 “边走边说吧。”055简单查看了那个小哥的状况后，决定直接往上莽，“052，记得看好0307。” 混编小队里，“星光”的人只剩052,055和056，虽然大家都有意关照我，但其它两个小队也有各自要保护好的收容物，能一直盯着我的，也就他们几个了。虽然我没以前那么拖后腿，但在“高端局”里，还是有点不够看。 大概安稳地向上行进十米，附近的空间逐渐颤动起来，四周的空气中，逐渐凝结出人形雾气，长矛兵，弓箭手，甚至战车战马都有。 我本来抱有他们依旧对我们不感兴趣的奢望，但当“千军万马”直直地向我冲来时，我忽然明白了，对于“古人”来说，我背着的可不是什么文物，而是货真价实的“玉玺”。 封建时代的汉唐人是很看重“正统”一说的，无论他们是想“勤王救驾”，还是“自立为王”，看来是都想把我除之而后快了。 “砰——” “砰——” 连绵的枪声再次响起，虽然看着很猛，但这些雾气基本碰到子弹就散了，可没有关系，只要这里的能量不散，它们就无穷无尽，应该可以生生将我们的弹药全部耗完。 祖宗们，这破玉玺也没用呀，最后一个朝代都亡了多少年了，怎么还惦记着当皇帝呢。我心里无奈地吐槽着，胡乱着开着枪，因为数量众多，已经不需要瞄准了。 “快快快。” 现在没法顾及时空中可能的事故，能不能在弹药耗尽前多往上走一点，是最紧要的问题。 到达三十米高度，一位队员被流矢正中面门，虽然有头盔防护，但一只眼睛还是废了。接近四十米时，他一步踏空，在半空中齐整地碎裂成几块，然后没了声息，静止在空中。 六十多米时，056被火器击中腹部，血流不止。一位队员被炮弹轰掉了半条腿，最后颤巍巍地将一个方盒子交给了我。 七十米后，我们的反抗弱了很多，对面的攻击却依旧猛烈，一根重弩箭洞穿了我的肩膀，要不是052拉着，我直接就被带下去了。055给我紧急包扎时，莫名的爆炸在我们脚下发生，055直接被掀飞出去。 我被052拉住，没有掉下去，而055在空中，被两个一个一高一低的雾气接住了。他们士兵的模样，但身形明显地比较瘦弱，矮个子的那位，还没枪高。 随后，更多类似的人影出现了，有互相攻击的，也有，掩护我们向上的。我好像，知道他们是谁了。再往上走，自动步枪替换了栓动步枪，机枪的轰鸣，让我们的周遭变得“安静”。 我就说嘛，肯定不是所有人都想着抢“玉玺”，来称王称霸，作威作福。 虽然最后阶段有了掩护，但来到百米高空时，能站起来的，除我之外只剩两个人了，052，以及“定风波”的那个中湾人920。 “就剩...就剩我们了吼，前面...前面很不好走的样子。”他的头盔也碎了一大块，脑袋上被削掉的几块头皮还在微微渗血。 “先...先缓会吧。”由于“丝状物”以及开始“加班”，055之前又给我来了两针，我现在勉强还能说出话来。 在一个较大的平台上，我们几个终于能短暂休息一下，多喘几口气。百米左右的高空，下方的树木已经相当模糊，之前的“战场”也已消失不见，那些“旧时代的残党”，终究没法追到“岁月的尽头”。 外围是“传说”，边缘是“启蒙”，向上是“王朝兴替”，再往上呢？我们向上看去，只有被月光照耀，迷离又深邃的，黑白交织的迷雾。 第325章 会于高天之上 “嗡————” 一个极其厚重绵长的声音，将我们从短暂的休憩中拉回现实。周边的山脉也碎裂开来，我们底下的地面完全塌陷，露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无数碎片飘荡至空中，围绕着“中轴”，缓缓旋转起来。之前搭着降落伞撤离的几人，也陷入了这种螺旋之中。 “走吧。”052绑好自己腿上的绷带，慢慢站了起来。 我们上方的雾气中，只剩几块较大的碎片，之后要怎么继续往上，应该没人清楚，但并无大碍，无论有没有路，我们都得继续向上。 好消息也有，那就是时空的影响终于来到了重力方面，我们的身子轻盈了不少，即使疲惫不堪，依旧能向上高高跃起。当我们来到最顶上的山体碎片时，似乎是应验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的说法，那些雾气逐渐凝结，构建出一个黑白交替的路。 其实不是神明垂青，而是我已经捧起了玉玺，想着前方应当有一条不存在的路。 比起“化虚为实”，这个“玉玺”更像是一个专为“人皇”提供的许愿机，同时，我也能隐隐察觉到，“许愿”的代价是什么。 路出现了，新的挑战也接踵而至，四周的空间以肉眼可见的方式扭曲，雷电，风暴，洪水，天火，种种惨烈可怖的景象在螺旋向上的阶梯四周出现。 因为这里有强大的能量场，这些天灾才仅局限于我们四周，如若不然，这些灾害，应该就出现在“人皇”的疆土上了。掌握“玉玺”的人，即使有了它，也不能轻易做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许正因如此，历史关于“玉玺”的记录才并不多吧。说不定某些“罪己诏”，还真是“情有可原”。 好在，这些天灾虽然看着吓人，但造成的阻碍远没有那些“祖宗们”来得强。比起冲过来的“千军万马”，在风中凌乱，被雨水打湿，听雷声阵阵，的确算不了什么。 拾阶而上，重力越发轻微，能量愈发密集，体内的“丝状物”兴奋起来，几乎能让我明确地觉察到，伤口正迅速恢复着。走到了一会，肩膀处的疼痛几乎消失，撕开绷带，我右手的两根手指终于恢复如初。 “......” “......ncgy aiym ih uhx ih.....” “.......” “wcpcfctuncih......” “.............” 再往上走，熟悉又陌生的吟诵声逐渐出现，我刚想问他俩，是否也听到这种声音，920猛得向下一颤，我扶住了他，发现他的身子在止不住地抖动。 我有“丝状物”给自己“回血”，他们可没有，针剂的药效消失，雨水逐渐侵蚀伤口，他能撑到现在已经足够优秀。 “后面...应该没其它问题了，你要不，和052在这里等着。”即使有问题，我还能用“玉玺”周旋一下，可他的样子，过一会就真的要昏迷不醒了。 “这个......”他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抖擞着打开背包，将队长交由他保管的圆筒塞到我的口袋里。方盒，圆筒，一个整合力量，一个湮灭一切，最终还是都到了我手里。 “0307，无论结果如何，都继续向上吧。”052也将仅剩了一颗“闪光弹”挂在我的腰间。 四周风云变幻，即使他的包里还有用于逃跑的简易降落伞，也无处可去了。他的状态似乎还好，看着应该可以再走一会，但他的脚下，一条红色的水流，正顺着阶梯，流向风云之外。 “呼——走了，待会见。” 我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才到头，但二十二人里，有一个人能走的更远，就没有停下的理由。 大概又上升了十来米，重力彻底消失，再往上，重力好像就要颠倒，总之，我终于来到了能量的核心，尽管这里空无一物。 风声呼啸，雷声轰鸣，在雨水敲打之中，我抱住玉玺，将方盒子从兜里拿了出来。里面没有什么特别花哨的东西，只有一个玉葫芦，使用方法也在盖子上写了——打开瓶口。 还好，不用走“我喊你一声你敢答应吗”这种流程。 我看着玉葫芦上的小口，呆了一下，因为我有点担心，这个汇聚能量的东西，没法把那些实体的，非实体的，还有奇奇怪怪的意识体都吸收干净。 而且，这个小葫芦能装下愈发强烈起来的能量吗？也许，还是得“湮灭”一下。 出于好奇，我将圆筒也拿了出来，打开一看，是一根骨笛，千年历史应该是有的，还没的等我细看，吹进圆筒的风，让笛子响起绵长但刺耳的声音。 除了笛子的声音，圆筒那里还出现了一声脆响，有什么被撕裂了一样。我赶紧把盖子盖上，但一切为时已晚。基金会的防护不至于如此粗糙，这个笛子，似乎是在回应这里能量的“挑战”。 坚实的圆筒开始出现裂纹，“湮灭”，开始了。 虽然有点慌，但今时不同往日，我也算是专业人员了。我赶忙打开葫芦的盖子，然后握紧玉玺，想象着一切力量收束，所有意识统合，全部危害尽数消散的“不可能事件”。 周围的时空，短暂地静止了一瞬，然后四分五裂，在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千刀万剐”，碎得不能再碎。 然后我的意识剥离出来，与万千意识，残念，幻想，宏愿，完整的，破碎的，久远的，相近的，来自周边土地的，难以言说的东西快速“擦肩而过”。 最后的某一瞬，我的身体恢复，意识回归，我捧着玉玺，在碎石堆砌起来的高山上，迎着刚刚爬出地平线的太阳，直视着迷迷蒙蒙的，由雾气构成的庞然大物。 简单地形容那个祂，用“龙”就行了，不是“dragon”而是“loong”。 祂凝视着我，巨大无神的眼眸比城楼都大，压迫感满满，但我好像，莫名有些安心。 我刚想挤出一句话打个招呼，手上的玉玺就碎成了无数指甲盖大小的碎片，然后在空中进一步解体成粼粼的金色粉末，由黑白色雾气构成的巨龙，从我头顶呼啸而过，卷积起那些金粉，为其镀上金色的“鳞”。 它遁入高天，忽得消失不见，此时，风雨休止，万籁俱寂，第一缕晨光恰好落到我身上，在阳光照耀下，手上的那一块菱形碎片，闪耀着光芒。 第326章 龙会在此 “呼——” “呼——” 恍惚了一阵后，我看向脚边碎成两半的玉葫芦和支离破碎的骨笛，回忆起玉玺变为金色粉末的场景，四舍五入，是不是算是集齐这三个收容物，就能“召唤神龙”了。 看向四周，之前浮在空中的碎石尽数落下，林木山石，乱七八糟地堆叠在一起。由于我们位于中轴线之上，之前周边的山体都变成碎石围绕过来，现在，我可以高处四周几百米的位置，“一览众山小”。 向下看去，052将920身子上的碎屑拍掉，拿出降落伞造了个粗糙的担架。远处，隆隆的螺旋桨转动声越来越近，四架直升机从营地的方向，先后驶来。 “啊，结束了。”我们花了几个小时抵达的位置，直升机几十分钟都不需要，要是有个收容物，是个“百毒不侵”的直升机就好了。 从“碎石堆”往下走，帮着052将920固定好，我开始在四周找寻其他人的身影。由于他们在半空中撤离时基本都是正常开伞，所以十分好找，只不过降落伞的样式都一样，我也不清楚055他们几个的具体情况。 “0307。” “哦，哦。”我本以为是耳机传来的声音，可细瞧一下，从直升机上落下的第一个人，就是1225。 “你们......” “没什么其它情况了吧？”她担忧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我打断了。 “没事了，附近的能量反应基本都已消失，至于那条巨龙，完全无法追踪。” “你们也看到祂了？” “嗯，它太大了，营地里都能看到。这些等会再说，先收拾残局吧。” “昂。” 紧赶慢赶，我们终于在龙年结束前解决了事件，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解决的，至少被毁掉的只是几座山，没有波及更广大的民众。 尽管有些稀里糊涂的，但事件解决了就好，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是个过年的好天气。 —— 在“碎石堆”上忙活了半天，回到营地时，已经快下午了，各方消息也汇总完毕，陆续通过各种渠道传到1225那里。 伤亡方面，我们二十二人，最后牺牲了五个人，军警方面，四十三人牺牲，五人失踪，各种意义上，都很惨重。056救了回来，但一直在昏迷，055稍好一点，断了几根骨头，十几天下不了地而已，其余人，都算是“轻伤”。 关于那条巨龙，短暂的检测，只能显示出祂那神明级别的能量密度，至于是祂吸纳了“龙脉”里的所有能量，还是从“龙脉”里孵化了出来，难以确定。不过还好，至少看起来，祂对人类没啥兴趣，不需要物理意义上吃人，也不需要吸食什么“精气”。 “应该...没有其它突发事件了吧。”在医疗帐篷里，1225陪着我检查肩膀。虽然“丝状物”已经把拇指粗的洞修得只剩筷子粗细，但为了不让细菌打扰它们的工作，还是要细致地包扎一下。 “呜，至少今天没有了。上面有消息，我们就在这就地过年。” “哈哈，那能吃到你包的饺子了？” “嗯，肯定能。” “话说回来，这是有几千人在这一起过年吗？” “应该没有那么多，有些任务完成的，离得近的，还有时间赶回家，至于还有搜寻，监测，研究任务的，会和我们一起。” “大家都很辛苦呀。”我记得有个说法，春节期间，军队那边都是几级战备的，也就是很多人，都是大家伙一起过年的。 “格局放大一点，我们是和十几二十亿人一起过年。” “哈哈，是呀。那我去炊事班那边看看，你一会要来吗？” “应该会去吧，毕竟我还真没包过饺子。” “很简单的，一会我教你。” —— “啊，都在呀。”我找到1225时，她已经在和053交流心得了。拄着拐杖的052，绑着绷带的050，以及其它特遣队里还算能跑能跳的，都聚到了这里。 “快来快来，我们已今研究秦楚了。”053对于这种新鲜玩意，似乎很有兴趣。 除了“星光”里的大伙，其余人都是“汉唐文化圈”里长大的，虽然有些过年也不吃饺子，但过年嘛，习俗没有那么重要，主要是乐呵乐呵。 在家长里短，嬉笑怒骂间，时间一点点流逝，很快就来到了夜晚。因为远处深山，周边全是林木，最多有些呲牙的野兽，所以营地四周，没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只有一个比一个亮的照明灯。 即便没有标志性的声音，营地内的年味也依旧浓厚，毕竟大家平日里都很忙，也就过年这一两天算是能好好休息休息。而且刚刚解决了一个大事件，似乎需要庆一下功。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为那些牺牲的人办了个集体葬礼，没有鞭炮，但连绵不绝的枪声也足够热闹。 我的心情十分复杂，但在“鞭炮声”中，也慢慢释怀了。所有先人的牺牲，都是为了后人更好的生活，虽然心中难免悲伤，但欢笑，也可以是种告慰。 春晚里的节目，军警们的表演，几十桌的年夜饭，现包的饺子，回忆起“程俊杰”的那些过年经历，显然是远没有现在的热闹。不过我依旧有点对人群过敏，只能埋头干饭，偶尔接几句话。 其实能有多大区别呢，不过是一起吃顿饭而已，但对于“毫无意义”的岁月，人类，总要为其赋予些意义，给文明增添点色彩。也许在未来的未来，人类走向星海，远离了太阳之后，也会挑“某一天”，庆祝母星又公转了一群，那时候...... “嘶~”我一个没注意，牙齿直接磕上了饺子里硬硬的东西，“还真有人放硬币呀。”话说哪里来的硬币呀，这年头，地上不该都捡不到钱了嘛。 “你来之前，我俩一人放了一个，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话说，这算不算预示着我要转运了？” “呜，是吧。” 信则有，不信则无，反正是好兆头，姑且就信一信吧。而且，今天我们都看到了神龙，算是大家都有个好兆头吧。 晚饭结束后，我们几个没有参加联欢，主要是我，人太多实在是手足无措，所以，我们爬到了一座山头，拿着望远镜去看远处的烟火。 远方的天际线，被不绝的烟火染红，虽听不到声音，但我能想象出那种热闹。年龄大了，似乎这些东西越来越容易感染到我。 芸芸众生，今年过得好吗？差强人意的话，那就希望明年会更好点吧。 第327章 新年第一案 “新年好呀。” “哦，新年好。” 一大早，1225就端着一个平板来到了我们的帐篷里，此时我正在为写报告而头疼。主要是可供描述的东西太多，最后的解决也稀里糊涂的，得好好脑补一下。 “姑娘啊，这是又有事了？”被包成半个粽子的055，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能想象到他本来的那种搞怪语气，可现在，他的语气回归一个老家伙该有的样子。 “嗯，是的。不过不算什么大事，055，你们一会还是转运到医院里进行治疗。我们几个，会去......” 随后，1225具体介绍了事件的样貌。说是汉唐边境那一块，出现了一种新的“致幻剂”，经过边境阿sir们的调查，发现是国内国外的人一起搞的。 在此，还算是个“寻常”的案件，但阿sir们在一次收网中缴获的药品，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就算是什么新型的“致幻剂”，到底还是会被官方的医疗机构辨别出来，但那些“药品”，都只是“单纯”的血。 从物理，化学等各方面的检测中，都没有检出致幻类的化学成分，而且，这批“药品”的血型还不一样，是来自十来个人的不同血样。即使经过dna比对，测序，也只是发现几个人有血缘关系，至于什么能产生致幻性物质的基因，肯定也是查无此项。 虽然阿sir们在这方面都是正儿八经的见多识广，但对于这种情况，还真没有什么头绪。案件报告层层上报，血样经历各种折腾后，内部不得不认为，这是种“超自然事件”，那，自然就得找专业人士了。 阿sir们最近基本掌握了那个制毒团伙的动向，准备收网，但碍于可能的“超自然物品”，为了尽可能地避免伤亡，还是要基金会来人进行协同。 由于相较而言不算特别大的事，加上泰岭这边比较急，所以就拖到现在。最近，这种致幻剂的数量又铺开了，反正“星光”和我俩也是要回澳洲站点，就顺带着过去看看。 “哦，这样啊，那是得赶紧了。”道理我都懂的，可...喵的，这帮活畜生，大过年的也不安生。啊，不行，这样也太侮辱猪狗牛羊们了，它们对人类文明可是贡献良多，而那些玩意，呼吸都浪费空气。 “小子，这次，你还挺积极的。” “啊，汉唐人是这样的。” “哈，有所耳闻，挺好的。” 怎么感觉，055都到了“其言也善”的阶段，可能主要是还是因为，他曾经为身为美卡莉人自豪过，而现在，只剩唏嘘了。抛开其他的，危险物品管控方面，汉唐和美卡莉的区别，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055年轻时正儿八经在军队服役过，也获得了几块勋章，直到上级把他派去了某个地方。作为医疗兵，他可以救自己人，但救不了那些无辜百姓......然后，他就被基金会挖走了。 还好是这样，不然他要还在军队里待着，要么被排挤走，要么八成就抑郁了——爱国之人看到国家机器一点点腐朽下去，怎能不心痛，何况，现在美卡莉那边，少数群体代表多数意见了......总之，他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爱“搞怪”。 —— 早上十点左右，我们收拾妥当，055，056，049，054都得到附近医院接受进一步治疗，051，050都是有些疼，但不影响活动，052有些一瘸一拐，而053，伤还没我重，就是点皮外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上顶了钢板，这次就“欧非守恒”了。 又是经典的直升机转飞机，到了下午三四点，我们才在一个军用机场下了飞机。不得不提一下，因为以前基本不旅游，我对汉唐的大小完全没有实感，而现在，突然发现温度从零度左右直接飙到二十多度，才知道什么是“南北差异”， “力们过年真的好热闹呀，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而且各地风俗还不样，有的......”坐车前往边境县城驻扎时，1225和053一直在讨论风土人情，就像过年出来旅游的游客一样。挺佩服她们的心态，昨天还在为人类抵抗未知，今天就乐乐呵呵地感慨人间真奇妙了。 至于我，则是边休息，边复盘，想给那条神龙的出现，弄点还算合理的理由...额，其实就是天气太暖和，想给睡觉找点理由。找补一下，应该是“丝状物”修我的胳膊太费能量了，所以我就进“节能模式”了。 “我们到了。” 051将车缓缓停到公安局的院子里，五六个阿sir出来迎接。 “各位好呀，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要我们帮忙搬装备吗？” “好的，多谢。” 卸完装备后，我们被带到了驻扎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还有一些当地特色的小食品，虽然格局很简单，但有种进酒店房间的感觉。 放完装备，我们就马不停蹄地去往会议室，听警官们讲述案件细节和行动计划。具体的，比较复杂，简而言之，这是一场多方行动，邻国也给了不干涉的承诺，最终目标是端那个边境附近的窝点。 我们的任务更像是一个参谋，陪同军警进行境外活动，“人”的方面，由他们搞定，那些奇怪“药品”的来历，我们则要给予一下帮助，经验上的，处理上的，如果出些意外的话，可能也要帮着打打超自然的怪物。 不过这点基本不用担心，阿sir们排查了很多，从很多犯人那里得知，除了药品外，似乎没有什么其它特别的东西。介于有些人是抱着戴罪立功，不吃“花生米”的想法坦白的，应该还是有些可信度。 会议进行了快两小时，我虽然想认真听，但开会这种事，实在有些折磨人，而且想到1225会把重点记得好好的给我看，我意识就更模糊了。 而且，理论上，这种事，我也帮不上太多忙，比起见多识广，我可能既没有常年身处一线的“星光”来得深，也没有天天把档案当故事看的1225来得广。 这次，我应该是来划水的吧，嗯，应该是。 唉，以前大年初一，我们那边的习俗是在村里挨家挨户地拜年，我这小社恐，向来是很不情愿的，但比起要跟犯罪分子硬碰硬，显然还是在村里好。 “啊，结束了，我真的习惯不了开会呀。”从会议室回房间的路上，我长舒一口气。 “呜，其实，你可以不来的。” “可以吗，会不会不礼貌。” “额...你频频点头的样子......” “别说了，别说了，我懂。”我都能想象，警官在上面讲着，我这个不着调的在那......唉，还好我是编外人员，不然可能就要去跑圈了。 “我还是想了点有用的东西，比如，那些血可能的来历。” “有什么结论吗？” “额...或许，是‘欲望’本身？嗨，鬼知道那些玩意脑子里怎么想的，好好的日子不过，祸害自己，祸害别人，还辛苦了这些阿sir。” “欲望...基金会的档案里，好像有...呜，和人性有关的东西，往往很复杂。” “复杂吗，大过年的，简单一点吧。” “嗯，希望吧。” 第328章 欲壑难填 因为任务在明天上午，所以我们还有时间出去逛一逛，感受一下风土人情。回来后，1225接着和我盘一下任务细节，不过更多的，还是通过“正常”的案例，来了解阿sir们的工作。 前文说了，“药品”在各种通常的检测中，都是平平无奇的血液，即使是基金会的设备，也并未检测出太多奇怪的能量反应。寻常那些可以致幻，控制人心的收容物，能量等级一般都不低，所以照理来说，这些血液可能是副产物的副产物。 而就是这些“副产物的二次方”，以碾压之势，几乎清洗掉了附近所有的“致幻类药品”相关产业。一开始，阿sir们还很高兴，最近的禁毒工作强度下来了，但当他们发现仍有一批“发疯”的人后，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明察暗访之类的，一般的刑侦节目就足以管中窥豹，而这次，超自然事物的存在，大大增加了“想象力”方面的难度。 这种“药品”，使用方式也是注射，但只有注射的时候才会致幻，闻起来，尝起来就是只有普通的腥味。更夸张的是，它并不从化学，生物层面造成成瘾性，某种意义上，它没有通俗意义上的“成瘾性”。在药效过去后，注射者的状态和寻常人没什么不同。 听起来，它好像还挺“安全”的，但所有尝试过它的人，最后不经过强制戒断，根本无法摆脱它。 据那些罪犯和戒毒的交代，注射后，几分钟内，眼前就会出现幻觉，那是极其美好的幻觉，无论是想见的人，还是想成的事，所有期望的东西，都会“实现”。 同时，它还会让人有种莫名的舒适感，爽感，毫无痛苦，在检测中，发现受试者出现幻觉时，身体各项特征几乎没有变化，如果不是那些人的神情完全不正常，根本无从检测有没有注射史。 “安全”，隐蔽，就足够优秀了，关键是它还“物美价廉”，普通人都能买的起，加之没有多少人熟悉它，所以即便是在禁毒意识浓厚的汉唐，它的渗透也极快。 普通人接触后，既为那些幻觉而高兴，又发现其对身体没什么影响，还很便宜，自然就深陷其中。而这种“好东西”，推荐给亲朋好友，也很合适。一传十，十传百，局面就迅速恶化了。 注射了一段时间后，虽然身体上依旧没有出现异常，但会逐渐分不清现实和幻觉，到了后期，注射频率会越来越快，因为他们无论是主观的，还是被动的，都会觉得现实不如幻觉。影响工作生活还算好的，直接选择...... 说到底，还是“温水煮青蛙”地毁掉一个人，但这种“药品”，“门槛”更低，“上限”更高，危害有过之而无不及。还好发现之后，上面及时动用了针对性的“打法”，不然不仅是警局里加班的人，周边村落里的年也过不好了。 说来也是无奈，因为人的欲望无穷无尽，所以这种企图用‘幻觉’逃避现实的事，永远也无法完全解决。 我们讨论时，就是几段话的事，可对于一线的阿sir们，却是经年累月，无穷无尽的斗争。 山河锦绣，从不简单，还好，如今，我能为此多做一些贡献。 —— 隔天清晨，天蒙蒙亮，我们便已准备妥当，驱车赶往边境地带。一般来说，那些团伙是夜间活动，清晨时分，于他们而言是刚入夜，正是人困马乏的阶段。 我们和一批特警待在第二梯队，等第一梯队的摸清人员配置，我们再跟着包抄，所以正常情况，052他们枪都不用开的，所以1225也跟着我们来到了一线。 而实际的情况...更为顺利，我们翻山越岭花了很多时间，结果那个山洞内的营地里，除了外围的几个守卫，里面的人都“嗑嗨了”，完全没有反抗能力。虽然和情报中的重兵把守有不小的差别，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也就照常行动了。 第二梯队都没用上，探路的基本就将他们包圆。短暂的战斗后，有两个阿sir受了点伤，三个毒贩被直接击毙，然后，一群人就顺利接管了山洞，我们也见到了“制药车间”。 六个人，围在一个“祭祀碑”周边，神色枯槁，却又有点“精神焕发”。他们的一只手上都挂着吊瓶，算是简单的“维生装置”，另一只手上满是伤口，结合旁边的血袋，很显然，“药品”就直接产自他们。 趁着阿sir们突审的时间，我们这些“专家”，开始对那个“祭祀碑”进行一些常规的检查。 别人不知道，我对这个“祭祀碑”是相当熟悉，形制上，和基金会里的几乎没有区别。“不可视”“不可听”“不可知”都有了，这次的，又是什么特性呢。 当我们试图将周围六个人中的一个转移时，1225就敏锐地推测出了这个祭祀碑的效果——“不可触”，六个人虽然姿势不一，但都有地方紧紧贴着“祭祀碑”， 实际结果也的确如此，本来浑浑噩噩的人，一旦被拉动了，就忽然发疯，紧张地抱着碑体，口中碎碎念着些什么，然后又“愉悦”了起来。 仪器的检测结果上，能量等级比较符合预期，但和其它两个“祭祀碑”的特征对不上，可惜“不可知”不可知，不然他们还能有它的对比一下。 阿sir那边，进展也很快。一个刚进来没多久，还很不想早点投胎的汉唐人，对面还没问呢，他就一股脑说出来了，之后更是表现出知无不言的架势，几乎将所有问题都解答了一遍。 如我们所见，他们会通过各种方式拐一些倒霉蛋过来当“产地”。汉唐的，缅北的，各种来源的都有，少个把器官不影响，是个活人就行。 操作方式很简单，让倒霉蛋们碰到“祭祀碑”就行，几小时后，他们的血液就可以致幻了。一次开采两百毫升，隔一天采一次，一直采到没命。如果不是只有头几百毫升效果好，他们巴不得直接抽干，毕竟早就没打算让这些“产地”活着离开。 产出的血液，之后还要兑点生理盐水稀释一下，不然效果太强，注射后会像倒霉蛋们一样，不顾一切地往“祭祀碑”这里冲。之前有些人，发疯后徒步走了上百公里，追到了营地里，因此，他们才精进了产品。 “药品”之后的分销他就不太清楚了，总之规模很大，层层分级，在内地已经有了一些渠道。然后他接着爆出了一些幕后黑手，明里暗里说自己也是被拐来的，幕后有地方军阀扶持，他没法逃...... 事件本身似乎很简单，但后面的牵扯好像有点复杂，但这不是我们需要担忧的，确认“祭祀碑”的存在，上报上去，等亚洲站点的同事们把它搬走就行。 本来我以为是这样的，结果，外面的林子里忽然传来了枪声。几秒后，我们知道了，所谓的军阀，真的存在。 意外，但也不意外，要是没有“猪队友”，阿sir们的工作会简单很多。 第329章 战略转进 “刚收到消息，前面的人已经和他们交起火来，我们得赶紧撤离。”一个警官来到我们这里，已经将手枪掏了出来。“能直接带走么？” “很重，而且需要特别的运输工具，暂时带不走了。” “......好吧，先撤离，你们的安全最重要，我们的支援在路上了，” “对面有多少人？”052和其他人都开始整理起装备，这次用不上红雾子弹了，所以枪口要改装一下。 “三百人以上，直直地冲着这边来。” 相较军队而言，这数量不多，但对于我们这不到五十人，近一半只有手枪的队伍而言，的确算是个大麻烦。 “是有点多，好，走。” 如果人数少一点，052可能还会想着应付一二，但局面大劣的情况，还是暂避锋芒比较好。没有拖泥带水，收拾好装备的052一马当先，尽管有些一瘸一拐，但依旧迅速。我们紧随其后，和普通民警押着“俘虏”一同撤离。 “拿着，你负责保护好1225。”来到山洞外，053递给一把步枪，甚至还面带笑意。 “我倒也倒在她身前。”我有些无奈地笑道，以前都是被各种收容物折腾，现在居然遇上军队了。 “话说，他们不知道我们是汉唐人吗？” “就是知道，这群疯狗才选择直接动手。”旁边的警官骂道，看来很了解这一片的德行。 因为汉唐在这方面出了名的强硬，所以根本没有谈判可言。仔细想来，如果我是对面的，肯定也想着趁我们还在境外，自己人数占优的时候一波带走。 由于汉唐一贯的行事准则，军队几乎肯定不会越境过来支援，而无论是特警还是武警，武器质量上可能很高，但数量上绝对抵不过这群“山匪”。总而言之，“优势在我”。 当然，对方也有可能没想这么多，单纯就是想干仗，不过给我们的压力都是同样的。 特警们在山洞外十几米远的地方依靠山势交叉进行火力压制，为我们争取时间，“高到低，打傻逼”，尽管人数劣势，但对面一时半会也不好攻上来。 我们循着之前的山路往另一边山下下走，可走了不到二十米，对面树林里就影影绰绰，显然又是一波人。喵的，还会包抄。 “趴下！闭眼！” 双方几乎是同时看到对面，052大喊一声，将一颗“闪光弹”扔到天上。虽然没有异常需要压制，但这种剧烈的闪光效果，用于实战也很有用。 “砰—砰——” 剧烈的白光还未消散，因为052他们的目镜有专门的遮蔽效果，所以有着视野优势的情况下，几人抓紧时间，尽快点掉一些人，尽可能地争取点优势。 理论上，052他们可以接连扔几颗“闪光弹”制造输出时间，但我们的目标是撤离，山路崎岖，这样我们也不好走。同时，对面也确定了我们的方位，即使有强光，也能一通扫射。对面人多，拼运气的话，我们的伤亡也会有不少。 “嘭——” “嘭——” 几个手雷在我们侧前方炸开，虽然这次对面没有扔准，可下次就不一定了。 “‘国粹’，别跑！” 微微可以看到一点景物时，犯人们趁乱滚下了山，包括之前那个十分“诚恳”的家伙。虽然很好猜到他之前是在拖延时间，但我们的确需要信息，同时也需要研究一下“祭祀碑”，一时半会走不了。唉，有些人，真是无药可救...... “轰——” 正在我感慨时，他突然就飞上了天——另一边山头发来的迫击炮，刚好落在他边上。好吧，虽然有些玄学，但“恶人自有天收”在这里还是有点道理。 “走走走。” 用来校准的第一炮没有命中，接下来就不一定了。 趁着特警那边还未被攻破，我们转而向山洞内撤离。既然他们知道最重要的东西还在山洞里，就不至于把山洞炸塌了。而且山洞入口还算狭窄，十来把步枪守着，硬冲也不好冲。再不济，我们还能拿那个“祭祀碑”当筹码。 “很奇怪呀，他们要的是东西，直接让我们撤不就好了。他们不会真以为，我们直接搬着这玩意走吧。”顺利撤回山洞内，我们来到“祭祀碑”旁边铺炸弹，有没有用另说，看着有威胁就行。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我们从不会善罢甘休。无论我们有没有带着这个东西离开，他们都不会留任何活口带着消息回去。”警官正了正自己的执法记录仪，换上新的弹夹。 “而且，我们挡了他们的财路，他们巴不得我们全留在这里。” 我想起以前在刑侦节目里，有些隐晦地表达过毒贩对待阿sir们的残忍手段。对于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常理是讲不通的，对于这些“眼中钉，肉中刺”，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放过。 “我们的数据应该已经上传了吧？”虽然境外这里的信号不好，但基金会的通讯应该仍有保障。 “嗯，刚刚周边的通讯才中断，不过之前的消息都上传了。在最后，我们也和当地政府军取得了联系，但......” “他们不干涉是吧？” “嗯，所以我们得等自己人支援过来。” 我就知道，这种草台班子都算不上的当地政府，不帮着对面追杀我们就不错了，提供帮助就更别想了。 “还有个信息，警官们之前告知当地政府的行动时间其实是后天，但由于我们的到来，直接提前了，而最新掌握到的信息显示，这里今天应该会有一次交易，然后就会转移。” “所以......哈哈，我们来得还真巧呀。”我都被气笑了，很难想象阿sir平时是怎么苦苦地坚持“鹤立鸡群”。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山洞外，传来有些口音的汉语，开始了俗套的劝降环节，不过双方基本都在拖延时间。我们在的等支援，他们在想法子攻进来。 “对了，我现在能摸一下这玩意嘛。”反正局面僵持住了，那就寻求点别的突破。我看着那些挨着“祭祀碑”一脸陶醉的人，脑子飞速的运转着。 “祭祀碑”理论上是“不可触”，我理论上是“免控”的，我们和山洞外的那些玩意，最大的信息差就是这个，利用好的话，说不定能制造点其它机会。毕竟支援和强攻哪个先来，可没有一个定数。 “呜...你试试吧，但我不觉得...好吧，这种情况也不用管那么多，注意安全就行。”1225的神情相当纠结，在通讯中断的情况下，她只能自己做决定。 基金会的规章里，不用“异常”对付“寻常”是很重要的一条规则，但...对面不算是人，四舍五入也不算违章。而且，通讯不是中断了嘛，真要不说实话，也很好糊弄过去， 可惜没带“左轮”过来，不然几百人算什么，无非是多看几眼的事。用“超能力”对付普通人，永远是降维打击，只不过，这个“不可触”，“可玩性”，似乎不高呀。 第330章 吃货的威力 扒拉开那几个如痴如醉的，我在“祭祀碑”旁边找了个位置蹲下，然后用一根手指慢慢靠近碑体，轻轻地触碰后，除了一点冰冷坚硬的触感，的确没有任何幻觉出现。 而有些出乎预料的是，我血管里倒是有些抽抽的感觉，“丝状物”似乎对这个石碑颇感兴趣。 “没有反应是吗？” “嗯，我没啥感觉，不过...阿sir，这些玩意还要留着吗？”回应完1225，我指着旁边几箱子的“药品”，向警官问道。 “除了用于留档研究的，大部分会销毁，你们拿它有用？” “还不确定，但应该能试试。” “丝状物”通常需要在液体环境内生存，而这些“药品”不仅提供了环境，还有着一些“营养”，似乎很适合它们的生存繁衍。 “你是想，用你体内的...它们听你话吗？”1225的担忧很正常，毕竟这种玩意除了我，对别人都是一视同仁的，在它们眼中，只有食物和非食物。 “大方向上应该是听的。” 虽然没有“共鸣戒指”，但它们毕竟在我体内待了那么久，简单的“情绪”应该能懂。就比如我抱着这种想法时，血液里好像传来了一种“高兴”的感觉。 “嗯，那就试一试。”可能是想到比起那些规章制度，洞内鲜活的人才更重要，所以1225用坚定的语气同意了我的想法。 接下来我将具体方案说了出来，简而言之，就是把这些血袋里的“药品”全弄到桶里，然后我在里面滴一点血，让“丝状物”繁殖一下，最后把桶里的血倒到山下。即使不能团灭他们，也能在洞穴外面构筑一道“生物防线”，再多拖点时间。 五六分钟后，山下的喇叭里没了动静，我们也完成了初步的准备。用小刀划开手指，在三大桶鲜红的血液里滴入几滴透明的血，如颜料滴入清水一般，透明的“丝线”迅速向四周蔓延。 “准备好。”来到山洞口的侧面，特警们掏出了正常的闪光弹。虽然效果比基金会的差了一点，但好就好在量大管饱，且不影响“丝状物”的发挥。 “嘭——” “嘭——” 闪光弹接连这空中炸开，052他们拖着桶冲了出去，当液体倾倒声传来时，我们的上方有什么玩意呼啸而过。 “催泪瓦斯！” 即使没人大喊，几秒后我也知道了这玩意的威力，我第一时间就费力捂住了口鼻，但那种奇怪又难受的感觉还是迅速让我再起不能。脚下的地面也随之传来震动，看来那伙人等的就是这玩意。 但不到一分钟，地面的响动就变成了一种奇怪的颤动，活动自如的052和053将我和1225先拉到了外面，缓过来之后，我才知道，一个简单的举动，将会带来何种后果。 虽然“不可触”本身并没有太夸张的影响，但在“丝状物”的加持下，半座山都被淡红色浸染，茂密的树林变成光秃秃的树干，地上的植被近乎全部消失，全都变成了地面上粘稠的流体。 那些毫无遮挡，原本气势汹汹的两股队伍，现在全部神情迷离，或倒地狂喜，或手舞足蹈，和摸着祭祀碑的人并无差别。“丝状物”不仅吃光了周边的植被，顺便还还原了“药品”的特性。 我本来只是想拖延时间，结果...对吼，“abc”就是吃吃吃，吃出来的集合体，“丝状物”能同化，吞噬异常显然也很合理，可这下，我们该怎么出去呢。 “0307，通讯恢复了。还好，支援过来的人离得还比较远，及时撤离到安全距离了。” “我...这，我没想到，呼——真就这么简单吗？” “呜，0307，你不用在意，他们......至少我们的既定目标达到了。”1225的神情也谈不上喜悦，“基金会的同事们应该三小时内能......” “我能...再试试吗？”我举着伤口已经痊愈的手指，从犹豫，变为坚定。 “丝状物”的势头由于“药品”数量有限已经极大的衰减了，但淡红色的区域仍在向四周蔓延，要不是洞口之前已经被这帮人清理干净，现在我可能没法好好和1225说话了。 比起任由“丝状物”独自发育几小时，我还是想早早干涉一下。附近虽然没有河流，但如果有什么小溪暗流什么的，附近的林子可能就要尽数变成食物了。恢复力量的“丝状物”还会如此“和善”吗？我不敢赌。 “如果你觉得可以，我肯定不会拒绝呀。”1225调整了一下心态，赠予我一个信任的笑容。 “好。” 走到淡红色区域内，我蹲在地上，再次割开手指，血液溢出后，将手指插入地面上的流体中。流体中的“丝状物”理论上是我体内的后辈，应该还会听点话吧，再不济，我应该也不会反被吞噬吧...应该吧？ 这些许的担心，在我触碰到那些流体时荡然无存，因为我能感觉到，肩膀那里的伤口，正在快速痊愈着。虽然“吃饱饱”了，但“丝状物”们还惦记着我，真是相当忠诚呀。 撇去那些担心后，我试图通过血液，激素，神经信号，或者...我也搞不清楚该怎么和它交流，只得在脑海里疯狂想着“收手吧，阿丝，外面全是基金会”“别吃，别吃”等等之类的讯息，试图将情绪传递出去。 不知道是通过哪种途径，总之“丝状物”算是满足了我的“心愿”，它们不再向外扩张，开始抛弃边缘的流体，逐渐向中心聚拢。那些被控中的人，也随着丝状物的收缩而聚拢，像一群嗑嗨了的丧尸。 最后，淡红色的“果冻”从绿色的流体的流体中剥离出来，成了新的“不可触”。 这结果，好坏参半吧，基金会应该需要多收容一个异常了。 “呼——”我长呼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手上的伤害，肩膀上的空缺，都恢复如初。 “哈哈，我...有点害怕了。”捂着肩膀，看着那团“果冻”，虽然我露出了笑容，但脑海里闪过了很多不好的可能。 那团“果冻”，基本算是我制造出的新异常，而体内的“丝状物”，借由我，以后还能接触到各种其它“力量”。显然现在它们还算忠诚，以后呢？我的意识不受侵袭，但肉体，会不会有一天...... 很多致幻类药品在研制之初，无论是为了卖药赚钱，还是治病救人，都不会想着让其直接成为毒害四方，罄竹难书的“魔鬼”。“不可触”单单放着，只是一种极其“温和”的收容物，但贪婪，欲望，权利，财富，凡此种种，促使了一群人让它的影响广为传播。 有些东西，不去触碰，就相安无事，而一旦涉及，就...... “没事的，我们会处理好的。”1225将手也放在了我的肩膀上，柔软且温暖。 也是，不像其他获得力量的人，至少我现在，没有成皇作祖，飞黄腾达那方面的需求。不到万不得已，以后，“丝状物”还是老老实实待着血管里吧。 第331章 星空下的小事 几百人被一波团灭，接下来的工作就很好展开了。阿sir们将还能正常活动的人员押解回去，把山洞内的各种材料，产品，账单尽数整理一下。 我们几个，在一旁边等同事们到达，边观察情况。“果冻”的情况很稳定，除了微微蠕动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周边被影响的几百号人，“嗑嗨”的状况逐渐减轻，陶醉的状态消隐，但依旧没有神志，只能像是梦游一般，围绕着“果冻”，慢慢转动。 由于之前的“药品”只是血液，终归会被人体消耗代谢掉，但“果冻”的影响力，不知道来源于何处，如果基金会不打算要这批d级人员，那就只会当作“实验品”来处理掉了。 当然，如果是比较正常的政府，还是会捞一手这批人的，毕竟再怎么罪大恶极，这帮人背后关联的可是几百个家庭。里面可能还有一些有汉唐籍的人，不知道最后怎么处理他们。 唉，说来他们也是活该，一帮人有手有脚的，在山上采点野味也足够过活了，非要铤而走险做这种事。这下好了吧，求锤得锤，遇到我这么个“狠角色”——吐槽这些，也是为我自己开脱，如果伤害的是一群恶人，我应该就没什么负担。 不过，即使如此，我脑内那些不好的想象依旧难以消散，作为解决问题的人，如果有一天变成了问题，那应该挺有“意思”吧。什么兄弟隙墙，反目成仇，主角恶堕，杀伐随性，似乎都是很寻常的展开...... “一会，是要回去了？”几小时后，看着赶来的后勤部门，我百无聊赖地向1225问道。我实在没什么事干，除了胡思乱想，就只能和1225闲聊了。 “可能吧...呜，上面说让我们再在汉唐等会。”1225仔细翻看着屏幕里的报告，试图找些具体的消息。 “又是经典‘来都来了’？不过‘星光’都不满编，应该干不了什么大事吧。” “应该不需要‘星光’参与，好像...只需要你到场。” “去亚洲站点内待着？我还挺好奇，亚洲总站点内部会长什么样。” “站点的规格大体应该差不多，不过由于人员构成，文化习俗不同，会有一些变动。呜...目前只是让我和你一起去琼南，具体消息，得等到那里才知道。” “挺好的，那边不是个旅游的好去处嘛。” “嗯，但，应该比较忙，没空让我们出来。” “哈哈，无所谓啦，我以前天天两点一线的，现在能多逛逛，也不错了。” “0307，1225，这边交接完了，我们可以先走了。”053跑过来喊我们离开，这次边境之旅，于我们而言，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在回去的路上，1225向我补充了一些，我们“看不见”的消息。首先，这几百号人不是真的大部队，但由于汉唐方面的交涉，军阀头头只能就此罢休。毕竟汉唐只是表面上一贯和和气气，但还是稍微懂亿点拳脚的。 然后，包抄我们的那股小部队，其实只是刚好在附近，听说“金库”被偷了，就立马赶了过来，算是送了一波人头。而正面对上特警的那伙人，是来收货并帮忙转移营地的。 基金会就目前的情报推测，当地合法政府里九成九是有内奸的，不然这伙军阀不会这么巧，在这个节点转移营地，要不是我们提前行动，可能就扑空了。提前行动，或许正是料到了对面不靠谱。 虽然中间有很多“瑕疵”，但总体上，任务很成功，端掉了这一源头，至少短时间内，阿sir们能轻松点了。至于长远的，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没有那帮“买”和“卖”的玩意。 —— 回局子里收拾装备，我俩和“星光”四人在机场告别，他们回澳洲，我们则继续南下，去往汉唐第二大岛。 一路上，天朗气清，风景相当不错，要不是有任务在身，的确是个去海滩逛逛的好天气。 我俩坐的是那种中型客机，除我们之外，还有一大堆科学家和我们一起同行。而这，基本让我猜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飞机起飞后半个小时左右，1225收到了具体的任务报告，简单了解一下后，我就发现自己的格局还是小了，大海算什么，这次我要去的是星海。 “没弄错吧，我，去太空？” “不会的，报告很详细，不会有错的。” “但......”宇航员这种职业，在汉唐算是千万里挑一的级别，抛开职业技能不谈，我这小身板，坐着火箭飞出大气层应该都难。 “哈哈，不要这么吃惊呀，我来详细说一说......” z-079，一个在地球同步轨道上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区域，自人类第一次细致观测天空时，就发现了那个奇怪的区域。它一片漆黑，吸纳了所有入射的光，跟个小黑洞似的。 近些年的研究，确定了它的大致范围和能量等级，它约等于一个半径四米半的黑色圆面，似乎没有厚度，也就是在特定角度上观测，它“不存在”。 几个国家也陆续往里面投放了一些观测设备，但所有设备都被“吃得干干净净”，即使那些设备比它本身还大。 后续的观测似乎还得出了一个奇怪的结论，那就是它不是在同步轨道上围着地球转，而是“固定”在地面上空的某个点上，可是恰好地球在移动罢了。 照理来说，反正它在外太空，放那放着也无所谓，但最近，z-079不断地变化位置，面积也在同步扩张。关键是，我在澳洲，它就在澳洲上空，我在欧洲，它就在欧洲上空，如今，它还是在我头顶几万公里的地方。 显然，它盯上了我，至于为什么，就是此行的目标。 如果放着不管，任由它扩大的话，人类的星空总有一天会变得一片漆黑。刚好，汉唐这边有“闲置”的火箭，那就顺便让我上天看看情况......道理我都懂，但怎么还是感觉那么草率呀。 至于其它各种问题，基金会，亚洲站点，还有汉唐的各种专家，都会想法子解决，就比如我的身体素质短时间内肯定达不到宇航员的标准，但这个问题，只需要一张“便利贴”就能解决。 总之，“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这么多专家陪着，只要我不摆烂，把我送上天还真不算难事。 “哈哈，我还记得，我以前和人吹牛的时候说过，我唯一想去旅游的地方，是地表3.6万公里之外，没想到，还真有一天要去一趟。” “其实，也许不止一趟...呜，哈哈，来自外太空的未知挺多的，也许有一天，我们都得去未知的星河一趟。” “是啊，总有一天会去的。”我费力昂起头，想要看看蓝天后的世界，转而又看了看底下经过的山脉，有种澎湃的心情由内而外地释放出来。 地球这一亩三分地，终归还是太“小”了。 第332章 临行准备 上世纪初，人类第一次用机械飞上天空，仅仅几十年后，人类就乘坐飞船来到了太空，然后是登月，再然后......又是几十年过去，人类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地面上争个“三瓜两枣”，但对于星空的向往，从未彻底磨灭。 可能再过几十年，去往太空会变成类似现在坐飞机一样的活动，但那至少是十数年后的事了，而我，马上就要成为目前几百位上过太空的先行者之一。 名头的确好听，要做的事也不少。即使有基金会的收容物和世界顶端的黑科技加持，由于上天的只有我一个，所以，我这个小白，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别的不说，穿脱宇航服，适应无重力环境，吃喝拉撒睡之类最基础的，的确需要不少时间。 按计划，我需要在一个星期内完成“宇航员入门任务”，然后直接单人执行航天行动。由于有着澎湃的热情，乍一听我没觉得会有多大困难，更在意的是，为什么让我来进行这样一个耗资巨大的项目，又为何非要这么急切。 1225没有回答，因为她也是刚刚知道，但飞机落地后，一个前来迎接，编号为1019的基金会主管给予了我答案。 之前报告里没有提到的是，很多专家认为z-079本体是一道传送门，连接着一个异时空。 探索太空是面对未知，进入异时空也是面对未知，而且它就在“家门口”，如此急迫，这样耗费，其实不算什么太大的投入。 至于为什么是我，因为我的“免控”与很多收容物相当适配，即使基础数值很一般，能多穿很多件“装备”，相较而言，算是上限更高的选择。而且，我体内还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适当挡一些太空辐射应该也没问题，简而言之就是“血厚”。 富豪上太空一般会有好些个专业人员陪同，但由于有太多未知，所以这次不能让人“拖我后腿”——我很难杀，我队友就不一定了。 不过更主要的问题是，“闲置”的飞船本来就不是为了载人设计的，而是用货运飞船改的，空间比较有限，载不了太多人。而这个原因的原因，则是发火箭上天不是个容易遮盖的事，所以，让它看起来正常点是必要的。 除了这些，1019在陪我们去往航空中心的路上，还科普了很多航天知识，算是给我之后一个星期的训练任务来个“绪论”。 “不用去什么航天员培训中心吗？”当我看到发射场的时候，着实有些疑惑，难不成现在就走？ “实操方面没有太大要求，主要是需要你学会一些情况的应对方法。今天你先去实地简单了解一下舱室内的构造，然后......” 其实这相当于我那工科大学一开始，就领着我们进厂看看，提前熟悉一下环境，以便后来的学习中，对自己未来的模样有个大致的轮廓。 我和1225，在几个工程师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巨大的“车间”内，见到各种大玩意时，俩人都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小孩哥收到新玩具”时的心情。 航空航天，人类最顶尖的技术品类之一，很难不让我这个外行人觉得震撼。把那么一大坨东西连带着我送上天，有种“力大砖飞”的美。 —— 第一天的兴奋，很快就被第二天的硬核知识消磨殆尽，虽然被一群专家围着的待遇不是谁都能享受的，但压力和难度确实都有点大。还好，1225来这里的一个重大作用，就是陪着我一起苦哈哈地听课，顺便借我“抄抄作业”。 听课还有1225陪着，体能锻炼可就没有了，不像之前那种想起来就做一下的适度锻炼，系统性的体能锻炼真的很折磨。我多想1107也能跟着过来，指不指导都无所谓，主打一个陪伴就行。 另一个主要学习内容，就是了解各种可能的“意外”。发射过程，航行途中，都有一堆人在地球上监测着，可真要顺利进到z-079里去，一切就都得靠我自己了。所以正常的简单操作很重要，意外情况的应对也不能忽视。 还有一点我要提一下，就是无论怎么设计和精简，宇航服都是个极其笨重的装备。因为舱室不大，我本不需要学习如何在穿着宇航服的情况下到处乱窜，但为了面对各种情况，我算是深刻理解了那些航天英雄出征时坚实脚步的含金量。 七天的时间，我感觉有七十天那样漫长，每天都要学很多东西，反复练很多操作，繁复而又单调，是一段难以形容的经历。都说大多数人的学力巅峰是在高中，那我在这几天就是“回光返照”了。 我本身的热情完全不够用，但1225的加油打气，众多工程师和研究员的亲切帮助和殷切期盼，以及那个奇怪的z-079，这几天不仅加速变大，还在向地球接近的行为，最终让我撑了过来。 额，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学了多少东西，但满分一百的话，我应该算是能及格。而且，时间也就这么多，天上那个玩意还在接近，就算我还是个半吊子，基金会可能也没法临时换人了。 倒数第二天，基金会方面将几件收容物送了过来，“左轮”，“便利贴”都是老面孔，不说我也知道它们该怎么用。值得介绍的是x-823，它外表是一个盾牌形的勋章，作用简单来说，就是在一定范围内，将所有爆发性的能量平均掉。 做个小比喻，假定手榴弹爆炸中心点的伤害是9，边缘是1，有了这个“勋章”，最后吃到的伤害都是5。一般炮弹中心点和边缘位置的伤害差别远超过十倍，百倍，所以平均下来，只要当量不过于庞大，它是很好的减伤道具。 “左轮”负责输出，“勋章”负责防御，“便利贴”用来上buff，“丝状物”提高高额回血，总得来说，我这套配置相当均衡。搁别的游戏里，输出高，有增益，有减伤，还有自回血的玩意，要么是下水道，要么就超模。 只不过，面对无垠的星空，人类再“超模”，也始终渺小。各种故事里，星空都是这个神，那个魔的老家，不知道我这“出门”一趟，到底会遇到那哪种“惊喜”。 “1225，如果你以后要去太空，会先去看看哪个星球呢？”夜晚散步到巨大的发射架前，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土星，我想近距离看看土星环，你呢？” “额...好像，没什么太想看的...回头看一眼地球，然后去最远最远的地方。如果宇宙有边界，那就去边界，没有的话，能走多远是多远。” “比宇宙更遥远的地方嘛，呜...我也很想去看看。”她抬起头，顺着发射架，望向静谧的星河。“你回来之后，可要好好和我说说，去地球外面具体是什么感受。” “嗯，肯定。不过就算我不说，报告里不是还得写嘛，最后还是到你手里。” “哈哈，这不一样啊。” “是不一样。” 我也望向星河，不免在想，第一个“人”，第一位宇航员，懵懂的孩童，垂暮的老人，看向星空时，都会有什么想法呢。 第333章 最长的旅行 散了会步，时间来到深夜，发射场逐渐热闹了起来，一次普通但又不寻常的发射任务就此开始。 在1225的陪同下，我来到准备间，往身上套宇航服，这时候，1225收到消息，那个“羽冠”也送了过来，已经放到航空舱里。 用法还是一样，如果我觉得情况危急，就往头上一戴，无论是自杀还是被攻击，都有保命的能力。戴不上无所谓，做个样子就行，然后，理论上我就能顺利回来了，至于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丢了就丢了吧。 跟某某游戏的新机制一样，血条空了直接在家复活，容错率拉满。 “还真是能用的都用上了呢。” “嗯，与你有过正常接触的收容物，这次都在考虑范围内。站点内可能还有更适合的收容物，但为了不增加更多的不确定因素，这些就没在考虑范围内。” “这次好像大家都很重视？” “嗯，对于外太空的异常，基金会向来会更重视一点。呜，有些档案里，研究员们的表述中，会有明显的恐惧色彩。虽然我了解的不多，但我们的头顶，应该是有些很可怕的事物。” “也就是说，我们总有一天会上去瞅瞅，只是刚好是现在...是在祂们见我们前，去看看祂们。” “大概是这样吧。只不过，暂时没人能陪你去。” “没有啊，大家不是一直都在嘛。”我拿起头盔，慢慢挪动身子，看向通往外界的门。 “走了，待会见。” “嗯，一路顺风。” 没有什么出征仪式，没有任何媒体采访，对于外界，这只是一次“货运飞船”的发射。时针指向两点十三分，我已在舱室内坐定，“便利贴”已经贴上，主动调整一下呼吸，就静待“扶摇直上九万里”了。 外面，四层回转平台一个接一个打开，夜幕中，顶天立地的火箭露出全貌。我耳边的频道里，一直有细碎的声音，然后归于寂静，只剩庄重的倒计时。 十 九 ...... 三 二 一 “点火！” 经典的倒计时后，整个舱室迅速颤动起来，在我的想象中，液态的氢和氧激情碰撞，迸发出热烈的火光，化作澎湃的动力。在激流的托举下，这一坨大玩意，终于挣脱了地球引力，向无垠星河飞去。 之所以能这么想，是因为有了“便利贴”上的“safe”buff加持，我除了能感受到震动和加速度，其它也没啥感觉，甚至有些恍惚——我真的是在坐火箭上天吗？和坐大摆锤区别不大呀。 在各种影视书籍中，我了解了不少宇航员上天过程中的感受，但像我这样完全没啥特别感受的，真是少之又少。也是哈，再怎么锻炼身体，也没法做到“便利贴”这种外挂级别的属性加持。如果这种“异常”广泛存在，人类的探索道路应该会轻松很多吧。 “0307，怎么样，还好吗？”几分钟过后，该掉下去的东西都脱离完了，四周的动静逐渐平静下来，透过舷窗外地球边缘的弧光，以及地面上的万家灯火，我第一次用“居高临下”的视角，看着这个小破星球。 “还行，比我想象的，顺利太多了。” “那就好。大概五十三分钟后，飞船会到达既定位置，在那之前，你可以看看风景，我们可以聊聊天。”1225的语气里带着笑意，听得出来，在地面的各种观测中，这又是一次没有意外的正常发射。 “啊，也没什么风景呀。” 那些壮观的宇宙奇景，都是进行了一些转换和加工，真来到了太空，举目所见，除了身后的家园，其余都是空空荡荡的。那些点点星光，和夏夜的星空，区别不大，甚至意境上还差了点。 “哈哈，我们还是离‘家’太近了，那我们就随便闲聊一下吧。我还拉了053他们到频道里，他们休假的地方，现在还是白天呢。” “咳咳，小子，这次终于不用把我们带过去了。” “队长这年纪肯定是没资格呀，我倒是想去看看，那里......” “......” 各种细碎的聊天，充斥在有着昂贵“路由费”的星际频道里，虽然...啊...但...怎么感觉高大上的航空任务，就跟随便去临省出趟差一样草率呢。 都说离家越远，便越会怀念那些熟悉的腔调，我这最终离家几万公里，的确需要点和故乡相关的言语。 旁边的显示屏里，出现了粉团的身影，一段时间后，又切换到和陆瑶瑶的聊天界面，然后，053将055在庄园里晒太阳的图像传输了过来，在他后面，050在写生，054和052在下国际象棋。 甚至在最后，3371还上传了1107和1709打牌的场景，基本我比较熟的，都过来给我解闷了。 “诶，不对呀，这阵仗，怎么和走马灯一样呀，我回得来...吧？”这种羁绊，友谊，回忆涌上心头的时候，要么是大决战前中后，要么就是临终幻想了。 “呜，我没法说得那么肯定...这些图像，我想着是让你不会觉得孤单，你以前不是总是形单影只嘛，现在不一样了。” “啊，哈，是，有种大家围着我‘欧迈带豆’的感觉。”我一直都知道是大家伙协力把我送上天的，但1225还想切实地表现，“我们一直都在”。 “这个，屏幕里黑漆漆的一坨，是不是就是那个z-079。”正面的显示器画面里，在点点光点之间，出现了一大块明显更黑一点的区域，随着火箭的高速运行，它看着也越来越大。 “对，飞船在三分十几秒后会接触到它。” “在接触前我还是什么都不用管？” “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预定的程序会将你带到那里，至于之后的事，就都交由你来决定了。” “话说，是什么原因，让大部分专家认为这是个时空隧道呢，看着也不像呀。”那团近似圆形的玩意，一点也没有印象中那些传送门的特征，没有光环，没有明显扭曲的空间，要不是背景反衬，甚至看不出来。 “这个......” “两个月前，我们在这里捕获到一段频率，那是一种简单的音频信号，表达的意思是：‘欢迎’。”1225的级别不够，可能没有相关的信息，所以3371出来解释了。 以前只是猜测，有了这句“欢迎”后，基本就能确定，那是连接另一个时空的通道。 “哦，也就是说，我是代表地球的‘客人’是吧。” “但我们无法确认，这是否是个陷阱，0307先生，这次我们只能期望，它的确友善。” 这我一下就想到了某某科幻小说里的“宇宙社会学”，“友善”，在宇宙的尺度上真的会存在吗？无所谓了，现在我的逼格又上了个档次，作为人类的代表，还是要表现出良好的精神面貌的。 精神点，别给直立猿丢份。看着越来越近的“黑洞”，我自顾自笑了起来。 第334章 异星登陆 在逐渐接近的过程中，除了对星空的遮挡，z-079没有表现出任何可被仪器观测到的异常情况，可能周边有点动静，但真空不能传声嘛，也就是相当“安静”了。 飞船借助最后一级推进器的反推力一点点减速，在进入五百米的范围时，我的频道里只剩1019的声音，他通报着距离，提醒我要关注哪些数值。然后在距离目标八十米的地方，通讯开始变得模糊，他代表大家和地球，郑重向我说了一声再见。 飞船逐渐变得“静止”，而z-079依旧保持着一定的速度再向我靠近，ai测算的的接触时间，只剩十来秒。但在这十来秒里，我想了很多东西，有的没的暂且不说，我带着积极的情绪认为，虽然我不是第一个上天空的人，但马上，我应该就能创造“离家”最远的记录。 人对时间的感受，不影响物质的正常运行规律，巨大的黑色“幕布”最终让显示器的屏幕一片漆黑。周边虽有仪器的运行声，但我感觉，整个世界在此停滞了下来，有种令人绝望的寂静。 而后，在我的前方，绮丽的光芒出现了，是五彩斑斓，极致的闪耀。 我起初愣了一下，但当搭在仪表上的手没有痛觉地变作闪耀的光芒时，我似乎理解了这个“传送门”的传送逻辑。还好有之前应对“数据之神”的经验，对于“变成光”这件事，我没有那么害怕。 在光芒从手臂向大脑延伸过来的短暂时间里，我仅仅是在想，这个设置传送门的存在，是科技足够先进，还是单纯是作为“数据之神”的眷族呢？ 几乎没有延迟，短暂的停滞后，我又能感受到双手的存在，紧接着，视力恢复正常。在显示屏上，乍一眼没有发现星空有多大变化，各种仪器中，也没有产生什么数值的剧烈变化，这至少说明，我现在和地球，还是处于有着相同物理规律的宇宙里。 向后看去，斑斓的光芒一点点将舱段恢复，随着最后一点指示灯亮起，意味着我和飞船全须全尾地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带...额，或者说，“星带”。 将显示器的界面切换到后方的监视器里，令人惊讶的是，后面是斑驳的星光，而“本应存在”的巨大黑幕，则消失不见了。 黑幕呀！有人整我，谁家好人这么缺德，传送门居然是一次性用品，我也不知道买的飞船票是单程的啊...... 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各种吐槽的话语，然后看了看放在一旁的“羽冠”，心想这玩意送的还真是及时，不然我还真回不去了。“走的最远”的成就就够了，我可不想刷新“埋得最远”的成就。 心神稍稍安宁下来，仪器上的几个红灯就亮了起来。 “警告，警告......”显示器的屏幕立马切换到另一边的场景，飞船的下方，是个挺大星球，而现在，飞船被它的引力捕获了，正在加速向其坠去。 这时候的简单方案有两种，一是用推进器，姿态控制器调整航向和速度，进入公转轨道或彻底摆脱引力。二来就是顺势登陆，发现“新大球”。 作为“人类的一大步”，飞船名号上只是“货运飞船”，但载人登陆的能力显然还是有的。只不过，汉唐还没有实际载人登陆的经验，而且这又是个完全没被勘探过的星球，即使飞船上有顶尖ai的辅佐，降落难度和风险都很大。 就风险的角度，不降落显然安全很多，但话又说回来，来到来了，不能总在太空里漂着吧，而且，那个说“欢迎”的存在，大概率就在这个星球上。虽然人家没来迎接很没礼貌，但好不容易有个接触外星文明的机会，这些风险是值得的。 就算没有成功，“羽冠”就在旁边呢，也不过是同样的一无所获罢了。 选择登陆后，我开始给ai输入指令，调出登陆模式，让其自主观测并调整降落位置。经历了几天的学习，我的操作算是相当娴熟，接下来，就要看ai靠不靠谱了，因为需要人工介入的时候，情况应该很糟了，我对自己这个半吊子实在没什么信心。 姿态控制器逐渐将飞船正了过来，透过舷窗，我能通过目视观测到那颗星球的样貌。因为没有参考，各个仪器又没有太多观测时间，所以我没法确定它的大小，但估摸着，要比地球小一号。 外层好像有一点大气存在，表面还有一些白色的区域，不知是冻结的水还是其它什么东西。其余的地方，感觉和火星差不多，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褐色，不像有生命存在的迹象。 当然，这是以碳基生物的标准来看，抛开地面下方有没有隐藏城市不谈，或许那个说“欢迎”的存在，就好这一口风沙遍野呢。 在我感觉到速度明显增加了的时候，ai在显示界面给出了各种参数，最基础的方面，这个星球的地表大概是零下二三十度左右，很冷，但在宇宙里，虽然比较“舒适”的温度。大气组分不确定，但十分稀薄，基本没有太多空气阻力，更像是一层若隐若现的轻纱，仅仅增添了一点神秘感。 其它数据无关紧要，额...主要是我的确学得不深，也就温度，空气阻力这种我还算比较熟，反正ai的判断是可以登陆，同时也没报错什么的，我也就听之任之了。 技能和知识的确学了不少，但这些只是用来应对意外的，而没有意外，自然是最好的情况。 这次似乎运气不错，整个降落过程，我除了看看仪器，看看四周的情况，根本没啥“操作空间”。调整姿态，控制速度，找准落点，平稳落地，一切都顺风顺水，要不是ai没有情绪模块，我感觉他会在公屏发个“easy”。 升空没有意外，交汇没有意外，降落也没有意外，出舱...也同样相当顺利。虽然宇航服本身很笨重，但这个星球的重力大概只有地球的七成，一下子就弥补我体能方面的差距。 等飞船停稳，结构展开，我从“驾驶舱”来到“转移舱”，在那些全是汉唐字的操作界面按着教学内容走一遍，几乎只需要“傻瓜式”操作，就完成了出舱的准备，依旧是比我想象中简单的多得多。除了我那微不足道的努力，更主要的还是设计人员的巧思，让一切变得简单了很多。 舱门缓缓打开，一片苍凉的环境透过头盔的玻璃映入我的眼中，“楼梯”落在，我迈着轻盈的步伐，逐渐接近陌生的土地，然后，相当草率地在红色的沙土上留下了脚印。 “哈喽，有人吗？”我咧着嘴笑着问道，还在想有点可惜，没有带着什么旗子来插在地上。 此时的频道里是真正的寂静无声，如果我自己不弄出点声音，那种寂寥，的确时刻侵蚀着心神。在传统的航天培训中，心理素质就是一大重要部分，而这次真的会只剩我一个人，所以那些老师们也告诉过我，保证一个良好的心跳十分重要。 “没人的话，那我就认定自己是登...登‘0307星’第一人了。” “额...那个...是谁发的‘欢迎’呀，我到了，你人呢，你根本不在......” “警告，警告，东南方......” 言出法随，ai通报某个方向上出现了剧烈的能量反应，几秒后，我隔着宇航服，也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了。 我看着直入苍穹的红色风暴，一下子就没了搞怪的心情。小弟我初来乍到，此地不要太过“热情”呀。 第335章 外星人 还好我没走多远，加之重力较小，我两三个大跳，就回到飞船旁边。走上楼梯，刚准备关门，我的视野里就只剩一片红色。 又是有些出乎意料，透过头盔的微微颤动，我发现这不是风暴，更像是被吹来的红色雾气，虽然看着气势磅礴，但并没有...暂时没有显着的杀伤力。 一阵仅仅能让楼梯稍稍颤动的风，裹挟着这些雾气，向更远处的荒原飘荡。而在舱门顺利关上后，所有的，并不强烈的躁动，就这样简单地被隔绝在外。如果不是舱门边上已经有了一层红色的砂土，完全可以认为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慢慢蹲下身子，轻轻地拨弄那些碎得不能再碎得红色碎沙，一时也不好判断来历。用粗大的“手指”轻轻沾一点放到一个小台子上，然后用金属盘盖上，这样，我也算是带回了一些礼物。 “舰载ai，现在外面情况如何？” “并无异常。”1225的声音传出的同时，舱壁上舷窗的盖板缓缓打开，红色的迷雾依旧，但似乎淡了不少。 十几分钟后，“雾气”消散，我充好宇航服里的氧气，再次打开舱门，准备走远一点，展开天线，试图寻找一下邀请我来到这里的，可能存在的“主人”。 刚走出舱门，我就发现红色的砂土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确认不是有风在作祟，我整个人愣在了原地——砂土中冒出巨大的食人怪物，似乎是很经典的展开。 反正各种意外都已经经历过了，短暂的呆愣之后，我从左手上绑着的工具包上拿出一个放大镜观察，的确发现了一些蠕虫状的物体在蠕动，只不过其大小，大概只能用蚯蚓来类比，还是那种钓鱼用的小蚯蚓。 虽然没有完全放下戒心，但我还是昂首阔步，来到了这些“原住民”头顶。由于距离的接近，即使只是寻常的放大镜，我也能借此细致观察它们。 它们比起人类认知中的生物，更像是一种会动的晶体，通身都是鲜亮的红色。比例十分匀称，看不出头尾，没有“腿”，也不靠肌肉收缩来蠕动，非要谈论其运动方式，我简单脑补一下，大概是利用晶体共振，电磁感应，或者别的什么更玄学的方式。 因为那一片地面上有一大群仅有体型稍稍有所差别的“红晶条”，所以我姑且认为它们是群居物种。虽然既不知道它们彼此之间如何交流，也不可能与其建立跨物种的联系，但我可以轻易猜出它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干饭。 它没有嘴巴，又或者说全身都是“嘴巴”，在沾染上那些由“大雾”带来的红色细沙后，全身的颤动更加剧烈，然后在我一个不留神之间，红沙瞬间变为白色，像是被吸干了能量。 整个群体进食过程大概进行了十来分钟，然后它们便仿佛听从什么号召一样，集体加强身下的震动，逐渐消失于沙土之下。 “录像录完了吗？” “已上传至存储模块。” 不曾见过的场景总是充满了吸引力，如此单调的进食场面，我真的硬生生看了十来分钟。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可我猛然意识到，现在最多是我这个人能回去，飞船上记录再多的东西，似乎也用处不大，还得是由我来转述。来一趟也不容易，暂时没有危险的情况下，我就充当一下人形摄像头，尽可能多的了解一下这个星球吧。 依据氧气含量和行动能力，通过ai辅助，大致推算出了我的活动范围，比起毫无目的的四处乱逛，我第一时间是想着去看看雾气的源头。 因为存在未知的风险，我特意拿上了“羽冠”，并把“勋章”固定在了手腕上，准备开始一趟伟大的冒险。可惜，似乎是运气用完了，逆着风的方向走了还没二十米，我的头顶便突然出现了奇怪的白光。 一瞬间，我的四肢完全僵硬，无法动弹，一点掏枪自杀的机会都不给我。然后，一个圆形的阴影在我的头顶逐渐变大，透过那稀薄的空气，传来一些单调的声音，像是一直按着钢琴的一个键、 然后，华丽的“羽冠”被剥夺，我的整个人开始随着阴影向太空飞去。上升了几百米后，我被一个巨大的，类似玻璃罐的东西罩住。白光消失，我恢复了行动，本能地向上望去，举目所见，只有一个巨大的球体。 那个球体约莫有超过百米的直径，很像是某些科幻影视中的外星基地，球体表面存在这不少深槽，隔开了一个个区域，其中一个很像眼睛的结构，应该就是刚刚发光的地方。 在罐子里，我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看着自家的飞船越来越远，心里自然是涌现出不少负面情绪。 不对呀，这不像是“欢迎”呀。既没有“人”来迎接，又不由分说地将我抓了起来，像极了拐人的人贩子，科幻一点，可以说是“物种贩子”。 玻璃管最后和球体上的特殊部位对接上，整个球体飞出稀薄的大气层，开始了迅猛的加速，要不是有“便利贴”撑着，我可能一瞬间就晕了过去，但即使如此，我还是有明显的不适感。某种意义上，这才算是我想象中的，火箭升空应有的感受。 和往常被关起来的主人公一样，加速完成后，我也试着敲打了一下那层“玻璃”，很硬很滑，的确和玻璃差不多。但我不敢用力，也没有掏出手臂上工具包里的“左轮”，毕竟现在是在外太空，就算出去了，我也只能“空游无所依”。 在暂时没有危险的情况下，我十分老实，就一边静静地看着星空的变化，一边想象着会被带到什么地方。是高楼大厦，科技昌明，还是鸟语花香，文明和谐，又或者是什么腐败猩红，不可名状...... 大概快一个小时后，我的氧气耗掉了一大半时，一个更为巨大，应该比月球还大一圈的机械球体映入我的眼帘。啊，这个族群的审美，也太单一了吧。 到达“主基地”后，依旧没有“人”出于任何目的来见我一面，整个玻璃罐被转移到巨大球体内部，在各种轨道的引导下，我来到了一大片玻璃罐的存放处。 看着其它罐子里或简朴，或繁复，或平静，或暴躁，形制不同，组分不同，物种不同的各种存在，我大致明白的自己的定位了——合着我成外星人的“收容物”啦？ 玻璃罐最后固定在一个空的接口上，我左边的罐子里，是一团红色的烟雾，而我的右边，虚位以待。坏了，不仅回不去了，还成了别人的收藏。 一般修仙小说都有从凡间到仙界这种换地图的过程，可我感觉，自己应该成不了“外星版0307”。更糟糕的是，在这未知的星空，基金会也没人能捞我一把。 这下攻守异势，角色互换，应该要出各种意外了。 第336章 收容失效 别人过年吃好喝好，我在基地做宇航员训练，现在别人上班早出晚归，我则成了笼中不出不归的“宠物”。这世界的表里两面，差距也太大了吧。 看着那些奇怪的“收容物”，比起惶恐，我更多的是一种无奈和好奇。谁能想到，这外星人，也有搞收容物这一行当的存在，也就说，它们即使已经可以星际航行，但同样面临着各种未知的侵袭。 我进而期望着，它们也有着一定程度上的“人伦观念”，不要轻易把我拿过去切片。不过单就人类自己目前从影视中表现出的，与外星人接触的“主要习惯”来看，两个文明，一般都是水火不容的。宇宙这个更大的丛林里，弱肉强食依旧是简单纯粹的“真理”。 目前，它们好像只把我当作一个“异常生物”对待，如果知道我作为一个文明的代表来到这里，或许，就不会老老实实将我放在这里了。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玻璃罐从接口脱离，沿着轨道转了几个弯，来到一个较大的圆形区域内。从四周的仪器和漂浮的圆球来看，应该不是会客厅，而是试验场。 如我所料，当我来到区域正中时，玻璃罐的底部突然打开，让我从两米多高掉到平台中央，因为重力比之前那个星球似乎还低不少，我没有踉跄和疼痛，稳稳的落到坚实的玻璃地面上，尽可能地保持“人类代表”的风度。 深呼吸一下所剩不多的氧气，我带着坚毅的神情，缓缓扫视四周，圆形区域之外，许多稍小一点的“金属圆球”开始忙碌起来，在各种仪器上来回奔波。这些仪器上没有明显的接口和指示灯，操控方式，似乎只需要“金属圆球”探出一块金属片贴上去就行。 我没有时间进行更多的观察，因为几秒之后，几十道类似激光一样的东西，就从天上的各个方向向我射来。我本能地想闪避一二，但所有激光在距离我超过一米的地方，就尽数消失，我唯一受到的影响，就是感觉宇航服内部温度上升了一点。 哦，“勋章”的效果原来这么简单直接。 “咳咳，我向......”我还没想好给这个文明起啥名字，第二波冲击紧随而至。 附近的地面上出现若干个通道，数百个类似浮游炮一样的机器人接连出现，闪烁着各种光芒，向我袭来。 在我掏“左轮”出来的时候，离我比较近的已经贴到脚边，然后引发一阵剧烈的爆炸。我被冲击波整得一阵踉跄，但有“勋章”的防护，“便利贴”的buff，我本人并未受到实质的伤害，但头盔的玻璃上，出现了细小的裂纹。 从实验的角度，刚才我可能表现出了“免疫远程伤害”的特性，这种抵近的爆炸，只为测试我对近处伤害会展现出何种特性。看我依旧“毫发无损”，按一般的逻辑，要么加大当量，要么就变换输出方式，不论哪种，都是我不想见到的。 为了方便穿戴宇航服时的使用，研究员们在“左轮”上加了一点辅助结构，加之我接受了一点实操训练，所以即使有些手忙脚乱，我还是顺利拿出了“左轮”，开始了反击。 我将眼前向我扑来的各种浮游炮视为整体，然后扣下扳机，其中大部分当场解体，小部分提前爆炸，再次让我感觉到了一点炙热。几个转身，几次扣下，没有任何停滞，我直接清场，展现了作为“收容物”的强悍。 一番强力表现过后，场面冷静了一会，“金属圆球”们开始“交头接耳”，我也试图让过快的心跳赶紧平复下来。 虽然在表情上，我尽显潇洒，杀伐果断，云淡风轻，但一方面，稀薄的氧气让我本能地感到疲惫，另一方面，这么个大场面，这样孤身一人，我没有经过正统的军事训练，和052他们差距依旧很大，多少还是有点慌张。 在喘气的时候，我突然有些感慨，原来那些有“心智”的收容物，在基金会里的感觉是这样的。明明自己优哉游哉的生活着，却偏偏被一群无法理解的存在抓了起来，扔进一个不好逃脱的地方，然后各种“严刑逼供”，经历各种难以理解的“实验”。 怪不得各种外星文明都不对付呢，谁也不想成为“收容物”的那一方。 “额...那个......”按理来说，都是“基金会”，应该也有个“共鸣戒指”之类的东西吧，我明显拥有“心智”，沟通不应该是选择之一吗？ “我们能......”可惜这里不是平行宇宙，而且就算是平行宇宙，也不该非要有个“平行0307”，他们对我那奇怪频率的应对，只是换用了另一种“研究设备”。 样貌上还是“浮游炮”，但体积小了很多，移动速度也大大加快。同时它们也“不演了”，直接给我两边竖起了不透明的墙，限制我的视野，可是是观测我的索敌机制。 就是实验的角度来看，控制变量是很合理的方法，但问题是，这次我是实验品呀。 我虽然第一时间开枪破墙，但另一边的自爆浮游炮已经到了足够的距离。 “嘭嘭嘭......” 如果我能清晰听到声音的话，应该会听到连绵不断地“鞭炮声”。我开始物理层面上汗流浃背，眼前的玻璃上，出现了清晰可见的裂纹，并在逐渐扩散。 “勋章”是有平均威力的能力，但缺点就是，在当量过大的情况下，即使平均了，也足够毁灭掉我。 我顶着冲击，接连开了几枪，的确毁掉了不少浮游炮，但毕竟是在人家的大本营里，最不缺的就是“子弹”，摧毁那点玩意根本无济于事。 那在这种时候，我该怎么突出重围，进行反转呢？我被炸了十来秒后，茅塞顿开——喵的，跟你爆了。 握紧“左轮”，看向脚下，扣下扳机，然后，天崩地陨——果然啊，这个星球，也是没有“意识”的。我锁定的目标是整个球形基地，结果也是整个全爆了。在地球上的时候我就想过，既然是能直接摧毁“无机物”，那整个地球，不也就是个大号“无机物”嘛。 剧烈的爆炸将我掀飞，连同无数碎屑，抛射到星空之中。玻璃头盔碎裂后的碎渣，如万千子弹一般飞向我的头颅，真空的压力如千万匹野马拉扯着我的每一寸肌肤，在那几秒内，我的样子一定很凄惨。比较幸运的是，我第二时间就晕了过去，没有亲身体验那种无法言说的痛苦。 还好，“勋章”足够给力，不然我应该直接在爆炸中成了碎末。“便利贴”给的buff也同样强力，等我醒来时，身上是残破不堪的宇航服，但身子完好无损。大概，是“便利贴”重新帮我拼了个身体出来。 不过除了贴在皮肤上的“便利贴”，“勋章”和“左轮”已经不知道被甩到了宇宙的那个角落，或许已经加速到几成光速，飞向宇宙边界了。 啊，这就是“收容失效”，“突破收容”吗？ 在我的想象中，我最多让这个基地开个口子，让它们不敢进行更多的实验，或者说，给我一点对于“强者”的尊重，好让我有机会“沟通”一下，结果......还好我当初没试着给地球来一枪，不然故事早就完结了。 那现在怎么办呢？我衣衫褴褛地向外飞去，不知所措。 第337章 漂流于星河 因为不成熟的想法而导致巨大的损失，放以前，我多少会有些自责，想着是不是给大家添了麻烦，但现在，既没有“大家”，我又是“收容物”这一方，所以对于那壮观的爆裂场面，我主要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 说句可能不利于“宇宙人民大团结”的话，这炸的又不是我那颗小破地球，我能有什么特殊的感触嘛。 若是远方的人类遭受困难，我会同情和愤懑，若是自然界的动物优胜劣汰，我会感慨天地不仁，万物不易，但一个毫无交集，无法理解的文明摧毁在眼前，我很难有什么负罪感。 而且，虽然是我爆掉了它，但...我也不是故意的呀，它们要是早点派个代表来谈谈，何至于此。能谈不谈，那我......可能算是比较复杂的情感，是我有些恍惚，觉得这种毁灭是否有点过于简单了。 这又让我想到地球那边的基金会，从上级到普通员工，应该都会顶着一些压力。不谈那些高深莫测的“神明”，即使是“平平无奇”的玩意，或许也有毁灭人类的能量。毕竟，即使是我这种“收容物”，也能一下子把一个“站点”给灭了。 这样想来，大家算是天天在如履薄冰。 平时是如履薄冰，而我现在是眼睁睁地看着“冰”一点点破碎。“便利贴”的效果只有十几个小时，从地球出来，穿越传送门，降落异星，被当作“收容物”抓走，做实验，干掉一个小行星，一来二去，我的时间应该没剩多少了。 我不需要呼吸，但窒息的难受感一直都在，我还没有解体，但全身的血肉都在被压力差拉扯，我还没有冻成碎末，但呼出的气会瞬间变成冰晶。如同一棵摇摇欲坠的枯木，这不过是倒下前最后的挺拔。 人在落水时会本能地拼命挣扎，但当生机散去，在昏迷前的最后一点时间，内心可能会是平静的吧。我现在就是这种状态，心态平稳，异常冷静，思维称得上活跃，还能继续胡思乱想一会。 眼前的“风景”也不错，除了“大烟花”，还有各种因我而脱离收容的怪物，在一起共襄盛举。巨大的云彩，吞食着飞起的碎屑；几块莫名的真空，向着远端延伸，像是巨人的脚印；紧急起飞的战机，与不可名状的狰狞怪物在一起搏杀......凡此种种，好不热闹。 要是基金会哪天炸了，到时候应该也是这种场面吧。这种事肯定是不希望发生的，不过我还是举一反三，想象了一下那时候的场面，应该能拉半个地球陪葬吧...... 热闹的场面，飞扬的思想，都随着距离的拉大，逐渐消隐，除了那一隅的亮光，我的四周，又剩下一片孤寂。这下也没有一开始“推背感”了，我不知道以每秒多少公里的速度，做着匀速直线运动，“坠向深渊”。 人类的皇帝，大多很注重陵寝的搭建，想着魂飞魄散之后，依旧尽享尊贵。但要我说，他们格局还是不够，完全不如我——过一会，我的棺椁将是整片星河。 想完了身后事，我又盘起了之前的人生。二三十年的庸庸碌碌，十七年的荒野求生，几个月的四处奔忙，好不容易长生不老了，结果并没看尽人世变迁，就...... ...... 诶，我走马灯都走了半天了，怎么还没结束，我命这么硬吗？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人对时间很难有个明确的概念，我只知道过一会就得尸骨无存，至于是什么时候，真没个准。 既然还没挂，那就勉为其难挣扎一下。我的四周空空荡荡，连点碎屑都没有，手搓一台飞行器显然不太现实。简单想想，我能利用的只有那个还未失效的“便利贴”，以及血液里的“丝状物”。 “便利贴”一摘下来，我应该就会爆开，所以可供依靠的，只有“丝状物”。作为一个究极生命体，不知道它能不能在真空里撑一会，如果可以，就算把我所有的血肉转换成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要能给我的意识提供一个载体，就十分值当。 换言之，不计代价地活下去，总比一了百了有更多可能。 不过另一方面，我其实一直觉得自己不会那么轻易地葬身于此，毕竟洛姆这种乐子神，应该就在我附近看乐子呢。前面的摆烂，也是基于此番思考。 虽有“天命”，但我还是决定尽点人事。将手指移动到嘴边，轻轻咬破，让......啊，我猛然想起来，“便利贴”还在发挥作用呢。咬破了，但没完全咬破，一瞬间，伤口直接复原。 摘了“便利贴”，我的身体爆开，“丝状物”重获自由，我也不复存在。不摘“便利贴”，出不了伤口，丝状物出不来，我只能等着身体爆开，同样尸骨无存。 啊，哈哈，这俩的效果刚好卡住了，那自救是不行了，可这“荒郊野外”，谁能救我一手呢。白团呢，救一下呀，我这不是在星河中下坠嘛。洛姆呢，抬一手呀，真快寄了...... 必须承认，最后的最后，我还是有些害怕的——都知道生命无常，但九成九的人，肯定都不希望草草结束一生。 赌一下吧，我看着那张贴在胸膛上“便利贴”，试想着，奢望着“丝状物”能在我爆开的一瞬间转化部分的血肉，让我有个可以“随波逐流”的载体，在岁月长河的某一天，被“人”捞起来。 即使失败了，比起坐以待毙，放手一搏的名号也好听些。 深吸一口不存在的氧气，我捏住了“便利贴”的一角，闭上眼睛，脑海里已经想象出自己被真空撕裂的场景——无垠的黑暗中，在一瞬之间，爆开一朵红色的花，然后在另一瞬，染尽白霜，成为定格住的，红与白的灿烂。 最后酝酿的十来秒钟，我真正体验了一下走马灯，一瞬间想起很多人，很多事。真正的离别往往没有告别，只是草草结束，既不跌宕，也不...... 懒得想那么多，我直接拉掉了“便利贴”，然后......诶，诶？为什么没事？ 我缓缓地睁开眼，想着是不是“五维空间的人类”来救我了，但四周所见，只是有点熟悉的玻璃墙。啊，我就知道，外星的“基金会”没这么容易就被团灭，虽然没寄，但又要...... 也不对呀，这怎么还模拟出大气了？正在我疑惑之时，一个绿色的“白团”从上方落到我身上，看到这个“绿团”，我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可当我左右的黑暗中，突兀地出现两根藤蔓一样的巨大结构时，我又懵了。 这是“金属球”支援的，还是洛姆派来的，又或者，是绿团带来的？ “你好，外星人。” 玻璃罐体内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那是人类完全无法理解的语言，但很奇怪，我就是清楚地知道这些声音的含义。 “你......好？” 我就说嘛，总该有建立沟通的方法。甭管交流的结果是怎样的，我起码，应该能多活一段时间了。 换个高端点的说法，作为人类，我的荣光依旧闪耀。 第338章 星河中的旅行团 早年间的影视作品对于外星人的描写通常是“大头，小身，干瘪皮肤”，后来的各种想象则五花八门，也不知道是否有和我亲眼见到的外星人相似的描述。 被装进玻璃罐后，这次我没有被当作“收容物”关进某个地方，而是作为“贵宾”，被请到了长长的飞船里。两个很难描述，像是海星和海草杂交出来的奇怪活物，以及一个方方正正的，巴掌大的黑色铁盒接见了我。 首先，“小黑盒”介绍了我能够和他们交流的途径——正在我肩膀和头上来回跳来跳去的“绿团”。他们在星际旅行中发现了它，简单研究后，虽然至今没能搞清绿团的组成和结构，但他们发掘了绿团的“翻译能力”。 在绿团附近的范围内，所有智慧物种的“对话”都是公开的，猫可以和狗对骂，猴子和人也无代沟，外星人与外星人可以无障碍交流。当然，这种交流的前提是双方都有一定的“智慧”，“鸡同鸭讲”或许能够算作交流，但人和鸡就很难有正常的交流。 小黑盒还补充道，虽然不了解其机理和来历，但三个文明都很感谢这个绿团，所以比起“收容物”，它更像一个吉祥物。对，没错，我这一出来，就遇见三个外星文明。 小黑盒自然地向我介绍起他们的情况，这里为了方便理解，我就把这些信息整合起来，加一点脑补，以说明的形式介绍一下。 之前抓住我的是“塔拉尔文明”，文明主体是那些金属球内部的“气体”，为了方便，后面称作“气文明”。“小黑盒”代表的是“赛博科亚文明”，算是一种硅基文明，后面简称“硅文明”。两位“海星草”是“卡洛托亚文明”的使节，后面称为“碳文明”。 三者之中，“硅”是老大，“气”和“碳”算是附庸，“碳”飞船突如其来的星际迁跃，是“硅”的技术，“气”的金属基地，也有“硅”的帮助。 它们三个，是“硅”在几千亿光年的漫长旅程，逐渐相遇的。“硅”的文明载体，原先也是一种碳基生物，但发展到一定阶段后，整个文明停滞不前，而宇宙依旧浩瀚，索性所有“人”都进入了赛博天堂，只有这些小黑盒继续文明的运转。 “硅”一直在寻找可以在科技树上往前爬爬的机会，甚至甘愿当更先进文明的附庸，结果，大哥没找到，先遇到两小弟。 “硅”和“气”相遇时，“气”刚刚吃完一个气态行星，准备往别处走，没有沟通渠道下，二者爆发了战争。由于存在科技代差，就像现代军队屠戮原始村落一样，以地球的认知，大概几十分钟战斗就结束了。 “硅”没有赶尽杀绝，因为相较于毁灭一个无关轻重的文明，它更期待“气”那独特的科技树，在攀到一定高度时，也能为“硅”带来点启迪，甚至突破。于是“硅”就带上了“气”，继续穿越宇宙的航行。 “气”本身就可以算一种流浪文明，因为一颗气态行星中，它们需要的“建筑材料”和“食物”极其不对等，所以在掌握星际旅行能力后，它们就开始了流浪，遇到一个气态星球，就吃一个。 它们的航行方式起初相当“原始”，因为作为“气体”，它们可以直接在宇宙中生存，星际航行所需要的，只是摆脱引力。在有“硅”这个老大后，它们才开始搭建比较像样的飞船，从近乎肉身直飞，到进入圆形结构里当驾驶员，算是土着搞起了现代化。 若干年后，他俩终于算是搞定了沟通的问题，而后，就遇到了绿团，让沟通上的一切努力都显得多此一举。又若干年后，“碳”出现在旅途中，彼时，“碳”刚刚开始向恒星系外展开探索。 “碳”的科技树也很“奇怪”，主要的材料都是各种“植物”，即使到了现在，他们的飞船，也就是我寄宿的地方，更像是一个大号植物。 因为有了绿团和上次的经验，“硅”和“碳”的拜把子过程相对和谐。更主要的是，“硅”不干涉内政，还给予一定的科技援助，甚至发展方向都会给，别说搁这无情的宇宙里了，在哪都是个好老大。 于是，他们三个开始过起了日子，直到现在。中间略有摩擦，但因为文明形态，科技水平差距，他们之间没有核心诉求上的冲突，也就没有兄弟隙墙的情况发生了。 文明细节方面，暂且不表，先说说关于我这边的情况。 被我爆掉的那个基地，的确算是半个“基金会”，不过收容异常只是工作的一部分，另一部分是作为他们遇到的各个文明的“墓地”。 航行几千亿光年，“硅”遇到了“碳”和“气”这种比较争气的，也遇到过一些比较倒霉的，因为某些天灾，或者人祸，彻底消失在宇宙文明史上。“硅”试图收拢一些文物，作为研究宇宙的一部分。 小黑盒还坦言，之前他们找到了一个比他们还先进的文明遗迹，草草还原一下，都是一场极其惨烈的悲剧。在浩瀚的宇宙中产生文明，概率极小，正常地进入星际时代，概率又小很多，驶出恒星系，迈向更远的的星河，又是概率更小的事。 “我们的相遇就是奇迹，我为我们的冒失致歉。” “没有，没有，我才是，我不是炸了那个...基地嘛，虽然....啊。” “那不是唯一的基地，但‘你’是唯一的‘你’。” 经由绿团的对话传递不了情绪，但我觉得，小黑盒的话十分诚恳。可能在他们眼中，我们都是阴沟里渺小的虫子，在一起抱团取暖，一起向上攀登，才是合情合理的。 至于我被抓的原因，是因为体内的“丝状物”。听小黑盒的意思，“丝状物”的族群，类似一种宇宙瘟疫，虽然没有遍布各个星系，但实打实地摧毁了一些文明，所以对于我这个“幼体”，他们没刚开始就赶尽杀绝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硅”接到警报之后，立即带着附近的“碳”舰队迁跃了过来，本来想着对我斩草除根，结果绿团对我表现出了极大的亲昵，同时，他们也发现，我是个“智慧生物”。所以，炸都炸了，又不是修不了，就...交个朋友吧。 我捏了捏肩膀上的绿团，手感和白团，粉团没什么区别，这不由得让我好奇，“团子大家族”到底是什么来历。 “哦，对了，您，你们，对于宇宙的这些‘异常’，也没有什么头绪吗？” “我们的研究，暂时只能确定，某个由内而外的扩张，造成了这些‘异常’。更多的，我未必比你知道的更多。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你的来历，以及对于这些‘异常’的了解吗？” “啊，额...是这样......”我本能地有些抵触，毕竟在宇宙里暴露坐标似乎是个危险的事，但转念一想，人都走上“星际大航海”时代，开始了“环宇旅行”，对于地球那一亩三分地，应该没啥兴趣。 “我的故乡，我们称呼它为地球......” 真没想到有一天，自我介绍得从星球这个层级开始，也可能是我生得早了，再晚个几千几万亿年，宇宙应该会更热闹吧。 第339章 向您致以问候 如何准确地概括人类文明？这个问题，无论是我这种平头老百姓，还是什么专家学者，能人异士，应该都没法给出一个“客观”的评价，毕竟“当局者迷”，而且，人类暂时也没有“宇宙学”的概念，更别提给自己分类了。 作为人类文明的一份子，我的介绍大部分还是以积极正面的内容为文明“镀金”，当然，对于文明中那些客观存在的问题，我也没有回避太多，有好有坏，才是完整的模样啊。 “很高兴知晓你的故乡，希望我们有一天能再次相遇。” “你们，不需要......”依据这“三兄弟”的相遇，我本以为“硅”会迁跃到太阳系和人类进行广泛的接触，但时过境迁，“硅”的想法也不同了。 “会再见的，但不是现在。如你所见，一个文明的科技介入另一个文明时，会不可避免地造成......” “硅”想要的是不同的技术体系，因而才扶持“气”和“碳”这种“弱小文明”的发展。但由于技术的先进性，不可避免地，“气”和“碳”都有意向大哥靠拢。二者文明的确都飞速发展了起来，但“文明的特色”却逐步消减了，这是“硅”不愿看到的。 所以，现在他对各个文明不再有接触的想法，生存和灭亡，发展或停滞，都有其价值。若有一天，能有人与其顶峰相会，自然是极好的，如若一直没有，也不过是继续遍览宇宙的航程。 “这样的话，如果直接遇到很强大的文明，会不会就功亏一篑呢？”宇宙那么大，更强大的文明很有可能就猫在某个地方，它们可不一定像“硅”一样期待其它文明的发展。 “有这种可能，但也有更多其它的可能，为了验证这些可能，我们，主人们，才选择踏上了旅程。” 果然我问这一句是多此一举，还是那句话，反正未来未来，何必有那么多顾虑。 “找到你们了。” “这么快？” “你们，地球，银河系，悬臂，是的，是......”虽然命名体系不同，他们不把银河系当“银河系”，但外观特征是一样的。 小黑盒直接放出一个宇宙地图的“投影”，锁定了那个平平无奇的恒星系。据他介绍，“硅”派去那个方向随机探路的“锚点飞船”，之前就发现了“地球文明”的存在，只不过当时不知道是这么个“地球文明”。 调出的图像中，当时的地球，人类应该还没出现，但高大的树木和多样的动物族群，就标志了这里有文明存在。由于“不打扰政策”，“锚点飞船”也就标记了一下，然后继续探图去了。所以基于我提供的一些信息，很快就定位到了。 “我，现在离地球有多远？”找到家在哪，回家就简单了很多。 “十八点三万光年。” 多...多少？他们肯定有自己的度量体系，但绿团翻译过来后，还是我熟悉的光年单位，不过就是因为我能听懂，所以才会震惊。光都要走十八万年，这要没有迁跃能力，长生不老都顶不住呀。 “对了，那道传送门，真的不是你们安设的吗？”因为有“硅”在，我只是乍一听有点惊讶，更在意的是，究竟是谁“邀请”我来这么远的地方。 “在你的描述的地方，的确发现了空间切割的痕迹，但那不是我们的技术，我们也做不到那样‘不着痕迹’地搭建迁跃系统。” “不过我们可能推测出那位存在邀请你来这里的一种理由。” 地图再次切换，场景变成了我登陆的那个星球。我的登陆器正在被“碳”的几个操作员回收和研究，而另一边，大批舰队陆续赶来。 “这颗星球存在文明遗迹，那个文明在几十万年前被摧毁了，凶手正沉眠于地幔层，我们会将其引诱出来消灭掉。” “它，是不是和我体内的是类似的东西。” “的确，但‘能量反应’十分落后，与你体内的不属于同一代。” “啊，这...”这怎么还有代差的，越来越奇怪了。“我需要帮忙吗？” 这句话完全是出于礼貌，我压根不觉得自己能在星舰群里帮什么忙。这种情况，理论上都能靠火力来解决，基金会是因为“火力不足”，才需要特遣队之外的，如我这般“专业人员”存在，而“硅”“碳”“气”他们，火力至少是超越我的认知。 “如果你不急着离开，可以和我一起观看整个过程，或许你会有新的发现。” “哦，谢了，求之不得。”研究的事先不管，星际舰队打怪兽这种事，地球上暂时应该看不见，可得好好瞧瞧。 而且，现在回家的事有着落了，“本地人”又相当友善，作为人类的代表，我多旅游...哦，不，视察几天也很合理呀。 “锚点飞船已到达银河系外围，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获取，解析了，人类，送出的一些信息。其中有，一些音频，需要播放吗？” “啊，哦。谢谢，我想听听。”这基金会不至于现在已经发现我被外星人接待了吧。 “...滋滋...” “......” “向我们在星星上的朋友问好......” “大家好。” “你好。” “你们好吗。” “......” “女士们先生们晚安，我们下次再见。” “......” “不管你们是谁，我们都向你们问好......” “愿你平安，地球居民向你们致以问候。” “......” “各位都好吧，我们都很想念你们......” “......” ‘这颗星球上的人祝你一切顺利。’ “......” 熟悉的，不熟悉的语言一起，向我，我们，他们，送来了问候。这些简单的问候，让我浑身一酸，有种想哭的感觉。人声，乐音，鸟啼，鲸歌，录下它的人们，送出它的人们，应该怎么也想象不到，外太空第一批听到这些内容的“人”中，还有一个地球人。 “还有这个，或许你能看懂。” “锚点飞船”在远处扫描了那个人类飞的最远的飞船，然后经由对我的了解，解析出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又反过来交给了我。 “......” “这是来自遥远小世界的礼物，是我们的声音......我们正在努力度过我们的时代，以便我们可以生活在您的时代。” “我们希望有一天，在解决了我们面临的问题之后，加入一个银河文明社区。这份记录代表了我们的希望和决心，以及我们在浩瀚而令人敬畏的宇宙中的善意。” “......” 我将那封信读了出来，因为，信的作者，连同很多人，以及我，都想让他们知道这些。 “谢谢你们的问候，我谨代表我们，向我们未曾见面的朋友们，致以问候。” “你....们...好。” 小黑盒发出了有着奇怪音调的汉语，看来他们已经通过我们之间的“对话”，反推出了人类的语言类型， 哈哈，真好呀，我的“人脉”，又广了一点。 第340章 度假时光 星球上的勘探还需要一点时间，小黑盒先行告辞，然后两个使节将我带到了给我准备的房间里休息。说是房间，其实就是一个更大号的玻璃管里，临时添加了点摆设，比如大概可以被称作床的东西。 连通的管道里，散发出“黄金比例”的空气，床旁边的台子上，还有一桶绝对纯净的纯净水。至于吃的，得等他们把我的生物组织研究明白后，才能定制出食品，味道方面就不指望了，只希望不要是什么看着就吃不下去的东西。 我坐到床上，整个身子完全松弛了下来，看着玻璃罐外面的“植物”墙壁，我既有点高兴，又有些惆怅。躺倒之后，简单回忆了一下从地球出来后的经历，梦幻又迷离，奇妙又诡谲，但结果似乎算是好的。 紧绷的情绪松弛下来，我很快就有了困意，绿团也十分懂事地安分了下来，老老实实依在我的脑袋上。可惜它也就巴掌大，不然还能当个枕头。 很快，我便进入了梦乡，是一些细碎平常的梦，说不上好坏，就和我在地球上时的差不多。此时我也刷新了成就，成了睡得最远，梦得最远的人。 —— 不知道睡了多久，当我醒来时，房间里又多了不少东西，比如一整面墙的显示屏，上面播放着地球的自然风光，一台形制奇怪的唱片机，上面摆放着一张复制出来的黄金唱片。 这些并不算特别重要，重要的是，我的早饭，唉，算是早饭吧，终于是送了过来。不是我预料中的“外星食品”，而是地地道道的地球食物——他们直接把我飞船里的包装食品直接拿了过来，然后连包装一起复制了几份。 不仅如此，带投影的盘子上，还有板正的汉语介绍和食用建议，看来在我睡大觉，做大梦的时候，他们已经通过我的飞船，把地球研究个七七八八了。 在飞船上时我在想，a星人该怎么与b星人沟通呢，就算物理规律一样，但从“小的带电体”围绕“大的带电体”衍生到“氢氦锂铍硼”的概念，由“一加一”推演到数理逻辑，凡此种种，想想都觉得麻烦。 而如今的事实证明了，只要有一点有效信息，科技水平足够的文明，完全有能力倒推出另一个文明的大致模样，何况还有绿团这种外挂。 “0307先生，等你进食完毕，可以直接出来，有人将接引你到达控制中枢。”通过飞船里的通讯数据，他们应该相当了解我了，“盒武器”在哪都让人心生“敬畏”。 “好，知道了。对了，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呢？” “依照你那边的习惯，可以用000来指代我。” “啊，好...000。”称呼什么的的确不太重要，但我还是很想吐槽，用数字当名字并不是我们人类的正经习惯呀，不然现在新生儿的“名字”就是十几位数了。 “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直接大声对着屏幕说就好，我都能‘听’见。” “嗯......好。” 我下意识地看看四周，虽然理解“小黑盒”这个超级ai的存在合理性，但还是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引经据典一下，就是“老大哥在看着你”，而且某种方面还加强了。 这种细想起来很恐怖的事，注意力一不集中，其实也就没感觉了。当另一边的“玻璃墙”上显现出星际舰队围攻行星级怪物时，被人“看着”的不适感立马消失了。刚愁着没东西下饭，这下就有大片看了。 这里的画面自然只是像监控一样，没有运镜可言，不过整个页面已经“地球化”了，我凭空摆手，它就切换到下一个监控视角，几次操作下来，我便找到了看戏的最佳角度。 一个在太空中都清晰可见的巨大坑洞中，阵阵红雾向外弥漫开来，之前那些“红晶条”，吃的应该就是这些东西。在洞穴上空，几架圆柱形飞船吊着大块的“肉”，逐渐下方，引诱着洞穴下面的那玩意。 “能和我说说具体情况吗？”视觉效果的确不错，但我觉得还是需要一个解说来帮我代入“外星基金会”的工作。 “如你所见，现在......” 之前说过，这个星球上的“血肉怪物”相当原始，除了吃吃吃也没点其它知识，更不知道什么叫竭泽而渔。据他们推测，它把整个星球吃干抹净后，没有找到能够进行转移的载体，所以只能窝在地幔那边，靠热量维持体积，甚至于经过漫长时间的“演化”，它似乎能吃岩浆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碳”准备了一些，以他们自身“dna”为模板，加之遗迹中推测的生物信息做参考，快速培养出来的“肉”。吃土吃惯了的怪物，遇到这等美味，应该会乖乖出来。 小黑盒还补充道，虽然他们有通过毁灭星球来怪物的能力，但由于这颗星球上还有着“生命”，也就是“红晶条”，所以要尽可能地保护行星本体不受伤害。 “那些小东西，会演化成，‘文明’吗？” “我们无法确定，所以要保留这种可能，这也许也会给予我们一种可能。”这是他们一贯的态度，就是期待这个宇宙任何微渺的可能性。 可能它们会以这个形态消亡，可能它们会创造一个横贯宇宙的文明。可能不再相遇，可能很快重逢，寰宇浩浩，该保留各种可能。 “那，这个怪物，会不会...额，也是什么文明的一部分？” 虽然残酷，但“狼吃羊”这种事，也没有什么对错。 “对此我们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但很明显，它像一个蛀虫，消耗养分，却不带来任何进步。像是无尽的熵增，最终带来一片寂静。在我们主人的那个时代，它们便是敌人。” 的确如此，“狼吃羊”到底还算是自然规律，但一个吃尽草皮，喝干河流，不给自然任何活路的存在，不应存在于此，至少在我们的共识里不应存在。 还好，至少“丝状物”没那么“古板原始”，还能和我相对和谐地共生一下。可我又不免担心，地球上其它的那些，也一样“先进”吗？ 第341章 宏大的小事件 十二艘圆柱形飞船逐渐形成螺旋形的阵列，数片原先覆盖在表面的薄膜迅速展开，就像太阳能光板一样，映照着远处双星系统的光，分外闪耀。 可能是算准了时间，薄膜展开后，坑洞中的红雾以冲天之资抛射出来，深红色的轮廓盘旋向上，接触到诱饵后，类似根须一样的红色脉络迅速将整块“肉”侵占。 就在它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周边的光线忽然偏折，“星舰法阵”开始显现宏大威能。 没有火炮齐飞，激光乱射的场面，红色怪物颤了一下，收缩起身子，却似乎又舍不得到口的美味，不过很快，它便无需纠结了。 十二艘飞船同时发出墨绿色的幽光，空间的扭曲，满天的红雾也同时消失，连同怪物的身躯坍缩成一个璀璨的光点。 之前吊着诱饵的飞船猛地加速向下，拖着划破空间的残影，进入坑洞之中。 “结束了？” 我对着屏幕问道，觉得实在有些...普通，毕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种壮观场面。我倒是知道“大道至简”，不过太“简单”，我这个外星人就一点门道都看不出了。 “第一阶段结束。” 话音刚落，整个星球似乎都颤动了起来，我立即切换画面，找到一个全景监控，证实了那不是我的错觉，一场足以颠覆整个星球的地震让地表快速隆起一座座高山。 “那怪物，这么大嘛？” “它激活了所有休眠的组织，这样就能将其彻底消灭......” 看来在漫长的饥饿，它的确已经学会以岩浆为食，甚至于整个地核，都已成了它的备用养料。 “这个星球，也会被重创吧。” “我们检测了此星球上的唯一生物类群，物理性的地表变化并不影响其生存，我们会将破坏控制在最小的程度。” “哦。” 过于“简单”，于物种生存方面似乎不算坏事，要是类似人这样的“复杂”生物，这种层级的动荡，即使第一时间没有带走所有人，突变的环境也能收割掉所有试图重现文明的勇士。 不过，那星球上也没什么自然环境可言，只是从一滩沙土，变成另一块荒原罢了。 隆起的“高山”到达一定高度后，似乎到了极限，只能胡乱舞动，试图触碰其余高悬于天际的食物。 “星舰法阵”解体，其中几艘舰船的光幕从主体上离开，不仅如此，飞船的大部分金属外装甲，整齐地离开表面，整艘飞船露出了深蓝色的“植物”本体，接连扎向那些嗷嗷待哺的“山峰”。 虽然文明的差别很大，但他们好像也很懂“用魔法打败魔法”这一逻辑。只不过二者接触之时，只见红色的根须在十几秒内就几乎攀附到了飞船的尽头，而飞船似乎毫无反抗之力一般，被迅速拉进山脉之中。 搁地球我可能会有些担心，但在这里，只会期待后续有什么展开。 如我所料，在七艘飞船尽数被吞入“肚”中时，山脉四周的空中，数以百计的金属圆球凭空出现，作为一种锚点，影响着周围的空间。 怪物意识到了危险，但已没有回转的空间，如之前所言，它的确相当原始，不管不顾，继续向那些不能吃的圆球拼命伸出触手，试图一力破万法。 与此同时，坍缩的光点更为闪耀，化作一道流光，最后淹没于红色山脉之中。 可能在影视中，这时需要一点慢镜头来展现光点对于怪物整体的影响，但在我这边的监控视角里，上一秒还生龙活虎的怪物，下一秒就变成红色的烟雾，给整个星球披上一件厚实的华裙。 “山脉”突兀的消失，整个星球的板块四分五裂，似乎还有爆开的迹象，然而之前那些被吃掉的“飞船”，通过某种方式，像是用延伸出的藤蔓，在喷射的熔岩中，硬生生地将大陆板块拉住了一样，避免了四分五裂的结果。 “我们会将星球的结构恢复，然后再悄无声息地离开，留给它们一个充满可能的世界。” “哦，那挺好的。额，我能去上面再看看吗？” “当然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有些东西要给你。我们依照你们的习惯，改良了宇航服，同时改造了飞船的结构，你需要了解一下。” “哦，谢谢，不过，额，你们...这算是‘干涉’吗，而且......” 虽然不算是科技援助，但我带这么个高科技回去，肯定会有各种研究组织抢着来捣鼓。其中的突破，肯定会作用于更多层面。 “不用担心，那只是基于你们已经发现的宇宙规律改良而成，并没有触及更深的层面。另一方面，这也是我们赠与你们的小小礼物。” “哦，懂了。”人类的理论某种层面上很超前，但应用总归要落后一点，他们应该只是在我们的道路上，为我们的文明马车推了一把。 “我现在直接出去就行？” “是的，有人会指引你去往控制中枢。” 我从床上起来，将垃圾整理好后，便走向那个标为“门”的玻璃墙。 出来之后，一个金属球来到我面前，球身上显现出“请跟我来”的字样。 我跟了上去，但还是有些尴尬，毕竟我到底是炸了他们一整个基地。收容物另说，也不知道他们的工作人员有多少伤亡，诶，话说回来，“气体”的伤亡，是以何种形式呢？ 穿过亮堂的管道，没过一会，我就来到一个大厅了里。和地球影视里的那种控制中枢有点相像，但整个大厅是完全立体的，无数枝丫如经脉一样连通着各处，“碳”的工作人员基本都依附在枝丫上。 除了“树干”，奇怪的电子产品也有不少，以特殊的方式和“枝丫”连接。前侧的大幅屏幕里，显现着各种场景，边上的一块里，舰队正在对我爆掉的那个基地进行重组。 这些屏幕似乎只为“小黑盒”一人服务，毕竟“气体”和“海星”似乎不太需要视力。 “如何？”走近之后，小黑盒带着漂浮的宇航服展示给我看。 “啊，很好，很像呀。” 形制上还是“羽绒服加透明头盔”，只不过看着就轻便了很多。除此之外，我根本看不出这是外星人造的宇航服，别的不说，那肩膀上的红旗，依旧格外的鲜艳。 这应该也算是，“把红旗插到宇宙”了吧。 第342章 星辰万里皆巧合 宇航服轻便了不少，而显示屏里的航天器透视图，则看着就大了不止一圈。原先的结构算是象征性的保留了一些，在这之外，又多了两层复杂的结构，从登陆器直接转换成飞船了。 作为非专业人员，对于小黑盒紧接着的那些“深入浅出”的讲解，我都是似懂非懂，不过关于操作方面，他们很贴心地沿用了声控的模式，我听一遍就知道怎么操作了，真是“没手都会”。 “这是一些可供分享的信息，以及......” 显示屏画面变换成经典的电脑文件夹格式，“气”“碳”“硅”三个文明的部分信息都在里面。 那些信息不太涉及科技方面，只是一些历史，文化，习俗之类的方面，类似于“黄金唱片”里搭载的内容，这是礼尚往来的一部分，是为不同世界间建起的桥梁。 “额，目前的话，你们的礼物应该没法被大加宣传，不过，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知道，星河的另一端，还有一些友善的文明。” 人类的各个阶层都有对“外星人”的兴趣，可这种炸裂的消息，如果能封锁起来，高层应该是不希望民间知晓的。 一个遥远的存在无法直接影响人类，但地球上的有心之人，则能借此弄出很多事端。有没有不重要，认为有没有很重要。 “无妨，我们衷心希望我们能有再见的一天。无尽的旅途中，任何新伙伴的加入都难能可贵。” “我...应该也能代表我们的文明，额，希望我们能早点追上你们吧。对了，我之前说的那两个东西，有着落吗？” 飘荡在宇宙里的“左轮”和“勋章”，找起来应该算是“大海捞针上的铁原子”，单靠我肯定是找不到了。不过找个切实存在的物体，对于这些新朋友，应该不算难。 “目前只找到了那把‘枪’，希望你能允许我们研究一二，之后我们会以妥当的形式送还。” “这个，应该没问题。”我不是基金会的负责人，理论上不该做决定，不过我都是人类的代表了，这点决定应该还是能下的。 而且，要不是他们帮忙找，“左轮”不知道得漂多远，研究一下的请求毫不过分。 “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小黑盒从屏幕终端前一旁走动，在我跟上几步后，另一个小黑盒又来到了终端上。目前的“硅文明”，大概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在一个房间内将身上的破烂换下，穿上新的宇航服后，我顿时有种荣归故里的感觉。我在这里没做什么特别有意义的事，也没学到什么切实的技能，但单单是这些见闻，已经是收获颇丰。 长远来看，过个百八十年，作为人类迈向星际时代的重要一步，我大概也是历史书上必背的人物之一，不过...这“0307”是否太好记了点，没有难度呀。 “可以出去了。” “哦，哦，好的。”乍一回过神来，我还没意识到另一层意思。 当门扉打开，荒凉的红色沙漠展现在我眼前时，我又一次感慨他们科技的先进性，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已经将我转移到了那颗星球上。 舱门位于一艘球形飞船的下方，从一米高的地方跳下，我又一次在这片土地上留下脚印。 和上次不同，这次不用细看，一大块蠕动的砂土显示出生物活动的迹象。 “他们真的一点事都没吗？”我蹲下身来，看向那些大吃特吃的小东西。 “有部分种群遭到了直接的伤害，但主要群体并未受到影响。” “啊，哈哈，好像还给他们送来了吃的。” 比起之前在坑洞附近吃偶尔刮来的碎屑为生，现在它们的日子是相当滋润。 “这个星球，上一个文明，大概会是什么样呢？” “大概率也是一个‘碳基文明’，地壳中的痕迹表明......” 以人类作比的话，上一个文明大概发育到了铁器时代后期，刚刚点出了一些机械化天赋，就被残忍地团灭了。 文明的“主体种族”被灭亡后，“伴生种族”们也在几千年后被吃得一干二净，又过了一些年，地层中的生物残骸也难逃一劫，到最后，也就只有一些明显加工过的无机物能证明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这里提一下，“硅”对于文明的认定一般以星球为整体，以地球文明为例，人类是主体种族，其它花鸟鱼虫都是伴生种族。虽然现在地球文明可以和人类文明划等号，但如果人类这个族群灭亡了，或许会有其它直立猿，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来接过衣钵。 “他们，可能也算是幸运吧。”我捧起一些沙土，看着那些小东西大快朵颐，远处的背景里，从地壳蔓延而出的高耸蓝色飞船悠悠地运转着。 如果上一季文明没有灭绝，应该也轮不到他们登上舞台。如果“硅”他们不来，或许这些小东西也没有多少发展空间。如果......哈，宇宙真是充满了“巧合”呀。 我不免去想，亿万年前，在蓝色汪洋里，那最初的一些单细胞，是否也曾遭遇过“别人”的注视，是否也是于“一片废墟”之上盛大登场。 两相类比，或许，地球上之前也有个“石头文明”，但一个爱吃石头的怪物摧毁了这一切。在岁月，或者其它什么的帮助下，汪洋之中的小家伙才有了广阔的未来。而后，“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所以，我真的好奇，这些条状的小石头，亿万斯年之后，究竟会有怎样一种精彩。 惆怅了一会儿，另一艘飞船吊着一个方型结构落到不远处，展开后，是一个巨大的装置托举着我的飞船。 就算小黑盒不解释，我也知道那是个迁跃装置，我不知道的是，由于距离过远，所以即便银河那边有“锚点飞船”，我也没法准确到达太阳系，大概会偏个十几或者几十光天。 “实在抱歉，我们的空间技术一直没能彻底攻克依赖‘锚点’的问题......” “没事没事，这不比十几万光年近得多嘛。” “那，就在这里说再见了。我。可能会活很久，到时候见了。”我走向前去，侧着身子挥了挥手，以地球的方式告别。 小黑盒瞬间解体，碎片组成一个奇怪的造型，我不懂，但知道那是他和他们的道别方式。 走进飞船前，我最后一次站在这颗星球的地表望向披着一层红纱的深邃星空。 到最后，我还是不知道是谁邀请了人类，不知道这些血肉怪物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无所谓，浩瀚的宇宙从不缺未知和巧合。 嗯，我现在站在这里，也是个有趣的“巧合”。 第343章 归途漫漫 进入飞船后，陆续经过两道舱门，我来到驾驶舱坐定，与之前相比，舱室整体大小没有变化，但由于各种“杂七杂八”的结构都被精简了，可供活动的空间大大提高。 “起飞吧。”看着三个显示屏同步亮起，我的心情忽然高兴起来。 算起来，我来外太空也就大概两天左右的时间，都凑不上一个双休，可就是有点想念那个小破星球。 离家前，想多看看远方的风景，离家后，很快怀念起那熟悉的人和事，道理应该是相通的。 另一方面，我想快点知道大家伙得知这些见闻后的反应，既然都是为了人类而奋斗，看到远方有一个相对确切的目标，应该会十分振奋。 飞船各项系统逐渐进入正常状态，与此同时，一边的屏幕里，显示出飞船下方迁跃装置的姿态。 一些类似金属薄膜的东西缓缓展开，在相对轻微的震颤中，构成蛛网一样的规则矩阵，迷离的蓝色弧光闪烁几秒后，下一瞬，我感觉附近的空间大概完全静止了几秒，恢复正常后，三个屏幕里都只有深邃的黑暗了。 看来短程的迁跃和长途的迁跃的确很有区别，虽然不了解具体机制，但距离越长，蓄力时间应该也相应会增加很多，和直接开道“时空门”相比，的确在科技树上稍有差距。 “偏离目的地十七点二光时，正在规划航向，开始加速。” ai语音通报了情况，就之前小黑盒介绍的偏离而言，已经相当准了，过不了多久，地球上的天线应该就能发现这个“未知”耳朵飞船了。 “特定频段的播报发出去了吧？” “已发送。” “那......好吧，就这样吧。” ai太智能化，比较大的缺点就是让我少了很多参与感。小时候就很钦慕那些开着飞船力挽狂澜的剧情，现在真开上飞船了，就这样干干地坐着，实在是有点扫兴。 不过我也没有那种逞强的念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这个半吊子脑补一下就得了，还是别给ai添麻烦了。 让飞船自顾自地飞着，我调出了那几个文档，打发一下相较迁跃而言十分漫长的归途。 “气”那边没什么好说的，主要是即使转换了一下，我还是很难理解那些图像和文化。 比较可供说道的是，在遇到“硅”之前，“气”也摧毁过两个“襁褓”中的文明。虽然不是有心，但一次食用一个星球，还是过于残暴了。 “硅”和“碳”相对来说好理解一点，虽然科技树差异较大，但文明进程还是有点共通之处。 “硅”中那些已经升入赛博天堂的文明缔造者，其实也不是原住民，他们算是“被流放者”，损失了一些文明底蕴，逃难到一个气候还算可以的星球苟延残喘。 不过世事难料，幸存者苟了一会后，各种“能人异士”接连登场，若干年后，这些“流放者”反而干翻了另一个派别，成了文明正统，然后一直发展到“集体飞升”。 “碳”的发展，则有些过于顺利，整个碳文明最初有好些个不同种族缔造的，文明进度进度差不多的文明，在一些“温和”的合纵连横后，各个物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始终没有太大的争端。 而在一次“世界大战”愈演愈烈的时候，“硅”出现，若干个文明被当作一个整体看待后，统合的过程就大大加快了。 我见到的那些“海星草”，只是负责对外探索方面的族群，另外的还有四个特征明显的族群在别的地方工作，具体的特征...真的不好描述，总之都没个人形。 相较于地球上的万类霜天竞自由，这两个文明也各有各的精彩。不过拉到更广阔的视宇宙角，文明密度还是太低了点， “硅”目前探索过的上万亿立方光年的区域内，连带我们，算得上文明的只有七十八个，迈过航天门槛的，也就九个，其中活到现在的，只剩四个。 真是探索得越多，越觉得渺小。知道的越多，知道的越少。 —— “0307，欢迎回来。” 在飞船上摸了二十几个小时的鱼后，飞船终于收到了地球方面的回音。 比起飞船发出的“长篇大论”，收到的第一句回话只是1225简单的一句问候。在我这个距离上，地球还很不明显，但我已经知道，一群人在准备迎接我了。 讲道理啊，我这一趟的含金量，出舱后的那场面，不得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额，应该不会那么大张旗鼓，但牌面应该是比较高的。 我胡思乱想时，紧接着ai播报了基金会和航空局方面的各种安排和问题，我想了想，最后还是依照ai的建议给出了回复。 其中重点介绍了我返回地球的流程—整个返程，这个飞船全程都是加速状态，在进入地球引力范围时，才会用“动能回收”，让飞船减速到适合降落的阶段。 如果不早一点提醒，到时候他们见到一个零点八，零点九倍光速的玩意飞向地球，很难不慌。 唉，说到光速，单看起来是很夸张的速度，但对于星际旅行而言，只算是入门级科目吧。 我想起了一句话，“光速不可逾越”，至少在“硅”这里，光速依旧是上限，也不知道人类能轻易“玩弄”光速的时候，他们和我们还在不在一个赛道上。 回完信息，感慨一番后，我又回到了看资料的无聊时光中，这一看，就是好几天。 可能是预料到航程的漫长，文档内的资料量大管饱，好几tb，除了他们三个文明，还有一些其它文明的大致描述。 那些消亡的文明已经不可能再和我们在星海中相遇，不过能有更多的人知道他们来过，应该算是很好的慰藉。 在这之中，我还看到了一些眼熟的描述和图片。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前在“镜子迷宫”里的那块化石上见到的生物图案，似乎与之类似。给地球留信的文明，似乎没能等到我们回信的那一天。 残酷又浪漫，很符合我对宇宙的认知，而这几天的文件阅览，则补全了我对宇宙冒险“枯燥无味”这一部分的体验。 不过最后的最后，当那颗蔚蓝色的星球清晰地出现在显示器上时，一切的枯燥和孤寂，都变成了欣喜和怅然。 好了，该回到这一亩三分地，见证“小瘦猴子”们的征途了。 第344章 天涯共此时 最后在“动能回收”前，飞船的速度来到了零点八八倍光速，要是直直地撞向地球，足以重置一切。 在离地球同步轨道有一段距离时，“动能回收”开始，飞船的最外层结构展开，周围的空间又静止了几秒，恢复之后，外层结构似乎以无限接近光速的姿态，飞向更远处的深渊。 虽然很多年前这片星域已经被标记过了，但帮人帮到底，“硅”会用这两个探测器巡视周天，看看地球附近还有没有“血肉怪物”。 飞船减速后，在十几分钟后进入同步轨道，和地球方面再次同步信息后，半个小时后，飞船显示屏完全被很大又很小的蔚蓝色星球占据。 但很快其中一个画面便切到了基金会的监控上，画面里，粉团在明显受损的装置里，好奇地看着我，然后又悠悠地转起了圈。还好我没在“硅”那边待太久，不然这小祖宗指不定还要怎么霍霍基金会。 看着旋转的粉团，我想起了那个比较安静的绿团，如果我一直抱着绿团，以它对我的亲昵，应该是能把它拐回来的。 不过，它已经在“硅”“碳”“气”那里当了那么多年吉祥物，横刀夺爱属实有点不做人。另一方面，基金会已经有了“共鸣戒指”来沟通，比起基金会，绿团在探索其它文明的“硅”那里应该更有用。 团子大家族又多一个小家伙，不知道剩下的在宇宙的哪个角落。 “0307，我们已经就位，就等你啦。”等粉团这个小祖宗安稳下来，画面切到了1225的手机里，背景里，除了一望无际的草原，就是一大帮人在两个帐篷里摆弄设备。 “最近没出啥大事吧，”看1225笑吟吟的样子，至少没出行星级的大乱子。 “不好不坏吧，呜...因为你不在，我在这边一直也没什么事干，查档案也没那么方便。” “哈哈，那还挺轻松的。话说，不会又有一堆活堆着给我干了吧。” “嗯，我现在这边有好几份报告呢。呜，等你进大气层再说吧。” “哦，好”进大气层再说，好小众的语句。 对话结束时，飞船刚巧略微颠簸起来，不过比起原定的自由落体式降落，现在更像是在几万米的大气里开飞机，近似于有点“过时”的航天飞机。 再然后，就没任何值得说道的地方了，路线，目的地，都被ai和航天局规划得好好的，飞船性能又足够过硬，根本没有出意外的空间，我这个名义上的驾驶员，也就算个吉祥物。 最后也没打开降落伞缓缓落下的过程，和科幻影视里常见的飞船一样，轻松写意的，如直升机一般，缓缓落在了晨光熹微的大草原之上。 落地后，我恍惚了那么几秒。这些天的经历一扫而过，很显然，和我一开始的预料相差甚远，不过也算是相当有趣的体验。 再四舍五入一下，我大多数时间都算在太空里度假，就是风景寡淡了点，太空餐实在是不好吃罢了。 解开限位装置，站起身来，走过自动打开的舱门，伴随着逐渐熄灭的一些指示灯，最外面的舱门缓缓打开。 虽然我预料到不会有山呼海啸的场面，但眼前的场面实在是有些冷清，别说欢呼的，连个来扶我的人都没——这倒也是因为我完全没有任何“航天后遗症”。 我摘下头盔，深呼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和青草气味的空气，自顾自地走下飞船。 “借过，借过。”我一下来，人群倒是又涌了上来，1225费力地挤过人群，来到我面前。 比起那些看着飞船眼睛冒光的研究员，也就1225是百分百来欢迎我的了。哦，还有一个陆遥遥，1225第一时间将平板递了上来，上面有陆瑶瑶发的好几个“欢迎”表情。 “来这边吧。”1225引导着我来到一块相对空旷的地方，就着清风，看看日出。 “感觉怎么样呀。” “额....没怎么样，感觉和平时差不多，就是，远了点吧。而且，大家不也没太当回事嘛。”我扭头看着把飞船内外围得水泄不通的那帮人，笑着吐槽道。 这...我好歹也算是个航天先驱呀，就不来“研究研究”我吗？虽然比起其它先驱们，我的确菜了不止一档，但也算是去外太空成功“镀金”了，一点优待都没有，实在有点不合适吧。 “哈哈，其实是因为，关于你的调查，回基金会才正式开始，所以...就这样啦。大家其实也好奇，你的报告。” “唉，忘了这茬了，早知道在飞船上就开始写了。哦，对了，我给你们带了点土特产。” 我将头盔丢到地上，毫不费力地把外面那套宇航服脱了下来，从兜里掏出一把地地道道的“土特产”——虽然外星的沙土，成分也不至于大到哪去，距离又过于，也没开发价值，但礼物嘛，就图个新鲜，我这把土，真要拍卖的话，那得按毫克卖。 “呜，这也太多了吧，我就，挑几粒小的吧。” 比起送礼，这些东西主要还是要送去搞研究，带回来那么点月壤就能发很多篇论文，我这手上加兜里的，额...汉唐宇航局要继续在这方面遥遥领先了。 “呀，太阳出来了。” 暖黄色的阳光逐渐爬上我们的面庞，带来远隔八光分的温暖。我手上的那些“土特产”，被映照的格外鲜亮。这些土也挺传奇的了，先后沐浴了相隔十几万光年的晨光。 “啊，舒坦。” 虽然日出本质上就是地球自转了一圈，但就是能带来格外强烈的安宁感，黑暗与寒冷，都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短暂消减。 从外面转了一圈后，我看日出的心态又有些不同了——那么那么微小的一个光点，却能照拂那么那么多人的前路，想想还挺浪漫的。 “0307，一会要不要看看那些报告，看看明天我们......” “啊，啊，好。”看着阳光的边际一点点在草原上向远处推进，让我愣愣出了神。 哎呀，真扫兴，人就不能不上班吗。 “我突然想到，虽然地点不同，但宇宙那么广阔，应该也有‘人’会在这个时间点看日出吧。” “呜，会的吧。不是这一次，也会是下一次。早饭好像准备好了，你饿了吗？” “不饿，但想吃。” “哈哈，走吧。” 嗯，下一次出使宇宙，就该带上菜谱，让外星人给我做四菜一汤，想想就很有意思。 第345章 别样的安眠 如1225所言，在汉唐宇航局那里过了一道后，我又就近被拉到亚洲站点，里里外外地被调查大半天，然后才被放行回到澳洲站点。 然后不出意外，澳洲站点那边也是要再研究一下，不过由于有充裕的时间，我不需要在一个集中的时间段内过各种仪器，只要早点把报告交上去，然后偶尔“加班”一下就行。 这些都是后话了，在外面转悠了一大圈后，伟大的0307再次回到了他忠诚的站点。 回到宿舍时，1107和1709还在上班，宿舍的样貌还是没有太大变化，一切寻常。我和1225玩了会扑克后，1709先回到了宿舍，视线仅仅在我俩身上停了两三秒，然后就继续“待机”了。 因为早已习惯了1709的习性，所以也没啥感觉，也可以说，一成不变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对于d级人员是这样的。 奇怪的是，时间过了十二点半，1107还是没回来，就在我们有所担心，1225准备查一下的时候，1107带着被血浸透了大半的衣服推开了宿舍门。 “boy，girl，回来啦。”他神情自若，依旧带着爽朗的笑容，“哈哈，不用这么盯着我看，这不是我的血，我运气还不错......” 然后1107开始绘声绘色地说起，道听途说，稍加脑补的，刚刚在他工作区域...隔壁发生的事故。 还是经典的流程，收容物突破收容，人员撤离，警卫到达，回收收容物，后勤部门收拾残局。 因为事发突然，撤离很仓促，1107在撤离过程中帮忙背了一个重伤的警卫，所以才变得这样“红红火火”。 额...这个基金会，似乎某种意义上也是一成不变呢，一如既往的“和谐稳定” “好了。”1107换上另一套制服，并硬生生搓掉了脸上的血斑，“最近一个人吃饭可真是无聊，你们不知道吧，前几天又换厨子了......” “不用喊9408吗？”将1107的声音当背景，我俩收拾起牌局。 “不用啦，她应该已经在加班了。” “哦，哈哈...哎，都不容易。” —— 来到下午工作时间，没有缓冲期这一说，1225领着我边走边聊，来到今天的目的地。昨天挑挑拣拣，我最后选了个编号比较顺眼的，因为很显然，档案里的描述，从不包括各种各样的意外，所以随缘就好。 x-888，吉利的数字之后，是个老旧的木质棺材。形制上很像西方吸血鬼常住的那款，只不过毫不奢华，相当地破旧，据估算，它至今少说也有千八百年了。 效果上还好，至少档案里记录的内容里，没有显示出其存在大规模的杀伤性能力。简单来说，就是普通人在它附近时会获得安宁感，然后认知和习惯会悄然发生变化，有种突然穿越回几百年前又回来的感觉。 路过倒没有什么事，如果待得时间久了，受试者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去棺材里躺一躺，睡一睡，cos一下沉眠的吸血鬼。 待得久了，受试者的生理特征会逐渐变得微弱，被中途拉起来后，行为举止就完全判若两人了，像是被棺材上的“怨灵”夺舍了一样。 如果一直睡下去，会很理所应当地一睡不醒。“棺材”，就成了真的棺材。唯一的“好消息”是，尸体腐烂速度大大减缓了。 实际贯穿几十年的例子倒是没有，但通过那些真假难辨的传说和记录，和一个没了生机的倒霉蛋估算，过个五六十年，就那么放着的尸体应该都还有个人形。 关于那些传说，简要概括和脑补一下，就是这个棺材来自一个失落贵族的家族陵地，上世纪的一次地震中，陵地重见天日，被盗墓的光顾几遍后，抢救性考古的一批人发现了棺材和躺在附近一睡不醒的两个人。 基金会的前身组织倒是仔细研究过棺材，但堆完一些人命后，也就是得到了之前提到的那些信息。 再之后，报告就来到了1225手里。虽然没有太大危害，但意识剥离，人格替换一听就很有搞头，所以基金会也没让它彻底吃灰，既然有我这么个“天选工具人”，自然要再研究研究。 我的工作内容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躺棺材里睡一会，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没事的话，就用“共鸣戒指”测一测。还没收获的话，就找个倒霉蛋过来做对照组。听着轻松简单，但不出意外应该会出意外。 “这棺材，我睡进去真的不会散架吗？” 打开门后，我才理解报告中的“老旧”真是太委婉了——要不是我先入为主知道那是个棺材，还以为是从哪里拉来的一堆烂木头，说是棺材，但只是堪堪还有个立体形状。 “哈哈，好像一直都只有这些。呜，我不能待太久，先出去了，出问题及时和我说哦。”1225笑着摆手，顺便将门带上，留下我对着那堆烂木头发愣。 我倒不是有害怕和疑惑的情绪，只是单纯觉得，不垫个垫子的话，在里面睡应该很硌得慌吧。 反正时间充裕，我绕着棺材转了一圈，思考“吸血鬼”怎么在这里才能躺得舒服。同时也看到了木头上的一些早被岁月磨洗得残缺不堪的纹饰。 大概就是通过这些纹饰，考古的那些学者，才将其与存在过的某个家族联系到了一起。但也仅是如此了，报告里没提到那个家族有啥特别的，因血脉而发家，因血脉而断绝，平平无奇。 迈进去前，我特意试了试那些破木头的强度，果不其然，看着踹一脚就散架的结构，实则相当坚实。 这其实挺奇怪的，一开始就坚不可摧很好理解，烂到一半突然获得了不可摧毁性...那场地震应该没那么简单吧。 简单脑补一下后，我迈进棺材，坐了下来，除了有些木头的腐烂味，也没有太令人难以忍受的要素。 “1225，我可以直接这样坐着睡吗？”坐着就已经有点硌屁股了，躺着怕是更折磨。 “当然可以，闭上眼，保持放松，这样也差不多。” “好吧，那...午安？” “嗯，祝你好梦。” 这很难有什么好梦吧。我趴在棺材边缘，开始发散思维，这种睡姿，应该也就在课堂上能睡得香点。 虽然精神没受到直接影响，但这里的确有那么点安眠效果，即使睡姿不太舒服，我的意识还是很快进入了迷离的状态。 在棺材里做梦的话，得遇到哪些牛鬼蛇神呢？ 第346章 避无可避的历史 “0307，0307？” “啊——”听到耳边的呼唤后，我习惯性地伸了下懒腰，感觉睡了很久。 “我睡了多久？出事了吗？”别说牛鬼蛇神，我连梦都没做一个。姿势如此奇怪，却睡得如此安稳，这不比天天打广告的枕头效果来得好。 “没多久，四十二分钟。不过的确出了一点问题，你先出来吧。” “好，来了。” 没有刚睡醒的迷蒙，我整个人精神抖擞，轻轻一跃，翻过了看起来毫无变化的“床铺”。 不过在触觉上，棺材的边框上隐隐有些温热，应该就是所谓的问题了。 刚一开门，1225就带着疑惑的小表情，拿着平板迎了上来，展示了我在呼呼大睡时的录像。 具体内容先不谈，就我监控里那睡相，实在有点难堪。不过这显然不是重点，1225将进度条拖到我睡着后大概二十分钟的节点，没有任何前兆，棺材附近的影像变得影影绰绰。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分钟左右，然后影像恢复正常，棺材的木板上接连出现一些连续，但不好辨认的字母，大概是和棺材同时代，或者更早之前的“咒语”。 “棺材板”上的字母一直连续播放了十来分钟，也是直到字母完全消失，1225才喊我起来。 “所以这些字母，好翻译吗？” “已经找到了类似的语言体系。呜，其实这不是主要问题，你再看一下这个。”1225切换录像的显示模式，看起来是监测能量反应的。 顺带提一下，我在这里面的形象，差不多就是一个“人体血管图”加一个人形轮廓，“丝状物”实在是太有存在感了。 在字母闪烁的当口，陆续有些高能体在我附近游荡，近似一下，就是一群孤魂野鬼想找一个新宿主。 “这个...也有类似的吗？” “x-888的档案里没有，但类似的能量形式基金会应该遇到的过，可奇怪的是，x-888本体的能量反应有点太低了。” “就是...颜色太浅了？” “算是吧，其实我也不太懂，研究组那边还需要一点时间，我们先等着‘共鸣戒指’送来吧。” “哦，那刚好，可以和我具体说说那个...贵族家族吗？”草草地了解可能会忽略掉一些东西，而且就算没有任何收获，也算是打发了时间。 “嗯，好，我找找...呜，大概......” 古代的那些什么皇帝国王呀，门阀贵族啊，都有些相通之处，要么是“奋六世之余烈”这种厚积薄发的，要么是“天降大任于是人也”那般，有个猛人能在族谱单开好多页。 布莱顿家族算是两种类型的杂交版，温特罗·布莱顿的祖辈和父辈奋斗了几十年，虽然没封侯拜相，但也让家境殷实了起来，为小温特罗提供了还算不错的教育条件。 温特罗十六岁进入军校，十九岁上战场，攒了三年军功，成功有了能正式带兵打仗的军职。 四年后的一场大战，军队损失了大半，军官有了不少空缺。温特罗运气不错，不仅打满了全场，还有不少出色表现，关键是活了下来，于是被快速提拔。 之后就相当顺风顺水，三十三岁受封男爵，三十七岁成为子爵，四十岁伯爵，四十六岁侯爵，五十二岁旧伤复发，因病去世，不然再熬几年，还有机会当个公爵。 其子没有多出色，也没多败家，算是“守成之君”吧，其孙就有点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吃喝嫖赌样样不落，成功带领家族走向没落。 再然后，就“名不见经传”了，虽然布莱顿家族的旁系里也出过小有名气的，让家族的名声多传了会，但也就多了一两代罢了。 最后，整个家族随着国家的彻底灭亡而消隐于岁月长河，再被人“挖出来”了解时，都已经是二十世纪了。 说起来，这其实不算差了，毕竟俗话说“富不过三代”，这个算是有四代，比起历史上二代而亡的好一倍了。 “家天下”无法避免的是，即使再怎么费力地培养后代接班人，人力还是抵不过“天意”，各种意外都可能发生。比如自己活得太长，聪慧的儿子还没继位就走了，孙子太过青涩，其他儿子又实力出众......哦，不能继续说了，我还是需要九族的。 总而言之，王朝更替，家族兴衰是很正常的事，布莱顿家族的故事的确没什么特别的，至少在流传下来的记录里是这样的。 “就这些了，关于陵地本身的信息，这些年真的没有任何线索。” “也挺合理的吧，毕竟这么多年了。” 由于当年灭亡布莱顿家族所在王国的军队过于粗鲁，一路烧杀抢掠，所以大多数文字记录都断绝了，这墓地还能保留下来，其实已经不容易了。 虽然现代技术应该能通过基因谱系找到一些布莱顿家族的后人，但时过境迁，他们知不知道祖上阔过都不一定。费时费力地挖掘一些大概率没啥用的信息，即使是基金会也不会轻易去干。 “嗯，戒指快送来了，你可以先进去再看看x-888的情况。” “这次不用在里面彻底睡着了吧。” “呜，可能不用，我也说不准。不过你之前不是睡得挺香的嘛，还有呼噜声......” “哎，哎，行了，行了，我进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055,053待久了，1225也学会拿我打趣了。 进入房间后可能不到一分钟，一个警卫就将装有戒指的箱子送了过来，临走时，那哥们还打了个哈欠。 要不别研究什么意识剥离，人格替换了，复刻一下催眠效果，拯救一下人类的睡眠，似乎挺有搞头的。 还是重复之前的流程，我侧倚在棺材板上等睡眠降临，只不过这次我一直用戒指抵住那些烂木头。 没有任何“数羊”“数水饺”的阶段，我很快就“疲惫不堪”，昏昏欲睡，意识将断未断的时候，有什么东西被动的来到了我的脑海里，或者说，我附身到了“鬼魂”身上。 首先感受到的，不是什么完整的意识和经历，而是很浓郁的不甘和遗憾。再进一步，我还是没遇到一个完整的，可供交流的意识。 可这又不是一般的“孤魂野鬼”，因为一般人生前不至于会经历好几次童年。或许，比较恰当的形容是，我遇到了“布莱顿们”。 第347章 多余的执念 棺材上依附的玩意，可以算是好些个意识拼凑出来的“缝合怪”。它虽有人类可以理解的意识，但根本没法沟通。 如果是一般人，接触这种意识应该会被弄的精神错乱，但我是何许人也，四舍五入也是这方面的专家了。只要是可以理解的，抽丝剥茧后，总归会有点线索。 像之前说的那样，血脉传承是很“随机”的一件事，所以很多皇帝想着长生不老，应该是有担心这一点。而温特罗·布莱顿在晚年的时候，恰巧拥有了这样一个机会。 不知是通过何种途径，温特罗了解到了“意识永生”这一概念，又不知是何缘故，他真的冒险去尝试了这种方法，这或许才是他年过半百就就离世的缘由。 但显然，他没有成功，准确来说，没有完全成功。我能接触到的意识里，还有不少属于温特罗·布莱顿的意识和记忆。也就是说，他只有一部分自我转移到了别处。 至于去了哪里，我可以通过其它倒霉蛋留在这里的意识反推...额，主要是脑补出来。 这些倒霉大多沾点血缘关系，从经历上看，温特罗第一个“夺舍”的大概率是他的一个侄孙子。 温特罗大部分成年后的意识应该挤掉了倒霉侄孙子只有十来年的经历，最后成了“温特罗二世”。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夺舍自己败家孙子们，我不是当事人，很难猜，姑且算是于心不忍吧。 类似于各种重生小说写的那样，有了一代目经验的温特罗，的确让本来寂寂无名的支系有了一定发展，但既没能“重铸祖辈荣光”，又无法突破认知的局限，他只能试着去当“温特罗三代”。 有个经典的说法，“一个人会认为十五岁前的科技是理所应当的，十五至三十五岁出现的科技是足以改变世界的，三十五岁后的科技便是反动的了。” 和修仙小说不同，越老越强的逻辑在人身上很多时候不适用，何况温特罗本身都算不上是个天才。“僵化”的思维，终究是要落后于时代。 所以即便有了“温特罗三世”，他也没能阻止家族没落的结局，甚至可能没法阻止自己的破产。 不过幸运的是，后面的夺舍出了点意外，可能是家族里实在没有了合适的倒霉蛋，他只能盯上远房亲戚。 又可能在来回奔波的路上出了事故，最后年轻的思想和年老的意识在同一个身体里交融了，反而让“温特罗”稍稍跟上了时代的脚步。 再然后，都是大差不差的流程，拢共加起来，棺材里大概“躺”了十二三个倒霉蛋。这里用约数呢，主要是有些经历实在不好分清年代和身份，那个时候，同地域大多数人的人生都是类似的。 由此，大致可以猜一下棺材的使用方式，温特罗躺在里面，让小辈在旁边守着，然后用某种方式，让自己的意识离体，侵占并剥离小辈的意识，让其留在棺材上。 某种意义上，双方都达成了“永生”。只不过一个困于地底，一个继续游荡在人世间。 我没法确定在这十几人之后，温特罗还有没有夺舍其他人。因为最近的一个意识片段，也有个两百年朝上了，而这个温特罗侯爵，不像是会“半途而废”的人。 如果他找到了其它的夺舍方式，或许他还用着其它姓名，顶着另一副模样，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继续“温特罗n世”的生活。 那基金会要不要去找他呢？为了一种不太重要的可能性而大海捞针，反正我觉得是不会干。 “啊，呼——” “怎么样，知道x-888上面的信息了吗？” “额...有一点，但...不太关键。”因为有的只是倒霉蛋们相对普通的人生，最关键的，温特罗成年后的经历并没留在棺材上。只靠棺材的话，暂时是没突破了。 “大概是这么个事......”反正时间还早，我就直接跟1225说起了那个半猜半编的故事。 我的整个叙述是平淡的，因为“意识永生”这个概念，即使是在基金会之外，也是比较“寻常”的点子，不少文化作品都有提及。 而且比起我这生物层面，实打实的永生，这种费时费力的接力式永生，档次上的确没那么高。 比较唏嘘的是，这些留在棺材上的倒霉蛋们，即使意识已经破碎，仍旧希望再次拥有一个肉体。 如果是没有掌握“意识永生”技术的普通人接近，它们会不由自主地希望能占据另一个倒霉蛋的身子，为此，还通过催眠，让其陷入最脆弱的安眠。 中途因为意外醒来的人，会受到这些意识或深或浅的影响，行为习惯上有所改变，会多了些不属于自己的知识。 可如果没有意外，普通人的意识显然是受不了这样侵占的，最后会陷入一种特别的植物人形态——人已经没了，但几十年后才彻底消失。 “怎么样，起码乍一听没什么漏洞吧。” “嗯，后续研究人员会按你的猜测方向进行验证。呜，不过温特罗先生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要做这种事呢？” “额...的确吼，一次两次他应该就知道自己没法复刻成功经历了，那....单纯是不甘心，还是为了家族？还是......” 搞清具体动机的话，会为找到n代目的他提供一点便利。不过按我的阅历来看，原因应该就只有那些。 绝大多数父母都是期盼儿孙能更上一层楼的。以读书为例，自己没读过书，就希望孩子能好好念书，自己是本科生，就希望孩子是名牌大学，再然后呢，出国留学，博士院士？总不可能一代一代都往上走那最后不得超凡入圣了。 道理很简单，但为人父母，作为前辈，总是有这种执念。 另一方面，家族传承在温特罗那个年代相当重要，所以他大概率会有另一种执念。子孙不行，就自己来。 如果他的行为逻辑真的这样简单的话，找他的范围应该就能缩小到天赋异禀，从小思维成熟，目前有一定成就的那部分...... “我们好像找到温特罗了。”1225认真的语气里也带着点意外。 “啊？就这么顺利。” “其实在更早之前他就被抓到过了。” “所以，他是盗墓的？”既然是“抓”，那应该干的不是啥好事。 “嗯。这次他又被当地警方抓起来了，我们再次排查的时候，他还在服刑。” “哦.....”坏了，不会全猜错了吧，那样就太尴尬了。 “他已经在转运的路上了，明天上午就能到基金会会。” “那...我今天就算下班了？” “嗯，不过现在你要去做检查。” “行吧。” 我从棺材里跃出，向门外走去，关门之前，我又瞧了瞧那堆烂木头。 唉，也不知道罪魁祸首抓住了之后，它和它们，能不能“入土为安”。 第348章 小商品，大作用 检查的过程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被当个小白鼠一样摆弄来，研究去，抽血采样，认知测试，经历描述，感觉比上班还麻烦。 我个人觉得身体检查很没必要，毕竟身体里有“丝状物”这么个强力寄生虫，一般的外在影响对我的身体很难造成什么改变。 至于外星人会不会对我动手脚，额...“气”“碳”“硅”似乎都没任何这样做的动机。打个可能不太恰当的比喻，一个正经人，没有恶趣味的情况下，应该不会对小狗，小猫，小兔子这种小动物动手脚。 “明天我需要见见那个...盗墓贼吗？”在做完检查回去的路上，我依旧很好奇温“温特罗”究竟在这么多年里干了些什么。 和之前那个夺舍别人的“水晶头骨”，是个纯粹的烂人不同，温特罗即使干了夺舍别人的勾当，也应该还有有一些“贵族的矜持”，沦落到掘自家和别人家祖坟的境地，显然是有些特殊的经历。 “呜，我们可以去旁观一下，不过应该不会正式接触了。” “啊，哈哈，他还不够格见我是吧。”还在人类范畴的生物，自然不需要我的手段。研究异常的同时，基金会“研究人”应该也有一套。 “嗯，差不多吧，那我们的传奇调查员，明天要去调查哪个编号呢？”1225用明媚地笑容说着搞怪的话语，将平板递到我眼前。 “哎，不好选呐。”这些上次选剩下的，看着都比“在棺材里躺一觉”麻烦得多。 “先吃饭好吧...诶，我好像看到1107了。” 反正都差不多，还是吃饭要紧。 —— 夜里好像出了点乱子，但不影响我继续睡觉，可能因为白天的影响还在，我睡了相当舒服的一觉。 “计划要变一下了。”第二天一见到我，1225就告知了我可能的坏消息。 “昨晚的事？” “嗯，虽然不是那么急，但还是要先去一下。” “行吧，习惯了。所以，又出什么意外了？” “就目前掌握的情况......”从1225边走边聊的小碎步判断，的确是，急，但又不是那么急。 之前提到过一个编号为z-100-3的机械，这次出事的是“同编次”的z-100-6。其效果嘛，也有些离谱，这个被登记为z-100的“工厂”，产品的“质量”似乎都挺好的。 在转运过程中z-100-6不知怎的突然启动了，和z-100-3的意识提取类似，z-100-6会剥离附近人员最近的记忆，并生产出一些拇指大小的“小恶魔玩偶”，只不过这些玩偶是会动的。 很好猜到为什么要我来干这种事，搁别人那里就是：我刚才要干嘛来着——经人提醒后，哦，我要去关掉机器——我刚才要干嘛来着？如此循环。 我的任务是，在不伤及那些“记忆玩偶”的同时，把z-100-6关掉，方便后勤人员将它搬到该去的地方。 事本身的确不大，但出事的地点恰好是条要道，附近好几条通道都因此处于“隔断状态”。 “希望就真的只是“疏导交通”这么简单吧。我要这么立g的话，上午会不会只能干这一件事了？” “啊？呜......应该没这么灵吧。其实有其它报告可以选的，给你看的......” “没事没事，早来晚来都得来。” 虽然面对那些任务我是有点消极怠工的念头，但不至于到退避三舍的程度。 而且1225这么善解人意，我这么个“五好青年”，自然不能给人添麻烦。 “快到了是吧。”看到行色匆匆的白色制服研究员，我就知道大概到事发地了。 “嗯，就在转角。” 下一个转角，我们看见了通道尽头已经关闭的隔断门，和走廊里以稳定锚为首的一些以及行为各异的研究员们。 1225简答介绍了一些这些研究员目前的工作，主要是为了保证隔断门开启后，“记忆玩偶”不会乱跑，同时监测z-100-6的状态，确保我能第一时间得知它是否要进二阶段，三阶段。 “话说，那个机械该怎么关呀。” “这个，呜...和它的莫名启动一样，我们目前也不知道关闭它的途径。操控面板上有些按钮，也有文字注解，但实际效果很可能...不太一样。” “哦，懂了，哈哈，又看运气了。”果然，能来站点的，都不是啥省油的灯。 “那些玩偶应该没威胁吧？” “从搜集的资料判断，那些玩偶会让主人体验寄存在它体内的记忆，对于你来说应该没有威胁。” 这种效果，让我想起了某某游戏里的“超梦”，只不过这些玩偶的生产方式更为简单直接一点，也不用使用者开个脑机接口。 “嗯，那一会就准备开门了吧。” 以前都是开标准间的隔离门去见收容物，这次是巨大的隔断门，隐隐感觉危险程度上会高一个档次。 “快好了。” 几分钟后，研究员们陆续撤离，只留下一堆一起闪着各色的光。1225和我再叮嘱了一些细节后，也挥挥手离开了。宽阔的走廊里，只留我一人慢慢走向隔断门。 随着一股沉闷的声响，隔断门缓缓拉起，我没做什么心理准备，只是平淡地看着以吨计数的庞然大物让前方露出一个小缝隙。 几秒后，一只只玩偶从逐渐扩大的缝隙里涌了出来。颜色有黑白两个颜色，模样上就是典型的“q版恶魔玩偶”，大脑袋，小身子，大犄角，小短腿。 要是不是在基金会里见到，放在某个小商品的货架，应该挺畅销的，毕竟的确有那么点可爱。 小玩偶们没跑多久，就停在了稳定锚连同其它设备构筑的防线前，也刚好就停在面前不到半米的位置。 我蹲下身子，细瞧了一下玩偶们的表情，虽然外貌一样，面部线条都是一个模板，但它们或生气，或疑惑的小表情居然还有些差别，甚至还有些气的跺脚和来回打转的。 单就商品设计而言，这也太强了，现实中真要有这种小玩具，我都想买一套。 注意力从玩偶们那里收回，我看向那个毫不可爱的，棱角分明，大概有个几十年磨损的黑色机械。 它的结构相当简单，进料区，生产区，出货区，集成在占地约两米的复杂金属构造上，下方还有正在旋转的电机，但根本没连上任何电源。 机械旁边，还有搬运用的设备，以及几个趴窝的辅助智能车，它们的附近，游荡着不那么生动的玩偶，看来是没有吸到记忆的那一批。 唉，我已经尽力避免进厂的命运了，结果还是要和机械打会交道，看看这玩意的“机魂”悦不悦吧。 第349章 不合常理的按钮 当我迈过由各色设备组成的无形防线，那些比拇指大不了多少黑白小恶魔立马围聚在我的四周。 它们大都昂起头，费力地看向“高空”中那个人的完整面容，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用着奇怪的动作，表达我无法理解的含义。 “大家伙你是来干嘛的？” “你有记忆可以分享吗？” “你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你可以带我们出去吗？” “你为什么不会受影响？” “......” 虽然它们的表情有限，也没有可以眨巴的大眼睛，但大抵都是抱着类似的情绪簇拥在我身边的吧。 “让一让，让一让。”它们听不听得懂都无所谓，我自顾自在玩偶群里蹚出一条路来，行进三四米后，来到了那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工厂机械前，既然是造玩偶的，就叫“玩偶机”了。 操作面板上除了“启动”“关闭”这种常规按键，还有一些用于“调整参数”的按钮，大概是更换玩偶的模板，材料，或者别的什么。 “以前有操作记录吗？” “没有，z-100发现后的大多数时间都是被彻底封锁的，前年才开始小范围开发，基本没有以前的资料。呜...至少我能看见的报告里是这样介绍的。” “可我也不能胡乱地试吧...额，虽然这个关闭很醒目，但应该没这么简单吧。” “没事的，目前周边已经安排好了保险手段，只要...啊，总之你可以先试试。” “那...尽人事，听天命。” 瞧了瞧那些围在我周围，颇有“期待”的玩偶们，我随性地按下了红色的“关闭”。 然后....玩偶机果然啥事没有，电机依旧是发出隆隆的声音。 而被“关掉”的，是我脚边，产线上的所有玩偶。在我按下红色按钮的那一瞬间，它们齐刷刷地失去生机，倒头就睡。 之前的任务目标提到过，不要伤害到这些承载了一些宝贵记忆的小玩偶，我这一波给它们弄团灭了，心里还是有点慌的。 诧异了一两秒后，我立即又按下了绿色的启动按钮，这次倒没有出乎意料，那些小恶魔玩偶又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对我投以...算是好奇和疑惑的表情。 “既然不是这么关的，那...额...它应该没法暴力突破吧。” “还有好几个按钮呢，先试试呗。” 既然负责人都这么说了，我就彻底没什么心理负担了，之前倒是有给基金会炸出一个大坑的经历，不过最后也没人责怪我的唐突，说明基金会对我的“包容限度”应该还挺大的。 “好吧，让我看看，哪个按钮比较顺眼。” 除了红绿两个按钮，其余的都是黑色的，大小也都差不多，不过有几个按钮上的磨损明显比其余的大，显然是经常使用的那几个。 其中黑漆都快掉完了的“模式转换”，旁边有四个显示灯，现在对应的模式三，或许其它的几个模式中，有“停下”这种模式吧。 弯腰提溜起一个“白色恶魔”做参照后，我轻轻地按下了那个感觉马上就要掉下来的“mode”。 我手里的玩偶没有产生什么变化，倒是玩偶机开始发出吱吱喳喳，十分刺耳的声音，内部的机械结构，发生了一些不合物理学的变化。 出货口因此不再产出没有“灵魂”的恶魔玩偶，半分钟之后，一个个拳头大小，有着四对羽翼的“天使”，陆续扑棱着翅膀来到旁边。 它们看着也不太聪明的样子，虽然也是q版，但少了很多灵气，反而没那些恶魔看着可爱。 模式三是恶魔，模式四是天使，这一和二，感觉和关闭已经没有什么联系了。与恶魔玩偶分黑白一样，天使玩偶也分四翼和八翼的，八翼的数量明显少很多，大概是“隐藏”款吧。 “有什么异常吗？”恶魔玩偶是吸收后再展示记忆，与之相对的天使，作用应该并不相同。 “没有，它们的能量反应几乎没有区别，可能需要一些......” “一些倒霉蛋的是吧。”因为我可以“免控”，两种玩偶没法对我造成影响，所以只能靠“普通人”肉身试毒了。 “嗯，不过现在不是做研究的时候，既然没有其它变故，就试试其它按钮吧。” “你说，这些玩偶，要生产给谁呢？”我盯着那些按上斑驳的字母，随口问道。 “呜...不好说，至少应该不是给小孩子的吧。” 作为玩具，它的确不适合给小孩子，“原材料”实在是令人害怕。不过，如果是作为拔苗助长的工具，或许颇有应用场景。 假如，我是说假如，有这么一家工厂，以高薪吸引眼神清澈的大学生，以及别的有些知识或技能的人，利用这台玩偶机提取，知识，经验，技能等等。然后将这些玩偶高价售卖给那些焦虑的父母，似乎颇有盈利空间。 由此再延伸一下，那些老教授，老技工，老学究，很难真正地做到倾囊相授，如果，我是说如果，将这些经年累月积累下的东西以“玩具”的方式传承下去，文明的进程会不会快很多。 倘若，我是说倘若，这种工厂真的存在，是否就能以另一种“温和”的方式统治世界，别人都是垄断生产资料，它可是能垄断...... “0307，怎么了吗，看你愣了好一会了。” “哦，哦，没事。”脑洞可以开，不过那样的世界，应该很无趣吧。 收回心神，我按下了那个“自检”按钮。另两种模式我的确好奇会生产出什么，可这次的目标是关闭机械，只能试试别的了。 同样，我也好奇，这个玩偶机的“自检”，到底是检查哪方面，它都有“不可摧毁性”了，不至于有物理层面的损坏吧。 “自检”开始后，电机的轰鸣虽然没有停止，但好在不再产出天使玩偶了，几十只“麻雀”一直围着我飞，属实有点难受。 大概两分钟后，玩偶机内部的响动突然消失，我没来得及为停止的假象高兴，周围的天使，以及之前的那些笨笨的恶魔，都受到了某种召唤，纷纷移动到进料口，大概是要回炉重造。 哦，原来是这么个“自检”法，看来这工厂的品控还挺严的。 但某些时候，品控太严可能不是好事，就比如这个玩偶机，所有“残次品”回炉后，它可能检测出周围已经没有可以使用的“记忆材料”，逐渐放大了搜索范围。 我之所以能做此猜测，是因为周围的稳定锚开始依次发出“wing——”的声音，我的脑袋瓜子也隐隐接收到了点“访问请求”。 “功率，功率。”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但起码不能坐以待毙，这要是全站点的人都失去一些记忆，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乱子。 就跟在课堂上看个小视频突然发现没戴耳机后疯狂按住音量键一样，我连忙按住“-”。 但和我预想的不一样，电机的响动的确减弱了一点，可稳定锚依旧在满额运转，周围的恶魔玩偶一个接一个爆开，数量在几秒内就剩下十数个。 “你好？” “你是？” “我是？” “......” 我停下慌张的操作后，剩下的玩偶开始向我“说话”。 完了，倒霉蛋们的记忆，好像合并成新的“倒霉蛋”了。那个鬼才设计的按钮，谁家的功率是这个“功率”呀。 第350章 过载 “人生果”那次是记忆都“枯萎”了，这次是记忆杂糅成了一个新东西，不过结果都一样，大概率是拿不回来独属于某个人的记忆了。 都是“费心劳神”，但在基金会上班的工作人员，偶尔真的要耗费点“心神”出来，不知道以后有没有“记忆险”这个险种， “还...还继续吗？” 任务目标已经失败了一个，情况依旧不明朗，我想着是不是要把那些个记忆集合体先带走——融都融了，就尽量避免更多损失吧。 “还是说，试试加一下‘功率’？” 虽然大概率不会是按融合前的那一份份，不多不少地将记忆拆分到新出来的玩偶，但...还是存在点小概率情况嘛。 “呜......按你的想法来吧。损失已经没法避免，就多尝试一下，获取更多信息吧。” “那我乱按了？” “嗯，可以啊。” 1225无奈的语气里隐隐有些惆怅，毕竟那些受害者和她都是同事，而记忆的重要性，之前也多次提到了。 呼—那就“随心所欲”吧。调整模式，加大功率，七八秒后，出货区的传送带上，开始出现一种很符合我刻板印象的“小精灵玩偶”。 透明翅膀，尖耳朵，彩色帽子，可爱脸，每个大概手掌大小，刚从产线上下来就和“天使”一样立马飞到了我的周围，好奇地观察着。 它们分走了一些神智，让那些恶魔玩偶不再“人模人样”。有了“原材料”之后，玩偶机暂时停止了加大搜索力度，身后的稳定锚终于安静了一点。 可然后呢？现在电机还在发出嘈杂的响声，流水线依旧运行着，情况只能说是回到了一开始的模样。 除了常规的按钮，还有些明显不常用的，但按这个玩偶机表现出来的“不靠谱”，我真的不敢如玩笑所言地那般乱按。 就算没人追究我的责任，真要出大事了，我这个“五好青年”肯定还是会伤心的。 等一下，我干嘛拘泥于这些按钮呢，机械坏了，除了从程序上面想法子制动，还有很多手段呐。 首先我看向了那个似乎是催动整个机械运转的电机，其上连接着简单的齿轮和传动结构，要是一般的机械，随便弄根钢管就卡住了。 我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试的。和1225通报一声后，她让我在某个仪器那里临时拆了一个承重的铁棍下来。 不过在拿到铁棍前，我就觉得寻常的玩意根本卡不住这玩意。事实也没有出现我希望出现的意外，拇指粗的钢铁撑了大概七秒就断成了两截——这哪是齿轮呀，都快赶上切割机了。 那还有哪里比较可能出意外呢？我这个本科学材料的，对着一堆机械结构发起了愁。就算我是专业对口，应该也没啥大用，站点里懂机械肯定不少，不照样没法给予我这方面的提示。 玩偶机除了主体是“十分合理”的机械结构，进料区和出货区都十分符合“异常”的特征。 进出货的地方都是一条传送带连接着一个漆黑无比，不知实际深浅的方形金属舱。记忆，还有回收后的玩偶，就是在里面经过一系列未知的转化，变成新的记忆载体。 反正主体的机械机构应该是卡不住了，于是我拿起短了一截的铁棍，往进料口里捅。结果那个看着深邃到可以吸纳万物的口子，却像是有堵墙一样，结结实实地将铁棍阻挡在黑幕之前。 “看来只有‘记忆’和‘商品’才可以进去。” “嗯，研究组之前也做过这样的推测。” “那他们有没有，让人进去的打算？” “这个...呜...应该之后会有吧。” 基金会弄这个回来就是用来研究记忆相关的事项，以后让一些倒霉蛋当原材料，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 “那...我有个点子，额，让我先来试试深浅吧。”从外部不好突破，就试试内部瓦解吧。 “我知道你不会...但......呜...好吧，如果你觉得可以，就试试吧，不过还是记得注意安全。” “哈哈，不至于那么背吧。”别人忘记我倒没什么，可我这要又失忆一次，岂不是又要从废柴开始走一遍“变强”的流程。 想了几秒最坏的情况，我就一屁股坐到传动带上，cos一下原材料。起初很顺利，手脚都进去了一点，但当歪着的脑袋也碰到那个黑色的内外界限，我和传送带就一起被卡住了。 “吱——” “喳——” “咔——” “......” 整个机械顿时发出了各种听着马上就要爆掉的声响，我的意识也随着恍惚起来。几秒后，声响戛然而止，因为我的意识似乎脱离了肉体，进入了一种玄乎的状态。 我不知道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很短或很长，都没法有个概念。不过可以确定一点，这个机械对于我这种主动“羊入虎口”的原材料，依旧没有任何处理能力。 当我恢复五感时，立即发现所有奇怪的声响的确完全消散了，稳定锚的光芒也变得“柔和”起来。 “结束了？” “嗯，它好像，过载了。” “啊...这，额，哈哈，看来这算是个好点子嘛。”别管有没有技术含量，就说关没关吧。 玩偶机应该是成功提取了我的记忆，或者意识，哎，差不多就那个东西。可最后没法处理，就像给手机直接通220v的电压，直接“爆了”。 简单粗暴，毫无技巧可言，早知道这样就行，那还要费心去试那些和常规设计完全不搭嘎的按钮。 “机子是停了，那这些玩偶？”看着依旧在附近飞来飞去的精灵玩偶，还有脚下那点恶魔玩偶，我十分好奇后续要怎么处理它们。 “这些其实比较好处理，之后应该会将它们驱赶到一个地方，再等待后续处理。”没了无差别吸收记忆的机械，这些似乎人畜无害的小家伙，也掀不起来什么风浪。 “你现在直接往后走就好，我在转角后面等你。那边的审讯刚开始没多久，我们应该还能赶上。” “嗯，好。” 要不是有这突发状况，我应该已经见识过那个活了好多年的“盗墓贼”了。 额，仔细想来，其实也没多大差别。二者都是“以记忆为生”，干的是“盗取命运”的勾当，只不过一个是人，一个是物。 合理推测一下，这俩的上头，应该还有什么更bug的存在，“古时候掌管记忆的神”？ 唉，恐怕以后还有的是麻烦。现在，先看看那位地地道道的老贵族那里，有什么有关的消息吧。 第351章 多人的一生 “真的没事吗？” “应该吧。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真没啥感觉。” 我和1225逆着赶过来的后勤人员，向审讯的地方走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觉得模式二会是什么玩偶呢？地精，矮人，鬼魂...应该都会挺可爱的吧。” “可不可爱都没法当正经玩偶呀。对了，这个z-100，里面还有很多机械吗？” “目前我能查看到的编号后缀已经到了11，之后应该还会有不少，那个工厂里，还藏着很多很多东西。” “所以，我很有可能在之后要亲自去一趟是吧。” “呜...的确很有可能，不过目前的报告里没有相关的信息。好了，到了，我们进去吧。” 推门而入，里面的负责人简单问候了一下，就让我俩到空着的那个位置坐下来观看审讯过程。 单向玻璃的另一边，两个灰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依照平板里制定好的问题，一遍又一遍询问桌子对面，被手铐铐子在椅子上，约莫五十岁，胡子拉碴的“温特罗”。 “......” “你上次可是说那两把剑是你从地摊上买的。” “啊，我记错了嘛。经过我手的古董那么多，我哪记得那么清。” “可是你那个徒弟已经说了，是你带着他俩从一个伯爵的墓里盗来的，需要我说清时间地点吗？” “就不劳烦您了。您难道没有发现，他俩都是贱骨头吗，为了脱罪，什么话都能说。我承认，我的确卖了点来历不明的古董，可你们不能随便编个罪名就往我身上泼脏水啊。” “好吧，常规的问题就到这了。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们不是警察，对你犯罪的大小也没有太多兴趣。如果你配合，你不会在别处遭到审判，反之，我们也有我们的手段。” “您不需要说这些废话，我一向很配合能给我戴上手铐的人。” “温特罗·布莱顿，这个人你知道吗？” “谁？是我以前的买主吗？我说过，我没那么好的记性，可记不住那么多人。” “好吧，既然你不认识他，你或许会认识接下来的人。” “卡兰德·布莱顿，庄园主，十一岁前是左撇子，之后更习惯用右手......” “温尔·布莱顿，军官，十七岁前学习成绩很一般，之后一夜成才，成功进入顶尖军事院校......” “塞卡尔·布莱顿，建材商人，十五学前是个画师学徒，之后突然从商，精准地推测出了战后重建的需求......” “......” “......” “卡兰·莱恩，海员，十三岁前严重晕船，十五岁成为海员学徒，二十六岁拥有自己的货船，三十六岁在文莱岛附近海域失事，不知所踪。” “瓦顿西落卡，文莱当地土着，二十岁前毫无远航经历，后续开始主导对外交流，从事奴隶贩卖工作......” “......” “布鲁托·考迪文，种植园园主，从小骄横跋扈，一次跟随父亲远航之后，着手继承家族生意，后因为战争而破产。” “......” “卡尔·索伦克，二十二岁因病退伍，两年后开始混迹于古董圈子，在接连几次失败的投资后不知所踪。” “......” “瓦伦·布鲁斯，十九岁参军，二十三岁患上战后应激综合症，一年后来到大洋彼岸开始盗掘贵族陵墓......” “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吗？瓦伦先生。” “呵，你们怎么就把我盖棺定论了呢？” “所以你承认那是你？” “你们都调查得这么清楚了，还需要我的意见吗？”他的表情依旧平淡，可话语间再无之前的有恃无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命了的释怀。 “我们需要你提供......” “没了，剩下的，应该在你们手里了。” “累了，先给我弄点饭吃应该行吧。” “好，你也可以想想，该怎么介绍一下你自己，温特罗先生。” 第一阶段的审讯就到此为止了，两个工作人员一同离开，留他一人去回味人生。他扭过头，看向我们的这边的玻璃，在他眼中，镜子里应该是饱受岁月摧残，年迈而疲惫的面容。 透过玻璃，我们对上了他的眼神，却无法得知这个活了这么多年的老贵族，在自己的秘密被揭开之时，会去想些什么。 “果然呐，再巧言善辩，阅历丰厚的人，在最深的秘密被揭开时，也很难保持平常。” “嗯，这样的情况，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硬撑了。不过，他应该不会有太多愧疚。” “的确，很多人不是因为知晓自己的罪行而悔悟，而是悔恨自己为什么被发现了。不过看起来，他是觉得自己以后没必要那么麻烦了。” “对了，离饭点还早吧，这时候能给他送什么过来呢？” “就是最普通的......” 刚巧，两位工作人员这时候又回来了，其中一位手里端着一盘经典的洋快餐。作为牢饭而言，应该算是丰盛了。 接过餐盘后，温特罗立马狼吞虎咽了起来，像是好久没吃饭了。看来在之前的牢里，他没少受罪——纯粹活该，这种盗墓的，应该也是犯罪鄙视链底端的那一部分，毕竟大多数人都是有祖宗的。 不过在他之后的叙述中，他依旧否认他是在盗墓，理由也很简单，他觉得自己只是打开了墓穴去找东西，并不图财。而且事后也给洞口堵上了，十分注重行业道德的培养。 不过他能这么做，他的弟子们手脚就没那么干净了。 除了找东西，他下墓的另一个目的是学习，甚至在他嘴里，那是考古研究。他主业是倒买倒卖古董，卖假货他肯定无所谓，收到假货那可万万不行。 而他从事古董业的目的也是为了找东西，寻找和那个棺材有一样效用的古董。 之前提到过，那个棺材因为地震而被抢救性保护起来了，“温特罗”当时想带人去偷，结果没偷成，还进去蹲了几天， 靠着之前扒下来的存货，他撑到了现在。可没了棺材，“寿终正寝”几乎就是必然，他只能铤而走险，加快了掘墓的节奏，然后，就蹲大牢了。 这次交钱的作用也不大了，毕竟他连王室的墓都没放过，能活着被拉到这里已经很幸运了。 关于那个棺材，他说自己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自己的血能附着在上面，然后就能扒下来一块棺材板，这也是棺材一出来看起来就快散架的原因。 “你说了‘瓦伦·布鲁斯’的事，那之前的呢？” 单向玻璃另一侧的仪器中，测谎仪器确认他说的大部分的内容应该是实话，但对于自己篡夺别人人生的那部分内容，依旧是避重就轻，语焉不详。 “有必要吗？是我，又不是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怎么可能说得清楚。” “可你不是已经接受了温特罗·布莱顿这一称谓吗？” “哦，是啊，哈哈，温特罗·布莱顿，温特罗·布莱顿......” 他念念有词，笑得有些悲伤。 第352章 命运的棺椁 我们之前已简要提到过温特罗的生平，但他的心路历程，基本只有他自己能说清楚。 之后他的叙述是断断续续的，还有部分内容前言不搭后语，所以还是由我来总结一下吧。 首先，他起初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觉得长生不老这种事有点扯，但平庸的子孙和日益衰老，被病痛折磨的身体，让他逐渐有了试试的想法。 不过真要那么简单，上面那么多王公贵族早就千岁万岁了，哪轮得到他。所以他基本都是被各种骗子骗财骗物，而恰恰是一次又一次的受骗，让他的心态彻底扭曲了，四舍五入就是输红眼的赌徒。 比起其它的赌徒，命运最后又垂青了他一次。在他领地内的一块矿洞里，发掘出了一个遗迹，说是遗迹，其实只是一些奇怪的“树木”，也就是那个棺材的原材料。 单以木头的标准来看，这种树木做棺材没那么合适，但它表面和内部都有些令人生畏的奇怪纹路，当时温特罗身边的狗腿子就忽悠他这是天降祥瑞，吧啦吧啦的。 已经有些魔怔的温特罗索性将其做成了自己的棺椁，期望着自己能和那些传说里的人一样成神做祖，再不济也能复活一下。 然后，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成功躺了板板。家人按照他的遗嘱，将他放进了那个定制棺材，埋进了家族墓地。 如果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新晋贵族走完了他的一生。但可能是因为尸体上的那些汁液浸染了棺木，温特罗的大部分意识寄存在了棺木上，算是长生不老了。 两年后，他的一个侄孙子在跟着大人祭扫家族墓地的时候，因为玩闹而撞到了鼻子，大量的血液滴入了温特罗附近的土壤，也激活了温特罗那百无聊赖的意识。 再然后，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夺舍了。 和我之前的猜测有不小的差别，毕竟我习惯性地不往狗运那方面想，没想到他就是阴差阳错之下，开始了几百年的“流浪”。 他如愿地让自己的生命得到了延续，通过自己的阅历在后续获得了一点成就，但始终没能让家族再次伟大，而各种始料未及的变故，让其的执念愈发根深蒂固。 某种意义上，他这也算是“年少不可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而且为了自己的“贵族身份”，他甚至愿意阉割自己。 棺材储存的意识是有上限的，他在一开始就有所感知，所以他尽量会选年轻一点的人成为受害者。 不过太年轻的也不行，大脑可能无法承载另一个意识，在他的闪烁其词中，应该是有一两个小朋友无辜离世。 然而千防万防，最后意识还是满了，他只能阉割自己的意识，并携带一点他人的意识进入新的身体。 虽然那些年幼的记忆并不能直接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但久而久之，除了对于“贵族”的执念，对“布莱顿家族”的执念，他的确不清楚自己是谁了。 他直言自己有好几次都想着就这样算了，破产被人追债时，海难被人俘虏后。不过最终，他还是凭着顽强的意志撑了过来，然后接着起起伏伏的命运。 越讲到后来，他说得越顺畅，还自顾自笑了起来，埋怨命运的戏弄，嘲弄自己的愚蠢，感慨时代的更迭。像一个潜逃半生的坏蛋，在被审判时完全地“释然”了。 不过这种“释然”与受害者们无关，虽然他早已不是贵族，但还有着那种傲慢，就比如他的确不偷“贵族”的随葬品，但偶尔挖错“平民”的墓，他就没有一点敬畏了，该拿就拿，毫无顾忌。 他以一个“平民”身份通过努力成为“贵族”，就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即使后面当了几百年的“平民”，也依旧觉得自己还是“贵族”。 时也，命也，自身的素质与选择的确重要，可不尽如人意的事可多着呢。而且就算要感慨命运不公，也轮不到“贵族”，轮不到他这种损人利己的玩意。 “好的，你的配合大大节省了我们双方的时间，如果你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今天先到这里了。” “哈哈，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呢，之后呢，你们要把我关到...寿终正寝吗？” “后续会有对你的其它安排，你还需要配合我们做一些其它工作。如果一切顺利，你会获得一些自由。” “配合什么呢，棺材你们也得到了，以前那块矿洞早不知道塌了多久，我的古董，也早就被搜完了，你们还能要什么？让我最后有点清净吧。” “你还能为我们提供一些信息，而且有位‘布莱顿’，希望知道一些家族史方面的信息。” “谁？” “你不需要知道那是谁，他是布莱顿的后裔，也是一个普通人。” “呵，呵，哈...一个大人物啊。” “温特罗·布莱顿”颓然地低下了头，面容好像一瞬间又老了几岁。 此去经年，布莱顿的血脉早已散尽天涯，他或许以为只有自己在想着，只有自己能重振家族荣光，但“重振家族”的，从不一定要是“贵族”。 那位“大人物”应该不是想着让家族的威名重现世间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或许只是想知道，自己“从哪来”。 “如果他老老实实地做点好事，应该也能在历史上留下点名声吧。” “嗯，应该吧。但如果有一个好的初衷，他应该...呜，不会有如今的局面。”1225抿着嘴，似乎在思考这种能力能不能有个好一点的用法。 “唉，也没有那么多可能，毕竟困住他的不是‘棺材’，是‘布莱顿’。哦，对了，上午是不是就这点事了？” “待会你还要做几项检查，不过应该很快。” “那...现在我们要干嘛呢？” “你要不要问他一点问题，你好像，也有挺多想问的。”1225看向那个低头沉默不语的大叔，不，大大大...爷，又指了指我旁边不远处的麦。 “额...算了吧，也没什么特别想知道的。” 自私的人总有自私的借口，而我唯一的十分好奇的，那个所谓的遗迹，应该也指望不上这个只剩执念的人。 至于关于永生的话题，他这么个“行将就木”的反面案例，除了整个人生的经历，他本人应该没什么高见。 他年轻时也曾锐意进取，凭借努力和机遇出人头地，可有了贵族名号，又经历了岁月的磨洗，再到后来的那些夺舍和兼并，各种意义上，他都不是自己了。 他首先应该是“温特罗”，然后才是“布莱顿”，只可惜，现在，他谁也不是了。 这让我又不免感慨，我的永生，是否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而衰老与消亡，是否又一定带着些负面色彩。 第353章 直达电梯 在各种意外耽搁之后，见过了烂人，那些“棘手”的任务还是来到了我面前。来到下午，1225带着我去干一件我不是很想去干的任务——去一个诡异的世界，干掉迷失的同事们。 x-2293，整体外观就是一个边长不到两米的电梯，有正常的楼层显示，但其实只有两个目的地。一个是电梯所处的位置，另一个是无法正常到达的异时空。 对于那个异时空，基金会的探索十分有限，迄今为止只派过四次调查队，前三次十分顺利，累计调查了方圆七公里左右的区域，还发现了一种特殊“矿物”，最基本的功效是屏蔽意识，对基金会来说很有利用价值。 而在第四次探索中，调查团似乎遇到了“原住民”，最后全军覆没。两个撑到电梯前的团员留下了最后的一点消息，大概是他们的意识被逐渐摧毁，即将成为另一种存在，所以不能回来了。 后续派去的机器人调查团，找到了那些变异的人，可惜的是，传递完一些零碎的信息后，那些机器人也被某种东西吞噬了。 “所以我一个人去真的没事吗？” 调查团当时可是有专业的特遣队队员陪同，那样都全军覆没了，我这么个刚刚有点身体素质的，总感觉会出不少乱子。 “因为基金会目前的防护手段，无法抵御那种未知的意识侵袭，所以...呜，只能交给你一个人了。” “不过我们为你准备了一些实用的准备，而且这次只是希望你能去看看他们的情况，不需要向更远的地方的探索，遇到危险，尽快撤离就行。” “呜...我也有点担心你一个人去会不会有危险，但目前...实在是没有个更好的方案了。” “我其实更在意的是，额，我真的要按他们的意思，见到他们就让他们‘解脱’吗？” 当时那两人还有个提醒，或者说，恳求，就是希望基金会能干掉他们。虽然不知道具体缘由，但他们显然不会莫名其妙地放弃任何回来的可能。 一个人独闯异世界的事我也经历过了，干掉被寄生的同事，我最后也开枪了，可二者结合到一起，又是种新情况了。 “还是以你自己的判断和安危为主，如果可以的话，尽量满足他们的...心愿吧。” “到了。在去x-2293之前，先向你介绍一下一会要带的装备。”1225推开一个“杂物间”的房门，将我迎了进去。 辅助设备大多很好理解，什么导航图，无人机，食物和水，应急药品，基本都能想到。 而武器方面，除了普通的枪支，基金会这边还给我准备了一把佩剑——长度不到一米，单手持握，略有磨损，形制上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印象中西洋剑的样式。 能在基金会里的出现，它当然不是一把普通的剑，正式编号是x-1761。攻击方式也是劈砍，不过造成的是“真实伤害”，直接作用于意识，而且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 不管是乍一听，还是仔细研究，它其实都相当鸡肋，基本没有利用价值，所以就在欧洲站点那里吃了很多年灰。 如今，我这么个“免控”的牛马来了，1225在翻档案的时候，又瞧见了这个可以作为我“专武”的存在，然后这个吃灰多年的古董就被调来了澳洲站点。 “我觉得它挺适合你的，不过在用之前，还是要做一点小实验。”1225指了指一个小箱子里的两只小白鼠，意思很明显，要让它俩先成为我的剑下亡魂。 “哦。我之前还以为之后要让它们在电梯里测试呢。”鼠鼠它呀，又要为科学探究做出牺牲了。 经过1225的一点剑术指导，几分钟后，我正式拿鼠鼠们练剑。我本来对杀生还是有点抵触的，不过1225补充道，剑是实体的，但只能斩到意识，所以不会有血肉模糊的场景，我也就放了点心下来。 然后，我轻轻地把剑砍到了被玉米粒硬控住一只小白鼠头上。看似有点锋利的剑，在接触到它身体的一瞬间直直地停住了，而倒霉鼠在几秒后断开了与这个世界的连接。 “大脑有感觉吗？” “额，一般会有什么感觉？” “档案里的描述是，会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恍惚感。” “哦，那就没有。”除了感慨今天又少了点功德外，这么砍一下能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呢。 “应该不用再试一次了吧。”看着另一只抱着玉米粒逃到另一边的幸运鼠，我笑着说道。 “嗯，我们走吧，这里会有后勤人员来收拾的。这些我先帮你拿着吧，还挺重的。” “是啊，最后都得我背着呢。” 收好刀，背好包，准备工作就算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坐电梯，下到“十八层地狱”了。 最终的目的地没多远，在我没察觉到累时，就到地方了。 房间里面的电梯比我想象的，看到的部分影像还要简朴，没有任何传动结构和轨道，就单单是一个电梯箱被四个承重底盘架了起来，要不是电梯看着十分老旧，更像是停在施工现场等待组装的部分。 “那我走了哈。”1225将其余装备戴到我身上后，我便轻笑着和她道别。 “即使四个小时后依旧没有什么发现，也可以直接回来，不急于这一趟。” “那肯定，得准时吃饭呀。走了啊，待会见。”我背过身挥了挥手，径直走进了电梯。 “嗯，待会见。” 电梯门缓缓关闭，逐渐遮盖住1225挥手的动作，然后彻底闭合。 不看地点的话，这种互动应该常见于离家去远方的亲朋好友，在电梯前告别，只不过在基金会里，再寻常的事情都很有可能被赋予别样的意味。 电梯里的乘客，除了全副武装的倒霉蛋，还有一个中转机器人。它每半个小时会操控电梯上下一次，将我获得信息和上面的指令进行交互。四舍五入，我也不算孤身一人。 电梯门关闭后两三秒，显示器上出现了向下的箭头，从数字十九，开始向负一行进，看来它比十八层地狱还多两层。 电梯行进的速度和正常电梯没什么区别，在下行的无聊时间里，我自然是胡思乱想了一下可能遇到的局面，不过还没深入，电梯就“落地”了。 电梯门再次缓缓打开，没有瑰丽的风景，只有一片昏暗和一股呛人的难闻气味。 这要...怎么找人呐。 第354章 迷失之人 将身上的通讯设备打开，调整好“执法记录仪”的位置，我提着大功率的手电，迈出了电梯。 第一步我就感受到了这个地方的恶意，黑里泛点红的粘稠地面让我回想到了一点不好的回忆，冰冷的感觉则直接透过靴子，让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电梯附近的还算友善的，之前的报告里提到，有一些泥沼会让人的意识和感官逐渐变得迟缓，如果没有防护，最终会“被泥沼吞没”。 感觉和某些游戏里的毒池一样，既影响行动，又附带debuff，顺便加个持续掉血，就算没有boss也相当折磨人。 走出几步，手电的灯光无论投向那个方向都只会被深邃的黑暗吞噬，如果没有简要的地图，我根本不知道该往哪走。 不过地图只标注了上次调查团大致的行进路线，至于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会遇到原住民，就只能看运气了。而那些迷失的人们，也不知在意识丧失后游荡到哪里去了。 沿着前人留下的标记，行进了大概一公里后，我终于在无边的泥沼里发现了点别的东西。那是一片丛生的植物，类似与芦苇，不过那些“芦苇须”是寄生在“芦苇杆”上的，也不好说是不是常规概念中的“植物”。 它们底下的沼泽里密布着大大小小的石头，就是之前提到的，可以屏蔽意识的矿石。不过这里的“丰度”比较低，最多只能掺在建筑材料里起一定的隔离作用。 我不是来找矿的，所以浅浅看一眼后就准备继续按路标走，但在“芦苇丛”边上，我发现了泥沼中一些还未完全弥合的痕迹。 可能是“人”，也可能是原住民，一半一半的概率，还是比较值得冒险的。不过由于我一贯的坏运气，在跟上痕迹之前，我补充了点食物和水分，保证逃跑时的体力足够充沛。 因为偏离了既定路线，我得每隔一两百米留下一个路标——其实就是半个手掌大小的，类似陀螺一样的圆盘。它内部集成了不少东西，外壳的防护足够优秀，既是路标也是通讯节点，也算是黑科技了。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容易被“猫猫狗狗”叼走，没有大型锚点自带驱散和稳定来的安稳。 我携带的信标大概能支撑两公里的路程，稍微加点间隔能多一些距离，不过由于环境的未知，失联的可能也会加大，所以希望那个留下痕迹的家伙不要跑得太远。 四五百米后，我跟着脚印来到了更大的一片“芦苇丛”里，地面的泥沼也逐渐过渡成紫色，散落的矿石，在手电的灯光下，内部的晶体闪烁着七彩的光。 越往里走，逐渐出现一些两三米高的石墙，墙体自然是残破不堪，剥落的砂土同样闪烁着光芒。从结构来看，这些墙是有意建造在这里，至于是什么用途，还得看看附近是不是有“原住民”。 在我端详残垣断壁，推测它们原来的样貌时，远处传来了一种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风吹过芦苇，又像是什么东西在沙土上拖行。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运气好，这么快好像就要找到目标了。收起装信标的袋子，降低手电的亮度，我握住步枪，以不标准的战术动作缓缓向奇怪的声响靠近。 我不知道自己算是猎人还是猎物，但得益于之前在异世界捕猎的经验，在靠近过程中，声响并未有剧烈的起伏，我姑且可以判断对面没有发现我。 尽量贴着墙壁，不触动芦苇，脚步轻拿轻放，这样龟速移动三分多钟后，我终于摸到声音的来源。 考虑到生活在这种黑暗之中的生物显然对光比较敏感，所以我已经关掉了手电，带上了有夜视功能的目镜。缓缓从墙后探出脑袋，第一时间见到的东西让我有点庆幸，但更多的是悲哀。 庆幸是因为那不是这里未知的可怖原住民，而是个佝偻着身子的人形，悲哀的原因也是如此。 虽然他肩膀上应该覆盖着不少污泥，但臂章上的荧光图案，还是能显示出他特遣队的身份。 他弯着腰，一把一把地将地面上的砂土往嘴边送，大概是在进食砂土里的晶体。我不知道他的神情如何，也很不想看到他那已经非人的样貌。 现在，我要趁着他毫无防备，完成他们的心愿吗？哎呀，这和森林里吃草的鹿可不一样，在迷失之前，他也是人中龙凤，从事着一份伟大的工作，是谁的战友，谁的子女，谁的...... “砰——” “砰——” 对于几乎静止的靶子，我打得还是比较准的，一枪膝盖一枪脚踝，他就算想跑也站不起来了。 他没有任何痛苦的喊叫，只是随着枪声倒了下来，然后依旧不停地往嘴里扒着沙土。 切换目镜，打开手电，眼前的场景的确如我所料的那般令人难受。不过没等悲伤蔓延开来，附近的那些污泥就逐渐涌来，开始修复他那不断流血的伤口。 走近几步后，我看到了他脑袋上明显的环形疤痕，应该是强行愈合的枪伤。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位英勇的战士也曾想过自杀，但这里，不允许他解脱，这应该也是他们最后特意留下恳求的原因。 “我见到了一位特遣队员，他...已经完全...失去自我了。”带着摄像头前后走动，确保能记录下完整的影像。 之前进来的机器人只上传了红外影像，现在，可能他不愿被人看见的难堪模样，应该马上就能到达基金会的显示屏上了。 他的制服十分完整，只是浸染了污泥，让其失去了曾经的光彩。头盔以及别的原装设备已经不知散落何处，像他一样，成了流浪的可怜人。 比起糟糕的面容，他食用晶体时的神情是相当愉悦，不过加之凌乱的头发和脸上的污泥，显得十分可怖。 对于灯光和我的到来，他基本没什么反应，除了被白光晃了一下，依旧在如饥似渴地舔着那些砂土。 那种贪婪与渴求，像是沙漠里遇到了一池清水，深渊里看到了一丝光亮，完全忘却了周遭的事物，只贪求那唯一的救赎。 我抬起了枪，又放下，拔出了剑，又放回。反正第一次交流就快到了，还是等1225他们做决定吧。虽然大概知道结果，但我还是期待，那些研究员是否还有挽回他的方案。 然而这次没有意外，通过信标传递过来的，1225的消息，还是让我尽早让他解脱。 这些晶体有屏蔽意识的作用，他吃这些晶体，应该是为了压制意识里令某种他极其难受的事物。他必须一直吃，才能一直压制，像是某个推着石头上坡的可怜人，持续地受着折磨。 那既然肉体无法摧毁，我只能试着斩断他的所有意识。 “呼——那，晚安，462先生。” 剑刃停在了他的脑袋上，一段时间后，他的动作完全停止。在完全倒下的时候，他扭了一下头，看向我这边，目光好像清澈了一点，却又没有聚焦到任何事物上。 或者，他最后的确看到了一些东西。是看向白光，还是望向回不去的家乡？我，不想猜。 第355章 山的寄生虫 第355章 山的寄生虫 “啊，今天又少了点功德。”我带着戏谑的口吻，向着录音设备开着玩笑，心里还是略感哀伤。 不仅是因为这位战士就此彻底身亡，更关键的是，这不过是调查团的其中一员，还有七位迷失的人等着我来赠予解脱。 出发前是四个特遣队队员，两个后勤，两个研究员，现在都成了我的“猎物”，唉，果然刽子手还是不好当呀。 调整了那么几十秒后，我着手帮他料理“后事”，此时才发现，废墟边缘的污泥已经涌了上来，目标就是他的遗体。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大概是“尘归尘，土归土”“原汤化原食”的过程，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将他身上的身份标识扒下来。 除了铭牌外，我顺道将他的简章撕了下来，撇去污泥后，完整的图案是一个简单的人形背着一把铲子，很符合他们小队“埋葬者”的队名。 只不过，这次被埋葬的是他了。 污泥渐渐覆盖住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其它动静，两分钟后，除了完整的衣物，他的所有存在都随着污泥退却了，连丁点骨头都没留下。 “呼——”收好铭牌和肩章，我将衣物整理好平铺开来，然后压上砂土和碎石，就算是个简单的衣冠冢了。 趁着这个时间，我又思考了一下后续的行程应该怎么安排。有先例在这，其余的人应该也会在有着可食用晶体的地方。 地图上有标出这些区域，但很多地域和原住民可能出现的位置是重合的，大概率不会像这次一样简简单单就让我“埋葬”一个人。 “我的计划是原路返回，然后去往矿石富集区，看看情况。” 我现在的自言自语，接近半小时后才会被1225他们获知，虽然半个小时后的情况很难预料，但如果有人要捞我的话，起码知道我大概去哪了。 原路返回的过程中，我又听到了点远方的动静，不过那种声响层次丰富，又极其诡异，我估摸着是原住民的动静，就没斗胆再次偏离路线。 回归“正途”后，又走了十来分钟，我到达了第一个矿点，高耸的巨大山石突兀地出现在无边无际的污泥之中。 岩石的边缘，慷慨地在污泥里提供了一个坚实的落脚点，观察四周没有明显的怪物后，我在此稍作休息，顺道观察一下那些被开采过的痕迹。 说是开采，更像是有某种巨大的生物在岩石上磨爪子，所有的痕迹都是微微倾斜的巨大沟壑。沟壑内部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坑洞，应该是晶体被取走后的留下的。 “这么大的痕迹不像是人弄出来，那...原住民们或许是种大家伙。” 而且和迷失的队员们一样，原住民大概也需要这些晶体去做一些事，再合理推测一下，或许这些晶体就是这里的通用食物。 那么，队员们吃这些晶体是为了压制混乱的意识，原住民吃这个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这里的生物都是“盲目痴愚”的，都需要对意识进行压制才能保持“清醒”？ 沿着山石走了好一会，我依旧没能找到它另一边的尽头，不过一路上的岩壁上都有那些巨大的划痕，因此可以确定，那些晶体的确是种刚需的东西。 可奇怪的是，那些划痕有点过于规整了，虽然间隔有大有小，但倾斜角度，高度，大小，几乎没什么区别。如果是什么巨大的古龙干的，那这龙多少沾点强迫症。 最后让手电的光照向远方，依旧没有看到尽头后，我只能原路返回，前往第二个矿点。 没走多远，我就又听见了那种奇怪的声响，而且就在目的地的那个方向。随着距离的接近，整个声响变得立体，逐渐有种“四面楚歌”的感觉。 说实话，那种声响并不算太过“呕哑嘲哳难为听”，就是有种探案剧和恐怖片背景音的感觉，并不尖锐，但似乎能侵入肉体，直击灵魂。 而且，由于声响来自四面八方，我感觉随时会有什么狰狞可怖的东西从我身后冒出来，把我给秒了。 “哎呀，这里真的很适合当恐怖片的片场呢。”如果说之前浴缸里的血肉世界适合拍那种血浆拉满的恐怖片，这里的压抑氛围就极其适配各种心理恐怖片。 “哦，又有芦苇了，看来是到地方了。” “不知道这次得遇到多少东西，似乎有不少‘人’在等着我。” 虽然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谨小慎微的小菜鸟，但还是需要自言自语来舒缓一下情绪。 氛围越压抑，越要保持良好的心态，毕竟只要我不去自己吓自己，意识上还是“无敌”的。 就这样又“风平浪静”地过了一会，我逐渐进入芦苇丛深处，按照前辈们的经验，我尽量去走直线，接触到山体后沿着山体缓慢行进。 绕了几十米，我成功进入到山体内部的的巨大“矿洞”里，刚一转身，灯光就扫到了那些声响的来源。 没有什么大家伙，但场面依旧壮观。 两边的岩壁上，一个接一个的黑色长条状的类蠕虫生物整齐划一依附在岩壁上，微微蠕动着，部分位置有些透明，在手电的光芒下，显露出一点内部晶体的轮廓。 不见到此情此景，我还真想不到会是这种制造裂痕的手段。人类认知的自然界中，好像有一些依靠溶解山石获得养分的物种，但应该没有这么大只。 长度在一米二左右的这些奇异生物，和岩壁的起伏一同连绵不绝，直到光线无法照亮的远方。溶解岩壁，消化晶体的同时，它们通过身体的蠕动发出相似但不相同的悠长声音，汇成了我所听到的复杂声响。 据此判断，我的周围，大概还有数以万计的原住民正在进食，也不知道得多大的山体，才能抗住这么多的“寄生虫”。 因为似乎没有任何感知器官，它们对于手电筒的光没有丝毫反应，我走到旁边时，它们也无动于衷，很难让人相信是它们团灭了一个全副武装的调查团。 观察，摄影，确保所有信息都完整记录下来了之后，我开始考虑要不要不等下一次的指令直接向洞穴内部去探。 上次调查团只是在洞口附近采了矿石样本，并未深入，也没有遇见这么多“吃货”。而这次，既然是要找...... “隆——隆——” 我刚准备细想，洞穴内部便传来了巨大的响动，地面的泥沼和芦苇都跟着颤动了起来。 “我这大概是要出事了，洞穴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现我了。” 泥沼开始向洞穴深处流淌，墙壁上的黑色蠕虫又整齐划一地停止进食，老老实实倒在“泥浆传送带”上，消失在深处的黑暗中。 如果我第一时间拔腿就跑的话，应该还有逃离的可能，但当泥浆变得粘稠之后，比起仓皇逃跑而摔个狗啃泥，我选择提枪拔剑，正面迎敌。 倒不是说我变得多么多么勇敢，只是考虑到我这人生地不熟的，已经被发现的情况下，没必要四处乱跑。 山已来见我，那就坦然向山走去。 第356章 噩梦深处 第356章 噩梦深处 随着泥浆的移动，我逐渐进入洞穴深处。和常见的那种一直向下的不同，行进了好几百米的距离，一直都没什么坡度。所以比起洞穴，或许称呼它为隧道更合适。 隧道最后到达的地方，是一个扩大了一点的“母巢”。密密麻麻的黑色蠕虫簇拥在一块有着八九米高的晶体周围，一个类似神经中枢，有着诸多黑色纤毛的不定形怪物依附在晶体之上。 那些“纤毛”杂乱但又准确地连接到每一只蠕虫上面，从中吸取着什么，最终又在晶体上涂抹上一层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乳白色流体。 做出了贡献的蠕虫，在上传过程中也获得了一些反馈，它们的样貌短暂发生了一些改变，有了“手脚”“表情”“高兴的姿态”...... 当然，因为那些变化实在抽象，我只能比较主观地进行描述。 “它们...他们...额，以前还有更多的人进来吗？” “这样看来，是不是......” 我也不知道现在通讯信标还能不能把信息带出去，但把话说出来，也好让我的思维清晰一点。 因为这次事件主要围绕“意识”“迷失”这种关键词展开，所以我大胆猜测，这些蠕虫是被折磨到只剩一副空壳的可怜人，单纯的晶体已经无法压制混乱的精神，只能通过上供给那个中枢，从中获取一点宝贵的安宁。 当我以为这个中枢就是这次的boss时，一个...额，几个不可名状，抽象扭曲的黑色玩意快速向我奔来，完全无视泥沼的减速。 看着它们来势汹汹的模样，我自然是选择清空弹夹，可一连串的噼里啪啦后，即使是红雾子弹，也对这些和污泥没有差别的怪物没什么效果。 转眼，它们也到了眼前，气势不减的怪物们直接扑向了我，在最后关头，虽无法“一秒四破”，我依旧提剑刺向最大只的那个，最起码能一换一吧。 结果却远超我的想象，而且是积极方面的。我刺向的那个怪物各种意义上都成了一摊烂泥，而其余的怪物除了将我扑倒外，也没造成任何杀伤——脑袋倒是有种痒痒的感觉，但显然它们没能破我防。 之前团灭调查团的应该就是这些玩意，就速度和数量而言，没有大部队的确不好处理，但还好，我专业对口，如果体力再好点，基本可以单方面碾压。 见到这种攻击和防御都拉满的敌人，它们遵循本能，暂避锋芒，退后到离我三四米的地方。 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缓，见识到它们似乎没有物理攻击手段后，我暂且可以认为自己是“无敌”的。 从粘稠的泥沼中爬起身来，顾不得身上那些令人难受的污泥，我举着剑，向中枢进发——我在想，让这个晶体破碎，令这个中枢消亡，这里的蠕虫们是否就能“解脱”。 但这种举动近似于给植物人拔管，是不是解脱，真不好说。而且这里有这么多蠕虫，要是能一一征询意见，总有各种不局限于是与否的答案。 这种纠结在后续的奇怪生物到来时进一步放大。因为在还有一点人形的大部队里，我看到了基金会的制服。 和之前遇到的那个还有着明显人形的队员不同，队伍里穿着制服的那六个，少了不少人体结构，又多出了些附肢，皮膜，以及一些连比喻对象都不好找的结构。 若不是还有着制服，和周围的那些玩意没多大区别，只不过“身体素质”看着还没那么强。 这下大概就能理清这个巢穴的全貌了，“工蚁”前去搜集材料，“蚁后”负责制造食物，“兵蚁”则进行狩猎和防卫工作。 当然，这只是简单的类比，实际情况肯定更复杂些，同时我也好奇，这种巢穴，是唯一，还是之一。 “让我看看，怎么送你们离开。”纠结一番后，我“狂妄自大”地为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灵们做了决定。 简单找补一下，从对“人”的定义来看，我也没有杀人，功德还是在的。 虽然我的样貌十分狼狈，但围拢在周围的怪物大军在我执剑向前的过程中都纷纷退散，四舍五入有点“千军万马避白袍”的感觉。 由于对方的“绥靖政策”，我很快就到达了“哺育区”，而那些只顾着“顿顿顿”的蠕虫完全没有退散的意思，我只能七扭八扭，绕开他们。 这种时候，我应该玩个梗，拔断纤毛，补一句“还吃，收你们来了。”可惜它们肯定也不会配合，那还是让它们继续一无所知地过活吧。 不过我没有动手，四周的纤毛反而主动断开了连接，纷纷向我这边聚拢了过来。 我挥剑斩断了一些，但架不住它数量实在太大，很快，我的下半身子就被硬控住了。 我赶忙拉开了一颗“闪光弹”，尽管光芒将整个洞穴淹没，但脚底下那些纤毛依旧没有停下动作。 就在我想着还有什么“妙妙道具”可以“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之时，我的五感同时消失了。 然后我便以一种奇怪的感觉“触碰”到了我那正被无数纤毛侵蚀的肉体——它们的确没法破我的防，但可以强行将我的意识从相对孱弱的肉体上剥离。 按照以往的剧情节奏，这时候我应该能和这个中枢建立沟通，通过“话疗”解决一部分问题......不过我既然这么说了，那这次显然又有意外状况。 我没有感觉到任何可供沟通的存在，首先感受到的，是各种极其负面的情绪，悲伤，痛苦，烦躁，惊惧......等等等等，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尖刀，一次又一次扎向我那“强大”的心灵。 这种非直接的意识影响对我来说相当有杀伤力，不过还是那句话，只要我不自己吓自己，这些负面情绪只是让我有些难受罢了。 这时我又想到那些被侵蚀的人，他们没有“免控”这道屏障，被这些情绪内外撕扯的时候，该有多么痛苦。也难怪那位队员要疯狂进食能屏蔽意识的晶体——至少这种情况下，“清醒”比“无知”更痛苦。 因为没有参照物，我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些负面情绪终于开始消散，转而变为一无所有的澄澈。 哦，晶体的作用就是这个呀。 而越过这道澄澈的屏障，一些埋藏在晶体内部的东西终于展现在我“眼前”。那不是我预料到的，美梦，正面情绪，或者类似的其它东西...... 也不能说是东西，只能算是一种感受，额，真的很难形容，大概，可以说是，剥离掉负面情绪后的噩梦。 第357章 无法醒来的梦 第357章 无法醒来的梦 有个说法是，所谓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你看，那么反过来，喜剧也可以是在残破的世界里凑出一点美好。 我所感受到的，不是那种极致的美好，有点像地震后的废墟里爬出了猫猫狗狗，核灾难后的荒地上长出了一株新芽，难民营里的孩子们带着笑容踢着残破的足球...... 总体上看，这些事很难让人有什么好的心情，但这些美好那怕只有一点，也能人在悲苦中有一点安慰，尤其是对于这些已经被折磨到不成人样的可怜家伙们。 然后接下来，在更深入的与之“共鸣”后，我也了解到了它拉走我意识的另一个原因。 它自然不是想要沟通，而是想将我做原材料，继续生产更多的，更好一点的“奖励”。毕竟在诸多悲苦里抽离的那一点美好，实在难堪大用。 只可惜，它各种意义上都没有脑子，只知道强行将我剥离，以此来解除正面的威胁，但依旧没有处置我的能力——那么，这么一个几乎无主的意识海洋摆在我面前，自然要好好利用。 最坚不可摧的堡垒往往会从内部被突破，因为有前几次的经验，我相当顺利地接管了那些美好，再是极致的悲苦，然后是它的外部结构。 最后，是整个“世界”。 倒不是说这个中枢就是这个世界的核心，而是我通过这个中枢，再借助随处可见的污泥，接触到了整个世界的样貌。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具体的大小，因为其它区域和这里都没什么太大区别。又或者说，这里本就没有大小，如前文所言，这就是一场“噩梦”，无数生灵的噩梦。 那个电梯是“梦境”与现实的接口，我们以物质的形式，进入了这个由“噩梦”构成的世界，所以普通人一旦“入梦”，就没有任何逃离的可能。要么成为制造“美梦”的养料，要么成为梦魇本身。 乍一说有点抽象，我尽量做一些相对恰当的比喻。 那些蠕虫是一个个普通个体的噩梦，或者说是“负面情绪集合体”。它们来自一个个现实中饱受压力的人，什么失业，失恋，贷款逾期，容貌焦虑，年龄焦虑，吧啦吧啦的。 可他们又相对善良，大多只能内耗自己，最终变得“圆润”“昏暗”，依靠一点“施舍的美好”过活。 而那些张牙舞爪，奇形怪状的，也不能说多坏，只是被这些无处消解的情绪撕扯得完全不再是自己，最后既失去了自己，又伤害了别人。 更可怜的还是那些调查团的，他们没有在现实的锚点，一旦迷失，就会被这场噩梦吃干抹净。 那些墙壁，山石，晶体，可以算是“理智”的化身——主动建立的意识防线，作为主体的潜意识。以及稀松平淡，悲喜之外的其它记忆。 但很显然，在这里，它们只有被侵蚀得面目全非的份。 而那个看似掌控一切的中枢，原来也只是一个悲苦但不甘沉沦的人。 我不确定ta是否还生活在现实之中，也不知道他怎样发现可以从那些悲苦，那些平淡的日常中提取那么一点点的美好，但他的确试图为这些同病相怜的人带来一点慰藉。 至于泥沼，我不确定那是什么玩意，大概是一种介质，一种可以联通各种意识的介质，不过另一方面，它或许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体，一种，可以被称作“群体意识”的玩意。 它深邃，泥泞，又不算有什么危害，只是平等的让所有“人”受其牵绊，行走在它之上。 这么说好像还是有点抽象，那我凑字数的同时，再编个小故事吧。 假如，我是说假如，现实中有一个极其普通的人，没有多少缺陷，也平等地接受各个方面的压力。 然后，有几种支线可选，一个是不断内耗，进而彻底抑郁，成为一个佝偻在角落，“给点阳光就灿烂”，甚至给再多阳光都没法灿烂的可怜人。 相反的方向，就是无所顾忌，肆意发泄，平等地伤害自己和身边的所有人。 还有没那么严重的，可以通过一日复一日的单调日常来麻痹自己。好让被负面情绪撕裂的那一天，晚一点，再晚一点，即使最后依旧于事无补。 当然，也有一些隐藏支线，比如虽然医者不自医，但可以通过开导别人，发现别人糟糕生活中那点点小小的闪光点，借此让他人和自己，稍稍好受那么一点。 这些，就是我见到的，那些走了不同支线的“人”。唉，我不免在想，相对的，是否会有一个充满美梦的世界，只是....做美梦的人应该也很难是他们。 到这里，基金会来开矿的打算也要落空了，毕竟，隔绝意识的，其实是平淡如水，毫无特色，但又的确属于某个人的，生命的一部分。 这要是“我管你这那的，我就是要采来用”，那就是物理意义上的“开人矿”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知道了这些，我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先不提我根本没有毁灭这个世界的能力，就单论“消灭噩梦”这个目标，虽然听着是挺好的，但提供噩梦的那些人，损失的就只是噩梦，以及那些负面情绪吗？再退一步，就算没了负面情绪，他们就真的能乐呵呵地生活在将他们逼到如此境地的环境里吗？再再...... 好吧，基于假设的假设做再多也没用，我得先想法子让我的意识回到身子里，并保持这种对于全局的掌控。 方法也很简单，我照猫画虎地用纤毛触碰那些张牙舞爪的怪物，用丁点慰藉换取了他们的平静。 同时，我还带着微渺的希望，连接了一下那六人的意识，结果...没有奇迹。再手巧的裁缝，也没法把那些被撕扯得完全无法辨识的意识拼回原样。 在现实里，负面情绪都会传染，何况这几乎由人类最黯淡的一面构成的污染。 再然后，让纤毛作为媒介，我逐渐通过远程控制，恢复了肉身的自由活动能力。那接下来，就是遇事不决先摇人的流程。 我不知道怎么处理，基金会里还有一堆脑瓜子灵光的呢。 因为我也不知道信标的具体参数，不确定它在隧道里能不能运行，所以为了保险，我还是走到外面去传递消息。 期间，我再次穿过了茂密的芦苇丛。这些芦苇，是晶体和污泥共同培育出来的，我没法确定它的具体功用，但有一些猜测。 “人是会思考的芦苇”，那这些诞生自共同意识，由平淡日常供养出来的东西，或许也是一种“思考”。 第358章 另一些可能 第358章 另一些可能 来到洞口后，我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述我的见闻和猜测，同时朝着一个此前未被探索过的地方前进。 我看了看手表，收拢意识加上来到洞口一共花了四十多分钟，距离下一个半小时还有一段时间，刚好可以让我可以先找到调查团的最后一人。 意识连到“云端”后，通过随处可见的污泥，我找到了一个算是有点“人性”的意识体。淌过污泥，穿过芦苇，走了近十分钟，我在一片废墟和山体的交接处，来到了他面前。 虽然有所预料，但他的模样还是给我带来了一点冲击。不过不是他的模样，而是他的决意。 他依旧保留了大致的人形，但一双腿，一只手，还有半个脑袋，全都被大块的晶体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上，仅剩的那一只手，也卡在了墙壁和山体的缝隙里，无意识的胡乱活动根本无法逃脱。 他的表情相当的狰狞，身上的肌肉也在剧烈的颤动着，看起来十分痛苦。 这种痛苦，在他还保留着一些意识时应该更为强烈，所以我很难想象，得多么坚韧的意志才能在即将迷失的最后，忍受非人的折磨，将自己“锁”在这里。 “真的...啊，他...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最后......好吧，至少现在，你的任务彻底结束了。” 还是一样的流程，用剑斩尽意识，然后搜集几种身份标识，等污泥将肉体带走后，再将制服简单整理一下，“击杀队员”的任务基本就完成了——至于那六个，我觉得还是让他们享受一会“安宁”吧。 回去的路途中，基金会通过电梯，再经由信标传递的信息终于到了。 “0307，如果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先上来，因为这边的调查和讨论需要一点时间。” “如果你觉得还能坚持的话，我就在此同步一些信息，并传达一些建议......” “......当然，你有什么自己的想法也可以试一试。不过，还是希望你先保证自己的安全，连接那些...应该挺难受的吧。” “总之，祝你好运，待会见啦。” “好好，知道了。” 1225转达了诸多专家学者的见解，推测和建议，还以小见大，联系起这个空间和其它与梦境，情绪，意识有关的异常，凡此种种，要不是1225帮我精简了一下，听都要听个半小时。 首先，他们分析了这些“噩梦”的来源和影响因素。 由于不同时区的人入睡时间不同，所以这些蠕虫出没的时间和地点大概率也不一样。而从特征上的差异判断，上次他们记录到的，和我这次遇见的还真不是同一批。 也就是不同地域传递过来的“噩梦”会有些许区别，可以直观理解为，怨念的大小各不相同。 额，这要是到东亚怪物房那块人口密集区到睡觉的节点时，这里面应该就没现在这么“平静”了。 不过可能也没我想象的那么严重，各方消息加上二次调查都表明，各个地区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有明显精神问题的人群，所以，那些“噩梦”，大概率是被放大之后上传到这里的。 也是，如果那些浓烈到扭曲的怨念真的广泛存在，出乱子的地区应该就不局限于“老生常谈”的那几块了。 普通人平时只要不作，很难遇见真的恐怖至极的东西，但在梦里，牛鬼蛇神都能轮番上场，光怪陆离，令人后怕的场景也可以无需任何逻辑地出现。 现实里还能忍受的压力，在梦里，或许狰狞可怖得远超想象。 梦境的确是一种放大器，欲望与幻想，都能成倍地放大到极致。而这些裹挟着负面情绪，并层层加码后的东西，就成了我感受到的，普通人无法忍受的“噩梦”。 那么问题来了，收集这些放大后的负面情绪交织而成的噩梦，再构筑这样一个世界，目的是什么呢？ 当然，很有可能压根没有目的，它就是“自然而然”的存在，但基金会的性质摆在这里，学者们总归要往最坏的那方面想。 因为关于这个问题，大家都很有想法，并没有一个主流的推测，所以1225也没细说，就是让我也猜一猜。 之后，就是学者们依据我的感受，提出的一些独到的，不一样的见解。 这些负面情绪，显然和“生产者们”没有一种紧密的精神联系，不然我应该能通过这些情绪，反向进入那些正在发生的，真正的噩梦中。 所以这些东西可能算是一种独立的存在，即使消灭完，也不影响生产者，只不过暂时也只是“可能”。 另一方面，将负面情绪剥离至此，或许是一种解压的途径，能够舒缓那些备受压力之人紧绷的神经。 还有一种更“俗套”的解释，就是这里和现实只是平行世界，双方可能存在互相影响的途径，但双方互相影响又不太可能。 关于那些，墙壁，山体，泥沼，晶体学者们的意见相对统一了不少。他们的猜测格局更大一点，就是这个世界由来已久，所见所闻，尽是岁月的积淀。 和生产者的联系不大的话，那么这样宏大的，没有边际的世界，组成物应该就是以往的“噩梦”失去活性后沉淀，转化下来的东西，就像石油，是亿万年前的遗骸。 多数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当一梦不醒之时，所有的情绪都会随着消散，那么在这个世界，与之对应的“噩梦”会直接消失吗？真不好说。 所以即使不知道是以何种形式保留下来并转化成如今模样的，学者大多数还是认为，这里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很远，说不定人类第一次可以正式被称作噩梦的东西，就以某种形式存在于此。 学者们没有因为我的推测先入为主，给出很多开创性的意见。不过有一说一，我隐隐感觉，他们也有点想继续开矿的考量，或者说，期待。 最后就是关于我目前掌控的这些玩意，主流的建议是维持现状，毕竟没有调查就发言权，在不明情况的时候贸然行动，很有可能出大乱子。 这和我的想法基本一样，虽然“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作风并不好，但事关诸多人的“美梦”，谨慎一点总没错。 后续的时间，他们希望我能利用目前的主导权，多探索一下，或许还有隐藏的信息。同时，我脚下的这片泥沼，显然也有诸多疑点，从何而来，覆盖何方？泥沼之下，是否又有另一番天地？ 听完所有消息后，我的确开阔了思路，但那些只是建议，不是命令，选择权和行动权依旧在我手里，怎样理解和对待这个可能是“人类集体潜意识”的世界，还是一个难题。 唉，我本来的任务就是“探路”和“杀人”，怎么最后整得这么复杂。 第359章 世界线变动 第359章 世界线变动 仔细盘算了那么一会后，我决定还是别想那么多，那么多专家学者还没弄明白的事，不需要我太费心，还是老老实实按照建议，多采集点信息。 主要方向还是放在对泥沼的探索，因为去研究“梦境”的具体大小，好像不太现实。 而且就像一杯水无限摊开，最多也只能摊到分子级别的厚度，我的意识再强大，触及的范围越广，便越不清晰，实际能探索的范围，可能只有九牛一毛。 我先是将纤毛直直地插入泥沼之中，并不断下探，试图找到一些类似意识的东西，毕竟这里算是“噩梦世界”，里面的东西应该多多少少与意识，思想，情绪之类的有关。 但很可惜，我不仅没能发现除泥沼成分之外的东西，还让自己的意识里多了点，莫名其妙却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像是触碰了某种禁忌。 在正常行走时，整个泥沼像一个铺满泥浆的床垫，并不坚硬，但在脚步下陷一点后会将你兜住，不像普通的沼泽那样将人逐渐吞噬。 而用那些纤毛向下探索时，能下探的距离增加了不少，但越往下，材质没有变化的情况下，泥沼却越来越坚硬，到了最后，就只剩无法突破的“基岩”。 也就是接触到那份基岩后，通过纤毛，我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不适感，不是这里常见的那种浓缩型负面情绪，而是种无形的压力，倒没有多么令人害怕，就是让我觉得十分不舒服。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是看一部看过的恐怖片时，你知道接下来马上要出现恐怖画面了，此时背痒了起来，却怎么也挠不到。 顶着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我又让纤毛沿着基岩四处搜寻了一下，并不抱有期待地寻找着什么联通另一个世界的缺口。 搜寻一番后，缺口的确没有找到，但我的那种不适感却愈发强烈，又几分钟后，泥沼好像微微加速了流动。 为了避免出大乱子，我急忙将这些纤毛往回收，但已经于事无补，泥沼的来回流动变得愈发强烈。 就当我以为泥沼这下是不是要冒出什么大怪物之时，整个“天幕”，或者说附近的所有山体，在某个瞬间变成一股摧枯拉朽的泥石流涌向四周。 短短几秒之后，我的肉身就被巨大的力量裹挟着挣脱了纤毛的掌控，虽然有些担心自己之后会不会变成孤魂野鬼，但介于局势，我还是立即收拢所有纤毛，带着巨大的晶体，硬扛这波冲击。 因为处于意识体状态，我没法倒头就睡，也感受不到疼痛，在被冲得四处乱窜时，我还能思考一下是不是玩脱了——这我带来了一大堆设备，最后不会都丢了吧，还好我本来也没工资，压根赔不了。 没有肉体，我也很难去感知时间，总之被冲来冲去好一会后，一切才归于平静。我所在的中枢，以及中枢包围的晶体大概又浮到了泥沼的表面。 安稳了之后，比起其它被卷走的东西，最重要的自然是先找到那个并不健壮但极其珍贵的“凡胎俗体”。就算我能以这么个奇怪的样貌回到电梯里，在基金会里又该怎样度过往后余生呢。 好在，这次运气不错，将纤毛向四面八方探了一定距离，在超过意识能承受的极限距离前，还是相当顺利地找到了那个极其格格不入的存在。 成功接管之后，我再次以正常的视觉去审视这个“天灾”过后的世界。不过其实没有意义，因为手电不知道被卷到哪去了，单凭配置很差的人眼，怎么可能...... 我本是这样以为，但真的抹去污泥，睁开眼后，我看见的，是依旧遍布黑暗，但却有着阵阵荧光的世界。 山脉被推平，洞穴被掩埋，一切都变得平整和均匀，这也意味着，那些曾经深埋在山体里的晶体，现在近乎随处都是。 而那些在泥沼里冒出大半个身子，均匀分布的蠕虫，轻松地大快朵颐，让晶体快速填充其身体，进而散发出淡淡的红光。 这些红光也不是它们自己产生的，而是那些几乎被搅成碎屑的芦苇，在“凋零”的最后，“燃烧着”整个身躯，贡献出无边黑暗里唯一的光。 “喂？喂？嗨，算了。”耳机之类的外设，自然早就不知道哪去了，不过剑鞘和剑，还有挂在身上的步枪和摄像设备还在，虽然信标失效了，但我腿着回去也一样。 哦，对了，电梯去哪了？无所谓，那种玩意应该不会消失，只不过要费时间多找找罢了——强行安抚心神，我带着摄像机开始环顾四周。 走了一段距离，压根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记录的东西，所有的场面几乎都是复制粘贴出来的一样，只不过这种漆黑的背景，淡红色的地面，以及星星点点的闪光，还挺写意的。 强行升华一下，这算是人类的思维，在绝望悲苦中竭力绽放出的光彩。 走了大概两公里，我的肉体回到了中枢和晶体的所在地，这边蠕虫的密度更大一些，但因为我没有向它们伸出纤毛，传递“安宁”，所以它们就只是不间断地吸食着晶体，体验聊胜于无的平淡。 我倒也想“开闸放水”，可目之所及，满是嗷嗷待哺的蠕虫，我很担心，收支是否能够平衡，因为我能感受到，中枢提取“安宁”成分的效率是有限的，毕竟中枢相对于数不胜数的蠕虫，真的不算庞大。 虽有“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愿景，但“安得广厦千万间”的难题真的难以解决，可即便是按就近原则，我能覆盖的，好像也没多少，真的就没更好的方法，让更多的...... 就在我为“更好的明天”而头疼时，更坏的未来却先一步到来了。看着已经风平浪静的泥沼，突然‘沸腾’起来，一个个由污泥构成圆锥体，近乎同时地洞穿所有的蠕虫，包括中枢和晶体，以及我的肉体。 不过，这些尖刺依旧属于意识层面的东西，对于我的肉体其实没有损伤，但对于那些蠕虫，是会心一击。 大快朵颐的蠕虫不再进食晶体，变成一种茫然的状态，微微颤动，像是瑟瑟发抖。而本应被消灭的中枢，可能由于我的意识还占据在这里，所以即便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诸多尖刺袭击，依旧保持了相对完整的姿态。 硬扛了几分钟，这次袭击终于结束，除了我所在的地方，一切都回到了“初始”的状态。 那是一片充满痛苦与绝望，而安宁与希望还未出现的，无趣的世界。 第360章 结束的开始 第360章 结束的开始 我知道万事皆有意外，但变成如今的局面，心里还是有些自责。细想起来，我的这一小小的尝试，似乎摧毁了这些“噩梦”经由漫长时间才缔造出的世界格局。 也许，泥沼经过时间的流逝或者其它难以琢磨的原因，会逐渐“干涸”，沉淀出山石与晶体。然后经由一个美妙的巧合，绝望的蠕虫们发现晶体可供舒缓痛苦，继而完成了初步“进化”。 慢慢的，其中一些特殊的个体提供了另一些的可能，分化成或好或坏的不同样子，继续推动世界的发展。 再往后，它们也许会建立自己的社会，修建房屋城墙，发展出真正独立于人类文明的文明。尽管这势必会消耗极其漫长的时间，但并非绝无可能，可现在，一切都...... 呼——我也没必要太过有同理心嘛，我只是做了自己唯一能做一些事，同时根本没法预料到如今的局面。 我......至少还保留了一点“火种”。 呼—— 类似的事也经历挺多的了，我很快调整好情绪，着手开始去做我现在能做的事。 这个世界在设计之初，应该就预料到了“干涸”的这种可能，所以设置了“触底反弹”机制，在基岩暴露或被蠕虫直接触碰时，便让一切恢复原状。 那么事已至此，没有“重启重启”的选项，我就试着加速蠕虫们的演变。也不管远近多少了，我随意地将纤毛接入那些挣扎着的蠕虫，将“安宁”赠予它们，并试图让它们明白“你给我晶体，我给你安宁”这个交易。 这个过程十分繁琐，也很难描述，就跟训练一个浑身痒痒的小狗学会“站立”“握手”等动作。 听着不算太难，但不确定性又太大，所以我就趁着这个时间，再四下找找电梯的位置。晚饭大概率是赶不上了，但今夜希望最好还是能回宿舍睡觉。 —— 大概又过了快一个小时，在我顺道找到，搜集了许多调查团的衣物，设备和重要的身份标识，几乎有点万念俱灰的时候，终于碰到了那个方方正正，格格不入的金属铁盒。 也不远，也就大概五六公里，又要走上个一小时罢了。毕竟经历巨大洪流的“洗礼”，能找到就已经难能可贵了，不能奢求太多。 而在这之前，我已经训练好了一大批蠕虫进行对残留晶体的搜集。虽然晶体好像也被销毁了一大部分，但好在依旧留有一定数量的，大大小小的晶体，只是无法随意挥霍罢了。 同时呢，我也试着让附身的中枢在属于0307的意识离开后，依旧有着一定的自主性，能够接着推动普惠所有蠕虫的行动，即使我依旧无法确定，这样做对于现实中的人类是好是坏。 嗨，要是出问题，再进来改就是了，至少我的初衷是希望能借此，为那些正在应对诸多压力，努力生活的人们，在“噩梦”中提供任何可能的慰藉与安宁。 生活那么苦，有点甜味总是好的。 想当然地尝试了一番后，我最后还是得彻底脱离它的“肉体”，才能看看实际的情况是否如我所料。 不过大概率我的意识一走，就回不来了，所以我在这上面磨叽了很久，直到找到了电梯。 我已经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至于未来这里怎样发展，或许只能“听天由命”了。即使我做再多的尝试，也没法直接让“噩梦”变成“美梦”，只能衷心祝愿，它们和他们，以后都能获得更多的“安宁”。 从中枢脱离，我用肉眼注视着那个现如今唯一留存的“安宁”，还是有些唏嘘——辛苦建立的东西却能一瞬间倾倒，已有诸多改变的世界却能一次性重置，梦境内外，大家都很渺小呀。 不过再渺小的事物也有追寻伟大的权利，芦苇的身躯快要燃尽，希望这里以后还会升起其它的光亮。 “再见了各位，哈哈，代我向睡梦中的各位问好。”我收拾心情，挤出笑容，正式踏上了归途。 我带的东西不多，就是原有的剑，枪和一些设备，加上搜集来的身份标识和衣物。很可惜，那六位的身份标识我最后只找到了四个——唉，我就该第一时间就把他们的铭牌都弄来的。 沿着之前用纤毛留下的各种特征标记，我慢慢地往电梯那边走。我倒是想走快点，但真的太累了。 不是身子累，是“心累”。 即使没有遭受什么实质的伤害，但由于始终在用意识做各种事，接受着各种“折磨”，在中枢里还没感觉，可一回到凡胎俗体里，就直接被上了个极度疲惫的buff，有种熬了好多好多天夜的感觉。 最后平时只要走一个小时的路程，我可能走了两个小时，中间还大喘气休息了一会。 果然啊，还是当“法老王”好，不用我这一个意识体去干那么多活。 在芦苇的光极其微弱，快要看不清前路时，我终于看到了电梯的边缘。走近之后，我再一次确认电梯完好无损，可以正常运行，心弦终于完全舒缓下来。 拖着疲惫的，充满污泥的身子，我走进了电梯，来到了那个机器人旁边。虽然可以查询1225他们在这段时间里给我留了什么话，但既然马上就能上去了，我真的懒得再操作那么几下了。 负一 一 二 三 ...... 十八 十九 “滴。” 终于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首先迎接我的是几个枪口，然后便是特遣队队员们先是诧异，转而又变成喜悦的表情——我的加班结束了，他们就不用加班了。 “0307？”几秒后，1225从门外小跑着进来，从队员们之间穿过，来到我面前。 “呜...辛苦了啊。”我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她脸上的担忧也十分明显。 “啊...应该...不用先检查了吧。” “嗯，你先休息，其它的事之后再说。” 1225接过我拖着的那些衣物和设备，和一位特遣队员分别架住了我的两边，完全不在意我身上的...... 诶，我身上的污泥呢？哦，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各种呜咽与怒吼，以及一点似有似无的，释然的笑。 第361章 十九层的过往 第361章 十九层的过往 我被搀着回到宿舍时，1107和1709都已经睡熟了，我没有洗漱，连衣服都没脱，就直接倒在床上，没有几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已经很久没出现的单调梦境再次出现，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场景，就是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四周风景秀丽，春意盎然。 身后是缓缓流淌的溪水，岸边有着错落种植的桃树，樱树，春风吹拂过，粉色花瓣轻飘飘地在空中越过，落入溪流后，和一江春水一同流向未知的远方。 前面是“浅草才能没马蹄”的草坪，孩子们追逐嬉戏，男男女女们谈笑悠游，飞鸟起起落落，风筝直上云霄，一切都那样安宁祥和。 我的表情也相当享受，带着浅笑，任微风将发梢打乱，让衣角乱舞，好似一个退休的老大爷在享受春光的惬意。 个人觉得，还是有点美中不足，既然是梦境，我还看自己干嘛，放个陆瑶瑶，1225或者其他什么美少女不是更赏心悦目嘛。要是有个相机，随便拍一下就是张美图壁纸。 比起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吐槽，在观看这个场景时，我更多的还是疑惑。 之前为何有这种预知梦，从异世界回来后又怎么没了，而现在，又因为何种缘由再次出现在我的梦里。 一个简单的理解是，我去了异世界后，某个给我制造梦境的存在丢失了我的位置，而在我昨天去了一趟“群体潜意识噩梦”一趟后，祂又找到了我。 接着这种推测继续往下猜，那这个给我制造梦境的存在，大概率也是那个“噩梦世界”的缔造者。那么还是那个问题，为何要收拢世人的负面情绪与噩梦，而又要给我带来相对舒缓，又带着预知属性的梦境。 如果二者来自属于不同的存在，祂们之间又有怎样的联系呢？敌对还是血亲，又以何种姿态窥视着这个世界？对于人类的梦境...... 哎呀，哎呀，干嘛呢，都下班了，咋还想着工作的事呢，难道有个安逸的梦境休息一下，那就该抛开那些有的没的，好好享受现实中难得的安宁。 虽然我试图这样强行打断自己的“多愁善感”，但我还是不免去想，如果这样的场景出现在那个梦境世界里，此刻沉睡的人，是否就能获得和我一样的惬意。 额，也不必一样，是值得欣喜的美梦就行。 —— “hey，boy，走啦，吃早饭去，你昨天应该也没吃晚饭吧。”1107没有顾及我晚睡的经历，照常叫醒我去吃早饭，在他的意识里，吃饭的优先级应该是大于睡觉的。 “啊——啊...哦。” 那种轻松惬意的梦境几乎持续了一整晚，直到我刚刚被1107喊起来。得益于此，即使昨天累得几乎站不起来，今天早上起来时，我也能感觉到身体似乎焕然一新了。 就是肚子还是保持饿了就会叫的属性——消耗大量体力后又少吃一顿，的确是有点饿了。 “诶，1107，你不去吗？”反正也没脱衣服，我穿上散落在一旁的鞋子，就准备直接走了，但1107却拿起来日记，没有离开的打算。 “我已经吃过了，一会要去工作了。你要抓紧呀，早餐时间快过了。”1107大叔那爽朗的笑容里，我居然看出了一点慈祥。 他完全可以去评“基金会好舍友”了，既怕我没睡够，又怕我饿着。 “哦，哦。” 没有耽搁，我小跑着去往楼下的食堂。到了之后，果然就只剩一个窗口了，而还在就餐的...还有一个人。 “啊，这么巧呀。” “早上好呀，0307。”1225放下了手里的三明治，活力满满地打着招呼，“怎么样，昨晚睡得还好吗？” “挺好的，额...应该说好得不能再好了。” 我迅速找还在值班的打饭大叔要了份残羹冷炙，然后回到1225的对面，边吃边打探情况。 “不用那么急啦，我们今天上午很闲的，没有任务。” “也就是说，放半天假？” “呜，算是吧，但十点左右后还是要带你去做点检查，至于情况的介绍，我先和你说，你再和我说吧。呜，从你失联先说起吧......” 他们这边是五点三十分发现我失联了的，而且不仅是我，因为那边情况完全是天翻地覆，所以所有的信标和设备全部彻底失联，这也让大家意识到我那边出了大问题。 起初的半小时，1225他们主要是讨论各种可能，并初步制定一些计划，同时也在等下一个半小时，是否还能收到我的消息。 结果自然是没有任何信息，于是他们先派出了一支机器人小队“下电梯”去看看情况，结果前两个机器车和无人机出电梯的第一时间失去了联系。 ai机器人判断这种情况需要撤退，于是带着录像硬等了三十分钟，然后将机器设备被“虚空”吞噬的影像带回了“十九层”，呈递到众人面前。 这使得研究员们误判了形势，1225还担心我是不是直接灰飞烟灭了，都胡思乱想了一遍是不是要“失业”了——额，这应该是她开玩笑的说法。 因为觉得情况已经完全无法推测与掌控，研究员们开始了更广泛的思考与计划，并先后用不同无人设备和方式按二十七分钟一班的轮次进行探索。 至于为什么是二十七分钟，是因为在以前的测试中，少于二十七分钟的话，电梯上下行会出现一些无法预料的意外。 比如说某次实验中，没有直接进入那个世界的d级倒霉蛋，提前回来时直接变成了一个不可名状的怪物。 前几次探寻，自然还是没有收获，所以学者不得不考虑“等0307自己回来”这种无奈的选择，说难听点，就是战略性放弃。 因为这种情况，再往里面投入设备和机械，甚至于人，其实都是无意义的损耗，基金会再怎么家大业大，还是要懂得节省。 与其浪费资源，不如等我这个“传奇调查员”自己出来，毕竟那个世界基本只有意识，情绪方面的危害，而我理论上在这些领域是“无敌”的。 当然，虽然停止了“送赛博人头”的行为，1225他们的讨论和猜测依旧没有停止，1225还翻起了档案，看看有没有收容物能派上用场。 有倒是有，但...基金会大概率不会希望用上，所以在申请动用收容物之前，1225先申请再派一点无人机械看看情况。而在这时，我那边的大动静已经停了好一会，所以这一次，ai机器人发现已经没有“虚空”了。 然后理所应当的，一队特遣队之后被拉来准备搜寻，营救我，结果，我还真的就自己回来了。 “哈哈，还真是...世事难料。”这电梯另一边的故事，居然还有点搞笑成分。 “我在那边，啊...该怎么说呢......”我得想法子说得精彩点。 第362章 言语的作用 第362章 言语的作用 “......” “呜...是有点...难懂呀，那里...为什么要...呜...总之，辛苦你了，我们会好好利用这些信息的。” 1225带着疑惑的小表情在平板上写写画画，将自己还没法完全理解的信息上传到资料库里。 “好了，现在离检查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可以随便聊点什么。哦，我昨天从休息室那边顺了一个小桌游，我们可以玩一玩。” “哈，顺太多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啦，反正平时也没人玩。”也是在“小地方”待久了，这么个大家小姐，对这些小玩意还挺热衷的。 我回到宿舍等了一会，七八分钟后，1225小跑着过来。所谓的桌游，其实就是特殊版本的大富翁，的确没什么“含金量”。 因为没什么难度，我俩还聊起了各种有的没的，中途还给陆瑶瑶，053,055等人发了消息，唠唠家常。 在“主线”之外，大家也有各自的生活。像陆瑶瑶，即使说不出任何人类的语言，但也很努力地学会了打一些字。因为我和1225都是汉唐人，所以比起她更熟悉的英文，她最先会打的是汉语的“你好”。 当然，她也只能堪堪打出两个字，而对于博大精深的整个汉语体系，她还有很多很多要学的东西。这可能也算是个好事，给她漫长的独居生活添了些能消磨时间的事做。 “星光”那边，055最近刚开始进行“康复训练”，052几人倒也没能一直休假，陆续接了两个小活，相对顺利，就是050的腿受了点伤。 “诶，你想想昂，我不是能活挺久的嘛，过个几年，我是不是也能正式进特遣队体验体验生活。” “应该挺难的，因为我应该还是通不过射击考核。” “你的意思是，我要进的话，你也得跟着进？啊...怎么又到你房子里了。” “嗯，因为你能活很久呀，这样我可以一直只用负责你一个人...那样，会轻松很多很多。我看那些前辈，一个人要管几十个，一睁眼就有好多事要干......” 这样听一段故事，似乎也算是匆匆体验了一段不同的人生，比在桌游里买虚假的房子“真实”不少。 哦，这是相对我而言，要是1225选择继承家业的话，买房子应该也和桌游差不多。而我，就我那月薪三千的水平，得从几千年前打工才能和1225住同一栋楼里。 也不对，当时修长城，也没工钱呀。 —— 玩了一会后，1225带着我去做检查，然后我又和3371汇报了差不多的消息，短暂的半天假也就结束了，一切又回到了日常的工作环节。 到了下午，1225准时出现，带我去看之前了解过的一个收容物。 y-1414，看编号就知道大概率不是啥好东西，但其实它的本体就是一本厚厚的...花名册，大概可以这样说。 其特殊之处在于，在它附近的生物，会逐渐“消失”。先是存在感，然后是物质实体，最后是留在世界上的痕迹。 说实话，这种“设定”完全不新鲜，异常性质的破坏力显然也没那些个动不动拿城市动刀的异常来得猛。 可按我一路上积累的经验来看，听着没那么厉害的东西，很有可能就变成大乱子，更何况，我每次都是首当其冲的那个。 我的任务就是阅读并抄写花名册上的大概内容，显然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就是干这活的d级人员损耗有点快，出于“开源节流”的考虑，就让我这个天选牛马...哦，不，天选调查员来干这活了。 “额，档案里，之前真没啥其它异常吗？”感觉我每次都要问一句这种话，即使知道大概率不会有“异常外的异常”。 “嗯，但从x-1414上收集到的各种人物信息，目前在世界各国的历史档案里都没找到完全一致的...呜，有学者推测是另一个世界的档案，因为消失的d级人员，好像也没出现在里面。” “所以说，可能和平行宇宙之类的有关喽。” “可能...有这个可能吧，哈哈，不用想太多啦，你按照既定的流程来就行了。” “嗯，是这里。你进去后，需要一直和我保持通话，我来想想，我们一会聊什么。” “这样就能确认我没有‘消失’吗？” “这只是方法之一，还有很多检测设备，但...其实都没什么用，只是这样会加快我们确认‘消失’的时间。” “呜，我们一会聊聊以前上学时的一点趣事吧。我其实没有太多，所以希望你能多讲讲。”1225的脸上闪过几分担忧，然后又笑着提出了话题。 “好吧，我们这群‘野孩子’，的确天天上山下河，‘不务正业’，有的是乐子。” 事已至此，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比起担忧，我更多的还是好奇，这次，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展开。 开门之后，标准间除了中间摆放着花名册和纸笔的桌子，四周的确摆了不少一闪一闪的仪器，看来为了不让我“消失”，研究员们还是费了不少工夫。 据1225的描述，前几次消失的d级人员在工作时，基金会也准备了大量的监测设备，人眼，红外，心电检测，ai监查，功率正常的稳定锚，以及其它一些黑科技，但没有用，该消失还是消失了。 先消失的是存在感，无论是相对于人，还是相对于机械，d级倒霉蛋的存在就是越来越稀薄。 进行观察的人员，他们描述的感受都是，能隐约知道自己是在监视d级人员的工作，也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但突然一瞬间，就发现椅子上该有的人不见了。 “人工队”费拉不堪，“机器队”这边也没好到哪去，无论是正常的人像识别报警，还是ai决断，也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椅子上的人消失了。 后续查监控和设备的后台记录，都发现那个倒霉蛋的确在某个时间突然消失了，但所有设备，都没有按既定程序立刻报警，即使程序和零件都没有任何问题。 这已经不单是什么“存在感”的事，除了倒霉蛋本身，其它人和物的认知都被篡改了。各种文娱作品里“抹除存在”的案例，大抵都是这样，不过这次，应该没那么“简单”。 “好了，可以开始了是吧。”拉开椅子坐下，我随手拿起了有压力感应器的圆珠笔。 “我想想。该从几岁讲起呢？哦，我记得是三岁还是四岁那年，当时......” 第363章 此岸彼岸之人 第363章 此岸彼岸之人 一边说着少不更事时的各种趣事，傻事和感慨，另一边，我开始记录花名册上写的东西。 整个x-1414的平面大小和那种小学试卷差不多，厚度呢，则足足比我大拇指还高了一小截，千来张纸显然是有的。 书壳好像是一种羊皮纸，没什么花哨的装饰，也没有特别老旧的感觉，如果抛开厚度不谈，可能就是随便一个书店都能买到的大号草稿纸。 打开封面，里面也没什么引言，绪论，作者的话等等任何标识，直接开门见山，一行行的文字填满了泛黄的书页。 每一行，都代表着一个人。姓名，年龄，性别，生卒年，离世原因，基本就这些，没有其它更详细的介绍，比现在各个机构发的各种问卷简单得多。 比较特别的是，不同行的文字类别和样式都各不相同，有的是字母，有的是汉字，就算都是汉字，笔迹也差很多，甚至还有什么大篆小篆之类的。 每个条目或许都是当事人自己写的，但一页纸一眼扫过去就有好几十条信息，这一本，那就有几万人，十几万人在这上面留下了记录。 即使是现在各种数字化时代，让十几万人老老实实配合统计工作也是个麻烦事，何况......算了，反正是异常物品，考虑那么多干嘛，老老实实干我的活就行了。 “1225，感觉这些我能认出汉字的，可以直接报给你记。”这样既省了我的一点事，又能借此保持通话，还不用我回想已经很久远的事，真是一举好多得呀。 “嗯，你说吧。” “这个......”那些倒霉蛋d级用命把记录推进到了四十多页，我就翻到那里，接着记那些可能没啥大用的“人”。 “张定军，九十六岁，男，一九六二年至二一七六年，离世原因是...核爆炸？” “郑文，四十六岁，男，一三四三年至...额，空的，离世原因是......啊，跌落虚空？” “秦氏，六十六岁，女，九七二年至一二二一年，离世原因，战乱。这个还...相对像样点。” “哦，还有这些英语的，额...安洁·科恩，一百二十七岁，女，二零零二年至三...三零一七年，离世原因是，啊，啊？自杀？是我理解错了吗？” “应该没有，我看了之前记录下的一些信息，大多都是这样，明显不合常识的一些记录，所以根本找不到完全能够对应上的人员。” “完全？” “嗯，前面的记录里，也有一些二十世纪左右的时间点，我们能找到出生年份和姓名对上的人，但另一边的时间......” “像是穿越是吧。” “大多数学者一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但离世时间在最近几百年的记录，没有姓名，年龄，离世时间和历史原因能对上几项的。如果是穿越的话，他们，可能是去了...平行时空之类的。” “所以说，是出生日期这边我们能对上一些人，而离世那头就怎么也找不到类似。哈哈，至于那些几百几千年后的，更管不上了是吧。” “嗯。我们还调查过很多说自己是穿越而来的人，但根本没有真正与之相关的人。不过因为我们掌握的内容也不是太多，所以需要你记录更多的内容，好让研究员们能有更多的研究方向。” “道理我都懂，但...这里面应该有不少无法研究的文字吧。”我将花名册移到方便监控观察的角度，指着一行“鬼画符”说道。 “的确有一些条目，我们分辨不出是用哪种文字所写，可即使无法辨别，也能让我们知道他可能是在另一个世界留下的信息。” “一些学者认为，在不同的‘平行世界’，都有这样一本书，人们记录的信息，会同步到......” “1225？”耳机突然没声，我疑惑地看向监控探头，而探头上的显示灯也熄灭了。 “出事了吗？喂？喂？” 不该呀，外面也没什么动静，1225要是出事了，尖叫一声我肯定能听见的呀，怎么会无声无息的......等一下...坏了，不是1225消失了，应该是我“消失”了。 我想起来桌上这本花名册的功效，原来所谓的“存在感消失”，于当事人而言就是一瞬间的事。 我本来以为自己“免控”是不会被转移走的，结果...也是哈，“免控”的是我的精神，而它是把我整个人都带走了，也没涉及意识层面上的事——这下我专业不对口了。 唉，又是在异世界失联了，这连续一次两次的，整个人心态都被动地变得十分平静，接受现状之后，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又给我干哪来了。 “电梯”起码还给我一点缓冲时间，这个就直接给我...嘶，这标准间也没变呀，难道是平行宇宙的基金会？ 我环顾四周，看向那些还在运行的设备，担忧和欣喜同时涌现。毕竟搁一般的文娱作品里，平行宇宙就得有另一个我，另一个基金会，和另一帮“狐朋狗友”们，那样的话，就有各种有意思的展开。 只不过究竟是好是坏，实在难以确定，邪恶0307，善良0307，都有可能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不过我个人其实是很讨厌平行宇宙这个设定的，很多都是平庸的创作者投机取巧延续ip的方式，能真正把平行时空玩出花来的真的很少。 再者，世界怎么就会因为一个不起眼的人，做了一个“不起眼”的决定，而产生完全不同的宇宙，或者什么猪狗牛羊和人一组合就又是一个宇宙...那样的话，“宇宙”这个概念就太廉价了。 另一方面......收起花名册后，我就开始了如上的胡思乱想，虽然期待，但也真的没法毫无顾忌地直接走进“平行宇宙”里——这个世界，1225他们可能就不会那么“和善”了。 算了，我还是出去看看吧。不过磨叽了几分钟后，我也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种准备，主要是设想这个世界最差能差到哪去。 隔离门的两重门锁毫无变化，但打开第二道门后，我眼前的世界就是天翻地覆了——除了这个完好的标准间连同附近一米不到的地方较为完整，其余地方，是一片废墟。 如果是时间穿越的话，我这应该是来到好多好多年后了。 第364章 终末的未来 第364章 终末的未来 完全走出“年轻”的隔离间，我边走边转圈，将四周并无多大差别的景观尽收眼底，脑细胞开始超频运转。 我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巨大山谷的谷底，周围全是混凝土和钢筋组成的废墟，废墟之间，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树木和杂草，以及破败不堪，完全无法分辨的金属器械。 废墟之上，没有那种阴沉沉的末日气息，太阳刚好来到山谷上方，而且格外明媚，还有点...似乎比印象中的太阳还要大一点。 哈，还真是穿越了呀，还好，起码这次，我通过1225事先就猜到了这种可能。 有所预料是一回事，可主要问题还是，上次去“群体潜意识噩梦”里的时候，我有明确的任务要做，也有明确的退路，而这次，什么都没有。 该去干嘛，怎么回去，都是令人头疼的问题。不过根据我个人总结“穿越指南”，这种时候，就该先判断一下年代，然后试着找到原住民，再然后，因地制宜，制定往后的计划。 “嗨喽，嗨喽，有人吗？” 大概率是没有人会住在这么一堆废墟里，但真要是“末世世界”，这种“遗迹”里，应该会有不少垃圾佬光顾。在他们眼里，我这个不是“垃圾”的生物，应该不会直接被当作一种威胁。 爬到一个小水泥坡，我又转了几圈，试图找一个比较容易走的路线爬到山谷顶上，同时也在想，就算是平行世界，这个年代距离我的年代能有多远。 之前听1225说起过几次，宿舍区，收容区离地面有个十几二十米的距离，现在山谷的边缘，离底部也有个十来米的高度，加上山谷岩壁上的那些洪水痕迹，起步估算至少是基金会“毁灭”后几百年的光景了。 然后再盘算一下基金会正常能往后再活多少年......额，这个就真不好说了，毕竟随便一个收容物没处理好，就能让站点变成一堆废墟，所以寿命可长可短，的确很难判断。 但就我的朴素情感而言，只要不出大问题，人类文明在，“基金会”就应该在，所以这里毁灭的时间，可以往人类文明的寿命上靠，那样就......更不好说了。 严谨的算法没法算，我就直接估算个一两千年吧。而且现在我还是“坐井观天”的状态，真要判断，还得爬到山谷上面再说。 规划好路线后，我便正式开始了这次的异世界冒险，总感觉再来个那么几次，我真能出本《穿越指南》或者之类的书。 心态上放松的，但行动依旧要保持谨慎，毕竟这种废墟里，多的是有“破伤风附魔”的陷阱，要是被扎那么一下，我对病发前找到医生的情况不抱希望。 当然，病症本身应该不用那么担心，有“丝状物”这种东西在，小小病毒应该杀不掉我，只不过我这没有任何补给的情况下，任何耽误时间的事，浪费的都是生命。 走了二十来分钟，即使选了最近的那条路，我也才堪堪来到山崖边上，抛开岁月的磨损不谈，这也算是从另一种层次见识到了基金会站点的庞大。 也不知道那些业务比较繁忙的人员，这一天得花多少时间走在这来来回回的通勤路上。 山崖上几乎没有多少人造物的残留，深植其中的，原本起到固定作用的巨大金属结构，也因为间隔太大，无法为我提供支撑，所以我想往上爬，只能借助临时现找的‘登山杖’，以及山崖上并不密集的一些根脉。 好在，也就十来米的高度，要是和爬血肉巨树一样要爬百来米，考虑到自己的体能和技巧都很一般，我可能就直接摆烂了。 过程没什么好说的，不算简单，也难不到哪去，除了几次岩石剥落让我流了点冷汗外，四层楼的高度我很快就爬了上去。 “这...应该是...啊。” 爬出谷底后，迎接我的也不是什么腐败破旧的都市遗迹，凄冷压抑的末日景观，而是一片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稀树草原。 一些动物在远处的草地上安逸地啃草，蹦跶，享受阳光。近处的几只，看到我这么个直立猿出来，匆匆跑远，回到族群之间，或许，它们很多年都没见过其它“恐怖直立猿”了。 我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眼前的四脚生物，很像是袋鼠演化出来的新物种。体态的确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有些特征很像，头部的形状，尾巴的姿态，虽然体格可能是由于气候变化又大了一圈，但整体来看，它们就是一群完全四脚接地生活的大号袋鼠。 我生物学的不好，可物种的演化，按我的理解，至少是以万年为单位的，那么我之前几千年的猜测，无疑是十分保守的。 “嘶~这也太夸张了吧。”几千几百年就算了，这上万年的岁月变迁，不会真的没有其他人还待在“地球”上吧。 没有“原住民”的话，我就只能看这些“袋鼠”呲牙，饿急了的话，可能它们还要看我呲牙...... 如果，我是说如果，就算再在这里荒野生存十数年，好像也没有回去的机会呀，我又不可能用那些垃圾手搓一台时光机，或者异世界穿越机这种东西出来。 比起这些，期待灵异复苏，或者等移民其它星球的人类来接我，似乎都更有可能一点。 “呼——别瞎想，别瞎想。” 比起这些有的没的，盘算接下来怎么办才是更重要的。就天色而言，现在大概还不到中午，草原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状态，所以今天我应该是走不出去了，那么如何过夜就是现在的首要任务。 至于食物，暂时还不需要考虑，这么大的草原，除了“袋鼠”这种大型食草动物，应该还有“兔子”这种小型食用动物，到时候我步点陷阱，或者做些长矛，应该能挨几天。 由此延伸一下，这里大概率也有“狮子”这种生态位的肉食动物，做点防身武器的确是...... 诶，远处那是人影吗？ 在视线的尽头，一个人影从一两米高的灌木丛中穿过，径直地向我这边走来。虽然只有轮廓，但无论是视觉层面，还是心理层面，我都觉得那是一个人。 因为他只有一个人，而且看样子没有携带武器，所以即使分不清敌友，我还是主动迎了上去。 随着距离的缩短，我逐渐看清了他的模样，长发及腰，蓬头垢面，有着又年轻又老成的一张脸，那张脸，是黑头发黄皮肤的标准亚洲面容，这万载过后，我不会还能遇到老乡吧？ 不对，这脸型，怎么越看越和我有那么几分相像呢。 第365章 不知正反的瓶盖 第365章 不知正反的瓶盖 一般来说，时空穿越的故事里出现未来的自己是件喜闻乐见的事，但抛开先入为主的期许不谈，等他和我的距离更为接近后，我又觉得没有那么像了。 额，倒不是说我觉得自己不至于这么不修边幅，恰恰相反，我觉得这要是自己真熬个上万年，状况应该比他差得多。 当然，未来的事，平行世界的可能，没人说得清，而且，无论他是不是“我”，也绝不是现在的我。所以抛开像不像的问题，他只是我在这个未知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 “你...好？” 距离在三五米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虽然他手上没有武器，但背后的包里似乎满满当当的，所以我觉得自己还是要保持距离并且首先示好，表达沟通的期待。 他的样子看着落魄，但能在草原上生存，战力肯定不弱，要是不介意有我这么个拖油瓶，我今晚的晚饭应该是有着落了。 “你好，你果然来了。”来历不明的人见我停下脚步，也很礼貌地停住，用锐利的眼神直视我的眼眸。 “啊？你…认识我？” “不认识，不，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要来这里，等你。”他的神情没有变化，语气里也没有困惑，似乎完全没有考虑“我是不是那个人”这个问题。 “等我是……” 在我的困惑中，他放下背包，开始在夹层里翻找，至少从夹层的厚度推测，他应该不是在找枪。 几秒后，他找出一块写了不少字的金属板，从金属的磨损来看，他应该不常拿它出来。以前是把字刻在石头上，现在是把信写在铁片上了。 “给你。” “啊，哦，谢谢。” 接过铁片后，看着铁片上激光打印的汉字，我大概明白为何会和眼前这个人相遇，同时又有了更多的疑惑。 “当你接过这封信的时候，就意味着你来到了很久很久以后的未来，我不确定你是谁，但知道你希望回到‘过去’。” “我不确定你现在是何种感受，但希望你能相信那个将这封信递给你的人，他会指引你，去往你想去的地方。” “你也无需知道我是谁，甚至我也不知道，而且我们不会见面，应当永远不会，所以，愿您一切顺遂，我素未谋面的朋友。” 啊，这...这怎么又是个谜语人呀。而且字都是打印出来的楷体，我也没法通过字迹获得什么信息，最多通过行文习惯，判断这是和我来自同一年代的人写的。 “冒昧问一句，您是？”谜语人的事暂且不管，毕竟没什么有效信息，既然眼前这位能正常交流，那还是把他当作突破口吧。 “不...不记得了。” “那......嘶，现在还有纪年吗，人类...或者......” “这里...这个星球，只剩我一个人，时间是，已经没法记录了。”他又在包里捣鼓了一会，翻出了一本笔记和一个大号的“钟”。 钟上的时间，在年份那一块，已经是达到了“”的上限，而月份和日期，和我穿越前的世界差不了多少。 “我需要告诉你......”他翻开了笔记，开始完成他向导的工作。 这里提一嘴，他的笔记和笔，都不是我们熟悉的那种。毕竟哪有正常的纸笔能扛那么多年。笔记本是由真正意义上的“羊皮纸”缝制而成，笔则是一块很粗的金属笔，墨水应该某种动物的汁液。 整个金属笔杆，持握的部分已经被磨得只剩原来一半的粗细，即使只是换本子的时候再写，这种“铁杵磨成针”的现实体现，也能反映他已经在这里度过了漫长时光。 “这个世界目前......” “......食物和水源......” “......” 虽然他的讲述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但基本上都是有效信息，主要是我该怎么在这活下去，以及我大概要去做什么，最重要的，自然是我究竟因何而来。 “请看这个。”他拿出一个满是“包浆”的瓶盖，就是在核大战后能当货币的那种，像抛硬币一样轻轻将它抛起，然后在空中将其握住。 “我们所处的时间，是瓶盖上抛的过程，而未来，就是我手中无法确定正反的状态。” “但是，如果条件足够，现在瓶盖的正反，我们能推测出来。另一方面，通过手掌的触感，我也能知晓正反。” “啊，嗯，我明白，所以...”这种未来可以推测的理论，也是很经典的要素了，不用这种比喻都很好理解，所以他要告诉我的，肯定不单单这么简单。 “即使可以推测出一个结果，在我的手掌没有张开前，你也依旧无法完全肯定它的正反，所以...”他用握住的拳头扫过四周的草原，“你现在看到的，只是‘推测出来的未来’。” 言罢，他将瓶盖直接揣回了兜里，合上笔记本，等待着我的回应。 他说的话倒是不难理解，完全就是字面意思，可就是因为太过简单直接，我反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理解。 “你的意思是，这里的确是未来世界，只不过是还未真正发生的未来？”某种意义上，这是把“宿命论”和未来不可测观念结合起来了。 “是的，这里对于你们而言，并不‘存在’。”他还是十分平静，完全意识不到那些话对我的冲击。 等一下昂，他的状态，应该是经历了比“百年孤独”还离谱的“万年孤独”。 在他的视角里，世界的确是从“二十一世纪”一直演变了比“”年还久的时间，一直到现在，所以一切应该都是“真实”的。那他是怎么能超脱“真实”的世界本身，来告诉我世界是“不存在”的呢？ 另一方面，如果我是从另一个于他们而言“不存在”的世界来的，那又是谁能远隔几十万年，精准预言我的到来？ 还有，他是因何单单只为了传递这些信息，硬生生熬了这多年，既然已经通过某种方式长生不老了，随便努力个千把年，应该也能手搓个机甲，飞船之类的吧。 还有......啊，算了，先就把这个世界当作是“原世界线”的分支吧，只不过这个分支，一下子就走了好多万年。 “那，好的，所以，我该怎么回去呢？”我了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来历压根不重要，关键是要怎么回到“原世界线”。 “当你的生命停止，就可以结束这次旅程。” 这不是废话吗？不对，我看向自己那没有血色的手掌，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正常情况下，根本没法做到‘生命停止’呀。就算我想，“丝状物”们也不愿意呀。 我就说嘛，这么简单就能获得的“长生不老”，比起馈赠，更像是诅咒。 第366章 未来的生活 第366章 “未来”的生活 在我费力消化信息，试图找到一些突破点的时候，这位未来人很友善地请我先到旁边的一棵窄叶树下面坐坐，并在带路的过程中，从包里掏出了一包“肉脯”。 大脑是身体里耗能最高的那一档，所以吃饱饭再思考是个很好的习惯，而且考虑到我说不定要在这里生活很久，提前习惯一下这里的“饮食习惯”也很必要。 从纹理来看，他给我的肉脯显然是猪牛羊，鸡鸭鹅这种常见肉类，不仅有股腥味，还有很多奇怪的棕褐色纹路，品相上也入不了正常人的眼。 至于味道，可能是由于之前我也吃过半生不熟的鹿肉，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吐出来，那味道...算了，还是不描述了，反正正常人也遇不到这种近乎不能食用的肉类。 “那个，就是，你是...怎么，等到现在的？”那种肉脯硬吃真的很难下咽，我需要点话语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住在不远处的......” 在几十公里外，有个更宜居的地点，在上次因天灾而搬家后，他就一直生活在那里。房子是半坑洞半木制，食物和水源都是就地取材，偶尔和猛兽们斗智斗勇。 除了为了生活打拼外，他其余时间都在睡觉，因为每天记住的事情越多，他遗忘的东西越多——按这个说法推测，他存活的经历，应该已经触及人类大脑的“内存上限”了。 钟的年份虽然已经到了上限，但月份一直还是正常地运行，后面几乎每年的这个时间段，他都会来基金会废墟这边转转，看看能不能遇到“我”。 本来好像是有准确年份的，但实在太过久远，他记不住，也没有东西能帮他记住，所以他只能用这种笨办法，一年又一年。 “其实，我想知道的是，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这么久的吗？” 这种话直接说感觉有点冒昧，毕竟话外的意思，就是你怎么还不...啊，另一方面，我还是想去确定一下，他和我，是不是有那种特殊的关系。 “是这个。”他又将那个奇形怪状的钟找了出来，然后断断续续地介绍起来，“它应该可以......” 总结一下，这个钟大概也是基金会以前的收容物，编号自然是早就不可考，具体作用是，让持有者，或者是附近的人保持充沛的“活力”，四舍五入就是长生不老。 嗯，就这么简单，简单到让我觉得“长生不老”实在有些廉价了。不过就像之前感慨的那样，长生并不一定是好事，如果我知道要像他这样硬熬那么多年，还不如直接入土为安得好。 “所以，如果它坏了，你还是会......” “是的，我，好像，没有你想的那样特殊。” “额，是吗？” 不不不，您这也太自谦了，能硬熬这么多年，熬到物种都更迭一遍的程度，各种意义上都是个硬核狠人了。 “好吧，那你......” “有东西来了，你往树上爬。”他猛地站了起来，开始从包里往外掏武器。 经由他这么一提醒，我认真一扫，在我们的侧前方的灌木丛里，的确有一群黄棕相间的生物在往这里走。我爬树的技能点早就点满了，十分利索地就爬到了三四米高的树顶，也看清了远处的威胁。 其实我本能地想让他拿个武器给我，一起共同对敌，但他一直平静的话语里有点斩钉截铁的意味，而我又人生地不熟，还是先看看情况吧。 比起那种“大号袋鼠”，这一群猎食者我的确没法确定是什么物种演化而来。半米高的身子，发达的肌肉，敦实的体魄，背部有竖起的黄色绒毛，头部和颈椎似乎有种鳞片一样的东西...... 生态位方面，它们应该是类似狮群那种不拼爆发拼体魄的集群猎食者，那种大号袋鼠，攻击力应该也是和野牛属于一种档次——反正都是地球这一个“妈”生的，就算什么科什么属对不上，其实也可以直接称作“未来狮”。 就在我想着怎么给新物种起名的时候，“硬核狠人”直接拿着镶嵌着金属的骨刀，主动朝着还有一段距离的狮群走了过去。 这一反常规的举动，的确让狮群不解地止步不前，但反应过来自己才是猎食者后，还是有两只体型稍大一点的猛地冲向了他。 和段子里说的那样，他真的不闪不避，用手护在胸前，然后一个滑铲，挡住狮子飞扑的同时，在下一个瞬间将其开膛破肚。 第二只紧随其后的，似乎是看到了同伴的惨状，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就挨到了一记重重的肘击，即使有“鳞片”防着，它还是瞬间倒在了地上，过了一会，才踉踉跄跄地逃开。 而其余的狮子，见到如此彪悍的“猎物”，自然是识趣地逃开，饿一顿，和以后永远不会再饥饿感的轻重缓急，它们还是能分清的， 见到他那种堪比武林高手的发挥，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既然周围的动物都大了一号，那么按“协同进化”的逻辑推断，即使看着和普通人的体型差不了多少，但他已经可以被称作“超人”了。 看来我直接上树的选择相当正确，我这“旧时代的遗老”，实在跟不上“强度膨胀”的速度。 另一方面，我也几乎可以肯定，他的确不是未来的我，因为他被狮子划伤的小伤口，有着鲜亮的红色血液流出。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在未来的某一天变回了“普通人”。或许，是又进化成了另一种姿态...... 哦，不重要，不重要，反正这样看来，就算我要在这里待很久，也有大腿可以抱了。 他没管地上那个相当凄惨，还能动弹那么一两下的狮子，径直回到树下。这时我也从树上爬了下来，想给他递点树叶擦擦血什么的，结果他进入某个范围内后，手臂上的伤口就肉眼可见地开始愈合了。 哈，我要是一直能带着那个钟，“丝状物”就能光荣下岗了，而且还更方便灵活些，不至于那么“难杀”。 “如果我被它们吃掉，也不算是生命停止吗？” 他，“丝状物”，自然都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我只是想知道，自己能不能用“简单的方式”达到生命停止的要求。 不然的话...啊...额...总不能再陪他熬个千年万年，等天地突变，陨石降落，太阳变成红巨星吞掉地球，某某文明礽个二向箔...... “你...” 对于这个问题，他好像知道点什么，又好像不记得了，总之他的面部拧成一团，似乎在十分努力地给我挤出一个答案。 “你应该知道的，知道怎么...完成目标。” 诶，我怎么不知道我知道我不知道的事？ 第367章 寻宝的一天 第367章 寻宝的一天 我很希望他能讲得明白点，他也十分努力地想回忆起更多信息，但可惜，经过漫长岁月磨洗，他还能记住这么点东西已经难能可贵了。 既然他已经将“接力棒”成功地送到了我手里，那么现在轮到我这个脑袋相对来说还算清醒的人自己想办法了。 那本花名册上写的生卒年，应该是每个像我一样的倒霉蛋，在“虚假的未来”里度过了余生，最后成了“集体墓碑”上的一行字。 各个年代不同，“结束生命”的方式自然不同，天灾人祸，有着五花八门的诠释。 可能是“天大旱，人相食”的年头，成了锅里和路边的尸体，可能是伴随“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高呼，在战场上杀身成仁。 放在未来，那就可以是世界大战里被核弹照耀成黑影的普通民众，是星际拓荒年代中，葬身星海的先驱者。 总的来说，各有各的暴毙方式，就算一切顺遂，也抗不过衰老与疾病，或快或慢的，最后都会迎来结局。 只不过我的现在的处境有点尴尬，因为是太久远的未来，所以那种能一瞬间把我轰成渣的常规武器应该找不到了，而衰老与疾病，我又基本免疫...啊，不会要从零开始搓核弹吧。 “那个，基金会废墟，你是不是去过很多次？”很多收容物有不可摧毁的特性，那么大一片废墟，应该能找到一点有用的吧。 唉，之前巴不得那些收容物都毫无危险，现在却得祈祷随便找到一个收容物，就能轻易了结我的生命。 “应该。” “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记得。” “啊，哦。” 虽然有所预料，但我还是有那么点失落，庞大的废墟，没有经验的话，一块砖一块砖地翻，真不知道要翻多久。 “可以和我一起再去看看吗，两个人应该能快点。” “当然，希望我能，帮到你。” 就算要从零开始，该翻也得翻呀，毕竟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也就废墟里面可能有灭掉我的东西。闲着也是闲着，反正我们两个人多得是时间，总能翻完的。 再次回到山谷旁，站在山崖边上，看着几乎填满山谷的废墟，我大致能脑补出当年基金会总站点的恢宏磅礴。 话说回来，我好像还是第一次从外部直接观察站点的整个建筑群，只不过，来的时间不对，现在这只是一片废墟，再没有人群熙攘和各种“和蔼可亲”的收容物了。 “走这边。”他找到一条方便下去的沟壑，一马当先给我开路。虽然没法像其他向导一样把任务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但至少他是在尽心尽力地帮我。 所以尽管知道没什么意义，在无聊的翻找过程中，我还是在猜测他身份的各种可能。他是记不得的自己的姓名和来历，可担任这一项横渡万年的工作，人选本来就不多，我可将我认识的人，一个个匹配一下。 “星光”的成员面相都对不上，研究员们应该也不会干这种事，那大概率就是亚洲站点那边的特遣队人员。 只不过范围也就只能缩小到这里，毕竟亚洲站点那里我也不太熟。诶，有可能是我现在还不认识，之后去亚洲站点办事的时候，说不定就能见到了。 那那个写信的人，大概率也是亚洲站点的高层，甚至说不定就是未来飞黄腾达，当上站点老大的我。 额，就算当不上老大，当个主管，主任，管理层什么都应该也可以吧，打一辈子黑工也太惨了。 唉，我居然也有成为谜语人的一天，果然自己年轻时一厢情愿，不一定能阻止自己成为最讨厌的大人。 等一下，不对呀，如果真是我预料到了未来，那应该会想办法阻止这一切，还是说，又是经典的，正是因为我的阻止导致了一切 …… “这里。” “来了，来了。” 也不知道寻寻觅觅了多久，我们终于是有所发现了 走过去一看，在掀开的一层砖墙下，钢筋和金属支撑起的空洞里，一只颜色艳丽，有半个手掌大小的蜘蛛，正用四对晶莹剔透的眼睛望向我们。 单看这只蜘蛛，我最多联想到它有剧毒，可以试着和“丝状物”掰掰手腕，但看到蛛网上“27”是数字后，我想起来1107似乎说过这玩意。 明天，蛛网上的数字就会变成26，等数字降到0的时候，它便会结茧，在一段时间后，迎来新生。 这真的挺好的，理论上，再活27天，它的生命就能停止一次，如果我有这能力，也不用“翻箱倒柜”了。 “应该没用，让它安静地待着吧。”如果不是现在这种情况，“人畜无害”的花蜘蛛根本不会出现在我的任务清单里，更没有机会被我看见。 它应该不觉得日子难熬，就让它在废墟之下，阴暗地爬行吧。 虽然这只蜘蛛没啥用，但起码说明，这废墟底下真的还有一些收容物，要是直接找到左轮…左轮还在外太空，不知道后来有没有送回来，但之类的东西应该还有不少，随便留一个给我发现就行。 将蜘蛛的“家”复原没一会，我又找到了一个奇怪的物件，看着像是一块手表，但表盘上没有任何东西，根本猜不出有什么用。 后面遇到上几个也一样，奇怪是奇怪，但也看不出有什么危害或者作用，这也让我深切明白了，基金会里特别猛的收容物占比真的不大，只是因为基数足够大，所以我天天才水深火热的。 “要不我们明天再找吧。” 虽然回不去是我，但“向导”却比我努力得多，当然，这也得益于他有使不完的力。 而我体内的“丝状物”似乎和钟的效果冲突，即便我的体力我以前好了很多，但忙碌到天色渐晚，实在还是吃不消。日子还长，慢慢来吧，就是不知道，1225他们现在，是不是也在忙着把我捞出来。 “好。” 他应了一下，立马放下了手上的混凝土，回到放包的地方，然后还是一马当先，带我上去。 上去后，他熟练地生火，搭营，处理好一切后，让我看火，烤肉后，又一个人去弄点水和野菜。 他实在是有些过于靠谱，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看着跃动的火光，我的思绪又逐渐飘远——若干年前的他，是否会想到有今天的这一番经历。 这里的夜晚静悄悄，这里的过去无从考。 第368章 望向未来的未来 第368章 望向未来的未来 和待了十七年的那个世界有点不一样，因为没有废墟和森林的遮蔽，我在草原上向上看，是一整片璀璨的星空。 这得益于月亮的“式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月亮几乎碎成了三块，还像土星一样有个若隐若现的小行星带，完全不能算是印象中的“月亮”。 也不知道是因为太阳，地球和月亮的角度问题，还是月亮本体上多了些黑色的尘埃，即使没有云层遮挡，在体积看着还挺大的情况下，陪伴地球无数光阴的月亮，现在看着也毫无光彩，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与之相对的，曾经肉眼难以寻觅，略显神秘的各种发亮天体，此时都慷慨地展现了它们横跨星海与岁月奔来的光亮，给我这个宇宙尘埃里的尘埃，带来一点震憾与安宁。 可惜呀，我的确很喜欢看星星，但只是图一乐的层次，根本记不得这个星座，那个星区的，最多也就知道个北斗七星。如果我有更多了解的话，说不定能通过个星座的变化，推导出...... 哦，这实在是有点痴心妄想了，那帮正经学天文的，借助高精尖设备，恐怕也就能算个大概，小数点位置对不对都不好说，我只凭个肉眼和人脑...还是想点诗意的事吧。 “皓月当空”这类的描述都没法复现，可“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将照古人”的道理是相通的，我可以想象一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能把月亮霍霍成这样。 外星人入侵，小行星撞击，收容物突破收容，核聚变基地爆炸......可能性还挺多的，看来人类“安然无恙”地从猿猴演化成人，运气成分占比真的很大。 就是不知道，月亮变成这样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当时是......我大概率能活到那时候，到时候再看呗。 对了，“向导”基本撇清了是0307的“嫌疑”，那“现在的我”应该在哪呢...... —— “水。” “哦，谢谢。” 向导回来的动静打断了我的各种遐思，我抬起头，接过他递来的，用某种动物胃袋制成的水壶。 他趁着打水的时间，将自己那不修边幅的模样打理了一下，杂乱的头发被刀割到大概齐肩的长度，然后用带子扎了起来，胡子也基本只剩个茬，技艺比肩那些专业师傅。 这时细看，他的确不是未来的我，虽然他的脸型整体上与我十分相似，但细节上还有不少区别。比如他瞳孔是黑色的，而我是棕色，他的眉毛比较浓密，而我则相对稀疏。 至于其它特征，比如他额头那里的两道疤，应该是他拿到钟之前就有的，毕竟不离开钟的范围，他连头发都不好处理。 其实以前我也没在意过自己长什么样，但几次第三人称视角的观察，以及当“法老王”把自己“捏”出来过的经历，让我切实了解了自己那平平无奇又独一无二的面容。 “这些都是烤好的，先吃吧。”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还是吃饭最重要。 火绝对是人类文明的可以发展起来的重要推手，不谈什么熟了的肉多么有营养，单就对味道的改善，也足够让我对眼前的那一堆火顶礼膜拜。 那种难以下咽的肉，经过一番火烤，终于是让我没有想吐的感觉了。 “对了，如果我成功回去了，你的任务是不是就结束...那之后，你...还要，干什么吗？” “不知道，应该，会结束，应该，会继续。” “啊，是...是继续在这里生活吗？” “不，你走后，我，没必要一直，活着，我也该，走了。” “......我，呼——这样啊。” 我不能说自己完全理解他的感受，但对于他的决定，我没有意外，只有唏嘘。他熬了那么多年，想活应该还能活很久，说不定还能见证太阳系毁灭，。 可我走后，这个星球上大概率真的就只剩他一个人了，所有的使命都完成的情况下，他大抵是没什么理由，为“延续文明”之类的理由，再在这个无聊的世界多做停留——至少我是这么觉得。 “但...真的只能这样吗？” 道理我都懂，可想到这位向导因我而熬过了漫长岁月，又要因我的离去而......啊，难道没法子有个更好的结局吗，未来就只能是我们二人先后“自行了断”吗？ 诶，有没有可能，虚假的未来也还有未来？那本花名册还在房间里，让他穿越到更远的未来，比起掉落虚空这种大概率事件，遇到“碳”“气”“硅”这种文明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他这样靠谱的人，给点机会应该就能过得很好。 “哦，我突然想到一种方案......” “我觉得，挺好的，但是，要先帮你，帮你回去。” 我说完自己的想法后，他几乎没有思考，直接回应道，在他那边，比起自己的未来，还是帮我完成回去的心愿更重要。 “关于这个，我好像也有点头绪了。” 也许，不需要在废墟底下找什么收容物，就有办法能结束我的“生命”。那个花名册不是有生卒年嘛，既然大概率是对穿越者的盖棺定论，那我是不是可以直接把自己写...... 额，可是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份呀。算了，反正明天去试试，总比在垃圾场里翻垃圾好，而且指不定还能翻出什么增加游戏难度的收容物。 “.......” “你的笔记上，真的没有任何一点有关自己身份的吗？” 一个人生活的确不需要那些身份信息，可再怎么说，人家是为了帮我才熬了这么多年，结果最后我连个名字都不知道，总感觉有些不礼貌。 而且没有任何身份信息的话，我回到“过去”后，就算遇到了他，最多也就靠着伤疤，脸型之类的去辨别，要是认错人了，岂不是就尴尬了...... “没有，不重要，这里，都不重要。” “好吧，哦，我可以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在基金会的编号是0307，原本的名字是......” “嗯，知道了。”他掏出金属板，在上面刻下了“0307”，对于“内存告急”的他，一个编号就足够了。 “真好呀，我还能在未来的未来有一个编号。” “你可以，再留，几句话。” “嘶~一时还想不到什么要留的。啊——明天再说吧。” 反正也没什么东西是永恒的，人类都没了，留不留话，能有多大区别呢。主要是我还没想到，逼格满满，足够流传亿万斯年的语句。 诶，“向导已被击杀，未来已经苏醒”，感觉就不错，但是不是有点谜语人了？ 第369章 时间的两端 第369章 时间的两端 除了在半夜被两三次“鬼哭狼嚎”中途吵醒之外，我在草原上的睡眠还是相当安逸的——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旁边有靠谱的人在，我无需提心吊胆，担忧半夜被“狼”叼走。 当早晨的阳光越过遮风布，照耀到我的眼睛时，新的一天就算开始了。 由于昨天也没有熬夜的空间，充足的睡眠洗刷了身体的大部分疲惫，我可以以一种格外饱满的精神姿态，继续面对这个某种意义上了无生趣的世界。 可能是见我“爱吃”烤肉，向导特意抓了两只“兔子”回来烤。好不好吃暂且不提，那体型，烤一只就能顶三顿了。 吃饱喝足之后，就该接着去垃圾场，先看看那个花名册有没有用，再翻翻其它垃圾，然后，就看运气了。听着单调，但可能又要出各种意外。 又从废墟上走了一遭，我们很快回到那个“崭新出厂”，来自过去的标准间。 里面的设备，可能由于长时间没有受到信号管控，都自动关闭了，刚好也避免了一会我做实验时，这些设备起到无法获知的干扰作用。 那本花名册，还和我离开时一样，安然地躺在桌子上，也不知道这一天过去，上面有没有多几条在各自的未来陨落的穿越者信息。 设备都关闭的情况下，我只能在门口向向导介绍这本花名册的“使用方法”。其实我还想离得更远些，毕竟万一要是向导先我一步直接消失了，我就直接成“独行地球”的倒霉蛋中蛋了。 方法很简单，所以大致介绍一下就行，然后我就完全进入房间，坐到椅子上，先看看我这个穿越过一次的，能不能再去未来的未来。 一秒。 两秒。 一分钟。 两分钟。 很显然，和大多数穿越小说一样，主角穿过去一次，基本就没法再回来了，那怕独断万古，成神作祖了，很多也参不透“穿越”的大道。当然，都有那种实力了，怎么可能还惦记地球上的三瓜两枣...... 好吧，看来如今这个时间点还能穿越的人类，也就向导这种硬熬到文明失落之后的人了。 直接穿越不行，我拿起一旁的笔，将花名册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想着在上面多加一行“0307”或者“程俊杰”的条目。 但可惜的是，最后一页居然满了，没有地方让我让我按格式写出完整的一行字。是不是最近穿越的人有点多呀，给我队列都占满了。 n a和n b都光速被否，让我不由得挠了挠脑袋。为了避免翻几十年，几百年乃至几万年垃圾的可悲命运，我还是想再挣扎一下——这书壳不是挺空的嘛。 “0307，额，岁数...正无穷。”反正都是瞎编，写个“平躺的8”应该也没事。 “男，一九九...啧。” 因为书壳的材质很松散，圆珠笔的口很容易被堵住，本来字就不好看，还断断续续的，真怕这本书识别不了。 “用，这个。” 向导依旧靠谱，直接走过来递上了和他相伴多年的金属笔，因为出水口很像是针管头，写的字虽然大了点，但不至于堵住。 “哦，好。” “......至，也无穷大。” “离世原因是，‘掉出这个世界’？不太行，这书也不懂游戏梗，那就‘离开这个世界’。” 我没有很认真地对待往上面写条目的过程，只是用来发泄一下大家把我穿越位置都占了的这件事。 “好了，谢......”抬头之后，房间里，房门外都没有人，而我却不知道要以什么称呼呼唤他。 这么短的时间，就足够一个人穿越了吗？ 我连忙起身，虽然不抱希望，但还是想出去看看，期待这个靠谱的向导，只是突发奇想，要跟我开个玩笑。 跑到门外，简单扫视一下，除残破的废墟之外，没有任何人影。唉，先我一步离开也好，希望他去往的，不要是这么冷清无聊的未来。 “0307！？” “啊？”1225的声音让我有点高兴，亦有点担心，这刚走一个倒霉蛋，不会又来一个吧。 “你怎么......” 在我转向声音源头的某一瞬，周围的废墟变回了齐整的过道和“崭新”的墙壁。 “你是...离开了一段时间吗？”1225小跑着来到我面前，上下打量起我，眼里满是疑惑。 看来“过去”和“未来”的时间并不同步，我在这里大概只离开了从椅子上走到门外的时间。 “刚刚你突然消失了，我还以为...呜，没事就好，你手上的，是从未来带回来的吗？” “啊，哦，是啊。”我看着手上那个经历了数万年磨损的金属笔，笑了起来。 “是这样，我好像是......” 既然一切顺利，那就该讲这个还算有趣的故事分享出来了。 我是真没想到，一个恍惚间就从数以万年之后回来了。放影视剧里，大概得有个快速的的视角拉远，用一幕幕快速发生的场景，构成一条绵延的世界线。 然后视角继续拉远，另一条世界线出现，两条世界线相互纠缠，不断共鸣，最后在属于各自未来与过去的“相同节点”，也就是我所在的这个标准间，完全重叠。 就算不是这样，也得有点炫技的表现，不然这一眨眼就回来了，逼格感觉实在有点低。 “呜，一切顺利就好。我们会开始调查你提到的那些人和事的，不过可能不会那么快有消息。” “基金会毁灭什么的，不用研究研究吗？” “不用啦，你都说了嘛，那是很久之后的事，而且，那一天总会到来的。” “那现在，我需要继续进去抄写信息吗，感觉它已经对我没有任何威胁了。”按理来说，我都把自己的结局写上去了，应该不会再去另一个世界了。 “嗯，还没到下班的时间，你再去里面待会吧。不过你还是要一直和我说话...呜，就说些未来其它的小变化吧。” 我讲述的主要事件经过没什么特别“未来”的点，她应该很好奇那些奇奇怪怪的变化。 “对了，我这个能收藏一下吗？”刚回到门前，我想起那个已经在1225手里，会被送去研究的金属笔。 “嗯，研究完就会还给你，毕竟是你带回来的。” “好，谢了。”穿越这一趟，除了胃里那些“未来食品”，也就那个金属笔能做个证明了。 回到椅子前，花名册还摆在最后一...不，它又多了一页，那一页上，只有一条记录。 “？？？，？？？，男，二零零三年至？？？，离世原因：寿终正寝。” 虽然几乎没什么有效信息，但出于主观意愿，我觉得他是在未来的未来，好好地度过了本应正常度过的一生。 在同一个时间点，我们一个去往未来，一个回到过去，除了在花名册里，我们暂时只隔了一页，但这个他和这个我，应该再也...... 哦，我知道我要在金属板上刻什么字了——待到一切归零，我们终会相遇。 第370章 此间的异常 第370章 此间的异常 没有猝不及防的突然穿越，剩下的工作就跟小学生抄课文一样简单，或者说，枯燥无聊。 我碎碎念地将所有在废墟遇到的收容都描述了出来，1225边“捧哏”，边在脑子里，数据库里搜寻那些能熬那么多年的异常物品。 有一些是可以明确被基金会收容的，有一些则大概率是未来才被发现的，还有一些，应该是收容但未进行研究，比较模棱两可的。 像那个帮助向导熬了过万载光阴的“钟”，本体应该是个定时炸弹模样的布偶玩具。本来倒计时那里是个笑脸，但某天开始，它便突然开始了计数。 显示出来的异常之处，乍一看也和“长生不老”无关——在附近的人，会变得十分亢奋，心理比较差的，还会变得偏执，甚至发疯，真像是个恐怖分子制造机。 与此同时，那些被制造出来的“恐怖分子”，在距离钟三到五米范围内时，受到的伤的确会快速愈合，身体状态始终会保持在一个良好的状态。 只要剔除这种精神影响，钟就能成为长生不老的良药，我所见的那个奇怪玩意，应该是在炸弹布偶的外面套了层限制器。“改善缺点，发扬优点”的思路，果然在各种地方都适用。 “我想到一个问题，它是因我的介绍而被做成了钟，还是先有钟，才有了我的这番介绍。” 在各种有关时空旅行的文娱作品中，“衔尾蛇”理论是个经典的话题，放在汉唐语境里，就是“因就是果，果就是因”。 不过我个人不太喜欢这种没有止境的循环，那些故事的最后，很多也是突破循环，得到一个相对来说更圆满的结局。所以我有些好奇，我亲历的这些，是第一次，还是无数次的其中一次。 “呜...因为那是个‘虚假的未来’嘛，虽然可能很多事和那个未来会是一样的，但有些事情，应该会有所改变。” “之后你们可以不把‘钟’做成钟的模样是吧。” “嗯，我们没必要，依照可能的未来去做我们现在的事。” “我也觉得这样更好，毕竟如果月亮碎成三半，以后的小孩还怎么学那些古诗词，他们可不能比我少受点苦。” “哈哈。你怎么在意的是这个呀。但月亮出事的话，的确很让人伤心。” 阴晴圆缺，不能只剩个“缺”呀。 “哦，还有那个零三年的小伙子，现在亚洲站点，还有别的站点，有类似黑色眼眸，额头两道疤的吗？” “这个我暂时没法知道，呜...我没权限去看人员档案。” “哈，没事，我就提一嘴，反正遇不遇到，也只是无法预测的未来的一部分。不过有个东西倒是可以预测一下——那就是我今天应该能准点下班了吧。” “一般走流程的话，你还是要去检查一下。” “但原则上要做，实际就可以不做是吧。” “嗯。哈哈，走吧，我们吃饭去啦。” —— 因为吃了几顿未来的，十分原始的餐食，再遇到工业时代的快餐时，它们就和蔼可亲了很多，虽然没有汉唐美食的各种地域特色，但起码各种调味品给的足够多，也契合我这个“原始人”的口味。 吃饭时1107和9408也对我的这次经历发表了很多想法。1107主要表达的是，你管他这那的，回来就好，然后比起乱七八糟的未来，乐呵呵地过活每一天才重要。 9408的想法就理性很多，分析了到达那个未来的可能，以及各种平行时空，世界线，“泡理论”等等同样难有定数的，人类对于时空的研究与遐想。 “......即使超越光速，也只是看见过去。” “......在可预见的未来里，我们依旧只会生活在现在。” “......” 可能是有1107和1225这两个“e人”的影响，9408的话算是多了起来，只不过让我有点昏昏欲睡，有种上高数课的感觉。 吃饱喝足，再玩会游戏，写写报告，就该美美地睡一觉。嗯，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在基金会里，多的是意外。 大概快熄灯的时候，1225在平板里给我发了个“紧急情况”的表情，然后不到三分钟，她就闪现到了我面前。 “又出什么意外了？” “不算是太意外，研究之前，他们就预料到了现在发生的事。” “所以…这次不是穿越时空啦？”一次去群体潜意识世界，一次去万载之后的未来，连着来真的会审美疲劳的。 至于他们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冒险精神，我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是啦，嗯，其实是……” 1225提到的那个，之前我也听她说过，只不过我觉得太麻烦，就没选了。我没去做任务，不代表研究员们就不研究了，然后…该说是果不其然嘛，今天出了意外。 y-1092,一大堆骨头，大概是从某个乱葬岗挖来的。里面似乎有个“骷髅王”之类的存在，附近的活人，肢体会不受控地进行某些运动，而那些骨头，也普遍进行着某种特定频率的颤动。 之前计划里的任务算不上艰难困苦，也是“拼图”，就是把那些头骨，肋骨，腿骨等等拼成一个个“完整”的人，这样方便确认身份，也容易知道“骷髅王”是谁。 但问题是，我倒是应该不会被影响，可作为完全专业不对口的外行人，面对那没有任何编号的一堆骨头，几天恐怕都拼不出一个。 即使1225表示，没我想象的那么难，来自同一身体的骨头震动频率是一致的，我也觉太麻烦，而且摆弄亡者的骨头，和拼图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这次的意外，是穿着屏蔽服的研究员，在有稳定锚镇场的情况下，运气很差地直接把那个“骷髅王”给拼好了，然后附近的人一瞬间就成了王的士兵。 要是被俘虏的是d级也就算了，可那些研究员，都是基金会不可多得的财富，自然要救一救。 一支特遣队已经在路上了，我则是要跟着1225去拿“西洋剑”，当个第二梯队。虽然……但是……我已经感觉到，我这个预备队也是要上场的。 “所以还有第三手准备吗？” “嗯，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收容物。” “合着都是我呗。” 第371章 王来见王 第371章 王来见王 因为隔断门已经落下，警卫早早到位，所以说是紧急情况，也没有那么紧急。主要还是得等驻扎的特遣队赶到，以及我这个不知道靠不靠谱的“后备隐藏能源”。 在路上，1225同步直播了那边的情况，从仪器探测到的数据来看，那个“骷髅王”和那些骷髅，似乎没有意识，连接方式也和常规的意识控制有些不同。 所以他们觉得只能杀伤意识的“西洋剑”可能没那么好用，至于用“共鸣戒指”进行沟通，也得等把它们干趴之后。 “砰——” “砰——” 还没到达，在不远处的走廊里，我就能听见此起彼伏的枪声。持续了好一段时间，直到我到达目的地后依旧没有停。 红雾子弹虽然杀伤力有限，但好歹还有些击退效果，至少能把骷髅们压制在一定范围内。 “看样子不好弄呀。” 走廊里已经满是红雾，特遣队队员和警卫们目前只是进行压制，并用设备搜集信息，算是处于“战略防御”阶段。 不过显然，这种压制目前没有造成任何实际杀伤，被子弹冲散的骨架，颤动一会后，又会重新组合起来，像是玩那种塔防游戏，不把“骷髅王”击杀，骷髅大军便会无穷无尽。 “嗯，它对于这些骷髅的掌控，远远超乎我们的预料。” “至少还挺聪明的，知道化整为零。” 如果全部只拼凑成人形的话，那一堆骨头也就几十人，可如果把一个人单单看作二百零六块骨头，然后重新排列组合，用几十甚至十几块骨头重新做一个怪物，数量就能翻好几倍。 极端一点，每一块骨头都能纷飞乱舞，无畏冲锋的话，我们这边就要多加好几倍的人手了。 “一会是要冲进房间里吗？” “不好说，因为现在还不知道那些研究员的情况，虽然...呜，还是希望有人先进去看一眼。” 因为骨头的特殊震动，虽然电磁设备不会完全失效，但传输回来的影像是极其模糊的，几乎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目前的情况下，即使知道里面的研究员凶多吉少，也要派人进去确认情况，顺便看看，骷髅王要活人来干嘛。 按一般的套路，这个“天选之人”就该是我的了，但考虑到风险和身体素质方面的差距，这个任务还是由一位特遣队队员完成。 他要带上厚重的屏蔽设备，在枪林弹雨的掩护下，冲到门里，瞅一眼里面的情况。虽然基金会里有各种高精尖的无人设备，但现在，只能由人去赴汤蹈火了。 仔细一看，他们的臂章是一个拿着断剑的无头骷髅，和上次准备来电梯下面捞我的是一批人。不论是上次还是这次，他们的臂章都挺适配的，也都是加班的倒霉蛋。 “然后呢，是不是就该冲进去捞人了。”我看着一个全副武装的大汉从旁边经过，问向在平板上点点画画的1225。 “嗯，应该会很快。” “wing——” “wing——” 稳定锚尖锐的声音让我捂住了耳朵，那位大汉一个弹射起步，伴随着爆开的“闪光弹”和更加猛烈的“鞭炮声”，然后...反正我也赶紧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后续发生了啥。 大概五六分钟后，白光才完全散尽，当我睁开眼时，那个大汉已经靠在一旁，正在接受紧急治疗。 他的半个手臂，骨肉和血肉几乎完全分离，光是看着，我都觉得手臂隐隐作痛，而他还在用着颤抖的声音，上报信息。 被俘虏的三个研究员和四个警卫，现在还有五个人看着是完好无损的，其他两个，一个完全成了分离开的骨架和血肉，另一个，正在...经历古代才有的酷刑。 另一个关键信息是，所有的骨头似乎都是骷髅王的延伸，他只是被一个指骨大小的骨头碰到了一下手臂，内部的手骨就硬生生地，想要离开这个待了很多年的骨头大家庭。 “有点过于离谱了吧。” “没办法，呜...我们还是要抓紧。”不管骷髅王要拿那些人干什么，能多救一个人都是好的。 可那些骨头实在是太多了，一点容错都没有的话，感觉去多少就送多少，而且这不像是意识操控，感觉我进去也要变成一堆骨头。 所以...... “到了，这是x-139，是......” “哎呀，哎呀，我来说，我来说，你就是我的master吗？” 箱子打开后，里面极其奢华的王冠发出了伦敦正米字旗的地道英语腔调。 “啊？” “不行，不行，没有一点王者之姿，不像是能征服世界的样子，我如此尊贵......”警卫很无奈地将箱子关上，让那个碎嘴王冠闭嘴。 “呜，它...戴上这个王冠的人......” 俗话说，欲戴王冠，必承其罪，而戴上这个王冠的罪孽，便是一瞬间变成想要统治世界的君主，皇帝，统领这种类似的东西。 解除方法也很简单，就是人头落地。还好它说的是英语，如果是法语，我就得想想这玩意，是不是那个摸不着头脑的末代国王戴过的。 副作用是这些，正面效果则是可以统御目之所及的任何物品，让人下跪，让钢铁弯曲，让雨水倒流，甚至让“时空”倒流。 听起来很强，事实上也很强，但问题是，戴上王冠的人是普通人，一来意识强度有限，即使是意志坚定的人，只控制人的话，能强控的人最多也就那么几十个。 二来玩不好，很有可能给自己玩没了，比如命令地面隆起，有可能就给自己埋了，命令别人自杀，说不定他跟自己一起爆了。 “所以…我是要用这个控制住那些骨头？” “也不是说完全控制，只要不让它们…呜，发挥作用就行。你一会可以先试试，你的话，应该会比较轻松。” “我进去之后，应该不用直接控制那个骷髅王，还是用剑砍嘛。” “这个…你自己决定吧，因为实在没法判断，哪个更好用些。” “行吧，看运气了。” 我再次打开警卫手里的箱子，以一种很无奈的眼神看向那个虽然华贵，但嘴实在太碎的王冠。 “还是要戴上我吗？没办法，我勉为其难帮你统治世界吧。要美女，要金子，还是要……” “我现在最想要的是你闭嘴。” 喵的，真不懂那些皇帝要是有这么碎嘴太监，是怎么忍住不把它“碎尸万段”的。 第372章 王权之上 第372章 王权之上 “可惜，可惜，作为未来的君王，你的要求我应该要去满足，不过，王，是没法命令王冠的。不过你可以命令她当王妃，他当大将军，这些人当士兵，那些人......” 以后这王冠的负面效果应该加上“物理层面精神折磨”这一条。它又没有真正的嘴，我想拿封条给它堵上都没机会。 “0307，还是...先别管它吧。”1225脸上也有许多无奈，可能要不是刚好适配，也不至于把这个话痨放出来。 房间内的人员情况危急，我只能捏着鼻子，当作听不见它那些“复辟”的言论，将它戴到头上，正式加冕。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感觉，就是头上顶了个重物，让我很不舒服——各种意义上都是。 “哈哈，让我们征服世界，再创...你怎么，不对劲呀。我收回我之前的话，你我合力，必可踏平地球，征服宇宙。” “最多就控那么点人，我能不能控制这里都难说呢，还征服世界。” 戴上王冠后，我第一时间开始试着掌控那些在地上颤动的骨头。 的确不难，但轰鸣的枪炮声，还有头上的絮叨，让我很难静下心来进行更深入的尝试。就像准备美美睡一觉时，周围却传来永远打不到的蚊子声。 而且它的言辞真的让我这个拥有朴素人民史观，生于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五好青年极其难受。 就算一个君王能牢牢掌控身边那么几十上百人，可面对滔滔民意，滚滚人流，不也只是土鸡瓦狗嘛。 “不不不，吾王，我们的控制只是手段，不是目的。簇拥在君王边上的，从来都只是自身利益的拥趸，所以呀，只要好好接受我的指导，高官厚禄，荣华富贵，独霸天下，都简简单单。” “是是是，所以你的上一任主子现在是哪个国家的国王呢？” “吾王，这是个好问题，那些庸碌之辈，可能刚开始还有些雄心壮志，可一旦有了点蝇头小利，就变得愚蠢盲目，对我的建议置若罔闻。而您不一样，我能感到，您就是......” “得了吧，难道不是你的‘建议’，让他们成了那样？” “哦。吾王，怎么会呢，驱使他们的从来都只是王冠，而不是我。我只是您最忠实的谏，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您成为......” “1225，好了，我差不多适应了。” 因为只需要稍微控制一下那些骨头，加之这和意识连接没太大区别，多费一点时间，我还是有了十之八九的把握。 “好，我们准备开始。” “吾王，吾王，您何必参与这种毫无意义的......” “你好烦呀。”有这么个东西作对比，1107都算是沉默寡言的了。 “吾王，忠言逆耳利于行啊，我完全是为了您的安危……” “……” 行吧，行吧，就让它这么哔哔吧，这边任务要开始了。 那个受伤的队员已经被转移，新的一批警卫已到达，我和七位队员要在掩护下冲进房间，最好能秒掉那个骷髅王。 大块的骨头队员们和警卫都好防范，我要做的，就是让那些防不胜防的小骨头在一定范围内都变成普通骨头。只是骨头的话，除非来一卡车碎骨头，不然我应该都可以做到完美防御。 “还有这个。”1225帮我戴上护目镜和大号的耳机，我的世界终于清净一会。 队长用半分钟同我介绍一会的队伍组成和路线规划，路线很短，主要是配合警卫的射击角度，任务也很简单，捞人。 他们会和我先后进入门内，之后队员们会继续压制骨头，并伺机解救那些倒霉蛋研究员，而我则算是要，凡王之血，必以剑终——试试砍一下有没有效果，不行的话，就试着压制一下，等把人都救出后，再做打算。 “开始行动。” 随着队长和一位突击一马当先地冲进枪林弹雨，我和两位队员接着跟上，当进入骨头堆之后，我才发现视力没那么重要。 所谓的“看到”，事实上是戴上王冠后，能在周围进行“感受”的范围，人，枪，骨头，空气，当你的意识想要聚焦它的时候，它就变成了“高亮显示”的存在。 然后，就可以肆意地发号施令，在某种限度内，再不合理的要求它都能满足。因为我需要管的只是骨头，所以秉持着“退退退”的念头就行了。 十来秒后，我们就来到了门口，这种时候，就该闪光弹开路了。毕竟门的大小有限，还靠子弹的话，感觉我要绊一跤的话，会直接变成筛子。 “wing——” 剧烈的白光在身侧亮起，屋外的稳定锚也齐齐发出尖锐的声音。几秒后，由于护目镜的过滤和屏蔽，我已经能勉强看清前路。 命令周围“神智不清”的骨头退开后，我们相当顺利地进入了房间，待到亮度再低一点，骨头堆里的凄惨血肉便能为我所见，而躺在一旁的其余四人，看着也已了无生息。 我命令你们活着。 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种命令，也第一时间下达了，可这份命令的推行受到了阻碍，而“反叛之人”，自然是在一堆骨头正中，端坐着的完整人形骨架。 它们不使用人类可以理解的渠道沟通，但显然也有着国王和子民之类的架构，总之它在和我抢人。 虽然它的“力气”不大，但我没法预料，硬要争抢控制权的话，被争夺的那几个倒霉蛋会不会直接被“撕裂”，所以还是要抢人先杀人。 闪光弹的时效并不长久，那个骷髅王似乎也逐渐适应了这种压制，所以我趁着其他骨头还未反应过来，径直提剑向它们的王杀去。 可惜这里不是个武侠世界，我也不是什么用剑高手，没有出现什么大战三百回合的戏码，胜负只在那么三两下之间。 我的肋骨刺穿了我的胸膛，而它的头颅，也被“西洋剑”刺穿。 然而我们双方都没有事，我被掀翻在地，不过由于“丝状物”的卖力工作，以及我对身体来了句经典的“言灵”，所以除了有点疼外，还远没到再起不能的时候。 骷髅王的头颅倒是不能用了，飞到两米开外的位置，但它毫不在意，随便又从旁边的骨头堆里拿了个头骨，端正地戴到颈椎上。 某种程度上，这算是王权没有永恒，王权从未消失。 第373章 生命的樊篱 第373章 生命的樊篱 我看着于光芒中加冕的“骷髅王二世”，只能无奈地笑笑。 因为先入为主的关系，我总觉得将团伙头目击杀，其余人就会作鸟兽散，现在看来，这些骨头可能都是一个整体，所谓的“王”，也不过只是一个进行领导的存在。 就像人类从猿猴那里诞生第一个部族头头后，即使到了王侯将相皆作土的现代社会，“王”依旧存在。它可以是组长，班长，是总统，国王，可以是具体的人，也可以是背后的操盘手。 总之，它必然存在，且不会局限在非得是某一个人。人类社会中，“王”的更迭的确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可能伴随着很多不好的事，而在这堆骷髅之间，交接或许只在一瞬间。 这么说来，它们还挺符合人民史观的，但问题是...作为对手的话，我还是希望它们也不要这么“封建”，给个过渡期不好吗，给每根骨头一个民主选举的机会不行吗？ 这么一大堆骨头，我一个个砍得砍到什么时候？ “咳——咳——” 闪光弹的光亮还未完全衰减，队员们也冲到了那些遇难者附近，我突然想起来，自己只需要拖延时间而已，根本不用管那些有的没的。 胸腔那里的疼痛没那么剧烈后，我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伸出手，命令‘西洋剑’回到我的手中。 可惜情况紧急，没有玩闹的空间，不然我高低得喊一句中二感满满的“剑来！” 与此同时，四周的骨头猛地剧烈颤抖了起来，共鸣的声音几乎盖过了连绵的枪声。房间外面的骨头也试图回来扞卫它们的王，但外面的警卫还能帮我们拖一会时间。 退下！ 让那些朝我飞来的骨头停滞一下，我几个闪转，再次一剑砍向它的头颅，头颅被掀飞后，顺势再沿着脊柱劈下去。 几乎没有阻碍，这个骨架再次散架，可我知道这没有多大用，因为在不远处，另一个骨架又戴上了头颅。 唉，一旦有了长幼尊卑，三六九等，再锋利的剑好像也斩不断这些秩序。 “嘶~啊，喵的。” 我这一个失神，背后的一个玩意碰到了脊椎，然后，我又被掀翻，同时几乎能听到脊椎断裂的声音。 “吾王，吾王，您何至于此般狼狈，我真是痛心疾首，悲……” “别…别哔哔了，说是…辅佐…有办法吗？” 这两下一摔，耳机也飞了，又能听到王冠的碎碎念了。 “吾王，您能掌控一切，自然也能命令自己。” “哦～” 站起来！ 本来脊椎受损，一时半会是修不好的，但它的那句话让我的思路打开了，既然我可以命令身体快点修好自己，那为何不直接跳过神经的传递，直接命令身体动起来呢。 嗯，意识只要发号施令就好了，身体要做的事就很多了。我不仅可以无视生物学直接站起来，应该也能无视物理学直接飞起来。 这下我看的那些武侠剧就发挥作用了，剑气是不好砍出来，但招式，身法都是相通的，即使我自己没什么武术功底，但只凭想象，不，命令，我的战力就是没有边际的。 我闭上眼睛，一方面是尽量防止自己迷信于常识，另一方面，“意识竞技不需要视力”，只要让自己和敌人都变成“高亮”，剩下就只需要我“人剑合一”。 一个闪现，我来到骨架后面，以只有残影的剑光，迅速将其解体。 可惜“西洋剑”实在比不上“左轮”，对于这种意识强度不高的，左轮都杀光了，哪还需要一直“打地鼠”。要命点是，它没有一点群攻能力，还得一剑一剑砍，要不是有“挂”，光跑来跑去我都得累趴了。 “左边，左边……” “吾王，还可以用御剑……” “前面还有……” “小心，还有几个碎骨头……” “……” “……” 本来看在它提了个好建议的情况下，我还勉强听了会它说话，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的烦人，所以还是让耳机自动飞回，不管不顾地开一会无双。 我忽然理解了那些割草游戏受众的感受，在自己的掌控下，不需要多么高超的游戏技巧，就能完成以一敌万的壮举，看着敌人如雪花般…… 诶！雪花？ 在我一番大杀特杀后，第n代骷髅王终于改变了策略，或者是看队员们已经带着遇难者撤退到了门口，它终于放了大招。 房间内的大部分骨头忽得四分五裂，分裂成万千碎片涌向我们，一位队员又立即扔了颗闪光弹，虽减缓了攻势，但屋外的骨头已经涌来，空档可能只有十几秒。 如果是以前，我只能期望大家好运，但现在，我觉得自己强得可怕。 停！ 强控住所有骨头自然极耗精力，但只要多撑几秒，就足以让特遣队将倒霉蛋们运回去。 “快快快。” 收回前言，我现在才发现，控制的数量多到一定程度后，难度就不再是简单的“一加一”，而是指数级地增加。 “0307，可以了。” “哈…哈…我也撑不住了。” 几秒之后，袭来的不仅有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全身的疲惫感似乎也突破了“命令”，作用在精神上，让我有种再起不能的感觉。 保持清醒。 一点用都没，毕竟“王”命令不了“王”。 但也不用管这些了，当我的意识真的绷不住之后，除了追击队员们的骨头，其余的碎片尽数向我袭来。 最后我睁开了眼，亲眼见证肉体的结局，漫天飞舞的碎片，如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在几秒将我完全覆盖。 然后，骨架生生地从肉体内脱离，透明的血液倾泻而出，没有支撑的皮囊颓然落地，我的骨架，似乎完成了一种蜕变。 至于我为什么能看见这些，自然是因为，普通人人头落地就意味着意识消散，而于我而言，于“丝状物”而言，血肉只是“枷锁”。 “哦吼吼，吾王，你终于摆脱了肉体的制约，现在，让我们征服世界吧。” 散落在我头皮边上，陷落在血肉之中的王冠，承接了我的意识，那个碎嘴子自然也就能和我意识沟通了，这下子，想不听都难。 他也说得没错，只剩意识的情况下，我“眼中”的世界，全是高亮的。 第374章 何以为终 第374章 何以为终 没了肉体之后，身体反馈至精神的所有不适尽数消失，我的“统治范围”，也瞬间扩大至房前屋后。不是只能命令一定数量的物体，而是所有。 停。 这种感觉，比起可能被阳奉阴违的命令，而是宣告，是设定，受控对象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骨头停止了颤动与进攻，“丝状物”也不再大吃特吃，队员们继续带着“复活”的遇难者撤到安全的地方。 那几个身体完整，离世时间不久的，我能直接命令其身体复苏。他们意识层面的损伤应该不算太大，好好调整应该还能够正常生活。 而那些之前就已经成了血肉和骨架的可怜人，我倒是可以让他们的身体恢复如初，但“回来的人”，大概率不是他们自己了。 因为意识层面的事，我没法精准地修饰，所以...还是期望骷髅王之前收拢了他们的完整意识，这样我需要复制，粘贴就好了。 重组。 所有的骨头碎片，重新组合成完整的骨头，再拼成完整的骨架。我的血肉与骨架，也“破镜重圆”，变回完整的模样，顺便还修复之前“人剑合一”时不合理运动造成的各种损伤。 不过我还不能第一时间回到身体里，在那之前，我得做些“王”才能做的事。 说话。 所有的骨头重组后，一共有四十一人，虽然我不是学医的，但从骨架大小和宽窄判断，应该是男女老少都有。 他们无法与人交流，但不意味着不能和“王”交流，只要我下达命令，石头都得开口和我说话。而且我现在是意识状态，对话方式也和共鸣戒指类似，都是十分便捷。 “你们是？” “我们...我们......” 他们一开始还不适应“说话”，但之后，通过这种比正常说话简单得多的方式，我知道了他们的来历，以及折磨那些研究员的原因。 之前我说过一些“摸不着头皮”这类的地狱笑话，在这里，得向眼前这些骨架郑重地道个歉。他们，真的就是那些悲惨剧情的亲历者。 他们是美洲原住民，大概率是印第安部落，本来部族有一百来人，但最后埋在同一个坑里的，只有这些了。 当那些白人拿着枪械，踏入他们世代相承的家园，妄图将他们驱赶的时候，只有长矛和弓箭的他们，毅然地进行了反抗。 通过一些偷袭和暗杀，他们的确对入侵者造成了一些杀伤，可无论是通过历史，还是眼前所见，我都能知道，他们的反抗最终以失败告终。 面对那些或道貌岸然，或狰狞可怖的野蛮人，在青壮年牺牲殆尽的时候，族长不得不带着老幼病残逃到草原更深的地方。 然而，那些人想要的是整个大陆，并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在一个寻常的夜晚，野蛮人们以残暴的方式入侵了他们的落脚点，烧杀抢掠，屠戮成欢。 未及天明，几十条人命就凄惨地落入深坑之中，被泥土掩埋之前，还有人没彻底断气，他们绝望地在黑暗之中，呼尽整个族群的最后一口空气。 多年之后，那群道貌岸然的野蛮人已经换了副皮囊，继续以另一种方式烧杀抢掠，在这个星球上作威作福。 而他们似乎也“命不该绝”，在一次农场扩建中，倒霉的农场主挖开了那个大坑，颤动的骨头以同样血腥的方式，让可能完全不了解历史的农场主，还了这片土地曾经留下的血债。 很好理解，虽然早已没有人的意识，思想，喜怒哀乐，但察觉到那种“肤色正确”的生物存在后，挤压多年的不甘，怨恨，血海深仇，都促使着他们对其碎尸万段，千刀万剐……总之就是怎么折磨怎么来。 攻击我的原因也只是因为，他们认为，我和那些“白人”是一伙的，试图阻碍他们的复仇，不然的话，他们甚至“察觉”不到我的存在。 也就是说，终于轮到白人被“种族歧视”了。 我原以为这些人有什么远大的目标，研究人类，建立骷髅王国，统治世界之类的，结果单单只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已。 他们也还不知道什么叫人民史观，民主平等，甚至比封建社会还原始，但老族长牺牲，新族长顶上，只要血脉不绝，就生生不息的道理 早已融入他们的骨血。 他们的“王”，现在不来自长幼尊卑，而是来源于血脉，来自于怨恨。 “我可能能理解一点你们的愤怒，也并不打算让你们原谅某某，但是，我们这些人，真的并未参与你们所遭逢的苦难，与你们一样，他们也是无辜的。” “而且……” 时代存在岁月的鸿沟，但为人的朴素情感是相通的，我希望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通过谈话的方式解决问题，因为对于他们，我实在不想动用任何来自“王权”“霸权”这方面的能力。 俗话说的冤冤相报何时了，往往是出现在受害人有能力反抗时，施暴者都已不知所踪，故而波及无辜，或是大仇得报，施暴者的亲朋，又成了新的寻仇者，无论是那种，都可以是无穷无尽的。 我没法找到那时的刽子手，让他们报仇雪恨，也没法为了那几位牺牲的研究员，再对他们做什么严厉的惩处。毕竟他们都这样了，还能有更坏处罚吗？ 诶，要不我把他们扔到美卡莉去，让那帮作威作福的，自己处理当年的血债？要是不在基金会里工作的话，我说不定还真能干出这种事，可惜…… “我们……回去……回家。” 也许是发觉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也许是知道再杀更多的人也无济于事，最后，他们只是提了这样一个朴素的愿望。 “1225，可以给他们找一个安眠的地方吗，我会让他们，变回普通人的。” “哦，嗯，可以，肯定可以。”对于脑子里突然出现的声音，1225还是惊诧了一下，但之后便几乎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下来。 “那就在他们的故乡可以吗，那里现在，应该还有别的人在吧。” 虽然我可以一个闪现，位移到那个农场，让那群人滚蛋。但我不是真的皇帝，也没有和“半个世界”翻脸的必要。 “没有哪片土地真正地属于某个人，所以，基金会会有办法的。” “那好吧，愿你们安息。” 沉眠。 四十一具完整的骨架，仇怨的气息完全消散，整齐地排列在房间内，他们会陷入沉眠，直到霸权陷落，直到文明终结，直到星辰崩陨......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吗？我不知道。他们马上就能回家了，可这世上，备受瞩目的，不见经传的，“老生常叹”的各种地方，还有太多人，在各种意义上无家可归。 王侯将相已被扫入故纸堆，可因为“王权”的纷争，不知还要持续多少年。 第375章 不要变坏呀 第375章 不要变坏呀 “这样，就算是解决了吧。那几个遇难者，我好像没什么办法了。” “没事的，这不是你的责任，我们会处理好的。” “吾王，吾王，我有办法，只要您能继续适应这份力量，不久之后，这些事都是小菜一碟。” “是是是，到时候你就能统治世界了是吧。” “吾王，您何出此言，我的所思所念都是为了您的霸业。” “哦，霸业是吧。我来分析一下你找上我的原因。” “一来，我的意识始终能保持清晰，不会变得偏执，也很好说话，容易被你引导。二来，我长生不老，比起那些无法命令自己永生的普通皇帝，我的王朝真的能千秋万代。” “然后，更重要的是，我本人对统治世界没兴趣，到最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你，才是真正的统治者。” “额，可能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你应该知道，再怎么忽悠，我也不会想着登基称帝什么的。” “吾王，您说得极是，我当然有私心，但伟大的陛下，以我愚见，您显然不认为这个世界是您期望的模样，所以，统治世界，也只是改变世界的手段罢了。” “吾王，我的确是看中了您身上的那些神奇之处，但您大可放心，我一直以来的目标，都是辅佐一位真正的王。” “哈哈，你正经得让我有点不安心。”先不谈言语的真假，一个话痨突然郑重其事地表达意见，感觉是得尊重一下。 “的确，这个世界目前有太多腌臜事，就我见到的那些，就让人想跟他们爆了。” 随便想想，我脑海里就浮现出很多令人无奈人和事，那时我无能为力，现在，我需要挽回一切吗？ “可是，虽然我的初衷是好的，但不一定就能弄出一个完美无缺的世界出来。就算完美无缺，也只是我眼中的完美罢了。” 就像高德先生之前说的那样，用“神力”满足了一群人的心愿，可能就有另一群人受到伤害。比起狼狈地左右逢源，还不如顺其自然更好。 “最关键的是，这世上有这么多人，让他们有点参与感不好吗？” 在基金会待久了，我也明白，我们最基础的目标，就是让我们目所能及范围内的世界，不要变得更坏，至于能不能变得更好，期望，但不能强求。 “而且再说了，我想统治世界还不简单，就硬活呗，谁能活地过我呀。等到人类没了或走了，我不就自然能统治世界了嘛。” “吾王，没有人的王国毫无意义。” “但让所有人按照我的期望过活，就有意义了吗？” 离开。 “我”慢慢俯下身子，毫不庄重地将王冠戴到头上，在意识回归前，我下达最后的命令，还给它自由，也让我摆脱“成王的诅咒”。 “啊——好累。好了，你可以等下一个主子了。” 适应了身体后，我拿下那个一看就很贵的王冠，又看向地面上排列整齐的骨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不必担心，我们会再次相见的，吾王。”它说完之后，便不再出声，他不再叨逼叨了，房间里变得十分安静，或者说，肃穆。 “0307，你可以直接出来了，他们，我们会好好安葬的。” “所以，这个编号之后也会消失了吗？” “不会的，因为他们只是沉眠，而不是离开。” 岁月再怎么变迁，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过，再怎么粉饰，再怎么辩驳，都毫无意义。还是那句话，否认历史的人，走不到未来。只可惜，他们已是累累白骨，除了唏嘘，我也只能希望他们有个好梦了。 “我觉得我马上也要沉眠了，现在几点呀？” “呜...刚过零点。” “哦，还以为通宵了呢。” 这一天天的，加班也没加班工资，我要统治世界了，首先得把加班不给加班工资写进法律里。 哦，已经有啦，那就...豆沙了，豆沙了。我都那么猛了，做个明君和暴君也没啥区别吧，嗯，应该。 —— 早上坏。 因为昨晚睡觉前一直在复盘关于那些骷髅的问题，比如为什么他们能从一堆骨架，变成能够复仇的骷髅王，这算是仇恨凝结成实体，还是有“人”满足了他们的心愿。 还有经典问题——这世界会好吗？虽然知道这世界是一抹精致的灰，但我还是期望，它能更“明媚”一点。 总之就是各种问题，让我不仅睡得晚，梦里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我居然比1107还早醒来，又看着天花板，迷迷糊糊地等到吃早饭的时间。 然而在1107绘声绘色地讲“单口相声”时，1225带着复杂的神情来到了我面前。 “额，我还能吃完早饭吗？” “嗯，不急。其实是......” 的确不是什么紧急事件，只是有一个人离开了这个世界，并给我留了东西。倒也不是我的哪个亲人出了意外，而是那个名叫安妮的慈祥老太太，在前几天，于睡梦中，安然离开了人世。 在律师执行遗嘱的时候，发现他留了东西给“我”，她不知道我是谁，只是觉得，该把那些东西留给我这个只见了一面的小伙子。 欧洲站点那边以我的名义接收了那些遗物，在里面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简单研究之后，发现了奇怪的能量反应和一些难以解明的图案，苦思冥想几天后，还是没有结果。 他们考虑到是不是只有我能看懂，所以本来是想着那些东西送到澳洲站点这边的，只不过一离开某个范围，奇怪的能量反应就消失了，所以我还是得去一趟。 之前那些消失的孩子，目前还是没有回来，所以，这可能是找回他们的最后机会。安妮女士在生命的最后，可能发现了什么。 “这样啊。” 生命无常，每一秒都有很多人离开，只不过，这次是我还算认识的一个人罢了——我试图这样安慰自己，但还是有些悲伤，因为在程俊杰的记忆里，安妮的绘本切实带来了一些感动。 而作为0307，我也觉得那位安妮老太太，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每一个好人的离开，都是世界的损失。 “好，吃完了，走吧。” 完成“不浪费每一粒粮食”的约定后，我收拾好心情，继续出发。 我们难以改变和挽回很多事情，所以尽力去一些还能做到的事吧。 第376章 珍贵的藏品 第376章 珍贵的藏品 出差有一个最直接的好处，那就是我能在飞机上补觉，舒适感自然远比不上客机，但只要足够困，站着都能睡着，何况还有带子给我固定着。 与我同行的，除了1225，自然还有“星光”众人，只不过这次只有七个人来了，055则要继续锻炼，保证之后能向上级证明他还不需要退休。 可真是个热爱工作的人，要是我的话，不到六十就能退休养老，简直是再舒服不过的事了。虽然大概率他退下去也要担任教官之类的职位，但总比天天飞来飞去，把头别在裤腰带上过活好。 “队长说他要刷新特遣队员的最长在职记录，但压根就没有这个记录......”053谈及这件事时，是变着花地吐槽，不过也透露了一点其它信息。 比如055原先队伍几乎团灭后，他当了几年的教官，也带过052,053这一批一年多，所以053和055关系才这么...算好吧。 后来055又争取到重组队伍的机会，几经变迁，刚好就是这波人了。 至于后面的，我睡着之后说的东西，我就一概不知了，反正真想知道，问053或者1225都行。 好几个小时后，1225摇醒了我，不是到了，而是要吃饭了。吃饭期间，她继续介绍那边目前掌握到的信息。 通过平板，我见到了安妮女士给我留下的东西，自然不是什么金银财宝，但胜似甚至远超金银财宝——那是她能找到的，她创作过的所有绘本的原稿，加上之前送我的那本，这一套真要卖的话，足以让一个人下辈子衣食无忧。 留给我的信里也没有提到具体的作用，只是表达一个简单的愿望，“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但希望能帮到你们，更希望，以后的孩子们，还能看看那些图画。” 她知道，现在的孩子们很多已经不看“闲书”了，她知道，自己的图画或许有些落伍了，可饱含童真童趣的孩子会一直存在，她希望，自己还能为他们带来点乐趣。 “话说，你看过老太太的绘本吗？” “呜...我小时候几乎没看过什么课外书......到了能自己选择看什么的时候，已经过了看绘本的年纪了，也就了解资料的时候，看过一点。” “啊？哪有什么看绘本的年纪，什么时候想看的话，都能看看吧。不过年纪大了，我也好像很久没看过童话。” “虽然我们小时候就差不多军事化教学，但这种绘本，大孩子，小孩子都爱看呢。”053附和道，看来比起“军营”，1225小时候的日子更像是监狱。 不对，监狱还能自己看看书，打打球呢。 “嗯，刚好这里有图片，我也从头看看。” 然后，已经是大姑娘大小伙的我们，一起补完了童年时没有看全的书。 —— 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不是某个分站点，而是一个基金会下辖的一个集团资助的一个历史博物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些原稿之后会保存在那里。 虽然只是个博物馆，但该有的设备都有，清场之后就越等于一个临时站点了。介于移动后的不确定性，加之并未发现有强烈的能量反应，最主要的，还是博物馆离安妮女士的故居足够近，有需要的话，可以立即前往。 “我们到了。”052率先下车，和博物馆方面的警卫接上头，055不在，他就是正队长了。 1225也和博物馆负责人简单对接了一下，然后就领着我们穿过大厅，往地下结构走。 因为清场，整个大厅显得格外空荡，其实平时也没什么人，因为这里没有什么特别出名的东西，甚至很多事“个人展品”——博物馆会定期举办活动，收集任何值得纪念的东西。 任何人都能投稿，第一颗掉落的乳牙或最后一颗脱落的恒牙，家里传下来的小物件，自己做的大家具......只要填点信息，描述一下要纪念的原因，就有可能被放在博物馆里供人展览。 虽然初衷是为了方便博物馆搜集各种异常物品，但这个活动的确挺有意思的，管理人员也会真的认真挑选一些来稿，联系投稿者，将纪念品放到一般只有书画玉瓷才能享受的展览柜里 据负责人介绍，当地居民，以及附近的人都挺热衷于参与这种活动，一来比起“无趣”的古董，其它本不应出现在博物馆的东西显然更有趣些。 二来就是，博物馆落成的几十年里，没有任何安保不当的事件，哪怕是传闻出现——也是，要是能在基金会眼皮子下面偷东西，小偷估计也要被切片研究一下。 “感觉我叠的第一个纸飞机，也很适合裱起来呀。”看着那些或正经，或搞怪的展览品，我的心情好了不少。博物馆可以展览历史，也可以展示某个具体的人嘛。 “哈哈，那我打的第一个弹壳，也适合送过来。” “呜...我的话，可能会选一些机票吧。” 物件从不珍贵，人所纪念的，只是上面附着的一些其它东西，所以这里，也可以算是“回忆博物馆”。 当然，“正经”的展览品也是有的，手稿，画作，化石，还有一些“失效”的收容物——某种意义上，算是基金会的投稿。 穿过大厅，来到一个隔间，进入经典的地下通道后，我们来到了博物馆的储物室。由于博物馆经常搜集各种物件，储物室极其庞大，而直属于基金会的部分，还要往下走一层。 没有站点内通道的七绕八转，各种审查，我们很快来到了一个最近才被清空的小房间里，几个桌子上，摆满了来自不同年代，画风递进明显，从泛黄到崭新的无数张稿纸。 “安妮女士都没想到，她竟然创作了这么多作品。”馆长兼欧洲站点b-1237的长胡子大叔感慨道。 他直言，他们这一代孩子，很多都是靠安妮女士的绘本初步弥合了来自围墙内外的隔阂。 那是童话，也是认知世界的哈哈镜，在童真消失，未知且残酷的世界真正到来时，他们不至于猝不及防。 “我该，从哪翻起呢？”手稿中，除了成套的作品，还有有很多草稿，修订本，二版，三版，虽然已经按时间顺序排好了，但也没有哪个是显着的，最为重要的部分。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这是安妮女士留给你的，你可以自由翻阅。好了，老头子我不打扰了，时间很长，你可以慢慢看。” 从馆长的从容来看，这次应该不会出什么大危险，只是面对摞起来可能比三四层楼还高原稿，我真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线索。 先从简单的来吧。我拿起桌子上的信封，想亲眼看看那位只见过一面的老太太，是否会留点加密信息。 打开信封的一瞬间，我...又穿越了。 第377章 童话基本法 第377章 童话基本法 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只是连着两次穿越到异世界，我都觉得有点不够，果不其然，我又来到了一个完全无法用常识理解的世界。 安妮女士留给我的信，算是异世界的邀请函，邀请我来到了一个几乎可以算作“天堂”的地方。 第一次是充满黑暗恐惧的意识深渊，第二次是荒凉孤寂的无人世界，这次，是充满童真与想象力的童话世界。 一样的各色云朵，瑰丽缤纷的丛林溪流，千奇百怪，五颜六色的各类建筑，天空城，糖果屋，蛋糕山，水果河......只要是孩子们能幻想出来的，这里应该都有。 这些布景之前，无数孩子，玩偶，小动物，大怪物，动画角色，神话生物，三五成群，无忧无虑地嬉戏玩闹着。 啊，怪不得孩子们不回来呢，要是我的话，我也不想回到那个无趣的，由“大人”主导的世界。 “你好，你好，是新居民呀，请登记一下。”三个肉嘟嘟，圆滚滚，比蓝球还大的白色团子，从地里冒出，叠高高后，用我有点熟悉，似乎是某个动画角色的音调说话。 “你是？” “我是...我是谁呀？” “不知道。” “不知道。” 底下两个团子脸上露出简单线条构成的哭丧脸。 “不重要，我们是帮你熟悉这里的，最近都没人来了，我们好无聊呢。” “呜，无聊。” “啊，无聊。” 我算看出来了，底下两个是基座，也是捧哏。 “我是0307，是......” “不行，不行，这个名字太没意思了，你可以换个有趣点的呦。” “啊？这......”也是吼，都来童话里的幻想世界了，还用冰冷的数字当名字实在不合时宜。 “‘拖拉机炒番茄’这种就行？” “好，好，很好，拖拉机炒番茄，可真......” “等等等等，我还能换吧？”虽然名字只是个代号，但这...还是弄个相对正常点的吧。这要是这里的人和我混熟了，一口一个“拖拉机炒番茄”，我可受不了。 “当然可以呀，你可以随时改名字，但之后改的话，记得要通知你的小伙伴们哦。” “哦，好，那就，皮鲁鲁，嗯，这个应该也行吧？” “好的，皮鲁鲁，现在你要去买个房子定居下来了。” 不是吧，我都来童话世界了，怎么还要买房呀。要背贷款吗，利率多少，分几十年还？难道这里也要用房贷把人锁在工位上吗？ “问一下，我身上，有钱吗？” “你觉得有多少。” “一万？” “不对。” “十万？” “不对。” “千万？一亿，十亿？” “不对，不对，是你想有多少有多少，不过很多房子不是钱能买的，有些需要涂鸦，有些需要游戏记录，有些......” “所以，我要买的房子，其实都是其他人建的吗？” “当然。” “当然。” “你也可以自己建呀，想怎么建就怎么建。” “我先看看别人的吧。” “好呀。” “好呀。” 一瞬间场景切换，无数房子悬在天空中的各个位置，有经典的菠萝屋，人像房，石头屋，也有板正但不符合物理学的积木建筑，依旧是只有我想不到，没有孩子们建不出来的。 “如果我要自己建的话，应该怎么来呢？” “想怎样就怎样呀。” “要想。” “想象。” “哦，懂了。” 构建这个世界的基础是想象力，所以一切都可以用想象力来解决。 然后我动用了自己的小脑袋瓜，简单想象后，一个巨大的“火柴盒”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玩各种生存游戏基本也就建个火柴盒，但这次的这个，是真正意义上的火柴盒——它的打开方式不是开某扇大门，而是整个四周的墙壁向上滑开。 甭管什么合理不合理的，就说是不是房子吧。 “好的，皮鲁鲁，这些是这里的法律，要好好遵守哦，祝你在这里生活得开心。”扔给我一个小册子后，没有什么其它的话要交代，它们三个接连像泡泡一样炸开。 “诶，等等，我该怎么找别人玩呀？” 这把我带到一个独立空间，怎么不教我怎么出去......不对，它们其实教过了。 我看向旁边的空气，下一秒，那里出现了一个绿油油的椭圆形传送门，我也可以像祖孙俩一样直接展开任何形式的冒险。 不过我的任务是找到这个世界存在的原因，再不济，也得找到几个孩子，看能不能帮他们回去——额，事实上，应该是要劝他们回去，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的世界怎么比得上这里。 唉，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我先看看童话世界里会有什么“禁忌”吧。 不要吵架。 不要打架。 不要损坏别人的玩具。 不要弄脏别人的房子。 ...... 记得吃饭。 记得喝水。 记得睡觉。 ...... 要开心快乐。 要敢想敢做。 要发扬特长。 要热爱生活。 ...... 我就知道，这里哪需要为道德补充底线，只要稍加引导，爱看绘本的孩子们，就会好好地在这里生活下去。 不过另一方面，我感觉自己的劝退之路应该会更加艰难。“法律”都这样温柔了，他们在这里应该过得很好。 好吧，姑且挣扎一下，不能白来一趟。 穿过传送门，我来到了就近的一个孩子那里。一进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这里的主色调居然是灰暗的。 “嗡——” 沉闷的号角声从后方传来，回头望去，数百只狰狞的飞龙从阴森的堡垒中扶摇直上，浩浩荡荡地朝我这边袭来。 “别怕，我们来了。” 我刚准备搓颗核弹出来，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音便伴随着明媚的光芒从另一边的山坡出现。 脚跨白色天马的少年，骑着粉色法杖的少女，长着精灵翅膀的小女孩，共同迎战那些张牙舞爪的侵略者。 没有什么焦灼的战局，这个小队伍几乎是在开无双，光辉横扫，法阵蔽天，无数彩色箭矢纷飞，很快那些飞龙就都坠机了。 他们没有赶尽杀绝，法师和小精灵欢唱起来，一道温和的波纹四散而去，遍体鳞伤的飞龙，都变成胖嘟嘟的q版怪物。 阴森可怖的城堡，重新变得洁白明亮，小动物们在城堡内欢歌舞动，一派祥和。波纹荡涤之处，青草探头，鲜花吐蕊，清风抚细柳，暖阳扬飞露。 我就说嘛，再深邃的黑暗，在这里，都是光明的垫脚石。 “谢谢你们。”我招招手，迎接英雄们的归来，希望他们能有工夫和我这个新来的小人物交谈一二。 第378章 为何不回家 第378章 为何不回家 “你们好，我是，皮鲁鲁。”虽然比0307好多了，但乍一说还是有点怪。 “玫瑰。” “我是小小三行诗。” “饭团。” 本来以为那个少年会有什么中二感满满的名字，结果很是务实。 “你们是在这里拯救世界吗？” “嗯，邪恶的魔王让世界充满了黑暗，我们要让王国重新恢复光明。”他慷慨激昂，眼里有光。 这下，我基本确定他们的来历了。 “那你们，接下来是要拯救下一个城堡吗？”我不要询问他们的来历，因为只要有想象力，在这里一切都能做到。 他们的身后，已经浮现出他们的生平，只要能让这些英雄们稍稍停留一下，我就能知道那已经可以预料的过去。 “是呀，我们......” 少女“玫瑰”，是一个有着玫瑰般笑容的女孩，但她灿烂的面庞上，总是灰扑扑的。饭都吃不饱的年代，已经没多少人买花了。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故乡，又遭逢了变故。 少年“饭团”，是个会在废墟里拄着拐杖笑着踢球的少年。他没有家人，但有很多很多朋友，他不知道朋友们突然消失后去了哪里，但他知道，他们应该在某个城堡里等着他。 他可能知道，朋友们根本没机会读过那本绘本，家人们也不会在这个世界。 女孩“小小三行诗”，本来家庭还算美满，但战争忽如其来，父亲在寻常的某天被掳去参军。她只记得，父亲最后对她说的话是睡前童话里的短诗。 她一直相信，母亲曾说过，战争结束后，父亲就会回来，即使她已经看过父亲离开那天穿的衣服。 “好了，我知道了，祝你们一切顺利。” “谢谢，也希望你一直开心。” 三人又凌空飞起，消失在翠绿森林的尽头，去拯救下一个失去欢乐的地方。 我看着城堡里一片祥和的场面，唏嘘一下后，还是笑了起来。它们没有因为他们的离去而消失，也许我曾经幻想过的世界和朋友，也依旧存在于某个地方吧，只是我见不到了而已。 我在草地上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坐下，看那些圆鼓鼓的飞龙懒洋洋地晒太阳，继续思考之后自己应该怎么办。 显然，我根本没法向那几个孩子说出，“这里是虚假的世界，你们该回到现实”这种话。我虽然是个无趣的大人，但还没傲慢到这种程度。 那个所谓的现实，不仅无趣，而且狰狞可怖，更关键的是，他们没有无边的力量，轻描淡写地让光明战胜黑暗。甚至，他们可能都不知道，那个世界的“光明”，应该是什么样的。 “啊——头疼，本来以为就是个接孩子回家的简单任务，怎么就......除了风景好了点，难度是一点没减呀。” “算了，算了，可能也有孩子还是想回家的吧，能带一个是一个。” 绿色传送门再次出现，我站起身来，带着些许期待，前往下一个小朋友的“领地”。 刚过去，就传来一阵还算悠扬的乐曲，应该没有什么技巧，满是欢快的情绪。 一个女孩，拿着口风琴，闭着眼睛，陶醉的吹奏着。旁边是她的乐器朋友们，舞动的钢琴，摇摆的竖琴，自己敲自己的三角铁，还有一些我说不上名字的乐器。 它们一同为女孩伴奏着，让那稚嫩的乐声也显得意蕴深长，沁人心脾。 女孩的家世很好，或者说过于好了，父母在课外为她安排了很多“兴趣班”，在乐器兴趣班里，她第一次接触了口风琴，当时就喜欢上了。 可她实在没有太多音乐天赋，主修的钢琴上了一年依旧没有达到父母的预期后，就被动地切换了赛道，学起了绘画，舞蹈，书法......但她喜欢的只是口风琴而已，不是为了获得什么成绩，只是喜欢而已。 “你好，我刚刚的练习是不是不太好听。” “没有呀，挺好的，比我口哨吹得好多了。” 作为土生土长的乡下孩子，我唯一会的乐器，大概就是某片“完美的叶子”。而且我好久都没吹过了，应该也吹不响了。所以任何会乐器的人，都比我强得多。 “老师教了我挺久了，我还是吹得不好。” “但你一直在练，不是吗？所以总会更好的。” “谢谢。” “木木多，走啦。” “这边，这边，我新造的花车漂亮吧。” 两个男孩一个驾着花车，一个骑着精灵鹿，有点争相吃醋地看着彼此。 “来了。诶，你要来吗？” “对啊，大个子，和我们一起玩呗。” “不了，我还有点事，你们玩得开心。” “别叫人家大个子呀。请问，你叫什么，我们以后还能找你玩吧。” “我叫，皮鲁鲁，有机会的话...嗯，当然可以。” 庭院里的绿叶和花朵纷飞而来，在女孩背后形成一个漂亮的翅膀。她向我挥挥手，和男孩们一起，去往我所不知的游乐场。 唉，还是说不出口呀，这怎么可能说的出口。她回去之后，几乎没有可能这样悠然自得地，坚持喜爱却又不算擅长的东西，更没有可能来一次说走就走的玩乐之旅。 “可以也为我奏一曲吗？”我走到那些乐器面前，蹲下身子，微笑着询问。 没有任何回应，但它们十分齐整地进行了一次完美的演奏。依旧是木木多刚才演奏的曲子，但明显悦耳了一些，或者说，完整了很多。 这应该就是她想象中的，自己能达到的程度。她明明可以只靠想象就能让自己吹得很好，但依旧持之以恒地练习着，因为这不是什么必须完成的任务，仅仅只是爱好而已。 我不是什么专业的乐评人，不知道这曲子按世俗的标准是好是坏，同样，比起这个练习曲，那个第几章，这个由她自己创作的曲子，我听着也没什么高低之分。 惬意的庭院，悠扬的曲子，明媚的风光，的确是适合诞生艺术家的地方。只不过这样一来，那些爱好得不到认可和支持，生活压抑，不得自由的孩子，应该都很难回去了。 唉，难办呦。不对，这又不是我的问题，是那群大人自己造的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尽力就好。 经典的“既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你不能只在孩子减少甚至消失的时候，才想自己是不是有问题。额，他们会觉得自己有问题吗？ 看着没有大人的童话世界，我也不知道答案。 第379章 也许会回家 第379章 也许会回家 后面见到的几个孩子都是类似的情况，我找不到理由开口，简单沟通一番后，就只能“狼狈”地离开。 就像“问火车上的人买到票了吗”一样，在这里的孩子，大多也没有离开这个世界的理由。不过数量多了，总归有一点例外，我的运气还算不错，遇到了个还会想家的孩子。 那是大片无边无际的沙滩，许多孩子在游泳，玩沙子，和海里的生灵玩闹。但也有一些特立独行的人，那个男孩，是唯一一个一心捡石头的孩子。 “这些石头都是刚刚捡的吗？” “对对，是呀，你也喜欢吗，我家里还有一…大堆，你要看看吗？” “好啊。” “爸爸，来客人了。” 一瞬间场景切换，我来到了一个不大，不奇怪，但十分温馨的房子里。房子里有不少石头摆设和艺术品，还有养的很好的花草。 男孩的“父亲”是个斯文的学者，给我递了一杯水，帮男孩整理了一下衣服后，便消失了。 是的，因为这是个想象力主导的世界，所以只要想，每个孩子都会有“完美”的父母，这也是我难以捞人的重要原因。 “你看，这些是我在海边捡的，这些是我在森林里……” 他饱含热情地介绍着自己的藏品，有些是因为像什么，所以被收藏了起来，有些则是单纯的好看，还有些，是因为他觉得爸爸会需要。 他的父亲是一个地质学家，常年不在家。母亲很早就离世了，所以他借住在大伯家。虽然大伯一家也没有那种肥皂剧里的尖酸刻薄，对他算是很好了，但寄人篱下，总让他更想父亲。 父亲每年大概只有一个月能陪着他，他很珍惜这些时光。受父亲影响，他也爱上了在大自然里收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个童话世界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另一个素材库而已。 “你喜欢哪一个，我送给你好不好？” “哦，好，就...这个吧。”我随意挑了一个长得很像鱼的小石头。 “这个呀，是我在……” 大概率，这里的每一个石头，每一根树枝，他都能想起来历。 “你喜欢玩什么呢？” “额……” 这问题还真给我难到了，不说现在，即使在孩提时代，我也没有什么可供说道或者坚持很久的兴趣。 “玩一些…冒险游戏吧。”别管这些冒险是不是很危险，就说是不是满世界在跑吧。 “真好呀，我其实也想跟着爸爸去森林，去山谷。” “现在不也可以嘛。”只要有想象力的话，他想去哪里都行。 “不行，爸爸不在这，他……一直没来找我。”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悲伤，看来他很明白，那个“父亲”太过完美，这个世界也太过完美，真正的父亲没法伴他左右。 “你没试试找找爸爸，或者...离开这里吗？” “找不到...不知道去哪。” “出不去吗？” “不知道。” 我原以为，这里可以靠想象力完成一切事项，比如让他把父亲从现实世界拉进来，又或是随意开道传送门回到现实。 结果，这里似乎也算是某种“囚笼”。只许进不许出的话，应该有一些孩子，出于赌气或者其它原因，暂时不想去找父母亲族，想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走不掉了。 那我此行的目标就是帮这些孩子回到现实，可问题是，既然想象力没法做到一切，我又该怎么带他们回去呢？ “我有点事，可能要先走了。” “哦，再见，下一次的话，这里肯定还有很多东西可以说给你听。” “好，很高兴认识你，我是皮鲁鲁。” “我叫捣蛋老虎，也很高兴见到你。” 我点点头，挥挥手，踏入传送门中。我在想，如果父亲一直在身边，他应该能真正“捣蛋”起来吧。 我继续去找那些可能想要回家的孩子，搜集更多的信息。果不其然，孩子们想象过“回家的路”，但都无法奏效，只能回到他们在这里的家。 不止如此，任何与外界的联系也是完全无法进行。一些孩子发现这么好玩的地方，自然想分享给小伙伴或者家里人，但就算想破脑袋，他们能见到的，都只是这个世界的朋友和家人。 总之，某种冥冥之中的存在，在阻止孩子们离开。 想象力的边界在哪呢？如果这里由想象力构成，又为何要完全断绝与另一个世界的联系？ 可能是因为，在这里，孩子们可以永远不长大，永远保持童真童趣，永远用大人所无法理解的角度看待世界。 而一旦回到现实，无论是美好还是残酷的现实，都会推着他们变成无趣的大人。 又或者，就像桃花源一样，“此中之事不足与外人道也”，一旦离开，便无法回来。一旦与现实相连，这里便会不复存在。 我坐在万米高空，俯视着孩子们共同搭建的，花样繁多的“游乐园”，纠结着是否要因为并不占绝对多数大的孩子，做出可能会毁掉这里的决定。 “我看看，有多少人想回去。” 一念所动，四周天幕之上浮现出一幕幕画面。只要不涉及回到另一个世界的事，将这里七千九百八十二个孩子的生平同时展现出来，根本不是难事。 我一开始就能这样做，但朴素情感让我觉得，还是要认识具体的人，而非一串“数据”。不过现在是统计数据，也不用那样较真。 拔下几根头发，轻轻一吹，一大堆“皮鲁鲁”飞向四周，一起去确认那些信息。 结果比我预料得更坏，有强烈回家欲望的，真的很少，有过回家念头的，也不多。没办法，一堆人梦寐以求的终点就是天堂，这里已经是“天堂”了，何必回到人间。 “管理员，出来谈谈吧。”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世界意志”这种东西，但我觉得有，那它就应该出来见见我。 “皮鲁鲁，有什么问题吗？” “不开心？” “不高兴？” 一些流云搓成三个团子，在我周围跳动，脸上是颜文字一样的疑惑表情。 “我是不是没法离开这个世界了？” “为什么要走，这里不好吗？” “很好。” “很好。” 是呀，这里很好，换作它们的视角，我肯定也没法理解，为什么要离开。但......但是什么呢，难道是要说： “孩子们走了，家长得多伤心呀。” “吃苦是福，怎么能一直待在这里。” “都来这里了，家庭怎么传宗接代，人类怎么繁衍生息” “......” 我都觉得这些言辞好笑，每个孩子，在成为父母的子女，社会的栋梁，人类的未来之前，他们先是他们自己。我们可以引导他们成长，却总是妄想主宰他们的未来。 “唉，算是，再给孩子们一次选择的权利，或者，给家长们一个挽留的机会吧。” 我只能想到这个了，毕竟回不回去，不该由我来决定。 第380章 最后一面 第380章 最后一面 “千万不能被他们看到。” “不行。” “不想。” “所以，是不行还是不想？” “他们都很坏，都......” 然后三个团子叽里呱啦地，将大人们嘲讽了一遍。 他们固执，保守，不善变通，傲慢，狰狞，霸道无礼，愚钝，呆板，了无生趣......总之就是大人们没一个好东西。 教育不好，就是孩子的问题，小说，漫画，音乐，手机，学校，社会......的问题，自己没有过错，没有问题。 照顾不周，孩子抑郁，甚至离世，悲伤之余，也只会感慨，明明自己已经做了很多，怎么孩子还是不领情呢。 期望不达，便会百般揶揄，责备，搬出“别人家的孩子”，又诉说自己的不容易，展开自我感动式的“敦敦教导”。 …… 虽然的确是有这么些，那么些的问题，但这些来自于问题家庭的问题家长的某些共性，被当做刻板印象从而一杆子扫过所有家长，属实有些有失公允——结合自己的经验，这么极端的家长应该也不是特别多。 “额，那你觉得，安妮女士是怎样的呢？” “她，她很好……” “很好。” “很好。” 然后它们三个又极尽溢美之词，从各种角度对安妮女士大加赞赏。坚韧顽强，富有童心，善解人意……反正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能夸的都夸了一番。 某种意义上，安妮女士算是这里的造物主，造物们自然对造物主充满了钦佩和仰慕。 “所以，其实也是有很好的大人的。” “这不一样。” “可能。” “也许。” “那我，应该也不算很坏吧，不然我应该都来不了这里。” “你还不错。” “还行。” “还好。” 我自然是远比不上安妮女士，不过在它们眼中，我也不算是无趣的大人。虽然安妮女士给了我“邀请函”，但如果我是那种刻板印象里的糟糕大人，它们也不会放我进来。 “那不就……没问题嘛，还是有很多像我一样的人最后为人父母了。可能说不上很好，也不算很坏吧。” “所以，还是给彼此一个机会，孩子们关于自己的幸福快乐，额…也许体验了这里的欢乐之后，他们会有些不一样的想法呢。” “好吧，那就给你试试吧。” “不要耍赖。” “不要骗我。” “我吗？”这种事不该是管理员的事嘛。 “现在，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所有。” “一切。” “哦，好吧，懂了。” 它们应该是解除了对于外界的限制，让想象力的边界进一步拓展，也就说，这次我能直接和1225他们联系上。 不需要电话之类的转接设备，我直接带着这个世界，来到现实面前。一道巨大的传送门在我面前展开，不过这次，传送的仅是影像。 “1225，这边没出事吧？” “诶，0307，哦，没事没事，你那边…挺好的吧。” “感觉大家都情绪都很平静呀，好像早就知道了的样子。” “没有啦，只是…呜，因为你每次都平安回来了，感觉不用太担心。” “担心也没用，我们都不知道你去哪了。”055手上摆着一盒小吃，看来他们…换种说法，是对我充满了信任。 “孩子们都在那边吗？”052还是比较在意任务，既然我平安无事，理论上会有不少进展。 以他们视角，应该能看到背景后面绚丽多彩的世界，偶尔还有孩子骑着奇怪的宠物经过。 “嗯，是。现在，我马上会搜索他们的家人，然后……” 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希望那些家长能立刻，马上，来见孩子“最后一面”。也许凭借父子亲情，或者难得一见的“伪善”面容，他们还能“拐”回自己的孩子。 反之，他们再怎么想孩子，也拿不到“邀请函”了。 不过事情显然没有那么简单，我能够建立那么多沟通渠道，但涉及到七千九百八十二个家庭，来自不同地域，不同阶层，不同信仰的家庭，同一时间集结起来，多少还是会产生点社会问题。 我倒是不在乎，但基金会的后勤人员不知道意见大不大，所以在行动之前，还是和基金会方面商量一些细节。 “你能操控他们失忆吗？这样的话，问题就会小很多。” “嗯，053说的没错，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是将一切处理到‘没有发生过’的程度最好。” “好，我试试。” “你能操控他们失忆吗？这样的话......你们看我的眼神怎么都怪怪的。” “呜，053，是这样......” “这算是时间倒流还是记忆清除，总感觉怪怪的。”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随便想了一下。” 发挥想象力比“掌控世界”简单很多，也相对来说更加抽象了。前者的命令算是准确的，精准的，后者，只有想法和结果能对上，过程则...天马行空。 “总之我算是能影响到现实，也应该能处理好后续的事，要开始了吗？” “嗯，可以。”1225微笑着对我点点头，代表基金会应允我的所有想法。 “咳咳，大家好，我是皮鲁鲁，接下来呢，我希望大家能抽出一点时间，陪一些特殊嘉宾玩一场游戏。过程长不长我不确定，但大家可以随时离开，具体内容，每个人都不一样......” 虽然不想欺骗他们，但“见家长”这种事，还是太严肃了，不“坑蒙拐骗”一下，我觉得很多孩子都不愿意给父母一个机会。也许他们只需要一个对话的机会——我这样自欺欺人地期望着。 我倒也可以霸道地将自己的“想象”凌驾于这个世界，强行让孩子们和亲朋好友见一面，但...... 一来，这样做的话，我都要给自己几个耳光。二来，孩子们真要反抗的话，我这个走后门的大人，怎么比得上七千九百八十二个孩子的想象力。 更重要的是，“管理员”看着人畜无害，但作为这个想象力构建的世界的主宰，把它们惹毛了，它一咬牙，一跺脚，跟无趣的大人世界直接爆了怎么办。 就像给充满童真的孩子一个核爆按钮，比起什么后续影响，他只在乎自己当时的心情。不开心？那就天翻地覆。 “是新的冒险吗？” “可以和别人一起来吗？” “有意思吗？” “是什么样的游戏？” “......” ...... 山呼海啸的回应涌来，我忽然明白一些幼儿园老师的头疼与无奈。还好一切都可以靠想象来解决。无数个我，可以回答无数个问题。 相较而言，找到和孩子们有联系的人就简单得多了。既然都是大人，说话就简单直白了很多。反正就是给你一个机会，留不留的住孩子全看自己。 毕竟我不为人父母，所以只祝他们自求多福。我喜欢大团圆的故事结尾，但这次，我真不确定什么才是“圆满”。 第381章 某个世界存在过 第381章 某个世界存在过 一切准备就绪，最后一步就是将孩子和家长之间，两个世界之间的壁障暂时拉开。一个接一个，九千七百八十一个孩子最终都和“家长”见了一面。 因为有有些孩子来自战乱地区，家人们...实在找不到，只能找到其它监护人沟通一下，但还有一个孩子，任何类似“家长”的存在都找不到。 我无意窥探那些孩子与家长间的对话，所以穿越传送门，来到沙滩上，来到那个在沙滩上画画的女孩子旁边。 “你好，我是皮鲁鲁。” “你好，我叫安妮。” “这是在画什么呢？”我蹲下身子，仔细看着那些稚嫩的线条构成的图画，实在需要一点指导。 “这是兔子，这是狼。” “哦，三只耳朵的兔子，圆鼓鼓的狼。” “嗯，是的，老师教的兔子都一样，我喜欢这种的。” “老师教的是…哪种？” “你看。”她转动身子，挥动树枝，用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个“经典”的兔子形象。“大家画的都是这样，可兔子应该是不一样的。” “是，兔子都不长一样。” “诶，你是皮鲁鲁，神明大人是吗？” “额，这个，我是皮鲁鲁，但不是，神明大人。” “哦。我有些好奇，为什么别人都有专属游戏，我没有呢？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我的脑袋瓜又开始高速运转，想找到一些好的托词。 “所以我来找你了呀。你有什么其它兴趣吗？” “我还喜欢，划船，听故事，去森林里采花，去……哦，抱歉，是不是因为太多了，所以皮鲁鲁先生不好帮我做游戏。” “额，算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吧，所以你最喜欢哪一项呢？” “最喜欢……划船，划船可以吗？我可以划……很大很大的船吗？” “应该行。”我先入为主地认为，她应该最喜欢画画，但在她这么个理应无忧无虑的时候，谁知道自己将来会以什么为终生的事业。 甚至作为大人，我在成年后，毕业后，也绝没有想到，将来我会做这种工作 “我得想一想游戏的内容，不过在那之前，我还要送你一些礼物，当做……补偿吧。” “谢谢，但是皮鲁鲁先生应该很忙的吧，一下子做那么多游戏肯定很累，我晚点玩也行的。” “没事，很简单的。” 我望向天空，瑰丽粉嫩的天空之上，万千纷扬的稿纸，化蝶，似鹿，成龙，拟鱼，扬起和煦的气流，奔赴而来。 安妮咧开灿烂的笑容，站起身来，在稿纸的簇拥下，观赏那一幅幅和这个世界相得益彰的图画和故事。 “好好看呀。” “嗯，很好看。” “都是送我的吗？” “当然了。”我这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我该…啊，我好像没什么东西能还礼。” “不用，不用，你已经…送过很好的东西给我了，只不过你还不记得。” “这样吗？” 她疑惑了，但在图画的吸引下，也就没有细究。大部分孩子都这样，注意力很好转移，作为“狡猾的大人”，还是很好拿捏的。 趁着她被稿纸吸引，我盘算着要给她做一个怎样的“游戏”。喜欢划船，那就应该要有一艘船，可光是划船好像有点太单调了...... “安妮，你平时都是和谁一起划船呢？” “妈妈，偶尔爸爸也会回来，还有还有......” “你现在，可以想象一艘你喜欢的大船停在海面上，就在那里。”我指向波光粼粼的海面正中，她先是有些疑惑，然后也便闭上了眼，竭力去勾勒自己幻想中的大船。 “你想和谁一起冒险，都可把他们放到大船上。” “嗯。” 海面上，一个花团锦簇，有着鱼鳍和可爱表情的大船，逐渐具象起来。上面有一些人在对大船进行装饰，衣装都是上个世纪的单色衣服，想来都是安妮思念的人。 有本应熟悉，却早已陌生的父母亲族，有本来陌生，后来相熟，然后相伴一生的爱人，有在人生路上来来往往，留下美好回忆，年岁不同，归处不同的朋友们。 “好了...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好多人，我不认识呀。” “没事，这次就认识了。” “哦，那我现在就要过去了吗，在海上跑过去？” “怎么都行，也可以这样。”万千稿纸飞向海面，齐整地铺出一条大路。稿纸上的图案鲜活起来，各种童话中的角色，“夹道欢迎”她的到来。 “玩得开心。”所有的冒险，美好与否，最终是由人的体验来决定的，盛大与平淡都好，最后只要开心就好。 “谢谢你，皮鲁鲁先生。”她小跑着迎接自己的“游戏”，中途向我挥挥手，报以感谢。 “也谢谢您，安妮女士。” 虽然没法确定这个世界就是因她而诞生的，但没有那些编织童话之人，这里的风景应该会暗淡不少。 “呼——”看着她跃动的身姿和远去的背影，我感觉自己走过这一遭后，也年轻了一点。 首先是因为总体上，这个世界的氛围就是轻松的，没有恐怖的怪物，没有奇怪的物品，没有险恶的坏人，比以前遇到的事件好了千倍万倍。 其次，即使费了点脑子，换来的收获也远超这些投入——认识这些有趣的孩子们，感觉灵魂里阴暗的东西又少了几分。世界也不总是阴暗的，有些有趣的灵魂，正在让它多彩一点。 我捡起安妮的树枝，等待所有孩子完成“游戏”的同时，试着画点不一样的东西。三只脚的兔子，有着长长耳朵的大白狼...... 诶，除了这个，我好像还能做点别的。 “1225，那边应该没什么事吧？” “嗯，大多数家长都在我们的监控中，目前没有意外情况。” “那...大家要不要进来玩会，来都来了，不能就在外面干等着吧。” “队长，队长，可以吗，这也算任务内容吧。”053摇起052的胳膊，带着殷切的目光看着他。 “可以，但是，我们可以进去吗？” “对，0307你是因为有安妮女士的......” “不不不，其实都行的，只要不乱搞，‘管理员’应该不会有意见，唯一的资格限制，可能...只是需要一些童真和想象力？” “不过，在成为无趣的大人前，我们都是有趣的孩子吧。” 我放飞想象，让童真与幻想的世界，向他们，伸出了手。 第382章 敬请安眠 最后的最后，有一些孩子，不知是感念父母亲情，还是被期望中的“糖衣炮弹”感动，又或是有必须回去的理由，他们选择离开了这个无忧无虑的世界。 令我有些...额，情绪复杂的，是“饭团”“小小三行诗”“玫瑰”之类的孩子，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应该是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幻想中的冒险，现在，要去“拯救”真正的世界了。 只不过，必须得无奈地承认，对于如此阴暗的世界，他们最多只能是光明到来前的萤火。 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无论是否改变历史大势，为更好的明天付出努力的人都值得尊敬。 至于那些没能挽回自己孩子的家长，我只能说祝他们好运。也愿留在这里的孩子永远幸福快乐，无忧无虑。这不是所谓的逃避，这只是选择了自己期望的未来。 嗯，无关对错，只是选择而已。 这些情况都还在我的预料之内，倒是“星光”们玩得比一般孩子还欢是我没想到的。 也许是因为一直身处常规的世俗纷扰无法触碰的地方，所以某种意义上，他们和孩子一样纯粹。即使是馆长大叔，也在完成“大作”之后，笑得“没心没肺”。 虽然没有和普通孩子那般“幼稚”，但他们也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见到过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物，没有想象力才奇怪。 待到所有的孩子都完成了“游戏”，这次的任务也就到了尾声。和孩子们不同，053和1225的脸上虽闪过一丝不舍，但马上便转为平淡的从容。 我们都清晰地明白，这里只是“偷的余生半日闲”的场地，属于我们的“游戏”，还在现实，还在未来。 —— “你最后...呜，是怎么处理的呢？” “额...不好说，我姑且是这么想的......” 按常规的做法，肯定是要消除所有“无关人员”的记忆，但出于私心，我还是让孩子们保留了在幻想世界中的记忆，只不过在他们的记忆中，这是一场“清晰而瑰丽的梦”。 至于那些大人，我倒是希望他们能清楚地记得，失而复得的宝贵，但强行烙上“思想钢印”，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所以以后，他们会经常梦到自己失去孩子的情景——但愿有用吧。 和“管理员”简单沟通后，今后，通往那个幻想世界的门扉会关闭，一个不高兴的孩子，不会简单地拿起一本绘本，就能逃离这个世界。 那三个团子很不情愿这样做，我其实也觉得这样一个美好的世界，就算不能真的进去，当作“梦境”也好吧，但为了让安妮女士的绘本恢复正常流通，进入更多孩子的视野，这种举措是必要的。 当然，也不是完全关闭，如果某个孩子的“不高兴”程度过重，完全称得上是在人间饱受折磨的话，三个团子还是会迎接ta进行一次明媚盛大的，于幻想之中的逃亡。 我不知道未来还会有多少孩子因此进入那个世界，但...还是希望少一点，再少一点吧。 “呜，这样，挺好的。”作为负责人，理论上该是1225做出处理方案，但不知何时，比起上级领导，她更像是个靠谱的队友，贴心的助理。 “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就完全进不去了？” “这倒不一定。”我拿出安妮女士的信——我这次的纪念品，递给053。“也许，这份邀请函一直有效吧。” “话说我们见到的向导都不一样吧，我的是一只大熊，你们呢？”看着安妮女士那个近似兔子的签名，053没来由地问道。 “三个白色团子。” “一群白鸽。” “海豚。” “......” 关于幻想世界，有的是话题可以聊。 在闲聊中，我们的车子从城镇的一边来到另一边，从博物馆，来到公墓内。 安妮女士的遗嘱就几条，除了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让更多孩子看到外，不办葬礼，和丈夫合葬，是对身后事唯二的要求。 其它的，就是将自己的所有收入和存款，用于儿童文学事业和人道主义援助。 前者，市政府牵头，以部分资金成立了一个颁奖委员会，每年会评选出一些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给予作者奖金和更广泛的推广机会。 后者，无数被安妮女士感染和鼓动，以及众多试图让世界不那么坏的“普通人”，正在以各种形式努力着。 来到墓园，春光明媚，草长莺飞，没有任何阴森的气息。在馆长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朴素又颇具生趣的墓碑前。 安妮女士的丈夫，生前是个机械师，工程师，木匠......额，总之镇子里大大小小的东西，大到房子家具，小到手表灯泡，他都能修一修，很多孩子坏掉的玩具，也都是他变废为宝的。 他的墓碑是一个巨大的扳手，上面的“招牌”，是个健硕的大爷咧着笑容在锯木头，照片的一角，安妮女士坐在椅子上织着毛衣。 安妮女士的墓碑，是一只从绘本里跳出来的三耳兔，兔子手里拿的照片，安妮女士在窗台边绘画，拿着笔，对镜头微笑，窗户外面，大爷在花圃里给花浇水。 馆长绘声绘色地将这些小巧思，相片的来历，以及一些趣味故事，像是给孩子们讲故事一样说了出来。 因为夫妻俩人好，所以很多邻居忙的时候，都会把孩子交由他俩照看，顺便学一点绘画，修理之类的小技能。 馆长就是“邻居家的孩子”之一，即使是进了基金会，每年休假的时候也都会去看望一下二老。照片，还有墓碑的样式，也都是由他和二老商量后的结果。 “你看，这么多花，都是孩子们在想她。” 不大的墓碑在成排的鲜花之间，显得十分小巧，墓碑边上的长椅边，还有个石制的书柜，里面是零散的，成色不同的，来自各个年代的绘本。 “我买花回来了。”1225抱着一堆花来到我们前面，分发起来。 我之前还从来没有为某人献过花，现实的角度，是囊中羞涩，升华一点，就是我相信，他们在开满鲜花的世界里，不缺芬芳与色彩。鲜花终会枯萎，但幻想与爱不会。 “你也来献花吗？” “诶？” 当我将花放下时，旁边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我转头望去，1225他们还在正常地献花，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美艳的女人。 “会有点痛哦。” “啊？啊——” 怎么谁都有电击器呀。我都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被电翻了，我走出半生，归来仍扛不住电击。 第383章 世界的侧面 “哦，小弟弟，你醒啦，姐姐我，可是等了好久呢？” 睁开眼睛，迎接我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而是似乎还在往下掉渣的土墙。妩媚的女声从旁边传来，穿着相对“朴素”的珍妮弗小姐，正悠闲地拿着书本，以玩味的眼神看着我。 原因也很简单，我刚一醒，就感受到了全身的清凉感，即使不看身子，只看珍妮弗旁边叠好的，属于我的所有衣物，也就知道自己是一丝不挂了。 “你们...做了什么？” 还好，我已经被磨炼地十分成熟，不然可能会像一个纯情少男，哭唧唧地抱着身子，怀疑自己的“贞洁”是否还在。 “没有啦，姐姐我呀，只是对你的身子做了点小小的检查。” “不过，如果你想和我深入交流一下，也随时可以哦。” “算了吧，能把衣服给我了吗？” “小弟弟可真不解风情呢？”她将衣服放到我旁边，依旧是不正经的表情。 面对她这样的不正经，我反而十分从容，至少证明，现在我和他们都不在危险之中，也暂时没有正事要做。另一个原因还是，看陆瑶瑶小姐看多了，对人间的所谓“美色”算是都免疫了。 “你就不好奇，我得到了什么结论，又，为什么要和你私奔到这里呢？” “额...你这不是准备说了嘛。” “你求求姐姐我不好吗。姐姐我什么都会告诉你的，什么都行哦。” “好好好，所以...你，还有你们，到底要干嘛呢？”反正穿衣服也要时间，姑且就听一听吧，而且基金会大概率也在找我的路上了，拖会时间也是好的。 “小弟弟你好冷淡哟，姐姐都伤心了，不想直接说了哦。不过，你觉得，这里是在哪呢？”她绕着我的“病床”走动起来，试图带领我的目光，扫过整个房间。 和我那个每次都干净整洁，设备齐全的“重生点”不同，这里的医疗设备主打一个简单实用，唯三用电的设备，都还是靠发电机驱动。 四周也都是土墙，简单地用柱子和木板支撑，装修了一下，不时有土渣落下来。地板…额，其实就是把土压实了一下，床边和房间中间才有一些很老旧的木板。 昏黄的灯光下，要不是一些设备颇具现代气息，以及柜子里塑料包装的药剂，感觉这里更像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甚至是战争年代的临时医疗站。 “这应该不是你们的大本营吧？”虽然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人，但都有超能力了，再寒酸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算是哦，不过……” “姐，他醒了吗？”一个看着刚成年的少年郎从楼梯口那边跑了进来。 “催催催，一个个都那么心急，姐姐我还想和他多待会呢。” “抱歉，姐，走了，姐。”少年郎赶紧转身跑路，没有一点迟疑，看来是真怕呀。 “不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有的是时间。穿好衣服记得上来哦，穿得慢的话，姐姐可要过来帮你了。”她放下书本，妩媚一笑，从楼梯那边离开。 “呼——” 确认她离开后，我长呼一口气。镇定自若倒也不算是装的，怕也是真的没在怕，只是一直被人“视奸”，属实有点难受。 穿好衣服后，在离开“医疗室”前，我还是到柜子里扫了一眼，看看药的种类，想着大概率能判断他们在这里干的事，是坏事还是好事 只可惜，那些晦涩的学术英语，我是一个都不认识，一些简单的，大概也就是治治感冒的程度，似乎不是在做什么高深的实验。 药品下面上锁的柜子里，还有一些装着红色液体的瓶瓶罐罐，其中两管透明色的，应该就是我来这里的“路费”了。 房间里其它的地方，就真没什么线索了，对于他们拐我来的这里的原因，还是期望上面有个正常人能解释一下吧。 走出房间，转30度的弯，便是向上的楼梯，从上分昏暗的灯光来看，上面依旧不是地面。 “小弟弟，可让姐姐好等呀。”除了这个不像正常人的妹子外，一个正在摆弄发芽土豆的中年人，也迎了过来。 “你好，我是魏朗葛，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请你过来。” “哦…你好。”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使可能是虚假的和善，在寄人篱下的情况下，自然是应和一下比较好。 不过我在意的重点不是这个，五六米远的地方，我好像看到了个“熟人”。 “罗斯先生吗？他正在分析土壤成分。” “所以……” “是阿尔文先生让我们来找你的，你应该已经见过他两次了。在这，还是感谢你上次对他的帮助。”魏朗葛邀请我到土桩子上坐下，看来是要细谈了。 “额……所以，你们…都……”敢情这几波人都是一帮人呀。而且，原来那个黑袍老大爷是叫这个名字。 “如今，我们也不打算向你隐瞒什么，我们……” 他们没有什么正式的组织名称，只算是一群想要用“超能力”改变世界的人。 创始人是一位平平无奇，拥有“钞能力”的富家子弟和那位现在又不知道跑哪搞事的阿尔文先生。创立时间大概是九十年代初，三十多年的发展以来，如今已有一百人左右的规模。 比之基金会这种受到广泛承认和“尊重”，家大业大的大企业，他们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不过另一方面，这个组织的优点就是“小而美”。 因为基金会的性质摆在那儿，所以注定会受到很多监管和限制，很多事，都没法去做。他们则不一样，虽然也不能太大张旗鼓，但很多时候，他们可以几乎不受限制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们想做的事，就是基金会很早以前，乃至现在都没法做的事——用掌握的各种能力广泛地改变世界。 那位创始人被富裕的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就想获得点逼格更高的收获，比如改变世界什么的，特别是那些有钱都做不到的事。 这世界的异常存在，最终的流向几乎都是基金会，但少数“隐藏”起来的人，就成了我眼前的小团体。 当然，改变世界有各种方向，他们的语调中，自己是往好的方面改。但另一些团队，组织，可能就没那么单纯了。 不过介于基金会的“保护”，我一直也没遇到正儿八经大规模的“邪教组织”。也许之后，还有一些人会盯上我吧。 “所以，你们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魏朗葛“自吹自擂”一番后，还是没谈正事。 “在那之前，我还是要向你展示一下我们正在做的事。我知道，空口无凭，而为了达成我们的目的，我需要你能完全信任我们。” “所以我会向你充分展示诚意，现在，请继续跟我来吧。” “哦，好吧。” 反正应该也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事，就当个乐子看看吧。 第384章 不对等交换 魏朗葛在正式介绍他们在这里的工作前，简单描述了一下当地情况。我们现在在非洲大陆一个“没有新闻”的区域，是个算不上原始，也绝够不上先进的地方。 这里的居民，一年只有三四个月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其余的时候，只能节衣缩食。若是那三四个月收成不好，扛不到明年也是常有的事。 当然，除了种地，他们还有其它一些选择，比如去很远的城镇卖苦力。但大家都知道这里的人只是为了求个活路，所以基本把能剥削的剩余价值都榨干了。 比起更好的未来，他们只是堪堪维持生计而已。 而这个组织里的人，在几年的时间里，在这里打了不少井，帮当地居民提升了一点农作物产量，并教授了一些加工和储藏方法，切实地让这里的日子好了一点。 “如你所见，现在，我们主要是在培育一些耐旱易存活的农作物品种，让他们在没那么干旱的月份，还能有一些收获。” “在这里吗？”我又看了一眼四周的土墙和木板，怎么也不像是搞什生物研究的啊。 “不，有专门的实验室去育种，我们是负责实地种植部分，罗斯是目前这方面的研究员之一。”刚好走到罗斯旁边，魏朗葛将他附近柜子里的一株植物递到我手里。 “这是？” “这是木薯，改良了一些基因，更耐旱一点。”罗斯也站了起来，向我点头致意。“之前，给你造成了很多麻烦，抱歉。” 没有黑泥的影响，罗斯倒也只是个儒雅的学者。虽然于事无补，但在这里做点好事，算是戴罪立功，将功补过，进行赎罪吧。 除罗斯之外，魏朗葛接着向我介绍了其他几个研究员，做的事都类似，就是想法子更好地种田。 “你们这些，不是直接运过来的吧。”既然是穷乡僻壤，那交通情况肯定很差，但那些种苗看着都还刚出培训室不久，想必这之中是有“超能力”参与。 “是的，请这边来。” 出口旁边，还有一个向下的小道，扶着墙下去，里面挖出来的大房间，堆放了很多手工艺品和粮食。 除开这些平常的事物，房间里还有一个大...盆，看着也不算特别特殊，就是一个黄色的金属盆，但里面的粮食在凭空增加，速率不快，不过切实可见。 另一个比较特殊，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是一个欧美人院子门口常见的邮箱。不过在这里，它肯定不是用来收发信件的。 “和你们相比，我们能获取到的异常物品十分有限，但一般情况，我们要的，也只是实用性很高的物品。” 虽然他可能没那个意思，但听着像是阴阳基金会一天到晚整些没用的东西。 “这个，我们管它叫‘聚宝盆’......” 顾名思义，据他描述，这个盆能在全球范围内搜集投入盆内的物品，直到达到整个盆的容积。 使用方法也很简单，等盆里的粮食满了，魏朗葛让我搭把手，将小麦倒到一个袋子里。倒完之后，他随手拿了一粒又放回盆里，十来秒后，一生二，二生三，小麦又开始堆积。 “所以，这些粮食是从......”如果是劫富济贫还好，但要是用另一些贫苦之人“拆东墙补西墙”，感觉就和罗斯那时候做的事差不多了。 “我们做过实验，在四个不同的地方堆放了染上特殊荧光标记的小麦，经过多次实验，盆内不同荧光标记的占比很少，且大致相同。” “之后又用不同体积的小麦做了实验，最后的荧光标记比例和体积比类似。所以，粮食越多的地方，汇聚到这里的便越多，反之亦然。” “那就还好。” “是的，我们都知道，目前人类生产的粮食足以养活所有人，但分配的严重不均，让太多的人仍饱受饥饿的折磨。” “我们能用这个收集一点，但比起人们浪费和霸占的部分，聚宝盆的收集速率还是太慢了。” “这些手工品，是附近的村民们做的吧。” “对，我们可以无偿赠予这些粮食，但他们需要更有尊严地获取合理的劳动报酬。” 这些手工品，随便拉到一个工厂都比人工做得快得多，就算抛开各种成本，价值可能也抵不上那些粮食。但比起不劳而获，通过劳动来获取食粮，于这些还能自力更生的人来说，更有价值。 抛开地域不谈，这里的劳动者和那些所谓发达国家的劳动者，其实也没多大差别，只是这里的人，没有那么多机会去“劳动”。 “而且比起金银财宝，他们首要的也只是粮食，对吧。”无论是金子，还是各种法定货币，在这里，都不如一口吃的来得实在。 “对，而且如果在里面放上一小点金子，马上就有人满世界地找我们了。” 对于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来说，少几粒粮食的确无关紧要，但自己的“金库”被人一点一点地搬走，必然是要满世界追杀这个组织了。 “人类，应该是在吃饱了之后，才发现金子很好看的吧。”我摸了摸袋子里成色各异的小麦，暂时愿意更相信他们几分。 “那这个，就是你们运东西的吧。”我指向那个邮箱，想着它应该也有什么建立时空通道的能力，比如之前听1107说起的“时空传送靴子”。 “就像正常收发信件，我们将物品打包，写上地址后，关闭邮箱的门，它就去往目的地了。” “真方便呀。” “是的，太方便了。在被我们抢过来之前，一伙人用它策划了四次恐怖袭击。制作炸弹，定时，寄送，引爆，几乎没有成本。”魏朗葛面色忧伤地说道。 还是那句话，工具仅是工具，好坏都由人来来决定。它可以寄送炸弹，也可以传递新芽，可以塞进毁灭，也可以赠予希望。 “总的来说，你们一方面是在搞育种，另一方面，这里的居民做些手工品，你们拿聚宝盆弄来的粮食进行交换，然后再通过邮箱送走？” “是的。” 如果完全是这样，他们的确算得上好人，君子论迹不论心，只要一会他们让我帮的忙不是太过分，在基金会来之前，救我个人而言，还是愿意费点时间帮一帮的。 “那，现在，能说一说想让我去做什么了吗？” “抱歉，其实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你应该可以帮到我们。” “这，还有一段故事。” 第385章 休戚与共 向上爬了不到两米的楼梯，从研磨面粉的人员旁边经过，打开两层防风的房门，魏朗葛带我来到了室外。 说不上黄沙遍地吧，但也是满目荒凉。现在的月份，地里很难有什么收成，除了家里的存货，这个“土丘”，就是远处村落里村民唯一的稳定食物来源了。 因为临近傍晚，村民们也没什么事干，就凑在房屋门口，在共享的灯光下，一起做点活计。看到那些似曾相识的太阳能板，我哭笑不得。 “你觉得，他们对整个人类世界会有什么影响？” “啊，这个...应该...没有多少吧。” 虽然很不想承认，在生命层面几乎没有差距的人，放在社会里，因为社会关系构成的不同，“影响力”就是有高低之分。 像他们这些连“偏安一隅”都很难做到的民众，能影响和改变的，仅仅是周边的一些人和事而已。 除非天降猛人，高喊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类的口号，带着他们冲破命运的枷锁，否则......可能比起这些有的没的，他们目前想的仅是吃饱罢了。 “正是很正常的想法，但通过一些迹象，我们猜测，他们的兴亡与人类的命运息息相关......” 大概是八年前，那个富哥手下的一个矿业公司，派了人来这边找矿。显然，好的金矿银矿石油田是一个都没找到，只有些开采价值还不如搬砖的小矿床。 但其中一个地质学家，也就是魏朗葛，平时爱和当地人打交道，爱听当地的各种故事，传说，经由翻译了解到当地的一些过往后，本来他也没当回事，几天后就正常离开了。 又几天后，他回到驻地整理材料时，听闻某个地方发生了大海啸。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天灾嘛，地球无法根治的“小毛病”。 可在他听新闻时，笔记本前面几行的一串日期吸引到了他。那一天，村子里有三个人因为食物中毒未得到及时治疗而离世。魏朗葛当时也帮忙了，可毕竟不是医生，实在无能为力。 而海啸发生的具体时间，似乎就是前后脚事。此时作为组织第二批成员的魏朗葛，敏锐察觉到了这个巧合，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几天听到的故事，再通过网络搜索到的，有关各个时间节点发生的大事，他初步得到了一个很宏大的结论。 每一次村子里有居民意外离世，世界的某个角落，便会有一次天灾产生，还是危害不小的那种。 相较于地球上每天大大小小的“小毛病”，这数量并不多，但每有一次天灾，就有无辜的人罹难。 而且如果短时间内离世的人过多，那种天灾的强度就会指数上升。三个人离世“造成”的海啸，就波及了近万人。若是某年村子里遇上了天灾，陪葬的...难以想象。 之后，他将自己的发现上报给阿尔文，加派人手后，这个猜想很快就被证实了。那么紧随其后的问题便是，为什么和要怎么做。 食物，药，凡此种种，物质方面的东西富哥从不缺，但后续的研究却发现，不仅是意外离世，村民们的心理状态和生活水平似乎也和这个世界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很难有个确切的说法，不过如果村民们当年收成好，日子比较舒坦的话，地球全年的意外事故，天灾数量，以及其它一些广义的灾难，似乎都少了一点。 这样的话，让村民们“小步快跑”，光速进入“发达社会”，地球就会一下子焕然一新了吗？无论是经验还是常识，这显然都不可能。剧烈的改变，或许会伴随更恐怖的后果。 那既然一方水土养不了一方人，换个地方让他们好好发展，是否就能让他们的生活和人类的未来都变得更好呢？ 这个想法前几天也实验过了，即使是村子里最彪悍的壮汉，离开这里超过半年，也会一天一天衰弱下去。这也是明明可以出去找出路，他们还是世代守着这一亩三分地的原因。 这像是某种诅咒，之于他们，也之于整个世界。 所以比起大的改变，像现在这样帮村民们一些小忙，进行循序渐进的改变，是他们最后的决定。 退一万步来说，本来他们日子过得那么惨，人类还“好好的”，现在有了“扶贫人员”的帮助，就算一下子没法变得太好，对更远的远方，应该也没什么危害。 “那我...是要解决这个诅咒？” “只是尝试，因为我们.....” 他们这些人，陆陆续续在这里找了很久的原因，最近才通过挖井，找到了一些线索。 附近的地表下面，有一处遗迹，并不庞大，只有遗骸，但遗迹更下面的泥土，像是混杂了一些建筑废墟。再往下，附近的人都感受到了某种来自灵魂的恐惧。 他们研究并推测，那是于百万年前，就和人类产生的联系的一处地点。 之前从村民们那里收集来的血液，通过dna图谱分析，也证实了这里的村民，是血统最纯正的智人。 两相联系，这底下，怕是有“古神级”的东西存在。 相较于基金会，他们算是个“草台班子”，有这么一个大发现，有自知之明的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然后，就不知道为什么直接把我“摇”过来了。 “为什么不直接找基金会谈谈呢，这种大事，应该很好说话的吧。” “即使和你们正式交流，最后来解决的，不也是你吗？” “啊，这。额...好像是这么个意思。”反正我就一块砖，哪里有用哪里搬。 “事实上，他们已经知道你在哪了，不过通过谈判，我们可以借用你几天。” “那为什么要...”我看了看后面靠着门口，“和善”地看着我的珍妮弗。“用这种方式呢？” “因为只有先把你掳走，我们才有谈判的可能。否则于他们的立场，我们没有任何资格谈判。” “正因为我们之前做的大多都是好事，所以基金会才会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在这种事件上，如果没有你这个筹码，我现在可能是戴着手铐在和你说话。” “也就是说，即使解决了事件，你们可能也没什么好下场。”已经触碰基金会底线的情况下，他们基本不会有好结局。“所以，为什么要不惜代价去做这一切呢。” “这是个好问题。” “或许，是不希望让能改变世界的契机，埋在‘地下’。现在，你应该可以相信我们了。”他微笑着向我伸出了手。 作为汉唐人，我听过很多关于“人类命运共同体”，但在这之前，根本不会想到，真的有什么东西，能让我与万里之外的某个村落，真正意义上的休戚与共。 这种能“连接”人类的存在，如果使用得当，的确可能是个改变世界的好手段。让基金会来的话，解决事件后，如无必要，那个存在显然会在站点里的某个角落吃灰。 这真的好吗？反正站在双方的立场上，都没什么问题。 “呼——都一样吧。”我握住了他的手。表示肯定。 反正也就是早晚的事，我就算解决不了问题，先过去看看也好。只是期望，不要搞到罗斯那种难以收场的局面。 第386章 失意者们 因为具体的行动得等入夜之后，村民们都睡熟了才好展开，所以...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随着夜幕降临，在外工作的研究员们陆续回来，一顿并不算丰盛的晚餐，在大家围聚一团，有说有笑中，也显得格外充实。 和基金会这个全球性组织类似，在土丘下面，连我在内的十五人，来自天南海北。虽肤色不同，但追求都大致相似，虽口味不同，但都会好好吃饭。 因为光吃饼实在单调，所以大家都有从家乡寄来的各种酱料和汤料，这一顿饭，我算是吃遍了半个地球的“特色菜”。 当然，除了吃，我也旁敲侧击出了一些信息，额...主要还是因为魏朗葛真的是有问必答。 他和妻子朱莉，已经在这里连续驻扎一年多了。他本来是地质学家，转行来研究土壤，勉强也算是半个对口专业。而他的妻子朱莉，原先则是研究理论物理的，结果也转行摆弄起了那些不起眼的种苗。 朱莉也是个和善的人，谈及这个时，还带着几分自嘲地细聊了一会。 她直言，理论物理是天才们的地盘，她本以为自己算是天才，但博士学位还没到手，她就发现，自己所谓的天赋，最多只能让其见到真正的天才们那远远的衣角。 这时，魏朗葛刚好要开始长期驻扎这边，作为妻子，作为一个最好出路就是在大学教物理的物理学博士，她想去试试别的出路。现在，她同样是村民们眼中，可以“操控万物”的人。 夫妻俩很早就认识罗斯，也是他们引荐罗斯加入组织的。 罗斯·瓦伦德，澳洲人，生物学家，植物学家，经常带着妻女去野外露营。只不过最后那一次，因为工作，他迟了一点，然后，就迟了一生。 在他浑浑噩噩的时候，大学同学魏朗葛和组织创始人阿尔文找到了他，希望他能帮助进行育种工作，作为交换，阿尔文通过某种方式，让他见了妻女最后一面，再后来，执念未消的他，才和我有了第一次见面。 其它人的生平大多也是类似，学识渊博，但因为某些意难平的事，选择参与一个没有“前景”的组织。 像魏朗葛夫妇的遗憾，就是此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五年前，朱莉意外流产，在第二次备孕时，发现了子宫肌瘤，情况还严重到必须要切除子宫的程度，然后......他俩就彻底无牵无挂了。 “我们为它准备了我们所能想到的一切，可是，它好像还没准备好来到这个世界。”说这话时，即使他是微笑着的，我也能看出他眼里的悲伤。 后来他俩将那些准备好但没用上的婴幼儿产品，带到了这个活着就算胜利的地区，自此，开始了第二段人生。 如果一开始我就知道他们的这些经历，应该会很果断地帮助他们，虽然依旧是难辨真假，但我主观地期望，他们真的都是一群好人。 不过，这里面，好像有一个“异类”。 平时满嘴骚话的珍妮弗，在人多的场合，表现的就像一个冰山美人一样，沉默寡言，孤芳自赏。当着她面，我也不好向魏朗葛直接询问她的事，但按照这里人的普遍特征，我基本已经脑补出了她的生平。 大户人家，天资聪颖，遭逢意外，获得能力，遇事点化，投身伟大事业。至于具体是怎么样，得看之后她愿不愿意亲自说了。 吃完饭后，其它人为接下来的任务做准备，我则爬到山丘上看星星，珍妮弗则在山丘下继续盯着我。 和“未来世界”里的情况差不多，夜幕降临后，四周便变得极为寂静，星光闪耀，远处山丘的轮廓，尽显世界的深邃与悠远。 在我学的教科书里，人类应该是从非洲某个大裂谷里走向全球的。现在，文明更迭百万年之久，已经变得“聪慧”“文明”的这一批人，缔造了如今的世界。 而其中的一些“另类”，如今又回到了这片“初生之土”，帮着一些几乎被遗忘的人，快速再走一遍人类的发展史。 仔细想来，还是挺有意思的。该叫什么呢，命运的轮回？还是...... “呦，小弟弟，配合一下哦。”正在我的思绪随着天际线拉远的时候，珍妮弗从我身后压了过来。 “啊？” “看那里，他们来了哦。要好好配合，证明姐姐可没有虐待你。” 随着珍妮弗的手指望去，一个微弱的“流星”，正以很快的速度朝我这边飞来。它越过似与他有千百年之差的村落，慢慢减速，在我的上空盘旋起来。 “对着镜头笑一个。”她勒住我的脖子，看似亲昵，实则...也好像没到威胁的程度。 基金会既然知道了我在哪，这群人会有大动作，自然不能真的坐以待毙。按我推测，现在“星光”和1225就猫在不远处，如果情况有变，就会携“大军”奔袭而来，接管局面。 那无人机摄像头的另一边，大概率就是1225他们了。 “i am fine.thank you.”我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见，总之我咧着嘴笑着玩梗。 本来我是想复刻“如果你被绑架，你就眨眨眼”的，可是一时半会，我也想不起怎么用眼睛敲代码了。 “是吧，在这里这么好，都不想回去了吧？” 珍妮弗对着无人机得意地挥手，像是炫耀战利品一样。也许阴了基金会一次，的确算是个不小的成就吧。 无人机盘旋了近两分钟才离开，珍妮弗也就压了我两分钟。虽然她的体重没有她那丰腴的外表看着那么重，但因为她一直牢牢地勒住我的脖子，所以各种意义上，我都快不堪重负了。 “好了，小弟弟，该走了哦，合作愉快呦。”她直起身子，顺手挽住我的胳膊，将我拉了起来。 “冒昧问一下，您是本来就这样，还是故意......” “因为我很喜欢弟弟你呀。”她松开了手，眼里的妩媚收起了一点。“不要会错意哦，我是真的想要一个你这样可爱的一个弟弟呀。” “之前那个......” “不是哦，他只是这里最小的孩子而已。我的亲弟弟，已经，被吃掉了。” “啊？抱歉，我......” “不用抱歉，他还活得好好的呢。” “那吃掉他的是？” “你也猜到了吧？你们那个...额，那个有名的文学家，不是说过了嘛。” 我想她说的，应该是“我翻开这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代入一下他们的身份，可能“吃人”的，始终是更高一层“肉食者”们。 为什么有人在修修补补呢，因为这世界破破烂烂，那为什么这世界破破烂烂呢？ 唉，干脆给这个组织起个“复仇者联盟”之类的名字吧。 第387章 深井 “就我们几个人？”出发的时候，除了珍妮弗和罗斯多穿戴了点装备外，其余人还是各干各的。 “足够了。如果他们俩个加上你都毫无办法，那这的确不是我们能染指的东西。”魏朗葛走在我的侧前方，语气里倒也没有担心的意味。 “阿尔文先生也会观察我们的情况，必要的时候，他会出现。更何况，他们也在看着呢。” 他往一侧的天空看去，高速移动的“星星”，应该都是基金会的眼睛。 “话说，那个阿尔文先生...他情况还好吗？”照理来说，经过那次的事件，他应该是个不带贬义色彩的“神人”了，这种事应该是要出面解决一下。 “你也知道，有某个存在一直在觊觎着那份力量，祂暂时无法直接出现，但阿尔文先生也不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个世界。” “最好是此生不再见面是吧。” “嗯，我们期望如此，但二者间的冲突，总会有个结果。不过这是将来的事，我们，到了。” 那个井和我之前想象的不同，不是村子里的吃水井，而是农田边上的蓄水井。附近几个村子的农田都在这一块，多几口井的话，不至于干旱时节提前来那么一会儿，这里就颗粒无收了。 整个井大概有两米宽，旁边磨损严重的机械和深色的堆土，说明了这口井的来之不易。一个太阳能路灯的照明下，井旁边的两个成员已经准备好了下井的准备，从吊篮边上的空隙向下望去，是一眼见不到底的深邃。 “怎么了，怕了吗？一会可要抱紧姐姐我哟。” “没有，只是有点，似曾相识。”对于山洞，地下，我总有不好的预感。不知道这么大个地球，这么深的地壳，还藏着多少东西。 “那走吧。”珍妮弗将一个头灯递给我，然后就坐上了吊篮。 果然啊，小组织就是小组织，不仅人员配备简陋，配套设施也不齐全。就算没法给我弄件“专武”，怎么来拿武器都不给发一把呀。 调侃归调侃，等珍妮弗调整好座位，我也立即迈了进去。我和她要打前哨，然后罗斯再带着必要的探险设备下来。 虽然蓄水井看着深不可测，但一两分钟也就到底了。迈出吊篮，地面有点潮湿，看来就算我们探险失败，它也能完成它一开始的任务。 眼前几米远的尽头，是一个不规整的，用防水布隔起来的考古现场，就地上明显的痕迹来看，这里不久前还有人在进行着工作。 轻手轻脚地走进洞穴里，我细细打量着那些还没搬走的遗骸和遗迹，要不是空闲时间不多，我也想cos一下考古专业。 就是不知道百万年前的祖宗们，被我“掘坟挖墓”了，会有怎样的一种感受。 “小弟弟，可千万不要心急哦，出了事的话，你和我都不好交代呢。” “额，这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呀，往下挖？” “真聪明，但不是我们哦。” 刚好，罗斯用黑泥拉着大包小包来到了珍妮弗旁边，递上了两试管的透明液体。 “那个是？” 要是单拿出来，我肯定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但那两管液体的量，和柜子里之前看到的透明血液，基本没差。 “就是你想的那样哦。他们是最古老的人类，你是最新的人类，所以，需要这里面的小家伙帮我们开开路。” 这...有逻辑联系吗？好吧，他们觉得有就有吧。 “不会出意外吗？”上次我把血撒出来，可是直接造出一个新的收容物了。 “我们做过实验的哦。” 说着，她来到我旁边，将两管血液随意地撒在土壤上，遗迹间，就跟浇花差不多。 因为我的血是透明的，一旦渗入泥土，就看不出什么变化了，不过没一会，我就知道“丝状物”们又在大吃特吃了。 泛黄的骨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连同那些夯实的，类似砖块碎片的东西，也在逐渐消失。 不过相较于厚实的地壳而言，这点进食速度实在有点慢，如果目的地在更深的地方，还不知道要...... “这也是预料之内的事吗？”本来坚实的地面，忽得出现许多裂痕，几乎是黑色的幽光，向外传递出瘆人的气息。 “当然啊，有意外情况，才说明我们来对了。不用担心，姐姐我呀，会牢牢抓住你的哦。” “什么抓住？”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地面塌陷，我们三人，一同坠落真正的深渊。 —— 除了一开始有点本能地惊讶外，后面的坠落过程我都相当平静，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还真能给我摔成肉泥不成。就算他俩不救，白团们也该来救场了。 整个降落过程似乎根本没有尽头，要不是罗斯操控黑泥强行在“虚空中”建立了落脚点，我们可能一直会无限期地下坠。 “我可以问一下，这些黑色的东西，大概是什么吗？” 我对于前面几次事件的印象十分深刻，也一直挺好奇，这种能凭空出现且无穷无尽的东西，大概会跟什么有关。而且，之前它不是没法接触到我嘛，现在又怎么把我托住了。 “它，算是一种情绪，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似乎是因为我现在并不试图以它来影响，控制你，所以你的身体，并不会抵触。” 情绪实体化，倒也不难理解。通过他控制那些“信徒”的手段，大致能明白黑泥无穷无尽的原因。 “所以，你当时，也是被它反过来影响了吗？” “是的，我并不能很好地控制它。它，一直在试图摆脱我。” “哦，这样啊。那，对于现在的情况，它还能做些什么吗？”我看着四周依旧见不到尽头的黑暗，无奈地问道。 “得等一下，等‘诅咒’生效。” “‘诅咒’...你们！？你么不会又要......” “小弟弟，不要那么紧张嘛。这次，我们可没有打算牺牲无辜者哦。还记得你从洞里拿走的那个石头吗，我们又做了一个小的。不用担心，用的只是我们的寿命而已。” “附近村落里几天前有一个意外离世的人，会有人让他短暂地复活，然后...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虽然让人“影逝二度”实在有点不礼貌，但比起牺牲无辜者，的确好很多。不过这种卡bug的方式，这个“诅咒”真的会认吗？ “再之后的会发生的事，你们应该也不知道了吧？” “当然。”她的笑容依旧妩媚，但总感觉有点没心没肺的感觉。 额，不要这么理所当然地应承下来呀。 也无所谓啦，从未知到已知，总要有个过程，几百万年，乃至几亿年，甚至溯源到宇宙诞生，都是这么个情况。 第388章 情绪的两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无尽的黑暗，如液体般流动起来，在头灯的照耀下，黑色的汪洋里，一些轮廓起起伏伏。 “那是和这些...类似的东西吗？”我指着脚下的黑泥，疑惑地看向同样有些震惊的罗斯。 “不，它更纯粹，也更复杂。”罗斯往自己手臂上扎了一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试试追上它。” 罗斯将背包递给了我，然后黑泥覆体，遁入“汪洋”之中。与此同时，珍妮弗拉住了我的手臂，在我们脚下，凝聚出一团相对静止的洋流。 “我们先等等他？” “当然了，初来乍到，姐姐我可要好好保护你的安全。” “所以，你的超能力，也是类似的，跟情绪有关的？” “这么想知道吗？那姐姐就告诉你了哦，可不要喜欢上我哦。” “啊，昂。”我虽然很无语，想白她几眼，但都这种情况了，我也就应和一下吧。 “姐姐我呀......” 因为她的讲述中还掺杂着很多...有的没的，所以还是由我来总结延展一下。 珍妮弗的能力和罗斯的几乎是一体两面，都是阿尔文给予的，希望他们能充当这个组织的主要战力。 罗斯的能力是从其它生物那里暂时夺取情绪，意志，思想，凡此种种，强化自身的同时，借而直接影响，引导，直至在一定程度内操控他人。 珍妮弗则是能赋予他人一定长度的，不存在的认知，就像给磁盘强行覆写数据一样，效果等同于操控认知。 比如像之前那样，让别人忽略掉我的存在，只需要让他们“看到”不存在我的场景就行。 可惜在获得力量之前，大家都是凡夫俗子，对于这种难以理解的力量，掌控起来并不简单。先前似乎还有不少人直接被弄疯了，他俩算是堪堪及格。 罗斯虽然能将黑泥当作武器一般使用，但在使用过程中，自己的“存在”也在被夺取，意识往往处于迷离的状态。这种状态已经愈发严重，不得不借助第三方的介入。 珍妮弗倒是可以在自如地修改他人认知的同时，保持自己理智的清晰。但问题是，她一直无法像罗斯那样完全收拢自己的力量。 罗斯收起黑泥的时候，就是个完全正常的普通人，但珍妮弗，无时无刻不在抑制自己的力量——如若不然，她一个不小心，身边的某个倒霉蛋，就会处于某种极端的情绪中，悲痛欲绝和欣喜若狂不再只是形容。 这也是她待在人群里缄默不言和“喜欢”和我相处的原因。人越多，她要克制的程度越深，而独自一人和同我这种能“免控”的人相处时，她才可以毫无顾忌地放松下来。 不过常年的收敛中，她也有了别的收获，现在她可以只欺骗感官，而不直接摆弄认知。 就是先让“眼睛”相信，进而让“认知”相信她想让人看见的事物。虽然结果差不多，但这样做，出事的概率会小很多。 “所以...其实如果你俩的能力放在同一人身上，就会......” “没有小弟弟你想的那么好，据说，那会招来世界末日哦。” “而且，阿尔文先生说过，这世上，可只有你有这个机会。要加入我们，来试试看吗？” “算了吧，那...他也没提起过，这些玩意是怎么来得吗？” “等下次见面，你自己问他吧，姐姐我呀，也很无知呢，也有很多问题想问弟弟你呢。” 接下来，她就开始进一步的“骚扰”，不仅想查一下我家的户口，还罗织各种由来骗，来偷袭，想从我嘴里撬出一点基金会的信息。 不过一方面我的道德品质优秀，不是那种泄露秘密的人，另一方面，作为一个d级人员，我哪知道什么高深的秘密。 我目前见过的最高级别的领导，大概也就那个戴面具的，而且之后还查无此人了。至于各种收容物信息，我就是随口胡编乱造，她也没法验证，指不定我乱编的异常情况，站点里还真有呢。 “罗斯回来了。”她显然也不觉得我真说些有用的，等罗斯回来，我也就解脱了。 “呼——呼——” “没出...大事。” 罗斯从黑泥中显现身形，没有外伤，但气喘吁吁，显得极其疲惫。 待气息稳定下来，罗斯开始讲述他的所见所感，首要确定的，就是这次“诅咒”并没有引发太大的灾祸。 倒也不是直接确认，罗斯并没有在这些力量的宣泄口那里，感受到太多人的气息，进而认为，这场天灾并未发生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大概率是动植物丰富的雨林或湿地。 “0307，你知道什么是‘天启四骑士’吗？” “瘟疫，战争那几个？” “是的，这里面的，是类似的存在，你要做好准备。” “我？已经有解决方法了？” “不，我只能确定，我们，绝对无法陪你走到最后......”按罗斯的猜测，他接触的那些，是人类自古以来，甚至地球生命存在以来，面对“天灾人祸”时，所有的恐慌，悲伤，惊惧，乐观，勇气，执着等等情绪的总和。 虽然罗斯和珍妮弗都已是“超凡之人”，但在亿万斯年的积累面前，意识被撕成碎片是很正常的事。 “这......” 因为从“噩梦世界”回来也没多久，这一片漆黑，让我有很多既视感。那是所有人类共同的“噩梦”，而这是全人类全历史所有应对灾难的情绪总和，量级上显然大了不少，应该更棘手。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盒子里面还有希望”。 而且上次事件，我的任务只是让队员们解脱，并不是去解决那个世界本身，可这次.....连个像样的路都没有，完全是一片混沌，去哪都不知道。唉，头疼。 “呼——该走了是吗？”船到桥头自然直，继续走一步看一步呗。 “在那之前，还是需要一些你的血液。” “额，这不是意识之类的存在嘛，血，还有用？” “需要的不是血液本身，而是要用那些思想纯粹的异界生物充当诱饵，好让我们乘虚而入。” 哦，没脑子的“丝状物”。还真没想到，外星人的身份，还有这个用处。 “早知道让你们多抽点了。”我开着玩笑，拿过包里的刀，轻轻割开手掌。“你得快一点，我怕疼。” 为了不让“丝状物”几秒钟就把伤口修好，我得一直把刀片插在肉里。该说不说，疼痛这种东西，真的没有适应这一说，而我还远没到麻木的程度。 “我尽快。” 黑泥接触到手掌，透明色的血液在表面泛着透亮的光。然后罗斯身后的黑泥爆开，将三人全部覆盖起来。 再出现，我们大抵算是来到了一个新世界。 第389章 寂灭后的微光 我所知道的，地球历史上目前有五次生物大灭绝，分别发生在奥陶纪，泥盆纪，二叠纪，三叠纪和白垩纪。 每一次大灭绝，都带走了无数生灵，于地层中留下可供后人瞻仰的“雕塑”。除了物质上的，那些似乎并没有什么喜怒哀乐的先民们，也将“情绪”留在了灭绝的纪元里。 关于那些久远的事件，亿万斯年后的我们很难有实际的感受，但恰巧，这次我们三个，能切实感受那些高度凝练的，关于的灭绝的感受。 那并非记忆，无法让我明确地看到天崩地陨的场景，但通过那些极致的情绪，可以反推出那些“无知”的生灵，面对天地异象时的绝望。 因为灭绝并非某一个瞬间，所以这种绝望是绵延不绝的，始终在侵扰着我们的精神。这五次集中的灭绝，占据了大部分的“情绪”，除此之外，便是零散分布的，其它“小一点”的灭绝事件。 哦，还有那么一点点，微乎其微的，称得上光明与希望的部分。 我们到的地方，既不是“噩梦世界”里那样，我们能够作为稳定存在的物质实体存在，也没有之前在海面上的“数据库”里那般，化作纯粹的“数据”与周遭进行交互。 我能体验到的，只是我上文阐述的东西，但这样显然还是很抽象，所以为了方便理解，姑且我还是把我们三个当作完整的人，那些“情绪”，也当作实体去描述。 关于“绝望”的情绪，是狰狞的，漆黑的怪物，而积极正面，象征着勇气和希望的，便是温和的微光。 那么在这里面的事件，可以从我们完全进入这个世界开始说起。 “这里应该还是外层吧？” 虽然灭绝事件并不按时间顺序排列，我能同时感受到不同时间段的怪物朝我袭来，但就受到的压力而言，强度实在还不够高。 这数以亿年计算的绝望，总该比人类的集体噩梦强度高得多吧。 “应该，没有内外之分。” 相较于我的从容，珍妮弗和罗斯都得费力地对付从各个方向杀来的绝望，恐惧，惊慌......海啸般汹涌的怪物，一波又一波冲击着他俩。 罗斯可以短暂让附近的情绪化为己用，既让怪物们自相残杀，目前情况还好，珍妮弗则要不断地赋予它们新状态，至少让它们在身边时是“无害”的。 但还是那句话，他们终究不像我是完全的“万法不侵”，一段时间还好，常年的掌控让他俩可以暂时保持自我，可时间久了，似乎终归要成为这些绝望的养料。 “小弟弟，我们只是你的随从哦，要去哪里，都得你自己决定。不过要尽快哦，你也不想看到姐姐消失在你面前吧。” “随便走是吧？”反正没有上下左右之分，在“千军万马”里走动，靠的就是一个运气。 而且它们虽然不能直接对我造成伤害，但持续的负面影响，总归会让人“心神俱疲”，庆幸的是，相较于一开始，我现在的抗性高得离谱。 按照一般的游戏思路，在这种一片黑的地方，就该往有光亮的地方走，而在这里，唯一的光亮，只有那一丝一缕的“希望”。 就像那些绝望的情绪会在接触时主动攻击我们一样，那丁点的光亮，也会在接触到我后，如救命稻草一般，紧紧靠在我身上。 起初我只觉得这是正常情况，但当身上的光亮越来越多后，我明显感觉到，它们是想传达某些东西给我。 “或许它们就是村民们在这里的投影。” “看样子，它们和你一样，都渴望姐姐我的温暖呢。” “额...或许它们是单纯的好奇？”我不清楚它们是什么来历，但显然是目前唯一的解题思路。 没有“共鸣戒指”的情况下，我能从它们那里感受到的，只有春风般的和煦，冬日间的温暖。 如果二者是水火不容的状态，这点光亮早就会被那些怪物消灭殆尽，但事实是，二者相安无事地共同纷飞乱舞着。 那么很显然，它们算是同根同源，再根据我在“噩梦世界”里的经验，一个还算合理的猜想，在我脑海中浮现。 “会不会，村民和这些光芒高度绑定，而‘这些怪物需要一点光亮来...额，保持稳定，或者，生存。所以在村民们意外离世时，它们便去制造灾难，进而补充损失掉的微光？” 我个人觉得这一说法可以做到逻辑自洽，辩证地来说，没有灾难中的那些坚毅品质衬托，绝望的情绪，就不会显得那么极端了。 又或许，这些东西在发现光亮的温暖后，已经彻底离不开它了，就像“噩梦世界”里的那些蠕虫，甘愿为那点滴的慰藉付出一切。 “应当有这方面的可能，不过这些联系应该并不算紧密。在人类诞生之前，这方面的......” 罗斯认为，在人类诞生之前，其余动物显然也会在天灾面前表露出一些积极正面的情绪，即使微乎其微，但应当早就已被察觉。 如果怪物们真的急切需要这些温暖的光芒，应当会一次又一次，周期性地制造大范围的灭绝事件。可人类目前能推测出的历史里，这些事件充满了各种偶然性。 这么说来，自人类诞生，乃至文明出现之后，就我们汉唐而言，就有补天的，治水的，射日的，追日的，凡此种种，有关斗争，有关人定胜天的神话，传闻，乃至史实。 这里的微光，应当也在此时多了起来。 再到后来，各种众志成城，改天换地的例子也不胜枚举，如果它们的确刚需面对灾难时的积极情绪，潜移默化地熟悉流程后，汉唐那地界，或者说世界各地人类聚居的地方，天灾的概率应该会远高于其它地方。 那么...人类能发展到现在简直是天方夜谭——全是传奇抗压王呀。 可没有什么诉求的话，村民们意外离世时创造一场又一场的灾难，就是单纯的报复？报复这个不公的世界，无耻的命运，又夺走了一个努力生活的人？ “小弟弟，别纠结那些了，还是...还是先考虑怎么收集这些特殊的...光芒吧。” 身心俱疲的情况下，珍妮弗没法再有余力说些有的没的，可这个提议，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就像人类历史于生命史而言极其微渺一样，从无边无际的绝望中收拢那些微弱的光芒，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所以你们......” “所以我们，要陪你走最后一段路了，可不要哭鼻子哦，姐姐我会...我会心软的。” 我现在的身上已有一片莹莹之光，但要照亮整片世界，联系起所有的光芒，还缺一个让光投射出去的途径。 那可能，就是二人同行至此的目的。 第390章 请勿重启 “你们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个情况吗？” “不是，我们...并不清楚，但阿尔文先生或许知道。他...告诉我们，要陪同你到最后一刻，现在...想必就是最后了。” “他说的那个，只有我有资格拥有这两种能力，也是暗示啊。” “不高兴吗？你可是不用加入我们，就能...就能...啊，姐姐我真觉得遗憾呢。” “可...你们会变成什么样呢？” 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像“噩梦世界”里的队员一样最终被“同化”，但我知道，他们这种“异类”，没有自身的超能力，绝对没法走出这里。 “放心，阿尔文先生和我们说了再见，那我们就不会真的消失，只不过...姐姐我呀，可能暂时见不到你了。” 珍妮弗将手放到我的肩上，罗斯也做出同样的动作，试图像武侠小说里传功那样，将能力过继给我，但很可惜，我“万法不侵”，他们都影响不了我，怎么将能力给我呢。 “额，有没有一种可能，陪我走到最后，就是字面意思的，一起，走到最后。” 别动不动就搞牺牲小我成全大我那一套嘛，一起共渡难关不是更好的结局吗？ “你的意思是...能力依旧保留在我们身上，而你只需作为中介，联结这一切。” “啊，嗯，嗯，对的。”是的，我一开始大概是这么想的......好吧，其实我只是觉得，可以换个思路思考一下，但具体有什么方案，我一时还真不知道。 而且对于罗斯说的“联结”，我也不太清楚该怎么做，我们身上又没有usb口，怎么让我远程操控他俩的能力，并合并成一个完整的权柄？ 不过当我的血管被划开时，这个问题也就有了答案。除开我们三个闯入的人类，在我的血液里，还有此时存在于此的第四个“生物”。 因为几乎完全没有思想，所以来到这里后，“丝状物”的存在感比平时还低，毕竟没了视觉，我也看不到自己那毫无血色的身体。 但它的确存在，且是一种依附于我，又想大吃四方的存在。刚好可以作为一根“数据线”，在这种情况下，将希望与光明，夺取与赋予，以及我这个“普通人”，联结起来。 如果“丝状物”除开本能外还有自己的思想，它应该也万万想不到，它这个几乎等同于天灾的外星生物，会有一天，作为一条纽带，将这颗星球上的希望与绝望串联起来。 虽然不知道罗斯是用什么方式把“丝状物”弄出来的，但一切都在预料的进程内，我成功地控制了那份，据说能毁灭世界的力量。 没有什么华丽的光效和二阶段，也没有那种“来劲了”的感觉，只是在某一瞬间后，我看待这个世界的感觉，不太一样了。 光芒的亲昵，并非是寻求救助，而是因为我是它们熟悉的生灵。它们所传达的信息，也毫不高深和隐晦，只是“你好吗？”和“后世的生灵，你们还好吗？” 其存在，在怪物们的眼中并无异常，如我所料，它们同根同源，只不过属性截然相反而已。 村民们和光芒的确有联系，但没我想的那么紧密。光芒来自于生灵们于天灾之中的正面情绪，而村民们，是这个世界选中的“文明晴雨表”。光芒始终存在，只是会因村民们的兴衰，而感到“动容”。 这些怪物，的确是因为村民们的意外离世而展开了“报复”，但为的不是“某个村民的离世”，而是“人类文明的受创”。 以我个人的理解，这个世界的存在本来是为了一次次重置文明。 它会选定一个在物竞天择中占据优势地位的物种作为观察对象，如果这个对象忽然遭遇大规模灭绝，它便会启动灭绝进程，将这个物种的棺材板钉牢。 逻辑可能是，这个物种遇到天灾几乎没有抵抗能力，显得如此羸弱不堪，便不适合作为地球的主体文明进行培养，那就需要赶紧让它退场，给新的潜力股腾地方。 举个比较通俗的例子，就是白垩纪那颗大陨石本来可能只会消灭一半的物种，但这个世界引发的次生天灾，直接把昔日的霸主彻底扫进历史的故纸堆。 如今，也就天上和笼子里能轻易地看见它们的身影。而新的霸主，则是本来只能偏安一隅，现在初步主宰世界的“散装耗子”。 掀起一场毁天灭地的天灾，需要庞大的力量，而天灾之中的绝望，又很好地补充了损耗，还绰绰有余。 如此循环几亿年，直到......新文明登场。 当恐怖直立猿展露锋芒之际，这个世界再次押了宝，给懵懂无知的族群，施加了一个诅咒，一个赢则通吃，输则玩完的对赌协议。 可这次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一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现在，这个世界衡量文明兴衰的观察对象，只是这片小小区域，几个村落内的，那几百人的族群。 相较于八十多亿个体的人类族群，这点参照物肯定有失公允，但或许，一开始它选定的人类族群就是这么点，只不过是人类在“短暂时间”内，扩张得太快了。 也可能，监管遍布全球的文明实在费时费力，它直接选择随机选择一个部族，来以小见大。 二来，这个世界出现了依旧只占极小一部分，但相较而言，数量远超历史其它纪元的光芒。 不仅是因为人类本身的进化方向就是往智力方向走，其它高级一点的动物，也展现出了更为丰富的智能——那些灭绝事件，也没有一次达成百分百的灭绝，地球生灵进化之路，一直绵延至此。 可能就是这种变化，也让这个“文明重启器”转变了思路，它检测到文明的状态有了变坏的迹象，就制造一点天灾，如果依旧能收获到些许光亮，就说明目前的地球，依旧有继续培养的价值。 当然，这些只是基于我自己的感受而得出的猜想，对于事件的解决，其实可能没有多大帮助。 目前的最大问题是，每次“绰绰有余的绝望”积累下来，已经逐渐达到这个世界能承载的上限，每次制造天灾损耗的那些，远比不上其它自然天灾所提供的。 比起收拢那些名为“希望”的光芒，我觉得要紧的是如何切断这个世界与地球生灵间的联系，不然这里绷不住之后，怕是要掀起第六次大灭绝。 我不知道这个时间点具体在什么时候，但既然发现了，还是想办法解决吧，总不能，只靠后人的智慧。 而且要是因为这种原因“重启地球online服务器”，人类也太倒霉了吧。 第391章 祸水东引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其它有的没的，好像不重要了。” 他们来这里，为的是联结整个世界的力量，但...额，足以毁灭文明的威胁，的确算是可以让大家同仇敌忾的力量吧。 或者，用收拢来的“光芒”和村民们的性命来挟天子以令诸侯，也是很好的谈判筹码，但试图改变世界的人，应该不会轻易用毁灭世界做筹码。 “你可以处理吗？” “不确定，但应该要用很长的时间。” 亿万斯年的积累实在是太厚重了，就算我能控制与转化，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而在那之前，他俩一定会先顶不住。 当我接管力量后，我们三人倒是可以安然无恙地待在这里，但使用力量时，还是通过他俩去输出，即使没了外界的侵袭，这仍旧是一种损耗。 “是担心姐姐我吗？好高兴呀，但如果必须这么做，你不用为难。” “没事，我先...试一试。” 我获得的力量的确强大，如果放在现实世界，即使刚掌握能力，一下子控制几百万人也应该没有问题，可在这里，几百万之数，连“微乎其微”的光芒都远超于此。 何况这只是掌控，如何将其“无害化”，我更是完全没有思路，所以一开始，我只能路径依赖地先收拢那些特殊的光芒。 一开始也说过，这里没有上下，没有内外之分，所以，这个世界既很大，也很小，当我的“气息”传遍整个世界，那些光亮便从四面八方，自亘古之前，聚拢了起来。 和游离在怪物之间时，只能起到气氛组的功用不同，量变引起质变，当光芒集合起来后，它也展现出了强大的力量。 就像怪物们可以影响现实世界，造成天灾一样，它好像也能对现实做出改变。 一般来说，毁灭对应的就是新生，但我没法确定，我动用这份力量，在现实引起的会是什么——毕竟新生，也可能是完全地“重头再来”。 我倒也可以用这份力量调和那些无序的怪物们，让名为“绝望”的情绪，稍微安静一点，给这个世界腾一点空间出来，让最后的爆发来得再迟一点，可还是那个问题，时间不够，准确一点，是他俩的时间不够。 耗费俩人的性命，去将问题拖到更远的未来，这很难说是什么好的结局，可似乎...... “0307，有时候结局总不会那么好的，姐姐我呀，早就知道自己会有个盛大的落幕。” “也许我们消失了，这份力量自然而然就到你身上了，真正合二为一后，你能做的，应该更多。” “我做了一些错事，现在弥补一下，毫无遗憾。” “小弟弟，偶尔的话，不需要做那么好的人，偶尔心狠一下，更有魅力的哦。” “......” 消耗所有精力去试图早点掌控一切的我，已经没法确定这是他俩亲口说的话，还是那些怪物的呓语，但没有关系，这提醒了我，我并不是孤身一人。 “我有个想法，毕竟是整个地球的威胁，干嘛只让我们来抗呢。” 既然他俩没有办法，我也解决不了，那干嘛不让别人一起管一下呢。 “我相信你们早有决意，也相信外面的人做好了准备。” —— —— 静谧的田地旁，新建没多久的深井，忽的震动起来，深沉的气息，让周围的植物，萎靡收缩。 几秒后，纯黑色的流体从深井中喷涌而出，如果这是石油，那就几乎意味着“新生”，但这是“绝望”，是被强行实体化，带到这个世界的天灾。 喷射到近百米的空中后，洪流还是不可避免地像烟花一样绽开，四散而去，坠向这片刚有了点生机的土地。 而在此时，漆黑的流体中露出纤细的光线，一丝一缕，汇于中央，将场面生生暂停下来。 此时的我千疮百孔，透明的血液从各个地方渗出，既像个铠甲一样覆盖周身，又很好地将我的肉体，光线和黑泥，联结起来。 就像罗斯从我体内的“丝状物”那里得到解题思路一样，我突发奇想，觉得他将情绪变成物质的途径，能让后续的工作简单很多，至少，于基金会而言，肯定简单一点。 “你们先帮忙把村民们弄走吧。” “那你？” “啊，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们做中转了。”二份力量融合后，大概算是召唤了一份权柄，只要一直维持这个状态，有些光芒加护周身，有没有他俩其实没什么区别。 随便打个比方，他俩就像给玩偶上弦的发条，玩偶运行时，它在不在身上，区别不大。 “我也只是待在这里而已。”我看了看万千光线汇于手中的光团，笑着说道。在不远处，基金会的信号弹和照明弹已经飞上了天空。 “姐姐我尽快回来，弟弟你要撑住哦。” 他俩疾驰而去，同样也有东西奔袭而来——上百架大型无人机，环绕着纯黑色的高大“西兰花”，一些闪烁着稳定锚特有的光，一些将高纯度的红雾挥洒至天空中，还有一个，试图飞到我面前。 “0307，呜...真的是好大一件事呢。” “啊——我也没办法呀，所以，基金会是准备好了是吧？” “应该，不过还是要先辛苦你了。” “没办法，倒霉蛋是这样的。那，待会见了。”我的任务基本结束，剩下的，就看基金会怎么处理这些物质化的情绪了。 随便放在别的人类聚集地，即使主体已被限制，外溢的那些气息也足以让众多生灵癫狂绝望，所以好在是在这么个十分偏僻的地方，好在基金会派了一堆人过来，不至于在附近掀起一场小型灭绝事件。 不过面对这么大的一个总量，基金会就算各种相关的收容物都一起用上，应该也要花不少时间，我不知道得在这里喝多久的西北风。 值得高兴的是，由于底下这些人面对灾难时所展现出的，迎难而上，不惧艰险...总之就是积极正面的情绪，我手上的光线会持续性地多一点点，又一点点。 虽然只是聊胜于无，但总归是正面的助益，相较那些制造人为天灾，平添悲苦，也给我上强度的畜生，真是好的多得多了。 “真是空荡呢。” 视野拔高之后，周围依旧没什么人造建筑，只有地平线的边缘，有一点串起来的光亮，要不是基金会派了一大帮人来，这里乍一看和没开化的荒原也没什么区别。 “空荡，也意味着有更多的可能。” “抱歉，先生，我还是来晚了。” 上方的空中，凭空出现纯白的羽毛，羽毛落入黑泥之中，便消失不见，同时，也让我的担子，轻了那么一点。 怎么感觉，他又是最后出场，来摘桃子的呀。 第392章 双方的态度 “话说，你怎么每次来的都这么是时候，不会一直在算计我，让我打白工吧。” 罗斯他们算不上是纯粹的坏人，可这个阿尔文，应该也没他看起来那么友善，嗯，大概。毕竟他的定位，很像是那种“眯眯眼的和善老头才是最后boss”的剧情。 “我理解您的埋怨，因为这一切的确有我的私心。如您所见，我现在无法以完全的姿态回到这里，我需要一些不寻常的帮助。” “让您来到这里，既是为了深度调查这里的情况，也是为了寻求一些别样的可能性。” “我知晓这里有磅礴的力量，但无法确定那是怎样的一种形式。直到您进入其中，彻底激活那份力量，我才发现，自己被拒绝进入。” “我同您的战友们一样，早早地来到这里，却无能为力。对此，我再次抱以歉意，让您因为我的私心而遭逢如此的险境，的确是我的过错。” “但好在，您将这股力量带离了那个世界，我才能发挥我应有的作用。” “您已经做到足够多了，接下来，还是交给我们吧。” “额，所以，你铺垫这么多，还是要让我，把这些...给你？”我看着那些光线，继续调侃道。 别看我还能插科打诨，实际上疲累感早就覆盖了每一块肌肉，完全靠着这些积极正面的光线，硬生生地把身子吊住。 我真的想马上当个甩手掌柜，好好睡一觉，可罗斯和珍妮弗对阿尔文的绝对信任，反而让我有些怀疑这老头了。 说的那么好听，可三次了，三次呀，都是最后才出来接管力量的，很难不让人起疑呀。 “我知道我的有所隐瞒会让您感到厌恶，但实在抱歉，某些事，现在实在还是无法告知与您。但请您放心，我始终是您最忠实的追随者，待到时机成熟，一切自有定论。” “啊，我都猜到你会这么说了。唉，也所谓，其实我想知道的是，你会怎么处理这些....额，怪东西。” “我只知道，它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至于怎么处置，还请您告诉我，那个世界的信息。” “行吧，行吧。”不信又能怎么办呢，现在我除了能维持现状，也干不了什么。“不过，只告诉你一个人还是太单调了。” 刚开始，我觉得基金会不像个正经组织，更倾向于信任他，现在，1225他们人都挺好的，倒是这个阿尔文，很难说具体是个怎样的人，所以...引入第三方还是很重要的。 “......” “......” “我该说的都说了，后面就你们谈吧。”我看着悬停的无人机和缓缓飘扬的羽毛，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高低也是个高规格的谈判场合，怎么没一个是人呢。 然后我就彻底挂机了，看两方的老油条怎么互相调价还价，总之呢，“双方进行了坦率的交流，对于一些关键问题，充分交换了意见......会谈，是有益的，成果，是喜人的。” 结果其实很简单，基金会对阿尔文进行辅助，将这些实体化的情绪，消耗一部分，放逐一部分，封印一部分，具体的...我听得头疼，真没记住多少。 反正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就随他们去吧。 —— “之前他们是和基金会怎么谈的？” 比起忙碌的其他人，1225可以美其名曰地以“安抚0307情绪”的由头，跟我在一块“摸鱼”。 “就是说你是主动和他们合作，我们最好不要干预，防止......” “这你们不会信吧？” “嗯，不过出于一些原因，即使知道那是个谎言，我们也......” 在基金会的视角，我是不是真的想和他们合作根本不重要——既然他们冒险来找我，说明事肯定挺大的，我在的话，也能帮上一点忙。 而基金会，本来就有足够多的时间进行准备，如果后续发生什么变故，有我打入内部去了解信息，接管起来便容易一些。 “看起来，其实你们不担心他们会干什么大坏事。额，他们应该很早就被盯上了吧。” “呜...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在以前的档案里，有关他们的事也有比较负面的，但总体上，他们并不极端。” “基金会希望将各种异常存在完全与现实世界隔离，但这显然...不可能做到。很多时候......” 无论是以阿尔文为首的这些人，还是基金会这边，对于这种小组织的认知，都大差不差。 世界太大了，异常存在太多了，基金会能做的，只是避免大规模的异常现象冲击普通人的认知，至于情况没那么严重的，也只能发现一个，才视情况处理。 像洛尔姆这种势单力薄且“危害”很大的，还有用“邮箱”制造恐怖袭击的组织，基金会优先管的，都是这种好解决的和极其恶劣的。而事关阿尔文他们这种组织，情况就比较复杂。 这种组织有一定规模，但懂得隐蔽自己，一般情况下，不会影响普通人和“世界的正面”。同时组织内还拥有一定战力，强行管控的话，基金会方面的损失会难以预料。所以，这属于是基金会想管，但不好管。 类似的机构，组织，团伙，其实还挺多的，真要都管，基金会还得招很多人，那不如让那些相对“安分”的组织，先代为看管那些不好搞定的收容物，好让基金会能集中力量，解决类似今天这样的事件。 何况阿尔文他们，其实也在做很多好的事情，虽然方式可能是基金会所不期望的，但显然也没必要强行制止。必要的时候，也愿意和这些小组织合作一下。 “虽然讨论的过程有些坎坷，但目前来看，双方的合作还挺顺利的嘛。” “起码比那些搞事的好，是吧？” “嗯，比起那些一掌握力量就肆意妄为的人，他们真的很克制了。” “所以，这次准备回收他们的力量吗？”我知道这次不会，但很好奇，是不是终有一天，还是得走到对立面。 “肯定做不到呀，他...实在太夸张了。”无人机的身上，现在已经紧紧贴着很多羽毛了。 唉，说到底，还是谁的拳头硬，谁的话语权才重。 “哦，好像可以了，0307，你可以放松下来了。” “我觉着，也是差不多了。” 巨大的“黑色西兰花”，已经几乎被白色羽毛全部覆盖住了，在由我和基金会稳定局面的情况下，阿尔文，最终还是“获得了”这份新力量。 “终于，能睡了呀。” 我松开紧握光线的手，整个“西兰花”一颤，但也只是一颤。光线的加持一走，我顿时被疲惫感吞没，全身伤口的疼痛感，也刺激不到我了。 我径直向下坠去，最后能感受到的，是血液倒流回身体，有些痒痒的感觉以及“黑泥”在我坠落时，纷纷退散的流动声和身体划破空气的呼呼声。 啊，无所谓了，反正总有东西会接住我的。 第393章 继往开来 啊，陌生的...哦。熟悉的天花板。 我再次醒来时，果不其然，已经躺在了复活点上，身上没插什么管子，也没弄什么心电图，好像真的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醒了呀，要弄点吃的吗？”听到我这边挪动身子的声音，1225放下手里的绘本，过来扶我起来。 “我睡了多久，感觉是...很久的样子。”身体倒没有什么不适，就是有一种很久没用过四肢的感觉，身体各个器官像刚刚一起搭伙过日子一样。 “六天。” “这么久嘛。” “你刚被小家伙们放到地上时，呜...各个生理指标其实都......” “所以我这几天都在打复活赛是吧？” “啊，差不多吧，当时你的血都快流干了，好在，后面它们，又流回去了。” “哦，这样啊。” 正常成年人失血量达到血容量的20%就算失血过多，有生命危险了，而我那时......具体的量肯定是算不清了，但能把整个身子都包裹住的出血量，很难不出事呀。 至于“丝状物”们不去大吃四方，而是老老实实地回到我身体里，显然也是知道一顿饱和顿顿饱的道理。 不过我还是有点诧异，当时感觉也没那么差，就是有“亿”点累，怎么会，这么丝滑地当场去世了呢。只能说，生命的去留，本质上的确就是件草率的事。 “那你最近应该很闲吧，都在干嘛呢？” “哈哈，都闲得有点无聊了。写完那些报告后，我要么来你这里看看书，要么就去陪陪陆瑶瑶，看，这是她送给你的。” 她顺着病床的边缘，将坠在边上的两串千纸鹤拉起来给我看，从做工的变化来看。路瑶瑶还挺心灵手巧的。 “旁边那串就是你做的吧。” “嗯，不错吧，我小时候还挺喜欢做手工的。” “那我醒了，你的休息时光就该结束了呀。” “是这样呀，明天下午，我就又要和你出去了。虽然假期结束了，但你醒了就好。” “啊？不该是我在基金会处理一些事件，然后再出外勤嘛。” 之前“满世界旅游”的时候，都这个流程呀。基金会干几天，再去某个站点清任务，再回基金会干几天，再出去......好像我都习惯这个节奏了。 “因为这件事还挺急的，任务对象就只有那几天会出来。刚好有时间，现在就和你说吧......” z-644，算是一条大鲸鱼，每年几乎都是在固定的时令浮上海面“换气”。浮上海面后，周边海域及空气中，都会出现各种“奇珍异宝”。 随着大鲸鱼一起出现的，其中有一种特别贵重的“物质”，浓度低的时候，会让人失去最近的记忆，这也是基金会最常用记忆清除手段。 随着浓度增加，失去记忆的长度也会随之增加，到达某一个程度后，造成的影响不再是记忆缺失，而是混乱，混乱到...自己是42号混凝土拌意大利面生的三脚四眼，插着剑和拖鞋，爱吃太阳和小说家的喵汪星人。 总之比起这种记忆混乱，1107那种完全不算事，好歹1107还知道自己是个活人。 浓度再高一点，推测会当场毙命——之所以是推测，是因为此前基金会还没有靠得那么近，所以...又该轮到我这个“天选调查员”上场了。 “大鲸鱼本身，应该没什么危害吧。”外溢的影响就这么大了，本体怕也是个“旧日支配者”级别的存在。 “没有，它似乎真的只是换个气而已。” “一次换三天，三天抵一年呀。所以，基金会也得在这三天抓紧攒材料是吧。” “嗯，后勤部门会带着很多船，将周边那些浓度低的，尽可能的都收集起来。我们的任务，就是靠近看看z-644的情况。” “因为最近十几年，那种物质的产量在逐年递减，有一年我们特意没有采集，结果第二年相较之前还是大幅减少了，所以...它可能出现了一些问题。” “海洋环境受污染了？”我又想起那些不要脸的，往海里倒各种垃圾，废料的畜生，哪天海里冒出一个会“原子吐息”的大蜥蜴，感觉都很正常。 “很有可能，所以呀，我们要确定一下。还是老方法，你过去了之后，用‘共鸣戒指’碰一下，看看大家伙能不能和你说说话。” “如果的确是海洋污染的问题呢，也解决不了吧。” “呜......是这样没错，但...总有办法吧。”1225无奈地努了努嘴，基金会说到底还是“背面”的存在，只能间接影响一下世界。 “哦，对了，珍妮弗他们，还有那些村民，都还好吗？”谈完了正事，我第一时间表达了好奇。 “我就知道你会问，我事先做了ppt哦。”她掏出手机，一张一张地解释——看得出来，她是真闲，工作量完全不饱和。 总结起来，就是那个巨大的黑色“西兰花”消失了，至于去哪了，那个世界有没有彻底消失，就只有阿尔文知道了。 村民们被清了一点记忆后，继续正常生活，之前那些学者，也继续在那里干活，只不过要和基金会合作（监管）一下。当然，基金会的实力那么强，而且做的是好事，肯定不会光看不干事，目前就提供很多帮助。 不过除了常规人员，珍妮弗，罗斯还有那几个异常物品，都被阿尔文一起带走了，目前下落不明。 因为本来就是魏朗葛在负责，罗斯这种专家，基金会方面也有能顶替的，所以项目本身没受影响，就是...基金会本来还是想招安，可又被人家玩失踪这一套。 四舍五入，就是肤白貌美的金发双马尾富家小姐看上了个稍有天资的穷小子，结果人家不仅冷眼相待，还一句话不说就跑了。然后气得跳脚，可又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哦，他们还有东西留给你。不过还在审查的地方放着，一会我和你去拿。” “大概是什么？” “一些，手工艺品吧，就是仓库留的那些。其实是送给大家的，不过都要过一遍审查。” “这个是单独给你的。”1225又从兜里掏了掏，拿出一个朴素的小袋子。“打开看看吧。” “水稻？”拿过来之后，轻轻拉开，应该也是用之前聚宝盆里弄来的粮食。 “哦，不，是种子。” 我笑了笑，莫名有些感动。那里的气候似乎不适合种水稻，但所有人，都应该有吃到大米的机会。 第394章 一日假期 我醒来的时候是上午，所以离明天下午还有一天多的时间，算是难得的休假时光——在床上打复活赛应该不算放假吧。 然后呢，这点时间，先和“星光”他们通个话，让他们确认我还活着，我也确认一下055有没有退休。 “小子，还以为你撑不到我退休呢？” 看到055还是那副老样子，我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 接着呢，我俩去陪陆瑶瑶小姐玩了一下午，据1225所言和聊天记录显示，她对我的情况相当关切，每一天都会发好些个表情问我的情况。 相较而言，没有脑子的粉团就好忽悠多了，只要看着我还完整地躺在床上，它就还会没心没肺地旋转。 晚上再和1107,1709一起玩玩“床游”，借由“单口相声”，了解最近站点内发生的事。一般而言，基金会里是从不太平的，所以1107有很多“乐子”可以说。 最后一夜无梦，第二天再写一上午的报告，这短短的假期就结束了。算是十分充实了，值得说道的地方也有不少，不过相对于各种“冒险”，还是有点平淡了。 人们印象深刻的，往往是那些“不同寻常”的事，而我这边则反过来，这种“日常”，才是不同寻常的宝贵经历。但没有办法，就是因为稀少，它才宝贵，修整一番后，便又是下一次工作了。 “额，这次又要坐船啊，能不能让我提前吃点晕船的药？”在1225把昏睡小药丸递给我的时候，我特意补充道。 “要不要让你多吃一颗，效果都一样吧。” “也...行吧。” 虽然倒头就睡对于“主角”来说有点丢脸，但的确是过场的好方法。 —— 一觉醒来，1225还是在我旁边看书，不过还有055,052,053,050在附近斗地主，然后其他人还有下棋的，举铁的，看新闻的。 “这...不像是，军舰吧。”因为不是打赢复活赛的那种大梦初醒，晃了晃脑袋后，我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对，不是隔间的床上，而是一个大的休闲区的沙发上。 “这本来是一个闲置的游轮，这次好多船都有装运任务，所以就用这个来载我们了。” “我就说怎么这么...也不稳当呀。” “呜...这个游轮，内设没做太大改，但动力和航控等系统都改进了一下。” “哦。”我就说嘛，都来基金会了，肯定免不了被“魔改”一通。 “小子，刚好，来顶我一下，我上个厕所。” “啊？” 055自顾自地将一手牌塞到我手里，额...这摸的是什么一手破牌呀，还是地主。反正打扑克只是消遣，输赢无所谓，主要还是听他们说说现在的情况。 我们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就会到达目的地，先遣队已经把方园几百海里的区域清空了，就等着那只大鲸鱼上来。 但好几个研究组基于各种仪器收集的讯息，都得出了同一个悲观的结论，这次收集的量，可能都不到去年的七成。 虽然基金会肯定有不少存货，但情况恶化下去，一直入不敷出的话，恐怕以后经常要用到“物理记忆清除”了。 具体的学术词和一堆数据我也听不懂，大致意思是，大鲸鱼的“气息”又虚弱了几分，像是有种行将就木的趋势。 对于这种“古神级生物”而言，应该没有寿命这一概念，那大概率就是某种维系它存在的东西被深切影响了。 出于私心，我倒是期望原因就是“海洋环境受损”，这样的话，核心需求被伤害到的情况下，基金会应该会给某些地方一点“小小的教训”。 而且这样解决起来，也还在人类的范畴内，要是大鲸鱼的虚弱是另一个“古神”呐，“旧日支配者”啊，或者其它之类的玩意干的，我怕又是要吃点苦头了——左轮还没回来，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战力，“西洋剑”嘛。总感觉不是那么顺手。 “呦，你小子，居然先出完了，你们的牌比我还烂呀。” “啊，一堆单张啊，谁洗的牌，这么烂。”053看向上完厕所，站在我身后的055。 “这怎么了，谁洗都一样，都是比谁没那么烂，小子，这次你洗，我不信能好到哪去。” 几分钟后，果然，不出所料，其实也没好到哪去。啊，毕竟某种意义上，现在就是个“比烂”的时代，打牌这样也很正常。 继续玩了几把，除了055在一旁指指点点有点烦外，总体上赢多输少，让我的心情相当不错，直到外面的窗户里，被迷蒙的雾气占据。 “这是正常情况？” “呜...不好说。”1225拿起平板，查看研究组最新同步的数据，“暂时，应该没问题。” “我们离警戒范围还很远，不应该...这也的确不像是正常的起雾。” “果然，跟你小子出来，就得遇见各种意外。都别玩啦，甲板集合。” 虽然不明所以，但做好准备总没错，我跟着往甲板上跑，顺手拿一件救生衣穿上，这样就算“撞上了冰山”，应该也能多挣扎一下。 游轮没我想象中的大，爬了两层，也就到甲板上了。极目远眺，被一圈大大小小船只围着的区域内，浓郁的灰色雾气正随着向外翻滚的波涛，逐渐将周围的能见度降了下来。 “还真像是，某个最终boss要出来时的场景呢。” “最好不要吧，我可不想再躺板板了。” “其实，呜...从反馈的数据上看，真的...没有问题吧。” “小子，看来不用我们送你进去，它自己就过来了。” “无人机目前没受到任何电磁干扰，红外模式下，也没有任何发现。” “......” “......” 因为所有仪器监测的异常项都在警戒值之下，所以团队里的氛围还是相对轻松的，只不过这风雨预来的场面，我能脑补出很多场面。 比如黑暗中猛然露出巨大的猩红色光芒，令人癫狂的呓语之中，无数扭曲的触手搅动的海洋，来自远古的寒意荡涤四周，一个不可名状的可怖存在，就此...... “它，还是正常出现了。” 1225的话音刚落，海面就剧烈地起伏起来，一阵颠簸过后，伴随着低沉的吼声，一个长宽数百米，高有十来米的幽蓝色阴影，远远地出现在我们眼前。 声势的确浩大，但也如之前介绍的那样，那个鲸鱼形的巨大生物，似乎，十分“温顺”，或者说，完全不在意周边的船只和船员。 第395章 冰山一角 “冰山一角”，常用来形容我们显而易见的部分只占整体的一小部分，这只大鲸鱼也同样如此，通过那航母一样的体型推测，如果它潜藏在水下的部分有实体的话，绝对是丘陵级别的大小。 是的，它在海面下的部分，常规仪器根本检测不出来，但从周边海域的变化来看，它真的是一个小“黑洞”，以一种未知的方式，宣告了它的存在。 “要过去了吗？” 虽然和以前的情况有了很大的变化，但该采集的材料，基金会不可能放过。 一些船只试探性地向中心走了一会，然后相当顺利地采集起海面上漂浮的那些像果冻一样的物质。没有骇人的呓语，没有狰狞的怪物，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再等一会吧，他们还在确认情况。” “估计是要过去了，052，一会你们四个跟这小子坐一趟。” “然后其他人待命？”这次把我送过去的情况，和上次那种顶着周围的怪物往里冲的情况不同，所以的确不需要那么多人。 “其他人帮忙捞那些怪东西。”055耸耸肩，似乎很不屑干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 就这样干吹了几分钟海风，1225才得到准确消息，让我们乘坐改装过的快艇，靠近，观察，最终接触那个大家伙。 “喽，给你。”055将一个盒子塞进我的手里，然后就和“星光”的其他人一起去捞“海洋垃圾”了——其实是在旅程的前半部分，帮我们处理一下可能造成危险的漂浮物。 和那些正儿八经的漂浮垃圾相比，这些可以影响记忆的东西收集起来显然麻烦得多，我能看见的上百艘船里，近一半其实都是压制其异常效果和进行筛选的。 就像流水线上总有些劣质品一样，“品相好”的“记忆清除剂”，其实并不多，合理的筛选是必要的——这相较下来，我的任务还算轻松。 果然每一个热闹的大场面之后，都有一群累到展现丰富骂人技巧的后勤。 —— “这怎么跟着潜水艇一样？” “真的差不多。” 说是船，但除了是个船的外形，整个船身都被各种东西包的严严实实，比那次“抢滩登陆”用的快艇还夸张。 “动起来没什么区别。”054负责开船和监测数据，但其实只要把船正常启动了，航行部分都有ai负责，其余人只要保持警戒就行。 船舱内没有太多武器，主要装载的都是稳定锚这种防护设备，以及我完全看不懂的各种科学仪器——基金会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多收集点数据，好帮大家伙“治病”。 “这入口，按照航天器设计的？” “没办法，这是研究员们能想到的，最大可能减少危害的方式了。” 入口那里不仅是圆形，还做了人工真空处理，而且1225还补充解释了，什么叫“能量真空”。 “不过，还是很有可能出意外就是了。” “反向g哈。那，待会见。”我向她招手致意，然后三层舱门接连自动关闭。 挪动到有显示屏的地方，我看着那浓一片，淡一片的雾气，开始脑补各种奇奇怪怪的展开。 结果...至少在快艇转为人工操作前，真的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舰船劈波斩浪，最后告别一路陪行的，055他们搭乘的船只，成功进入“深水区”。 所谓深水区，就是采集材料的人员绝对不会进入，也禁止进入的区域，这里的那些“垃圾”，一般人接触到，身子倒没问题，但意识就乱得不能再乱——某一些倒霉蛋就被基金会用这种手段处理过。 而且，深水区海水性质也有了一些显着的变化，大多数研究员都认为，这种变化其实是大家伙的身体占据了这一区域所导致。 如果运气不好，遇到特定的部位，线粒体可能会忘记制造能量，肺可能会忘记呼吸，大脑可能会忘记思考，船只可能会忘记自己的结构...... 听着挺玄乎的，但研究员们对此没法做准确的论断，只能让我们这几个倒霉蛋去探探路。 “快到了吧。” “嗯，快到了。” 由于要收集数据和避让难以辨识的障碍，进入深水区后，快艇变成了慢艇，感觉比我跑步前进快不了多少。 “不过，你应该要自己划着小艇过去了，再靠近，这艘船可能要解体了。” “也是吼，这些灯都红完了。”我不懂那些仪器是什么用，但红成一片的指示灯，反映了外面环境的恶劣。 “应该知道怎么用吧。”053从一个储存柜里抱出一个快速充气的充气艇，将包装上面的使用示例图展示给我看。 “还有这个。”052将几张封存在袋子里的便利贴递给了我。 “我有些好奇，这些...还有多少。”这么好用的东西，感觉出场率不高呀，估摸着也就正常一包便利贴的数量。要是可以批量制造的话，应该会每次事件前都给我上个buff。 “我不清楚，应该不多。本来以为可以省下来的，但还是用上了。” “那...哦，只给船贴的话，你们还是会出事，是吧？” “所以机会都给你了呀，好好干哦。”053带着笑意说道，和050一起，手动解锁三道安全门。 一张上面写“intact”，一张上面写“safe”，还有一张，作为“后备隐藏能源”，应对不时之需。 费了一点工夫，将充气艇和身子都带到外面，最后一道安全门打开后，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大家伙看起来一直是个影子了。 “遗忘”，通常指人忘记了自己的记忆，延伸一下，就可以是物质丧失了自己的属性。这大概就是这个大家伙的“权柄”，也是附近的光线变得模糊迷离的原因。 周边并不均匀的雾气，可能也是水分子忘记自己是分散还是聚合了。它的大小，这时也不好估算了，因为很难说，空间会不会忘了它是三维的——应该不至于这么玄乎吧。 值得庆幸的是，便利贴还记得它的功效，而海水，依旧记得它是液体。可能就像人遗忘的基本只是记忆，物质遗忘的，也只是某些属性罢了。 诶，对了，这个大鲸鱼，不会忘记它为什么“生病”了吧？ 第396章 逆流而上 快艇停留的地方离那个阴影的距离，看着是不足百米，但就我上了这么多天“班”的经历而言，所见大概率是没法即所得的。 放下小船，拿好船桨，跳下已经有些“残破不堪”的快艇，又到了我一人独行的时候。 那艘快艇到达这里已是极限，采集完必要的数据后，就不得不返航了，所以我回来的时候，还是得自己一个人慢慢划回来。没办法，谁让天选调查员只有我一个呢。 “开划！” 出于谨慎，我起初试探了一下周围的海面和空间，发现似乎还在常人能理解的范畴内后，就想着要去速战速决，毕竟我也不知道，“便利贴”的时效性会不会被“遗忘”。 安妮女士和家人一同在船上悠游的乐趣，我显然是体会不到了，我只希望，自己这一路上遇到的“存在”，不要忘了自己不该忘却的“属性”。 划了一会后，不知是我划得太快，还是054他们已经倒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总觉得距离一下子拉开了不少。而眼前的阴影，好像依旧是那么远。 又几分钟后，由于雾气的遮挡，我已完全无法辨识来时路，只能埋头向那个...突然感觉并不会切实存在的大家伙，费力地划去。 随着距离缩短，我能见到的奇幻场景便越来越多，称不上瑰丽，仅仅是类似出bug的游戏场景，相当的乱七八糟。 重灾区是光线方面，无论是直射，还是反射，这射的光，都有部分“遗忘”一些属性。 就拿光速作比，快慢不同的光，交织在一起时，会让人有种时序错乱的感觉。我回头看时，能见到一些自己的残影，挥桨的时候，也常常看到不同“时间”的涟漪撞在一起。 还有海水的状态，似乎每一次划桨，我都能察觉到细微的区别，夸张一点，或是粘稠到要费很大的力才能划开，或是完全感受不到海水的阻力，好在没直接变成固体。 这些还是好描述的，那些...额，该怎么描述呢，像是吃菌子吃出幻觉了，然后又被人打得眼冒金星，最后处于将昏未昏的状态时，看到的，感受到的，压根没法回忆的情景。 还好贴了“便利贴”，不然就这种情况，身子里的各个器官迟早要“分家”。“丝状物”搞不好还会忘了谁是主子，在里应外合之下，直接夺了我的鸟位。 还有......因为也没太多害怕，慌张之类的情绪，我的所有精力都用来进行胡思乱想，所以各种最坏的可能我基本都盘算过一遍了。 然后现实果然按照某一个猜想进行了展开——可能有二十来分钟吧，在我几乎没有察觉到情况下，小船就到达了阴影所在的地方。 四周的场景依旧光怪陆离，面前的阴影，似乎真切可感，却又显得十分模糊，但下一刻，它就消失了，也可以说是，来到了我身后。 原来那只是几乎静止的反射光，逸散的些许光芒，让我一直以为它就在那里。这大概是在z-644出来的一瞬间，就被固定在了那里的光线，而此时，那个大家伙，正毫无威严地，悠然自得地晃荡着身子，析出那些神秘的漂浮物。 当然，这一场景包含了我的脑补，因为在空间可以算作扭曲了的情况下，准确的观测是不可能的，只能结合一些某名的感受，以听觉，视觉做参考，拼凑我对它的认知。 它依然巨大，像一座山脉一样，它仍旧神秘，无法确认来历和去向，但好在，和先前的介绍一样，他的确“温顺”，对于我的不请自来，好像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不管不问了。 这十分符合我一贯对这些“古神级生物”的认知，除了一些本身就爱找乐子的，比如洛姆，或者对一切抱有敌意的，“血肉枝叶”那种 ，其余的应该对我这种，各种意义上都很渺小的生物，都是毫不在意的态度。 要是什么“人上人”对我冷眼相待，我肯定会骂骂咧咧，但对于这些大家伙，我巴不得它们“傲慢”一点，至少在建立沟通前，不会一下被掀飞。 但问题同样存在，还是比较严峻的那种。即使他不主动驱离我，但因为它的体积摆在那里，颤动的幅度相较于它而言并不大，可于我而言，引发的波浪，足以称得上汹涌了。 之前是因为有层层“遗忘”来削减浪涛的势头，才显得只像是寻常的海浪，但要是想拿戒指触碰到它，就必须得逆流而上，激流勇进。 唉，原先以为又是什么“意念的较量”，结果到目前为止，考验的仅仅只是体力。之前还好，没多少强度，可这距离没几米的波浪，感觉都可以冲浪了——早知道就该带个螺旋桨过来。 虽然体力上还远远比不上“星光”和1107教练，但比之以前是好多了，我居然......多撑了一会才被掀翻。 在我的设想中，自己应该是猛地发力，连续挥桨，一鼓作气地迅速接近，在最后小船被大浪掀起时，纵身一跳，费力地将“共鸣戒指”压到它身上，建立可以改变局面的意识连接。 只可惜我既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又低估了抵进后浪涛的强度，在距离还有至少两米的时候，连续几波一两米的浪将极其渺小的小船拍翻。 最后我准备奋力一搏，试试在水下是不是阻力会小点，但就在这时，意识连上了——啊，我忘了，海面以下的某些东西，似乎也算是它的身体，我走到影子后面时，直接把戒指放海里大概就行了。 还记得我那时从那座火山岛离开前，也试着将戒指直接放海水里，当时他们忌惮的，不会就是这个吧？如果不是，那是不是还有高手。 这都是后话了，还是眼前的事更重要。 “？” 这是大家伙传递出来的讯号，简单直接，但也过于简单直接了。它显然没有人类可以认知的意识，我乍一下只能体会这种疑惑的情绪。 而这种情绪，并不带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如果有一只蚂蚁给我托梦，我的反应也会是这个。 但作为熟练工，只要能建立联系，我就可以通过诸多尝试，传递一些信息过去。而且作为这种级别的存在，这个大家伙就算“不识字”，理解情绪应该不会有问题。 费了也“亿”点工夫，省略那些无效沟通，最后得出的结论有些孩子气，大概是——呜呜呜，有东西抢了我的小零食。 嗯，这个大家伙，过于温顺了。 第397章 转场 稍作脑补地编做一个故事，大概是： 很久很久以前，它诞生了，无父无母，无去无归，一直漫无目的，随心所欲地生活在汪洋之中。 大概在某次地质活动后，它偶然发现了一些“小零食”，我不知道那玩意具体对它而言算什么，只知道它很喜欢。 它一般是“无聊”了就吃一点，再一点，再一点，然后“吃撑”了，就找一个偏僻的地方把“垃圾”扔一扔。 它的行事逻辑很单纯，所以大概率它是第一次在这片海域，在这个时间扔垃圾后，就记住了时间，记住了地点，于是每年来这么一次。 之前的情况，1225也没告诉我相关的历史信息，但我估摸着，大航海时代之后，应该有不少倒霉蛋遇上过这事，不过肯定要么忘了，要么疯了，要么没了。 就像黑洞一样，得等到近现代，方法得当了，才有机会证实它的存在。 如果它一直是这样吃一点，扔一点，基金会能收到材料会很稳定，但好像有另一批生灵，也需要那些“小零食”，然后近几年，它们的需求逐渐扩大，导致大家伙没得吃了，进而让基金会每年的收成都远低于预期。 这个解释，某种意义上，很是离谱，这么个“古神”，单杵在那里就能影响众生的一个巨大生物，居然会任由别人动它的小零食，有种创世神经常平地摔的反差感。 但话又说回来，它这边的解释是这样子，那么就涉及了另一个异常的存在——我反正不相信会有什么常规的地球生物能和“古神”抢吃的。 而且它们大概率是在深海里面，处于基金会，哦不，整个人类都未曾完全点亮的“战争迷雾”里，比起好歹还浮上海面倒垃圾的“古神”，它们才更令人头疼。 “那么可以告诉我它在哪里吗？说不定，我可以让它们把小零食还你点。” “！” 它这个意思，大概率是同意，但问题是，不要现在就带我去啊。 肉体所能感受到的海水，忽得有了准确的流向，如同万千触手将我拉向深渊。 好在，我们的意识连接始终存在，我的惊呼它也感受到了，四周的拉扯随即消失，我在救生衣的浮力作用下，在并未宁息的海水中，翻滚着向上。 我会游泳，憋气也能憋个一分多钟，但海里的情况实在是太恶劣，要不是有“safe”加持，可能撑个十来秒就窒息昏迷了。 就在我努力调整身形时，侧下方突然有个黑影向我快速接近。虎鲸？鲨鱼？不好的猜测一闪而过，因为距离缩短后，能看出那个黑影有着人类的线条。 天旋地转之下，我也没空细致去看，只觉得一个强而有力的手，拉住了我的胳膊，然后一个弹射起步，带着我冲向海面。 “咕咕咕......” 虽然我已经尽力把嘴闭上了，但没办法，这种情况下，不喝几口海水，都没法证明我下来了一趟。 即使是有动力强劲的后援，还是花了十来秒才上浮到海面上，这也说明，在那几秒钟内，那个大家伙带着我到底跑了多远，再慢一会儿，恐怕我就到了它吃零食的地方了。 “咳——咳——” 一回到水面上，我就感觉把卡在喉咙里的海水往外吐，顺便摸了摸贴在胸口的便利贴还在不在。还好没贴在衣服外面，这要被刮走了，我现在怕是又要打复活赛了。 “说句话吧。” 050将防护设备摘下，将自己的耳机抵到我这边，想让我报个平安。 “咳——哦，我没事。” “小子，我们快过来了。” “0307，刚刚是？” 1225的声音接着传来，显然是那个大家伙离开之后，这里的一切就都恢复正常了。残月露形，船灯显色，除了依旧漂浮在海面上，没有完全消散的粘稠物质，没有什么能证明它曾经来过。 “大概是......” 我刚想介绍刚才的见闻，一道从不急促，但明显意有所指的水流，就在附近不远处喷射出来，水花炸开后，几条飘在空中的沙丁鱼，缓缓绕着我公转起来。 “你们都看到了？” “嗯。” “它们...大概是导游。” —— 简述完“关于无敌天下的古神被抢小零食这件事”后，我获得了短暂的休息时间。1225连着各部门的管理层，要开会商量后面怎么办。 这次弄来了那么多船，那么多人，结果就弄回那么一点材料，要是我的话，肯定要想法子找补一下。 而且已经有解决问题的线索，那大概率，这次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因为之前那个改装的快艇已经拉回去抢救了，我们几个先和055他们汇合，再等之后的安排。 “那个喷射器，好学吗？”看着050脱下的推进设备，我觉得我可以学一手，毕竟今后应该还会去海里转很多趟。 “入门容易，精通难。刚才的情况，也就050能去试试，我反正不行。” “那我学起来怕是也够呛。”053综合素质不是这里最顶尖的，但肯定比我强得多，抛开053可能的谦虚，这种酷炫的技能显然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 “对了，那个大家伙，长得真的像鲸鱼吗？” “它应该没有定形，只是平常会拟态成鲸鱼之类的样子。” “跟我想的差不多，但它...真的只是出来遛个弯而已？” “姑娘呀，你还是见识少了，很多奇怪的东西，出现的理由就是那么奇怪。反正给我们省事了，这往海里走，你小子就自己去吧。” 055懒洋洋地靠在船舱边，单方面地发表任务结束的言论。不过就他的见多识广，大概也猜出之后的任务安排了。 “0307，你先稍等一会，大概半小时后，潜艇会达到，呜...因为不确定是否会进入某些海底峡谷，所以，你还是要做好一个人.....” “抱着铅球下潜？” “不会啦，只是...太深的话，我们能帮你的，大概只是陪你说说话了。” “那不就够了嘛。” 我的“免控”决定了，很多情况下，最后的路只能是我一个人走，但如果没有他们，我也走不上那“最后的路”——额，不来这的话，我好像也不用走这些路。 总之，我一个人都上过太空了，去趟深海，也只是顺便刷个成就而已。 第398章 向下远航 潜艇，一种很早就被提出，但直到今天也不算普遍的一种“交通工具”。除开用于毁灭彼此的军用潜艇，它的主要用途还是深海研究——就像我这次一样。 因为人类对于太空和深海的未知程度算是差不多，所以坐潜艇下海，跟坐飞船上天，个人感觉区别不大，毕竟我每次都是乘客，也不用完全学会怎么开这些载具。 基金会的潜艇刚才是在一千米左右的深度进行观测，试图找到那个大家伙的去处，但像之前那么多次一样，这次也几乎一无所获。 “他们怎么都下来了，不用留个人先教一下我吗？” 做科考的潜艇虽然比不上那些装导弹的潜艇，但也不用把一堆仪器搬下来给我腾地方呀。而且去开飞船前，好歹培训了快一星期，这次直接上岗，不会出事吗？ “因为这艘‘深渊号’的设计下潜深度只有四千米，而附近海域的深度能有六千米，所以在正常情况下...我们赶时间，要在‘便利贴’失效前，赶紧送你下去。” “它...挺贵的吧？” “哦，不用担心，充气艇上的‘便利贴’还能用一下，只要在时效内上浮，应该不会有损伤。” “还有这种操作？” 现实中，刚贴不久的便利贴撕下来是还能往别的地方贴，但...“便利贴”是在一定时间内赋予物品状态，提前取消，然后再赋予给别的物品，倒也说的通吧。 “但这样，应该效果会差很多吧？”按照现实的逻辑，我做出如此的猜测。 “呜...关于这个，没有太多实验资料，大致会像你说的那样，时效会打一点折扣，但也够用了。” “快穿，快穿。”还聊着呢，053和050就开始往我身上套“宇航服”。 虽然有“safe”加持，我出舱后不会被水压压成渣渣，但身体要是全湿了，行动上肯定会受影响，所以还是得穿一件同样很贵的衣服。 “它会由ai和研究员远程操控，将你送你到达目的后，它就返航了，之后，你要离开那里的话，这里有个‘紧急上浮’装置，用法和降落伞差不多。” “对了，注意一下‘便利贴’的时效，距离你离开船舱，已经过了两小时五十分了，如果情况真的很复杂，就早点把剩下一个用上吧。” “水下的情况我们无法及时获知，所以......” “1225，不用说得那么细啦。好了，你已经可以出发了。”053对着1225笑道，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子，走之前，要不要给你来两针？” “啊，算了，算了。”我无奈地笑道，拿起头盔，在053的搀扶下，踏上向下的扶梯。 尽管之前的研究员搬了点东西下去，潜艇内的空间也依旧显得逼仄，而且那些各式各样的仪表，看着比之前航天器上的“杂乱”多了，让我看着就有点头疼。 “好了。”找到一个位置坐下，调整一下坐姿，就可以正式向深海进发了。 “火箭启动是叫‘点火’，你刚刚应该要喊‘下水’才对。” “也是吼。” “......” 他们没法陪我一起下来，但聊天打趣的工夫多的是，潜艇下潜的速度最多也就那么一米一秒，我得干坐那么几千秒，没人聊天的话，又该脑补出各种意外了。 刚好也趁着这个时间，他们可以带我进行“潜艇操作员速成”。 不过我也没完全放弃瞎想，比如还是一直很好奇，那个大家伙，到底是怎么设计“向导”的。 几个研究员花了点时间就弄明白了那几只沙丁鱼的行事逻辑——我往目的地接近，它们就正常在附近转圈，一旦远离，它们就翻肚子，有种你不过去，我就晕给你看的感觉。 大概它在海洋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唯一学会的，比较负面的表现，就是这样翻肚子吧。 —— 和之前在欧洲那边下潜几百米不同，这次的深度实在是太深了，即使大家会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聊天，还有机械的震颤让周遭始终喧闹，我也莫名觉得有点...额，不寒而栗？ “那时不让你把戒指放水里，是因为我们也不确定有什么东西会通过海水和你取得联系。” “未知即是风险，海洋太大了，搞不好你小子还得遇到点怪事。” “海底的生物好像都是随便长长的，也算是怪事。” “......” 聊得多了，他们的言语中，也多少透露出一点担忧，即使是资历最老的055，最多也就下到过五百米左右的深度，对于深海而言，那只是迈出了第一步。 “四千米了呀，还挺快的啊。” “嗯，因为不需要中途平衡压力，所以一直是用最快的速度下潜。” “0307，一会把探照灯打开试试，应该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你想看就说的直接点，下次这种任务直接派你去。” “唉，果然，队长已经没什么探险精神了。”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要考虑的事就......” “就只剩退休了？” “......” 1107是“单口相声”，他俩是“对口相声”，不知道基金会有没有年会这种东西，不然可以让“星光”排个小品出来。 “六千米了，这里有这么深吗？” “滋...滋...应该...滋滋...进峡谷了。” 虽然投放了不少中继信标，但越到底下，通讯情况就越是复杂，海底这边，似乎有什么奇怪的高能量反应——不过也正常，能和“古神”抢吃的，居住环境肯定也不一般。 “正常的话，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已经嵌进铁块里了？” “滋滋...哈哈...会..的...滋...” “听不清了...我好像到了，那就这样吧，待会见。” 总耗时约两个半小时，潜艇终于触底，完成了送行的任务，那探照灯下的裂缝，已经不是它能进入的了。 “呼——该出发咯。” 因为已经有上太空的经历，即使有些莫名的压抑感，我的情绪始终处于正面状态，而且就算我此行一无所获，还能给路上顺手发现的新物种想名字呢。 戴上头盔，装好必要的设备，关闭控制舱的门，我开始沿着阶梯往上爬。然后我就遇到第一个棘手的问题——这水密门，怎么开来着？ 唉，出师不捷呀，后面肯定更头疼。 第399章 海底六千米 他们倒是教过我潜艇上的各种操作，可“纸上得来终觉浅”，最后还是要捣鼓一番，才能弄清大致的操作，将门顺利地弄开。 还好这艘潜艇平时进行科考的时候，也有水下进出的需求，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顶着六百多个大气压的压差，把门硬生生顶开。 开门，关门，完全离开潜艇后，整个潜艇就完全交由ai控制，先我一步，踏上了归途。希望中途便利贴不要失效吧，不然搞不好下次还有深海的项目，到时候...不能真就抱个石头下来吧。 脚落实处，眼观前路，和我想象中的，与外太空没什么差别的情景不同，这深海之下，更有被全宇宙疏离的感觉。 在外太空里，好歹还有各种或明或亮的星光，而在这里，即使探照灯的灯光十分明亮，也依旧会迅速被深海吞没，更不用说那些可能存在的，发光动物的微光。 而且和无法传声的真空相比，通过水流传来的震颤，总让人心里有种毛毛的感觉，就好像不远处的阴影里，藏着一个长满巨大触手的怪物正在窥探着自己。 因为在水下，加之“safe”的作用，即使再陡峭的裂缝，下落的过程都不算艰难，所以相对于那些洞穴探险，这真的有点无聊。为了排解无聊的情绪，保持积极的心态我又开始自问自答，胡思乱想了。 “这要是水下真有失落城市的话，他们到底该怎么生活呢？” “搞不好附近，有不少逃脱几次大灭绝的遗老。” “现在几点了，海底有昼夜一说吗？” “......” 我不知道那个裂隙会通向何处，但感觉深度每下降一米，我就往过去的纪元多走了几十上百年——如果是专业的学者，可能会从周边地质的变化，推断出它们究竟来自于哪个“过去”。 “还往里面走吗？” 看着眼前收窄，堪堪能塞进一人的通路，我看向那几只不可能回应我的沙丁鱼。同时也十分费解，那个大家伙是怎么被这么个穷乡僻壤里的存在抢走零食的。 因为前面的路实在没法过人，我只能用手里的铁球强行砸开那些没有那么结实的岩石。 本来那铁球只是用来抵消浮力的，没想到用来开路也不错，没费太多工夫，我就从“初极狭，才通人”的状态，过渡到“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的阶段。 因为能见度十分有限，我只能通过岩石的走向，大致判断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空腔”。就在我附近不远处，几个“海底烟囱”，正缓缓地吐出淡蓝的烟，想必有不少微生物生活在这周边。 如果把水排空，这里应该很适合发展什么水下文明，只不过科技树和人类点的应该是天差地别了。 “这就...到了？”看着一路陪同的沙丁鱼化作泡影，我不免心生疑惑，“人呢？” 我好歹算是人类的代表，作为第三方来谈判的呀，怎么没个‘人’来迎接——本地的文明，实在是太不讲礼貌了。 诧异一会后，我知道自己不能干耗着，既然那个大家伙把我介绍到了这里，自然有它的理由...额，会有的吧？但它...行吧，来都来了，先看看吧。 先往那些间歇性热泉的附近走走，除了可能又是什么新物种的，难以观察的微生物，就是一些奇怪的物质碎屑。 再沿着岩石的走向向空腔深处走，脚下的地貌在通过一个明显的界限后发生了改变，大大小小的洞穴，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前方的山丘上，不知通向何处。 不会，这就是个水下文明吧？ 简单地猜测一下，这些洞穴会共同构成一个庞大繁杂的洞穴系统，由一个“蚁后”，统领着数不胜数的“蚂蚁”，以开采地底的“小零食”为生，安然地在世界的一隅过着“不咸不淡”的普通生活。 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我只需要和一个个体谈，不需要平衡各方势力，但问题也是这个，如果它“一票否决”了，感觉就很难继续斡旋了。 不过忧虑这些的前提是，我的那些猜想得到现实的验证，但可惜，这次剧情的走向，不在我的各种胡思乱想内。 我刚准备找一个大一点洞往里钻，就忽然撞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是接二连三的冲击，让我倒在地上。 面对附近水域毫无变化的情况，我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切换观察模式，用红外或者别的模式去观测，仅是肉眼看着似乎没有问题的水域。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本“空荡”的四周，其实有着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当然，也只是外形一样，本质上，应该都是一种和海水没有区别的物质构成的生物。 诶，那这样，就和之前那个大家伙很像呀。也许不是什么邻里纠纷，而是兄弟相争？还是得聊一聊才知道。 但我一时不知道该和谁聊，忽略掉那些“小虾米”，大型的生物有很多，鲸类，鲨类，还有沧龙，鱼龙，一个个看着都是扛把子，不知道究竟谁才是老大。 算了，随便挑一个先问问，就算问不出所以然，也能问出谁是老大吧。 从一个精巧的小装置内取出“共鸣戒指”，找一个躺平的“螃蟹”，一次改变一个种族命运的对话就开始了。 “你好？” “？” “你...好？” “？” “hello...哈？” “？” 很无奈呀，人和动物沟通都那么难，何况是和一个生命形式都无法确定的生物，硬试呗，反正还有不少时间。 我本来以为它和那个大家伙没什么太大区别，但事实上，从我尝试建立沟通的过程来看，它俩并无任何联系。就像一个说的是汉语，一个只会“歪比巴卜”一样。 就在我头疼之际，一只巨大的“鲨鱼”将我和“螃蟹”一同吞了进去，它的思维，明显好了很多——某种意义上，还挺符合刻板印象的，越大的体型，思维就越是丰富，也更聪明点。 由于先前已经和“螃蟹”对齐了挺久的颗粒度，再和“鲨鱼”细聊的过程，明显顺畅了不少。 虽然依旧没有那种清晰可述的对话，但借由情绪的表达，和我那丰富的想象力，我大致知道了它们生活在这里的缘由。 一句话总结：它们赖以生存的资源接近枯竭，却无法从这颗星球上得到补充。 第400章 问题的问题 从“鲨鱼”那里了解到的，只是一些初步的信息，要更深入地沟通，它建议我往一个洞穴里走，走到尽头，会见到它们这一族群的长老。 从它“情绪”里的崇敬来看，那位长老，应该更“明事理”一点，也可以代表这个族群，和我进行一些磋商。 “谢谢了。” 向“鲨鱼先生”道谢后，我继续向那个不足两米高的洞穴走去。 四周的岩壁十分光滑，没有裂隙，没有装饰，就像一个经过精密加工的管道。我不免好奇，管道尽头等待的，会是怎样一个存在。 依照刚才的见闻，它理应更为庞大，但就管道一成不变的大小而言，它大概不会比我高多少。结果果然也如我所料，管道尽头，只有一只蜷缩着的“海豚”。 他好像是在睡觉，让我有点不好意思打扰他，还好在我纠结要不要直接把戒指捅到他身上时，“海豚长老”缓缓舒展开身子，然后幻化成了人形。 虽然看起来只是一团人形色团，但我估摸着，他的长相应该和我差不多。 我还没缓过神来，他就主动握住了我拿戒指的手，大概海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 “你好。” 为了方便理解，我和他的沟通，还是主要以对话的形式表现。 “哦，你好。” “可以告诉我你的来历吗？” “嗯，是这样，有一个...大家伙，你们的邻居，平时以附近的一些...额，奇怪的东西为食，最近，这种东西的数量减少了，我想替它问问，额...你们知道些什么吗？” 说实话，我这个人不适合谈判，或者说，不喜欢直接说很尖锐的话，比如：你是不是抢我朋友的饭了，给你个机会还回来，不然给你头打烂......额，有点太尖锐了。 另一方面，想来大家伙是没必要骗我，可凡事不能太绝对，总要辩证地看，说不定这边也有苦衷呢。礼貌一点，多了解一点详情，就不至于一上来就谈崩了。 “它，应该需要的是我们的‘排泄物’，但现在，我们的‘食物’也快枯竭了。” “哦。”怎么感觉一会又要帮他们找吃的了，“这我知道一点，所以，我可以帮你们做些什么吗？” 已知，基金会需要大家伙提供素材，大家伙需要从“海洋文明”这里获取零食，而他们同样需要食物来产出那些物质，那么解决问题的关键，同样是解决吃饭的问题。 感觉无论是什么文明，什么物种，只要不是超然物外的那种，天生就都得是个“吃货”。 “我想，这并不简单，我们已经，尝试了很久......” 他们这个海洋文明的起源，也来自于群星，不过具体的，即使是诞生最早的海豚长老，也毫不知情，只知道，他们整个族群的存续，都依赖于脚下的巨大陨石。 他们同样不清楚这个陨石里面到底有什么，大概是某种类似辐射的玩意，会从里面逸散出来，为他们供给能量，让他们得以快速在新领地上扎根。 陨石降落在很多很多年前的海洋，当时应该也引起了一次小范围的灭绝，让他们有机会牢牢占据了周边的海域。 可惜（庆幸）受限于陨石的影响范围，即使他们可以远游，最终也还是要回到这里补给，加之随着个体的成长，能量消耗会逐渐变得夸张，所以最终，它们只是守着这一亩三分地，见证了一个又一个族群的兴亡。 在这期间，整个族群一直在寻找完全适应地球，摆脱陨石能量限制的方法——就是找点别的吃的。 他们的思维一开始也很单纯，想着是不是变成这颗星球土生土长的生物，就能通过“正常渠道”获取一点能量。 为此，他们一直在观察并模仿本地生物，从三叶虫，到三文鱼，从蓝藻，到蓝鲸，海里游的，包括一些岸上走的，它们都试过。 但这么多年，比较显着的成果，就是他们从纯水生物，变成了海水生物——他们虽然一直随着地球文明一起演化，但本质始终还是个“元素生物”。 除此之外，就是他们在模仿之中，也学会一些技巧，一些思维，包括“语言”的概念，协作的好处......但没什么用，游遍大洋，还是没找到其它吃的。 然后前段时间（可能是很多年前了），出于陨石的能量日渐稀微，几个长老终于有做出改变的想法。不过不是什么太宏大的想法，仅仅只是“登陆”而已——就和我们几亿年前的老祖宗一样。 但问题是，陆地很远，停留时间需要加长一点，所以一方面，潜力股们开始堆体型，试着蓄积更多的能量以供远征。 另一方面，这几年，其余留守的人要节衣缩食，尽量让资源耗尽的时候晚一点，再晚一点。 进食少了，排泄自然就少了，所以...这其实就是“零食”减少的真相。嗯，总觉得，有点...儿戏？ 一个“古神”，一群天外生物，最后...啊..就...行吧，有些时候，就是这么“大道之简。” “也就是说，地球的海里面，没有你们要的那种‘辐射’，那我们...好像的确做不了什么。”地面上有的，海里面应该都有吧，除了... “我们好像能制造一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元素，不知道，是不是有你们要的。” “或许你可以亲自体验一下那种感觉。”他让开身位，在他脚边，还有一条向下的通道。 很窄，只有三四十厘米的样子，如果我啥装备不穿，还有可能......这些疑惑很快就消散了，因为海豚长老松开了手，解除化形，变回了一团不定形的液体。 于此同时，洞穴外游来几条“鲨鱼”，同样在接近后变回水流，他们共同化作锐不可当的水螺旋，如钻地机一样，迅速拓宽了向下的通道。 虽然脑子可能不太好，但他们的实力还是称得上异常生物的。 稍等一会后，通道彻底完工，待到碎屑沉淀得差不多，我就直接连人带铁球往下一跳，完全没有考虑底下可能存在的危险。 啊，也不算什么大危险，差不多就是险些落在了太阳上而已。 第401章 寄语 在下落了几秒，通过一个弯道后，我猛然发现，脚下的目的地，是一个看着十分炙热的蓝色近球体。我虽然不记得蓝色火焰的温度了，但知道肯定能把我融成渣渣。 在离开通道，即将落地时，我赶忙扔开铁球，借助那一点浮力，向旁边退开，结果铁球倒是如我所料地在接近火球时被融成了铁水，但过了一会，它又被完整地排出，缓缓地落在了火球旁边。 见到如此场景，我又游了过来，捡起了并不灼热的铁球，发现它完全是被精炼过了一番，从黑色的破烂铁球变成了一个银白色的“宝石”。 “这个...大概是什么？”见海豚长老又变回了海豚，我伸出拿着戒指的手，继续问道。 “它大概会告诉你。” 身后的水流涌动，将我推到蓝色火球之前，他用“鱼鳍”将我的手推向蓝色的火光之内。我虽有迟疑，但同样的，想到他们的思想这么...单纯，不像会加害于我，也就放心地将戒指伸入涌动的火焰中。 紧接着，一团高度集成的信息涌入我的脑海，我不懂，但很快...就能理解了，像是突然就学会了某种语言，然后收到一封郑重的信件： 这是一段来自于消亡文明的讯号。 这是一份致以新生种族的问候。 这是一次没有回音的对话。 我是谁？ 我是族群的一员，是神明的侍从，是留守的最后一人。 我来自何方？ 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远到可能你们仍旧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你们是谁？ 你们是神明的造物，是我们的造物，是仅存的希望。 你们在哪？ 我们选定的，是宇宙的边角，是无人问津的地方，期望你们在此能够发展壮大。 为何送你们离开？ 神明即将离世，所有的侍从都将随之逝去，但我们不愿离去，你们，是我们的延续。 你们将走向何处？ 我发送了七百三十三个能量中枢，时间匆忙，我无从剔除残次品，无暇筛选优质品，你们或自相残杀，或合作共赢，最后，终将有人成为“我们”。 这是什么？ 这是食粮，是庇护所，是你们一切的开始。但你们不能一直在此，它终会熄灭，你们终将远行。 他们在哪？ 每一个中枢都知晓彼此的存在，你们会去，他们会来，但“你们”终会相聚。 如果失败？ 没有关系。我们来过，你们来过，就已足够。 如果成功？ 没有什么永恒不变，但愿你们光辉常存。 如果你不是你？ 请收下我们来自过去的问候。 如果你曾是你？ 请代我们见证未来的风景。 “好的，我知道了。”睁开眼，收回被火光温暖了的手掌，我笑着回应道。 我想起了之前在站点内的一个事件里，也是遇到了一个外星文明留下的痕迹，他们的目的，首要的好像也是证明他们存在过。 是呀，感情会淡泊，生命会流逝，恒星会逐渐熄灭，宇宙会走向虚无，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来过，见过，尝试过，努力过，就已足够。 “呼——” 我再次将戒指伸向海豚长老，向他提出一个成熟的建议。 “比起登陆，要不要试试上天。” 接着，我转述了自己从蓝色火球那里获得的信息，同时也在脑补，那个留下信息的文明，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以及这个“中枢”，到底是怎样影响这些“海水生物”的。 “感谢您的告知，但我们还不具备那个能力。那个‘残次品’，说的应该就是我们，辜负了先人的期待，也无需再前往其它的区域。” “也不能这么说吧，起码你们好好地活到了现在，活着就皆有可能嘛。”聪明只是手段，活着才是目的，比起已经成了化石的恐龙，蟑螂才是成功物种——这种层面上，他们还挺成功的。 “我们这边，应该挺乐意帮你们想办法的。”还有七百三十二个可能的文明盯着这个，赶紧把他们请走，应该比弄些记忆清除的材料更重要。 “你们，你们...无意冒犯，只是我们的规模并不止如此......” “哦，倒是可以让那个大家伙帮忙，它应该...额，你们对他的了解有多少呢？” “一个神秘的存在。祂是......” 不像在大家伙眼里，“海水生物”是一群抢祂零食的邻居，祂在“海水生物”眼中，则是一个类似神明的个体。 因为一场地壳运动，陨石砸出的洞穴上部出现了大面积坍塌，让双方都发现了彼此。 他们起初有所堤防，但发现祂只是“偶尔路过，经常偶尔”后，就接受了这个神秘的邻居——我个人感觉，双方算是三岁小孩看一岁小孩，很那有什么太复杂的情绪。 其实在一开始，祂并不是如今的形态，只是一团不定形的粘稠物质，但可能因为和“海水生物”们的长期接触，祂也掌握了这些利用海水的技能，或许还有呆头呆脑，没有烦恼的性子。 他们也知道祂利用“排泄物”的事，因为本来他们就要定期将那些身体内剥离出来的“废物”集中处理一遍，所以有免费的清洁工，他们只会觉得开心。 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排泄物”，还能给那样一个伟大神秘的存在，提供一点快乐。 我也还是很不理解，但基于现有知识，倒是能脑补出一些理由。 比如消化后的能量，依旧沾染着一点“旧神”的气息，所以同样作为“古神”的大家伙，会喜欢这些带有“香甜滋味”的东西。 而被祂吃进体内后，这些东西逐渐也沾染上了“遗忘”的权柄，再一次被当垃圾排出后，就成了基金会的宝贝。 理论上说得通，我就姑且这样相信着。兜兜转转一大圈，理由终于“靠谱”了点。 那么问题又来了，我认为未知的风险比目前所需的材料更重要，基金会的高层们不一定这样想呀。姑且我还是个打工的，不尊重上级的事，还是少干为好。 既然整件事已经理的差不多了，那先去通报一声，再安排这“大傻”和“二傻”的去处，应该是最为稳妥的。 我本来是这样想的，但现实总是充满意外。突然的震动和海里弥漫的雾气，让我感觉有点不对劲，被海豚长老带回“陨石村”外面之后，我敏锐地观察到一些高亮的落叶。 海里怎么会有树叶呢？切换回通常模式后，那熟悉的血肉枝叶，让我不得不哀叹一句： 吃货们总是会互相吸引的。 第402章 以身入局 喜欢各种搅场子的“血肉枝叶”，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出现了，数十根粗壮的藤蔓，正在和海水中的某些东西激烈的交战着。 本来昏黑的海水，在血红色的光芒映照下，显得更为令人心悸。本已残破的穹顶，被猛烈搅动起来的海水冲垮，要不是有海水的阻力存在，我这边怕是要下一场陨石雨。 与“血肉枝叶”交战的，自然是那个一直被我称呼为“大家伙”的单纯孩子，它大概是一直在不远处等待谈判结果，结果确实撞上了这些明显不怀好意的坏家伙。 两个古神级生物的交战场面，没我想象的那般激烈，因为“大家伙”几乎等同于海水，所以看起来，只是那些血肉枝叶“在与海水斗智斗勇”。 按理来说，“大家伙”是主场作战，应该更具优势，可一段时间下来，我感觉血肉枝叶的规模越来越大，而“海水”却越来越浑浊。 简单一想，道理很简单，“大家伙”可能几亿年来都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小肥宅，战斗技巧怎么可能比得上可能一出生就在大吃四方的“血肉枝叶”。 我很想大喊一句“我来助你”，可是现实条件实在不允许——都来这么久了，我唯二的特别之处还只是“被动技能”而已，正面作战上，我也就喊个加油而已。 不过我帮不上忙，但有人能帮忙呀，这海面上还飘着一大帮没捞到“宝藏”的倒霉蛋呢。 “大家伙”暂时打不过，但将“血肉枝叶”引走的能力肯定有，而且，它对祂，应该也很是嘴馋。 扔掉铁球，拉开“紧急上浮”，我以每秒两三米的速度飘向上方的战场。比起“大家伙”，藤蔓们更快地意识到要赶紧处理我，但在“safe”的加持下，枝叶根本咬不穿我的皮肤，就算咬穿了，“丝状物”们应该也能顶一会。 在枝叶对我无处下嘴的时候，我的协作请求已借由“共鸣戒指”，通过“海水”，传达给了祂——别怕，哥带你去摇人。 “！” 祂不需要也不会给我复杂的回应，一团海水清开围绕着我的枝叶，以我无从理解的方式，在几十秒内，就带着我从海水中跃出，同时化形成最常用的姿态。 写意一点描述场景，就是一只幽蓝色的巨大鲸鱼，从海面跃起，身姿刚好与即将落下的圆月相吻合。 “1225,055，给你们添麻烦来了。” 让人类参与古神间的战斗，的确可能造成很大的牺牲，但终究会有这么一个局面，与其等它越吃越大，不如早点找机会了结了它。 更何况，基金会本来就在找它的下落，我这也不算是引狼入室吧。 告知“大家伙”别那么放松，要收着点“遗忘”权柄，别伤到友军后，我就从它身上跳了下来。 这次倒不用白团们来接了，那个“紧急上浮”生成的气球，四舍五入也是降落伞了。 “0307，海里还有什么吗？” “就是基金会一直在找到的那个，又是肉，又是树的怪物。” “唉，我都猜的到，你小子，就是个灾星。” “整理装备，准备迎击。”比起055先来调侃一句，还是052靠谱些。 “0307，你还好吗，我们马上就能接到你。” “额，1225，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基金会弄这么多人过来捞东西，应该会有几套应急预案吧？” “对的，我们有所准备的，你不要担心。” “那就行。” 也许牺牲在所难免，但我还是希望自己饿“罪孽”能少一点。 基金会这边的担忧倒是解决了，但还是有些不确定的是令人担忧。在海里漂着，等人把我捞起来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担心，假如“血肉枝叶”不追了，直接对“海水生物”们动黑手怎么办？ 虽然比起“大家伙”，他们可能也就算是道开胃小菜，可......我已经答应帮他们上天了呀。 “0307，别愣着了呀？”1225在快艇上向我伸出了手，“刚才到底是......” 她话还没说完，海面就异常地颤动起来，“大家伙”操控塌陷的海水，向着刚冒头的藤蔓碾压而去。 真快呀，才几分钟啊，就跟上来了，不知道大伙的子弹都装好了没。 “wing——” “轰——” “咚——” “......” 本来只有浪涛声的海面，一时间被各种令人耳朵不适的声音占据。军舰上升起的照明弹，如同为所有人镀上一层银白色的铠甲，四处奏响的枪炮声，则是共鸣而出的战歌。 “有带什么我能用的收容物吗？” “呜...除了x-2037，各种方案里真的没有其它收容物了。” x-2037？哦，便利贴呀。的确，它真的十分好用，但还是那个问题，“赋予状态”，很难直接变成战力。 倒也不是说不能进行攻击方面的强化，无坚不摧，力大无穷，高速移动......凡此种种，随便弄点修饰词，在人类这个范畴，都可以是天下无敌了，但可惜的是，到了古神这一层次，常规手段真的毫无作用。 水流切开藤蔓，血肉撼动空间，说出来都有点怪怪的，何况参与其中呢。 “诶，这个便利贴的功效，能叠加吗？” “应该可以，但应该很容易起冲突。呜...你想的该怎么用了吗？” “这个...还在想。” 以前看过一个动漫，一个恶魔的能力被分成十二份，挑出几个合适的能力组合起来，就会达成质变。 比如“兔”加“牛”，直接力速双a，“狗”加“马”，变成永续的坚毅不倒......我就想，能不能靠便利贴叠buff，把我强化到“超凡入圣”的程度，这样就不用干看着了。 藤蔓与血肉，逐渐在四周形成高耸的围墙，很难想象，它在基金会不知道的地方，又吃了多少东西。 而被我寄予厚望的“大家伙”，即使有基金会这边战力的协助，也只是通过“遗忘”，让海水固化，令藤蔓僵化，使血肉老化，似乎只是在一味地挨打。 我知道祂以前没打过架，但...啊，有种玩个法师都“六神”了，却还是一个劲地平a。 “你要不要，试着教教它？” “教...祂？”这倒是个好思路，但有这个时间吗？“我觉得还是代打比较直接。” “那就，可以试试呀。” 是吼，能进行意识沟通，就意味着我能当“外置大脑”，“大家伙”很单纯，应该会对我言听计从，那就，可以让我当代练。 可问题又来了，嘴上说说自然简单，真要实操起来...唉，比起干着急，多做点尝试总是好的。 喵的，还得我来操作。 第403章 知晓海洋之蓝 我不知道这种“古神的权柄”到底能有多高深，但结合过往的经历，就我个人认为，某种意义上，这些超凡脱俗的能力，和婴孩出生就会啼哭一样，是种“自然而然”的事。 所以只要有渠道能触及到那些权柄，掌握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嗯，难的应该只是接触到它。 啊，早知道基金会这边没有为我准备什么更有用的道具，我就不该跳下来的，不然也不用在这种神仙打架的场面下，让1225他们开着船带着艰难地我乘风破浪。 “血肉枝叶”自不必说，无差别地攻击着所有人，而“大家伙”，也无暇顾及我们这些“小东西”，能有意识地避开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有基金会的舰船，即使再有组织力，在这种混战局面下，也很难去谈什么秩序井然了。 本来我只需要用戒指触碰到“大家伙”留在水下的部分就好，但现在的海水，有的混杂了血肉与枝叶，有的“被遗忘”了一些属性，变的诡异莫测。 总之整个海面都危机四伏，找不到一块安宁的地方，自然也无从让我和祂建立紧密的联系，所以只能想法子再回到那只“大鲸鱼”身上。 如果只有我们这一艘船，在这种复杂的环境里，基本是毫无办法，但这次来的人数众多，总有人能为我们支援一二。就算主观上难以支援，客观上起码还有个吸引火力的作用。 056开着船在“海面”上左右横挪，055和1225与各方交流情报，让有余力的舰船帮忙开点路。 不远处的另一艘船上，052他们竭力帮我们开路，054靠着船舱，摆弄起两架大型无人机。 “0307，可以了。” 两架无人机拖着带有安全扣的金属结构飞上天空，结构的另一端，飘荡过激荡的海波，来到我面前。 “我小时候就想象过被风筝带上天空，诶，诶......” 无人机动力强劲，即使有所准备，被加速度带动的那一瞬，我还是不免有些惊诧。而在之后，这类的一惊一乍多到令人无奈。 在船上时，好歹还有点防护，而到了空中，就完全是活靶子了，还好“大家伙”飞得不算高，不然...... “嘭——” 一架无人机忽然爆开，几根大腿粗的藤蔓，从黑色的空间缺口中张牙舞爪地向我杀来。 我的身子猛地一颤，不得不考虑该不该解开限制，往海面“战略转进”——它也摇人的话，局势就更复杂了。 “0307，你底下。” “啊？” 这上下夹击，还真是插翅难飞呀。 汹涌的海水离开海面之后，形成一个十分夸张的龙卷，我没有坠机，反倒是被带着去往更高的地方。 “safe”还在生效，所以除了晕头转向外，我没有倒头就睡。几秒后，我来到水龙卷的风眼，稍稍安宁之后，我意识到这龙卷的来历，因为它正巧是带着我往“大家伙”那边飞去。 啊，这下是该来的都来了，要是阿尔文他们也能过来救救场就更好了。 “可以了，谢谢。” 通过戒指，我向“海水生物”们道谢，又几秒后，高速螺旋的龙卷，将我抛向已经被密密麻麻藤蔓缠上的巨大鲸鱼。 这下和我之前的设想差不多了——一发导弹沉报废向我冲过来的藤蔓，穿过硝烟与血肉，我竭力用右手抓向垂下来的枝条，猛地一个回身，将左手上的“共鸣戒指”按进“大家伙”的身躯。 “？” “我来帮你。” “？” “让我来试试好吗？就是，按我的想法，操控一下你的力量。” “！” “。” “嗯，我尽力。” 可能由于之前我当过“法老王”，掌控过“希望”，所以“遗忘”权柄的过渡，比我想象的简单很多。 当然，“大家伙”毫无顾忌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毕竟说到底，我只是“代练”，号还是祂的。 “大家伙”的单方面不设防，让我可以以它的视角看待整个世界，以祂的方式影响这个世界。 和人类肉眼“看”到的事物，自然是完全不同，非要比喻的话，所有物质在祂眼中，都是一堆凑在一起的状态参数。 就跟玩一个网络游戏，我们看到的是角色，而电脑识别的是二进制代码，祂可以通过修改...不，针对性地暂时删除某些代码，从而将物质的状态变成想要的模样。 和游戏不同的是，现实不是单纯地由“0”和“1”组成，除开各种延伸的特性，光是宇宙基本量就有三十一个，随便删删减减，都能让一个东西产生难以想象的变化。 不过，精准的操作，需要更多的时间，我显然没有这个时间，但好在我只是发号施令，提供思路的，没必要了解的那么仔细。 “断。” 祂周身的空间被完全隔断，本来缠绕其上的藤蔓，由于断开了和主体的连结，一时间纷纷向海里掉落。 “合。” 通过删掉一块区域的“压强属性”，使得周围的大气不断地聚合，然后恢复属性，聚拢的气体一瞬间变成高温高压的状态，这样就得到了一个威力可控的“空气炸弹”。 其实还可以更绝一点，将这种方式下方的原子层面，那样就能徒手捏核弹了。可惜我不是权柄的真正所有者，熟练度不够的话，还是不要轻易尝试这种容易玩脱了的方式。 “轰——” “轰——” 连绵不绝的轰鸣将周边的所有声响淹没，我不知道“血肉枝叶”的生命力到底有多强，但总归会有一个上限，而我这边的“空气炸弹”，理论上无穷无尽。 “生。” 除了输出，我也有各种方式进行辅助。最简单的，就是帮所有人“遗忘”掉疼痛，胆怯和生物学上的消亡，也就是给所有人上一个“safe”的buff。 这才是“古神”嘛，也就是“大家伙”没正经打过架，只知道习惯性地使用“海水”，现在有了我这么个见多识广的，真要继续硬刚，我觉得胜率至少有个六四开吧——在它没有后手的情况下。 可同样作为“古神”级别的存在，它这么多年的大吃大喝可不是白费的。它突然化整为零，从绿色的藤蔓，尽数变为猩红的血肉，染红了整片大海。 见到此情此景，比起静观其变，我觉的还是主动出击更好。故而，幽蓝色的鲸，坠向猩红色的海。 第404章 天人交战 鲸鱼落海的那一刻，海水由内向外“冻结”，倒不是说让海水“遗忘”了温度，而是所有海里本来有的东西‘忘记’了运动。 “咔——咔—” 离散的血肉强行挣脱了冻结的海洋，绿色的海藻快速向海底繁衍，本就为数不多的浅海生物，迎来了一波无差别的“大清洗”。 海面上，基金会的漫天红雾中，一些豌豆大的孢子腾起，未等众人反应，它就爆裂开来，红褐色的纤维随风而散。 天空中，几个传送阵相继闭合，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切开天幕，大量腐烂的，乱七八糟看着应该会很反胃的东西，倾泻而下。 看得出来，发现对面有“小代”后，“血肉枝叶”也开始认真了，之前几乎一直以本体作战的它，开始使用各种吃下肚的能力，开始多线操作。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任它怎么花里胡哨，我觉得“遗忘”这种“突破底层代码”的bug级能力，都有抵挡一二的能力。 “0307，这些孢子有些...有些...啊，很多幻觉。” 那些纤维大概是“丝状物”的变体，那些幻觉大概类似我之前在“集装箱”里看到的凄惨景象，这个能力，大概就是从“丝状物”那里吃到的。 “我想想......” 物质层面上的威胁我很好处理，情绪上的也能做到一些改动，但真要针对性地屏蔽这些感官上的影响，实在是有点复杂。 思索一番，通过“遗忘”实在很难解决，那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东西。 “你们先撑一会。” “wing——” 我先是“取消”稳定锚的功率限制，让它能多为大家争取一点时间。然后“全选”孢子附近的空间，“删除”空间存在这一属性，直接人为给它们“从游戏中除外”。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对孢子出手，是因为对于整个“血肉枝叶”的组分，我这边几乎都“无法选中”，只能通过间接的方式造成伤害。 当然，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控制，毕竟它还是宇宙规则之内的东西，但耗费很大，性价比远比不上那些“常规手段”。 “你们准备好，我把上面下面的重力删掉。” “血肉枝叶”有很多扩张和吞噬的能力，但并没有像“大家伙”这种修改规则的渠道，所以只要拿这点做文章，总会试出致胜方法。 “没事，无人机没了就没了。” “好。” 反正天上那些无人机都是流水线产品，某东方大国一天就能产一堆呢，废了就废了。 重力消失，那些倾泻而下的污秽之物尬在了空中，只得不断积累，汇聚成一个恶心的大球， “关不掉呀。” 那个传送门也是某种特殊的存在，祂一时没有办法直接关上，我也暂时想不到好的方法反制，只能“加固”周边的空气，让它的膨胀慢一点。 比起这个，海里的情况才更棘手一点，毕竟海面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还有基金会帮忙压制，来到海面下，就是“大家伙”和“血肉枝叶”的正面对决了。 作为“外置大脑”，我的位置是首当其冲的，粘稠的血肉发了疯地往我这边冲——它也不傻，知道“大家伙”突然猛起来的原因是我这个“小东西”，而且比起随时可以化形的祂，我就是个活靶子。 无数血肉被阻挡在制造出来的虚空之外，对我造成不了威胁，但这种持续的抵抗，会极大地损耗祂的“精力”。 虽然祂的力量近乎无穷无尽，但同时能“遗忘”的范围总归是有限的，一面控制天空，一面为我设防，还要抵抗其它血肉的侵蚀，并追击那些去补充营养的绿藻，饶是“古神”，也不是无所不能，事事面面俱到，何况对手还是同阶层的...... 诶，它也是多线程操作，总有个承受上限，那就，再让它多点烦恼。 “有怨的报怨，有仇的报仇。” 我捏住衣服，猛地一拉，撕下胸口贴的便利贴，然后“遗忘”部分肌肤的存在，让血管直通海水。 其实我很早就想到用“丝状物”来对付它了，但我既担心上一次就差点被团灭的“丝状物”这次彻底被吃干抹净，又无法预料它饱餐一顿，恢复力量后，会不会又想起自己大吃特吃，无法无天的日子，然后...... 比起思考这些未来的可能性，还是就事论事，解决眼前的危机比较重要，至少，它俩这种血海深仇，总有一个先没了之后，才轮到我。 在“大家伙”的视角里，我能清楚地“看”到“丝状物”们瞬间沿着被破开的海水，侵蚀那些和本体暂时失去联系的血肉，然后快速增殖，再吃，再增，真的是在报仇雪恨地干饭。 虽然体积相差甚远，但这种威胁让“血肉枝叶”不得不分心去处理，这也给了“大家伙”和我更多的操作空间。 不过还是那个问题，“遗忘”的影响范围始终有限，那些藻类四处扩张了百来公里，早已不能一起处理。这样源源不断地让它有所补充，即使我们暂时不落下风，但之后难保不出意外。 大家伙倒是能液化，可力量的核心总归还是在我这里，而即使是空间折跃，我也只能同时存在于一个地方，解决了一边，另一个地方就又扩张了。 “喵的，该用就用。” 我掏出一直没用上的第三张便利贴，迅速用“凝固”的海水在上面画出一个“stop”。 虽然感觉这“便利贴”可能只会用那么几分钟，是十分浪费的举动，但既然我没法一体二用，就得想办法强行拖出切换的间隔。何况又不是我的私人财产，用就用了。 先给“丝状物”们套一个“无法选中”的buff，让它自己玩，然后让“大家伙”删掉自己的位置属性，让我们能随时闪现，最后就是“stop”强控一片区域，我们处理另一片区域。 “stop”某种层面就是停滞各种属性，所以能遗忘属性的“大家伙”和我一样能“免控”，而“血肉枝叶”，必须耗费精力，为停滞的血肉和藻类“注入活力”。 只要我们处理其它区域的速度比它复苏之前区域的进度快，积累这个时间差，它的落败就只是时间问题。 而在这个时间内，我还需要思考一个很关键问题——它们这种存在，到底怎么才算被消灭呢？ 第405章 胜利了?暂时的 之前那些被“血肉枝叶”吞食的同族，其实可以算是从一个形态变为了另一个形态，并没有真正地被消灭。 即使是被几乎吃干抹净，不知是留作充当诱饵，还是真的难以消化的“丝状物残渣”，在碰到其它力量后，依旧可以恢复活力，活跃于我的血液里。 所以至少到目前为止，我没见过“血肉枝叶”之类的东西真正地被击杀，限制手段也只有两个，一个是耗尽它的“生命力”，一个是让另一个存在吃掉它。 前者治标不治本，它们这种存在，有的是时间熬着。后者...感觉还不如老老实实对付“血肉枝叶”，起码对于它，基金会已经有点熟悉了，显然比重新研究一个新“古神”来得容易。 “1225，基金会这边，有什么好想法吗？” “呜......是有一些方案，但因为事发突然，相关的物品没有准备好，支援正在赶来，如果能拖一点时间的话......” “大家伙”经过我的示范，已经学会了很多操作，我能稍微放松一点。海面战场上，1225这种文职人员，事也不多，所以也有时间和我商量一下后续的处置方法。 可惜的是，在我们思考怎么拖延的时候，“血肉枝叶”似乎发现了败局已定，开始集中力量，向传送门的所在地收拢，准备撤离。 由于重力的消失和基金会的全力输出，传送门附近的污秽之物始终没能扩散开来，而反过来看，这正好为其余血肉和藤蔓的撤离提供了一个相对安全的集结地，更无奈的是，我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个传送门。 “0307，留不住就别留了，这次的收获已经很多了。”耳机里突然响起3004的声音，果然“血肉枝叶”现身，他这个专项负责人就更忙了。 “我...觉得还能......” “咚——” “咚——” 一连串沉闷的声响打断了我们之间的对话，几秒后，那些先被“stop”定住，后被“大家伙”锁住的血肉和海藻里，猛地长出茂密的树木。 海面上的舰船，没有被顶翻的话，也被树干卡得动弹不得，丧失了移动能力。环绕在传送门周边失重区域外的无人机群，一瞬间经历了某种冲击，纷纷坠向“森林”之中。 比起撤离，或许这是另一次反攻？ 我不清楚，但至少，“大家伙”受到的侵蚀几乎消失，“血肉枝叶”应当无暇再和“古神”级别的存在僵持下去，先捏“软柿子”的确可能会轻松点——尽管基金会根本不会一触即溃。 “3004，我真的要和它爆了。” 那么多的战友，如果“血肉枝叶”真的全力地进行吞噬，即使有各种来自“大家伙”的防护，肉体凡胎的他们，也难免...... “按你想法去做吧。” “也不，完全算是我的吧。” 感慨过后，我就让“大家伙”按我之前的想法行动。 本来呢，就是给传送门附近套个空间罩子，然后弄点核爆出来。海水里现在没什么动植物了，但氕氘氚倒是多得很，随便弄点都能放个大点的氢弹了。 但我转念一想，这还不够爆。宇宙目前为止最大的爆炸是什么？就是那可能存在的“奇点爆发”，从零开始的那一瞬，应该凌驾于任何法则之上。 那要怎么做到呢？有个理论是，宇宙膨胀到极限后，就会开始坍缩，最后变回一个奇点，等待另一次新生。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模拟这个过程。 也不难，就是让三十一个基本量逐渐完全消失，让某一片区域，回归到真正一无所有的时候，然后它会自动吸纳一些物质，空间，法则，规律...凡此种种，最后—— 诞生一切，也毁灭一切。 传送阵周围的圆形区域先是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几秒的静默后，白色的光亮淹没了周遭的一切——这还是“防护罩”限制过的结果，不然逸散的光和热，足以蒸发这里所有的一切。 哇，这就是“权柄”的威能吗？ 我的肉眼完全无法直视，但通过“大家伙”，我能看到宇宙规则诞生，重组，逐渐稳定的全过程。 甚至短短几秒的前大部分时间，那里面的规则是和这个宇宙不兼容的，只不过因为“两个宇宙”体量的差距过大，它才被逐步同化成了我们能理解的世界。 爆一下只是很短的一个时间，但等光芒消散，可能有个十来分钟，还是我让“大家伙”强行干预的结果。 而爆这一下的结果，我在第一时间就知道——算是成功了一半。这边没撤走的那些“血肉枝叶”，都成了孤魂野鬼，任人宰割，但已经撤离到传送门另一边的，应该没有受到这场爆炸的伤害。 也就是说，这次虽然重伤了它，但依旧没能彻底解决掉，不久的将来，肯定还得来那么一遭，而那个时候，可能就没有“古神”段位的号让我来玩了。 当然，毕其功于一役向来是很难的，何况是对付这种家伙，没有牺牲，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舰船和无人机：难道没人为我们发声吗？） “额，接下来，是不是该砍树了？”我已经骑着大鲸鱼回到了海面上，看着那些居然没有随着“血肉枝叶”溃逃而散架的树木，淡淡地笑道。 “这些交给我们，你的话，要不要先把那些东西收回来。”我的现场负责人又变更为1225，她的语气也轻松了些，远远地给我比着动作，指向淡红色海水中间的一块清澈的区域。 以前是碧蓝的海里漂着一堆淡红色的丝状物，现在“丝状物”们倒成了一块清流了。 它们在这段时间内，也吃了不少东西，但既没有收回自己原来的那点异常，也没有获得什么新的技能，单纯只是吃了顿饭，所以，在“大家伙”的帮衬下，我很好拿捏它们。 不过它们也没任何反抗的意愿，“大家伙”带着我潜到那片海域，打开血液通路后，“丝状物”们就立即忠心耿耿地回到了我的体内，没有片刻犹豫。 我不负责任地脑补一下，这大概是它们发现我这个老大把仇人暴揍了一顿，已经对我膜拜得五体投地了...... “0307，你应该还有事要做，对吧？” “哦，是，还挺多的。不过我先问一句，以后基金会在这里收不到材料了，影响，大不大？” “啊？” 不止是1225，耳机的对面，传来好多种不同的疑惑。 第406章 海天航路 骑在鲸鱼背上，我简要地向1225他们介绍了我在六千米之下的经历，着重地说明了，要带“海水生物”离开这里的想法。 “你已经答应了他们，呜......既然是约定好的事，我们也不能太自私，对吧。” “额，肯定不只是因为基金会想当个好人吧。” 对于过了十来分钟，1225才给出的答案，我觉得肯定还有一些更“冰冷”的答案。 “嗯，哈哈，其实是，研究组那边，已经有了一些其它方案，上面，也觉得是时候摆脱这种依赖了。” “还有？” “希望它们都能离开。虽然我觉得这只大鲸鱼挺可爱的，但基金会一贯的做法，都是希望这些......可能会很可怕的异常，离地球越远越好。” “他们，也从未有选择要来这里。”看着那些散落在海面的树叶和血肉，我没来由地感慨道。 如果跳开人类的视角，这颗星球也只是万千落脚点里的一个，只是相较而言，有点太热闹了。它们先行离开，总有一天，人类也会跟上，待到更久远的未来，“该走的”，可能就是我们了。 “那我带祂去准备一下，你们...可能要让条路出来，它们人还挺多的。” “当然。” 因为那群“海水生物”没法离开海底太久，所以帮了我一把后没一会，就只能退回去了，战斗后半程的结果，它们大概还不知道。 我得先通知它们要搬家的消息，看看它们有没有什么要收拾的，然后确定上路的细节，比如交通方式，比如目的地——虽然从那团火球获得的目标点远没有七百三十二个那么多，但也有百来个可以去的地方，得好好盘算一下。 “对了，0307，先把那张便利贴撕下来吧。” “哦，哦.” —— 坐潜水艇花了那么长时间才下到海底，骑着大鲸鱼只要那么几十秒，也不知道人类的科技树得点到什么时候，才能摸到“权柄”的边。 在这期间，我才想起来要问了问“大家伙”的态度。祂真的很好哄，一告诉祂护送它们在宇宙飘荡的期间随时能吃到“小零食”后，祂就立马对我的计划进行了百分百的支持。 额，其实我感觉就算不提这个，祂还是会帮我的忙，反正祂似乎一直挺无聊的，干什么都无所谓，“零食”之所以是零食，也只是让无聊的日子稍微多了点乐趣。 回到那个洞穴后，借助“大家伙”的视角，我发现它们早就“收拾好了”。他们也没什么可带的，除了那个供给能量的大火球，也就是它们自己了。 我本来想和它们再沟通一下细节，但左手好像卡在“大家伙”的体内了，一时半会没法把左手里的共鸣戒指拿出来，所以......反正只要先上路，往哪走都行。 削减一定范围的的重力和压强，为那团火球和众多“海产”人为建造一条“洋流”，再让“大家伙”领着，一场盛大的迁徙就开始了。 在海面下，这看起来就是一种奇怪的洋流运动，但到了海天交界之处，先是一只比肩航母的鲸鱼跃向空中，然后万千海水做的海洋生物，接连在“液化空气”内向天空游动。一群远游的鱼，向天空洄游。 之后那颗蓝色的火球离开蓝色的海洋，就此宣告，这一大家子，正式搬出这个名为地球的出租屋。 虽然我就是当事人，但还是觉得，旁观者的视角应该来得更为壮观，毕竟即使在基金会，也很难看到向天空游去的“鱼群”。 远处的那些舰船，应该有一堆录像设备在对着这里，不仅是可以记录这一壮观的场景，还可以通过那些拟态出的古生物样貌，等到很多以前只能靠猜的结论——我回来后肯定得找1225要一份看看。 不仅如此，“海水生物”和“大家伙”在离开海水后，进行了最后一次在地球的“排泄”。 虽然除了“大家伙”排出的那些，其余的没有什么太大作用，但用来搞各种稀奇古怪的研究是没问题的，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很多相关的论文会进入基金会的内部网站，成为另类的“学术垃圾”。 清空这些杂物后，一些比较小只的“海水生物”逐渐走到了我们前面，我和“大家伙”从领跑，变成了被簇拥的中转站。像是整个族群的大家长，看顾着它们的远行。 正常来说，逃离地心引力的需求是秒速七点九公里。但这场迁徙，向上的速度也就只有大巴车的量级，算是一场相当悠闲的春游，只不过景色有些特殊罢了。 大气层的高度也就几万米，云层的高度更低，所以几十分钟后，我们就主动看到了日出。当恒星的光亮擦着地球的边照射到我身上时，突然也涌起一种跟它们一起离开的冲动。 当然，也只是冲动而已。反正我理论上能活很久，熬到人类正式进军太空再“出去玩”就是了。 “是时候和你们说再见了。” “？” “反正我们一个比一个能活，总会再见的。” “.” “...” “好。” 啊，不枉我苦心教导，祂终于又聪明了一点。 “把我身上的限制恢复吧。”我拍了拍胸口，确认便利贴又粘住后，这就是我最后给祂下达的指令了。 用右手拿住左手，然后同时用力，在感知到的重力恢复的同时，我的手腕也拿了出来——嗯，只有手腕。 啊？我不是贴上了“safe”嘛。哦，那好像不算“贴”。 即使意识到了原因，也没有时间给我反悔了，惯性将我带离“大家伙”的表面，重力则将我送回地球。 不是，你“留一手”没问题，倒是把“共鸣戒指”还我呀。祂已听不见我的心声，只是带着他们，游向更远的星空。 银河也是河，星海也是海嘛，也不知道我给他们选定的，至少有几光年的目的地，会有什么等着他们。 短暂的惆怅过后，我赶忙把手伸进衬衣里，把便利贴“贴上”。可我的手腕依旧是流着幽蓝色的“海水”，传递着痛，但没那么痛的感觉。 因为阻力的不同，那些幽蓝色的水滴，在我眼里是向上飘去的，连绵不绝，像是一条飘逸的丝带，感觉还挺漂亮的。 要是不是我的手流出来的，就更好了。 当我的速度超过一定值，白团们理所当然地出现了。坠落的速度降了下来，我也突然有了些困意，反正得慢慢往下飘，那就...先睡会？ 应该，暂时不会有事了吧？我如此想着，闭上了眼睛。 第407章 新道具，新游戏 “处理不了？”看着眉头紧皱的055，我明白自己这手腕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 “没见过。”055难得认真起来，“小子，从我的经验判断，这个断面，存在某种特殊的东西，现有的医疗手段，很难有什么作用。还是让你血管里的东西，慢慢恢复吧。” “这得...多长时间啊。” 幽蓝色的断面，已经不再往外流出液体，但也看不出有什么恢复的迹象。我本来还以为是不是有什么权柄留在了这里，结果仅仅是一个伤口罢了。 “会不会给我装个机械手，忍义手之类的。” “呜......是要装个样子，还是真的有用的那种？”面对我期望的眼神，站在一旁的1225也面露难色。 以基金会的技术，弄点神经控制的机械手应该不是特别难的事，但一来，我这不是永久性的残疾，弄个临时的，意义不大。二来，整个断面几乎都是一团水，压根没有合适的神经接口。 “我就这么一说，反正平时...啊，还挺影响的。” 正儿八经的战斗我的确不参与，少只手影响不大，但日常生活里，随便想想都有很多不便，比如，不好打扑克了。 “刚刚一个研究员说了，你可以试试和那只大鲸鱼掉下来的那些东西接触试试。你手腕那里的能量反应，和那些是一致的。” “反正都这样了，随便试试呗。” “嗯，那稍等一下。对了，它们是要去哪呢？” “我只知道一个大概的位置...总之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让我们遇到的。所以...那个戒指暂时拿不回来...额，会有大事吗？” “没事啦，又不是丢在地球上了，只是今后一些事件的解决方案，会少一点选择。” “哦，那还好。呼——所以我们等他们把东西都捞上来了，就可以走了吧。” “不然呢，你小子还想怎么折腾。” “这也不是我想折腾的呀。” 我看着在附近帮着其它研究员收拾残局的“星光”众人，无奈地说道。 本来就是过来捞点材料，怎么又是异星来客，又是“古神”交战，还有帮着完成星际迁徙，这些初来时感觉八杆子碰不到一块去的事，一个一个接连上演，真让人身心俱疲。 “是直接回站点，然后放假？” “可能...其实后续已经有些任务在排着了，可能休息不了太多时间。” “都这样还要天天上班？”我把左手扬起，试图争取点同情。 “啊......哦，送来了。” 一艘小艇在我们搭乘的船边上停住，两个研究员一前一后，接连来到我们这边，后者的手里，拎着一个小罐子，里面就是“大家伙”刚刚排出的东西。 研究员将罐子打开，向我展示了像蓝莓果冻一样的粘稠物质。它并不具有“遗忘”的能力，但依旧能改变一些东西。 “我直接用伤口碰一下？” “是的。” 研究员的话音未落，我就已经让伤口和粘稠发生了接触，在那一瞬间，我又感知到了手掌的存在。 “还能这样的啊？” 将左手慢慢从罐子里拿起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有了点惊讶与喜悦。虽然有些人会有所预料，但“海水”凝聚成实体，似乎又为基金会提供很多研究思路。 我活动一下那些幽蓝色的手指，确认神经信号第一时间到达了手掌的末梢。又捏了捏拳头，验证自己的力量是否有太大的损失。 结果是一切正常，更夸张一点的说法，就是不睁眼的话，仅从体感上判断，我都感觉不出这和自己原本的手掌有什么区别。 常规的测试过后，自然就得来得特别的了。用右手食指猛地按压左手掌心，结果不出所料，手掌被戳出一个洞来，而我却没有应有的痛觉。似乎我的手看着在这，但也不在这里。 可能是有一种即时的，能够跨越空间的联系，将我的手腕和留在“大家伙”体内的手掌联系在了一起？也不重要，能用就行。 “做个手套应该简单了吧。”我笑着向1225伸出了左手，提出了一个十分简单的意见。 “当然。”她的小手也很配合，同我完成了一次不太合规的握手。 “至少它还能感受到体温。” 尽管1225用力不大，但我的手掌还是有了些许的变形，看来要搞一个硬一点的手套，不然斗地主的时候，一激动，怕是全摊开了。 —— 之后就真没我什么事了，先在船上补觉，然后在飞机上补，最后在宿舍床上补，大概一连睡了十来个小时，我才堪堪算是恢复正常——至少看起来是。 晚上也没什么好说的，该吃吃，该玩玩，该见的人见见，该听的“相声”听听，时间很快就打发完了。 令我有些失落的是，1107和1709对于我那超酷的白色手套和蓝色手掌都不太感兴趣，有种得了新玩具，但小伙伴们都兴趣缺缺的感觉。 不过第二天，1225立马给我安排了一项听着就有点意思的工作——玩游戏。 “啊？我没听错吧，这平板，专门让我用来玩游戏。” “嗯，这算是紧急事项，我也要去玩一玩。” “所以......游戏后面，是藏了什么吗？” “不知道，我们能掌握到的信息，目前只是......” 前天上午十点，地球上绝大多数适龄用户的手机上，都突然多了一个“游戏”图标。是的，这个网络游戏，就叫“游戏”。 出乎好奇，有几亿个用户点开了那个“游戏”，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游戏内容是不定的，似乎是按照用户的喜好，进行了量身定制。 爱玩模拟经营的，可能就是种田养鸡；爱好冒险探索的，可能会是充满惊喜的沙盒大世界；喜欢战斗爽的，也许就会有难度刚刚好，交互顶顶好的boss等你挑战；需要情感寄托的的，便有无数个各具特色的俊男靓女等你攻略...... 因为众口难调，所以即使是公认的“神作”，其实也不是真的人人都爱玩，但这个“游戏”，大概会是历史上唯一的，真正满分的游戏。 至于基金会要关注它的原因，是这个“游戏”，某种意义上，根本就不存在。 它可以是单机，但不占据任何内存空间，哪怕1kb都没有。它也可以联机，且极为顺畅，不受任何的网络限制，只不过用的也不是任何已经存在的互联网。 这一听就很怪，所以为了找到点线索，站点里的不少人，都得带薪玩游戏了。 啊，不容易呀，我居然是因为这个，又能玩游戏了。那就看看，是不是真的存在属于我的完美游戏。 第408章 特殊玩家 在我还是程俊杰的时候，倒是玩过很多游戏，各种类型都有涉猎，但没有什么特别喜欢或特别擅长的。 单机游戏，一般把主要内容玩完就很难再点开了；pvp游戏，常年处于“真金纯银”的档次，基本只是图一乐呵，压根没有那个打上去的天赋；那些持续运营的手游，于我而言也只是打发时间的手段，很难说有多么喜爱...... 所以我真的挺好奇，这个“游戏”，会给像我这样的游戏玩家，提供怎样的游戏内容，能不能借由它，发掘自己真正喜爱的游戏类型呢。 我带着些许期待，点开平板上那个“游戏”图标后，收获到的却是“内容缺失，敬请等待”的八个大字。 “这...这对吗？” “这...这不对吧，我点开是这样的呀。” 1225展示了她的平板，里面是一个比较q版的休闲游戏，大概类似于“某某森友会”。里面的小人刚好摆出了一个发愣的待机动作，和1225的表情高度适配。 “是我不配，还是...有什么其它限制？” “呜...所有被安排玩这个游戏的人员，都正常点开了游戏呀。你先等一会，我去咨询一下。” “行吧。”这种纯粹的意外，显然没有任何预案。“对了，真要不行，我是不是立马就要赶下一趟任务？” “是的，不过我们暂时还能多休息会。” 1225一边回应，一边在平板上敲敲打打，直接摇人过来。 1225带着我进到中转大厅旁边的一个小会议室里，然后又几分钟后，四个研究员先后到达，围绕着那个平板，从各方面进行了一次专家会诊。 结果也很简单，平板没问题，我大概也没问题，比较可能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个“游戏”不待见我。 “是不是是个人就能点开，但我不行？”我无奈地自嘲道，已经准备好去干别的事了。 这就好比一个大热的游戏正式开服，你满心期待地和三五好友一同进入游戏，结果过了一会，他们boss都打起来了，你还在转圈，甚至之后直接黑屏闪退了，再多的期待，应该也都降温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只是，你的确很特殊呀。” “诶，能让陆瑶瑶点开试试吗，她这种没玩过......算了，当我没说。”就算陆瑶瑶也不能玩，情况肯定也和我不一样，没必要拉个“垫背的”。 “其实，我也让她试过了，是一个游览各地风景的拍照游戏。” “额...嘶...行吧，直接告诉我接下来要去上什么班吧。”少玩个游戏而已，也就是可能后面的事，没这么轻松罢了。嗯，只是这样而已。 “那我现在和你说明一下，一会......” —— —— “呼——” “呼——我去，还好...还好我手已经断过一次了，不然恐怕就......” 如我所料，下午的事的确有点难办。简单来说，是拆一个“定时炸弹”，但我没处理好，让它爆了，然后就是常规的，由我来力挽狂澜......好吧，我只是打个下手，主力还是那些警卫人员。 “看起来，剩下的这些液体会自动收拢...会疼吗？” “有一点吧，主要还是手腕那里有些隐隐的痛觉，其余的，还真没什么感觉。” 我和1225都盯着被破烂手套覆盖的，缓慢恢复成手掌形状的液体看了好一会，大概都得出了同样一个结论——这还挺好用的。 戴上一个有所限制的手套后，它就不太会影响正常活动。在这之后，它不传递痛觉，可以任意塑形，并可以迅速恢复的优点，应该可以在今后用到很多地方。 “应该能直接下班了吧？”回过神来，我看了看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的现场，提出了下班的“邀请”。 “嗯，哈哈，等会再给你换个手套，就可以去吃饭了。” 然后，吃饭，扑克，聊天，睡觉，今天就...... “终于等到您了，我尊贵的客人。” 我几乎是在床上一闭眼，就立马进入了梦乡，这次就不是什么单调循环的场景了，而是几乎...不，基本就是一个异世界一样的东西。 “对于白天的事，我们感到十分抱歉，现在，请您好好体验我们提供的游戏服务。” “啊？你们是？” “是我啦，小菜鸡。这是我闲来无事做的游戏，你可是第一批二测用户哦。” 洛姆的身影和声音同时出现在我前方，以我为中心，迷离虚幻的场景变为绿意盎然的溪边稻田。 “所以...这个...那个....” “小笨蛋，先玩玩再提问吧，你有的是时间。” 还没等我回答，他的身影就随风而去，不带走一丝云彩。 啊？这都啥跟啥呀，我也没预约这个游戏，怎么就强制下载并强制体验了呢。我就知道，洛姆这种爱看乐子的，没乐子肯定会自己找乐子。 “您好，请选择您的向导形象。”一个透明的显示栏出现在我的面前，大概就和mmorpg创造角色一样，要我捏一个向导。 男或女？果断选妹子。 预设还是自选？不动脑子选个好看的就行。 然后一个极其刻板的漂亮“看板娘”就出现在我面前了。样貌就不描述了，随便点开一个“美女网红主播”的直播间，大概就那样，符合审美，但又的确没什么特色。 不过一般而言，看板娘不需要特色，“特色”就行了，反正玩游戏主要也就图一乐嘛。 “那第一个任务是什么呢？” 按照一般的游戏进程，现在应该会有一个简单的战斗任务，或者剧情播片，或者一个谜语人来带领我正式进入游戏。 “请您选择游戏模式。” “游戏模式？” 在我迟疑时，四周的天空中，出现了好几十个气泡，每一个都代表一个比较细分的游戏类型，但我知道，我真要都不选，它还能再细化成几千几万种。 到头来，还是让我选呀。可问题是，我稍微有点选择困难症，这么多选择，掷色子都要扔半天呀，要是就“生存”和“创造”这些...... “我可以都不选吗？我就在这里，生存。” “当然可以，如您所愿。” 然后，这场名为“游戏”的游戏，就开始了。 第409章 俗套的游戏 “您觉得，最近体验的游戏内容还算有趣吗？” “啊，还行，挺不错的。” 说是游戏，不如说是展开了一场异世界冒险，或者说，又开了一局“地球online”。 我刚刚完成的整个“剧情”，还是比较俗套的那种勇者斗恶龙故事——来自异世界的勇者，帮助村民解决村子附近的隐患。 具体一点，就是一个有四五十人的小村落，附近的一个山丘里，经常会产生一些令人不适，甚至肆意伤人的怪物。 村民们也请了一些神官去解决，但每次都是治标不治本，过不了多久就会复发。向上面反映了很多次问题，但从来没有回音，毕竟这只是一个尽是些老弱妇孺的小村落。 而我不一样，“我”是来自异界的勇者，自然要正儿八经地帮乡亲们解决问题——勇者来了，村子就太平了，勇者来了，问题就解决了...... 流程也不复杂，无非就是搜集线索，稍加解谜，最后揭晓真相，打一场boss战。因为难度适中，事件紧凑，所以游玩体验挺不错的。 至于战斗方面，那个怨灵boss颇有设计感，二阶段，三阶段都各具特色，搁别的游戏，高低是个最终boss。 但我没有与其进行太多交互，因为玩的是“法爷”。 选职业的时候，我想过那种操作感拉满的职业，毕竟数值是一时的事，帅是一辈子的事，但...平时都挺累的了，玩游戏还是放松点好，还是有点“降智”的法师比较适合我。 各个魔法都很花哨，输出流程大概是，“丛刃”触发“电刑”，然后叠满“致命节奏”和“征服者”，一直扔技能攒能量，最后“超解”，唱个大招打一波爆发。 期间可以一直蹭“彗星”，并用“风骑”拉扯。实在扛不住了，再召唤个有“余震”和“守护者”的大熊抗一抗。 总之就是比较“轮椅”，认真打个十来分钟，就把boss血条磨空了。 任务的最后，带着好消息回到村子，收获大家的感谢，以及一些十分普通，只有象征意味的任务报酬——那远不如少年少女眼神中的钦佩给我带来的满足感。 就像我之前提的那样，整体来看，这是个很“俗套”的故事，但好就好在，它将这个平淡的故事，通过我的演绎，完整地讲完了。 我个人认为，其实如今的所有艺术作品，九成九都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展开的，很难轻而易举地做出什么让人耳目一新，惊世骇俗的新突破。 “一招鲜，吃遍天”的例子比比皆是，但这些“固步自封”的，一般不会烂到哪去——至少比整烂活好。 所以把一个简单的故事踏踏实实地讲好，就已经挺不错的了，而且这个故事里，还些人文关怀的内容在。 比如boss的来历，是几十年前在山头上牺牲的双方将士的怨念与思念构成的——若思念有声，那便震耳欲聋。 村子里的老一辈，就是那场战斗的幸存者，原地驻扎戍边后，自然而然形成了这个村落。 如今，这里已经不是边境，王国的疆土又向外延伸了很远，可新生的土地，自然需要更多的人驻扎，老战士们的子辈，孙辈，自然而然又被动地“挺身而出”，用自己的骨血，融入土地，却无暇回望故乡。 还有期间作为过渡的一些小故事，小片段，有欣喜，有动容，提供了很多情绪价值。 总之，虽然剧情既没有七绕八绕的多重反转，又没搞什么特别恢宏的史诗，但极高的完成度，让我觉得，已经好于我玩过的七成游戏了。 唉，主要是最近几年艺术行业实在不景气，连讲好一个完整故事的作品都很少，那三成都是很多历史最佳那一档堆出来的。 文艺工作者一定要懂文艺，还真不是废话。 —— “看来你的游戏做的还不错嘛。”我看着向导，试着直接和洛姆对话。 “小勇者，你应该来点另类的评价。” “哈，毕竟你是按照我的喜好定制的内容，我不喜欢才让你意外吧。”靠在大树上，摇着村长送的“村好剑”，我轻笑道。 洛姆没有直接现身，但向导的语气已经变成那种有点讨打的腔调。 我在游玩过程中就体会到了，所有的流程，无论是解谜还是挑战，都处于一种令我舒服的区间内，就是全程都有正向收获，让人乐于进行下一步。 一路开挂，平推一切于我而言有些无聊，限定奖励，让我按时完成，也实在无趣，而这个任务，是付出一点努力，收获更多喜悦的类型，还有各种“随机性”，增添了意外之喜的占比。 但就像所有的游戏，背后都有其制作者的设计一样，我的任务过程，肯定几乎都在洛姆的设计内，我的收获和乐趣，一半来源我自己，一半来源于这些设计。 “你行为并没有让我意外，所以我现在好奇，你现在想问什么？” “也就是可以提问了吧？” “小玩家，随便问吧，我不需要对业绩负责，所以这真的是‘策划面对面’哦。” “其它测试者呢，还在玩吗？” “当然，他们，玩得不亦乐乎。” 既然洛姆给几乎所有人都发了游戏链接，那“二测”不至于就让我一个人来。 “那，你到底想干嘛呢？照理来说，他们的喜好，决策，你都已经知道了，非要验证一下吗？” “小呆瓜，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像你一样，很多人并不知道自己真的喜欢什么，脑子里想的，和真正做的，往往都有那么一点区别。” “当然，这些‘区别’我也能知道，但在游戏这种形式里，人们的表现会更从心一点。” “也就是说，来到虚拟世界，人们才会摘下‘面具’，你想看看大家的真面目？” 现实里需要考量很多东西，但进入虚拟世界，很多时候就能肆无忌惮，“无法无天”了。 虽然谈不上尽现人类的阴暗面，但随意“倒垃圾”的情况的确很普遍——在我做程俊杰的时候，就已经体会到互联网乌烟瘴气的一面了。 可这， 就是很好理解的一个事实而已，不至于要大张旗鼓地弄这么一个游戏做实验场，来看看平时儒雅随和的人，是不是在游戏里是“出口成脏”的存在...... “是，也不是。不跟你兜圈子了，我是想，温水煮青蛙，最后给所有人，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重新选择人生？” “是选择‘自己’。” 第410章 好心办坏事 “之前你在那个童话世界里，给了那些孩子们选择留下来的自由，而我现在做的，是给那些已经不是孩子的大人，几乎同样的选择。” “额......所以...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这种事？” “突发奇想。”啊，很符合祂乐子神身份的回答。 “小苦力，你不觉得，世界只有这样一种模样，实在太单调了点吗？每个人都这样将就着活着，不是太无趣了吗？” “算了吧，至少我的事已经够多了。” 毕竟我不像洛姆这么闲，没事还得找事，每天要解决的那些事件，就足够让我感受到“生命的充实”了。 “你不需要，不代表别人不需要，已经有不少人沉迷在这个‘游戏’里，等到时机成熟，我就会邀请他们彻底成为自己世界的一份子。” “然后他们就能按自己的想法生活了？” “世事无常，我也无法肯定，不过至少比之前好。”向导的身形一颤，周围的景色随之消散，一幅幅“游戏画面”出现在四周，“他们会在这里实现，一直以来的幻想，完全成为自己人生的主角。” 无论是奇幻还是现实，是休闲还是冒险，眼前直播画面里的那些“主角”，都很享受成为世界中心的感觉，他们选择的类型不同，但眉宇间的欢乐都是相似的。 “我还是很难理解，你的目的就只是为了...算了，所以最后你打算给所有人都做一个单独的‘游戏’吗？” “如果所有人都愿意，那结果就是这样。” “不过你好像不愿意成为第一批幸运儿，这很正常，因为你相较于其他人，本来就更接近‘世界的中心’。” “是啊，相较于他们，我是...自由了一点。” 简单想想，这个“游戏”的目标人群，压根就不是我。 没有人是世界的正中心，“我”的四周，还有无数个“我”，在相互迁就，相互制约之间，“我”们构成了如今的社会。 除了某些“特立独行”的人，大多数时候，“我”会压抑各种乱七八糟的天性，去做一个“普通的人”——不会累了就直接在大马路上躺下，不会因为别人态度稍微差了点，就“一把抓住，顷刻炼化”，不会因为今早的阳光有点毒，就直接捏爆整个太阳...... 身份越多的人，受到的制约越多，相反，关系越少的人，就越是自由，越是“无敌”。但无论如何，在成为他人的子女，某人的下属，爱人的依靠，子女的榜样前，“我”先是“我”。 所以当有这么一个完全自由自在的游戏摆在面前时，那些强烈渴望拥有自我的人，自然会轻易地沉迷，成为真正的“我”。 至于我，本来以前的社会关系就已经断得差不多了，心智也在各种事件里磨炼得小有所成，再加上换一个地方，不过也是重复类似的冒险，所以我就只觉得这是游戏而已。 “小笨蛋，想到什么高论了吗？” “我在想什么，你大概不都能猜到嘛。” “如果是以前，你大概会说，他们走了，其他受到影响的人该怎么办，那么多人走了，人类文明怎么办。不过现在，你应该在想，该怎么让我给这件事收个尾。” “差不多吧，但你这游戏刚开始测试没多久，肯定不会因为我的三言两语结束。而且我也没什么对付你的手段，只能打探一下你的想法。” “小伙子，你务实了不少呀。放心，你现在每天晚上都能来玩玩，白天的时候，就跟你的小伙伴们商量一下对策。” “不建议你们使用暴力哈，我压根就不会打架，伤到你们可不好，至于智取...难说。” “额，行呀，那我就该醒了吧。” 面对这样一个法力无边，却偏偏爱看乐子的存在，我除了苦笑，还能干嘛呢。 至少这暂时不算是什么迫在眉睫的事，我也还有和祂正常沟通的机会，所以，醒来后先要人来商量商量，看看怎么把这个乐子神“伺候”好。 “闭上眼就行了。眼一闭一睁，这游戏就完了。”向导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飘散成烟。 果然我等凡人搞不清神明的脑回路，只能闭上眼，等待“闹钟”响起。 “hey，boy！” “啊，哦，哦，醒了，醒了。”闭上眼睛还没几秒，熟悉的声音就在旁边响起，让我有点猝不及防。 “做噩梦了？” “.......算是吧。” “正常，在这里谁不做些噩梦。” “啊？”我带着惺忪又疑惑地眼睛看着他——我这眼前不就有一个嘛。 “我也经常做，不过睡醒就忘了，反正不影响别的。哎，先吃饭去，过会就凉了。” “嗯。” 唉，我也想就这么忘了呀，可洛姆这种...奇葩，说到做到，甚至脑袋一热，再整点花活的概率，无限趋近于1呀。 —— 吃过早饭，在宿舍里等了几分钟，1225如期而至。她似乎也没睡好，接连打着哈欠。 “你昨晚也梦到游戏向导了？” “呜...我就是多玩了一会儿，结果，就睡迟了。”1225对于自己的“沉迷”，显然很不好意思。毕竟作为基金会里的专业人员，这样有点太业余了。 “诶，‘游戏向导’，你昨晚能进游戏了？” “是呀，不过是真‘进去’了。哈哈，其实是这样......” 毕竟有1107做舍友，耳濡目染之下，我也算是比较会讲故事了。将“任务”的主要流程绘声绘色地分享给1225后，就开始“蛐蛐”洛姆这个乐子神，倾诉自己的无奈了。 “......祂的想法，大概，可能，也许，应该是这样吧。” “哦...嗯...呜......祂...”看得出来，1225一时也不知道该表达什么想法，至于解决方法，大概也是一时想不出来。 “0307，今天上午的任务可以暂缓一下，我先去汇报一下你的经历。” 解决不了就接着摇人嘛，反正站点里能人异士那么多，总有些能和神明辨经的大能。 只不过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是真想不到该怎么让洛姆放弃这个“让所有人都获得自我”的点子。 都说要“以人为本”，真帮你们实现了，你们又不乐意了——我好像也能猜到点祂乐呵的点在哪了。 第411章 一个无法辩驳的问题 又来到小会议室里，被摇来的各位开始各抒己见。理性的判断，感性的思考，大概绝大多数人类的范畴内的解题思路，都出现在他们的讨论之中。 而算作当事人的我，又一遍陈述完发生的事情后，就听着他们的讨论发呆，思索着，怎样和一个乐子神“换位思考”。 结果自然还是一无所获，不过也想了一些其它有的没的。 我在想，如果像那些留在“童话世界”里的孩子一样，地球上的所有人都拥有一个以ta为中心，令其幸福快乐的“游戏世界”，这样的未来，该怎么“批评”它呢。 这样人类发展就停滞啦，文明就灭绝啦，大家怎么能这么自私呢——这样的辩驳，实在有些苍白无力。 我所受到的教育里，“每个人都能幸福快乐的世界”，就是人类为之奋斗的目标，但显然，这种目标实际上是虚幻的——至少目前是痴人说梦。 人类，或者说整个自然界的发展主流还是优胜劣汰，胜者为王，双赢和多赢的局面，实属难得。 人类国家近代的发展，也少不了流血牺牲，殖民统治，工农业剪刀差，剑拔弩张的两方对垒......都是没有生殖隔离的“人”，却从未停止争斗。 如今的现代社会，贫富差距依旧严重，阶级固化日益加强，远方的炮火，近处的高压，很难说未来还会不会有改变。 无论是上面，还是下面的平头百姓，就没有都幸福快乐的时候，所以当一个所有人都幸福快乐的选择摆在面前，真的很难，很难让...甚至是让自己相信，这个选择是不正确的。 “0307，你觉得，祂，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吗？” “看我们焦头烂额的样子？唉，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在这世上呀。” 之前遇到的事情，无论或大或小，解决思路都还是好想的，可这次，似乎只有让洛姆自己结束这一切这一条路。 让大家都别玩这游戏？先不提洛姆的其它手段，就我对人类的浅浅了解，我想不出大家不玩这游戏的理由。 不氪金，不抽卡，不圈钱，不作妖，私人订制，及时更新，真心为你，绝不跑路，这样的好游戏我上哪找呀。 “今天晚上，你可以再多和祂交流一下，我们会为你准备一些问题，你看情况问一问，呜......听你的介绍，祂应该没那么急。” 各位专家也没得出一个统一的结论，只能由1225向我转达“持续关注，再做打算”的意见。 “那我白天......” “其它任务都推迟了...拼图，嗯，今天你的安排是去x-1888那里拼图，刚好也想一想，该怎么和那位神明沟通吧。” “啊，我还以为我只用歇着呢。”看1225勉强露出的笑容，我也笑着回应。 “没办法，总要工作的呀。” —— 这次拼图的画面大致是一个五彩斑斓的梦幻场景，但因为我一直在想东西，也就拼了不到一半，具体是什么还不好说。 同样的，该怎么和洛姆谈，我同样“不好说”。他们之前给了不少建议，但感觉对于一个“神明”而言，这毫无意义。 人类的未来应由人类自己的发展来缔造。 挑战人性的弱点毫无意义，所有人的沉沦只是先后。 文明的构成来自于人与人的联系，群体的脱离等同于灭亡。 应当在深度体验后，再给“玩家”一个审视“游戏”与现实的机会。 ……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要是跟一个想毁灭世界的人类大反派嘴遁这些，或许还有点意义，但对于一个乐子神，一个能监控全局，知晓这些讨论的存在再说这些，怕是又要被祂调侃了。 当然，除了这些伟光正的思路，还有一些邪门的点子，只不过在已经明牌的情况下，我还是得从中发散一下，弄点可能会“出神预料”的问题。 这感觉和“面壁者”的工作差不多，区别只是在于，好像就我一个人能去面壁，也只有我一个人，“直接与主对决”。 吃完晚饭，写写报告，摸摸鱼，原先宣告一天终结的安眠，现在成了任务的开始……诶，这样我岂不是全天无休。黑，太黑了，说是无良企业都已经是夸赞了。 闭眼，入梦，意识紧接着进入那个风和日丽，天朗气清，草长莺飞，人和景明的，充满剑与魔法，诗和远方的“游戏世界”。 “我是先玩，还是直接聊聊？” 看到向导的虚影出现在旁边，我直接开门见山。 “您还是先体验一下今天的内容，下一个城镇，还有更多的风景。” “行吧，只要别我还没玩一会，地球就少了一堆人就好。” 话音刚落，一架装着蔬菜的马车就行从村子那边驶来。 “小伙子，要去镇子里吧？不介意的话，我搭你一程。” “哦，好，谢谢了。” 我来到马车后面的货厢。准备移动篮子，腾个地方，一个被衣服包得严严实实的小不点，突然冒了出来，费力地帮我推着装满萝卜的篮子。 “谢谢你呀。”虽然绝大部分力是我出的，但这么一个热心肠，肉嘟嘟的小男孩，很难不让人高兴。 “你是勇者呀，我是不是帮到勇者的忙了？” “是呀。” “你一个人吗，勇者没有伙伴吗？” “嗯，暂时是我一个。” “那你去镇子里是找伙伴吗？” “可能吧。” “真可惜，我还太小了......你要听曲子吗，我刚学了一点。” “好。” “......” “.......” 他的乐器是一片很“完美”的树叶，他的调子，是很轻快的乡间调，他眼中的喜悦，让我不觉得这仅是游戏。 悠扬的乐曲，闲适的风景，不知名的鸟儿啼鸣，未泛黄的作物轻摇，斜挂的晨光恰到好处，拉长的车辙，逐渐与地平线相交。 啊，其实说是游戏，但很多人体验的，只是不同的生活罢了。枪林弹雨的战场，惬意悠闲的乡间，通过这种媒介，短暂地出现在，那些只能生活在那个世界的玩家眼前。 我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与洛姆辩驳，好在温润的风，暂时带走了一些烦恼。 第412章 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 “勇者先生，再见。” “再见。” 进入街道正门后，要去集市的爷孙俩和我作别，接下来，就该去典中典的“冒险者协会”找点事做了。 “所以我该干嘛呢？” 看着委托栏里杂七杂八的单子，在喝酒的大伙不以为意的时候，我试图询问向导的意见。 因为一般人是看不见向导的，为了不让小朋友以为我是个会对空气说话的怪勇者，所以一路上，我都当她不存在。 而现在，到了选择任务的时候，我还是想参考一下ta的意见，倒不是说我没了任务指引就不会玩游戏了，而是这样，或许能让我有点解题思路。 这个世界很自由，我想干嘛其实都行，可某种意义上，她是洛姆意志的体现，通过向导的指引，或许能推测到一点洛姆的想法...虽然不抱希望，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您是本游戏的唯一玩家，所有决定的落实都由应由您自己确定，我仅是主线故事的引导，至于您具体如何体验这个世界，都是您的自由。” “这样嘛，那就告诉我，所谓的主线是什么吧。” “体验城镇里的生活。” “唉，说了等于没说，好吧，我还是，自己随便选选。” 说是冒险者协会，但那个不大的房子，更主要的使命还是充当酒馆，供大家喝酒吹牛，委托栏上的待接委托，大多都是互帮互助式的小事和招聘广告。 捉猫遛狗，修渠铺路之类的事很多，但正经的冒险者任务真没的没几个。想来也是，这个镇子又不在边境地区，附近也没什么怪物聚集地，能接到的任务，可不就只有稀松平常的琐事嘛。 最后，我依据以往玩游戏的经验，选了个看起来不着调，但很可能会有进一步展开的任务——几个孩子发布的，调查隐秘传说的请求。 众所周知，大多数艺术作品中的“都市传说”往往都是真实的，这次也不出所料。 由接受一群好事孩子的无聊请求，到揭开一个隐藏多年的巨大秘密，一切都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呈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带给我一份良好的游戏体验。 一封尘封多年的秘信，两个积怨已久的家族，三处不显于世的遗迹，四段暗藏讯息的歌谣……让我对这个镇子，这个世界，有了更多了解。 我不是专业做游戏的，但从玩家的角度来看，洛姆的确是个好的游戏设计师。 “所以，今天就到这里了，是吗？” 拿着孩子们支付的“珍贵糖果”，抱着一本残破的魔法书，我在旅店的床上落座，开始迎接真正的考验。 “是的，小法师，你可以接着尝试来劝阻我了。”刚刚为我开门的侍从，又走了进来。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倒挺有意思，你们白天商量的那么多说辞，都不打算用用？” “哈哈，你看昂，普通人的一生，无论是功成名就，还是露宿街头，在生命消逝前，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玩这个地球online。” “而且虽然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完全相同，但很多时候，流程都大差不差，上学，上班，结婚，生子，老去，离世，至少几十亿人都是这样。” “流程一样就算了，日子过得也不顺心，所以有个别的选择，也挺好的。” “你这样说，应该是要说‘但是’了吧。” “不不，还有呢，我先要想着，如果是我，该怎么站在你这边说话。” “君子论迹不论心，没有‘代价’地让所有人都能幸福，又何必在意过程。” “既然是人类个体所主导的游戏，那便算是人类文明的延续，甚至算是让人类这个种族，突破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永永远远地延续下去。” “即使给予选择，大多数人应当会选择那个让他幸福快乐的世界。而他们的离开，又会让留下的人感到悲伤与遗憾，有所选择，只是多一个更坏的世界而已。” “......” “这些，应该够吧？” “小话痨，你自己都说完了，还跟我谈什么呀。” “那不是还有问题嘛。比如说，如果是你的话，会给自己做什么游戏？” “就这个，现在这个。说得难听点，你们也只是我的游戏内容。我与你的谈话，也只是主角与路人的交谈，满意吗，小npc？” “嗯，好，另一个问题是，我们真的可以在这里玩到任何想玩的东西吗？” “嘶...你不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吧？”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问，我现在可以终止这个游戏，去玩别的游戏吗，即使没有‘通关’。” “可以。” “我可以，玩那种修仙游戏，最后成圣作祖，独断万古吗？” “也可以。” “我能，最后成为你吗？” “铺垫这么久，就是问一个‘神明能不能创造一个自己搬不起来的石头’的问题？事实是当然可以，因为出现你们认知中的我，也只是在你们所能理解的范畴内的‘神明’。” “当你成了‘我’，就会认识另一个我。”说着，侍从的衣容逐渐变化，祂又变回了“洛姆”。 “那如果所有人都成了你，是不是一样很无聊了。” 这才是我论据的核心——和这样一个存在讨论对错是没有意义的，祂既然是来寻乐子的，那比起正面解决问题，最讨巧的方法，还是让祂感到无趣。 “你的意思是？” “人总是贪心和喜新厌旧的，既然他可以一直玩下去，最后往往是发展到全知全能的方向。” “他们在各自的‘游戏’里，都是主宰一切的存在，所做的行为，其实也就类似了。这样的状态持续下去，不仅是他们，还有你，应该都会觉得无趣吧。” “说句难听的，人总是既要又要，太累了不行，太容易也有意见，即使你能平衡好，到最后，也总有‘数值膨胀’的一天，所以......” “所以你觉得，既然无趣的结局已经注定，我完全没必要让每个人都当一次主角？理是这么个理，但过程理总会有些意外之喜的，比如现在你对我说的这些。” “也是，即使知道游戏终会结局，但也不能直接不玩呀。但我觉得，当人数上来之后，几十亿人的需求还是会出现同质化内容。” “比起一股脑地全塞进去，挑一些人生经历截然不同的典型，复制进去，既高效一点，也少了很多重复的内容。” 就洛姆的实力，复制一整个地球应该毫不费力，祂完全可以弄另一批人当做实验场，让这批人老实待着。 “小笨蛋，你怎么知道，你们就不是备份，你们就不是典型呢？” “唉，其实你跟我说这些，还不如直接求求我放其他人一马，告诉我，他们不应该拥有另一种可能。” “行吧......” 我望着他那玩味的表情，无奈地苦笑道，这是我有所预料的情况，毕竟作为一个凡人，遇到神明后，“拼尽全力，无法战胜”，并不是值得羞耻的事。 可是，真的要看着这几十亿人，都开一场属于自己的单机游戏吗？ 这好吗？ 这不好吗？ 啊，我开始怀念那些不太用动脑，只要肯受伤的各种事件了。 “你再等等，我再想想。” “我说过，你有的是时间。” 我没法“相信后人的”的智慧，只能祈祷未来的自己有智慧。 第413章 主角与配角 让祂改变想法是痴人说梦，因为祂是超脱人类的存在，无需对人类的未来负责。何况，祂都不是在毁灭人类，而是在造福人类，让这个文明少走几十万年弯路。 让祂感到无趣并不是简单的事，因为祂的乐趣，本身就是搞事，搞得好搞得坏，都有乐子，更不要说我能想到的，大家能想到的好点子，他早已知晓，而且，毫不在乎。 说理不行，“邪门的点子”也不奏效，那到底...不会真的要我扒着祂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哥，大哥，收了神通吧，我真没办法了，压力很大呀。” 哈，说不定这样出乎意料的举动，真比我一板一眼地辨经有用，但好歹我也是人类的代表，怎么能这么丢份。 而且说不定看到我痛哭流涕的样子，祂就更有搞事的想法，想看看我还能怎样突破底线，是不是符合祂的...... 诶，等一下，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的表现，就是祂衡量“有趣”的主要标准——这样说可能有自恋之嫌，但结合洛姆之前说的一些话，和一直在盯着我的行为，的确有这种说法。 为了看我的表现，特意整个大活，这么个吃饱了撑的行为，也像是祂能做出来的事。 那么我该怎么做，才能让祂觉得我很无趣，并结束这个事件呢？ 躺平摆烂，爱咋咋地？我不说的话，1225他们迫于现实的压力，肯定还是要让我想法子解决。可和他们说我想靠“让自己无趣”来解决事件，洛姆也就知道了，也就没那个效果了。 装疯卖傻，胡乱操作？一来洛姆又不傻，我是真疯假疯，很好辨明，二来，我出乎意料的举动，就是他想要的，他说不定巴不得我发疯。 可能我就不是个无趣的人吧，很难想到让人...让祂讨厌我是不是也可以？ 好像不太行，祂应该没有善恶的标准，无论我是好人，还是坏蛋，祂都有取乐的方法。 那......再换种思路，让祂实现用这个“游戏”取乐的目的，是不是就能让他换个别的点子去找乐子——虽然祂整的新活应该也会很棘手，但总比现在就“万策尽”好。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一开始，祂做这个游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取乐，取什么乐？ 我的表现，我的选择？还是人类的表现，人类的选择？ 选择...吗？ “呼——洛姆，我可以选择我想玩的游戏是吧。” “是啊，小伙子，终于有想法了。”赏月的洛姆，转身坐在窗台上，饶有兴趣地期待我最后的挣扎。 “这个游戏，之后是去王都，然后呼朋唤友，打倒魔王吗？” “如果你想，你可以自己做国王，自己做魔王，没有一个固定的结局。” “那勇者的旅程，就在这个旅店结束吧。”白天上班，晚上冒险，即使颇有乐趣，也不能沉溺于此 “呜...这样，我玩的下一个游戏，内容应当和我一直生活的那个世界别无二致，只不过你创造的这个‘游戏’，突然消失了。” “以其之道，还施彼身，小机灵鬼，挺聪明呀。那这个游戏，要不要把我也剔除了，省的你以后还要因为我的存在，再来找我改设定。” “不用了，因为‘洛姆’，也是我游戏里的一个npc。” “哈哈，好，那么，你的游戏，重新开始。” 啊？真就这么简单。 眼前的洛姆化为光点消散，旅店的建筑四分五裂，坍缩到黑暗里，瑰丽多彩的冒险游戏，归于沉寂，再次染上梦的朦胧。 “诶，对了，另一个‘现实’，还会有我吗？”在醒来前，我又想到一个问题。 “不会。我能造出神明搬不起来的石头，但造不出未知的思想。小倒霉蛋，我们还会再见，你可要做好准备。” “boy？boy！” 我没机会回应，“npc”声音就已经传来，就像某些游戏的开场，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苏醒在一个一无所知的世界。 “啊，怎么了。” “你的床上刚刚冒出了一些很奇怪的紫色漩涡，我也不敢靠近，就......” “没事没事，就是一些，加载动画。” “算了，我也听不懂，你赶紧回一下那姑娘的消息，她好像有急事找你，那表情......” 1107之后的絮叨我无心去听，拿起平板，确认1225是来叫我到小会议室里开会，原因很明显，那个“完美的游戏”，突然下线了。 洛姆倒是应付完了，可现在，该怎么和他们介绍这种解决方法呢——哥们现在是主角，你们都是npc？哈哈，感觉要被捶呀。 —— “......” “也就是说，我们，算是游戏里的配角了？” “既然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那你们，其实本来就是我人生的配角，嗯，没差的。不过我是真没想到，这样做，真的可以让祂把这个游戏删掉。” “因为祂不能出尔反尔呀，呜......解决了就好。” “我有点好奇，这游戏突然消失了，会不会产生另一种负面影响，毕竟，有些人应该已经离不开它了。” “这个，的确是个问题。我们之前通过联合国，宣布这是个ai测试实验，但没有通告截止日期，现在，它突然结束了，我们又要想一个说法了。” “这就不用我动脑子了吧，感觉这两天，我的脑细胞都快消耗光了。” “哈哈，当然，这种事，解决起来并不算难，大家总会忘记的。” “今天上午你可以接着休息，等我们把收尾的工作做好了，我再找你玩。” 1225笑着和我摆摆手，跟着其他研究员一同离开会议室，这也意味着，我在这次事件中的戏份，彻底结束了。 我不知道，是否存在一个没有我的“现实世界”，那里的1225他们，正焦头烂额地，在想法子解决事件的同时，调查我的失踪。 我不知道，那个“现实世界”，是否也只是一个备份，在更早之前，另一个伟大的存在，同样闲来无事地创造了一个新世界。 我也无从知晓，那些多姿多彩的“游戏故事”，是否还在继续，那些展开第二人生的玩家，是否依旧正由衷地欢笑着。 我更不清楚，这种举动究竟是对是错。让本可以逃脱平庸的玩家继续沦为“普通人”，让本可以一次性变得“完美”的世界继续以千疮百孔的形态发展着，让...... 管它那么多，反正现在这是我作为唯一主角的“游戏”了，我爱咋样就咋样。 也不该说是“现在”，毕竟自我呱呱落地之后，“主角”就已经是我了，上至神明王侯，下至鸟兽鱼虫，都只是配角罢了。 站起身来，摆好椅子，我要去看看，下一次“游戏任务”，都有些什么内容了。 第414章 但愿只是寻常 “现在地球online的游戏版本，可以说是名为‘纷争与变革’的大版本。” “一边有‘万税爷’向诸国宣战，有天火带着神谕荡涤罪恶，一边是ai崛起，来势汹汹，是经济低迷，阵痛连连。也不知道哪一天，一个游戏能丰富到这种程度。” “如果人类能做到……呜，我们也就是它们的神明了。” “嗯，的确可以这样无限套娃…坏了，怎么摇到三了。” 站点之外的事和我们关系不大，不过当做闲聊时的谈资，还是挺有意思的。 1225分享一些时事新闻，我锐评一番，她吐槽一下，顺便玩玩飞行棋，大富翁，闲暇时间就这样悠悠流过。 这几天的工作都算挺“稀松平常”的，轻松有趣的有之，比如“入侵”基金会，偷食堂蔬菜的“幽灵”，其实是一只完全不可见，可以随便穿墙的地鼠。 危险恐怖的也有，例如一个全身金属覆盖的人偶，在用“西洋剑”击杀它之时，剑刃突然回转，还好我反应及时，不然之后只能展示“拿首好戏”了。 “所以，比较紧急的任务，都算清完了？” 除了洛姆那事算是紧急且危险的类型，其它都可以归类为紧急但“安全”的类型，虽然也耗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但相较于前者，档次上还是差了点。 “嗯，明天我把那些提交过来的任务申请整理一下，到时候你看看先做哪些。” “现在有没有看见特别麻烦的那种？” “有几个……” “hey，boy，还有girl，都吃过了？” “嗯。” “刚好跟你们说个事，我今天和1709……” 这一说，就不止一个事了。 —— 早上好，但崭新的一天，从接到1225递出的一沓报告后开始变坏。 “怎么都是外勤呀？”简单翻了一下，任务内容没怎么看，那些稀奇古怪的任务地点就让我意识到情况不妙了。 雪山，荒原，大森林，沙地，深谷，小洞穴，真就全球可飞呗。 “各个站点都有任务申请，不能厚此薄彼呀。即使精简了一些，还是有很多颇有价值的任务，只是有的....的确有点远了。” “呜......你可以挑挑看嘛，也许有你喜欢的地方。” “一般来说，去想去的地方是为了旅游，如果是工作的话...行吧，看看有没有看起来还行的。” “太远，不行。” “看着太危险，扔后面吧。” “洞穴不行，感觉不太好。” “嘶~这个城堡，没有调查清楚？” “是的，我们先后派了四波人去调查，明里的，暗里的，都没发现太大问题。” “那它的问题是？” “具体的信息我也没有权限查看，但补充条款中指出，那个地方，一定存在一些隐秘。” “崖边的古堡，未知的隐秘，倒是挺符合我这个传奇调查员的调性。” “哈哈，是挺适合的，但很有可能遇见那些‘克系’怪物呀。它们，都挺棘手的。” “哎，对，就是因为那个古堡一看就有问题，所以我才准备去的。” 虽然不太严谨，但我遇到的大部分事件，看起来稀松平常的，往往会有大问题，看起来就不对劲的，即使真的不对劲，情况也没那么严重。 而且我也看过不少类似的小说，真要遇见什么墙中鼠，门中钥....其中的危险另谈，至少解决思路是比较清晰的。 “就这个了，是吗？” “其实无论先后，我都要去的，对吧，最差的情况，也是直接把最难的解决，然后先苦后甜...算了，不立g了。” “好吧，我们现在就走，任务细节等到了飞机上再说。。” “啊，还真是不出所料呢。” “喽，给你，这次里面加了一些甜味。”她笑盈盈地掏出昏睡小药丸，如果抛开前后语境不谈，还以为是在送我什么礼物。 “都这个时候了，还是非得让我晕着离开吗？”刚开始怕我认路后润了，现在我都上贼船这么久了，还在提防吗？ “规定是这样的，呜...好像还有些别的原因，我也不清楚。” “没有副作用吧。”说着，我已经拿起小药丸，轻松写意地往嘴里一丢。“糖放多了，有点齁......” 这小药丸，多少也沾点异常，我刚嚼了两下，就意识模糊，倒头就睡了。 —— 在飞机上醒来时，“星光”他们已经在七嘴八舌地讨论观光计划——虽然他们跟我一起来，但一开始和我进古堡的，只有052。 古堡的所在地是一个滨海的镇子，是那种有点风景，但不足够出名的镇子。古堡及其附近的土地，属于一个地地道道的贵族，据说整个家族至少富贵了两百年。 因为几次战争中，这个家族都及时站对了队伍，所以没被清算，还保有一定特权，所以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只能以研究之名，前去试探。 我需要装作是一个研究建筑史的学者，和“学弟”053一起完成一个导师派下来的任务。 那个所谓的导师，现实中也确有其人，不过也是基金会这边的挂职学者，刚好和那个家族有点交情，所以我们去那里搞研究，相当合情合理。 “额...到时候真要研究点啥吗？还是只需要故作高深地看看结构，在纸上画画？古堡里不会有懂行的吧？” 1225把情况一介绍完，我就赶紧抛出我的问题，虽然之前也装过研究火山的学生，但那时好歹有一大帮人帮衬，这次就剩我和052，感觉没那么稳当。 “呜......因为那个家族的人都深居简出，不太好判断。” “小子，没必要表现得太专业，不露怯就行。” “对呀，隔行如隔山，你只要认为自己是专业的，你就是专业的，而且还有052在呢，他可是特意学了点相关知识。” “这就学成归来了？” “不，正在学。”052一本正经地补充道，眼神还盯着平板，大概就是什么“考试不挂，十小时速成古建筑。” “也行吧，不用我学就行。额...其实我更担心的是，要是里面真的有古怪，我俩撑得到你们过来吗？” 比起自己，我其实更担心052，我好歹还有“免控”，有“丝状物”，他可是几乎一点装备都带不进去。唉，要是便利贴能量产就好了。 “这是无法避免的风险，两个人一起，互相有个照应。不过，小子，052可比你看着靠谱多了。” “是是是，毕竟是要等你退休，接你班的。” “那比起我，他还是差了点，我这个岁数......” “......” 机舱内充满了欢乐的气息，但舱外的天气愈发阴沉，似乎预示着什么。古堡，家族，秘密，要素齐全，就看这个“游戏任务”，到底有没有“经典的展开”了。 第415章 进大古堡 对于意戴利，我第一时间想起的是“黑手党”，然后就是菠萝披萨，站队大师这些梗，如果不是在基金会工作，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去这个欧洲“小国”。 因为不是过来旅游的，所以我只能通过面包车的车窗来走马观花，很难说有什么特别的风景，只不过比起待在站点里看钢筋水泥，能看到自然风光就已经值得高兴了。 车子停在基金会租用的“研究小屋”后，我和052换上正常的衣着，简单排练了一下剧本，然后就开着辆小车继续向海边进发了。 开车的是052，虽然比我小不少，但他的驾龄应该有四五年了，而我...我压根就没有驾照，毕竟以前也买不起车。 “既然他们能答应我们的请求，就说明明面上不怕我们查，应该不会顺利吧。” “那种样式的古堡，建筑结构会有相通之处，我们拍照记录下来，如果有异常，相关专业的学者会指出问题。” “之前不是说已经拍过了吗，难道不同时间还有不同可能？” “不排除这种可能，而且我们要考虑观察者的因素，你的观察应该能避开一些可以迷惑我们的幻象。” “如果古堡真的没问题……从人的方面下手，感觉也难呀，他们应该各个都是人精，我又不是正经侦探，看来还是需要一点运气。” “不必担心，我们并非一定要找出最深的隐秘，任何反常之处，都是收获。” “也是，比如一群看似从善如流的好人，偏偏喜欢窝在一个偏僻的地方，想想就很奇怪。” 虽然古堡内的人大多深入简出，但不像那种藏在黑森林里的家族，完全与外界隔绝，相反，“君兰克索顿”家族在公益事业上颇为出名。 因为几乎躲过了战争的袭扰，克索顿家族继承了很多以前的家族产业，在两代人的运营下，在本国内是一家相当出名的家族企业。 企业旗下有一个非盈利公益组织，“君兰克索顿基金会”，实际档次上肯定和这个基金会差了很多，但也同样在世界的很多角落留下了痕迹。 饥荒时调度粮食去救灾，海啸时组织人手搭建临时住所，平时在各个地方建立免费小学，同时资助一些上不起学的，流离失所的，还有罹患重病，身有残缺的孩子有一个正常的成长空间...... 在大多数世人眼里，它显然比这个不知道具体在干啥的“自然资源研究与保护基金会”更亲切友善，但戴上“有色眼镜”后，我也能脑补一点它的问题。 众所周知，所谓的“非盈利性”组织，大多有另一种形式的收益。 就比如说建小学，资助学生，其中一些天赋过人，踏实肯干的，之后自然而然就进入了家族，成为集团的新鲜血液。 至于抗灾救灾，除开名誉上的收益，灾区之后是不是得重建，重建是不是得找人承包，这个家族相关的企业竞标，是不是要给点面子...... 虽说“君子论迹不论心”，可这些收益还只是我一拍脑袋就能随便想到的，指不定他们还在背地里弄点更黑暗的活动——据说家族还真和黑手党有点联系，那这就超过“君子”的范畴了。 “那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小轿车绕过一个山坡后，052提醒我去看远处山头上的古堡。整体风格比较符合我对那些古堡的刻板印象，暗色的墙壁，阴郁的气息，墙壁上规则的凸起，应该是打理过的攀墙植物。 古堡前是一大片空地和一小片林子，后方是一直连接到悬崖边的庭院，远看似乎没有防护的样子——有钱人的设计思路我向来不了解。 “以前山脚下还有居民，后来都搬迁走了，具体原因还在查，但应该不止是......拿钱走人这么简单。” 1225的声音从耳机传来，本来他们还准备给我配个手机的，但考虑到我可能用不惯外国手机，所以还是耳机更简单直接。 “那现在山下的那些是？” “古堡的配套设施，包括海水净化，电力中转，物资转移，还有接待外宾。除了家族成员，大多数侍从都在山下住。” “所以，为了让我俩晚上待在山上过夜，底下会发生点‘意外’喽。” “嗯，我们会控制好强度的，不会有无辜的人受伤。快到了，把耳机摘下来吧，虽然已经有人黑进安检系统了，但还是不要太明显。” “啊，搞得跟见皇帝似的。” “是挺麻烦的，所以祝你们好运。” “但愿吧。”看着阴暗天空下越来越庞大的古堡，我总感觉之后会有很不好的事发生。 —— 真到了山底下，我才是知道“皇帝”的形容可能不算夸张，既要享受现代社会的福利，又要维持古代贵族的逼格，所花费的代价远超我的想象，整个配套设施，完全算的上一个小镇子。 从建筑规模来看，至少有百来人为这个古堡服务，光是那么大的草坪和庭院，一天估计就要数十个人打理。 这也难怪之前的居民会搬走，“天子”脚下，哪容得下平民的居所。但从数量而言，本地人留下来，会更像是“外乡来的乡巴佬”。 “欢迎二位，我是管家安洛，家主特意叮嘱，让我亲自迎接二位前去古堡。” 过了安检，刚在停车场将车停稳，一个“很管家”的管家，就从侧面来到了车前。 花白且挺俏的头发，棱角分明且充满岁月痕迹的五官，笔挺的西装，利落的动作，标准的姿势，让我感觉他天生就是当管家的那块料。 “你好。”从被打开的车门里走出，我向他点头致意，用比较标准的英语进行问候。 比起在火山那里演戏的时候，我现在可成熟多了，口语上的问题早已解决，经历了一些大事件，大场面后，也不会轻易露怯，反正我自认为别人不会一眼看出我是个假研究员。 “师弟，我们先去问候一下，过会再干正事。” “好。” 可惜我年龄摆在这，不然就该052当师兄的，毕竟我是一点真才实学都没有。但另一方面，当“师兄”刚好不用干实事，会发号施令就行。 带着简单的设备走过山上草原中间的石制小路，我俩终于是来到了目的地。远远看着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古堡肯定很大，但真站到大门面前，才深切感受到什么是“深厚的历史底蕴”。 就买这房子，按我当社畜时的攒钱速度估算，我大概要从人猿刚下地那会开始打工。 “二位请进。” “嗯。” 果然呐，“王侯将相”从未真的消失，而我这个“普通人”，倒要看看这里有什么名堂。 第416章 一切平常? 和印象中那种“古”堡不一样，内部的装饰和外面的墙面完全不在一个年代上。虽称不上是金碧辉煌，但也是恢弘大气，是我买不起的模样。 装潢的主体风格还停留在封建领主时代，但不可避免的，现代化设施让我不至于觉得自己是穿越了。衣着古朴制服的女仆，用精巧的扫地机清理台阶，还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请这边来。” 参观的事一会再说，先要拜会一下古堡的主人。 “啊哈哈，又有客人，还是年轻人，啊，真不错呢。这里有很多秘密哦，这里有很多......” “三少爷，您不要吓到客人了。” 一个头发有些凌乱，黑眼圈还很深的青年人从楼梯旁的一个转角窜了出来，以疯癫的语调说着奇怪的话，让一本正经的安洛，脸上多了几分无奈和歉意。 “他们不在乎，不在乎的，饿了，吃饭去。”他压根没正眼瞧我俩一下，自顾自地离开，大概是往厨房去了。 “抱歉，让二位受惊了，三少爷的性子向来这样。” “没事，没事。” 妖魔鬼怪见得多了，这算啥，不如说是对味了，“古堡内的怪人”，更符合我对这次任务的预测。 忘掉那不足挂齿的小插曲，安洛领着我们来到家主门前，敲了两下门后，一位侍从将门打开，示意我们两个进去。 “随便坐吧。” 没等我们走到面前，老太太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其实说“老”有点过分，倚在沙发上，抱着短尾猫，看着意戴利版肥皂剧的妇人，也不过六七十的年岁，正是闯荡的年纪——收起玩笑话，主要是在我的印象里，这种古堡就该配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我那弟弟还好吧？” “教授除了那高血压的毛病，其它都好。” “都好还不亲自过来看看我，光知道让我帮忙，也不还还情。” “教授最近忙，抽不开身，所以给您写了封信。” “忙，都忙，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我带着僵硬的笑容将教授的亲笔信呈上，想赶紧走完流程。 主要是按一般情况，这种大家族的家主，性格应该是那种运筹帷幄，古井无波的样子，怎么这位...就跟邻居家平时爱在街口唠嗑的老太太一样呢。 “好啦，你们忙你们的去。”接过了信后，她朝我俩摆摆手，会面就这样结束了。 本来还以为会被怀疑，盘问几句，结果家主似乎也对我们的到来毫不在意，就好像家里面真的没有问题一样。 “叨扰了。” 点头致意后，我和052走出门去，着手进行第一天的探查。 从表象看，这个古堡的确只是一个被富裕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家族，不值得称道的一处房产，但换个角度想想，心怀鬼胎而破绽百出的只是低级的恶人，稍微高级一点，就应该是这样若无其事，“一切正常”。 “二位，城堡虽经常修缮，但总有些犄角旮旯无法时时照看，还请二位爬上爬下时小心些，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好，我们会注意的，尽量不给你们添麻烦。” “您可能误会了，瓶瓶罐罐碎了就碎了，二位的身体如果有了损伤，家主怪罪下来......” “哦，哦，懂了，懂了。” 都这么说了，一会不去点犄角旮旯，感觉都不合适了。 管家提醒几句后就忙别的去了，我和052也像模像样地开始了研究工作。 首先是在古堡的四周，我们两个分别测绘一下建筑的具体大小，再和以前获得的参数对比一下。看看有没有“观察者效应”。 结果自然是，除了我对测绘仪器不熟悉，导致小数点错了一位外，没什么大问题。这在我们的预料之内，毕竟要是这么简单就发现问题了，就显得前面几波人太菜了。 来到室内，就不像室外那么轻松了，不仅要在一群人的视线下干活，还要不着痕迹地询问一点房屋结构和家族历史上的问题——不过这方面是052负责，我只要装作很认真就行了。 前几次最主要的收获，是几乎获得了古堡所有的内部构造，而“几乎”之外的部分，就是我们这次的主要目标。 十几张建筑剖面图里，有几十处打问号的地方，要么是理应有空间但没有到达方式的，要么是被明令禁止和不好到达的地方。 虽然这次大概率也没法全部弄清楚，但能清一点是一点，而且也不能真到了最后一处问号，才把“奖励”给我们吧。应该，不会吧。 “大哥哥，你们是修房子的吗？” “少爷的房间一般不让外人进。” “我在这里干了二十年了，大少爷当年......” “爷爷走之前，奶奶还会经常去外面逛逛。” “这里的灯泡，家电都是我修的，要帮忙就说一声......” “工资高是高，就是太偏了点，都没花钱的地方......” “没什么呀，就是暴风雨的晚上，听 海浪声有点恐怖而已......” “谁呀，怎么在这！” “......” 就跟玩那些又臭又长的大世界游戏一样，我们清问号的时候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和事。 增长对这个家族了解的同时，也让我俩的疑惑大大加深，因为无论从子辈，孙辈，还是仆人，工人口中，都没有获得称得上特别奇怪的讯息。 这种情况直到入夜后才有所变化——家族里原先有个规矩，十点过后，家里不能有任何外人存在，一听就有古怪。 不过到了近代，这个规矩就没有强制性，很多贴身侍从都会在古堡内过夜，但其余的人，通常还是要在十点前离开古堡，回到山下。 当然，这只是通常情况下。 刚过九点，一场未知的“意外”，导致山下的宿舍房烧了快一半，即使消防系统靠谱，没造成太大损失和人员损伤，今天晚上，也有二三十人没地方睡觉了，包括我俩。 备用的帐篷只能容纳十几人，剩余的十几个员工和较为尊贵的客人，就得临时在古堡里过一夜。 古堡里房间众多，其实单独给我们每个人安排一间都行，但作为外人，我俩和其他人都只能在一楼的几间客房里挤挤。 “一般没有外人会留下来，准备这么多客房，到底是给谁用的呢？”看着整洁的客房，我悠悠吐槽道。 “我们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第417章 过程错误，结果正确 同样和那些一到晚上就阴森森的古堡不同，由于“钞能力”的存在，虽然这里夜晚依旧有令人生寒的寂静，但暖色调的光遍布所有走廊，一点都没“悬疑片”应有的气氛。 气氛没了，我们夜间的探查也出了问题，一来是亮堂的过道加上明面上就有十来个的监控，让我俩不好偷摸着出去，二来则是，052倒头就睡了。 是的，这个理应最靠谱，带着我杀穿这个副本的青年才俊，在刚过十点没多久的时候就以昏迷的姿态倒在了床上。 他顽强的意志，以及我粗暴的摇晃，都没能阻止这种沉眠，但052彻底昏睡前，还是呢喃着告诉我，这绝非正常，似乎有种存在剥夺了他思考的权利。 本来以为是侦探和助手在未知的古堡里一步步揭开隐秘，没想到又成了我一个人的独角戏...怎么会呢，好歹我也是“游戏的主角”，高低有点金手指，哦，这次是“水手指”。 我脱下左手上的外套，露出幽蓝色里带着点透明条状物的手，想法很简单——虽然可能没有“大家伙”那么强悍的“遗忘”权柄，但作为古神级的存在，帮着屏蔽一些杂七杂八的影响应该是可行的。 使用方法就更简单了，水无常形，我只要右手用力使劲将液体摊到052脑袋上就行。 意识究竟由什么组成，用目前的科学水平来解释，还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系统的的答案，但至少我们早就知道，思考用的是大脑，而不是心脏。 “学长，出什么事了？” “额......”我眨巴了几下眼睛，欲言又止了几下，不知道该不该抛开这多余的角色扮演。 “按计划来吧。” “嗯，按装病那一套。” 进来之前，“星光”和1225及后援人员为我们想了很多应急预案，自然包括这种主力掉线，留我单挂的情况。 “装病那一套”，就是052无法行动后，我“焦急”地寻医救助，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虽然听起来有点草率，但刚好情况符合，被逮到后，对于“护短心切”的我，他们应该也没法太为难。 “应该不会头疼吧？”在我准备把手收回来前，我有点好奇那种被剥夺思考的感觉是怎样的。 “并不难受，只是像陷入了一场无法醒来的空白梦境。” “哦，那行。”不是遇到不可名状之物后标准的那种头痛欲裂，单纯睡一觉真的不算事。 拿开幽蓝色的“屏蔽仪”之后，052勉力挣扎几秒后，还是失去了意识。 “这应该能让你好受点。”等他睡着后，我给注射了点奇怪的液体，又将一个暖水壶一样的东西放到他怀里。 安顿好052后，我便开始酝酿情绪，准备为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去找医生。 “有人吗？有医生吗？” “有醒着的吗？” 我连着敲了敲附近的客房，都没有任何回应——那肯定嘛，052这种意志坚定的都躺了，其它老实本分的日子人应该第一时间就打起呼噜了。 “怎么回事呀？没人吗？” 敲门无果，我“慌不择路”地穿过大厅往二楼跑，试图找到一个能帮忙的人。 能在夜间活动的，大概率都是家族的人，这样乱跑，一来可以确认这个猜测是否属实，二来，如果真的没人来回应我，那我不就想去哪就去哪了。 “先生，怎么了？” 我刚爬几级楼梯，看起来刚睡醒，衣服还有点不整齐的安洛叫住了我。 “哦，哦，还好，还好有人......”我起初愣了一下，毕竟按理来说管家不该醒着的，“有人就好。” 不过转念一想，说不定管家是出自旁系，或者待久了，获得了免疫力，又或者是其他什么特殊材料加持... 我马上回归角色，急忙跑到安洛面前，告知他，我那“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学弟，突然就一睡不醒，怎么呼喊都没用，我可怎么跟教授交代呀。 “抱歉，是我没有告知二位，城堡......” “我来告诉他吧。” 不知老太太是被我的动静吵醒，还是已经知道我这种特殊情况，特意在二楼等着，总之古堡的主人，在侍从的搀扶下，来到二楼的栏杆处，示意我上去。 “好的，夫人，我先退下了。” 在我疑惑的眼神中，安洛先行离开，老太太似乎也没有要等我的意思，拄着拐杖准备向过道里走去。 这和计划说不上一模一样吧，那也是大相径庭，但没办法，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计划没对上，但发生的事情还在我们事先的预料之中——就算他们发现我俩别有用心，出于对我俩身份的考量，也不会把我们灭口，无非是打发一下，还是认真给个说法的区别。 因为老太太的动作很迟缓，在我登上那个富丽堂皇的旋转阶梯来到二楼后，她也不过刚走了四五米。 “很好奇我为什么这么虚弱，是吧？” 在出于礼貌，也试图搀扶一下时，老太太的话直接让我的动作僵住了。 这么直接吗？不拐弯抹角，直接自曝了？ 她的样貌是六七十不假，但姿态和动作符合我对“行将就木”的想象，有种不扶着，随时可能倒下的感觉。 “如果您能告知一二......” “别装了，你们就是为这个来的，一波又一波，不告诉你们点什么，真就没法安生了。” “啊...啊，是...”我还能怎么办呢，不还得挤出个尴尬的笑容应和一二。 不过这尴尬也算是装的，因为这也算是预料之内的事——一个历史悠久，还和黑道有不清不楚关系的家族，不可能在好几次被探访，这次又是安检失灵，又是意外失火的情况下，还认为我们是单纯的“学生”。 如果我们今天正常地在山下住下，他们应该还是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发现基金会已经能做出“意外失火”的举动后，就知道这次我们没那么好打发了。 答应我们住下时，老太太应该就准备好和我们摊牌了，而且，她也应该知道，我俩是来自哪里的，毕竟按正统黑道的习惯，我现在应该已经鼻青脸肿了。甚至东一块，西一块了。 虽然在“世界的正面”名声不显，但在另一面，基金会还是有“一点”实力的。 “进来吧，见到那东西，你才不会觉得我在说谎。”走进她的房间，打开方便老人出行的电梯，她用拐杖，抵住了那个“紧急按钮”。 “事先说好，就算你们知道了，家族也不会将东西给你们，你们，也不想徒增损耗吧。” “啊，嗯。” 寄人篱下，先答应着吧，至于之后的做法，还得看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第418章 慈善家族发迹史 电梯下降了约十秒后停稳，结合并不算快的体感速度，大概是下降到地下二层的程度。 “这是你们想要的秘密。” 电梯门一打开，我就能看到一个装饰古朴的半球体建筑中央，供奉着一个像是血管交织而成的金制器物。 前面的台子上，有三个造型奇特，装饰华贵的杯子，杯子前还有一把晶莹透亮的水晶匕首...诶，好像和我第一次“复活”前拔出的那把“钥匙”大差不差。 “家族的幸运并非恩赐，一起的馈赠总有代价......” 老太太慢慢向前走去，悠悠地说起了往事。 君兰·克索顿，原先也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佃农，日子仅比那些没地种的流浪汉好一点。 在某一天，他在奉命开垦领主的新地界时，发现了这个奇怪的金器，他想占为己有，因为这显然是能改变他一生的机会。 事实也的确如此，只是并非如他所料那般。 骑着马巡视的老领主恰好路过，看到那卑贱的奴仆竟然抱着属于自己的宝物，他大喝一声，跳下马来，边骂边用鞭子抽打君兰的后背，让这个欠管教的下人，乖乖将金器献上。 平日软弱的君兰，不再像以前一样卑躬屈膝，因为他知道，即使将宝物献出去了，自己最好的结果也是被打断胳膊后，像条垃圾一样被丢到恶臭的排水沟里。 他想过反抗，但几乎瘦骨嶙峋的他，面对即使老迈，但依旧精神矍铄的领主，依旧不可能有胜算。 所以，他只能紧紧地抱着生命里曾短暂存在过的希望，坠入最后的深渊。 “本该是这样，但命运第一次眷顾了他。”老太太拿起水晶匕首，轻轻割开食指，让血液一滴一滴地掉落在闪耀着璀璨光芒的金器上。 君兰破旧的衣服和血肉一同绽开，干瘦的皮肤渗出一滴一滴血汗，落在那个还蒙着一层土的器物上。 血汗唤醒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器物，让逆来顺受的君兰，有了异于常人的胆识和气魄。他猛地转身，用尽所有的力气，将有足球大小的金器扔向领主的胸膛。 对于出乎预料的反抗，领主自然反应不及，如果君兰力气再多点，应该能正中领主的脑门。 但结果也没差，领主踉跄了两下，被石头绊倒，仰面倒下，后脑勺正中开垦用的锄头尖，随即汩汩鲜血流出，无恶不赦的领主，就以这么草率的方式，没了。 远近前后看热闹的其它劳工和佃农，全都懵了，只有君兰气喘吁吁地站起来，沉默一会后，说出了他此生第一句不结巴的话。 “他如果就这样倒在这里，我们谁都逃不了，但我有个方法，能让我们都能更好地活下去。” “他的勇气与智慧都来自于这里，但这不是馈赠，而是交易，咳——咳——一个划算的交易。” 流出一些血后，老太太的面色难看了几分，只得在侍从的搀扶下，来到一旁坐下。 “然后......” 然后就是经典地将事故变为意外的手段，在佃农和劳工的串供下，君兰从凶手变成了领主平时最器重的佃农头头，还是第一时间发现倒在地上的老领主，并听到遗言的人。 赶到家的几个纨绔子弟，其实根本不在乎那个喜怒无常的老爹是怎么没的，只在乎谁能得到合法的继承权。 因为混蛋老领主的私生活混乱，有合法继承权的“嫡长子”有好几个，所以，君兰知道的“遗嘱”，就是一个很重要的参考。 一个看着毫无主见，且大字不识一个的佃农，能有什么坏心思呢，这样想的几个“未来领主”，最后都被君兰玩弄于股掌之间。 “君兰·克索顿，从此开始被世人知晓。” “可他...应该......”这个转变太突兀了，就像被别人附身了一样——或者是，“上一世，我被鞭挞至残，看领主拿着金器更上一层楼，这一世，我要把属于他的都抢过来。” “他只成为了他想成为的模样，然后再去偿还他的‘债务’。” 有了“启动资金”后，君兰·克索顿花费二十一年的时间，让自己成了小有名头的新领主，并让自己家族的后人，接连和“金器”达成契约，即便他知道这会让后代们痛苦不堪。 君兰·克索顿，于他四十三岁时离世，算是用半生的时间摸清了“契约”需要支付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一来，这个契约会侵蚀“灵魂”——这是个很抽象的概念，老太太也没细说，姑且就当作是削减了“血量上限”吧。 二来，“福运”也可以作为筹码。简而言之，就是做好事攒功德，然后拿这些功德抵消一点对“灵魂”的侵蚀。 三来，则是越来越多的供奉者。随着供奉次数的增加，“金器”的需求越来越大，一个人远不足以支撑，所以必须击鼓传花，让家族的后人也背负债务。 近年来，君兰克索顿家族的好事做的足够多，积攒的功德已经可以很大程度上满足需求，所以一些族人已经不需要再背负这份“债务”。 “让这里的人搬走，也是为了他们好。它始终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会肆意索取山上所有人的生命。” “如果你们睡得安稳些，一夜两夜不会有太大影响，但家族从黑市里买来的‘安眠药’，似乎对你不起作用。” “这些，能够解答你，还有你们的疑惑了吧。” “啊...嗯，辛苦您了。” 简而言之，就是这个家族拜到真的“神佛”了，攒点功德，献点生命，真能换到“神明的恩赐”。 “如果你想劝说我放弃这个与我们家族血脉相连的器物，大可不必多言，我的答案都是拒绝。咳——” “代价的确沉重，但收获也同样巨大，家族成就了自己，也造福了世界。在家族的血脉流尽前，我们都会守在这里。” “您先休息吧，这里的对话，我都会如实转告的，包括您的坚决。” 比起洛尔姆先生那种一个人的理想主义，这个家族的情况显然复杂得多，我才懒得费脑子，让高层去头疼吧。 “走吧，走吧，它可不喜欢外人。” 金器上的血液已经了无痕迹，可能让我这个外人能毫无损耗地待在这里一会，又让老太太折了不少寿。 坐上电梯，回到一楼，我和老太太作别，穿过客厅回到房间里，在自己的床铺上坐下，看着对面空着的床铺，开始整理，复盘。 两分钟后，052回到房间，对着我轻轻摇了摇头，我只得回应一个无奈的苦笑。 “如果事情在这里结束，应该还挺圆满的吧？” 第419章 新计划 我和052不再掩饰，简要地交谈了各自的收获。 当然，在这之前，得解释一下本该躺在床上的052，为何活蹦乱跳地去别处刺探了情报。 “眨巴了几下眼睛，欲言又止了几下”，其实是基金会常用的一种摩斯电码的变体。经典的“如果你遇到危险，你就眨眨眼”，但左右眼的闭合还是有点明显，所以转而用“眨眼”，“张嘴”和“抿嘴”表示点，线和隔断。 点 线 点 点 点 点 点 合起来是“lie”，也就是接下来我们要进行一场骗局。 既然家族愿意将我们安置下来，大概率是自信能掌控我们，录音录像设备肯定就藏在某个犄角旮旯。 我们无需将它们找出来，也不必弄什么屏蔽装置，利用其做个掩护，是个更好的想法，毕竟人很愿意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东西。 当我展现出自己的“强大”和之后草率的行动，古堡内的人大概率会给个说法。不给也没问题，反正我主要是吸引注意力的，让052有可钻的空子就行。 监控者会得知，失去我的帮助下，052无法抵抗这种异常力量的侵蚀，所以应当会认为我才是那个更值得关注的人。 我给052注射的“安定药剂”，就是和左手上粘液类似的玩意——基金会不事先研究一下，我也不会那么直接地想到自己的左手大概还有这个效果。 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我这边后，基金会那边的黑客就能给052那边的监控画面动点手脚了、 虽然这么个大家族，大集团，肯定有网络安全方面的专家，但基金会的实力摆在那，而且还能出动点“物理黑客”，给监控画面偷梁换柱一下根本不难。 然后，就是052自主操作的，第一人称潜行解谜游戏。难度系数肯定比我这么一个听故事的高多了，所以...专业的事还是得专业的人去做。 “这些应该并不全是假话，甚至是，九分真，一分假。”听完我的叙述，052发表了观点。 最难辨别的谎言，应该就是这种隐藏在一堆真话背后的隐秘。而且就算能作出这种判断，也很难分辨，那些才是叙述者真正想隐瞒的真相。 “检测结果显示....” 那个“暖水袋”也是一种高精尖设备，是前几次调查无果后，研究组那边新捣鼓出来的东西，原理大概和声呐定位差不多。 既然什么异常反应都探不出来，干脆自己主动发送点讯号。暖壶内能发送出几种在基金会很常见的“频率”，因为052被剥夺的是意识，所以这次的探测频率也是“意识”。 依据不同位置，不同强度的探测结果，结合我被带到“地下二层”的经历，可以得出，古堡的地下，有一个常规手段探测不出来的区域，一个吸纳意识的存在，沉眠于此。 但问题是，如果那个存在是“金器”的话，得出的距离应该是接近的，而事实却是，那些数据可能相差几十，几百米，像是会随时移动一样。 如果以“存在空间乱流”来解释，似乎也说得通，可我俩都认为，并没有这么简单、 我是因为那个电梯看着并不特殊，电梯的下落时门缝还有自然的光线变化，很难说是经历了一次空间乱流。 而且这个家族似乎也没有掌握其它异常，如果真的存在乱流，他们真的坚信自己一直能维持这种空间异常吗？ 052的怀疑是来自于数据，之前几次，常规的音波并未受到任何影响，这次实验的其它几种“频率”，也都正常地传回了讯息。 “要不我再去一趟？负责人？”我敲了敲耳机，准备听听1225他们那边的意见。 猜测可以有千万种，但最终还得实践出真知。 “呜...可以。君兰克索顿家族大部分成员都有严重的夜盲症，可以利用一下。” 计划很快就拟定完成，在外面的人员让古堡“意外停电”的期间，我通过一楼电梯门，利用攀附设备，下探到电梯井里再看看情况。 至于为什么不是身手更矫健的052去，自然是因为我的“免控”是自带的，他的“免控”却有极大的副作用。 “是药三分毒”，那玩意注射多了，应该会像被当作试验品的可怜小猴子一样，大脑彻底变成浆糊。 052还是得待在房间里，和精修过的ai影像，ai配音一起，继续给守着监控的人演戏。 —— “0307，你大概只有三十秒的时间，如果我们继续干预备用的电力系统，他们很有可能断绝和外界的一切讯号，并立即...” “小子，不用考虑太多，我们冲上山也就十分钟的事，撑住就行。” “应该撑到住吧。行，我准备好了，是不是灯一灭，我就能冲刺了、” “嗯。” 几秒后，灯灭，门开，人起跑。得益于虽然偶尔但还在坚持的锻炼，我的身体素质可比以前好太多了。 一个弹射起步，一个十米冲刺，我凭着记忆，穿过宽阔的大厅，来到那个电梯面前，较为轻松地撬开了电梯门，然后利用灵感来自章鱼吸盘的攀壁装备，开始慢慢..... 喵的，这电梯怎么还能动的呀。我感觉自己这套流程行云流水，可能就花了二十秒，但似乎在外面的电力恢复前，我的上方就咚咚地响了起来——谁这个点下来呀？ 我这还没爬半米，往上，手脚快还能再电梯落下前拉开电梯门出去，但大概率会被停电事件惊扰起的其他人发现。 往下，爬是没时间爬了，看着六七米远处电梯门缝隙散发的光，我估摸着用吸盘缓冲一下，最多也就摔得疼一点。 所以，我果断减少吸盘的接触面积，试图以一个比较快，但也不那么快的速度落到电梯底部。 然后，事情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我高估了自己对吸盘的操控能力，导致下落的速度比预期的快。 也高估手臂的健壮度，手倒是扒到了“地下二层”的边缘，但全是“水”的左手这种情况下很难发力，只靠右手的话，显然有些‘强手所难’了。 最重要的是，我光顾着看“地下二层”散发出的光，根本没有细想这地下到底有多少层。 古堡的地下，大着呢。 第420章 无人雕刻厂 “唉——” 我的哀叹自然不是因为坠落，而是电梯井尽头露出的大面积光亮。 在我的速度超过某个值的时候，白团们符合“团设”地出现，让我缓缓往下飘了一两分钟。 整个过程我都是相当无奈的，因为本来选这个古堡的部分原因就是不想进山洞，结果...唉，人生的际遇，还真是毫无道理。 等到距离尽头只有三五米的时候，我扒拉几下白团，又用吸盘贴住了墙壁，打算潜行进入——按理来说，这种机密地点，总要有人看着吧。 结果又出乎了我的意料，扒在门边听了好几分钟，都没有听见附近有人的动静，倒是通过墙壁，从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敲击声，哼吟声，让我几乎脑补出了即将见到的场面。 最后敲了敲耳机，确认通信已经完全断绝，又一次独自行动的我，轻巧地落在了没有电梯门的“地下？层”。 视线所及，是一个用无数木棍，钢筋，石柱撑起来的，大小约莫有一个篮球场的...宿舍？ 整个空间除了百余张层叠的床铺外，就是胡乱堆叠在一起的碗碟和床单衣物。 按理来说这么乱糟糟的，气味应该很难闻，可奇怪的是，整个房间似乎在没有通风的情况下，空气呼吸起来，居然还有点，令人感到愉悦的气息。 凌乱的床铺没有什么信息可供搜集，只一眼就能得出结论——睡在这些床铺上的的人，日子过得肯定很差，很差。 扫视一番后，我轻手轻脚地走向房间的一边，尽头处是向上和向下的阶梯，犹豫两三秒后，我决定继续向下。 又往下走了七八米，敲击声越来越近，来到一个平台后，我见到了衣着单薄，身形佝偻，疲惫不堪，眼神里却满是亢奋的一群搬石者。 那一看就很重的箩筐里，是灰白色的石块，质地像是大理石，却又有着不少不和谐的异色杂质。 这看着也不是什么贵金属，宝石或者稀土之类的，怎么会有人在二十一世纪藏着这么一群人来开采收益不大的“废物”呢？ “hello？” “你好？” 我尝试了两种问候方式，但见到他们对我的声音毫无反应后，就不再摆弄自己那毫不丰富的外语储备了。 他们倒是会主动绕开我，但对我这个突兀存在的外人毫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将石头搬到中转平台的另一边。 我跟过去一看，原来后续步骤就是单纯地由人用锤头将石头锤打成碎末，之前的敲击声大部分来自于此。 负责敲打的人看着也并不健硕，但每一次敲击都势大力沉，感觉是每挥一锤，就消耗了一点维持生命的气力。 和搬运的人相同，他们对我，对彼此，甚至对自己，都毫不在意，只是如同机械一样，完成某人下达的工作指令。 到这里，我大致猜出这里没人值守的原因了——一个平稳运行的机械，只要按时输送能量和偶然的检查就行，不用时时有人盯着。 而采用人力，而非电力的原因，应该是为了省电。家族肯定不缺这点电费，但为了不让古堡的用电量超过“穷奢极欲”的范畴，而被某些组织推测出什么，这里的整个工程，大多数情况应该只会采用“生物动力”。 在粉碎车间转了一圈，发现所有的碎料都会进入一个埋入石壁的管道后，我只能去别处找找线索，比如向下探探，看看能不能找到管道的尽头。 在这之前，我原路返回，然后逆着转运队伍，来到了开采区。说是开采区，倒不如说是雕刻区，那些年岁不同，技艺却同样娴熟的雕刻家们，正在将一块巨大的灰白色岩石，雕刻成某种特定的模样。 我不是学艺术的，没法从一块区域成品样的貌推测整体的风格，题材，表达这类深入的东西，但凭着第一印象，我就能知道，这玩意的全貌，一定很大，很大。 这个家族修建这么长的电梯，主要目的应该就是为了修建一个庞大的雕塑。这肯定不是为了歌功颂德，结合那个“金器”的存在和我以前看过的那些类似故事额走向，我觉得他们或许是在，为某个“神明”的降临做准备。 那个“金器”的馈赠应该是真的，但所需的酬劳肯定不是收收功德那么简单。 “你？不是...这里的，你是？” 旁边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沉思的我着实吓了一跳，我还以为，这里所有人都已经成了无情的工作机器。 “放心，我不是那个家族的人。” “看...看的出来。” 转身而去，面前的人是一个比我矮一个头的...少年？青年？他的面容看着还算年轻，但头发已经白了不少，泛白的皮肤和虚弱的神情，就像个连续加班十几天的社畜，或是刚从太平间醒来的尸体。 “你，没有，被控制？” 介于他的英文说的比我一开始时还生疏和拗口，我特意放慢了语速，还试图发音地标准一点。 “我...我，不知道，你，和，爷爷，奶奶，见一见。他，知道。” “好。” 有向导可再好不过了，要是只有我一个人四处乱逛，可能到天亮都没法弄点有用的信息。这倒还是其次，要是我在这上上下下没什么区别的地方迷路了，052那边，应该会很头疼吧。 男子随意将手上的小锤子和锥子扔到一旁，开始带过穿过叮叮当当的人群，向上方走去。 期间又路过了“宿舍”，看来那就跟中转大厅一样，连接了上下两个工作区。上面同样有敲敲打打的，有搬运石头的，有进行雕塑的。 这说明这个工程的主人，对自己的调度十分有自信，因为对于一个精细的雕塑来说，两头开工，不仅有对不上的可能，各种可能的意外，还会让其偏离原本设想的样貌。 “叮——” “叮—” “叮——” 来到一个明显不属于这个工程的隧道前，男子用地上的一块铁，以不同角度和力度敲击一块洁白且致密的石头。不同的音调，应该是独属于他和某人的“摩斯电码”。 大概二十分钟后，两个同样瘦弱，但已经满头白发的人，从隧道里接连爬出。 见到我之后，他俩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忽地跪了下来，疲惫的脸上露出应该从未有过的笑容，眼里一下子就泛起光来。 “我的天，我的天......” “神啊，你原来还在......” “......” “......” 在他们的哭诉和祷告中，我有点不知所措，因为我知道，在他俩的眼中，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人类，此时就是一个“救世主”。 而我不知道的是，“救世主”这时候应该做些什么，只要微笑就好嘛？ “你们，受苦了。” “这一切，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