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 第一章 特别礼物 “【尘中镜】全网首发!耗时两百六十六小时,揭秘唯一真结局‘六尘归真’!” 顾芳尘按下回车,等待视频上传,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尘中镜》,一款半年前发售的,完全划时代的仙侠题材单机游戏。 拥有几乎无尽的沙盒地图,高智能ai的可互动npc。 除开主线外,还有上千条剧情支线,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玩一辈子也不会腻。 顾芳尘作为一个游戏攻略区大up,自然也不会错过这波天降热度。 目前播放量最靠前的几个主线结局视频,都是他打出来的。 《尘中镜》的主线攻略难度极高。 游戏中大量的支线彼此之间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有时候,剧情走完了,都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的错。 就只能一遍一遍推倒重来,观察一切有可能影响结局分叉的细节。 如果是以前遇到这种麻烦的攻略流程,顾芳尘肯定不会用这么笨的办法,而是直接扒游戏底层代码了。 但是《尘中镜》的制作公司“洪炉”十分神秘。 整个游戏的代码都被层层加密,至今没有任何人能够攻破。 所以顾芳尘用了整整半年时间,点灯熬夜。 用最笨的办法一点点尝试,再加上一些运气,才终于打穿了这最后一个结局! 甚至可以说,现在除了游戏制作人,没有人比顾芳尘更加了解《尘中镜》的世界。 “只是总觉得‘六尘归真’这个结局,好像也还是差了一点意思……” 顾芳尘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闭了闭布满血丝的眼睛。 明明游戏主角已经牺牲自己,打败了最大boss,推翻了一个腐朽庞大王朝的统治,开启了一个全新的纪元。 而且最后还给出了彩蛋,女主之一在黄泉彼岸重新等到了主角的转世归来…… 但游戏中经纬交织的无数剧情线,依旧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算了,先休息休息吧。” 顾芳尘摇了摇头,拿起热水喝了一口。 “嘀!” 屏幕上突然跳出一封邮件。 顾芳尘愣了愣,点开一看。 “顾先生,恭喜您成为首个全成就通关《尘中镜》第六结局的玩家,我司将赠送您一份特别礼物……” “轰!” …… “卧槽——” 顾芳尘猛地睁开眼睛,一脸懵逼。 踏马的,他在三楼啊,怎么会有一辆半挂从落地窗创进来的?! 还有这种死法? 顾芳尘一愣,不对,如果他已经死了。 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他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立刻感觉到了身体和环境的不对劲。 顾芳尘此刻正跌坐在地上,双手滴答滴答地淌血,染红一地碎瓷片。 周围烛火昏暗,断裂的珠帘纱幔摇曳不停,影影幢幢,铜金兽炉被打翻在地,隐约有如兰似麝的暗香浮动。 房内门窗紧闭。 外面隐约传来混乱的吵嚷声。 “嘶——” 顾芳尘试探着戳了戳手上的伤,立刻疼得龇牙咧嘴。 但随即,他瞳孔紧缩,看到抬起的左手,掌心浮现一片猩红杂乱的纹路。 这些纹路,形成了一个有几分眼熟的妖花图案。 顾芳尘目光一凝,立刻拉下衣袖。 果然看到一条如同脉络的竖纹,从掌心一路顺着白皙的手臂延伸。 不会吧…… 他心中一沉,胡乱扯开胸口衣服,看到那根脉络从右臂蔓延到了心脏位置。 但在即将靠近心脏的地方,被一个形似拈花的金色手印死死镇压。 两者互相对抗,无法再前进一寸。 “种心毒?拈花印?” 脑海里轰地一声,顾芳尘只觉得顷刻间头痛欲裂,几乎要爆炸一般。 “我穿成了《尘中镜》里,那个背景板炮灰,镇北王府假世子?!” 镇北王府在游戏里绝对属于一方大势力,但是这位倒霉透顶的假世子,却连一个名字都没有。 因为在剧情开始时,他就已经因为身份暴露,直接惨死了! 玩家视角里,有关于他的文本信息只有寥寥几句。 坊间传闻说他“淫恶无度、罄竹难书”。 最大情报机构头子评价他是“活得糊涂,死得窝囊,被人拿来当了擦屁股的抹布还沾沾自喜”。 真世子顾元道则随口提及“其实我也没有怪他的意思,让他留在王府做些活计赎罪便罢了,谁知他竟然想不开,新年时在马厩里吊死了”。 当然,现在这位真世子还叫做张元道,乃是今年朝廷科举的新科状元,三元及第,风光无限。 不仅被尧山圣人收为嫡传,得了一口浩然正气。 而且即将在文武百官面前与镇北王当庭相认,上演一出父子情深的好戏。 “不……” “是已经相认了!” 顾芳尘用手肘撑着自己,摇摇晃晃爬起来,看着房间里一片狼藉。 顿时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那对真父子相认的消息已经传回了王府,原身直接发了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把能看到的东西全砸了。 不仅无能狂怒,还因为摔瓷瓶,把自己手给割破了。 顾芳尘在心里暗骂,这原身真是被养成了个纯纯的废物! 因为王府世子的身份被各方暗害,身上纠缠了至少三种无解剧毒,丹田被毁,连修炼都做不到。 多年来只顾吃喝玩乐,会的事情只有两件。 一是惹事,二是喊爹。 现在爹没了,天塌了。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了门口,推了推房门。 没推动。 他心里一沉,眯起眼睛,看到了门上一闪而过的灵气波纹。 这房间被人下了禁制! 他预料的没错,王府内的供奉和影卫肯定已经得到消息,打算趁机把他囚禁在自己房间里。 这顾芳尘平日里欺男霸女,路过的狗都要被他踹一脚。 在王府内也是人憎狗嫌,现在他们自然要抓住机会落井下石! 等镇北王和真世子一回来,就是顾芳尘这个鸠占鹊巢的假世子死到临头的时候了。 “卧槽里的洪炉,这特么就是你们公司送全成就首通真结局玩家的特别礼物?” 顾芳尘真是眼前一黑又一黑,脸色十分难看。 不说给个天胡开局,起码也得给他一个正常的新手村开局吧? 这堪比阿飞的地狱开局闹哪样呢?! “我挂呢?我一刀999的外挂呢?” 顾芳尘朝天竖了个中指: “连挂都不给我一个,你妈……” 他动作突然一顿。 就在他的头顶上,竟然漂浮着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皇帝】 顾芳尘竖起的手指,正好强势插入了这两个字中间的缝隙,展开了详细信息。 【职业:皇帝(1天)】 【技能一:奉天承运(被动)】 【技能二:生杀予夺(主动)】 “……你妈妈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第二章 穿越就是来当皇帝的 “原来如此,随机职业体验系统,我已经完全了解了。” 顾芳尘十分淡然地扯了一段纱帘,先把自己的手简单包扎了一下。 他扫开床榻上的散落明珠,随意坐下,左腿盘起压在右边膝弯底下,支起手肘摩挲下巴。 ——这是他卡关时,习惯性进行头脑风暴的思考动作。 《尘中镜》作为一个拟真度高达90%的划时代单机游戏。 自然,也有自己的休闲玩法和各种副职业。 不过,这个游戏的副职业并不需要走就职或者转职的流程,而是“在其位、谋其政”。 只需要在游戏内做出相应的事情,就能够获得相应的副职业。 玩家想当【皇帝】,也完全可以。 无论是推翻统治,还是自立一国,当上了就算你的本事。 但在《尘中镜》里,这样的操作难度很大。 因为在这里,“国运”是一个可以被感知的具体事物。 就算你在深山老林里面找了一窝原始人当上了他们的皇帝,也会在下一个瞬间,因为分去国运,被大魏朝廷感应到。 黄袍是上午披的,血衣卫是下午到的。 不过,对于玩家来说,也就是死一个档而已,总会有人乐此不疲地作死。 一些攻略组还整理过,游戏中可以获得的各种职业到底有多少。 到顾芳尘穿越之前,目前统计出来一共是两百七十二种。 这还不是全部! 作为一个专业的攻略up主,顾芳尘当然也深入研究过这套副职业系统。 因为不同的副职业,会额外给玩家两个特殊技能。 而其中一些奇葩技能,在特定的环节,会有出于意料的奇效! 甚至在他成功的那个存档中,有几个职业是流程里一定要获得的。 但不管在他哪一个存档里,【皇帝】这个获取难度过大的职业都不在计划内。 现在反而是开局就随机到了,不得不说,这挂可真得劲。 虽然职业随机,体验时间也随机,可好处是省去了前置流程,一些就职条件极其苛刻的职业就能够直接获得。 “而且……【皇帝】职业给的两个技能,我记得都强得离谱啊。” 顾芳尘抬头看了一眼那两个技能。 【技能一:奉天承运(被动)】 【说明:你受命于天,与国运同在。你的运气非同寻常。】 第一个技能,是一个常驻生效的被动。 根据玩家测试的结果,这个被动技能的效果主要是影响“概率事件”和“事件概率”。 简单地说,就是会变得更加幸运,同时让任何事情的结果导向正面。 ——随便找个悬崖跳都大概率会被树枝接住,并且捡到绝世武功。 可以说是“时来天地皆同力”的具象化。 这也是就职皇帝之后,会被朝廷立刻gank的原因。 得到这个被动,就等于强行夺取了一部分国运为己所用,正儿八经在位的大魏皇帝不跟你急眼才怪。 “话说回来,我现在就职,应该也会引起朝廷注意吧?” 顾芳尘不由得陷入沉思。 “不过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他眯起眼睛。 “镇北王府看似风光,背地里可是被血衣卫紧紧盯着,若是被朝廷注意到,反而可以成为我手中的一张牌。” 对于此时此刻的顾芳尘来说,第一个被动技能,只是锦上添花。 真正能够雪中送炭的,是第二个主动技能—— 【技能二:生杀予夺(主动)】 【说明:你执掌皇权,可定乾坤生死。使用该技能后,你每天可以无视条件,指定一个人令其死亡。】 没错,这是一张刀人卡。 真正的阎王点卯,点谁谁死。 因为【皇帝】这个职业的就职难度巨大,大到如果不走邪道,就职的那一天,就差不多就是打出结局的时候。 获得这样一个技能,也不算破坏游戏体验。 但现在,这样一个逆天的技能,被顾芳尘开局就拿到了! “可惜这个职业的体验时间也只有一天……” “也就是说,我只有一次机会。” 顾芳尘点了点下巴,昏暗的烛火倒映在他眼睛里,明灭不定。 当年镇北王妃那一胎只生了一个孩子。 只要顾元道和镇北王的血缘关系确认属实,他的假世子身份便已经是板上钉钉。 而且镇北王聪明就聪明在,选择在朝堂上当庭认亲。 直接让皇帝,或者说……逼皇帝直接承认。 此刻,皇帝应该已经下旨彻查当年之事了。 无论是杀顾元道,还是杀顾于野,事情都不可能发生逆转。 “只杀一人,如何打破必死的困局?” 顾芳尘闭上眼睛。 再睁开,眸中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光芒。 “那就干脆玩一把大的!” 他堂堂玩家,穿越就是来当皇帝的,何必畏首畏尾? 开局不利,那就把整个局势打碎重组! 顾芳尘跳下床榻,打量了一下门上的灵纹,伸手拂过,细细感受。 虽然他现在这具身体乱七八糟,体内一点灵力都存不了。 但是凭借他的游戏经验,至少有三种办法,可以在无灵力的情况下解开一般禁制。 恰好,以王府中人对于顾芳尘的轻视,是绝对不可能设置高级禁制的。 但顾芳尘并不打算解开禁制。 相反,他准备把禁制加强一波。 现在整个王府的共识,就是先把身份未定的顾芳尘关禁闭,防止他作妖。 等待镇北王回来再行定夺。 他现在就算有办法出去,也得被押回来。 毫无实力,自然只能任人揉捏。 想要出去,必得反其道而行之才行…… 因为现在整个王府里面,能够暂时保他出去的,就只有一个人! 顾芳尘用从床上顺来的明珠为媒介,以针沾血,在上面绘制出了一个并不稳定的“回澜阵”。 ——虽然以肉眼绘制阵法,对一般修行者来说是天方夜谭,但是开玩笑,他以前是用鼠绘的好吗? 这纨绔世子房间里的明珠也不是寻常货色,而是海国进贡的鲛人泪。 本身就可以用来做阵眼。 顾芳尘自己虽然无法修炼,但因为身体已经被三种顶级剧毒腌入味了,血液堪比天材地宝,完全可以用来引导灵气。 由于“回澜阵”的等级要高出这个禁制大概三四层楼。 只要在恰当时机放进禁制灵纹运行的空隙中,覆盖原有灵纹,改变其性质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虽然理论上有概率失败,但是不要忘了他现在身上有【奉天承运】这个被动在。 “成了!” 顾芳尘看着手上散发出淡蓝色如波浪般灵纹的明珠,深吸一口气。 用手扶着门框,等待了几秒。 他立刻将绘制着“回澜阵”的珠子猛地按到了禁制上。 几乎在一瞬间,明珠化作齑粉。 而上面的灵纹刹那融入禁制,彼此交缠。 整个房间四面八方,墙壁、房梁上全都浮起一层模糊的淡蓝灵纹,激烈地向外喷发如潮汐般的灵气。 回澜,意为水波回荡。 这是一个反击阵法。 “砰!” 顾芳尘猛地被灵气击倒在地上,脸色惨白,胸腔震动,扯着嗓子就喊: “娘!我疼!” 喊完,他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第三章 人间一见 顾芳尘从融合的记忆中,可以十分轻易地分析出来。 原身这个假世子,之所以会“淫恶无度”,和他的成长环境以及家庭教育脱不开关系。 因大魏与青蛮连年交战,镇北王镇守边疆,并不常回位于皇天城的王府。 顾芳尘在王府生活整整十九年,和镇北王见面的次数,居然一双手就可以数得过来! 而其中原因,竟然要么是因为顾芳尘被人下毒,要么是因为他闯下大祸需要善后。 在他眼中,自己这个儿子想要见到心中又敬又怕的父亲,得到他的关注,竟然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要么他自我毁灭,要么他毁灭别人。 显而易见,顾芳尘选择了后者。 大魏以武立国,全民崇武。 在丹田被废之后,顾芳尘俨然已经成了皇天城功勋子弟圈子内的最大笑柄。 而人往往越是缺什么,就越是追求什么。 顾芳尘缺失的自尊,就以骄奢暴戾的外在表现代偿了。 更重要的是,镇北王妃宁采庸对他几乎是无限的溺爱和包容。 顾芳尘屡次被害,宁采庸性子温柔,又自觉对他亏欠良多,无论他如何胡闹,都会尽力帮他摆平事端,满足他的要求。 这直接导致顾芳尘被养成了一个巨婴。 内在空虚,便要无止尽地向外索取。 他越是顽劣,从被人那里获取的情绪价值就越多,长此以往,自然变本加厉。 常言道,慈母多败儿。 宁采庸就是那个毫无底线可言的慈母了。 甚至可以评价她为“溺子成痴”! 当然,对于玩家来说,这角色属性完全不是负面标签…… 反而直接让宁采庸坐稳了“这可是能当我妈妈的女人”的人气宝座! 总而言之。 现在整个王府中,唯一还有可能站在顾芳尘这边,无条件相信他的,就只有她了。 顾芳尘被关禁闭她也许还能忍,毕竟兹事体大。 可要是他因此受伤,那宁采庸是绝对忍不了一点的! …… 属于世子的撷芳院外。 一干王府供奉并暗卫,正齐齐阻拦一位衣着华贵、形貌昳丽的美妇人。 这美妇人粉面桃腮,美目含霜,白皙无暇的绝美脸庞柔婉淑丽,一袭织金暗花红裙,透出隐隐的威严与高贵。 翠鬟垂云,金钗横斜,露出的一截柔腻脖颈宛如凝脂。 游戏内公布的胭脂谱上,曾将未出嫁前的宁采庸,评为绝色第一。 有诗云,“碧天遥难梦姮娥,人间一见宁采庸”。 乍一看她外表,甚至仿若二八少女,绝对想象不出这已然是一位生育过三个孩子、年近四旬的妇人。 镇北王妃宁采庸,出身六华道第一大宗——剑阁,乃是阁主之女。 以一剑划陆为舟闻名天下的“剑圣”宁送君,便是她亲弟弟! 宁采庸本身虽无修为在身,只是一个柔弱闺阁女子。 但当初她出嫁时,仍是少年的宁送君一路亲自将她从剑阁背到王府门口。 从六华道到皇天城,十二万里之遥,小剑圣弯腰又屈膝。 此后,世人皆知,镇北王妃的后台有多硬。 便是宁可得罪剑圣,也绝不能得罪这位剑圣亲姐姐! “请王妃息怒。” 为首的一名影卫跪伏在地,口中说着息怒,态度却强硬: “我等也是奉王爷的命令,为防止世子一时冲动做出傻事,这才设下禁制。” 宁采庸抿了抿唇,愠怒道: “终究是我一个妇道人家久在内宅深处,所有人都当我愚昧短浅,竟然连几个影卫供奉也敢随意欺瞒于我!” 她呵地冷笑一声: “王爷又何时如此关心挂怀过我的尘儿?” “他若是当真怕尘儿冲动之下做出傻事,难道堂堂镇北王,还拦不下这一个自己长不出腿儿的消息?” 她本是个足以具现化“温柔乡”的美人,便是生气也不会和人脸红。 但涉及到顾芳尘,就宛如触及到她长在身上的一块逆鳞一般。 说起话来,竟也能辛辣得直戳人脊梁骨。 这番话说得……底下影卫顿时噤声不敢言语。 “你们还有什么话要来搪塞我的?” 宁采庸环视一圈,轻斥道: “若是没话说,便让开。” 她作势欲走,旁边的王府供奉连忙上前两步阻拦。 眼看是劝不住,便眼珠一转,直言不讳地道: “王爷确实是下了命令,叫我们看住世子,请王妃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小卒子了。” 供奉叹了口气,跪拜下来: “王妃见谅,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王爷心意已决,又岂是我等可以违逆的?” “请王妃放一万个心,这禁制只限制世子出入,绝不会损伤世子一根寒毛!” 他语气哀求地道: “还请王妃行行好,回去吧!夜深露重,若是您尊体有恙,王爷又要怪罪我等了!”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他们这些供奉,能在王府讨口饭吃,在修行者里也是人精级别的了。 比起那些只知道一板一眼按命令做事的影卫,更知道如何运用说话的艺术。 王妃心善性子软,吃软不吃硬。 便一定要拿出自己的苦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才能让王妃心软犹豫。 等今晚一过,王爷回来,这恶贯满盈的小畜生身世盖棺定论,便是王妃,恐怕也不能再护着他! 其他人也立即附和,哗啦啦跪倒一片。 “请王妃回去吧!” 宁采庸见此情状,脚步一顿,内心一软,果然不复坚决,反而踌躇起来。 这些人多半确实是奉命行事,而顾于野治下如何狠辣严酷,她一清二楚。 到时候就算她帮忙解释,顾于野也只会责罚他们办事不力。 若是这禁制当真只是限制尘儿行动…… 且眼下尘儿身份存疑…… 那供奉见有转机,连忙上前引路: “王妃,您还是先……” 就在这时,远处的卧房处,四面猛地亮起淡蓝色的灵纹,在黑夜中格外耀眼。 “砰”地一声,连地面都跟着震动。 随即,传来了顾芳尘扯着嗓子的委屈叫喊声。 “娘!我疼!” 宁采庸脸色顿时一变,眼神冰冷地看向那供奉,质问道: “这便是你说的不会伤到尘儿一根寒毛?!” 那供奉傻眼了: “这不可能!这禁制……这禁制分明……” 他设下的绝对是只能限制进出的禁制,为什么会突然具有攻击性? 宁采庸已经不想听了,唤道: “崔婆婆。” 一道老妪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卧房门口,伸手一点,那些淡蓝色的灵纹立刻土崩瓦解。 那身影后退两步,恭敬地低下头,将房门打开。 宁采庸立刻焦急地快步走了进去,一眼便看见了倒在地上吐血的顾芳尘。 她吓坏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血色,双唇颤抖: “尘儿!” 宁采庸蹲下来温柔抱住顾芳尘,见他气若游丝一般,霎时间泪眼朦胧。 顾芳尘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在游戏中,或许是运算ai和沙盒占了太多内存,角色的建模并不算太精细。 如今在现实中见到这位绝色第一,才知道什么叫人间一见。 这让他心里更加微妙。 哪怕口嗨了无数次“这是能当我妈妈的女人”,但真要面对这样一个美到极点的女人喊娘,还是有点古怪…… 顾芳尘恍惚间,感到脸颊上传来几滴温热触感。 他抬起头,见到宁采庸惊慌的眼中,泪水如一颗颗珍珠,不要钱似的掉下来。 “唉……” 微不可查的叹息在风中散去。 顾芳尘直起身子,一把抱住宁采庸。 宁采庸猛然被一个成年男性抱住,下意识心里一惊,便想挣开。 但顾芳尘反倒抱得更紧了,甚至抓得她臂膀发痛,声音闷闷地传来,似在咬牙发狠: “娘,我好痛,他们都要害我,现在是不是连你也要抛弃我了?” 此言一出,宁采庸娇躯一震,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被撕成了一片一片! 为自己得到消息之后有过的片刻迟疑,千刀万剐。 都知道王妃心善,可论苦肉计,谁能比得上他? 第四章 离开王府 宁采庸心疼不已,原本僵硬的娇躯逐渐松懈下来。 她抬起手,轻柔地抚上自己养了十九年的孩子的后背。 自从顾芳尘十二岁丹田被毁以后,性格愈发顽劣暴戾,行事愈发乖张,这些年来她也时常伤神伤心,对他产生无法抑制的失望。 她出身名门正派,性格又温柔良善,对着这样一个糟糕透顶的纨绔儿子,又怎么可能心里真的没有一丁点的芥蒂? 宁采庸也曾尝试劝阻儿子,可得到的只有顾芳尘的厌烦和冷漠。 近两年来,母子之间的关系已经有渐行渐远的趋势。 纵使是心中有愧疚,但也中终究有被这般无休止的恶行消耗完的一天。 得知顾于野和新科状元在朝堂之上相认的那一刻,宁采庸也很难判断,自己心中,是不是有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 然而顾芳尘此刻的示弱、依赖和信任。 又让宁采庸仿佛回到了顾芳尘十二岁那年,她看到这小小的孩子浑身是血倒在地上,腹部是一个几乎将他拦腰斩断的巨大血洞。 不断汩汩流淌而出的鲜血,化作此刻排山倒海的加倍愧疚。 她是一个母亲,怎么能抛弃自己的孩子? 就算不是亲生的,那也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这十九年的感情,难道是假的吗? 哪怕有一分一毫这样的念头,都是她的不称职。 宁采庸羞愧地柔声道: “不要怕,尘儿,娘在这呢,娘带你走,绝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顾芳尘闻言,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一个臭打游戏的,又不是专业演员,在最熟悉原身的人面前演戏,多半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来。 所以才干脆先声夺人。 一是利用拥抱的错位,掩盖表情上的破绽。 二是激发宁采庸的愧疚之情,让她被情绪裹挟,没有办法细想。 不过,顾芳尘方才开口的时候,便感觉到了心头涌现出的复杂感情,鼻头也是跟着一酸。 可以说是八分的真情流露。 仿佛原身的情感也和记忆一起融合了。 这倒是让他安心了不少,毕竟这个世界可是有神魂之说的,如果他是“借尸还魂”,很有可能会留有后遗症。 也有几率被人看破,变成一个隐患。 现在这样的情况,应该是最好的。 …… 顾芳尘在宁采庸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一站起来,他就忍不住又弯腰喷出一口血。 宁采庸脸色一白,连忙道: “尘儿!” 旁边一直看着的老妪上前两步,搭住了顾芳尘的手上心脉。 顾芳尘立刻感到一股十分浑厚的阴寒灵力进入了自己的身体,镇压住了心口处的灼烧感。 略一感应,那老妪低声道: “小姐不用担心,世子无碍,拈花印未曾松动,只是因外力冲击,气血一时翻涌,带动心脉中毒素有些浮躁。” “调养几天便好了。” 宁采庸丝毫不嫌弃地伸出纤细玉手,替顾芳尘擦去唇边的血迹,喃喃道: “崔婆婆,你要我如何不担心?” 才刚得到消息,王府里这些人竟然就敢阳奉阴违,暗害她的尘儿。 若是以后…… 尘儿在这王府中又如何立足? 顾芳尘却没有崔婆婆那么淡定了,他闻言立刻捂住自己的心口,脸色惨白地干嚎道: “娘,我不想死!我是不是要毒发了?” 宁采庸连忙安慰,但顾芳尘哭丧着脸,更加难过。 “我感觉好难受!心里像有火在烧一样!” “我就知道,顾于野自己的儿子回来了,就要让我给他让位,把我弄死了!” 他捋起自己的袖子,给宁采庸看,言之凿凿: “娘,这根毒线肯定变深了!” 宁采庸看得清清楚楚,既然当年觉慧大师设下的拈花印没有松动,这毒必然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顾芳尘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心里明镜似的,有些无奈。 这孩子,肯定是又想闹一闹,证明自己在娘心里的地位没有变了。 以往顾芳尘都是无理取闹,要做的事情那都是伤天害理的恶事,胡闹起来,只会伤了母子感情。 可今晚不一样,他是真的被人害了。 ——至少表面上是真的。 宁采庸便觉得,顾芳尘寻求安全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想了想,柔声道: “既如此,娘带你去兵部尚书府上寻神秀和尚,他是伽蓝寺真传弟子,佛法精深,对岐黄之术也颇有研究。” “听闻他曾为西方一国王解开奇毒,想来或许有想法。” 顾芳尘坚决摇头,道: “不行!娘,那群秃驴只会讲大道理,根本不会治病!” 他眼神闪烁,低声道: “娘,我听说,度母教那位般若公主秘密拜访皇天,如今正在城外白马寺中。” 宁采庸一愣,般若公主已秘密到了皇天?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尘儿会知道? 顾芳尘接着自顾自道: “这世上哪有岐黄之术,比得上度母教希音侍者的神通?” 宁采庸哑然无言。 这确实是事实,只可惜度母教不会为了一个世子出手。 更何况……如今还是假的。 “好。” 宁采庸轻轻摸了摸顾芳尘的鬓发。 “娘带你去。” 先避开风头也好。 …… 宁采庸扶着顾芳尘刚出门,便看向之前设置禁制的供奉,摇了摇头。 她吩咐道: “王府里,容不得阳奉阴违的小人,你领了罚,便自行离去吧。” 那供奉跪在地上,面如死灰。 王妃心善,饶他一命。 可这样形同背主的行为,若是传出去,他又怎么可能还有谋生的余地? 失了王府的庇护,从前仇人,必定如青蝇竞血般叮上来。 自知逃不开一死,却是想破头,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设下的禁制会突然改变! 他一咬牙,猛地朝顾芳尘冲了过去,目光怨毒。 “你该……” 这供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突然闪现的崔婆婆提起了脑袋。 只剩下身体朝前倒了下去。 宁采庸不忍地转过头,轻叹了一口气。 她牵起顾芳尘的手,又吩咐人找来大郡主处理后事,便向王府外走去。 …… 撷芳院里,很快就重归寂静,只剩下仆人有条不紊地清洗血迹。 而在一片狼藉的顾芳尘卧房内。 一位与宁采庸有七分相似,却更加清媚宛然的素衣女子,正轻移莲步,视线缓缓地扫过房内所有的摆设。 她眸中若含清光,神情冰冷厌恶,似乎连身在顾芳尘的卧房内,都是一种莫大的折辱。 正是顾芳尘原本的姐姐,王府大郡主——顾幽人。 她是尧山书院的先生,年纪轻轻,便已经是点雪境的神道宗师,天下闻名。 被圣人赞誉为“千古风流今在此,才情占去三百州”。 顾幽人的目光忽地一顿。 她伸手一招,地上散落的珍珠粉末便全部漂浮起来。 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将珍珠粉都染成了褐色。 顾幽人心念一动,一丝丝淡蓝色的残光一闪而逝,归于黯淡。 粉末簌簌落下。 她眉心一跳,轻声喃喃道: “四品阵法回澜阵……皇天城内,什么时候来了一位阵道宗师?” 第五章 白马寺野渡 旁边的王府大侍女菁儿闻言,顿时皱起眉头: “大小姐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出手,助……世子。” 菁儿顿了顿。 虽然现在王府上下都知道,顾芳尘这家伙百分百是个假货。 但圣上旨意尚未下达,他就仍然还是世子。 菁儿虽然素来看不惯这个只会玩女人的纨绔,但作为王府大侍女,也不会坏了规矩。 顾幽人一挥衣袖,拂散珍珠粉末,嗓音清冷无比: “王府内的供奉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傻事?何况齐荣阵道修为不过七品,根本没有能力布置四品阵法。” 齐荣,便是已经身首异处的那位供奉名字。 大郡主目光幽幽: “再者,若单单是四品阵法,也称不上宗师。” “重要的是,此人对阵法超群的理解和举重若轻的手段。” “不同的禁制和阵法之间,岂是能够简单转换的?能够做到这一点,他本身的阵道修为,就必然在二品以上。” 她喃喃道: “可大魏境内,能排得上号的阵道宗师,总共也只有三人。” “这三人,如今皆不在皇天城中。” 菁儿沉吟道: “那阵法是刻在珍珠上的?王府内不可能被人潜入,这房间当时又完全封闭……” 她心里一惊,顺着逻辑推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结论。 难不成,是世子做的? 顾幽人意识到了菁儿想说的什么,淡淡瞥了她一眼。 菁儿顿时哑然失笑。 也是,这太荒谬了,怎么可能呢? 性格可以伪装,但顾芳尘丹田尽毁,这是做不了假的。 他都无法修炼,又如何藏拙? 再者说,以顾芳尘那不学无术的性格和浆糊似的猪脑子,学阵道?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顾幽人摇了摇头,望向门外的夜空,眯起眼睛: “房间是今晚封的,可里面的东西,却不是今晚才出现的。” “那小坏种没这个脑子,必定是为人所利用,不可让母亲再被他欺骗。” “让跟着母亲的影卫随时回报,看看他们要去哪里。” 菁儿低下头: “是!” 顾幽人以手中书卷敲了敲掌心。 “对了,父亲何时能回来?” “裴国师勘验血脉时,发现此事似乎还跟魔教有关,王爷正在与陛下陈情,不消一个时辰,便能赶回来。” 至于勘验结果,自不必多说。 顾幽人长长吐出一口气,想到自己真正的弟弟乃是新科状元,只觉得心中骄傲又痛快: “那一无是处的恶种辱没王府名声这么多年,如今正本清源,也该还回来了。” …… “咣!扑朔朔——” 夜色中,幽静寺庙传来沉沉撞钟声,惊飞了山林里的群鸟。 山脚下的湖中停泊的一叶小舟晃了晃,空放着的钓竿滚了两圈,荡开一圈圈渔火。 崔婆婆在山道前停下玄驹马车。 顾芳尘先跳下车,习惯性地回头朝着宁采庸伸出了手。 宁采庸微微一愣,看着顾芳尘重新包扎过的手掌,眼神霎时有了一丝变化。 见她没反应,顾芳尘催促道: “娘,你愣着做什么呢?” 他嘟囔着:“我听说那般若公主有天人之姿,出生时地涌金莲,体带异香,美艳不可方物,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宁采庸这才回过神来,轻吐兰芳,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哑然道: “我道你这孩子怎么知道般若公主,原来是惦记她美貌,是不是那帮狐朋狗友又给你出馊主意了?” 她面色沉凝地叮嘱道: “尘儿,你万不可遭这些人利用。” “度母教为佛家两大宗之一,单论其势力,比你外公家还要大。” “般若公主为掌教圣女,地位之高,在教内一呼万应,修为莫测,喜怒无常。” “绝非你可以招惹的女子,记住了吗?” 顾芳尘装作满不在乎地哦了一声,眼见糊弄过去,才松了口气。 妈的,原身这个出生,平常连下马车都不知道扶一把自己的娘,都是一脸叛逆自顾自走开的。 刚才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背后险些吓出一身冷汗来! 太吓人了,还是要更加谨慎一些才行。 人设可以慢慢改变,但是这种小习惯,现在还是得维持住。 否则要是宁采庸产生怀疑,他就得开启备用的逃亡方案了…… 当前这个开局虽然十分不利,但论身份和资源,已经胜过世上九成九的修行者。 而且这个看似一无是处、死得轻如鸿毛的纨绔身上,有可能牵扯着一桩游戏中隐藏在暗线里的惊天大案。 这对于一个玩家来说,可太有玩头了。 只要能抗住整个王府和皇天城的仇恨,大有可为啊,大有可为! 能保留身份,还是尽量保留。 顾芳尘跟随两人拾级而上,抬头好奇地看了看隐没在山林中的白马寺轮廓。 这白马寺是大魏开国皇帝下令建造,最开始专门用以接待往来游方僧道,给一个歇脚的地方。 但后来渐渐地,随着朝廷和仙宗关系的蜜月期,各方势力往来聚集于此,就变成了一个情报集散地。 在游戏里,这地方则是个知名的支线任务刷新地点,外加最方便的几个和尚入职处之一。 很多玩家前期刷级,就会选择蹲在这里等各种任务随机刷新。 运气好的话,三天就能刷20级出来。 顾芳尘对这地方,那是十分的亲切。 ——废话,每开一个新档,他都要在这里坐牢三到十天不等,连寺里方丈有几个痔疮他都一清二楚。 德高望重的白马寺方丈正在和宁采庸交谈,忽地感觉腚肌一紧。 宁采庸疑惑道: “方丈,怎么了?” “没什么。” 方丈干咳两声,双手合十道:“只是王妃或许听错了,今晚寺内并无度母教道友前来。” “当真?” “当真,出家人不打诳语。” 宁采庸回头看了一眼顾芳尘。 少年一愣,顿时大怒:“怎么可能?!难不成是他们耍我的?” 自然,他本来就不是为了般若公主而来,只是模糊记得这会儿她会到白马寺。 来了,好。 不来,那更好。 宁采庸却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胡诌,她就说,自家儿子怎么可能知道度母教圣女的行踪。 她连忙安慰了几句,顺势道: “既然如此,今晚便住在寺内,王府如今是非之地,不回去的好。” …… 到了深夜,顾芳尘便借口撒尿,一路拨开草丛,持着一根野草,左右挥打,慢悠悠走到了山脚下。 崔婆婆正远远地吊在后方。 四周芦苇飘荡,荒野渡口无人,只有一只小船悠闲地横在水面。 渔火幽幽。 顾芳尘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头顶上的字。 【皇帝(23小时27分钟)】 时间应该来得及。 他两步跳上船,掀开草编的帘子,歪头看向里面正盖着一顶斗笠呼呼大睡,潦倒邋遢的白发老头。 笑嘻嘻地道:“丁老头,送你一场造化怎么样?” 第六章 三件事 “呼……呼……” 小船中歪七扭八躺着的老者一点没有醒来的意思,鼻息间发出细细的鼾声,正在酣眠。 从外表来看,这老者的年纪应该在七八十左右。 一头花白的头发稀疏扎起,一眼就能看到布满老人斑的头皮,身上穿着渔民常见的粗布短打和犊鼻裤,干瘪的身体几乎骨瘦如柴。 裸露出来的两条黝黑胳膊,肌理像风干的肉条,一根根拧在一起。 船舱里,挂着蓑衣、柴刀、鱼干,旁边还摆着一个小火炉,几个散落的破口杯碗。 无论怎么看,这都只是一个打渔为生的糟老头子。 见对方不理人。 顾芳尘也不急,把帘子卷起来,自顾自在船头坐下来。 十分熟稔地摘了一条新晒的鱼干下来,撕下一条当零食嚼了起来。 吧唧吧唧。 丁老头眉毛一抖,似乎传来了牙齿摩擦的声音。 顾芳尘吃得津津有味。 这丁老头晒鱼干的手艺是一绝,在游戏里面,这可是紫色品质的美食,可以拿来贿赂不少npc。 游戏里面的物品品质分为灰、白、绿、蓝、紫、金、橙、红、彩九个等级。 食物类的物品,顶天品质也就是金色。 他一直很好奇,这一条鱼干,要多好吃,才能到紫色? 今天可算是吃到了。 以顾芳尘这个习惯了科技和狠活的现代人味蕾,也能给出一个不差的评价。 顾芳尘咂吧咂吧嘴巴,还是有点咸了。 他叼着鱼干,伸手把小火炉支了起来,从外面折了一些树枝,用破碗舀了点湖水。 又从船里各种杂物里面精准翻出了火折子。 就这么十分自然地煮起了水。 咕嘟咕嘟。 丁老头额头青筋绷起,眼皮狂跳。 这到底是谁的船? 为什么这家伙好像比他还熟悉他家? 那火折子他经常乱扔,隔三差五就找不着,得翻个半天。 这莫名其妙的小子,居然一找一个准! 丁老头的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怀疑,难不成还有人可以躲过他的感知来监视他? 不,不可能。 先不说,修为比他高的人会不会亲自来监视他。 至少面前这个家伙,绝对是一点修为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顾芳尘手忙脚乱地把火灭了,把烧开的水倒进碗里,等着夜风把水吹凉。 这段时间他也不闲着。 捡起一块石头抛了抛,然后丢了出去,玩起了打水漂。 啪啪啪啪…… 丁老头听着水面上石头跳跃的声音,胸膛起伏,鼻息沉重,两只拳头终于握紧了。 一双阴鸷而饱含杀伐煞气的眼睛猛然睁开。 在黑暗中,如寒芒乍现。 他只是老了,不是死了。 竟然有一天,连黄毛小儿也敢骑在他头上肆意拉屎! 镇北王世子又如何? 便是镇北王亲自来了,也得对他毕恭毕敬! 顾芳尘似乎毫无所觉,依旧随意地,一颗颗扔着石子。 啪啪啪啪…… 丁老头已然坐了起来,如一具挂不住肉的骷髅,冷冷地在黑暗中盯着他。 顾芳尘忽然回过头,道: “杀我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我不仅没有修为,身上还有三种罕见的无解剧毒,你不用动手,我大概率也活不过二十四。” 丁老头掂了掂手上的柴刀,呵呵一笑,冷漠地道: “这就是你来我这找死的理由?” 顾芳尘摇了摇头: “我不是来找死的,相反,我来求生。” 丁老头的目光依次掠过像被狗啃的鱼干,被熏黑的火炉,以及涟漪未平的湖面,面无表情。 “这就是你的求生手段?” 顾芳尘摊了摊手: “不觉得很巧吗?” 他看向丁老头的眼睛,直视着他: “武圣丁行风平生最讨厌的三件事——” “不问自取,暴殄天物,殃及池鱼。” 丁老头沉默了片刻,缓缓道: “看起来,你们对我很了解,甚至似乎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 顾芳尘并没有否认他这个“你们”的误会。 或者说,他就是故意的。 想要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最好的办法,就是借用游戏中主角所在的隐世仙宗名头。 听见丁行风这句话,他就知道,稳了。 这老头是白马寺的高等级隐藏npc。 也是全游戏,等级最高的几个中立npc之一,来头大得吓人。 正是大魏当世七位二品大能之一,“不败武圣”丁行风! 当然,想要提高这倔老头的好感度来接任务拿奖励,也是极其困难。 几乎所有的玩家,都卡在了第一步。 即如何“触发对话”上。 人人都知道白马寺边上有一个隐藏npc,但是不管怎么对话。 他都只会回复“……”。 要不是有个神人得到了关键情报,谁踏马能知道,想要触发对话的唯一办法,居然是一口气做三件丁行风最讨厌的事情! 你不把他好感度先刷到负数,他连理都不会理你。 简直是反直觉反人类。 而当玩家做出这三件事之后,他又有80%的几率直接杀死玩家,剩下20%的几率开启对话…… 所以一般而言,想要触发对话流程,都得先确保自己能抗住武圣一刀不死。 顾芳尘此刻国运加身,所以才敢大胆这么干。 只要丁行风肯起来说话,那就好办了。 顾芳尘抬头看了看天空,故作玄虚,十分深沉地道: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能够轻易地掌握这片天空底下的命运。” 对面干瘦的老头冷笑一声: “呵呵,就凭你?是你那一滩烂泥般的丹田能叫命,还是你毒入膏肓的身体算是运?” 顾芳尘:“……” 嘴还是那么毒啊这老头。 他假装没听见,把玩着手上的石子: “那我们来赌一把吧。” 丁行风咧嘴一笑,表情多少带点私人恩怨的狰狞,把玩着手上的柴刀: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赌?你说的狗屁造化我不感兴趣,可顺手杀了你,我还是很感兴趣的。” 顾芳尘也笑了: “其实我已经把武圣最讨厌的三件事放进信石里,交给眼天司的人了。” “只要我死了,信石上的禁制就会解封。” 丁行风:“……” “啊,我好像写错了,写成武圣的收徒条件了,还附了地址……” “赌什么?” “就赌下一次打水漂的次数。” 丁行风顿感索然: “这有什么赌头?” 顾芳尘目光平静,把手上的石头递了过去: “你来扔。” 丁行风表情一滞,转过头,看向顾芳尘的眼神霎时间变了。 匪夷所思。 像在看一个绝世大傻子。 顾芳尘接着道: “我说一个数,然后你来扔。” “如果你扔出来的次数,和我说的符合,就算你赢。” 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反之,就是我赢。” 第七章 一国之运vs人力之极 丁行风沉默了一阵,然后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越笑越大声,到最后,变成了无法抑制的仰天大笑,捧腹大笑。 他笑了半天,才一抽一抽地停下来。 半晌。 这位大魏武圣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顾芳尘的肩膀,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就冲你把我逗笑了,我等下一定给你一个痛快。” 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小子,也终于让一生纵横寂寞的武圣大人发现—— 原来人无语到极致的时候,也是会笑出声的…… 顾芳尘被拍得一个趔趄。 嘶—— 他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肩膀,感觉多半是被拍肿了,可能离脱臼也差不了多少。 心道你等下最好是痛快一点…… 头顶上的倒计时已经又走过了半个小时。 丁行风不接他的石子,而是自己从地上捡了一颗,上下一抛,眯起眼睛。 “几下。” 他这辈子活了两百岁,都没有见过这么荒谬的事情。 和武圣赌打水漂的次数? 多新鲜呐。 这小子到底以为武圣是什么?路边捡来的名头吗? 便是今天这小子说要打出一万下水漂,他也得让他见识见识,到底何为武圣。 武极为道,道极曰圣。 这是一门技艺的极限,所有武道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境界。 若是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到,那他这武圣的名头也可以不要了,干脆送给这小子得了! 顾芳尘暗笑,他可太了解这老头的臭脾气了。 虽然名义上是隐居,但实际上傲得不得了,根本放不下半点身外名。 一点激将法,就能让他暴跳如雷。 当然,绝对不能太明显,一定要让他自己不知不觉产生“我怎么可能做不到”的想法。 不然这老头也不傻,马上就会反应过来。 这都是用玩家一条条命试出来的啊! 顾芳尘看了一眼湖面,随口道: “三下。” 丁行风侧头: “你确定?” 顾芳尘笑了笑,点头道: “就三下,一下不多,一下不少。” 丁行风吐出一口气。 行,看来这小子根本就是看自己活不长了,来主动找死的。 他胳膊一拧,向前一掷,就不去看了。 “好了,你……” 话刚开口,丁行风心中就忽地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猛然转过头去。 “啪!啪!……哗啦!” 水面上,石子弹跳了两下,任何人看到它剩下的势头都知道,第三下过后,这石子就难以为继,必得沉入水底。 然而,就在石子即将落下的瞬间,一条湖中的鱼忽然跃起,就冲着那石子咬了过去。 丁行风脸色一变,立刻朝着那鱼吐出一口口水。 这一口口水似箭离弦,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射向那条鱼的鱼头,瞬间将其洞穿。 眨眼变成尸体的鱼在半空僵直,重新落下。 但丁行风吐出的那一口口水,势头不减,打断了一根卡在两块石头中间摇摇欲坠的树枝。 “啪!” 树枝折断,这两块更大的石头猛然落了下来。 这石头掀起的水波,势必会直接打翻那块小石子! 丁行风瞳孔紧缩,心态在这一瞬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这小子,还真特么有点邪门! 恐怕就算他现在把这两块石头打得粉碎,恐怕也会冒出其他东西,试图再度掀起风浪。 他脸色一沉,重重冷哼一声。 但是那又如何? 区区水波风浪,以力镇压即可! 随后右脚前踏,轻轻往下一跺。 霎时间,“轰隆”一声,在山林间回荡,就连白马寺中,都能有轻微感知。 如果有武道修为在四品以上的宗师在此,就能发现,整座白马寺所在的山峰,都向右下沉了一寸距离。 而山脚下的湖泊,就在这一踏之下,诡异地突然完全平静。 明明前一秒还泛起无数皱纹,此刻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直接捋平了一般。 整个湖面平滑如镜。 连一丝一毫的波浪都不再有。 那两块巨大的石头,在半空中互相一撞,没入水中的瞬间,都不再激起半点波澜。 顾芳尘看的目瞪口呆。 不愧是武圣,牛逼是真特么牛逼…… 任你如何邪门,我一力破万法,你又能如何? 丁行风看到小石子顺利碰到水面,把手一背,云淡风轻。 看,说是三下,就是…… “咕嘟。” 只见那小石子碰到水面之后,并没有再次弹起,而是就那么直直沉了下去。 “?” 丁行风一愣,眼睛都直了。 顾芳尘在旁边很是遗憾地哎呀一声: “怎么是两下啊?” 丁行风猛地一挥手,刚才掉下去的两块石头被他捞了起来。 这两块石头刚才撞在一起,直接撞开了其中一块的表面,露出了底下的真面目。 颜色漆黑,玄沉如墨。 赫然……竟是一块阴阳磁石。 而那块被丁行风扔出去的小石头,就这样被这块石头给牢牢吸住了…… 丁行风此时此刻的表情难以言喻。 他沉默地将那块他亲手捡起来的小石子拿在手中,轻轻一捏。 里头果然也是同样的漆黑颜色。 这……也是一块磁石! 顾芳尘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挑了挑眉毛,把自己手上那块狠狠砸在地上。 “啪嚓”碎成两半,当中普普通通,就是一块随处可见的石头…… 换而言之,如果刚才丁行风接了顾芳尘这块小石子,是不会被吸引走的。 但丁行风就是用了自己挑的磁石。 他自己的选择,导致了此刻的结果。 这一切兔起鹘落,不过在短短的一息之间。 堂堂武圣拼尽全力,依旧无法阻止石子轨迹的偏移。 丁行风:“……” 他黑着脸,缓缓转头看向了顾芳尘,眼神好像见了鬼。 顾芳尘摊了摊手,眨眨眼睛,表情十分无辜。 你笑我不懂武圣,我笑你不懂国运。 开玩笑,一国之气运的重量,老登,你扛得住吗? 丁行风的神色阴晴不定,表情变幻中,把手上的磁石捏成了粉末。 他自然可以反悔。 就算现在翻脸把顾芳尘杀了,也没人可以置喙。 毕竟他早就已经是世人眼中杀人逾万的残暴魔头。 但不得不说,他现在当真有些好奇了—— 国运,为什么会在镇北王世子身上? 第八章 平视 作为一个位于当世巅峰的修行者,丁行风清楚地知道,这世界上,绝不存在这样离谱的巧合。 刚才短短一息之间,丁行风便见证了三次突然发生的意外。 这三次意外,无一例外,都是在阻止水漂次数吻合。 换而言之,就连老天爷都在帮顾芳尘赢下赌约。 那么顾芳尘,这样一个丹田被毁、剧毒缠身的家伙,凭什么让天意眷顾吗? 如果他天生幸运,就根本不可能会是现在这样的下场。 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他截取了国运! 当一整个国家的气运汇聚于一人之身,自然就能够发生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 丁行风虽然看不上这家伙,但镇北王世子身上出现国运,这可是真正足以震动天下的事情。 他重新审视顾芳尘,把手里的粉末重新捏成了石头,冷笑道: “顾于野是终于疯了吗?” 顾芳尘却叹了口气: “他可没有疯,他聪明得很。” “刚找到自己的亲生状元儿子,就要把我踢出局了。” 丁行风眼神一闪,神色玩味起来。 亲生儿子? 也就是说,眼前这小子,竟然还是个假的世子。 可假世子身上,却有真国运。 这可是国运呐! 想要悄无声息地截取国运,绝非儿戏,而且还是在皇天城的眼皮子底下。 没有几个顶尖神道高手合力,这就是痴人说梦。 而以顾于野的人脉,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倘若此事与顾于野相关,他必定背后谋划良久。 调换亲子,截取国运。 那镇北王如今究竟是要踢人,还是要保人? 顾芳尘这语气听上去也是知情的参与者,不过结合他之前的说法,似乎他背后还另有势力。 这股势力,才是他有底气背着顾于野,找上自己的原因。 顾芳尘看到丁行风手指间转动着那颗石子。 虽然老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已经知道,自己这好感度已经刷上去了。 丁行风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心不在焉地做小动作。 相反,心情差的时候,他就会定住不动。 至于怎么刷的? 很简单。 这位武圣为什么选择隐居在白马寺? 很多人觉得,是他觉得自己造下杀业太多,要求一个彼岸解脱。 但顾芳尘知道,其实是因为…… 他平生最喜欢听八卦。 白马寺作为各个势力修行者往来交际的场所,每天都流通着各种消息。 以丁行风的耳力,整个白马寺范围内,有只蚊子聊天,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可谓是每天都行走在八卦的第一线。 不亦乐乎。 顾芳尘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巨大的八卦中心。 他把自己的遭遇加工润色一下,那简直可以水几百条uc浏览器头条啊。 一说出来,丁行风自然就好感+1+1+1…… 丁行风转身背过手去,淡淡道: “所以你来找我,想要一条后路?这就是你所谓的求生?” 他面上不显,实则支起耳朵。 顾芳尘摇了摇头,道: “想要一条后路对我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我要的不是后路,是前路。” “不止是我的前路,还有……你的前路。” 丁行风险些又要被逗笑了。 他发现这小子真的是个人才,这世上已经很少有人能让他笑了。 而今天,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其实是个性格开朗的人。 世人总说他杀人如麻,是个疯子。 他以前也深以为然,但是今天他发现自己错了,那是他们还没有见过真正的疯子长什么样。 但顾芳尘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嘴角僵住了。 顾芳尘一字一顿地说: “你想不想杀了摩诃无量?” 丁行风转过头,面无表情。 “黄毛小儿,你知不知道摩诃无量是谁?” 顾芳尘抬手指了指夜空,笑起来: “我刚才就说过了,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能够轻易地掌握这片天空底下的命运。” 他干咳一声,开始全文背诵丁行风的其中一则红色秘闻。 “永安一二五年,青蛮的大天萨摩诃无量,化名聶许,假扮西域行僧来使大魏。” “他先辩经论道八十八场,全战全胜,在大魏获得了‘佛子圣师’之称,积累下偌大名声,一时风头无两。” “随后,他对永安帝说,说自己可辨识人心,有勘破天魔之能。” “我们的陛下信了。” 顾芳尘看向面前这个头发稀疏、形容邋遢的暴脾气老头,低声道: “第一个要勘验的,就是当时北击青蛮大捷,以武入道的弈州侯,武圣丁行风。” 丁老头忽地自嘲一笑: “是啊,那你一定也知道结果是什么。” 顾芳尘点了点头: “丁行风天生一心无窍,暴虐成性,活坑上万,以杀人为乐,若不遏制,必为残害荼毒一方的魔鬼。” 丁老头盯着他: “既然你知道,为何不怕?” 顾芳尘却是面色一肃,朝丁行风十分郑重地行了一个抱拳礼。 “既然杀的都是在我大魏境内烧杀抢掠,烹食我大魏边境百姓的畜生,我只恨杀得还不够多,不能让他们听到我们大魏人的声音就肝胆俱裂!” 这是他的真情实感,游戏中的大魏背景有华夏历朝历代的缩影。 对他而言,自然也有无限的共情。 丁行风沉默半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可笑。” 可笑就连一个黄口小儿都懂的道理,那时衮衮诸公、朱紫衣冠竟没有人懂得。 他禀明边关实情,他们竟说,这些都是不可能发生的无稽之谈! 青蛮虽蛮,同他们也是人族,既然有牛羊吃,何以会吃人呢? 也有人不相信,丁行风一生惩奸除恶,为侠之大者,不可能会说谎。 便叩问端坐尧山的儒圣。 圣人言: “人之初,性本善。” 于是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成了他恫吓人心、谎报军功的罪证。 丁行风是不怕这些的。 可他后来才明白过来,对方的目的,不仅是要让朝廷忌惮他,还要毁他的道心。 因为摩诃无量说的是真话。 丁行风真的以杀人为乐,暴虐是真,坑杀也是真。 当他失去为人崇敬的好名声,不能用论迹不论心来说服自己拿起屠刀,他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放下屠刀。 但是在他还没有想清楚之前,摩诃无量就在他面前暴露了真面目。 丁行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杀。 然而其他人,只看到他杀了“佛子圣师”聶许。 青蛮大天萨的伪装天衣无缝。 那之后,武圣丁行风成了不容大贤的小人,名声尽毁,世人唾骂。 既然杀坏人不对,难道他应该杀好人? 销声匿迹隐居那么多年,有大半时间,他为心魔所困,半疯半癫。 直到现在,他好像仍在原地走不出来。 思来想去,前面似乎也只有一条路—— 杀了仍藏匿在青蛮的摩诃无量。 顾芳尘神神鬼鬼弄了一通,丁行风原本还以为他最开始所说的“造化”,不过只是随口胡诌。 结果他居然来真的。 丁行风坐下来,端起水碗喝了一口。 他抬起头,第一次平视面前这个原本在他眼中如蝼蚁般的青年。 “摩诃无量为二品神道大圣,看来你想要从我这里拿走的,会很多。”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心中如释重负。 夜风一吹,他背后湿透的衣衫传来阵阵寒意,但他一刻也不敢放松。 从现在开始,才算是进入正题了。 第九章 镇北王 顾芳尘又是亮明动机,又是展示情报。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两人站在一个平等的地位上进行谈话。 ——或者说,是让“他背后的某个组织”,和武圣站在平等的地位上。 别看他好像全程牵着丁行风的鼻子走。 实际上,只是因为这位武圣的性格,已经是相对来说比较好说话的了。 只要成功触发对话,后续的任务他基本上不会为难人,只是嘴上毒一点。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属实是个老实人。 有些高等级npc,那真的是十句话里面能有十一句是假的,连游戏官方给出的文本都不能信。 得靠玩家自己去琢磨推敲。 稍不注意,就会被直接玩死…… 而就连丁行风这种比较务实的npc,也是有可能因为心情不好就直接一刀把你杀了的。 顾芳尘熟悉流程,可毕竟现在是真人上阵。 还是有一点点没底。 好在他发挥得还不错……从前他倒没有发现,自己的心理素质也挺强的。 而且,顾芳尘现在的身份,也帮了不少忙。 丁行风肯定知道他是跟着宁采庸来的,即使世子身份是假的,但宁采庸对他的宠溺却不是假的。 虽然兵圣顾于野和他没什么关系了,可剑圣宁送君还是他舅舅啊! ——众所周知,家里圣人多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不然真的随便过来一个路人,还是有概率直接被砍死的。 船头。 顾芳尘和武圣在火炉两边对坐。 远处的崔婆婆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她原以为世子不过是贪玩性子起来,随意和湖边一个渔翁比起了打水漂,便远远地站在旁边守护。 毕竟她向来知道,世子并不喜欢被他们这些家仆跟得太紧,不然便要大发脾气。 但直到刚才,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居然没能听清楚两人之间的任何一句对话。 哪怕距离比较远,这也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她刚准备过来,就感到一股恐怖的慑人威压轰然降临,将她直接钉在原地,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崔婆婆张了张嘴,出不了声音,涔涔冷汗顿时就从额头流了下来。 对方的实力,在宗师之上! 而且,恐怕远高于宗师! 世子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还能和对方谈笑自若? …… 顾芳尘抬起头,看到头顶上的倒计时。 【皇帝(22小时12分钟)】 “我有一星宿秘术,无论对方是何修为,只需时机合适,便可令其立刻死亡。” “但必须要靠近对方才能做到。” 顾芳尘面不改色,表情十分严肃地道: “倘若要杀摩诃无量,老丁你得先带着我冲进青蛮中央金帐所在,至少要在对方三十丈内。” 老丁? 丁行风抬眼,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突然得寸进尺套近乎的家伙。 但是转念一想。 这小子一开始的时候,还一点不客气地叫他“丁老头”来着,现在也算是尊重一点了吧。 算了,随他去吧。 顾芳尘顿了顿,接着沉声道: “况且,唯有如此,你才能当众斩杀摩诃无量。” 丁行风皮笑肉不笑,眯起眼睛: “怎么,你要把杀摩诃无量的功劳让给我?难不成,你觉得我是个贪功爱名的虚伪之人?” 武圣的气势猛然具现化,无数尸山血海扑面而来,骇人至极。 若是换一个在这里,肯定以为他心情不悦,要说出恭维的话来。 顾芳尘看到丁行风轻敲碗底的动作,眨了眨眼睛: “难道不是吗?” “不过,好话谁不爱听,喜欢功名,怎么能叫虚伪?相反,是个大大的实诚人才对。” “如果有人说自己不求名利,那恰恰相反,他比谁都想要名利。” 顾芳尘耸了耸肩: “再说了,要杀摩诃无量,我一个人可做不到。” “且我这星宿秘术绝不可外泄,我想要这偌大名声,也要不了啊。” 他做出肉痛又不得不大方的表情,长叹一声: “只好忍痛,让给你了。” 丁行风挑了挑眉,哈哈大笑。 这一次,是真正畅快淋漓地笑。 “世人误我!” “原来,这世上,当真有人知道,我丁行风究竟是个什么人!” 侠之大名武圣者,天生无窍人屠者,都不算是他。 从一百八十年前参军开始,他就只是为了求一个流芳千古而已。 因此摩诃无量以名毁他,才成了他过不去的心魔。 丁行风这一笑毫无阴鸷,甚至可以隐约窥见他曾经的将帅武圣的豪迈气度,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然而他放下手里的碗,却直言道: “可我还是不信你。” “我活了快两百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星宿秘术能够让一个没有修为的人,杀死一个二品圣人。” 他是个武夫,深知如果在暗地里一直存在这样的手段,那么天下早该大乱了。 何来永安盛世两百年? 顾芳尘挑了挑眉,挪了挪屁股,凑过去揽住丁老头的肩膀,道: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老丁你觉得——这天下间,拥有国运的人多吗?” 自然不多。 何止是不多…… 如今在大魏境内,恐怕也只有两个人有。 一个在皇天城内,一个就在他眼前。 丁行风看着平静的湖面,暗道果然如此。 他在问出这句话之前,其实就已经有这个设想了。 否则顾芳尘又为什么暴露自己拥有国运?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种逆反常理的秘术,那就只有以国运来驱动,才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不过…… 丁行风其实想试探一下,顾芳尘的倚仗到底有多少,他和他背后的那些人,又是怎样的关系。 毕竟,倘若涉及星宿与命运,这世上应当只有一个地方有可能拥有这些莫测的力量。 ——“谭渊”。 每当天下将乱,便会有来自谭渊的传道者降临人世,归正世间的秩序。 这是所有修行者心照不宣的,一则并非传说的传说。 丁行风必须慎重对待。 他好整以暇地保持沉默。 顾芳尘拧了拧眉毛,仿佛下定了决心,退一步道: “秘术发动不易,我可以展示一次,但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再次施展。” “如果你可以接受,那么在此之前,你必须发下心魔誓,确保我这具……这个身份的安全。” …… 镇北王府上空。 两道身影化作长虹,破开云层,以常人肉眼难以看见的速度划过夜幕,落在了王府正门前。 王府通明的灯火,照亮了两人的模样。 一个身着文武袖蟒袍的清癯中年男子,负手而立,只是简简单单地站着,却有不怒自威之感。 旁边一个英俊青年帽插宫花,身着一袭红袍,身形颀长挺拔如竹,长眉入鬓,目如寒星,风度翩翩,好一个风清月朗的读书人。 赫然便是赶回来的镇北王顾于野,与刚刚改名顾元道的圣人弟子、新科状元。 王府内的家仆赶忙前来迎接。 一道红彤彤的娇小身影跟着冲了出来,拉住顾于野的胳膊摇晃,娇嗔道: “爹,你怎么才回来?” 她嘟了嘟嘴巴,鼓起腮帮子: “你不在,那假货都快闹翻天了!” 第十章 一家子 那冲出来的娇小身影,赫然是个俏丽明艳、面若桃李的红衣少女。 从四周连忙低头行礼的仆从不难看出。 这少女,便是王府的小郡主——顾怜纤。 也是此前整个王府中,最厌恶,或者说,毫不掩饰表现出来最厌恶顾芳尘的人。 顾怜纤性格单纯直白,就如一张白纸,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她向来看不惯顾芳尘做出的种种恶行,便处处和后者对着干。 顾芳尘欺凌孤女,她就抄了一壶滚水朝他下身泼,差点把他断子绝孙。 顾芳尘把人打骨折,她就偷偷雇人半夜给顾芳尘套麻袋。 顾芳尘去宁采庸那告状,顾怜纤就去顾于野那告状…… 在原来的那个顾芳尘看来,这个妹妹也是他最最最恶心的存在,真正的平生大敌。 毕竟其他人和他作对,他可以背地里下狠手,事后装一下可怜卖个乖也就是了。 但顾怜纤不行。 她要是向顾于野告状,顾芳尘是要被实打实关禁闭的。 不过离谱的是,以原身的无可求药,他甚至不觉得顾怜纤是出于善良,才做的这些事情。 而是这个性格刁蛮的家伙想踩着自己博关注! “纤纤,慢慢说。” 看到鲜妍明媚的小女儿,顾于野眼神柔和,稍显几分冷硬的面部线条都似乎软化了不少。 除了两个亲传弟子之外,顾怜纤是得他衣钵传承最多的,可以称得上是关门弟子。 大女儿拜在国师“命圣”许负座下,这是她自己的意愿,顾于野也乐见其成。 但这也意味着,她和顾于野的道途走向截然不同。 而顾怜纤,却是天生的武道种子! 年仅十六岁,便已经跻身六品武胆境,这般天赋,哪怕比之当年那位威名赫赫的武圣,也只略逊一筹。 其实如果不是武圣销声匿迹多年,加之当年的事情,实在为陛下所不喜。 让顾怜纤拜武圣为师才是最好的。 毕竟顾于野的武道修为其实只有三品,能被称为“兵圣”,其实靠的是兵法势阵。 而顾怜纤闺阁小儿女,性格单纯跳脱,并非能领兵打仗的将帅之才。 但顾于野相信,假使让那位武圣老前辈见到顾怜纤在武道之上的才情,也必定会愿意收她为徒。 届时,大女儿为国师弟子,小女儿为武圣之徒,而唯一的儿子得圣人真传。 这才是顾于野心中,他顾家一门真正应该有的模样。 而至于某些他刻意制造出来的污点和错误…… 他今天回来,就是为了纠正一切。 让错位的东西回到原本应该待在的地方。 等到今天之后,世人会认识到一个全新的镇北王府。 顾怜纤吐了吐舌头,把顾芳尘把自己关起来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像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末了,她气鼓鼓地道: “娘亲分明已经知道她是养了一个陌生人,何况那顾芳尘如此畜生,为什么还要继续维护他?” 顾怜纤老早就觉得,这个只会吃喝玩乐、一无是处的纨绔和他们不像是一家子了。 如今被证实,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 若是没了王府庇护,顾芳尘当年犯下的案子自然要一并清算,起码也能判他几个重刑。 可谓是为人间除一害! 顾于野淡淡一笑,摸了摸小女儿的头: “十几年的感情岂是说弃就弃的,你娘是多情之人,若是可以一夕放下,也就不是你娘了,她只是一时之间还想不明白。” 他转头看了一眼顾元道,低声说: “等她见到自己真正的儿子,血脉相连有感,必定会渐渐醒悟过来。” 顾怜纤自然看见了旁边站着的俊秀青年。 不过她一想到顾芳尘跑了就心急如焚,便只顾着告状了。 她想到自己刚才种种作态,顿时脸颊一红,连忙摆出乖巧模样: “二、二哥好。” 天可怜见! 顾怜纤上一次说出这个词,可能还是两三岁的时候,被娘亲哄着叫顾芳尘。 稍微大一些的时候,她就和顾芳尘打得不可开交了。 简直是前世的冤家。 顾元道微微一笑,温和地道: “早听闻小郡主风采,没想到竟然有缘分当兄妹。” 他取出一柄短剑。 “这是我从奇剑林得来的一柄玄品剑,名为‘辟邪’,虽不算什么稀罕物,但名字倒是吉利。” “来得匆忙,这剑就当做是见面礼了,还望小妹不要嫌弃。” 顾怜纤脸上更红,接过来,大声道: “不嫌弃不嫌弃!” 她珍惜地一寸寸看过这柄短剑,将其握在手中,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远远看去,气氛和谐融洽。 这才是一家子的模样。 “父亲。” 顾幽人走了出来,素带当风,在月下如清冷仙子。 她从前就见过顾元道一面,只是抬起眼眸,向后者微微点头示意。 “顾芳尘正在白马寺中。” 顾于野皱起眉,他们去白马寺做什么? 这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不过仍然在掌控内。 他等待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确保到了这一天,无论顾芳尘逃到哪里,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顾幽人淡淡道: “似乎是顾芳尘胡闹,误以为今日般若公主会来白马寺,硬是求着母亲想去拜访她。” 她眼中闪过厌恶和不屑。 顾芳尘素来好美色,想见般若公主只有一个理由。 没想到这家伙死到临头了,竟然依旧如此肤浅可笑。 简直是无可救药! “呵!” 顾元道也是没忍住轻笑一声: “没想到代替我的这位,也是一个‘妙人’。” 话语中的讥讽之意,不要太明显。 什么妙人,他想说的自然是蠢人! 他摇了摇头:“般若公主何等人物,怎么会见一个酒囊饭袋?” 就连顾元道自己,如今三元及第,圣人真传,在同辈中已经算得上是惊才绝艳的人物。 但若是去求见般若公主,恐怕也只会被拒之门外。 哪怕是当今圣上,欲见般若,都需沐浴焚香,诚心斋戒三日,才得一句箴言。 遑论是他们这些小辈。 这顾芳尘实在是不自量力,连一点脑子都没有。 “既然如此,我与元道去一趟,今晚把事情了结了吧。” 顾于野拍了拍顾元道的肩膀,沉声道: “去见一见你的娘亲,她会听你劝的。” “顾芳尘不过是卑贱马夫之子,当年魔教以因果命术断绝血脉感应,使我们顾家受血肉分离之苦。” “如今,是时候正本清源了!” …… “崔婆婆!尘儿!” 宁采庸提起裙摆,跌跌撞撞扶住了崔婆婆,衣袖被割破了都顾不上,抬起头搜寻顾芳尘的所在。 顾芳尘跳上岸,笑嘻嘻地挥了挥手: “娘,我没事!就是遇到个熟人,多聊了两句!” 宁采庸松了口气,朝顾芳尘伸出手,温柔一笑,清夜生光。 “快过来,真是的,半夜出来乱跑,也不怕遇见坏人。” 顾芳尘正欲走过去扶住宁采庸。 两道流虹落地,拦在了宁采庸前方。 顾于野负手而立,冷冷地看向顾芳尘,后者顿时下意识止步。 光风霁月的状元郎跪倒在宁采庸面前,向下一拜,朗声道: “母亲,我才是您的儿子啊!” 顾元道抬起头,与怔愣地宁采庸对视,摇了摇头: “您不要被这畜生蒙蔽了,当年调包之事,他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知晓了!” 第十一章 老丁,看好了,我怎么杀的(二合一) 顾芳尘猝不及防地对上顾于野清癯冰冷的脸孔时,确实是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一方面,是顾于野来得突然,他本身就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就好像看恐怖片正聚精会神地欣赏女主角的大胸时,猛地遇到一个jumpscare。 很难不被吓得一哆嗦。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是这具身体记忆里的本能反应。 ——顾于野在原身心里,是彻头彻尾的阴影。 顾芳尘尚且还能修炼的时候,也是不甘过,也认真刻苦过的。 就是因为每一次顾芳尘被人暗害,顾于野回府之后不仅从来没有半句安慰的话,还只用冷漠而失望的眼神过来看他一眼,然后处理完事情,离开。 让顾芳尘一次次觉得,是自己不够强,才会让父亲失望。 他一心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可。 虽然收效甚微,尤其是在顾怜纤的对比下,更是显得有些杯水车薪。 但他也是真的努力过的。 然而,丹田被毁之后,顾芳尘的一切努力,都成了笑话。 被摧毁的不止是他的丹田,还有他的心态。 王府内的禁闭室只为顾芳尘一个人准备,结构很简陋。 四面只有墙壁,完全隔音,没有光。 每当顾芳尘犯错就会被关进去跪着面壁思过。 一关,就是三天。 让现在的顾芳尘来看,这完全就是专门为了毁灭一个人的意志而准备的酷刑。 但是在原身看来,这反而是父亲的宽容。 不打不骂,不是很轻么? 可是不知何时起,他一想到顾于野,就会胆怯发抖,下意识地畏惧。 他以为这是自己的软弱,越来越自我厌弃。 殊不知,这就是顾于野的手段和目的。 …… 顾于野负手站在原地,俯瞰着眼前这个由自己一手打造的蠢货。 察觉到顾芳尘的颤抖时,他心里满意极了。 在战场上,顾于野是兵圣,号称“心魔”,令人闻风丧胆。 众所周知,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 对敌人来说,顾于野就是他们逃不开的心魔,总能如鬼魅般轻而易举地把他们耍得团团转,让他们在不知不觉间丢盔弃甲,一泻千里。 而当他将这些攻心手段,一样一样用在这个“儿子”身上时,效果一分不减。 他完美地获得了自己想要打造出来的靶子。 并且确保,当他想要彻底消灭污点的时候,只需要挥挥手,就像“掸去一粒灰尘”。 顾芳尘。 从取下这个名字开始,一个悲剧就已经注定了。 顾于野看着顾芳尘,冷声道: “孽畜,与魔教勾结,鸠占鹊巢,鱼目混珠,你还不知悔改,过来跪下!” 他声音并不大,然而传到顾芳尘耳边时,就宛如惊雷炸响,令他脏腑都跟着震动。 顾于野冷哼一声。 来自一位三品修行者的威压,轰然降下。 顾芳尘霎时感受到无形的立场压在自己的脖子和肩膀上,要将他压至跪地! 他眼前一黑,闷哼一声,原本之前就因为回澜阵的反击效果受的伤,立刻就被牵动了。 “我就知道,顾于野百分百是想要直接灭口!” 顾芳尘暗自心惊。 虽然游戏里面的假世子开局就已经死了,但是从游戏中种种碎片化的线索,都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死和顾于野父子俩绝对脱不了干系。 甚至他可以断定,原身并不是自杀。 从父子相认开始,他这个假货就没有价值了,相反,还因为宁采庸对他的感情,成了一个定时炸弹。 顾于野是走一步算百步的人,霸道专横,专断独行。 平生最恨,就是脱离掌控的不稳定因素。 这一个照面,他就想先用顾芳尘“蓄意欺骗”的信息镇住宁采庸,趁着她没反应过来,直接把顾芳尘杀了。 顾于野是在下死手! 顾芳尘试图对抗那股力量,但他越是想要直起身体,虚空中传来的力量就越大。 “咯吱咯吱——” 他可以清晰地听见,皮肉和骨骼受到庞大的重压,逐渐不堪重负,内里的组织正在断裂。 可以想见,再这样下去,他就会像液压机下装满水的气球一样。 砰地爆开,变成一摊烂肉。 宁采庸看到青年晃了晃,霎时七窍流血的画面,顿时揪心不已,下意识要过去接住他。 “尘儿!” 然而,她刚抬起脚步,就被顾元道拦住了。 顾元道疾言厉色: “母亲!您还不懂吗?三年前,他就已经和魔教的人有过来往,不仅当初的事情他知道,他还很有可能是魔教的内应!” 然而美妇人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低声道: “我知道。” “什么?” 顾元道愣住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宁采庸看向眼前丰神俊朗的青年。 第一眼,她就知道,这就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生孩子。 长相、气度、成就,顾元道才更像是那个王府世子,可以称得上完美无瑕。 但是看到顾芳尘痛苦的样子,想到那时候小小的孩子拉着她的手说自己好痛…… 她不忍心。 宁采庸重复道: “我知道这件事,一直都知道,尘儿也并没有和魔教勾结,我可以作证。” 一生柔弱温驯的镇北王妃冷静地看向顾于野,提起裙摆绕过顾元道,转过身挡在了两人面前。 她一字一顿地道: “如果王爷是为这件事而来,那么,就请回吧。” 顾于野沉默了片刻,冷硬的眉头才微微一松。 “既然王妃开口……” 空气中弥漫着的巨大威压骤然消失。 顾芳尘像是溺水的人刚刚上岸,猛地松了一口气,被喉咙口涌上来的腥甜味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宁采庸连忙转过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娘,我没事……” 顾芳尘咧了咧嘴,抬手摸了摸耳朵和眼睛。 果然摸到了一手的血。 顾芳尘叹了口气。 在见到顾于野之前,他想过自己是不是应该暂避锋芒,同他虚与委蛇。 毕竟这是一个权倾朝野的三品大能。 无论如何,在发育都没有一撇的时候,正面和他对刚,都是不太明智的决定。 但现在,他觉得没有必要了。 顾于野想杀了他,他也想杀了顾于野。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啐!” 顾芳尘朝旁边吐了一口血。 摸上心口,他感受到了另一个灵魂的愤怒和不甘。 世子之位,从来是他留给自己亲生儿子的。 可承世子之名,要经的因果,却全都让他这个外人受了,到头来,还要给正主做嫁衣。 毒入血,毁丹田,没半点反抗之力,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凭什么呢? 顾芳尘看向顾于野,玩味地轻声道: “我猜,你手里已经捏了一个搜魂术,就等着娘注意力一转移,就直接拍我脑门上,直接从我搅烂的脑子里找到你想要的答案,对吧?” 顾于野的右手猛然僵住,他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 怎么可能? “顾于野,你真的很好猜啊!” 顾芳尘眼中毫无笑意,笑嘻嘻地看向他。 “两面三刀,反复无常,狡诈毒辣,阴险城府,你有哪一点称得上圣呢。” 顾于野还没有说话,顾元道先急了,冷喝道: “住口!像你这种作恶多端的小人,有什么资格倒打一耙?!” “父亲不过是为了国之社稷,确保魔教不会利用一些不忠之人动摇大魏江山,纵使手段粗暴了一些,也是他秉性耿直,护国之心急切。” “反倒是你,若是你当真问心无愧,就该让父亲搜魂查证。” “父亲堂堂三品大圣,一个搜魂术,怎么可能伤你神魂分毫,你分明是心虚了吧?” 神他妈秉性耿直! 这话要是让死在顾于野手上的人听到,怕不是也得笑得活过来…… 该说不说,不愧是状元,嘴皮子真他妈利索,正反话都给他说全了! 不愧是后期主角团里面的话术担当,遇到一些难缠的人物,派他出去游说一番,十之八九都能直接过。 三两下就把锅又甩给了顾芳尘。 可惜顾芳尘并不打算和他讲道理。 顾芳尘摇了摇头,很惊讶地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今天应该是你们父子二人第一次见面吧?” “怎么我们的大魏状元郎,一口一个父亲好顺口。” “是以前没爹养,所以这么急不可耐地想尽孝了吗?” 开玩笑,每天在贴吧和人对喷练出来的键术。 讲究的就是一击必杀。 顾元道哪里见过这种人身攻击,当下脸色涨红,伸手怒指: “你!” 顾芳尘摇了摇头,转头朝宁采庸笑嘻嘻地道: “娘,你看,他急了。” 宁采庸:“……” 王妃掩嘴咳嗽了两声,拉了拉顾芳尘,示意他不要太过分。 同时,因为顾芳尘的话,她心里也冒出了一个淡淡的问号。 是啊,明明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为什么这父子两人之间,似乎半点隔阂也没有? 用血脉亲情或许也可以解释……但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顾元道胸膛起伏,一甩袖子,眼珠子都在喷火:“我!” 他是真的急了。 那么多年没有和自己的亲生母亲见过面,他心里自然也是渴望自己一朝功名在身,能够让母亲另眼相待。 可结果亲娘偏向这假货不说,自己在她面前被人贬低成这样,他还偏偏没办法反驳。 顾于野抬起手,拦住了顾元道。 他平静地看着眼前满脸是血的“儿子”,目光如同不透光的深渊,叫人捉摸不透。 眼前的顾芳尘无论怎么看,都还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可顾于野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违和感,让他极度的不舒服。 不应该。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他不害怕? 他看上去不仅不害怕,甚至像是……无所畏惧。 顾于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 “你是谁?” 此言一出,宁采庸和顾元道都一起愣住了。 顾芳尘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仍旧笑嘻嘻: “怎么,王爷不认我这个儿子也就算了,连我的人都不认识了?” “那我重新和你介绍一下,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做顾芳尘。” 没有说谎…… 顾于野的眼神更加深沉。 顾芳尘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发现擦不干净,干脆放弃了。 他往前走到顾家父子两人面前站定。 左右看了看,他捡起地上一根树枝,直直指向了顾于野。 顾芳尘将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直接把话说开: “顾于野,纵使人人都觉得我仗着镇北王府的名头胡作非为,是镇北王府对我有恩,你也应该清楚,我从来不欠你什么。” “这世上从来没有无根之水,无因之果。” 宁采庸怔怔地看着儿子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但又有一种笃定油然而生。 这还是顾芳尘,并没有变。 甚至,从之前带出顾芳尘之后,就一直隐约存在的违和感,都瞬间消失了。 顾芳尘也感觉到,从穿越而来,心头隐约的一种顿闷感彻底消失。 他若有所感—— 这恐怕就是原身的不甘心。 顾芳尘心里一笑,看来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 顾元道还在旁边冷笑道: “你不欠王府还有谁欠?若非是你,父亲一生无暇,何以会被冠以‘教子无方’的污点,整日被人弹劾。” “若非是你……” 顾芳尘并不理会他的bb,自顾自地道: “同样,我向来不喜欢别人欠我东西,你今天险些杀了我两次,那就算两个半次吧。” “所以……” “老丁,看好了,我是怎么杀的。” 顾芳尘话音未落,顾于野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老丁,是谁? 顾芳尘那可笑的树枝像是孩童的任性玩笑,毫无杀伤力,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他却感觉到了一种极端的危险预兆! 在场的所有人都冒出了一个疑惑,他要杀谁? 下一秒,他们就知道了。 顾于野瞳孔紧缩,刹那间反应过来,就已经抬起了手。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留手。 只要他出手,顾芳尘必死无疑。 然而毫无预兆,下一秒,他的表情僵硬,眼睛失去了神采。 镇北王高大如山的身形,轰然倒塌,化作齑粉。 飘散在了空中。 顾芳尘手中树枝轻轻一划,【生杀予夺】发动。 …… 白马寺内。 在寺庙后院,一处幽静的院落中。 夜风徐徐,天井中央的水池内,一池幽紫色的莲花悄然开放,散发出阵阵魅人的香气。 一层层飘动的雪白纱帘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白马寺主持正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 纱帘之中,传出了一道慵懒的女子嗓音,语气饶有兴趣。 “你是说,在我今日到达之前,就有一个人,提前知道了我要来?” 第十二章 请世子殿下来作客(二合一) 白马寺住持名为“元心”,乃是一名佛家散僧,有七品神道修为。 散僧的意思是,他并未加入佛家两大仙宗任何之一。 这也是他能够成为白马寺住持的原因。 大魏儒释道三家鼎立,可称是势力最为庞大的三门仙宗。 儒家有尧山书院千古一圣,是除开斩出天门的那位上代剑圣之外,唯二抵达了一品境界的大能者。 一千三百年前,便是儒圣出手,一纸盟誓书立下“江山半壁”,才让大魏得以立国。 历代大魏皇帝,即位之时,都需要前往尧山祭拜那一纸盟誓书,代代如此。 而道家如今是“天命道”独大,只因如今的天命道主,便是本朝的女国师——“命圣”许负。 传说她真正意义上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握着大魏上下五百年的国运走向。 一念之间,就是天翻地覆。 至于佛家,伽蓝寺与度母教各称正统,势成水火,矛盾最为激烈。 白马寺是皇天城下辖设立的半官方驿站,当然需要一个成分中立清白的人来担任住持一职。 否则的话,很容易被渗透利用。 不过即使立场不偏不倚,让一个七品散修来直面度母教圣女,想要直起腰杆,也是一件难事。 元心跪伏在地上,咽了口唾沫,如实道: “是的……” “就在公主驾临之前半个时辰,镇北王王妃携世子前来拜访,称要拜访公主。” “我本以为是那世子胡说八道,便将他们安置在了寺内禅房中。” “谁知……您竟真的来了。” 重重帘幕后面的人,赫然便是般若公主。 公主随意地依靠在榻上,如瀑黑发倾泄蜿蜒,柔软的白衫如莲花花瓣绽放,华丽冰冷的璎珞顺着胸前弧度隆起又垂落,曼妙身姿展露无疑。 臂钏、脚环如枷锁套在她纤细的胳膊和小腿上,但再耀眼夺目的宝珠首饰,在她面纱遮盖的绝美面孔之前,也要黯然失色。 朦胧的细纱遮住了她上半张脸,叫人看不透她的眼睛。 然而仅仅是半张脸,也已然足够倾倒众生。 般若公主是称号,因她曾是西域一黄沙古国金枝玉叶的娇贵公主。 在传说之中,古国受沙暴之灾,赤地千里,每年枉死数千人,般若公主心生慈悲,发大宏愿,自挖双目献祭苍天,令天道垂怜,降下甘霖。 古国化作绿洲,四方臣服,繁盛一时。 然而不知为何,没过多久,这强大的古国便忽然在一夜之间又消失在黄沙里,变成了一个传说。 般若公主被度母教接引为圣女,真正的名字,如今也鲜有人知了。 般若公主纤纤玉手支着脑袋,颇有兴致地问道: “听起来,并非王妃找我,而是那个臭名昭著的镇北王世子,那个不能修炼的……纨绔?” “是。” “他来找我做什么?” “听王妃的口吻,似乎是为了世子身上的毒,想请公主出手。” 元心汗如雨下,头抵着地面,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 这天下谁不知道那顾芳尘作恶多端,最喜好美色。 他找般若公主,能有什么正经事情? 解毒多半就是借口。 便是他脑子里想一想,那也是对公主殿下的极大亵渎,公主慈悲,平日里倒也罢了…… 现在不仅是找上门来,居然还提前打探了公主的行踪! 阿弥陀佛,他只希望血不会溅到自己身上了…… 般若公主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有趣。 她的行迹,便是眼天司都拿不到这份情报,更不要说是镇北王府一个假世子。 这绝非凑巧可以解释。 她轻启朱唇,问道: “现下那位世子在何处?” 一旁浑身包裹在黑色斗篷之中的侍女弯下腰,道: “山脚野渡口。” 般若公主忽地轻笑一声。 “真是一场好戏……你去吧。” 侍女点了点头,掀开纱帘朝门外走去。 元心战战兢兢地开口: “公主这是要……” 公主懒懒地道: “看不出来吗?” “去请我们的世子殿下来作客。” …… 野渡口。 一片鸦雀无声。 只留下呼呼的夜风,带着芦苇微微摇晃。 顾元道满脸呆滞,目光几乎涣散。 无论是理智还是情感,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和冲击。 风一吹,那无数由顾于野崩解形成的飞灰,还扑到了他的脸上。 他原本下意识因为震惊张开了嘴,这些飞灰险些进了他的嘴巴里,把他吓得连忙闭上嘴。 顾元道脸色苍白,颤抖地想要伸手去抓,然而这显然是徒劳。 他看向眼前面不改色的顾芳尘,难以置信地颤声道: “你……你杀了父亲?” 顾芳尘挑了挑眉,咧嘴一笑,用手上的树枝接住了一片飞灰: “瞎子应该不能当状元吧?你不会自己看么?” 他吹了一口气,把飞灰吹散,耸了耸肩: “要是你觉得不是我杀的,那我把这个闻名天下的机会让给你,也未尝不可。” “毕竟是我鸠占鹊巢了十九年,唉,确实是对不住你,就当我的赔偿了。” 杀了镇北王,当然是闻名天下的机会。 当年青蛮三大高手围攻,都没能留下顾于野的命,谁能杀得了权倾朝野的兵圣,可不就得立马传遍整个修行界。 顾元道的身躯摇晃了一下,几乎听不清顾芳尘的话语。 他喃喃道:“君子应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君子应泰山崩于前……而……而……而面不改色……君子……君子……” 他从来没想过,顾于野会死在自己面前。 这么轻易,这么离奇。 死在这个从来没有纳入他们计划之中的,连修炼都做不到的废物! 顾元道不断喃喃重复着一句话,想要镇住自己的心境,然而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咔嚓!” 这一刻,顾元道的道心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纹。 他原本是五品神道修为,一口浩然之气镇压神魂,念头刚正,妖邪难侵。 然而此刻,他像是生了一场重病般,脸色惨白,整个人不断冒出虚汗,如同虚弱的惊厥病人一般。 顾芳尘心里冷笑。 修儒家一脉的神道修士,讲究的就是“立身”,胸有成竹,胆魄如钟,所以敲打不动。 即内在意志的浑然一体。 想要以最快速度击溃一个儒家修士,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他感到恐惧。 顾芳尘说要用这一次刀人的机会打碎局势重组,就是真的要打碎。 他这次的计划一共有三个目的。 其一,是阻止顾于野直接在今晚盖棺定论。 其二,把丁行风绑上自己的贼船,让他想下也下不来。 其三,就是要痛击顾元道的道心,直接斩断他的道途。 现在,这三只雕,都已经被顾芳尘手中的一根小小树枝射成了串串香。 只是可惜了…… 虽然嘴上那么自信,但实际上,他并没有能杀了顾于野。 顾芳尘看着那些飞灰齑粉在风中消散,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顾于野能被成为“心魔”、“兵圣”,自然是个究极无敌老阴比。 具体阴到什么程度呢? 这么说吧,截止到顾芳尘穿越为止,都没有玩家能够真正杀死他! 就是这么离谱! 因为这家伙实在太能活,所以人送外号“耐活王”。 在一般情况下,顾于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百分之两百不是本体,而是他用心血炼制而成的“兵傀”。 目前已知的“兵傀”,就有三个,修为都在三品。 所以也有人猜测,顾于野的修为之所以只有三品,很可能是因为他把修为分给了这些傀儡。 当然,也有更恐怖的想法。 比如……顾于野本体的修为,会不会其实远远高于三品? 不过这都是玩家的阴谋论猜想了,目前都没有证实。 “兵傀”与顾于野共享自身因果,就算是【生杀予夺】这样的因果论技能,也只会定位到“兵傀”身上去。 顾芳尘也不打算这么快就杀了顾于野。 不仅是他自身能力有限,也是因为目前的大魏不能没有顾于野。 顾芳尘没有把握在顾于野死后,自己能够稳定住整个大魏的格局,不让虎视眈眈的青蛮趁机入关。 要是等他发育个两年左右,顾于野不死也得死。 但现在,太早了。 真是……太可惜了! “君……君子……” 顾元道濒临崩溃。 宁采庸终于回过神来,她不可思议地看向顾芳尘,又看了看地上那些灰。 好像第一天才认识自己这个儿子。 顾芳尘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乖巧的表情,扔掉手上的树枝: “娘,其实我刚才正要和你说呢。” “我遇见的那个熟人,是他教我的这一招!” “他说,如果不是这样,顾于野肯定不会好好听我说话,所以我只能这样了,娘,你不会怪我吧?” 芦苇丛里目瞪口呆的丁行风:“……” 被迫背上天大一口黑锅的武圣大人黑着脸。 这该死的臭小子,胆子居然大到这个地步……连他也没有料到。 在他想来,就算顾芳尘说的是真的,他的确有能够杀死二品大圣的某种秘术,那也应该要提前准备个起码三个月。 这样才符合他对于那些神神鬼鬼的秘术的认知。 所以他万万没有想到,顾芳尘居然今晚就直接选择对镇北王动手。 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也因此,当顾芳尘喊出“老丁”两个字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顾于野肯定已经听到了! 这世上,姓丁,实力还足以杀死三品兵傀的人,还有别人吗? 丁行风这下是真的服了。 此时此刻,就算他再不爽顾芳尘,可是等下顾于野必定要来兴师问罪,他难道还能说不是自己干的? 这不就等于直接认怂么? 这也是顾芳尘这一招的高明之处了,他把丁行风架起来,以后者的性子,是绝对不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的! 老武圣磨了磨牙,不就是顾于野么? 在他面前,不过也是一个小辈罢了。 宁采庸闻言瞳孔一缩,抿了抿唇道: “尘儿,你是说,你刚才说的‘老丁’?” 顾芳尘点了点头。 他装出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模样,看向宁采庸: “娘,你不高兴,是我做得不好吗?你看到了,是顾于野先想杀我的。” 顾芳尘喃喃道: “我真的很痛,但是娘,你看,我也不是什么都不会。” ——刚才那不甘消失之后,他感觉自己和另一份记忆完全融洽,不再有需要回忆的生硬。 此刻的演技也是八分真,两分假。 不会再有被识破的风险。 原身就是这种性格,把一些十分离谱的事情当成展现自己能力的方式,借此想要博得关注,从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顾芳尘现在做出来的事情,虽然离谱,但是绝对不算ooc。 宁采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用责怪的眼神看了一眼顾芳尘,道: “下次绝不可如此莽撞,也不可用如此激烈的手段。” 她伸出手摸了摸顾芳尘的头发: “无论如何,娘都会护着你的。” “顾于野想杀你,也要先问过你舅舅的剑再说。” 对面正在恍惚的顾元道听到两人的对话,顿时愣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宁采庸。 无法理解。 顾于野死了!被顾芳尘杀了! 为什么宁采庸竟然是这种反应,那么平静,甚至都没有责怪顾芳尘,而是让他不要用那么激烈的手段…… 要么,是这个世界疯了。 要么,是他疯了。 顾元道捂住自己的头,隐约听到了一声叹息,脑海中那一丝浩然正气忽然散发出中正平和的光芒。 如同一桶凉水浇在脑门上。 顾元道瞬间清醒过来,抓住了第三种可能性。 “父亲……没有死!” 宁采庸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亲生儿子,连忙转过头,柔声道: “你也不要怕,你父亲哪有那么容易被杀的,刚刚那个只是兵傀而已。” 顾元道踉跄了一下,死死地看向了面不改色的顾芳尘。 “你是故意那么说的,你要毁我道心!” 顾芳尘缓缓地勾起一个笑: “什么是道心?我连修炼都不会,怎么知道道心这种东西?” 顾元道气血翻涌,竟猛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 某处暗室。 正在打坐的顾于野霍然睁开眼睛,双目血红,表情骤然变得无比狰狞。 和他在人前永远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缓缓站起来,四周的石壁和土地一寸寸崩裂,化作虚无。 “顾!芳!尘!” “好好好,好样的,我的废物儿子,竟然骗过了所有人,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顾于野一脚踏进虚无之中。 下一刻,便猛地出现在了那一堆飞灰里,朝着顾芳尘一指点了过去。 第十三章 乖徒儿(二合一) 顾于野是什么人? 是心魔,是兵圣,是威名赫赫、权倾朝野的镇北王。 算无遗策,多智近妖是他的标签,阴狠毒辣、谋而后定是他的性格。 无论是谁,提到顾于野,都会感到背后一寒,和他为敌,必须要步步为营,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没人能想到,顾于野被人算计栽跟头会是什么样。 顾于野自己也想不到。 他从来没有想过,被自己亲手,一步步培养成的废物。 一个经脉尽废、一无是处的纨绔,有一天竟然会化作毒蛇,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终日打雁,却没想到被一只待宰的肉猪给拱翻了! 顾于野凭着多年来习惯性的谨慎没有被杀,但也仅仅是没有被杀而已。 兵傀与他感知相通,死亡那一瞬间的惊愕和猝不及防,都是一样的。 这对顾于野而言,远远比单纯的失败更加让他难以接受。 因为顾芳尘是他看着长大的,每一步都应该在他的计划之中才对,可一夕之间,整个棋局都被掀翻了。 为什么? 这才是让顾于野最破防的地方。 他竟然想不出来哪里出了差错! 顾芳尘究竟是在哪一刻,将自己隐藏起来,隐藏得那么深,深到连他都看不破。 顾于野绝不允许一个随手可以掸去的灰尘,居然足以成为杀死他的原因。 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他必须要杀死顾芳尘,就算是武圣,也不能阻止他! 顾于野一步之间踏出,手指已经抵达了顾芳尘的眉心之前。 只需要再前进哪怕一点点,顾芳尘就是形神俱灭的下场。 但顾于野的脸色却更加难看。 因为在他的计算之中,他破碎虚空一步踏来,就应该直接一指点在顾芳尘的脑袋上,把他整个头颅点碎的。 然而事实上却差了一点。 又一次,事情偏离了他的预期。 不过这一次,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原因。 他下意识以原来白马寺所在的这座山应该有的地形,作为脑海中假想的坐标。 但今天不一样—— 今晚整座山,都向右偏移了一寸距离!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寸距离,再次救了顾芳尘一命。 顾芳尘并不知道这么一个小小的偏差,但如果他知道,他一定能马上明白,这又是【奉天承运】的效果。 就是因为之前丁行风为了平定整个湖面的风浪,导致整座山右偏一寸。 继而,使得顾于野计算失误,又没能杀死顾芳尘。 也就是在这刹那之间。 “啪!” 一只干瘦的手掌,精准地抓住了顾于野的手腕,纹丝不动。 “啧。”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这小子都喊了名字了,你还要杀人,是真当我死了啊!” 顾于野重新找回了表情管理,长出一口气,目光下移,对上了一双浑浊的眼珠子。 那黝黑精瘦的老渔夫平平无奇,可对顾于野来说,这人的样貌再熟悉不过。 当世七位二品之一。 不败武圣,丁行风! 顾于野之前听到顾芳尘喊“老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预感。 可丁行风归隐失踪多年,连眼天司都不知道他的下落,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白马寺,又怎么会和顾芳尘认识? 顾于野心中的那股无名火不知为何愈发旺盛。 他面不改色,淡淡道: “逆子意图弑父,在下想来应当是和武圣前辈并无干系。” 丁行风乜了顾芳尘一眼。 顾芳尘看着自己脑门前的手指,脸色苍白,但还有余力咧嘴露出一个笑容,摊了摊手。 意思很明显,我已经示范给你看过了。 你想要我帮忙的话,之前的承诺你遵不遵守……就看你自己了。 小小年纪,居然比混江湖的滚刀肉还狠…… 丁行风冷哼一声,就直接把顾于野的手腕一点点掰了下去: “你们有血缘关系吗就父子?刚才谁大老远从皇天城赶回来就为了赶紧把这小子踢出王府,好赶紧给你亲儿子让位。” “你这镇北王当得可真威风,说话比圣旨还管用,说风就是雨。” “再者说,是谁先动的念头,你不清楚吗?” 丁老头可没有什么前辈高人的包袱。 这么多年他生活在这野渡口,就是打渔为生,和普通的老渔夫没有什么两样。 若遇到不高兴的事,不爱看的人,就破口大骂,直接把人骂走,然后哈哈大笑。 活得不知道有多自在。 就算要重出江湖,他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假模假样,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顾于野也没有想到,传说中的这位不败武圣,居然是这种地痞无赖般的性格。 他手腕细微地颤抖,两人之间无声地角力。 然而顾于野只觉得对面如渊渟岳峙,深不见底,仰不见高,他无论用多么大的力气,都只能被一寸寸地压倒。 仅凭肉身力量,谁能与武圣相抗衡? 不败,是真不败。 顾于野自然也没有动真格的,可今晚已经不再适合出手。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顾于野深谙带兵之道,又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他接连三次想要动手杀顾芳尘,都没能成功,已经是难得的冲动。 再来一次,也不会有结果。 想要在今晚解决一切的计划,已经不可能了…… 不过,武圣出面,倒是让顾于野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 因为这证明,顾芳尘能够突然变成一条毒蛇,靠的绝对不是自己,而是武圣的力量。 这样的认知,才符合常理。 顾芳尘依旧是那个废物而已,只是为人利用,有幸变成了别人手上一颗有用的棋子。 想要碾碎他,不过是要多几分力气罢了。 顾于野沉默了几秒,主动放下了手,飘然后退扶住了顾元道,道: “本王也是一时心急,魔教势大,若是有一颗暗子就在身边好几年,想必任谁也会辗转难眠,夜半惊醒。” “况且,如今情况未明,虽无血缘,但陛下亲赐的世子并未收回,尘儿自然依旧是本王的儿子。” 他话锋一转: “只是这么说来,让尘儿对本王动手的人,竟真的是老前辈?” 顾芳尘已经躲到了宁采庸身后,继续装可怜去了。 丁行风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道: “对,就是我,是我让他干的。” 他颇为阴阳怪气地道:“不然还能是谁呢?这小子丹田一滩烂泥,经脉一团乱麻,连修为都没有,怎么杀得了镇北王?” 顾于野问道: “本王和老前辈有仇?” “没有。” “那莫非是本王无意中得罪过老前辈?” “也没有。” 顾于野深吸一口气,感觉今天吃过的瘪,比他这辈子摔过的跟头还要多。 他冷声质问: “那么敢问前辈,无缘无故,对朝廷超品亲王的动手,是对大魏存了叛逆之心?” 丁行风咧嘴: “谁说是无缘无故?” 他指了指顾芳尘: “你得罪了这小子,也就是得罪了我了。” 顾于野又沉默了。 他想了很多原因,唯独没有想过,丁行风真的是为了顾芳尘才出手。 在他看来,丁行风应该是借着顾芳尘这个理由,借机对自己发难。 其中必定有更加深层次的原因。 因为顾芳尘根本没有那个价值让武圣动手啊! 不,一定是丁行风不愿意说。 顾于野目光沉凝,镇定自若,好笑道: “那敢问,老前辈为何要如此维护小儿?个中有什么缘由?具本王所知,他几乎未曾离开过皇天,如何结识的老前辈……” 丁行风嘿嘿一笑: “哪里用得着结识?” 他走过去,大力拍了拍顾芳尘的肩膀,理直气壮地道: “我今晚在这湖边闲逛,无意中看到这小子,吓了一跳,这他妈是万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啊!” “当下我就觉得和他一见如故,就直接收了他当真传弟子。” 顾于野的表情一僵。 宁采庸:“?” 顾元道:“???” 顾芳尘:“……” 丁行风揽住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道: “乖徒儿,来喊声师父来听听。” 妈的,姜还是老的辣啊。 顾芳尘抽了抽嘴角。 他废了半天劲,才把丁行风拉到了一个平等交谈的地位上,增加自己的话语权。 结果这老登几句话,又把顾芳尘按了回去。 而且很难不怀疑,他是在报复之前顾芳尘威胁他,要把他最讨厌的三件事情当成收徒条件放出去。 现在倒好,他自己成了挡箭牌了。 顾芳尘黑着脸,不情不愿地咬牙道: “师父。” “欸~” 丁行风心情愉悦地拉长了语调。 臭小子,坑了他一个大的,怎么也得收点利息回来。 有一个能瞬杀三品兵傀的徒弟,就算这家伙一点修为也没有,怎么也算不上丢脸。 更何况,他堂堂武圣,收徒弟难道还在意天赋吗? 反正再有天赋,也不如他有天赋。 在场其他几个人都已经惊呆了。 练武奇才?顾芳尘? 这两个词不能说是毫不相关,只能说是南辕北辙。 就算是丹田还好好的时候,顾芳尘的天赋都只能算是中等偏下,更何况是现在,他根本就是一个废人。 连普通人都不如啊! 他有什么资格当武圣弟子? 然而就连顾于野,也一时无言以对。 毕竟,那可是武圣。 哪怕其他不在意,他的衣钵传承,也能不在意吗? 这可是真传弟子,不是记名。 就算丁行风当年名声尽毁,可武道之上,他的地位依旧,也不至于自暴自弃到这个地步…… 顾元道咬了咬牙,胸膛又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起来,勉强才咽下了上涌的气血。 凭什么?! 这家伙连修为都没有,就能被武圣看上,收为真传。 最该成为武圣弟子的,难道不是他的小妹顾怜纤吗? 怎么可能…… 顾元道此生最为骄傲的事情,就是成为圣人真传,得了一口浩然正气。 结果一个他最看不起的废物,突然摇身一变,成了武圣弟子?! 那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又算是什么? 而一直被顾芳尘拉着衣袖的宁采庸,恐怕是在场唯一一个感到高兴的人。 她虽未曾见过武圣,但剑阁阁主与武圣有过一面之缘,曾受过指点。 剑阁之中,至今还保留着武圣的画像。 她看不懂瞬息变幻的局势,甚至就算挡在顾芳尘前面,也依旧无法阻止顾于野的杀意。 但是她知道,武圣的认可代表着什么。 “太好了……” 宁采庸怔愣着,胸腔内泛起一阵酸涩之感。 她看着顾芳尘的侧脸,感到骄傲和失落。 一直在她庇护之下的孩子好像突然之间长大了……但是她这个娘,却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有用。 宁采庸垂下眼眸。 明明她说了要从顾于野手中保下尘儿,但结果,竟然还是让尘儿自己去面对一切。 顾芳尘感到他手中拉着的衣袖悄悄地扯啊扯,似乎想把自己扯出去。 他眨了眨眼睛,转过头看到了一个低垂的发顶。 气氛沉闷,好像这个头顶上下起了雨。 顾芳尘面不改色,主动松开了衣袖。 宁采庸顿了顿,身形似乎晃了晃,下意识地想抬起手,但顿了顿之后,还是颓然垂落。 这时,青年才反手迅速抓住了宁采庸冰凉的玉指。 紧紧地抓住。 宁采庸先是一愣,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抿了抿唇。 这孩子…… 但是握着的手,却一点没有放开,反而顺势贴了上去。 “看来,今晚之事是武圣误会了。” 顾于野将手背在身后,率先开口,把事情定调。 “我只不过是奉陛下的命令来调查犬子是否与魔教有勾结,谁成想,竟然引得武圣出手。” “调查之事可以从长计议,至于今晚,不如先请武圣与犬子先到府上一叙。” “那恐怕不能如王爷所愿了。” 一个浑身包裹在漆黑斗篷内的侍女忽然出现在了旁边,淡淡地开口。 这侍女抬起头,竟然整张脸都被绷带缠绕,唯有一双融金色的眼睛,绽放虚空莲花,神圣而庄严。 众人瞳孔紧缩,希音侍者! 度母教三位希音侍者,乃是般若公主的贴身侍从,也是度母教的高层,至少四品起步的修为。 怎么会在这里? 那侍女恭敬地行礼,道: “公主请世子前往白马寺作客。” 第十四章 般若公主(二合一) “世子?”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顾芳尘。 ——今晚顾芳尘之所以突然跑到白马寺,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般若公主在白马寺,想要求希音侍者出手解毒。 然而他们,包括宁采庸,都把这当成了顾芳尘的又一次胡闹。 而且就算般若公主真的在白马寺,她是何等人物,怎么会搭理顾芳尘这样一个臭名昭著的家伙? 尤其是顾元道,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前不久可还说过,“般若公主何等人物,怎么会见一个酒囊饭袋?” 结果现在,希音侍者竟然真的出现了! 别说他们。 顾芳尘自己也愣住了。 不是吧?这么巧? 【奉天承运】连这个都管的? 他只是隐约记得度母教是在这段时间到的皇天城,但是具体是什么时间,他一时之间也没想起来。 毕竟这只是写在背景故事里面的一段介绍。 他一个做攻略的,再牛逼,也不是人形计算机,很多东西都得靠翻笔记,或者有相互关联的事件,他能记得更加清楚一点。 原本顾芳尘的计划就只是借般若公主的名头离开王府。 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丁行风。 她在或者不在,顾芳尘都不打算在这个时间点接触度母教。 因为这段时间里,度母教正好发生了一件大事。 不过相比于镇北王府这边闹得人尽皆知的世子打假事件,度母教的事情虽然更大,但保密措施做得很到位,因此并没有传播开来。 此事在【度母教红色秘闻·二十三】中亦有记载。 这本来和顾芳尘并没有关系。 但是现在的关键在于…… 他先一步到了白马寺,求见般若公主。 而般若公主明显是后脚才到! 这一个时间差,直接让意识到问题所在的顾芳尘冷汗都下来了。 他一开始想的完全没有错,般若公主今晚无论是在,还是不在,都好说。 可偏偏现在的情况,是他问的时候般若公主还不在,问完了她才来…… 整件事情的性质已经完全变了! 顾芳尘硬着头皮装作生气的模样,道: “公主找我?可那老秃驴之前还说她不在,原来是骗我的!” 他偷偷抬起头瞄了一眼自己头顶上的字。 【皇帝(16小时19分钟)】 主动技【生杀予夺】已经用掉了,剩下来的就只有超国家级的幸运被动。 只能靠自己了…… 那名希音侍者看向他,金色莲花瞳如古井无波,声音柔和缥缈: “住持并未撒谎,公主此前有事暂时离开,听闻有人求见,这才吩咐我前来。” 宁采庸闻言一喜,连忙问道: “可是公主一念慈悲,愿救尘儿一命?” 希音侍者淡淡道: “那就要看世子殿下的意思了。” 这话乍一听没头没脑。 她要救人,怎么还得看病人的意思,不过其他人也知道般若公主喜怒难测,许是有其他条件也说不准。 只有顾芳尘知道—— 般若公主肯定是以为他和那则秘闻有关系。 此番相邀,是鸿门宴啊。 前狼后虎,顾芳尘脑子转得飞快,把秘闻和度母教相关的情报过了一边,很快就下了决定。 相比之下,现在回王府肯定更加危险。 他现在一点修为都没有,在顾于野的地盘里,他怕丁行风都保不住自己。 武圣武力值是没话说,可是作为一个老实人,玩心机他一点玩不过别人啊! 否则当年又怎么会被摩诃无量陷害,动摇了道心,直接打出归隐结局。 而现在接触度母教,虽然时机不太合适。 但好处是,如果能得到希音侍者的帮助,他身上的三种剧毒和被废的丹田,可以尽快解决。 修炼的事情可以直接提上日程。 地狱开局不是说说的。 顾芳尘身上的三种剧毒,基本上只有三个办法可以解开,而希音侍者就是其中之一。 也是最简单的一种办法。 度母教信奉的是【度世佛母】,有二十一尊化身,七只眼睛,眉心一只眼睛观十方佛土,其他六眼则看六道众生。 慈悲度世是教众的信条,也是他们的神通。 在游戏里,也是最好的奶妈职业。 度母教的教众可治愈一切伤痛,转移到自己身上,因此信徒通常全身裹得严严实实。 因为修为越高,自身的伤势越重,浑身上下往往皮溃肉烂,如果揭开特制的绷带,就会流出脓水血液,散发难以忍受的恶臭。 在从前,度母教的教众会被误以为是魔教成员,遭到世人厌弃。 不过对度母教的人而言,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的伤痛,都是佛母赐下的考验。 越痛,她们越高兴。 当身体达到极限,最终腐烂崩毁,便可以进入极乐世界。 而希音侍者与一般的教众又有不同。 度母教的教义中,在佛母座下,侍立着一位如来,名为【天鼓音如来】。 当世间降下灾难,天鼓音如来便会以偌大雷声响彻天地之间,预告人间的灾难和痛苦。 大音希声。 常人是难以分辨这偌大雷声的,唯有被天鼓音选中之人,天赋异禀,才能够听见这种预兆。 这样的人,就是希音侍者。 他们能够分辨预兆,提前知晓灾难的降临,指引教众前往灾难发生的地方,救度世人。 不过不要这样就以为这个门派是全员圣母了。 他们可以把别人的灾苦转移到自己身上,当然也就能把自己身上的灾苦,转移给别人…… 其他人可没有度世佛母的肉身赐福,根本扛不住一点。 而且死法往往是痛苦扭曲到极点,非常恐怖。 顾芳尘收回思绪,深吸一口气,看向面前这位希音侍者,露出惊喜又得意的表情,道: “既然是公主邀请我作客,我本来也打算拜访公主,当然是喜不自胜。” “听说连皇帝见般若公主都要沐浴更衣,而我却不用,可见公主是对我青眼有加!” 他转头对宁采庸,轻快地道: “娘,你去寺里等一会儿,我见了般若公主就回来。” 宁采庸有些担忧: “敢问侍者,能否让我与尘儿同去?或者……丁前辈?” 她看了一眼旁边望天的丁行风。 老头假装四处看风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热闹模样,看起来就十分不靠谱。 不过毕竟是亲口说了收尘儿当亲传弟子,总该上点心。 希音侍者摇了摇头: “公主只邀请了世子殿下一人。” 顾元道闻言,真是牙都要咬碎了,眼睛里血丝弥漫。 世子殿下? 明明他才是世子! 他才是顾于野和宁采庸的亲生儿子,是真正的镇北王府血脉。 那个假货,凭什么能在这里继续用这个名头招摇撞骗! 听这家伙的语气,必定甚至在肖想般若公主的青睐,实在是无耻愚蠢至极! 在顾元道看来,顾芳尘这样一个货色,绝对不足以让般若公主开口邀请作客。 般若公主会主动邀请,只有一个原因。 就是顾芳尘“世子”的身份。 “慢着。” 顾于野眯起眼睛,突然开口: “圣女的意思是,邀请的是世子?” 他缓缓道: “圣女久居度世宫中,耳边清净,或许还不知道,本王不久前才发现,顾芳尘并非本王之子,而是被魔教调包的卑贱马夫儿子。” “顾元道,才是本王的儿子。” “待彻查真相之后,这世子之位,终究是要还给元道的。” 宁采庸浑身一震,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旁边负手站着的丈夫。 她没有修为,甚至不知道刚才顾于野三次动了杀心,真的想要杀掉顾芳尘,只以为顾于野是想像从前那样教训儿子。 但现在,她听懂了。 她带着顾芳尘来到白马寺是什么目的,顾于野不可能不知道。 希音侍者能救顾芳尘的命,他也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如果般若公主是因为顾芳尘的世子身份才邀请他,那么顾于野现在的解释,就是赤裸裸地要将顾芳尘置于死地! 这是她养了十九年的儿子,她坚决表明态度要护住的儿子。 宁采庸本来以为,顾于野至少会顾及自己一点。 却没有想到,顾于野是真的要断了顾芳尘的一切生路…… 宁采庸脸色苍白,说不出自己心里此刻是什么感觉。 顾芳尘闻言心里冷笑。 顾于野还真是想自己死啊。 如果般若公主真的是因为世子身份临时起意,那么还真可能让他成功了。 可惜,无论顾芳尘是不是世子,甚至就算他只是路边一条。 今晚般若公主都一定会见他一面确认情况。 仅仅是因为,他提前预测到了她的行动这件事而已。 那希音侍者闻言,淡淡道: “多谢王爷告知,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请世子跟我来吧。” 她朝着顾芳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就只是这样? 顾于野不着痕迹地皱起眉头。 但是出言提醒已经是极限了,再主动阻止的话,就太掉价了。 只好点了点头,看向顾芳尘: “既然公主有请,本王也不便多说什么,不过本王奉旨调查调包之事真相,最多到天亮之时,请将犬子送回王府。” 顾芳尘皮笑肉不笑地磨了磨后槽牙。 真踏马难缠啊这家伙。 希音侍者不置可否: “若是公主兴尽,自然会将世子送回。” 顾芳尘抽了抽嘴角。 这话说得,好像他是上门服务的一样…… 顾芳尘转头看向丁行风: “喂,老丁,别忘了我说的话。” 丁老头打了个哈欠,翻个白眼,捡起了地上的柴刀,猛地朝山上一扔: “你忘了我都忘不了。” “嗖——轰!” 那柴刀的刀身四周,甚至爆开了一圈白色的气浪,瞬间消失不见。 似乎落入了白马寺中。 …… 顾芳尘跟着希音侍者重新回到白马寺中,绕到了一处后院里。 看上去普普通通,但以正常视角是绝对发现不了这里的。 因为这地方有一个五品的迷幻阵。 专门用来遮蔽某些隐藏地点。 顾芳尘对此十分熟悉——这游戏下副本一次,起码得拆掉七八个这样的迷幻阵才能拿全宝箱。 至于白马寺里的这处,里面也有一个金色等级的宝箱。 可以专门挑般若公主不在的时候潜入进来拿走,不过事后极大概率被度母教追杀就是了。 他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这迷幻阵的节点都在哪里。 无他,唯手熟尔。 顾芳尘刚进到院子里,第一眼就被中央的水池吸引了。 倒不是这水池有多好看。 而是那原本种满了莲花的精致池塘……现在四分五裂,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水流四散淌去,莲花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而在坑洞的正中央,正插着一把朴实无华的柴刀,深深地嵌入了池底。 顾芳尘:“……” 老丁啊,你这是帮我,还是害我啊?! 正前方,白色的重重纱帘飘动。 希音侍者掀开帘子走入其中,身影逐渐消失,只剩下了顾芳尘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整个院子安静地吓人,只剩下了水和风流动的细微声音。 几盏灯照亮了四周。 顾芳尘也不客气,找了个还算完好的池子边沿石头坐了下来,伸手舀了一点池水洗了一把脸。 之前被顾于野威压震得满脸是血,黏糊糊地贴在脸上十分不舒服,现在总算是能够洗干净了。 顾芳尘对着倒影看了看,这具身体的皮囊倒是不错。 皮肤白皙,眉眼俊秀,有养尊处优贵公子的气派。 就是常年不干好事,眼角眉梢透出一股子肆意邪气,看着就不像好人。 “咳咳……” 他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胸腔里都是毒素沸腾的麻痒感,让人很想去抓。 说起来,理论上般若公主作为度母教一员,也应该像其他人一样,绷带裹身才对。 但实际上,她的颜值却是全游戏数一数二的。 这是因为般若公主的特殊—— 她被视为是度世佛母的在世化身,而并非普通教众那样的肉体凡胎。 换而言之,般若公主已经是无垢之身,无需再经历浊恶之世各种劫难的洗礼,天生就是顶格的修为。 唯有曾经救下一国百姓发下的宏愿,让她失去了一双眼睛。 顾芳尘忽然一阵恍惚。 眼前的水流瞬间化作了流淌的金色沙子,无穷无尽地涌来。 他抬起头,烈日当空,热风扑面。 我擦! 顾芳尘抽了抽嘴角,暗道不妙。 他看得出迷幻阵,可他现在一点修为都没有,防不住迷幻阵啊! 第十五章 黄粱一梦神道成(二合一) 迷幻阵,顾名思义,就是迷人神志,令人陷入幻觉的阵法。 但这其实是一类阵法的总称,底下还有几十种功能各不相同的阵法。 顾芳尘踏进这个院子的时候,就已经判断出来,其中布下是五品阵法“黄粱一梦”。 这阵法的名字虽然文雅好听,效果却很恶心。 陷入幻觉之中的人,会经历无穷岁月变迁,身处沧海桑田,误以为自己真真切切地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岁。 如果阵法主人不解除的话,入阵者信以为真,在幻觉里面经历了多少年,出来就会真的衰老“幻觉中度过时间*0.16754-法抗*0.21765(最终结果不小于0)”岁。 《尘中镜》世界观里,神魂与肉身相连,两者是会真实相互影响的。 假设在幻觉里面度过的时间太长,并且法抗不够,最终就会神魂枯槁,如蜡炬成灰,直接死了。 而对于玩家来说,这是最恶心的一类debuff。 这个世界上减少寿命的手段很多,但增加寿命的办法却很少。 控制的角色寿命不够的话,也是会老死的。 很多任务必须要等上好几年才有反馈,到时候还没等到npc出下一步任务,你先老死,就搞笑了…… “他喵的,现在搞笑的是我了。” 顾芳尘看着天上的大太阳,眼神死了一样。 现在这具破烂肉身,剩下来的寿数不超过五年。 而且法抗可能还是负的…… 别人是蜡烛,他顶多是根蜡烛芯,要是真的陷入这个阵法当中,恐怕瞬间就烧没了。 当然,对他来说,五年和五个月的区别其实并不大。 最要命的是,他不知道这段时间里面,外面被迷幻阵控制的自己,会说出什么胡话来…… “不行,必须立刻破阵。” 顾芳尘看着四周一片黄沙漫漫无边,远处隐约能看见一抹绿色。 仿佛只要走一段路,就能抵达绿洲一般。 但他知道,这些全都是陷阱。 在这迷幻阵中,无论往哪里走,都没有出口。 所有肉眼可见的东西,都是引人逐渐迷失在里面的诱饵,真正的解法只有一个。 “好的,让我回忆一下攻略。” 顾芳尘原地坐下,摆出了思考的姿态,托着下巴沉吟。 “首先,破除这个五品迷幻阵的第一个条件并不高,只需要最基础的神道九品修为……” 哦,神道九品,入定境修为。 相比于五品阵法,这个破阵条件确实是很低了,毕竟这意思就是,只要入门了开始修行就可以。 顾芳尘:“……” 麻蛋,他没有啊! 顾芳尘面无表情。 mmp,第一个条件就不符合,直接等死吧。 修行者最大众的两条修行路线,第一是武道,第二就是神道。 前者修炼肉身,后者修炼神魂。 神道九品,是真的低得不能再低了,就是玩家只要开始修炼,并且是神道路线,那直接就是九品。 但问题是,顾芳尘现在不是玩家。 玩家那体质,在游戏里平平无奇,就是啥路线都能选而已,可放在世界观下,那就是“混元圣体”。 妥妥的顶尖修炼天赋之一。 而顾芳尘现在呢? 他大概可以评个废体之首…… 众所周知,无论是哪个路线,想要修炼,丹田和经脉都是刚需。 没有丹田,无法储存灵气。 没有经脉,无法运转功法。 两者都没有,那就算是神仙也难救! 顾芳尘的丹田被人一掌拍碎,经脉则被三种剧毒完全缠结堵塞,尤其是“种心毒”,直接封锁了他最重要的心脉。 如果不是有伽蓝寺高僧的“拈花印”拦截,他早就毒气攻心,一命呜呼了。 这种情况下,想要修炼,难如登天。 “不……” 顾芳尘忽然一愣,然后跳了起来,看向了眼前的幻境。 “还有一种办法。” 丹田和经脉,也未必是刚需! 他曾经在贴吧看过一个热度不算高的贴子,贴主研发过一种极其小众的修炼路线。 因为在《尘中镜》里,存在一种隐藏机制—— “当修行者活过一定的岁月,就有极小的概率,直接触发一次境界提升”。 这种机制,被玩家称为“化凡顿悟”或者“红尘炼心”。 而且关键在于,这种境界的提升,是无视原本修为的。 就算是凡人,只要活得够久,就能够触发这个隐藏机制,直接跨越境界。 就比如观棋烂柯的那位樵夫,如果有这种机缘,就能直接变成修行者。 不过,前提就是“活得够久”,而且“足够幸运”。 恰好,现在顾芳尘的面前,就正好存在一个以岁月作为迷障的阵法。 先前说过,在阵法之中度过的岁月,对肉身也有影响,便是当初发那个帖子的玩家首先发现的。 因为那个隐藏机制,在幻阵里面,也是同等生效的! 并且现在,顾芳尘身上有【奉天承运】加持! 这天底下,除了永安帝,没有人再比他更加幸运了。 “我现在的寿命大概只剩下五年左右,按照公式计算反推,大概就是能在幻境里面待三十年。” “以【奉天承运】提高事件发生的概率,绰绰有余……” 顾芳尘嘟囔着对旁人来说,极其疯狂的想法。 主动进入岁月幻境,这是连大能者都不敢干出来的事情。 迷不迷失先不说,他们这些修行者,最珍惜的就是自己的寿命,肯定不会拿这来赌。 不过顾芳尘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本来就是地狱开局,都在谷底了,之后再怎么走,那也是往上。 而且,他倒并不担心自己真的死了。 因为在外面的般若公主,不管问到了什么,都不会让他在这个时候死掉。 在这一重保证下,他需要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己保留理智,记得自己要破阵就行。 “这似乎也不用担心……” 顾芳尘目光闪烁。 这个世界的人会迷失,是因为幻境内外区别不大,没有锚点。 可顾芳尘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而且两个世界之间相同时间接收到的信息密度,差太多了。 现代社会刷一晚上手机,就是古代人穷其一生都接触不到的庞大信息量。 他熟悉的世界,和这里天差地别,就算把他扔在这里一百年,他都不会忘掉自己从哪里来。 只要修为突破,一个念头,他就能重新想起来。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朝着那无边无际的黄沙走去。 …… 院子里。 眉眼间带着一丝邪肆的青年坐在水池边,双眼无神,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倒影。 一只纤纤玉手撩开了纱帘,随后,身着一袭柔软白衫,璎珞琳琅,以轻纱蒙眼的绝美女子从中步出。 “叮铃叮铃……” 她一双纤秾合度的赤裸玉足虚空轻点地面,走过之处荡开朵朵涟漪,步步生莲。 般若公主的表情饶有兴致,绕着顾芳尘走了一圈,虽然蒙着眼睛,却似正在仔细观察着他的一切。 她伸出手指,隔着一寸距离点在顾芳尘的额头上,缓缓下滑。 从他的眉骨,滑到鼻梁,再到嘴唇。 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的确是长得不像。” 既不像宁采庸,也不像顾于野。 可……也不像那个被抓住的卑贱马夫。 般若公主指尖轻挑,屈指一勾,从顾芳尘的身上勾出了一根虚幻的血红色丝线,宛如鲜血凝就。 她再往后一扯,竟从虚空中,扯出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红线编织成的网来。 每一根线,都死死地牵扯着顾芳尘身上这一根,力道之大,连她都无法撼动分毫。 般若公主:“……” 她松开手,那些红线又隐没在了虚空之中,心中却愈发好奇。 魔教用因果命术斩断了真假世子身上的血脉联系,这是皇天城中已经确认的消息。 毕竟如果不是这样,以顾于野的修为,不可能错认自己的亲生血脉。 但是这只是表面一层。 顾芳尘身上的因果,不仅是血脉这一条做了假。 连其他一切……竟然也都是假的。 而且施术的人修为极高,把真实的因果掩盖得严严实实,牢不可破。 那么这位假世子身上的异常,究竟是皇天城中那位没有看出来,还是故意没有说? 般若公主的手指顿了顿,继续往下,点在了顾芳尘的心口上。 这是毒素集聚之处,只要她一念之间,就能瞬间引爆三种剧毒,让顾芳尘变成一具尸体。 不过显然,她对杀人没什么兴趣。 般若公主弯了弯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世子殿下,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我问你答,只许说真话,否则的话,我就挖出你的心——” “你知道我今晚会到白马寺?” 顾芳尘抬起头,目光依旧无神,僵硬地点了点头: “知道。” “噗!” 般若公主的纤纤玉指瞬间已经戳进了顾芳尘的胸前肌肤里。 顾芳尘无知无觉,又摇了摇头: “又不算知道,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会到皇天城找度母教丢失的圣物,但是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到。” 般若公主动作刹那一顿,笑容更深: “圣物?” 顾芳尘似乎很乐于解惑: “对,最顶级的洗点道具,【胎中莲藏】。” 般若公主笑容不变,但语气已经冷若冰霜。 “你从何处知道的胎莲?” 五指同时用力,瞬间插进了顾芳尘的胸腔,呈现抓握状,已经虚虚拢住了他的心脏。 他胸口的拈花指散发着金色的光芒,隐约似乎闪烁了几下,仿佛想要抵抗。 但是般若公主背后忽然浮现出一尊端坐于莲台之上的佛母法相。 那佛母法相面露慈悲之色,伸出一只手,点在那拈花印上,就立刻平息了后者的躁动。 “论坛。” 般若公主沉默了片刻:“论坛?” 这听上去像是个宗教,但是她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 大魏难不成还有她不知道的组织存在? 顾芳尘却好像来了性质,开始滔滔不绝地道: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是想要找许负来算出圣物的下落,但是许负这段时间正巧因为真假世子的事情,被皇帝指派协助调查。” ——没错,就是他本人引发的一系列事情。 “你只能无功而返,也因此错过了圣物回归的最好时机。” 他说到这里,又不说了。 般若公主正听得入神,忽然没了下文,伸手戳了戳顾芳尘跳动的心脏。 “然后呢?” 顾芳尘继续道: “其实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圣物其实就在……” 般若公主心中一惊,他竟然知道圣物在哪里?! 她面色沉凝,问道:“在哪?” 顾芳尘张开嘴巴,正要说话,脸色骤然一变。 忽然,般若公主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抬起头,看到顾芳尘眉心忽然亮起一点光芒。 这一点光芒骤然绽放,凝实,就像是一枚种子,悬浮在顾芳尘的额头中间。 而四周亮起的灯笼,瞬间全部熄灭。 以顾芳尘为中心,无数的淡金色灵纹如同波浪一样扩散开,然后“咔嚓”一声,齐齐碎裂! “黄粱一梦”幻阵,破了! 顾芳尘双眼瞬间恢复了神采,额头光芒内敛,而他的身上,则散发出了一丝修行者的气息。 虽然对于般若公主来说,这气息微不足道。 但是却是实打实存在的—— 神道九品,入定境! “?” 统御十方佛土、等视六道众生的度母教圣女,见多识广的般若公主,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这么多年,她见过有人在岁月阵法当中迷失,见过有人疯狂,也见过有人坚守道心不为所动。 这些都是经常发生的事情,不足为奇。 但是,有人在岁月阵法里面,修炼,然后突破?! 她真的没见过。 更何况,这家伙,原本应该是个根本不能修炼的废人! 般若公主都在瞬间产生了疑惑、迷茫、震惊等种种情绪,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顾芳尘。 顾芳尘一醒来,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心口怎么那么痛? 他恍恍惚惚低头一看,一双如玉似雪的手正插在他的胸口心脏位置。 再一抬头,对上了一张绝美且有点眼熟的脸。 “?” 顾芳尘也打出了一个问号。 不是,姐们,你在对我做什么? 他原本不是很清醒的意识也完全清醒过来了,因痛苦而扭曲的苍白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那什么……般若公主,可以拔出去了吗?” —————— ps:刚才从码字软件复制发布的时候出了点差错,有一段重复了,已经修改 第十六章 你得跪下来求我别死(二合一) 要破除“黄粱一梦”的阵法,有正道的路子,也有邪道的路子。 正道,就是以力破巧。 因为“黄粱一梦”虽然是岁月迷阵,很容易着道,但是品级并不高,还不如之前顾芳尘改造禁制布下的回澜阵。 只要神道修为足够高,自然可以轻易破除。 然而对顾芳尘来说,正道的路子肯定是行不通的。 邪道的路子就简单多了。 只有三个要求。 第一,至少神道九品的修为。 第二,找到阵眼。 第三,毁掉阵眼。 而且邪道之所以是邪道,就是因为这办法几乎不用什么技巧,甚至不需要任何阵法上的造诣。 因为“黄粱一梦”的阵眼有两个。 第一个是明面上的固定阵眼,在阵法灵纹之中,需要自己去寻找。 但对于一个迷幻阵来说,这个明面上的阵眼藏在茫茫多的人、事、物中,就算是顾芳尘,也几乎找不到。 毕竟游戏里面至少会给线索提示,再让你解谜。 可现在,这幻觉无定,幻化出什么也不是顾芳尘能够决定的,还要在其中玩几十年的找不同,可谓难如登天。 而第二个,是机制阵眼,实际上就是入阵者自己—— 只要入阵者死亡,神识入灭一霎,阵法不攻自破。 这就是为什么需要神道修为的原因。 神道第一个境界,名为“入定”。 入定者,心神自发镇定,不会轻易被外力震慑,导致神思摇晃萎靡,同样也象征着意志力要远超常人。 如果将人的意识比作烛火,入定之后,就相当于给这盏烛火盖了个罩子。 从此风吹不灭。 当然,除非这风太大了,连罩子也一起吹飞! 就比如顾芳尘之前用顾于野兵傀之死,诈了一下顾元道。 直接就把人道心都诈崩了…… 这一招邪道破法,就是要在幻境中死去的同时,坚信自己并没有死。 实在是邪之又邪。 一般人根本做不出来这种事,毕竟命只有一条,谁也不敢确定在这里死了是不是就真的无了。 也只有玩家,能找到这种路子。 而在游戏里面,玩家使自己死亡之后,需要过一下意志鉴定。 只要神道修为有九品入定境,就肯定能达标。 在迷幻阵当中的第二十二年,顾芳尘终于等到了顿悟的契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在陷入幻阵之前想到了关于般若公主的种种传说,他所经历的幻觉,竟然就是那个已经覆灭的黄沙古国—— 迦楼罗。 在游戏当中,有关于迦楼罗古国的情报,全都在度母教的相关秘闻里面,作为背景故事存在。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尘中镜》里并没有迦楼罗古国的地图,也没有玩家触发过相关的支线,关于这个覆灭古国的一切,都是一个未解之谜。 在度母教的大主线【红尘火】的最后,迦楼罗最后一个遗民般若公主,也会死于大火之中,被玩家亲手逼上绝路。 是的—— 虽然般若公主因为颜值在玩家里的人气很高,但她其实是个反派角色。 这也是顾芳尘不想这么早接触她的其中一个原因。 而她的死亡,彻底埋葬了迦楼罗的一切情报。 顾芳尘始终觉得,这游戏里面还有很多内容没有被挖掘出来,而不是游戏公司没有做。 在达成全成就第六结局【六尘归真】之后,顾芳尘心里的这种感觉就达到了巅峰。 他的疑惑,或许能够在下个周目得到答案。 却没想到,游戏公司直接送他真人上阵…… 总而言之。 看到幻境里居然是迦楼罗古国,顾芳尘还是很高兴的。 这个黄沙国度资源匮乏,国民骁勇善战,以征服掠夺周边国家为生,顾芳尘就差不多在里面当了二十二年的兵。 当兵这种事情,那就不在他擅长的范围里面了。 而且他肯定是以保命为先,能跑就跑,能躲就躲。 主打一个怯战。 二十二年,他最后也就当上了个十夫长。 当然,最遗憾的是他进入这个幻境的时机貌似不太好,压根没碰上什么关键人物。 不要说公主了,就算是迦楼罗的祭司、将军,他也没有资格去见。 这幻境可以说是白来了。 但也是因为这样,顾芳尘最后自杀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犹豫遗憾的。 “只是可惜了……” “好不容易玩一次养成,还没把女儿养出个所以然来。” 顾芳尘抬起头,眼中闪过狠厉,一剑捅进对面士兵的喉咙里。 “噗嗤!” 鲜血喷涌而出,泼洒在顾芳尘的脸上。 幻境中岁月变迁,他也年过四十,已经变成了中年人的模样。 风沙将他磨砺得粗糙黝黑,满脸胡茬,气质也沉稳许多,更加接近玩家顾芳尘,而不是那个纨绔顾芳尘。 他没有抽出剑,而是抵着那士兵的咽喉,暴喝一声,将后者的尸体当做盾牌向前推去。 后方的士兵被短暂阻挡在门外,但随后,无数长矛就透过那具尸体,把顾芳尘洞穿! 直到死亡来临的最后一刻,顾芳尘依旧死死地抵着那扇门,屹立不倒。 门外的士兵散去,顾芳尘的眼睛也失去了神采。 不知过了多久。 整个幻境开始逐渐崩塌。 他拼死守护的房间里,才从地窖里爬出一个十二三岁的黑发小姑娘。 这小姑娘纤细瘦弱,样貌清秀,有一双宛如琉璃宝石般的青色眼睛,通透漂亮到了极点。 她呆呆地走到顾芳尘的尸体旁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摆。 “爹爹……” …… 顾芳尘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的心被面前的绝美女子物理拿捏了。 画面十分恐怖且震撼。 “那什么……般若公主,可以拔出去了吗?” 不对,怎么感觉这句话怪怪的? 对面的绝美蒙眼女子似乎呆了呆,然后回过神来,表情骤然冷了下来。 她收拢五指,反而将顾芳尘的心脏捏得更紧。 几乎要捏爆一般。 种心毒在暴走的边缘,其他两种毒也跟着乱窜,顾芳尘痛得几乎要龇牙咧嘴……但是他忍住了。 开玩笑,他好不容易在丁老头那塑造起来的神秘莫测人设,绝对不能崩掉。 头可断,血可流,人设不能崩! 否则之前废了那么大的劲镇住丁行风,就全都白费了。 ——丁行风未必全信了他的话,仍然处于观察考量的阶段,如果他这次不能全身而退,这老头肯定要产生怀疑他背后并没有什么势力。 更何况,如果原本他有八成的把握,般若公主会因为忌惮丁行风不敢真的动手。 那么现在他就十成笃定,般若公主不会杀他。 相反,她现在其实是在因为不能杀了顾芳尘,而恼羞成怒。 这说明,在顾芳尘陷入幻境里面的时候,他一定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情报。 这则情报,可以直接让他反过来拿捏般若公主。 并且,结合现在这个时间节点,还有般若公主之所以找上顾芳尘的原因…… 顾芳尘可以猜得到,他肯定是说了度母教大主线关键道具【胎中莲藏】相关的情报。 但是,他醒来的时刻,应该正好打断了关键情报。 所以般若公主才会这样恼羞成怒。 玩家接到这个任务已经是两年之后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般若公主错过许负帮忙的时机,也就没有后续了。 顾芳尘心里电光石火,已经想到了对策。 他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抬起手,抓住了般若公主白皙光滑的手腕。 般若公主冷声道: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不怕。” 顾芳尘很坦荡,直视度母教圣女传说中没人见过的面容,笑了笑: “一来,我可是武圣最最最心爱的真传弟子,他老人家还在山下等着我呢。” 这话真的不能再真,真传是刚刚收的,人的确在下面等着。 “二来,顾于野还想要名正言顺定我的罪,给他宝贝儿子铺一条青云路。” “我现在要是死在这里,顾于野对朝廷没有交代,他的打算也落空一半,肯定要来兴师问罪。” 这话就是半真半假了。 顾于野本来肯定是要正大光明地把他这个假货驱逐出去,接回自己的亲儿子。 但是从顾芳尘屡屡破局开始,他就已经彻底破防,直接要动手杀人了。 要是顾芳尘真的死在这里,顾于野只会感谢般若公主出手了结逆子。 “三来……” 顾芳尘顿了顿,眨眨眼,这才图穷匕见道: “难道公主不想知道胎中莲藏的下落了吗?” 般若公主仿佛透过轻纱在审视他,良久,才轻声一笑,靠近他的耳朵,呵气如兰: “我已经知道了。” “虽然你能够这么快破阵,确实出乎我的预料,但是你难道忘了,陷入迷幻阵中的人,意识会被操控。” “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当真是和我养过的一条小狗般乖巧呢。” 她一边说,手上的力道一点点收紧。 试图攻破顾芳尘的心理防线,让他自乱阵脚,露出破绽。 但是顾芳尘一点也不带怕的,甚至撇了撇嘴。 说得那么好听,但按照你的人物设定,要是知道答案,现在这么愤怒的情况下,早就已经动手了。 ——般若公主有一个习惯,如果她对某件事情没有把握,就会下意识地利用自己的容貌去蛊惑人心,让对方放松警惕。 她对调动如何调动人的七情六欲,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而当你被分散注意力的时候,也就是被她一击致命的时候。 要不怎么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呢。 现下,为了从顾芳尘嘴里套话,她自然也是双管齐下。 生命威胁,容貌诱惑。 都是想要动摇顾芳尘的意志。 不过不好意思,站在你面前的是全成就通关玩家,boss【般若公主】他已经杀了整整十二次。 已经杀到心冷。 顾芳尘耸了耸肩,道:“那你杀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能够死在般若公主的手下,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不过我可警告你,你要是再用点力,不出五秒,就得跪在地上求我别死。” 他说到这里,突然抬眸,好奇地看向了般若公主脸上蒙着眼睛的轻纱。 说起来,就算是在游戏里面,也没有玩家能够一窥般若公主的真容。 这个神秘的女人,永远只有半张脸。 但是哪怕只有半张脸,也已经足够美丽,可以颠倒众生。 在游戏里面,也有玩家做不到的事情,就比如说般若公主到底长什么样子。 有人猜测,她只有半张脸是美人,实际上另外半张脸是骷髅。 正好对应了佛教的红粉骷髅概念,和度母教的理念也相吻合。 毕竟般若公主也是度母教教众,她若是给人治疗,那身上怎么也会有转移过来的伤势。 身上没有,那就只能是挡住的上半张脸了。 也有人猜测,她当初献祭了自己的眼睛,那么她的模样,就应该是两只眼睛都没有,只剩下空空如也的两个窟窿。 当然,更多的人没有那么猎奇。 顶多是猜,她肯定是闭着眼睛而已,就像是一尊慈悲度世的观音。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说法,都只是玩家的猜测和遐想。 一想到这里,顾芳尘就心里痒痒的。 ——不知道是不是物理上被捏得有点痒。 现在他就有这个机会啊! 他现在可不是玩家,是和般若公主面对面的。 玩家做不到的事情,现在的顾芳尘反而可以做到了。 顾芳尘穿越之后向来大胆,说干就干。 他这一个念头起来,就打不住了,既然如此,反正对面本来就是想杀自己又杀不掉,不如趁着现在,再干一件大事。 顾芳尘又抬起头看了眼。 【皇帝(1小时4分钟)】 很好,虽然在幻阵里面过了这么久时间,但是好歹,运气还在。 希望他能够成功…… 般若公主原本心中正恼,险些被顾芳尘无赖的言论气笑了。 却忽然看见,顾芳尘原本抓着她手腕的手,突然抬起来,朝着自己的脸上袭来。 这一下本来般若公主可以轻易挡住,但好死不死,因为顾芳尘这么大的动作,他薄弱的心脉终于支撑不住。 直接爆开了! 这不仅仅是心脉爆开的问题,他身上原本被封锁住的种心毒,也跟着一起爆开了一团血雾。 般若公主脸色一变。 种心毒连她也不能随意忽视,顿时注意力被转移,顾芳尘目光一闪。 好机会! 他伸手抓住那面纱一掀,下一秒就已经被般若公主一巴掌打翻在地上。 顾芳尘怔了怔。 方才惊鸿一瞥之间,他赫然看见,那面纱之下,一抹极其漂亮的琉璃般的青色。 第十七章 诛心(二合一) 顾芳尘倒下去的瞬间,般若公主脸上的蒙眼轻纱也同时落下复原,又重新变成了朦胧如雾气般的样子。 因为种心毒爆发又受了般若公主一掌,顾芳尘也只支撑那惊鸿一瞥的时间,就直接晕了过去。 ——虽然那一掌算不上致命,不过顾芳尘现在这个小身板,就是被普通人打一拳都可能会晕过去。 般若公主冷着脸,伸手按在自己眼睛的位置上,沉默不语。 旁边的希音侍者走上前来,看了看地上躺着顾芳尘,又看了看自家圣女,恭敬地低声问道: “公主,世子殿下这样恐怕撑不过一炷香。” 言下之意,自然是在问,救还是不救? 般若公主面无表情,胸脯却明显起伏了好几下。 如果可以,她当然不想救这家伙。 早先就听说过,镇北王世子是个整日流连秦楼楚馆的混账纨绔,也就是王妃不允许,否则他能在家里养七八十个侍妾。 但今夜顾芳尘突然预判了她的动向,前来拜访她,让她误以为这个假世子,可能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谁知道,才几句话的时间,这家伙就原形毕露! 这根本就是个得寸进尺、毫无廉耻之心的登徒子! 般若公主倒真的想满足一下顾芳尘的愿望,让他真切体会一下什么叫牡丹花下死。 然而…… 最可恨的是,正如顾芳尘说的那样,她还真的不能让他死。 圣物的下落关系重大,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丝线索。 尤其是顾芳尘,他在意识被控制的情况下,竟然能说出找到圣物的下落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这样的话。 这意味着,他确实很有自信,对圣物的下落一清二楚。 要许负出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女国师脾气古怪,无欲无求,此行前来,多半谈不拢。 何况,顾芳尘本身,就是阻碍他们与许负沟通的一环。 “……救。” 般若公主话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是。” 希音侍者低下头,走到了顾芳尘身旁,单膝蹲下,解开自己的斗篷,露出绑满了绷带的玲珑身躯,伸出手拥抱住他。 她低声吟诵着古老的语言,身上包裹的绷带渗出一层几乎呈现腐烂泥土般质感的血色,缓慢地构成了无数深奥晦涩的经文。 希音侍者和顾芳尘衣衫破碎的胸膛紧紧相贴。 顾芳尘血肉模糊的伤口,以极快的速度愈合,而希音侍者的胸口绷带上,浮现出了一个同样的凹陷,不断涌出鲜血。 但是鲜血触碰到绷带,就立刻被吸收了。 最终,顾芳尘身上的伤势尽数愈合,恢复如初。 而希音侍者则仰起头,喘了口气,眼角微微发红,金色莲花瞳透出的眼神也有些迷离。 顾芳尘醒过来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愣,然后就忍不住感叹。 度母教,这个把酷刑当享受的教派,果然还是那么变态…… 希音侍者垂下头,见他已经醒来,颔首示意,便后退一步,重新穿上了斗篷。 顾芳尘这才意识到。 度母教转移伤口,是得肌肤相贴的。 游戏里,这一点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是放到现实里,岂不是意味着,他刚刚和这位希音侍者,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绷带抱在一起? 希音侍者专门侍奉圣女,貌似都是虔诚纯洁的童女…… 对她们来说,自己的皮囊已经献给了度世佛母,灵魂则注定要进入极乐世界。 施救行为完全是佛母赐予的考验。 但是对顾芳尘来说,就有那么一点在意。 顾芳尘干咳一声,连忙爬起来道: “姑娘,多谢。” 希音侍者穿好斗篷,后退两步,冷淡地道:“这是公主的意思。” 顾芳尘笑了笑,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只是道: “要是在意身上的疤痕,玉炼丸配方我这里有。” 如果他没记错,刚才看到这个希音侍者的斗篷内侧绣了一朵桃花,应当是三位希音侍者中,名叫“青翦”的一位。 而青翦的个人支线中,就是想让玩家寻找玉炼丸的失传配方,修复自己身上的疤痕。 许多玩家还十分期待,能见到这个希音侍者长什么样子。 然而最后,青翦随般若公主一起葬身火海之中,玩家的希望也落空了。 莲花金瞳的侍女闻言忽然一愣,看向顾芳尘,瞳孔震动。 般若公主皮笑肉不笑,轻飘飘地开口道: “没想到镇北王世子风流至此,连我的侍女也不放过。” 青翦听到这话,又把头低了下去。 很明显,般若公主并不希望顾芳尘和自己的侍女套上近乎。 顾芳尘:“……” 我不就是不爽中了幻术,怼了你几句,用得着这么冷嘲热讽么?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笑嘻嘻地摊手道: “哎呀,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你得求着我别死。” “你瞧,这不就应验了了?” 般若公主冷笑道: “不装了?” 顾芳尘摇了摇头: “我有什么可装的。” 般若公主绕着他踱步,缓缓地道: “装了十九年的纨绔,难不成竟然还装上瘾了,敢对我出言不逊。” “我看,这才是你的本性,桀骜至极,傲慢至极,有恃无恐……” 顾芳尘咧了咧嘴,并没有否认。 实际上,哪个都不是他的性格……只是如果不把虎皮扯起来,想搞定这帮人可就难得多了。 而般若公主现在说了这么多,无非只是因为—— 她发现自己对顾芳尘没辙了。 其实原本应该是顾芳尘来求助度母教,让他们帮忙解决自己的体质问题。 不过那样的话,顾芳尘手上的筹码就根本发挥不出价值。 顾芳尘的地位,在这些人的眼里,实在是太低了。 对他们来说,如果发现他好拿捏,这样的一场交换,就连交易也算不上,完全就是纯纯的压迫。 如此一来,顾芳尘就太被动了。 所以,他得极尽可能地,掩盖掉自己的需求。 把这件事情,变成他其实是拿这个借口当机会,来找般若公主谈事情。 他是另有目的。 比如现在,般若公主突然发现,这个疯子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命,又何况是身上的毒? 再者,他没有丹田,也没有经脉,都特么能凭空变出来神道九品的修为,强行破除幻境。 谁还能觉得他是个废物? 那么进而,她就不会觉得这是可以拿来拿捏顾芳尘的条件。 无论如何,这场博弈,依旧是顾芳尘的胜利。 虽然对于顾芳尘来说,现在开口让度母教给自己祛毒,变得有点尴尬。 但是,从一开始就占据优势,长远发展来看更加重要。 这是顾芳尘无数次通关得出来的经验。 不过,既然都已经掺和进度母教寻找圣物的事情里来了。 那不如干脆……拿下圣物。 胎中莲藏,可是最顶级的洗点道具之一。 不仅是能够洗点,而且可以洗出最好的几个天赋圣体,前期用的话,绝对是事半功倍。 顾芳尘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似乎可行…… 至于身上的毒,正好可以用另外一个办法。 也就是不剥离身上的毒素,而是将它们炼成法器。 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是能成的话,就可以打造出绝对劲爆强无敌的神器。 般若公主还不知道,对面的这个家伙已经打上了自家圣物的主意,淡淡道: “说吧,你,或者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顾芳尘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我的目的你还没有资格知道。” 般若公主的脸色又是一黑。 既然对方觉得他性格桀骜。 那就桀骜给她看。 顾芳尘接着拿起架子,双手抱胸,冷笑道: “你刚才的态度我很不满意,对我使用幻阵,同样是自不量力。” “原本,我到这白马寺来,就是想要直接告诉你圣物的下落,但是现在,我觉得有必要再观察观察。” “在我心情变好之前,你就自己找着吧。” 般若公主的胸脯又是一阵剧烈起伏,从当上圣女以来,她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 连皇帝来见她,都要沐浴焚香,郑重其事,尊敬有加。 这家伙居然敢如此傲气! 可是顾芳尘越是如此,般若公主的心里反而越是犹疑,觉得自己的某个猜测或许是对的。 顾芳尘不像是突然被人夺舍,也不像是隐忍多年。 反而更像是转世之身,有什么重要的目的需要完成,因而忽然动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有一个十分合理的解释。 “谭渊”! 自谭渊而来的人,会在乱世入局,然后终结纷争。 这实在是和顾芳尘的表现,太像了…… 倘若如此的话,顾芳尘现在的语气就很正常了。 因为他很可能是某个老怪物的轮回转世。 般若公主心里一沉。 这些老怪物的脾气,的确是桀骜。 而现在,她已经得罪了对方,原本唾手可得的圣物下落,也忽然遥不可及了…… 可恶。 若是没有圣物,她该如何复活那人…… 至于让她对这家伙服软,是绝对不可能的! 般若公主面无表情,忽而想到刚才顾芳尘对自己侍女的态度,深吸了一口气,道: “青翦,送世子下山,好好照顾我们的世子殿下,不要让他有半点损失,知道了吗?” 青翦一愣: “公主……” 般若公主已经转身离开,掀起帘子走了进去,只传来她的声音: “从今天起,你就是世子殿下的侍女。” “……是。” 青翦恭敬地目送般若公主离开,转身看向了旁边的青年。 “世子殿下。” 顾芳尘眨了眨眼睛: “叫我公子就行。” “是,公子。” 青翦顿了顿,抬起头目光落在了顾芳尘破碎的衣服上,道: “公子,换身衣服吧。” …… 天空蒙蒙亮的时候。 丁行风终于等到了顾芳尘下山。 一袭白袍的青年从山路上走下来,衣服上沾了些许露水,身上一尘不染,一张俊美贵公子的面孔波澜不惊。 总体来看,颇有一些潇洒的气度。 丁行风立刻注意到,顾芳尘换了一身衣服。 随后,他的目光转移到了顾芳尘的身后,一个披着漆黑斗篷的侍女正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丁行风一瞬间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走到自己跟前,终于确定,这踏马不是般若公主身边的希音侍者么? 怎么亦步亦趋地跟在顾芳尘的身后,看样子绝对不是押送犯人,而是……跟着主人的模样。 顾芳尘挥挥手: “走吧,师父,跟我回家,我还得给您敬拜师茶呢。” 丁行风瞅了瞅旁边跟着的金瞳侍女。 顾芳尘大大咧咧地道: “害,般若公主见我如今要被王府赶出去,孤苦伶仃一个人,大发慈悲,把自己的侍女分了一个给我,说好照顾我的起居。” 丁行风:“……” 这小子是真的邪门。 进了白马寺一趟,希音侍者都变成他的侍女了。 “行,那就走吧。” 丁行风冷哼一声: “顾于野估计都等急了。”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顾芳尘的领子,化作一道长虹往皇天城飞去。 青翦紧随其后。 …… 王府中。 宁采庸依旧不敢置信,眼中含泪,质问道: “王爷,你为什么要杀尘儿?!” “尘儿虽然顽劣,却也是我亲手抚养长大,你不喜欢他也就罢了,连我的意愿也不管不顾么?” “他只是一时糊涂……” 顾于野沉下脸,冷喝道: “妇人之见!” “众口铄金,这小畜生三年来,靠着王府的名头,做下多少腌臜事!” “如今看来,他分明是早有预谋,与魔教合谋,毁我镇北王府名声,致使陛下疑心。” “采庸,他既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三年时间,一个非你血缘的男子,心怀不轨,与你如此亲近,你也不怕吗?” 宁采庸先是一愣,随后不敢置信地脸色一白,娇躯一晃。 顾于野这话,是要诛心啊! 她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枕边人般,从来不知道他竟然能够狠到这个地步。 顾于野这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失态了。 他不该这么说,可也不想看宁采庸执迷不悟,只能狠一些了…… 罢了,等事情结束之后再哄一哄就是了。 第十八章 顾公子(二合一) 宁采庸并不是不知道自己丈夫的性格,也常听闻“心魔”的可怖。 她没有修为,除了容貌与家世之外,就只是一个最最普通的闺阁女子。 相夫教子,操持家业,就是她最大的追求。 这么多年,她的所有生活,全都围绕着自己的几个孩子,甚至连自己的手帕交都没有。 丈夫在外的威名,对宁采庸而言,只是一种遥远的概念。 有时候,她会为此有荣与焉,为勇武的丈夫为大魏而战感到骄傲。 但大多数时候,她只能会心一笑,然后落寞地把目光放回王府里的几个孩子身上。 但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竟然要轮到自己去体会这份恐惧和不安。 宁采庸会成为顾于野的王妃,算是一场多半出于利益的联姻。 彼时剑阁刚刚经历内乱,宁送君提着意欲分裂剑阁的“峥嵘剑”冯流头颅,一剑划陆为舟。 这一剑,将整个剑阁所在的方圆千里范围陆地,都直接割了下来,在惊天的巨响之中漂浮入水,化作洞龙湖中的一座岛屿。 就此成就了“剑圣”之名! 剑阁经过一场大战,自顾不暇,而作为六华道第一大宗,自然也是树敌不少。 内忧外患之际,只有一个不通俗务的剑圣,是无法维持偌大一个仙宗的。 就在此时,镇北王顾于野主动上门求娶宁采庸,称在姑孰偶见一面,倾心佳人。 阁主对自己的大女儿向来疼爱,思虑良久,又询问了宁采庸的意愿,这才同意了这门婚事。 剑阁与镇北王从此算是绑在了一条船上。 有镇北王这么个女婿,剑阁才得以从内乱中休养生息,重新坐稳六华第一大宗的位置。 宁采庸其实不记得自己和顾于野在姑孰哪里见过。 她头一次看见顾于野,就是后者上门求亲,她躲在帘子后面,悄悄地看了一眼。 顾于野虽然眉眼冷淡,卖相却是极佳的,年轻时少年将军,意气风发,年岁渐长后,也是气度沉稳,儒将风采。 但提起宁采庸的时候,眼神也会柔和几分。 宁采庸不难想象,这个人成为自己的丈夫会是什么样子。 应该是她理想中的一个“合适的丈夫”。 可靠,稳定。 之后在王府之中多年,两人从来也是相敬如宾。 不管在外人还是她自己看来,这段婚姻都是无比成功……除了不成器的儿子。 但在宁采庸看来,顾芳尘的乖戾和不成器,都并非天生的劣根。 她见过顾芳尘小时候的认真和努力,也看过那小小孩子的绝望和不甘,才明白顾芳尘如今为什么会走入歧途。 这也是她一直维护顾芳尘的原因。 归根结底,是他们没有保护好这孩子,才让他受了那么多的伤。 ……宁采庸原本以为,顾于野也是这么想的。 她以为,自己的这个丈夫,即使手段再如何残酷,性情再如何冷酷,那也始终是对敌人的手段。 就像当初第一面第一眼,她看到顾于野提到自己的名字时,眼底的一丝柔软和温情。 纵使是错养了别人的孩子,这么多年的相处,难道顾于野竟有这么狠的心,一夜之间就断了一干二净? 宁采庸还奢望着自己能够劝说顾于野将顾芳尘留在王府,收为义子继续抚养。 却没想到,顾于野竟然不仅要直接杀了顾芳尘,而且还说出了这种诛心之言! 宁采庸的最大追求,无非相夫教子,为此,出嫁后这数十年间,她几乎就在王府之中未出一步。 就连弟弟,成婚后都不曾见过几面。 但现在,顾于野却疑心她! 宁采庸脸色苍白地后退了两步,这张人间一见的绝美面容,却没有丝毫黯淡,反而有西子蹙眉捧心的倾世可怜。 就如同水中易碎的纤细月亮,美丽得让人想要捧起,却又会从指间轻易流逝。 无论是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惜。 她颤声道: “王爷,你是在怀疑什么?” 顾于野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他深吸了一口气,仍是冷声道: “你觉得我在怀疑什么,那我就是在怀疑什么。” 宁采庸这么多年来,没有任何错处,他几乎找不到可以利用的点,唯有她对顾芳尘的处处维护……这是唯一的破绽。 说出这些话,会伤了她的心。 可留下顾芳尘,这就是他的破绽。 顾于野不允许自己的身上,自己亲生儿子的青云路上,出现任何的破绽。 所以顾芳尘必须死! 顾于野看向宁采庸,叹了一口气,拉起她的手,沉声道: “采庸,你应该想清楚了,他不是你的孩子,而是魔教留下来的一枚钉子。” “退一万步,他有什么资格当你我的儿子?你想一想,他这么多年干的蠢事坏事还不够多吗?你为此伤神伤心,他可有体谅你半分?” “他就是天生的卑贱坏种,才会如此难以教导,也幸而老天有眼,让我得以和我们的亲生儿子相认。” “我们的亲生儿子,圣人真传,五品神道修为,这才是值得我们骄傲的好儿子。” “他现下差点被那小畜生诈毁道心,你应当去看一看他,他这么多年从未有过母亲的亲近疼爱,你偏偏就熟视无睹?” 顾于野紧握着妻子的手,那双冷硬的眼睛柔软下来,就仿佛充满了情意: “不要再让我失望,好吗?” 宁采庸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顾于野以为她终于想通的时候,宁采庸抽出了自己的手,抬起头,一字一顿地道: “王爷,究竟是尘儿难以教导,还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将他教好?” 顾于野瞳孔骤然紧缩。 宁采庸看着他,眼神一瞬间无比陌生,轻声哀婉道: “王爷,你一回来,就将神秀和尚请来给元道疗伤,又亲自护法,他的伤能有什么大碍。” “可你忘了吗?当年尘儿丹田被毁之后,你不过是回来匆匆看了一眼,便又回到了边关。” “你留下的剑法,尘儿都翻了无数遍,可因为丹田被毁,他连修炼都做不到,他的伤痛,你从来不知道。” 她顿了顿,道: “王爷,尘儿是我亲手养大的,他可以不是镇北王的儿子,却一辈子都是我宁采庸的儿子。” “你若要怀疑,那便怀疑,我宁采庸问心无愧。” “若是查验之后,尘儿与魔教并无干系,你还是不愿意认他,那么我会带着他回剑阁。” 说完,她便转身推门离开。 惊得门外偷听的顾怜纤“啊”地一声,连忙躲到一边。 顾于野面无表情地走出来,伸手抓住门框,看着妻子离开的背影,脸色阴鸷,下意识地用力,竟然“咔嚓”一声直接把门框给捏碎了。 顾怜纤走出来,喃喃道: “娘怎么就想不通呢?” 她心里其实也有些嫉妒,家里三个孩子,顾芳尘得到的偏爱永远是最多的。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顾芳尘虽然一无是处,可却是宁采庸耗费心力最大的那一个,感情自然深厚。 这道理顾于野又何尝不懂,只是也没有想到往日温柔如水的宁采庸,今天被逼急了,也会咬人。 而且……话语间,似乎对顾于野从前的态度,也有了一些怀疑。 镇北王吐出一口气,望向蒙蒙亮的天际,眯起眼睛。 也罢,只要证实顾芳尘和魔教勾连,宁采庸看清真相,多深厚的感情,也都会破裂。 而为了这个目的,三年前他就已经把局做好了。 武圣? 武圣也抵抗不了皇权。 …… 顾芳尘回到王府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宁采庸提着灯笼站在门口等候。 淡蓝色的天光照在她身上,将一袭红裙衬托得愈发醒目,灯笼摇晃,美妇人担心地四下张望。 看到顾芳尘落地,这才舒展眉眼,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她伸手一招: “尘儿,快过来。” 顾芳尘三步并作两步,下意识上去抱住宁采庸,喊道: “娘!” 他喊完才发现,自己喊得比之前可顺溜太多,顿时有些汗颜。 果然有些事情,多做做,也就习惯了…… 宁采庸先是勾起嘴角,理了理顾芳尘的头发丝,然后脑海中忽然闪过顾于野的话…… 她触摸到青年额头的手指顿时一僵,随即心里默念。 问心无愧,怕什么? 顾于野故意拿这个激她,难道她就要如他所愿,因此而疏远尘儿吗? 那么尘儿还能依靠谁? 那老武圣虽说认了尘儿当真传弟子,可尘儿毕竟无法修炼,他又能有几分真心? 况且这不靠谱的性格,一看就不会好好教导尘儿武功。 也就只有自己了。 宁采庸想到这里,顾芳尘忽然转过头,伸手一指,道: “娘,这是青翦姑娘,般若公主虽然暂时解决不了我身上的毒,但是她宅心仁厚,又和我一见如故,特意派了人来照顾我的。” 青翦:“……” 这个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一流。 她朝宁采庸行了一礼:“王妃。” 宁采庸恍惚了一下,这才发现,这不是……这不是度母教的那位希音侍者么? 青翦继续淡淡地道: “公主让我来伺候顾公子。” 伺、伺候?! 宁采庸睁大眼睛,顿时被吓了一跳。 先前这位希音侍者来传达般若公主命令的时候,可是连顾于野也不曾放在眼里,虽然表面恭敬,礼节周全,却是分毫不让。 分明一副眼高于顶的冷淡模样! 不过以希音侍者在度母教的崇高地位,也只比般若公主低一些罢了。 虽然修为并不是度母教最顶尖的那一批,但是因为基本可以代表般若公主,所以任何人也不敢看轻。 怎么会居然甘愿伺候尘儿? 以尘儿的名声,般若公主本来应当是能避开就避开才对啊! 将贴身侍女送给一个男人,还让她照顾伺候,这其中可以发挥的余地,太大了。 般若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宁采庸是真的迷茫了。 若是般若公主对尘儿身上的毒感兴趣,所以打算看一眼,那还算可以解释得通。 但是这样的作为,就完全想不通了。 她虽然宠溺顾芳尘,可更加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根本不可能让般若公主这样的人物垂青。 然而,宁采庸看了看左边的武圣,又看了看右边的希音侍者。 最终,她转头看向了西边暗沉的天空。 奇怪,今天太阳也没有从西边出来啊? “母亲,怎么了?还站在门口。”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顾幽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门边,随后就注意到了身穿漆黑斗篷,一双莲花金瞳的青翦,顿时一愣。 她脸色一变:“希音侍者?可是般若公主来访?” 青翦面色不变,依旧淡淡道: “我现在是顾公子的侍女。” 顾幽人先是目光疑惑,随后皱了皱眉,有些奇怪地道: “这是般若公主的意思?” 青翦点了点头,嗓音十分冷淡: “般若公主担心顾公子的安危,因而让我来照顾一二。” 顾幽人点了点头,瞥了顾芳尘一眼,冷哼一声,赞同道: “的确,某些卑鄙小人才暴露身份,就迫不及待想要将正主除之而后快,好继续鸠占鹊巢。” “般若公主有这般明见,护君子,防小人,的确是必须之举。” 众人听到这里,顿时全都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宁采庸张了张嘴,这才察觉到大女儿的语气为什么会这么不对劲…… 她为什么只是奇怪,而没有惊讶,也没有质疑。 而是甚至表达了自己的赞同。 宁采庸方才乍一听,还以为自己的大女儿转性了,没想到……居然是以为,青翦是般若公主派来,保护顾元道的! 顾芳尘眨了眨眼睛,摊了摊手,然后一本正经地作出咬牙切齿的神情,愤怒地道: “顾幽人!我都已经落魄至此了,你居然还如此嘲讽我!你还是人吗?!” “般若公主就不能是派人来保护我的吗?” 顾幽人轻笑一声: “呵,你?” “顾元道的道心为何受损,你难道不清楚,也只有你这样的卑鄙小人,才会照面就暗害于人。” 顾芳尘面色不变,继续叫嚣道: “谁卑鄙了?还不是那顾元道自己修为不够,被人说了两句就碎了道心,还不如我呢!” 顾幽人眼神更冷: “般若公主防的是谁,谁便是卑鄙小人,你还不认么?” 顾芳尘勾起嘴角: “这可是你说的嗷。” ———— ps:最近从码字软件复制过来复制得急,总是复制错位,已经修改过来了 第十九章 你姐说你是卑鄙无耻的小人(二合一) 要说王府之中众人对顾芳尘的态度,顾怜纤是最厌恶他,那么顾幽人就是最看不起他的那一个。 大郡主顾幽人如今不过二十一岁,便已经是神道四品的宗师修为,大魏立国一千三百余年,能够和她相比的,恐怕也数不出一个手掌。 更何况,她既是命圣弟子,又是尧山书院的先生,清贵无比。 又曾在万里之外的铁荆山前线,种下一株桃花,彻夜之间,改换时节,令凛冬冰雪消融,逆转战局,拯救了数万将士和百姓的性命。 至今在铁荆山山脚下,依旧立着顾幽人的生祠,被当地人视作“春神”供奉。 论修为,论身份,论人品,她都比顾芳尘这个假世子高到不知道哪里去。 自然有看不起顾芳尘的资本。 当然,以原身的负数人品和拟人行为,随便来个正常人都能看不起他。 拿顾幽人和他比较,完全是大炮打蚊子。 但顾芳尘回王府,可不是来替原身认罪的。 哪怕顾幽人的确有理由看不起他,他也绝对不能表现出半分心虚、愧疚和退让。 一方面是保持原身的人设,另一方面,他都已经和顾于野撕破脸了,再怎么和王府的人拉关系也是没有用的。 这些人十九年积累下来的印象,并不是认个错,服个软就可以改变的。 顾芳尘虽然需要拉拢她们来削弱顾于野的力量,但也不急于一时,没必要做这种掉价的事情。 他穿越过来又不是为了受气的。 倒不如先给她们一点小小的玩家震撼。 顾芳尘心里清楚,顾幽人这个角色,最重要的一条标签,就是“正直”。 她性格冷漠,眼高于顶,清高自傲,但做事可以说一丝不苟。 同时,对自身的品行要求也十分严格。 这位命圣弟子,书院的第一女先生,是真正贯彻一生,在奉行君子之道。 而她的结局,也是很多玩家的心头遗憾。 无论是在哪一条结局路线之中,顾幽人都会在玩家无法顾及的时刻,为了保护天下和黎民百姓,死在战场上。 身化千里桃林,泽被众生,成为真正报与桃花一处开的“春神东君”。 六个结局。 好结局,玩家要同时面对青蛮、叛乱和魔教,内忧外患,压力爆炸,敌人的兵线铺天盖地。 而她的死,可以拦腰斩断敌人一支主力,换来其中一条战线的彻底安全。 哪怕救下来了,顾幽人也已经是重伤状态,而玩家这边还会面临兵线崩溃的情况。 玩家再舍不得这个胭脂谱第五的清冷美人,权衡之下,也只能放弃了。 至于坏结局,玩家要么根本发育不起来,要么直接化身二五仔投靠敌人,局势更是一面倒。 基于顾幽人一生贯彻正直,没有污点的履历,她的好感度,有两种办法来刷。 第一种,老老实实走正道。 多做好事,狂刷声望,让顾幽人对你渐渐产生欣赏。 这样的路子需要的时间比较长,不过胜在稳定,而且正道声望本来就是走好结局必刷的。 不过是顺手而已。 第二种,是逆向思维,反其道而行之。 办法也很简单,就是首先让顾幽人产生误判,无论是对你的人品还是做的事情。 让她先以为你在做坏事,再解开误会,让她产生强烈的羞愧之情。 在这种情况下,顾幽人会因为自己犯下错误,产生抵偿心理,加上前后强烈对比,好感度一下子暴增。 当然,也有一定的风险。 首先是在一个四品神道宗师的面前表演,必须先过伪装鉴定。 技能没学到家的话,照面就被识破了,好感度反而暴跌。 其次就是必须要把握好这个“误会”的度,如果演得太过,也是有风险直接当场殒命的…… 毕竟你要在一个嫉恶如仇的人面前做坏事,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被打死了。 而顾芳尘现在的身份,反而处于一个非常好的位置上。 顾幽人对原身的坏印象,让她很容易先入为主。 顾芳尘都不需要特意表演,顾幽人就会下意识觉得他又干坏事了,稍微引导一下,就可以制造误会。 而且顾幽人又不能对他下死手。 因此,顾芳尘才会出言激她一下。 ——引诱她犯错,才是对付一个正直之人最好的办法。 顾幽人听到他的话,果然立刻冷冷道: “自然是我说的,怎么,你又想要和母亲告状不成?” 顾芳尘看了看面前素衣白裳的清冷美人,又转头看向宁采庸,目光十分无辜。 宁采庸欲言又止,看着自己大女儿被顾芳尘戏弄而不自知、言之凿凿的模样,心里又想笑,又无奈。 尘儿这孩子又调皮了…… 可这件事,的确是顾幽人先入为主,错认在先。 从前尘儿有错的时候,宁采庸尚且要偏袒维护一二。 更何况为着这样莫须有的事情,大女儿就将尘儿又加了一桩罪名,仿佛他有多么不可教诲。 宁采庸刚刚和顾于野争执,恰恰就是因为后者从未对顾芳尘上心教导,却当他是天生坏种。 顾幽人同样也犯了这样的错误。 不教而诛,谓之虐。 宁采庸对自己的大女儿,一样产生了失望之情。 之前在白马寺野渡口,一上来就咄咄逼人的,可不是尘儿,而是顾于野父子两个啊。 因而,这一次,宁采庸选择了沉默。 顾芳尘见宁采庸不说话,就知道她默许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心里暗笑。 但表面上,他却像是求助宁采庸撑腰无果,露出了气急败坏的表情。 他收敛了嘴角的笑意,没好气地道: “算你说得对好了,般若公主有慈悲心,能分辨善恶,自然她防的是谁,谁便是卑鄙小人。” 顾幽人虽然有些奇怪他今天为何这么快就服软了,但也只以为他无话可说,将下巴一抬,冷声斥道: “我便知道,果真是小人行径,这么多年了,强夺他人之物的恶习依旧不改分毫!” “如今王府真正的世子回来,你也不知羞愧害怕,反生恶念!” “我本来还想着,你虽愚蠢,却不至于和魔教为伍,现在看来,是我把你想得太好了!” “连般若公主一个外人,都看得真切,否则不会让希音侍者前来保护元道。” “今日,恐怕便是你在王府之中的最后一日,劝你实话实说,还有一线机会。” 顾幽人目光冰冷,此前见到顾元道脸色苍白吐血归来,顾于野言下之意这竟然还是顾芳尘干的。 她心中其实便已经认定顾芳尘和魔教必定有勾结。 否则以顾芳尘一个连修炼都做不到的废人,怎么可能险些毁掉顾元道的道心。 顾芳尘房间里残留下来的阵道宗师痕迹,也恰恰佐证了这一点! 他的背后必定还有人在操纵整件事情,指点他的行动。 眼下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要利用宁采庸对他的慈爱进行最后的负隅顽抗。 顾幽人心头一念而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便飘起一尊半透明的法相。 正是一个与顾幽人一模一样的白衣女仙,手持一枝桃花,眼中绽放清正无比的神光。 “叱!” 女仙张开嘴巴,口中发出震慑心魂之音。 无形的波动在半空中扩散开,神魂威压骤然落下,要震慑恐吓顾芳尘的心神。 对神道修士来说,这样的手段多半是用于审讯、干扰,是最寻常的神通之一。 一般人,乃至是普通武道修行者的神魂,都是十分脆弱的。 只要在出其不意的时刻,利用神魂一吓,马上就能将对方吓破胆,说出真话来。 往日里,顾幽人碍于顾芳尘的身份,宁采庸的维护,再加上前者确实不曾算是犯下滔天大错,并未使用过这种手段。 但是现在,顾芳尘既然和魔教有勾结,又并非她的弟弟。 这样的手段,就算不上是过分了。 顾幽人目光清冷,等着顾芳尘神魂被震慑之后,说出真话。 然而那波动落到顾芳尘身上,却如同水滴进入大海,瞬间消失了…… 顾芳尘的神魂,只是如同虚影一样摇晃了一下,就重新稳定了下来。 顾幽人一愣。 没有效果? 不可能的! 顾幽人脸色一变,凝神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顾芳尘的周身,笼罩着一层只有神道修士才能看见的淡淡护体白光。 这是……入定境?! 顾幽人几乎呆住了。 因为顾芳尘身上的神道气息微弱,而且先入为主,并不觉得他身上会有修为。 顾幽人甚至都没有分出心神去查探顾芳尘的神魂。 以至于现在,才发现,他竟然有了神道九品的修为! 但的确,也唯有入定境,才能抵抗神道修士的神魂威慑之力。 顾幽人一时间,几乎难以掩饰自己的惊讶,向来冷淡的脸上也不淡定了。 “你……你为何会有修为?!” 此言一出,在场的其他人,包括丁行风,也愣住了。 等等……修为?! 是在说顾芳尘?! 他他奶奶的不是丹田和经脉都废了吗?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事实,怎么可能突然就能修炼了? 丁老头面皮一抽,然后直接一把抓住了顾芳尘的手腕,探查了一番,傻眼了。 这家伙体内还是那一团乱麻,一滩烂泥。 但是诡异的是,他本该散乱的上丹田,也就是灵台处,居然突兀地凝聚出了一点灵冥。 灵气凝聚不散,凭空生根,稳稳当当。 虽然丁行风是武道修士,但是一法通万法通,他对神道也不是完全无知。 这赫然就是九品入定境的表征啊! 邪门,太邪门了! 宁采庸更是睁大了美目,入堕梦中一般,迷茫地道: “尘儿……你能修炼了?” 顾芳尘耸了耸肩: “我也不知道,只是和般若公主聊了聊天,就突然灵光一闪,就神道九品了,可能我是天才吧。” 他煞有介事地若有所思: “毕竟师父你说过,我就是传说中万中无一的武道奇才。” “既然武道上是奇才,那么神道上,说不定也是呢!” 丁行风:“……” 我特么瞎说的,结果你来真的? 如果今天之前,有人告诉他,没有丹田和经脉也能修炼,他一定当对方是失心疯了,满嘴放屁。 但是现在……他真是涨了见识了。 活了快两百年,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妖怪。 丁行风忍不住啧啧称奇,心里对于自己之前的猜想愈发笃定了。 这“顾芳尘”的来历非是谭渊不可,否则怎么能有这样超出常理的手段? 顾幽人的脸色则是变了又变: “般若公主……怎么可能?” 这和她的想法就完全相反了,如果是般若公主帮顾芳尘拥有了修为,又怎么还会派人来保护顾元道? 顾芳尘呵呵一笑,揶揄地问旁边的青翦: “青翦,你说我是不是天才?” 希音侍者看了他一眼,表情平静,十分没有原则地道: “是,公子自然是天才。” 她这个称呼一出,顾幽人的身躯顿时晃了晃,瞳孔紧缩,透出一丝不敢置信。 青翦这样指向明确的态度,顾幽人当然不可能再搞错了。 顾公子……竟然是指的顾芳尘! 顾幽人张了张嘴,脸色逐渐变得有些苍白,意识到了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都变成了强词夺理的欲加之罪。 顾芳尘咧了咧嘴,却故意转头朝着王府最中央的大堂走了过去。 中气十足地大声喊道: “喂!顾元道,你姐说你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同时,他心里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头顶。 和顾幽人扯皮那么一段时间,也不全是为了搞这姐弟俩心态。 更重要的是,他终于等到了职业刷新的时候! 顾芳尘踏进大堂中的那一刻,他头顶上的【皇帝】,终于走完了一天的倒计时。 随着五彩的特效光芒一闪。 顾芳尘的职业随之一变。 【钓客(7天)】 顾芳尘心中默念: “查看详情!” 职业立刻哗哗展开全部信息。 【钓客(7天)】 【技能一:窝一直打(主动)】 【说明:你坚信鱼不上钩,一定是窝不够多。你可以选择将自身拥有的某件物品扔进水里,有1%几率得到更高品质的物品,33%几率得到更低品质的物品,66%几率一无所获。】 【技能二:真不是买的(主动)】 【说明:这鱼真不是从菜市场买的,你言之凿凿。当你拥有一件赝品时,可以花费一定量的金钱使其变成真货。(金钱量与赝品的认可度以及该物品的实际价值有关)】 ———— ps:上推荐了,求一下追读和月票!拜托了!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第二十章 赝品与小贼(二合一) 顾芳尘看到自己头顶上的新职业,挑了挑眉,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他的运气还算不错。 【钓客】职业,也是他构想当中,可以在当前困局中派上大用场的其中一个职业。 虽然不是上策,但也是中策了。 这个职业在普通玩家当中的风评在中上,在攻略up当中则要更好一些。 因为这个职业的获取难度并不高,不像【皇帝】这种到结局都大概率得不到的稀有职业。 【钓客】的要求十分简单,就是“用鱼竿钓上一条鱼”,就可以立刻就职。 就算是现实当中的空军佬,在游戏将钓鱼简化的情况下,也还是可以比较轻松地达成这个要求。 而且【钓客】的两个技能都是很实用的技能。 一技能【窝一直打】,纯纯的赌狗专属神技。 虽然抽中高品质物品的概率比较小,但之所以说这个技能是神技,它神就神在——它对于可以获得物品的范围和等级,并没有限制。 没错,这就代表着,就算你朝水里扔了一个最低的灰色品质物品,也同样有1%的概率,能够赌出一个最高的彩色品质物品! 所以这个技能的正确用法,实际上是尽可能地拿到多的低品质物品,然后开始……抽卡。 剩下的交给天意。 当然,这是普通玩家更常用的玩法。 像顾芳尘这样的攻略up主,最常用的其实是更加稳定的二技能。 他现在的困局,要用到的是二技能。 只需要足够多的金钱,就可以把一件赝品变成真货,如果一件物品必须获取但正常办法又太麻烦,还有什么比这更加方便稳定的攻略路径么?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条件。 首先,你得有赝品才行。 所以,想要让这个技能的价值发挥到最大,有一个npc是必须去结识刷刷好感的。 这个npc叫做“无名牙匠”,是一个在地图随机刷新的神秘工匠。 虽然名叫牙匠,但是这个npc并不会补牙,而是可以铸造你想要的东西。 你给他完整图纸的话,他可以造出真货,给不出来,就只能收到没用的赝品了。 想要和他做交易,就必须用各种各样的牙齿来换。 不管是人的牙,兽的牙,还是妖的牙,都是可以的。 顾芳尘知道牙匠最可能刷新的地点,但是他现在可没有办法接触到他。 他之所以说二技能有用,是因为…… 【顾芳尘】本身,就是一件赝品。 这并不是异想天开,也不是打算把一个假的概念变成真的。 【钓客】的二技能并没有这样改变概念级别的力量,否则这个职业不会只有中上级别的评价,而是上升到超模等级了。 而是顾芳尘这个人物本身,有种种迹象和线索表明,他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被刻意制造出来的工具! 镇北王世子不是他的身份,但和魔教勾结的马夫之子,同样也不是。 如果玩家深入调查镇北王府,在获知关于真假世子的秘闻后,又接触到一个疯癫的乞丐,接取了【月升日没】这个小支线。 跟随线索,就会在乞丐家中的井里发现一具被掩埋了许多年的男婴尸体。 这个没头没尾,还有点恐怖氛围的小支线,才是关于假世子这个人物最大的秘密。 顾芳尘和其他几个做剧情分析的up一起讨论过,一致认为,那个疯癫乞丐,应该就是当年参与调包孩子的马夫。 而这具男婴,才是马夫的孩子。 但后来死在马厩里的假世子到底是谁? 因为那个小支线并没有后续,这个答案,恐怕除了“洪炉”,没有人知道。 这也是顾芳尘之前提到过,这个人物的身上,可能隐藏着一条十分重要的暗线的原因。 但是由于在游戏剧情开始之前,这角色就已经死了,这条暗线也直接断掉。 就算是顾芳尘这样的全成就玩家,也不可能知道背后的真相。 ——现在他自己穿越成了顾芳尘,倒是可以好好地研究了。 言归正传,顾芳尘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尚且没有定论,但是首先,他肯定不是镇北王世子。 当年魔教为了能够调包成功,在顾芳尘和顾元道两人身上施展了因果命术。 不仅是斩断了顾于野的血缘感应,也混淆了两个人身上的因果线。 而“因果线”这个东西,在这个世界,可是实打实存在,并且可以被神道修士抓取、改变、收集的物品。 注意,此处划重点—— 因果线,是“物品”! 因此,存在于顾芳尘身上的因果线,也就是他拥有的物品。 也就意味着,【真不是买的】这个技能,是可以对因果线生效的! 顾芳尘此时身上的因果线,依旧是属于“镇北王世子”的假造因果,铁打的赝品。 顾于野是武道修士,主修势阵,所以之前照面那么久,也没法对顾芳尘身上的因果如何。 所以他必定是要让顾幽人出手,纠正因果。 当着众目睽睽,公开揭露顾芳尘的身份,再从这因果线上留下的修补痕迹,找到他接触过魔教的证据。 这修补痕迹,大概是在三年前产生,而恰好,顾芳尘就是在那时候,和当年的马夫见的面,并且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是的,这件事上,顾于野说的是真的。 顾芳尘的的确确在三年前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当东窗事发之后,他才会那么歇斯底里地恐惧。 原本的剧情里,顾芳尘就是坐实了和魔教接触的事实,彻底无法翻身。 即使被宁采庸保住性命,最后也难逃一死。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顾芳尘脑海中思绪纷飞又转瞬收敛,眨了眨眼睛,看向堂中猛然站起来、难掩怒容的顾元道。 顾元道也换了一身衣服。 他脱掉了那身状元袍,穿上一看就造价不菲的锦绣衣裳,原本风清月朗的书生气,恍然变成了沉稳的世子气度。 如此神清气正的俊朗青年,站在这王府气派的中堂,从容自若,合适无比。 顾芳尘面无表情,他一眼就认出来,这一身崭新的锦衣华服,是前天宁采庸为原身亲手缝制的。 顾于野已经笃定今天他翻不了身,拿来给亲儿子穿倒也没什么,不过顾元道居然穿得这么自然。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本来应该自小清贫度日、孤苦无依的状元郎,怎么会对这种繁复华贵的衣物,表现得十分熟稔。 一个人从小养成的习惯是很难改的。 就算顾元道天生聪明,触类旁通,也绝对不可能自然到这种地步。 顾芳尘笑嘻嘻地走进去,眯起眼睛道: “我说,没想到堂堂状元,在亲姐姐的眼里,居然是个卑鄙小人,真是让人没想到啊。” 顾元道目光冰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一挥衣袖,洒然一笑: “你若是想要挑拨我们姐弟,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当年我在尧山书院求学,就与大郡主有过一面之缘,我如何品行,郡主一清二楚。”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拙劣手段,拿出来摆弄,撒谎都不撒得像样一些,无非是丢人现眼。” 他此前被顾芳尘诈得吐血,自觉丢人,现下自然要找回场子。 一番应对,表现得体。 如果顾芳尘真的是想用拙劣手段挑拨离间,那毫无疑问,就会被衬托得像是跳梁小丑。 但是……事实胜于雄辩。 顾芳尘耸了耸肩,看向后面走进来的顾幽人。 “大郡主,你说我撒谎了吗?” “你刚才的话,难道不就是这个意思?” 这位原本清冷高华的美人,抿了抿唇,脸色僵硬,不敢与顾芳尘对视,显得颇为尴尬。 顾芳尘叹了口气,对走到自己身边站定的青翦道: “哎呀,你家公子我真是惨啊。” “说实话还被人倒打一耙,今天才知道,原来传说中的书院第一女先生行事如此霸道,连自己说出来的话都不敢承认。” “恐怕什么刚正不阿,也只是徒有虚名,空谈罢了。” 顾元道心里嗤笑,这小畜生真是昏了头了。 连大郡主都敢说胡话诋毁,看来是黔驴技穷,垂死挣扎。 他好整以暇,正打算看顾芳尘怎么被顾幽人教训,却见自己的亲姐姐,正直的女先生咬着嘴唇,冷冰冰的脸上一片涨红之色。 她是真的鄙夷顾芳尘,看不起他从前的胡作非为,从内心就有一种清高的优越感。 所以发现自己在顾芳尘面前犯了错,才更加难以接受。 自己都做错了事情,不能以身作则,又怎么能够训诫得了别人? 那以前说的话,不全都成了回旋镖,扎在自己身上了…… 如果现在不承认,不知羞愧的人不就变成她自己了么。 顾幽人深吸一口气,恼羞而煎熬地低声道: “我……是我方才一时情急,说错了话。” “我就知道大郡主定然……什么?” 顾元道一愣,自信的表情瞬间僵住,随后脸上浮现出茫然与惊愕。 他看向顾幽人,后者抿了抿唇,心里羞耻到了极点,话都在嘴边了却说不出来。 难道要她说,她是误以为般若公主专门派希音侍者来保护顾元道,因此将顾芳尘说成卑鄙小人…… 这不仅仅是判断失误,还将自己的傲慢展现得淋漓尽致。 顾幽人心里对旁边得意洋洋的顾芳尘更加恼恨,脸色愈发冰冷。 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几个人能把她的情绪牵扯到这个地步。 从前顾芳尘其实是有些怕她的,哪里敢这么给她下套。 而且重要的是,还套中了! 怎么好像一夜之间,顾芳尘不仅胆子变大了,还变得聪明了好多? 顾幽人思索中的沉默,让顾元道更加难以接受,脸色一瞬间显出阴沉,情急之下质问道: “大郡主原来是这样看待我的吗?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乃新科状元,不日便要入朝为官,你这样说,让旁人如何看我!” 他知道多半是顾芳尘从中捣鬼,但是顾幽人在文官当中的声望太高了。 她说错一句话,若是传出去,对他刚刚塑造的名声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但还好只是在王府里,只要把仆人的嘴捂严实就行了。 顾幽人自知理亏,哑口无言。 但同时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顾元道的语气太急切了。 急切得和他从前表现出来的光风霁月,不屑名利,似乎有些不太符合。 但顾元道毕竟年轻,于前途有损的事情,肯定还是在意的…… 顾幽人勉强说服了自己,但是一念既动,那种违和感就如影随形,好像哪里都不太对了一样。 宁采庸刚刚安排好丁行风在客房坐下,回来见状连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一家人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是。” “谁和他是一家人!” 一道娇斥声传来,一袭红衣的顾怜纤气冲冲地跑了出来,瞪着顾芳尘,冷哼道: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等下姐姐一验,你是否和魔教有勾结,一目了然。” 顾芳尘看着眼前熟悉的又一个人物,咧嘴一笑。 那可不一定……有时候,真的可以假,假的也可以真。 当然,现在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需要解决。 顾芳尘看向面前浮现出来的文字。 【假世子因果线:万两黄金】 他现在身上,一文钱也没有…… …… 天光微熹之时。 皇天城最中央,是象征着大魏权力巅峰的紫极殿。 而最北边,则矗立着一座远远望去几乎通天彻地的百丈高楼,名为“参寥柱”。 高楼之顶,身着宽大道袍、额头点一枚红痣的绝色女冠,正面无表情地站在水镜前。 无数涟漪在这片水天星河中荡漾开一圈圈波纹,它们从不同的地方起始,如同一场天地之间落下的无形大雨,缓慢地向着一个方向靠拢。 不知道过了多久。 这些原本杂乱无章的雨点,最终密密麻麻地重叠在了一个点位上。 许负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了涟漪重合的地方。 只差最后一道涟漪合并,锁定范围就足以缩小到某一个人身上。 “抓住你了……小贼!” 她漠然伸出手,点向那位置。 一刹那,整个水天星河都随之微微颤抖。 皇天城上空,当旭日破云的第一缕霞光倾洒漫天,庞大的无形威压随之而来,整个皇城之中四品以上的神道高手纷纷骇然变色,寒毛倒竖。 在这一瞬间,对他们来说,整个天空都好像化作一根巨大的手指,朝下方压了下来。 真正意义上的,天地翻覆! 虽然手指的目标并不是他们,但仅仅只是见到这一幕,就已经让他们为之战栗。 可就在许负的指尖即将落下,与涟漪合于一处的瞬间。 那些急急密密合围而来的涟漪,忽地一停。 然后…… 倏然全部消散! 许负的手指骤然一顿,瞳孔紧缩。 国运,既然已经被窃取,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又不见? 她沉默了一会儿,指尖轻轻落在水幕上,泛开一道涟漪,揭开星天帷幕,露出了隐藏在星河之下的景象。 一座气势凛然的府邸赫然在目。 掌握大魏国运的命圣一字一顿: “镇北王府。” ———— ps:不知道吃了什么,在厕所蹲了好久,出来忍痛坚持把更新写完了,继续去蹲……求票! 第二十一章 太平(二合一) "那雷伊你是不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卡修斯看向雷伊,问道。 几杯饯行酒喝过,三千多振武军乘坐六百辆偏厢车也到达城外,李不弃便带领人马前往保州。年轻的种谔应该也已经接到了命令,会集结警察司骑兵在保州等着他。 随着号角吹响,大队的西夏骑兵乌云一样卷向刘舜卿的两翼。刘舜卿立刻指挥部队组成几个空心方阵准备迎击敌人骑兵。李不弃也命令大阵前移,缩短与刘舜卿旅的距离。 万龙谷虽称之为万龙谷,但是其统治地位,乃是龙凤共同执掌,天凤一族比起龙族,丝毫不逊。 这些刺客一个个是衷心耿耿誓死不说,但是他们无法抗拒全身奇痒,最终全部招供,将这神龙煞君已经将仙术全部传授给了吐蕃将士和城中百姓,全城将士已经决心上下一心与官军决一死战。 手机也还没带走。。。她到底去哪了呢?难道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了么? “我凭什么吃毒?!我不服输!”说完就推开左轮跑回屋,只留下不知怎么办的左轮。 神界中的时间是缓慢的,一天后哥哥就回来了,给我讲他的所见所闻。他说现在的人们安居乐业,歌舞升平,不再是从前那般打打杀杀了,他的眼神中渗透出喜悦。 “那奉孝,你可知如何是好?我等之希望,可全在你这了。”黄琬又问道。 “你们都怎么了,神神叨叨的,有什么事儿尽管说,不会是我们家…出什么事了吧”已经心慌了,肯定是家里有什么事儿了,不然肯定是蓝叔来找我的。 “可是,明明是对轰,为什么烈焰狮王的伤口看起来像是从内部炸开一样?”一些明显对伤口有所研究的军人,震惊的同时,也很疑惑。 “你……这就清醒过来了?”他有些发愣的看着李大虎,不敢相信的开口确认着。 “额,等着瞧哈,我会拿到两个主神格的,现在先告诉我怎么弄武魂,我有些迫不及待的弄我的武魂了,我倒是要看看我的武魂是啥。”纳兰嫣然娇哼一声,她倒是不信邪,她就要两个主神,这样子才显得格调高一点。 梅宁也没去看岳一鸣,就那么低垂眼帘就要伸手去接岳一鸣手中的饭菜。 也难怪白加黑那次说闻到的魔族气息有点熟悉,似乎有点愤怒之主的痕迹,看来愤怒之主早就来过。 “不,就算这样我也不会说的。”秦尧马上堆砌出一脸的笑容,求生欲还是很强的。 “咳……”原本准备看好戏的司祈川万万没想到这个戏演到了自己的身上,他的手中如今正拿着一盒香烟,似乎是准备拿出里面的烟抽准备好好欣赏一下顾泠是怎么化解危机。 刚刚见到卫茵买来一束白色百合花,她就在猜想,闫豫是不是要来墓园。上次在这里同他碰见,所以她先一步开车赶过来,只想着碰碰运气。 牛伯心里涌上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自己儿子年纪轻轻去顶兵差,一去多年,杳无音讯,牛大娘一股急火攻心,成了瞎子。 那些人退下去之后,宽敞的大厅萧家只剩下萧战还有萧炎和萧薰儿在,纳兰嫣然这边的倒是没离开,纳兰嫣然也没让他们离开。 冀西地区林安县县城。天色阴沉,不时传来沉闷的雷声。雨又下了起来,而且越下越大,风也越刮越大了。 “认识。”林天点头,坦然承认,这没什么好掩盖的,两人在仙门考核中一起拼搏过,这很多人都知道。 林峰被总理的话会所的没了脾气,这话说的他好像是人名的罪人似的,明明他就不是体制里的人,说白了就是个商人,怎么这些高层天天烦着他说这些国家大事。 对着入侵者所在的方向施展了一个“侦查魔术”的爱丽丝菲尔“看”着魔术反馈过来的镜像,却并没有马上回答久宇舞弥的话。 身处茂密的森林之中,爱丽丝菲尔此刻再次体会到了一直跟在她身边的saber的重要性了。 夜晚,付炎支开了童芷若病房附近的医生护士,让易笑守在门口,自己钻了进去,并把门从里面锁上。 开始布置阵法的蛹一临一边对柴键说道,一边用手凝聚道道淡淡的纹痕。 霎时间,二人打在一起,音铃攻势凌厉,司空允防守严密,几十回合,不分胜负。 这不是一个一般的对手,而是一尊传说中的魔神,就这样与其徒手搏杀,林天这是为了救张半仙豁出去拼命,还是疯了? 音铃自被轩辕昱推下山崖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幸得轩辕昱的真气护体,才幸免于难。 睡在天机境内的灵昏昏沉沉地抬起头,睡眼惺忪地望向那个身影。猛地,她警惕起来,眼睛敏锐地打量着他。 “感觉到惊讶吗?你要是知道我手上沾过多少血,你估计都会吓出心病的,虽然火欲龙和凌想杀的也不少,但也没我那么多。”青风铃随意道,那平静的语气就像是在说轻松平常的事一般。 “清楚了!!”只有在面对任务的时候,这些人的脸上才有了严肃到不可思议的神情,对战斗的热情燃烧着他们的身体。 “你都拿着吧,你不是饿了吗,先吃一块,等一会再吃一块。”陈原大方地让道。 心法意乱的刘爽点了一根烟,沿着王府井大街一直胡乱的溜达着,没有方向,什么东西也没有卖,只是逛街抽烟。 “我有个计划,你同意的话我就帮你一次,不同意拉倒,敢不敢执行那就要看你自己了。”刘纷突然出声道,不过那戏谑的语气让青冰荷感觉有些不妙。 徐庶:仙人,诸葛军师不取庐江,孙坚也是迟早取庐江,与其便宜孙坚,不如自己拿了。 第二十二章 黄金万两(二合一) 许负的境界何等高深,虽然是以神识附身在王府侍女身上,但要提前躲开顾芳尘的动作,一点都不难。 然而问题也在于,她现在是附身在王府侍女身上。 一个王府的侍女,哪怕顾芳尘的身份已经板上钉钉,但他此刻毕竟还是世子,也是不可能躲开他的手的。 所以许负在察觉到顾芳尘意图的瞬间,仅仅是僵硬了一下,就控制住了自己,任由青年握住了手。 但她的心里,仍是有一些微不可查的恼怒。 虽然隐约听闻过顾芳尘的坏名声,但实在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能荒谬到这个地步。 眼下王府上下都等着审判顾芳尘,一旦确认,就可能决定顾芳尘的生死。 ——即使有宁采庸护着他,可镇北王世子的身份就代表了大量的资源,其中也包括了维持顾芳尘这具千疮百孔身体生命的各种灵药。 如果不是王府能够供给这些资源,顾芳尘根本活不到今天。 然而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来调戏侍女! 无论如何,此等悖逆狂徒,必需得受些教训…… 许负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被顾芳尘拉住的手,难以避免地注意到传来的陌生感知。 青年冰凉的手指,紧贴着她的掌心,属于另一个人肌肤的触觉如此鲜明,无法忽视。 无论是作为“天命道”弟子,还是高高在上的国师,从未有人牵过她的手。 更何况是一个异性…… 许负压下心中异样,却在这一瞬间心念电转,忽然察觉到一丝违和。 不应该…… 正常而言,女子易体寒,男子的身体温度往往是要高于女子的,手足更是如此。 但是顾芳尘手上的体温,却竟然远远低于她! 许负看向顾芳尘,眼中神光一闪,立刻就发现了端倪。 顾芳尘此刻虽然虚空生出一簇神魂之火,在她的视野之中,神识蓬勃旺盛远胜往昔。 但与之相反的是,他的肉身正散发出枯槁腐朽、油尽灯枯的气息。 这是将死之人的气息! 许负做出这样的判断之后,心中皱了皱眉。 怎么可能? 理论上,顾芳尘,应该还有五年寿命,怎么会瞬间燃尽生机? 这一刻的疑惑,让许负没有动手给出她的教训。 反而是下一秒,她听见顾芳尘那堪称是极尽亵渎的话语,神情顿时一僵。 这番话,无论谁来听,都是赤裸裸的调戏,只会觉得这假世子实在是混账至极。 大庭广众之下,也敢当着镇北王的面口无遮拦。 但偏偏听的人是许负。 太平…… 可惜太平。 许负的天命,可正是“天下太平”啊! 这是巧合? 不,这绝不是巧合。 许负作为“天命道”的道首,恰恰是这世界上最不相信巧合的人。 况且,顾芳尘后半句的语气,一丝淫邪之意也没有,叹息之中尽是遗憾。 倒像是在说,可惜这天下太平实现不了。 许负抬起头,对上了顾芳尘的目光。 顾芳尘挑了挑眉,十分不怕死地拉过她的手一边摩挲,一边继续邪笑着点评: “但是太平也有太平的好处,你这长相清丽,若是眉心点一颗红痣,扮成女冠模样,定然别有风味。” 许负面无表情睨了他一眼。 顾芳尘表面淡定,实际上被看得背后都要出冷汗了…… 他这么做虽然大胆,但绝对是最有效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许负意识到自己认出她的办法。 顾芳尘料定许负为了魔教的线索,是一定会过来一趟的。 而且国师大人并不喜欢亲临,而是更喜欢神出鬼没地突然附身在某个人身上。 这个习惯鲜为人知,而且是许负的神通之一,哪怕是其他几位二品也察觉不到。 附身之后唯一的特征,就是那一阵独特的冷香气息。 加上顾芳尘对家里的侍女全都无比了解,身上香气发生变化,他一清二楚……所以才能精准判断出来。 不过调戏这位国师大人,哪怕是隔着一层皮囊,压力也真是够大的。 好在,许负并没有抽回手。 反倒是旁边的顾怜纤,终于忍无可忍,一掌拍掉了他的手。 一张娇俏的面孔气鼓鼓地涨红了: “顾芳尘!你当你还是世子么!你搞清楚,你现在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假货,哪轮得到你在王府里继续作威作福!” 顾芳尘大大咧咧往后一靠,无赖地道: “怎么了,现在结果不是还没有出来么,圣旨没有下,那我就还是世子。” “再说了,就算我不是世子了,我也还是武圣唯一的真传弟子,难道不能嚣张一点吗?” 顾怜纤立刻被戳中了痛处,银牙紧咬: “你!” 顾于野喝了口茶,转头看向宁采庸,淡淡道: “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儿子’。” 顾于野这话,实际上还是在提醒自己的王妃,想一想自己之前对她说的那番诛心之言。 其中究竟有几分口不择言,几分可能成真。 让这样一个行事不端的“儿子”继续待在王府,合不合适? 但宁采庸昨晚便已经下定决心,只是手指蜷了蜷,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并不理睬自己冷嘲热讽的丈夫,转过脸对顾芳尘轻声呵斥: “尘儿!正事要紧,不可胡闹!” 生死攸关的时刻,顾芳尘此举要是旁人来做,必定显得十分突兀。 但是托了原身人设的福,在场众人表现不一,可这其中唯独没有惊讶和怀疑。 可见顾芳尘平日里的荒淫无道,究竟有多么深入人心! “哦。” 顾芳尘一脸乖巧地正襟危坐,却忽然听见脑海里响起了一道陌生的淡淡女声。 “你从未见过我。” 许负常年在参寥柱上枯坐,遥望星天与大地,除皇帝之外,根本没有人见过她的模样。 但顾芳尘却能知道她眉心有一颗红痣。 顾芳尘很淡定地用神识接话,笑嘻嘻地道: “错了,国师大人,我不仅见过你,还曾和你彻夜长谈。” 神道修士之间是可以用意念交流的,当然,同为神道修士,顾幽人一般来说,是会有所察觉的。 但是,现在发起对话的人是许负,是顾幽人的师父! 所以顾芳尘忽悠人起来,更是大胆。 反正没有其他人听见,也就没人能够戳破他吹的牛皮。 许负:“……” 国师大人沉默了。 神魂交流,低修为者在高修为者面前一切情绪都无所遁形。 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判断出,顾芳尘竟然没有说谎。 可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她还能不记得自己和谁聊过天么? 除非对方的修为高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能窥见这世上一切因果的另一种模样,并随意穿梭其中。 但很显然……这更是天方夜谭。 许负的本体睁开眼睛,伸手拨动那片水天星河,寻找属于顾芳尘的命运。 但当那双白皙纤细的素手从水中出来,捧起的却是一片空空如也。 国师大人顿时不淡定了。 先前永安帝来找她的时候,她就曾经为顾芳尘粗略推演过一次,那时候得到的结果可不是这样的。 顾芳尘确为魔教调包的假世子,且将在半年后横死。 这才是当时的结果。 可现在,顾芳尘的命运……竟然似乎消失了! 他分明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并且身上的因果线纷乱如麻,可他的命运竟不可推演。 过去分明如此清晰,为什么未来却消失不见? 许负神情变幻莫测。 她忽然想到了那突然毫无预兆被窃取,又毫无预兆消失的国运。 这两者之间,又何其相似? 这样的因果命术,必然达到了一品! 那么,顾芳尘是六司星君的人? 不,应该不是,六司星君的性格谨慎非常,不是这种会出来炫耀挑衅的人。 天下莫非还有第三人,能将因果命术的造诣拔高到这种程度? 顾芳尘问道: “怎么样,算出什么了吗?” 许负抬眸,透过侍女的眼睛,看向好似有几分期待的顾芳尘,并不回答,而是道: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应当也清楚,如今你的生死都在我一念之间。” 顾芳尘嘿嘿一笑,道: “可国师大人不也看出来,我时日无多了么?用死亡来威胁一个死人,是最没用的。” 确实,顾芳尘这种情况,只能说是货真价实的神仙难救。 哪怕是许负,都想不到他该怎么活。 许负沉默了一会儿。 顾芳尘见状,就知道许负的确没有从自己身上算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穿越者的身份,应当是超越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把许负也干沉默了。 而国师大人可是所有npc当中人品最好的几个人之一,不然怎么能教出来顾幽人这样正直的徒弟。 在无法用因果命术算出结果的情况下,她能想出来的最后手段,也就是死亡威胁了。 顾芳尘趁热打铁,转而叹息了一声。 “只可惜,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天下太平咯……” 许负唯一的执念,就是天下太平这四个字。 想要打动她,自然要和她谈理想。 不过他这么轻飘飘几句话,许负虽然知道他并没有撒谎,却依旧不为所动: “这天下,真正想要太平的人很少,有能力能让天下太平的人更少。” 顾芳尘目前超出她预料的地方很多,可她更相信自己的所见。 说到底,他的修为终究只有神道九品,还是空中楼阁。 在没有实际修为的支撑下,遮蔽命运也可能只是一种小把戏。 如今那一小撮国运消失无踪,许负也无法判断这是否和顾芳尘有关系。 顾芳尘却勾起了嘴角。 许负这么说,就已经意味着,她在衡量自己是否能够相信和合作。 如果是原身,就压根不在国师大人的眼里,更不要说衡量了。 可以说,顾芳尘几句话之间,就已经把自己的价值抬高了好几百倍。 顾芳尘更进一步道: “国师大人,我的确是用了一些小把戏,可若我能够算出六司星君的下落呢?” 许负瞳孔紧缩。 哪怕顾芳尘的确是六司星君的人,后者也绝对不可能把自己的行踪透露出去,这样的出卖是绝对不允许的。 想到顾芳尘身上那些超乎常理,连她也捉摸不透的异象。 许负有些动摇了。 但她依旧冷冷地道: “就凭你这些小把戏?” “就凭我这些小把戏。” 顾芳尘笑了笑,言之凿凿: “你与六司星君同为‘天命道’,走的都是因果正道,你算我,我算你,最后谁也算不到谁。” “但我不一样,我这是歪门邪道,专门钻空子,自然是防不住的。” 虽然他其实对六司星君的下落一清二楚,但是话可不能就这么说出来。 把这包装成自己的力量,显然更能忽悠住国师大人。 懂得画饼,才能把人吊住。 许负对六司星君这个心头大患,自然是无比在意。 如今又这么个机会摆在眼前,她又怎会错过? 顾芳尘道: “我不妨透露一些,正如国师所想,我的确并非顾芳尘,只是借了他的因果。” “引国师大人前来,是有一些不得已的难处……” 许负没有问他是谁这种废话,直截了当地道: “你想要什么?” “国师大人果然痛快,我原本是想帮国师大人挣一个太平,只是我如今前途未卜,心里实在没底……” 顾芳尘说到这里忽然停顿。 “有话直说。” 顾芳尘嘿嘿一笑,道: “只要国师大人现在给我黄金万两,我便为国师大人效犬马之劳!” 许负:“……?” 国师大人直接愣住了。 她想了很多对方可能会提的要求,却没有想到,居然是要最俗最无用的黄白之物! 对他们这种等级的修行者而言,黄金白银,岂不是唾手可得? 结果顾芳尘的要求居然这个……这远远比之前的几个异象,更加震撼国师大人的内心。 令她久久无语。 看来这个假冒顾芳尘的家伙,的确如他所说,是个只会小把戏走邪道的粗鄙小人。 但这天下奇人异事多如牛毛,许负也不会在意这些。 她倒要看看,这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 以她对顾于野的了解,就算顾芳尘借了国师之名,这人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目的。 …… 不管顾芳尘如何插科打诨,终究还是进展到了顾幽人勘验他身上因果命术的时候。 就在顾幽人伸出手的瞬间,一个军士快步走入,小声向顾于野汇报。 顾于野皱起眉: “参寥柱的炼丹童子前来?搬了很多箱子,来做什么……” 他挥了挥手,放人进来。 门外很快传来了稚嫩的童子嗓音: “都搬进来吧!” “砰!砰!砰!” 一箱箱沉重的黄金被搬进来,放在地上,砸得尘埃飘散。 顾于野眉头皱得更深: “敢问童子,国师这是何意?” 粉雕玉琢的道袍童子作了一揖,朗声道: “国师的意思,赠世子——黄金万两。” 第二十三章 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胡公子还是气愤不已,胡管家见状,偷偷的在他耳边道:“公子莫急,等下他买什么东西,我们就抬价,让他一样东西也买不成,金卡只是代表身份,我就不相信他的钱能多过我们带来的十万枚极品灵石。 可是当艾尔将信源力量集中到双眼时,脚下却是一阵虚浮,竟是重重地向下倒去。 听着李子筠嘴里面的话,李子元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自己这个姐姐嘴也真是硬,明明是她自己担心自己,非得拽上王诚。只是心中虽说对李子筠的关心,很是有些感动。可面对着这种别样的逼婚,李子元真的是头大如也。 想必此刻长‘门’镜也在飞速计算,她银‘色’瞳孔内数字穿梭,几乎汇聚成了一个闪闪发亮的数据漩涡。 一道旋风划过,南宫篱洛架驾驶着八宝龙车已经出现在了黄石半神与见翁面前。 日军此次搞出的这个李代桃僵计划,可谓煞费苦心但是基本上没有取得成果。这支伪装成伪军的前关东军,几乎没有钓来任何值得一提的目标。可在眼下,大部分人没有携带防毒面具,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了。 “夏儿。”顾陵歌笑起来,脸上平静温和。就好像第一次她们见面一样,没有多余的情绪,但是能让彼此安心。璃夏看着顾陵歌笑得安宁,自己愣了愣,突然就明白了,然后冲着顾陵歌也笑开来。平常,但是安心。 这时大赛执事终于在上万个狂轰‘乱’炸的声音中,找到一个间隙,宣布比赛开始,请两位比赛选手上场,当然,其中一位已经在场上了。 没错,就是这样。也就是说,能让大鸡蛋停下的可能性只有一种,那就是我们在球型内碰到了界墙,因为界墙把我们整个包在里面,所以这才称得上“不可逾越障碍”,因为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绕过的障碍。 那短短的时间里,我想的比我一生里想过的所有问题加起来还要多,还要复杂。 听到雨慧,我真的是惊了一下,的确,这几年来,我都是知道雨慧一直都没有结婚的,我听说她的父母在我之后又给她找过三次相亲对象,可是却都因为双方不满意而没有结果,没想到姑妈在这一刻居然又提起了雨慧。 “这件事看上去十分有古怪,还需要回去从长计议,切勿要轻举妄动。”祁天养低声提醒道,拉住欲要上前的赤脚老汉。 但怎么久了都没给我信,可能是在跟我玩什么权策呢!劳资干脆就不鸟他了,我自己立杆子也是怎么回事,而且把冯胜培养起来,他的威势也不比蒋彪差多少。 “他……”刚进来的中年男子将目光望向昊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就这样笑着,足足笑了有一分钟之久,直到笑的我心底发麻,她才停了下来。 而独霸既然是现在妖后的儿子,那成为下一任的首领,肯定也在妖后的计划中,况且独霸本身实力就非常强悍,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也符合他的性格。 而只要他能够习得这灵魂震击,那么以后在跟别人决斗之时,他不仅能够使用冥力,还能够用灵魂力量来发动攻击,双管齐下,对他的战斗力,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提升。 “我这不是担心么,担心要是你们也反对我,那我在这里如何立足。”我说道。 这里就是那位风龙长者的坐化密室的话,其内肯定是有着更惊人的至宝。 好在他回到总公司以后也还是满世界的飞,真的看大哥和阿霄秀恩爱的时间很少。 两人喝了酒,便出了酒楼,薛庭儴二人只能再度跟上,直到看见两人进了一家赌坊,薛庭儴才明白为何这王秀竟落得如此境地。 两个声音几乎是异口同声响起,只是一个隐含着怒火,一个饱含着思念,乃至许许多多连沈挚自己都不明白的东西。 她一度认为林碧霄那是爬床上位,而且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深信不疑。 而自从林碧霄爬上毕阡陌的床,秦清朗心里面对这个曾经的未婚妻却又有了几分心思。 下午衣飞石归家的消息传出之后,国内的亲友很容易就赶来了,也不用飞机高铁地折腾。 有着很多的富家公子,更是有着武道家族,甚至有修真家族的后辈在。 “怎么会这么强?”此时,对面的几人,内心之中,都露出了阵阵的震撼,望着云天河的目光,不知不觉间,带上了一缕惧意。 宁倩的话还没有说完辛烨已经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直到确定走廊上空无一人的时候才松开。 如此既保证了本体的绝对安全,又能最大程度的发挥战斗力,简直不要太完美。 第二十四章 釜底抽薪 是我最近温柔了吗?金老师暗想,视线瞟过安承佑的胸前,想记住这个学生的名字,忽的,他眼睛亮了起来。 但是谁能想到,神主和武藏大佐偏偏就是针对他的这个金蝉脱壳天赋,制造了一个绝对空间,禁锢起来,根本就脱壳不掉。 菲奥拉头埋入柏舟的胸膛,面纱也不知什么时候滑落了下来。柏舟不想打扰她,只想让菲奥拉安静的发泄下。 此时赵云的十万新兵已经开赴至了官渡。并挨着甘宁的水军大寨扎下了百里的联营。 安吉尔的话才刚刚说完,茜便急不可耐的从她手中抢走了信封,踏着啪嗒啪嗒的步子走到了桌前,拿起了裁纸刀。 “先给我能够制造两百人的噩梦剂量,两亿,怎么样?”周琦敏开口道。 “还有我!”唐七七这个时候插嘴道,说完,她的身形就像是一阵风一样,闪向了公寓楼外,长风紧跟其后。 “伤亡样?”叶磊并没有被胜利迷昏了头脑。他虽然一举歼灭了敌人四千敌人,自身的伤亡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什么意思?我以前不正经吗?”严逸说着还往刘芳菲身边凑了凑。 而乙hime存在的意义,并不是萨拉所说的偶像,也不是其他的什么借口。 神灭级,意思是黑暗世界的神级人物都得冒着性命去接,存活率可谓是九死一生。 萧峰看着外面的守卫,推门走了下去冲着对面行了一个军礼后,从怀中掏出了自己证件。 太上老君送他主公的酒,他竟然拿来就喝?看来,这九头狮子跟曾经的兜率宫三老一个德性,是个无法无天的家伙。 在曹操身边,地上躺着许多的尸体,看着这些尸体身上穿着的汉军衣甲,曹操皱起了眉头。很明显,这些人肯定不是广宗大营的士兵,也不会是任何一个地方的士兵,因为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没有必杀左丰的理由。 这半颗黑球在刚到手之际,哪怕是它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越发重视起来。 “我就知道是这样。”东皇钟偏了偏嘴嘀咕道。天道都没放眼里的人,他会把天地放在眼里吗?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又了绝对的实力,谁会屈尊与人下?他要是有实力可以反抗叶晨,他绝对反抗。 姜预内心一紧,这个时候地底类人王族者把岩浆世界给撤掉,其目的不言而喻,手一抬,正要向瑞心下令,但是,头颅之中剧烈的疼痛感袭来打断。 猎户识得气管动脉,两眼便会判断出。他毫不留情,一刀割了下去。 孙悟空稳住身形之后,死死的看着双手抱胸的叶晨,三次,三次进攻,都被他轻松抵挡,这让他觉得自己的脸上蒙上了一层耻辱。 没过多长时间国家开始重点抓那些黄赌毒,一场全国的抓捕风暴终于让黎师铭的事情予以曝光,还有很多的知名人士也都折在了这场风暴中,陈佳也在其中。 “甲贺忍蛙,水波动。”不知道为什么,蓝发男子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只不过,美纳斯受到了对方疯狂伏特的电流侵袭,受到了一些伤害,毕竟,水能够导电。 人马掉动持续一个时辰之久,就意味着冰河古族两千多名弟子是倾巢出动,什么样的大敌居然使得整个冰河古族出动全部弟子。 突然意识到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颜浩猛然惊醒过来,庆幸地大喘了几口气。 用充电光束试探之后,樱若雪知道,即使发动幻象术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现在,只能和上次一样,用念力触发混乱,然后找机会反击。 “天阶初级的防御武技,昆仑域第一少皇帝果然名不虚传,居然见天阶的防御武技也会。”瞧见剑光束圆盘被尽数阻挡住,孟长老的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难以置信惊异与错愕之色。 真实的万国饭店是在海河去那边,现在是老干部疗养院了,不可能让你拿去拍电影。 接着,四周吸扯过去的时空持续对着五万名神武宫内门弟子脚底塌陷下去,仅仅就只踩了一下,似乎他们一只脚便能够将四周时空踩在脚下。 另一边,秦嵩和北宫玥同样也是一脸复杂的表情,他们也都不想在背对背选择时候碰到林少更,特别是北宫玥表现出最不情愿,因为第一部份考验,如果不是林少更的鼓励,恐怕她也拔不出九亿斤的古藤通过考核。 曾经都是六段巅峰,七段的存在,而且都是上过前线,杀过异兽磨练出来的。 “这样的桌子方便一些,想要吃什么菜,只要移动转盘就行了。呶,你爱吃的松鼠鱼。”谢漫洛边解释,边示范。 范蠡就这些问题直接向恒赢发问,恒赢要么笑而不答,要么顾左右而言他。他以前也会傻乎乎地向子媚问那些不懂的问题,子媚也从来不给正面回答。 顾欣然不是不想出去玩,只是来到别墅之后,她多少会有些感触。尤其是这间曾经住过柯少宸的房间,想到他们曾经在这个房间里有多甜蜜,鼻子一酸,险些又掉下眼泪。 第二十五章 宁采庸的愤怒 丁行风的大笑声回荡在堂前,让呆住了的其他人回过神来。 但这回过神,还不如不回。 顾家几个一脸茫然,产生了一种巨大的荒诞感和不真实感。 这个结果……太惊人,太离谱了! 倘若顾芳尘真是顾于野的血脉,那他们之前那一天一夜,又算是什么? 算他们戏多? 而且既然顾芳尘是顾于野亲生的,后者之前的咄咄逼人,原本可以说是愤怒,现在看来,反而显得极其不智。 不智那都是说的客气了,说白了,这根本就是愚蠢! 顾于野先认下顾元道,又自己把顾芳尘和自己的关系挑明,那不就是主动把自己的丑事直接抖出来了吗? 这简直是疯了! 宁采庸也终于反应过来,娇躯晃了晃,看向顾于野,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丈夫。 她与顾于野之间的婚姻是两个势力的联合,两人感情不算深,甚至可以说是聚少离多。 但这么多年下来,生下一子二女,再怎么样,心中也有三四分真情。 宁采庸是个无比传统的女人,剑阁的女主人早逝,她自小持家,生命里唯有四个男人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父亲,弟弟,儿子,丈夫。 而两个女儿因着顾芳尘的关系,和她都不是十分亲近。 可以说,顾于野就是她人生的四分之一。 她本以为,自己待顾于野的心,和顾于野待自己是一样的。 夫妻本为一体,就算因为顾芳尘,两人之间有争执矛盾,顾于野还说出了那种诛心的话来。 但宁采庸也只是失望地觉得,是自己囿于后宅太多年,擅自把顾于野想象美化了。 比起“丈夫”这个角色,显然顾于野这人用“兵圣”去概括更加合适。 在顾芳尘这件事上,他不肯妥协,自然会用上自己的手段。 宁采庸想清楚这件事后,也就很快调整了过来。 她虽然对于顾于野竟然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感到伤心难堪,但她对于顾于野几十年的感情却不会因此就在短时间内彻底消失。 当然,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知道这是顾于野在故意为之,而非真的怀疑自己。 这王府上下,哪里没有顾于野的眼线,他能不知道王府之中发生的事情吗? 这种怀疑,本身就是无根浮萍。 只是顾于野拿来动摇宁采庸的武器而已。 在宁采庸想来,这左右不过是两人成为夫妻之后第一次红了脸吵架,等事情结束也就恢复如初了。 可此时此刻,宁采庸脸色惨白,只感觉胸腔里、脑海里都有火在烧,嗫喏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完全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她才接受尘儿不是自己孩子的事实,怎么眨眼之间,又成了顾于野的血脉? 如果顾元道才是她和顾于野十九年前生下的孩子,那顾芳尘又是谁生的? 显然,在他们两人之间,还有一个没有出现过的女子! “荒谬!荒谬之极!这根本是无稽之谈!天子脚下,竟然有人胆大包天,篡改因果,查!给我查!” 顾于野铁青着脸,伸出手在半空中虚空握住那根鲜红的因果线,朝旁边的军士低喝着,暴怒之情溢于言表。 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暴跳如雷!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兵圣,都顾不得此时是在众人面前,抬起头,用冰冷而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大女儿。 “!” 顾幽人眉心一跳,心中一惊,刺骨的寒意让她后背一瞬间毛骨悚然,浑身紧绷。 那竟然仿佛是……杀意?! 但下一瞬,那寒意又消失无踪,好像只是她的错觉。 顾幽人一时恍惚,再看过去,顾于野的目光中,似乎只有对她深深的愤怒和失望。 镇北王深吸一口气,沉声质问道: “幽人,我教过你什么?凡事三思而后行,你将这结果说出来之前,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可能被奸人利用的可能性?” 顾于野的态度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 当然了,唯独这一次,他的的确确是被人摆了一道—— 他和顾芳尘有没有血缘关系,他能不知道吗? 但也因此,他险些没有控制住自己。 事情都已经到了要盖棺定论的地步了,突然直接被人掀了桌子,这谁能忍得了? 顾幽人闻言一愣,顿时心生羞愧之情,对啊,如此异常的情况。 她这样直接说出来,确实是因为结果太过震撼。 但既然因果可以被隐瞒,自然也可以被篡改,万一又是一次奸计,她不就等于被人利用了么? 可是…… 以她在因果命术上的造诣,这因果线是不是被人篡改,她还是看得明白的。 但顾幽人心里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她犹豫了一下,选择低下头抿了抿唇: “抱歉,父亲……是我欠考虑了。” 顾元道和顾怜纤惊魂未定,见状顿时有一种绝处逢生、虚惊一场的错觉。 是啊,因果也是可以篡改的。 这肯定是有人布下了阴毒的连环计,要让父亲身败名裂! 丁行风嘿嘿一笑: “当真是奸人陷害么?我看不一定。” 顾于野面无表情: “那老前辈当年,难道也会觉得自己被陷害是‘不一定’么?” 好狠! 顾芳尘咋舌,这顾于野是真的会抓七寸,直接打中了丁行风的痛处。 若是以前的丁行风,肯定直接沉默了。 但是顾芳尘的出现,带来了沉冤昭雪的希望,如今他对于这件事,倒也没有那么耿耿于怀了。 丁行风阴恻恻地道: “我当年拿不出证据,圣上怪罪下来,也是直接认栽,镇北王倒是威风,没证据也能一句话颠倒黑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老头伸出干瘦的手指,点了点那根因果线: “你说这因果是假的,那就证明给所有人看。” “顾于野……” 沉默良久的宁采庸向前走了一步,抬起头看向自己的丈夫,目光执拗地开口道: “像老前辈说的,证明给我看。” “你不是一心想证明尘儿不是你儿子吗?现在就证明!” 顾于野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 “采庸,这是假的……” 宁采庸美眸含怒,终于忍无可忍,一字一顿: “证明给我看!否则我立刻收拾东西,签下和离书,带着尘儿回剑阁!” 这件事第一次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再温柔的性子也不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可能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而且,甚至有可能是他故意将尘儿给自己养着…… 这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羞辱! 顾于野眯起眼睛,目光森冷地扫了一眼好整以暇看热闹的顾芳尘。 “元道,幽人,跟我来。” 他伸手一拂,堂前一片狼藉的箱子碎屑全都变成了齑粉,转身离去。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也知道虽然顾于野没有说,但今天这场对顾芳尘的审判,只能暂停,不了了之…… 顾芳尘弯了弯嘴角,扶住了宁采庸,安慰道: “娘,你别生气,不管怎么样,我永远都是你的儿子!” “尘儿……” 宁采庸伸手按在自己胸前,那饱满起伏几下,她握住顾芳尘的手,本就柔弱的身子经历如此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此刻骤然松懈,只觉得眼前一黑。 失意落寞的美妇人只觉得身子一软,顿时失去了支撑力,整个人倒了下去。 “娘!” 顾芳尘下意识喊了一声,连忙伸手环抱住这具瘫软下来的女体。 馥郁的香气扑面,宁采庸的头一歪,脸颊贴住了顾芳尘的脖颈,湿漉漉全是泪。 顾芳尘一愣,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揩去她脸上残留的泪痕。 ———— ps:今晚只有一更,还有一更放到白天,容我调整一下作息,实在不行了_(:3」∠)_ 第二十六章 无中生有 顾芳尘扶住宁采庸的瞬间,顾怜纤直接炸毛了。 “不许你碰娘!” 少女上前两步,接过宁采庸,摆出一副凶巴巴、气鼓鼓的模样,两颗小虎牙若隐若现。 活像一条攻击性十足的护主小狗。 顾芳尘松开手,皱眉看着顾怜纤的动作,轻声呵斥道: “轻些!你以为娘跟你一样皮糙肉厚吗?” 顾怜纤一愣,她从来没有见顾芳尘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 往日里的顾芳尘因为被她针对好多次,还险些被断子绝孙,对她是有几分怕的。 两人每次见面,就是针尖对麦芒,火气十足地互相嘲讽。 但顾芳尘没有修为,怕被她打,次次都只能灰溜溜地放狠话开溜,找宁采庸告状,怂得一批。 也因此,顾怜纤对顾芳尘的厌恶与日俱增。 她平生最恨的,就是无耻小人,顾芳尘这种敢做不敢当,欺软怕硬的家伙,简直就是这四个字的具现化。 然而此刻,顾芳尘严厉的语气太自然了,完全是长辈管教小辈的教训姿态。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让顾怜纤想到了顾于野。 等她下意识把动作放轻了,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顿时恼羞成怒。 她竟然鬼使神差,听了顾芳尘的命令! 可恶! 顾怜纤银牙紧咬,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说谁皮糙肉厚!” 顾芳尘掏了掏耳朵,不屑地道: “六品境界的武道修士,连话都听不清楚吗?自然说的是你。” 他这一开口,顾怜纤心里的微妙违和感又消失了。 果然还是那个只会耍嘴皮子的无赖! 顾芳尘接着道: “娘只是个普通人,你用这么大力气,伤到她怎么办?” “假惺惺!” “假惺惺?” 顾芳尘看着她,片刻后,摇了摇头,冷笑道: “真不知道是谁在假惺惺,在王府那么多年,连怎么扶娘的力道都控制不了,可见平日里对娘没有半分的孝心。” “结果到了这时候,反倒上赶着表现来了,总听人说我是小人,我怎么倒觉得这王府里处处是小人,也不差我这一个。” “前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后有人冒充忠孝两全,还有一个颠倒黑白,真是一台好戏。” 王府里面几个人物,顾怜纤是最好对付的一个。 年纪小,心思简单直白,善恶分明。 但恰恰也是因为年纪小,她对善恶的判断全都是非黑即白,在王府里面娇生惯养,不明白世事的复杂。 说白了,她除了不做坏事,性格和原身是如出一辙的蛮不讲理和娇纵妄为。 稍微戳一下少女自以为是的梦幻泡泡,这薄薄一层膜立马就破了。 “你——” 顾怜纤闻言,果然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捏紧了拳头却说不出话。 因为顾芳尘说的是真话。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顾芳尘沉下脸,摆出一副严肃的兄长做派。 “你什么你,没大没小,刚才你们怀疑我身份,我不跟你计较,现在你应该叫我什么?” 顾怜纤被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若是顾芳尘仍旧是顾于野的血脉,就算不是王妃生的,那也还是她的哥哥,镇北王府的世子。 按照规矩,她当然要叫一声兄长。 但是她怎么可能开这个口,她以前都是直呼顾芳尘大名的! 顾怜纤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不可能的,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他根本没道理自己曝光自己有个私生子,绝对是有人故意陷害! 这家伙才是那个小人,倒打一耙! 顾怜纤哼了一声,倔强地抬起细巧精致的下巴,就算是她有错,但是要她向顾芳尘低头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家伙想嘲讽,就嘲讽吧。 顾芳尘见她绷着脸不说话,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 “唉,算了,圣人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是知道错了,就小心好好扶着娘。” “别抢了我的活,反倒把娘给摔了。” 顾怜纤愣了愣。 怎么回事,若是以前,顾芳尘要是能抓住她一点错处,肯定要蹬鼻子上脸。 今天怎么轻拿轻放…… 少女心里有些狐疑,可顾芳尘和宁采庸的关系的确是最好的。 虽然近几年越来越混账,但他要是生出良心来,担心娘亲,倒也正常。 她不自在地哦了一声,双手小心地控制力道,让宁采庸靠在自己身上。 就在她努力且谨慎地专心调整姿势的时候,顾芳尘忽然伸手捏了一把少女婴儿肥的脸颊: “人小鬼大,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碰娘?” “无耻之徒!” 顾怜纤呆了呆,气得发抖,又因为腾不出手,连暴打顾芳尘都做不到。 这才明白,顾芳尘刚才为什么没有得寸进尺。 他根本就是得寸进海! 让她好好扶着宁采庸,就是不让她能够出手。 可顾芳尘的问题又把她问住了,她刚才只是一瞬间想起了顾于野质问宁采庸的话,所以一时情急。 这种话,又怎么能和顾芳尘说? 顾怜纤扭过头: “不让你碰就是不让你碰!” 少女加快脚步,朝着宁采庸的院子走去,恨不得离顾芳尘远远的。 顾芳尘看她气得不行,却还是不说理由,眼神一闪,心下瞬间了然。 顾怜纤就是直来直去的性子,被他这样激怒,居然都不说为什么。 那就说明,这理由不好说。 或者,是不能放到台面上的话。 连顾怜纤都知道不能当着人说出来,可见其中必定有龌龊心思。 顾芳尘能打通全结局,最擅长的,就是捕捉细节,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肯定是顾于野,在他和般若公主对峙的时候,对宁采庸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顾于野毕竟是个男人,急了口不择言也是正常的。 难怪宁采庸会直接气晕过去…… 前脚被丈夫怀疑,后脚发现丈夫可能有外遇。 顾于野的怀疑,这样看来反而像是心虚了。 原来是顾于野给他打了一波助攻,那可就怪不得他更进一步了。 想要瓦解顾于野的力量,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宁采庸代表的剑阁势力,但宁采庸对顾于野不是没有感情,又是个相夫教子的传统女人,想要让这对夫妻决裂,并不是容易的事。 但现在,是顾于野亲手给他送来的机会! 顾芳尘沉吟片刻,忽地有些晕眩。 丁行风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没让他直挺挺栽到地上。 “小子,你娘只是气血攻心,你可是真快死了。” 他脸色难看: “你若是毒发身亡,可不能算我没完成承诺。” 顾芳尘胸口一阵翻涌,稳住身形,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看向了笼罩在斗篷下的希音侍者,咧嘴一笑: “没事,操作一下,还能活。” 天下三种奇毒都聚集在一个人身上,寿命也快耗光了,理论上是活不了一点。 但好就好在,他的丹田也毁了。 这样一具身体,不能拿来修炼,但却极其适合拿来炼成傀儡! 没错,顾芳尘从一开始就不准备修炼,而是打算把自己直接炼化! …… 顾于野带走顾元道和顾幽人之后,让他们两个在外面等着,回到自己房间里闭上眼睛静坐,复盘这两天一夜之间发生的一切。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眸中寒光一闪而过。 顾芳尘突然和众多顶尖修行者有了联系,虽然离谱,却也算是有迹可循,有其他人给他背书。 但唯独一件事,是无中生有—— 撷芳院中,突然被篡改的禁制! ———— ps:第二更,顺产 第二十七章 外置血包 顾于野站起来,将顾幽人和顾元道叫进来。 他看向顾幽人,沉声问道: “当时在撷芳院卧房内布下回澜阵的媒介,我记得是……一颗鲛人泪?” 顾幽人一愣,点了点头道: “是。” “那颗鲛人泪呢?” “鲛人泪承受不住回澜阵的威力,碎成粉末,眼下应该已经被下人收拾掉了……” 顾幽人叫来自己的大侍女菁儿。 菁儿恭敬地行礼,小心谨慎地回禀道: “那鲛人泪珠粉混了许多灰尘血迹,奴婢叫人收起来慢慢分了,珠粉可用作炼丹辅料,之后要送往李供奉那儿。” 这鲛人泪是海国所产的顶尖珍珠,在顾芳尘的卧房里只能拿来串成帘子,碎了就是随手扔掉的无用垃圾。 但是对于他们这些王府下人而言,这就是主子们手指头里漏出来的黄金。 尤其是顾芳尘这纨绔子弟,行事作风最是浮夸,在他院子里当差,虽然风险大,但是打赏也多。 底下的人捡漏都成习惯了…… 那一颗鲛人泪,也是如此。 只是幸好,因为那鲛人泪碎得太彻底,要完全分开,需要一段时间,暂且先保存着。 否则被如今正在气头上的王爷发现,免不了责罚。 顾于野没空去在乎府上的下人在做什么勾当,只是吩咐道: “全部拿过来。” “是。” 菁儿去而复返,将装着鲛人泪珠粉的盒子呈了上来。 顾元道看着那盒子里脏乱的珠粉,眉头一皱,立刻发现了异样。 “这鲛人泪的品质不高,不足以单独支撑回澜阵的形成,会炸成粉末,本身就意味着成阵十分勉强,就算完成,一息之间就会崩塌。” “如果要以这颗鲛人泪作为阵眼,就必定需要其他材料来辅助。” 顾幽人的阵道修为并不高,只是触类旁通,但顾元道却是有六品的阵道造诣。 一眼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顾幽人顿时恍然,意识到了自己当时的判断失误。 那时,她曾以为,是有人提前在鲛人泪上刻画阵法,让顾芳尘带在身上,才让后者脱困。 但既然鲛人泪本身不能稳定成阵,就意味着这个想法是不成立的。 她脸色凝重,喃喃道: “可是当时在屋子里,并没有发现其他可以用到阵法上的东西。” 顾元道踱步沉吟片刻,忽地灵光一闪。 他猛地回过头,看向那一盒珠粉: “有的!” “血迹!是血迹!” 顾元道笃定道: “顾芳尘身上的毒,让他的血天然就成为了极佳的阵法绘制媒介,也就是说,有人利用他的血,在这珍珠上绘制了回澜阵。” 顾幽人瞳孔紧缩。 她竟然被灯下黑蒙蔽了! 因为当时顾芳尘在房间里打砸,把自己的手也割伤了,她下意识便以为这珍珠上面的血,是顾芳尘不小心沾上的。 而如果这血液才是媒介,就意味着,这阵法应该是顾芳尘所画! 顾幽人立刻摇头: “不可能!能有这种手段,至少也是阵道宗师,顾芳尘连阵道都没有接触过,又怎么可能布置回澜阵?” “确实不可能……” 顾于野冷笑一声: “所以,不管他是谁,都绝不是顾芳尘。” 顾家两姐弟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果然,父亲是不可能做对不起母亲的事情的! 顾于野眯起眼睛。 就算对方手段通天,令因果线无法被证伪,只要他把“顾芳尘”整个人证伪不就行了? 顾芳尘都不是顾芳尘了,是不是他亲生的,又如何? 顾于野看着那盒子里的珠粉,冷声道: “顾芳尘不是为了解毒找的般若公主么,去请觉慧大师,当年‘拈花印’,为了镇压种心毒,伽蓝寺取走了他一滴心头血,一缕神中魄。” “若是对不上,那便是有人冒充。” …… “嘎吱——” 顾芳尘推开宁采庸院落东边厢房的门。 因为撷芳院毁得七七八八,根本住不了人,他接下来的日子里也只能在宁采庸的院子里凑合先住一段时间了。 ——这院子的东厢房本来就是他小时候的住处,现在还完好保留着,自然是想住就住。 丁老头被他打发到了客房。 眼下便只有青翦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顾芳尘走进房间里,关上门,便整个人垮了下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得因为一直紧绷着,导致浑身都有一种拉伤的感觉。 这弱鸡身体,也太精贵了……顾芳尘忍不住吐槽,然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呼…… 总算是暂时能安稳一阵子了。 他感叹着,又抬头看了一眼【钓客】职业。 但也只是一阵子……就算顾于野不作妖,这【钓客】职业只能维持七天时间。 在游戏里面,玩家身上的职业是可以叠加的,可现在他身上的这个随机职业系统,显然一次只给一个。 一直挂着的职业技能当然是始终生效的,但是如果不就职了,很多技能的效果是会消失的。 人死不能复生,但这因果线会不会复原,他也不知道。 到时候万一因果线还原,他可没有机会再转化一次。 因此,他需要尽快给自己谋取到足够的底牌。 自身的实力,当然也是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顾芳尘转了转胳膊,转头看向一动不动的青翦,故意沉下脸: “怎么?连怎么伺候人都不知道,还要我来提醒?” 青翦抬起头,莲花金瞳里毫无感情。 她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上前来伸出手,搭上顾芳尘的肩膀,然后往下想去解扣子。 顾芳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无语道: “我让你帮我揉揉肩捶捶腿,你在想什么。” 青翦“嗖”地收回手,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十分僵硬地转而去捏顾芳尘的肩膀。 顾芳尘拿起一叠纸,闭眼想了想,开始默写炼化自己需要的材料。 青翦偷偷瞄了他一眼,发现他好像并没有在意刚才的误会,顿时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顾芳尘写完,整理了一下手上的纸张,忽地抽出一张递给了这个希音侍者。 “喏,玉炼丸的配方。” 青翦一愣,拿过来,沉默良久,问道: “没有代价?” 顾芳尘抖了抖手上的纸,将其吹干,悠然道: “当然有,接下来几天,你可能都要和我贴在一起了,同吃同住……同睡。” 他要用“炼魔法”把自己的肉身炼成傀儡,而很显然,想出这个办法的人,并不需要考虑到傀儡的身心健康。 一些专走邪道的玩家试过这条路子,一是考验肉身强度,二就是考验意志力。 而顾芳尘两者都没有,所以只能走捷径。 外置一个超大型的人肉血包。 在这个过程里,时时刻刻给他补血! 第二十八章 心魔大炼与经验书 所谓“炼魔法”,正如听上去的那样,是一种不太人道的手段。 毕竟,正经人谁炼傀儡啊——你说是吧?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镇北王。 当然,炼傀儡这件事其实并不邪恶,重要的是炼成傀儡的原材料。 像镇北王的“兵傀”,实际上用的底料是【兵仙武墓】当中镇压煞气千年的兵马俑。 这些兵马俑本身是顶尖机关术的产物,拿来炼成傀儡,契合的同时,也没有什么道德压力。 但即便如此,顾于野炼制“兵傀”的事情,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而“炼魔法”,用的底料,就是活人。 还不能是尸体,就得是实实在在活着的人。 在活着的状态下,把人炼成傀儡,其中痛苦可想而知。 更何况,这种办法,是要始终让人处于“将死未死”的极限状态,是彻头彻尾的邪法。 如果说出“炼魔法”的来源,那更是叫人闻风丧胆。 正是魔教十上道中的“死道”道主——【窳败(bai)公(gong)】。 ——玩家一般亲昵地叫他瓜瓜公。 顾于野原本的计划,便是揭发顾芳尘和魔教勾结,冒充世子身份,直接把他顺理成章弄死。 可因为顾芳尘把自己的身份转正,给顾于野泼了一盆脏水,他不得不先解决这个更大的问题。 至于那因果上有没有修补痕迹,就已经不重要了。 甚至恰恰相反,在反证顾芳尘身份之前,顾于野必须竭力避免这一层因果和魔教的联系。 毕竟,底下盖着的如果是假的,那可能是魔教的阴谋。 但如果是真的,魔教有什么动机呢? 有动机的人,就变成顾于野自己了! 思来想去,也只有他要把自己的私生子转正,才会在上面再盖一层假因果,来欺骗宁采庸。 这要是再扯上魔教,顾于野那就是纯纯给自己屁股上抹黄泥。 所以顾幽人一说是真的,顾于野直接否认,强行定调,但并没有要求再验一次。 那是他知道,再验下去,出事的大概率会变成他自己。 但他恐怕把头塞进茅坑里都想不到,顾芳尘会利用这一点,转头就真的用上了魔教手段。 什么叫灯下黑,这就叫灯下黑。 “在顾于野反应过来之前,我有足够的时间,完成‘炼魔法’第一重,确保自己不会出师未捷身先死。” 顾芳尘目光闪烁,把手上的一叠纸也交给了青翦,淡淡道: “告诉般若莲月,这上面的东西,明天之前交给我。” 青翦闻言心里一惊。 般若莲月,就是般若公主的真名,外界鲜为人知,只有她们这样亲近的侍女才知道。 顾芳尘就这样随口说了出来…… 还是用命令的语气! 若是放在从前,有人在青翦面前,对圣女如此无礼,她必定要让对方知道何为众生之苦。 但是现在,她伸出双手接过那一叠纸,垂下眼睛。 只觉得这人愈发高深莫测。 她扫了一眼,上面写着的都是一些十分珍稀的药材,还有一些有点古怪的东西,连她也只是隐约听说过名字。 看上去有点像要炼丹,又有点像是要布置阵法。 青翦对这方面不甚了解,便只将纸张叠好收起。 这些东西,对于般若公主来说,并不难获取就是了。 眼下圣物下落不明,无论什么刁钻古怪的要求,公主也只能满足他。 顾芳尘并不担心别人从中看出什么来,一来“炼魔法”最根本的东西是所画的阵法,二来这个时间点,“窳败公”是个傀儡师的事情还没有暴露。 现在所有人眼里的“窳败公”,还是一个身披锈剑冢蓑衣的神秘铁笠人,手中一柄锈剑长出毒花,中之必死。 但“窳败公”凡所过之处,必然掀起腥风血雨,赤地千里,鸟兽不存,人若是沾上一点,立刻全身由内而外腐烂,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实际上,这个以毒术和剑术闻名的形象,就是“窳败公”以“炼魔法”制成的一尊傀儡。 从中也不难看出来,“炼魔法”和毒,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炼魔法”总共五重,每一重,都要完成一次“心魔大炼”。 便是要让傀儡在“将死而未死”的极限状态下,完成对于肉身的升华。 而想要达成这种状态,办法很多,但用毒是最简单的。 想要找到一次维持在极限边缘的生死战斗,太难了,风险也高,但用毒的话,可控性就高多了。 而且如果大炼成功,傀儡和毒素融为一体,如臂指使。 这也就是顾芳尘之前所想的,将身上的三种毒,变成为自己所用的强大法器的方法! 他这具身体被毁得太彻底,用一般的办法去救,效率太慢了。 非得用最极端的法子,向死而生不可。 “不过,要把自己炼制成傀儡,首先神魂修为必须至少到神道八品‘出壳’境界,如此一来,炼制过程中才能实现灵肉分离,转变成自己操控自己。” “我现在的九品修为还不够,一旦神魂离体必死无疑。” 顾芳尘摸了摸下巴: “其实最好要七品‘游神’境界才最保险,不但能够神魂离体,还能够以念头干涉移动物品,有一个兜底。” “但是短时间内,想要连升两级不太行。” 不过,升一级还是有办法的! 《尘中镜》里,玩家除了可以做任务升级,还有一些升级的捷径。 其中就包括了经验书! 游戏中,经验书是以高等级npc的墨宝和手扎的形式出现的,尤其是某些神道高手。 玩家使用经验书有成功率。 经验书和所属npc等级越高,成功率也就越高。 而其中,最受玩家好评的,就是某位天命道道首、参寥柱唯一常住人口、当朝超品国师、大魏道德高地占有者——许负许大人。 青翦离开之后,顾芳尘先确认了一下宁采庸没什么大碍,然后泡了个澡,叫人送来吃食,吃饱喝足,直接躺床上呼呼大睡。 穿越过来这两天,比他通宵做一个星期游戏攻略还心累,倒头就睡,堪比关机。 反正钩子他已经下了。 就等着国师大人自己找上门来。 …… 宁采庸坐起来,纤长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下意识问身旁的侍女: “尘儿怎么样了?” 那侍女低声道: “世子送您回来,就在东厢房沐浴更衣,进了些吃食,此刻已经睡下了。” “这孩子,定是累着了。” 宁采庸忧心地皱起眉头,喝了口热茶漱口,想到顾于野,只觉得心中千头万绪的烦闷,长叹了一声。 她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这事是真还是假…… 她放下茶盏,忽地抬眸,打量眼前清丽又局促的侍女: “你不是……之前在厅堂里的那个侍女么?” 那侍女行了礼,脸上浮现一丝紧张的红晕: “奴婢雪香。” “崔嬷嬷让我到您院里伺候。” 崔婆婆…… 宁采庸顿时了然,这自然不会是真的让她来自己院子里,而是因为尘儿在。 这侍女当众被尘儿抓了手调戏,左右也是放不出去了。 尘儿既然被武圣收作弟子,又得般若公主垂青,解毒有望,也不必如从前那样管得严。 是到了在房里添些人的年纪了…… 宁采庸一笑,拉过雪香的手,柔声吩咐道: “我这里不缺人,你到东厢房里去伺候世子。” 雪香红着脸,喏喏称是。 她正欲离开,又被宁采庸叫住,打量她的脸,用胭脂在她眉心点了一下,满意道: “尘儿倒是个会看人的,你这模样,若作女冠打扮,真有几分脱俗。” “换身衣服再去吧。” 第二十九章 玩得还挺花 雪香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一下身上材质上乘的女冠道袍,将盖过手指的袖子挽起来了一些。 她抬起手嗅了嗅,道袍上沁满了香香暖暖的味道,和王妃身上的一样,让人有点想埋进去。 大魏虽是三教鼎立,但因为尊天命道道首许负为国师,永安帝又自诩弟子,皇天城中的风气自然是偏向崇道。 达官贵人为了附和永安帝,也会论经讲道,以穿道袍为时尚。 这件道袍,就是王妃旧时兴起,叫人裁制,不过才穿了几次便腻了,现下被拿来赏给了她。 雪香今年不过十五,身量纤瘦,和高挑雍容的宁采庸没得比。 这宽大道袍穿在她身上,清冷之余,更显得柔弱,又有几分孩童错穿大人衣服的不谙世事。 加上眉心一点颜值,将如新雪一样洁白的肌肤衬得更白几分。 十分惹人怜爱。 少女有些忐忑地站在东厢房的门前,咬了咬下唇,伸手轻轻推开了房门。 此刻已经是黄昏时分,加上拉上了纱帘,房间里几乎没有光线。 她不敢看床榻上,轻手轻脚地走到边上,点亮了一盏灯笼。 结果一低头,就看到地上散落着几件顾芳尘的衣服,顿时脸上一片粉霞。 雪香忍着羞意蹲下来,把衣服捡起来整理好,放在了旁边的架子上。 她们这些侍女,从进入王府开始,就都是经过王妃精挑细选,早就准备好了会有这一天的。 镇北王世子的荒唐名声,皇天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外人看来,这是个火坑,可像雪香这样家里穷困潦倒的,这就是她最好的活路。 若是能当上世子的通房,阿嬷的病就有钱治了,阿哥也不用参军卖命。 雪香鼓起勇气,走到了世子的床前,跪在铺了厚厚软毯的脚踏上,好奇打量着十分陌生的青年。 ——虽然在王府里伺候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每次贵人经过都得低头,雪香其实根本不知道世子长什么样。 她借着光仔细地看,发现世子和她以前想象的肥头大耳或者凶神恶煞完全不一样。 熟睡的世子殿下眉眼俊美,鼻梁高挺,养尊处优的皮肤有几分病态的苍白,连睫毛好像都比她长…… 真好看。 少女扒着床沿眨了眨眼睛,心里怦怦直跳,连耳垂都红了。 其实按道理,白天在堂中,她就已经见过世子一面了,还被当面夸赞长相。 但奇怪的是,雪香并不记得自己怎么就得了世子的青睐…… 当时在堂中,她只觉得自己晕晕乎乎地好像是和世子说了几句话,但是具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国师就派人来送赠给世子的黄金,没多久,所有人就不欢而散。 他们这些侍女下人当然没有看热闹的机会,在那之前就都被赶了出去。 再之后,就是王妃身边的崔嬷嬷来找她,把她调到了王妃院子里服侍。 雪香只当自己当时太紧张了,并没有太在意。 “只要把当下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雪香握了握小拳头,深吸一口气,然后看着还在睡觉的世子,陷入了茫然。 “但是……应该、应该怎么做?” 雪香眨巴了一下眼睛。 她倒是看过避火图,并不是完全懵懂无知。 可是现在世子还没醒,又不能叫醒他……就这样等着吗? 小雪香陷入了沉思。 她支起身子,试着伸出手,轻轻扯下世子的被子。 但是才刚刚动了一下,顾芳尘就立刻惊醒,猛地坐了过来,目光凛冽,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欸!” 雪香惊呼一声,失去了平衡,一下子趴在了顾芳尘身上。 …… “化假为真,这世上竟然能有这样的因果命术……” 眉心一颗红痣的绝美女冠端坐在水天星河前面,面色凝重。 她面前的水天星河之中,一颗颗明亮的星子骤然熄灭,激荡的水流恢复了平静。 和顾幽人不同,许负是提前就演算过顾芳尘身上因果的。 所以她当然知道,顾芳尘原先身上的因果线上,他并非顾于野的血脉。 或者说,他镇北王世子的这一条因果线,是被人造假的。 而在顾幽人勘验的时候,这条因果线,就突然变成真的了! 相比于不知情的顾家人,许负因为了解更多,心中的震惊反而更甚。 在不可思议地反复验证了数个时辰之后,她仍旧还是只能得出,这条因果线是真实的,这个结论。 而且,关于顾芳尘的未来,以及他对周围人的影响,她也一样演算不出来。 但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世上因果千丝万缕,彼此交织,牵一发而动全身,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在她的认知之中,这绝对不是因果命术能够做到的事情。 这更像是……改变了规则! 这对于修习天命道的许负而言,毫无疑问是巨大的从未有过的震撼。 “这顾芳尘身上,绝对是一个真正的老怪物!” 许负面色十分沉重。 假如拥有这样通天手段的人要为恶,对整个大魏来说,都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就算这只是对方口中弄虚作假的小把戏,但能够蒙蔽他们这些人的判断,也已经十分危险。 但目前来看,至少对方似乎是站在他们这一边,要和她谈“天下太平”。 “必须要更进一步接触,确定此人的性情……” 许负闭上眼睛,心思重重,下意识附身到了上一次已经附身过的人身上。 …… 顾芳尘沉着脸看向面前的小丫鬟,正想说话,却忽然闻见了那一股特别的冷香。 “?” 他眼皮一跳,抬眸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许负转过头,看到了顾芳尘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而自己的另一只手撑着青年的胸膛。 两人正在床榻上。 而她身上不仅穿着不合身的道袍,从顾芳尘瞳孔里倒映出来的清丽稚嫩的脸上,还在眉心点了胭脂。 顾芳尘抽了抽嘴角,深吸一口气,十分严肃地道: “这其实……是个意外。” 意思是说,意外让这个她附身过的小丫鬟穿上道袍,意外还点了红痣,然后意外地跑到了他的床上。 鬼才信! 许负面无表情,眯起眼睛,冷笑道: “玩得还挺花啊。” 顾芳尘:“……” 这还有的救吗?在线等,急! ———— ps:生了,求票!(*?▽?*) 第三十章 我心悦国师久矣 顾芳尘也不知道自己原来玩得那么花…… 这叫什么事? 但他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宁采庸的安排,顿时哭笑不得。 以前原身虽然荒唐好色,常年流连秦楼楚馆,但是实际上被宁采庸管得很严。 说去听曲,那就真的只是听曲。 但宁采庸也是完全为了自家儿子的性命着想。 因为顾芳尘身中剧毒,体质实在太弱,基本上是有心无力…… 而且,如果气血激荡翻涌,还有可能引起毒发,直接吐血三升。 原身那阴暗扭曲的性格,其中也有一直被人在背后蛐蛐这方面的缘故。 当然,原身也真不是什么好货,往往因此迁怒那些可怜人,做出来的事情,只能说畜生都不如。 这方面留下来的隐患,还是得顾芳尘给他擦屁股。 不过话归正题,他其实倒是不怕许负因此动手把他杀了。 毕竟现在六司星君的行踪掌握在他手上,两人都差不多谈妥了,许负再怎么样,也绝对不会亲手断送了线索。 但是这并不代表,许负就不会生气。 人仙,那也是人啊。 许负归根结底,也是个女子——她可能完全不在意世俗,但她完全不在意世俗不太可能。 国师大人的好感度,可以不高,但绝对不能降到红线以下。 否则她有太多手段,在暗中让你难受了。 要不了你的命,但关键时刻卡你一下,真是比死了还难受。 尤其在游戏里还有很多和概率有关系的事件和技能,她给你加一个下调概率的debuff,你就等着在被窝里蒙头哭吧。 这些修因果的,有一个算一个,本质都是老阴比啊。 许负在里面已经是异类中的异类了。 她的性格,依然在很多人眼里可以说是古怪至极,同样一件事,如果换一个人,甚至换一个时间,就可能是截然相反的态度。 仿佛毫无规律可循。 但实际上,她的出发点十分简单粗暴,那就是你在这件事里产生的影响,会不会让大魏的局势靠近“天下太平”的愿景。 如果会,那直接过。 如果不会,那就进入下一步判定,看你会不会让大魏的局势远离“太平”。 如果会,那直接死。 如果不会,接下来做出的决定才是许负的个人意志。 觉得许负脾气古怪的人,多半是太把国师大人当人了。 天命道的弟子,没有例外,全都是疯子。 只是许负疯得太正常了,且当前大魏的发展也太正常,以至于被人当成了正常人。 但别人没见过,顾芳尘可是见过最糟糕那个结局——【众魔降凡】当中,国师许负真正的模样的。 要达成【众魔降凡】,玩家就要加入魔教或者青蛮势力,联合吞并大魏,杀死大魏九成的顶尖高手,导致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化作一片地狱景象。 ——就算在这个结局里面,顾于野本体也只是下落不明,应该是远遁海外了,可谓是真正的耐杀王。 而在这个结局里面,大魏朝廷还在等皇帝决策的时候,许负直接砍了皇帝的头。 以镇国玉玺和皇帝头颅为阵眼,利用国运铸成了覆盖整个大魏的超品阵法“天地烘炉”,加持大魏修行者的实力。 自己则坐镇洪炉中心,演算天下局势变化。 硬生生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让大魏坚持了整整三十年。 这等于是一般玩家竭尽全力走真结局路线差不多五年就崩盘的压力,她一个人抗住了三十年。 真正意义上的,只打高端局。 顾芳尘玩到这里的时候,目瞪口呆,只能用“牛逼”两个字来形容。 当然,并不是说,这是许负被自己的天命所支配。 天命道弟子的天命,是需要自己寻找的,也就是说,只有他们自己认可并且自发追寻的唯一理想,才是他们的天命。 只是理想高于他们自身的一切利益,让私欲变得无比渺小。 那么,在当下这种完全关于私欲的场合,让她的理智高于情感,就十分重要。 通俗来说,拿捏国师大人的关键,就是用更高一级的判定,去覆盖掉下一级。 顾芳尘眼珠一转,干脆大大方方地打量着眼前的小美人,嘿嘿一笑: “国师大人,我是个俗人,确实就这么一点小爱好。” “黄金虽好,美人更佳。” “这天下美人虽多,但国师大人仙姿冰清玉洁,自然远在凡俗之上,说实话,若非见过国师大人的模样,我是不会来为这劳什子天下太平冒险的。” 这话一点也不假,如果不是见过许负打高端局,在当前这种开局的情况下,他还真有可能直接投魔教…… 但是现在,算了算了。 “我心悦国师久矣,但想来国师大人高不可攀,只好私下里解解馋罢了。” 顾芳尘叹了口气,一副我好委屈的无赖模样: “我朝并不崇尚灭尽人欲,国师大人不会连这也不许吧?” 许负沉默,她直觉这是对方的诡辩,但这一番话也的确没有错。 此人连酬劳都要黄金万两,可见俗到了何种地步。 先前许负还有所怀疑,现下见到这一幕,却是基本可以确定了。 这几句话里七分真三分假。 但大体上都是真心话,也就是说,他是真的爱黄金也爱美人。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粗鄙俗人。 只是……倒头一回有人对她说什么,“心悦”。 这天底下,没几个人能和她平等对话,加上她修天命因果,谁在她眼前都无所遁形,谁敢说这种话? 胆子忒大。 但许负一听,就知道这是假话。 满口胡言,实在可笑。 许负盯了他一会儿,才冷声道: “松手。” 她自然能够不许,但是这家伙的存在太过诡异,而好金钱好美色,也是一根缰绳。 利用这一点,或许能够控制他为自己所用。 朝着天下太平,更进一步。 顾芳尘放开握着的细细手腕,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国师大人的权衡机制,还是生效的。 许负撑着他的胸口站起来,转过身淡淡道: “那黄金万两我命人送来了,六司星君的下落,你若是不知,那么你身上的虎皮,也可以扯下来了。” 顾芳尘掀开被子,看向面前负手而立,气度完全不同的小侍女。 其实他心里奇怪的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巧合? 许负身上最不应该的,就是发生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顾芳尘不知道,是因为他睡着了,许负总不能也睡着了吧? 她就算是再急,也不可能把自己往顾芳尘怀里推。 但为什么她偏偏就是进了。 除非……她算不到。 顾芳尘目光一闪。 如果真是这样,或许可以小心利用,将来能成为关键也说不定。 ———— ps:明天有点事情,要早点睡,晚上更新 第三十一章 国师大人的虎皮(二合一) “掌控时间?”被轰中的那一刻,灰衣男子的瞳孔,陡然间一缩,他已经清楚感受到,这一刀之上,所蕴含的浓郁的时间奥义。 “有点子「沾衣十八跌」的意思……”凯申酱见猎心喜,身体绷了个健美造型,体外顿时也披上了一坨剑气咝咝作响,圆滚滚、胖乎乎的电网状银茧,搞的自己跟个大蚕蛹差不多。 四人闻言却是一惊,看向禹辰的目光充满了感激,没有丝毫质疑。 “是,是,太后圣明。”奕劻实在不明白这老佛爷抽的哪门子疯,哪里敢随便插言。 他心中暗喜,听这位夫人言语透露出来的含义,她暂时并没有卸磨杀驴的念头。 不说其他,只说龙涎,就让陈青牛解决掉一桩迫在眉睫的天大难题。 从邪月这儿完完整整的打听到了宝藏院发生过的一幕之后,所有人都呆掉了,包括不苟言笑的美人痣。 认真的话语吐出,此刻的剑山河,除了恳求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办法。 有了这批君王强者的支援,明都星的战事,一时半会儿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所以苏卓当即便向着天垂星系另外一颗重要的行星所在飞去。 巽竹林位于竹海东北,离正北方向的乾竹林并不算远,陈青牛一路摸索奔跑过去,扛着那柄竹剑,沿途锤仙拳十八式陆续轰出,连绵不绝,不知砸断多少棵紫竹。 靳蔚墨一听跟孩子有关,即使是在半夜,却也爬起来跟在颜向暖后头。 屈宪攴率先拱手说道:“东阀君不知今日召我等前来,有何要事?”粗矿的声音饶是态度十分恭敬,听起来亦显得有些莽撞。 赵瑞也将洪图手里的古画拿过来看了看,没看出什么问题来,赵瑞又不是专业的鉴定师,更何况一般专业的鉴定师也不一定能看出这幅古画的问题。赵瑞看不出这幅画的问题,就将画还给来洪图。 而除了那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以外,他们之间其余剩下的都是带有欺骗的、不够坦诚的、有目的的、不敢百分百交付真心的……爱。 午餐结束后,下午莫荒年如约带她去看了秦楼,只不过时间不长,二十分钟带着她离开了。 因此,醉仙楼的美食,以其新颖的菜品菜式和独特的口味获得了京中人普遍认可后,其外食也因为其独特的预定方式成为京师百姓都追捧的对象。所谓“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京中百姓更是如此。 就这个姿势而言,她像是缠着丈夫撒娇的妻子,依赖而又渴望他的亲近。 “顾尹殊,你这是在拒绝我吗?”随心有些气鼓鼓地看着他,揪了他一根头发,疼得他嘶了一声。 不过剩下的灵力不算多,洪图现在的神识完全可以控制剩下的灵力,洪图运行十方俱灭戮心诀功法,准备炼化这剩下的灵力。 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保镖的脚步声,对方眸色一凛,猛地松开手往后退,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 它眼眶中的火焰直接凸了出来,下巴骨更是啪哒一声掉到了地上。 在别人看来,这就是两头拳头即将碰撞,接下来就是看谁的力量强一些。 他的身法也是入微,在各个危险的境地下成功躲过了王四的攻击,不过王四的攻击没这么简单,他的剑法师玄妙的,常常以意想不到的角度攻击,为此风啸不得不施展剑技挡下。 “就是刻名字,只是你……”东皇玄霜有点说不出话来,因为这个事情她需要好好的消化一下。 像“荣枯术”便是大能中经常使用的术法,月仙子有幸得到荣枯术后,便领悟了出来。 鲜血契约:这个技能开启后,虚空行者所受到的伤害的一半将由它的主人进行分担;它的主人受到的伤害的一半将由虚空行者进行分担。 巨大拉长的身躯蜿蜒的藏在天际中云团中,看不清其完整的身形,就如同人们所说那般:‘神龙见首不见尾’。 整个后台的秩序井然,每一位到来的艺人看到媒体们这样的状态,也接收到了之前杨先生说的话,都很乐意在进来后台之后,面对着媒体,照相接受采访,这样好的秩序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个绝佳的向媒体展示自己的机会。 此时他要考虑的是,如何把谛听的头还回去,并且如何向佛门解释。当初主意是他出的,如果这事不能完美解决,恐怕玉帝不会轻饶他。 这一提醒,风华立刻意识到前面有辆破马车拦路,稳下身子后,一股玄灵力暴起,不管不顾的就击向了前面的马车。 场下静了会,然而下一刻却响起了爆笑声,台下观众一个个做捂肚子狂笑的架势,就是看台上淡定的强者与天才们,看着藤厚也忍俊不禁,有些强憋着气势,忍笑也忍着嘴角直抽搐,表情有些怪异。 虽然桂林山水甲天下,但是方正这次可不是来看风景的。出来好几天了,他是真有点想家了,重点是,担心寺院出问题。尤其是担心红孩儿或者咸鱼因为方正不在,无人镇压,惹出什么大篓子来。 这是朱达和秦川共同的决定,支取银子的时候要清楚记账,每日里要对账核算,说清银子的用途。 他想到这里,心里固然怕死,却也并不知晓那个在大邺的朝堂上做内应的人到底是谁,他的心里有几分猜测,却也知道如果他不说的话,他死也就只有他一人会死。 可是重生后,她没有再感受到那种存在她记忆里的亲情,看到的只是恶毒无耻,为已私利可以做出残害亲人的所谓亲情,她早就不奢望那些。 “你们是……”真衣顿了顿,她看到了三人脸上戴着的动物面具。 姚和暖慢不情愿的朝着姚清走去,坐在了他的旁边,支着头看着下面的姚和晓。 第三十二章 【窝一直打】的正确用法(二合一) 顾幽人尚且如此,那弹琴的女供奉更是失态地直接站了起来,脸色狂变,嘴唇嗫喏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怎会如此…… 她前脚还说国师送那万两黄金是为了讽刺顾芳尘人品低劣,后脚国师就叫人送来了她亲手抄录的经书。 那可是国师亲手抄录的,就算不谈其中内容,就只是“命圣亲手所书”这六个字的含金量,就已经足够令人疯狂。 这天下人,不知道有多少都梦寐以求国师一笔亲批。 那可是前掌五百年,后掌五百年的命圣,大魏国运都在她一念之间,她若能指点一二,何愁不能青云直上? 这一整本经书,其中或许就可管中窥豹,得见一丝端倪? 再者,一个二品顶尖神道修行者亲手抄写的经书,其中留有多少神韵,根本是想都不敢想。 只怕是寻常神道修士看上一眼,都能令修为大有进益。 这女供奉也是修行的神道,对国师多有向往,亲近顾幽人,未尝没有想过借此瞻仰国师真迹的想法…… 结果现在,顾幽人这个记名弟子这里也就两本手札,顾芳尘倒好,直接拿了整整一卷! 暴殄天物,简直暴殄天物! 女供奉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而更可怕的是,国师竟然将国师府令,也一并给了顾芳尘! 虽然众所周知,参寥柱才是国师日常居住的地方,圣上御赐的国师府,她十年也不一定进去看一眼。 但再怎么说,国师府都是许负名义上的私人府邸。 换而言之,这是许负的家啊! 结果,目下无尘的国师大人,居然就把自己家的钥匙给了这么一个废物纨绔…… 这完全就是直接给顾芳尘站台,一点都不演了! “师尊怎么会……” 顾幽人咬了咬嘴唇,将那掉在地上的手札捡了起来,紧紧握在手中。 她向来如一片冰壶的心境,掀起了惊涛骇浪,四品的神道修为都没有能稳住自己的情绪。 结合她此前的猜测,难道、难道师尊她当真是…… “不,绝对不可能,我要去参寥柱拜见师尊,亲自问问她。” 顾幽人站起来,表情无比坚决。 如果不是师尊亲口说出来,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顾芳尘这种天生的坏种,人品低劣,好色无耻,一无是处,分明应该是师尊最厌恶的那种人才对。 除了那一张皮囊之外,他根本没有半分可取之处。 但师尊性情高洁,岂是这种肤浅之人? 这么多年来,她作为长姐,也算是看着顾芳尘长大,这家伙什么德性,她还不清楚吗? 顾幽人想到这里,却忽然一顿。 但如果,整如父亲给出的猜测那样,现在这个顾芳尘并非顾芳尘呢? 倘若如此,这会不会和当前一切离奇的变化有关。 顾幽人刚刚要迈出去的脚步停了下来,这想法一出来,就像是兜头浇了一盆冰水,让她的神志冷静了下来。 她不能冲动。 顾幽人固然尊敬崇拜许负,但后者的身份首先是国师…… 镇北王府现下世子之争,对朝廷的格局影响重大。 她以王府中人的身份看,是身在此山中,自然觉得顾元道这样的天才,能够正本清源,成为世子是最佳人选。 但对于其他人而言,却未必如此。 “这件事,背后如果有师尊在推动,那顾芳尘的身份……会不会是师尊在运作?” 顾幽人越想越有可能,越想越心惊。 恰恰在她眼里,这天底下最擅长因果命术的人,就是许负。 “如果‘顾芳尘’是师尊的人,他的身份就更加值得怀疑了,可为父亲的猜测多提供一份佐证。” 顾幽人目光一沉,打定主意,转头朝着王妃院子走去。 “先去看看那坏种是何态度,是否有异样,再做打算,不能坏了父亲的计划。” …… “父亲,国师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顾元道站在窗边,看向王府外乘着白鹤离去的道童,面色沉凝。 “她会不会……” “不可能。” 顾于野立刻否定,坐在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若是她知道,早该知道了,不可能等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顾元道心中焦急,沉不住气: “可现在,她又是给经书,又是给府令,难不成还能是看上那废物?” 他这话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失态了。 竟然口不择言,说出这种肤浅之言。 可这也不能怪他,蛰伏了那么多年,终于要拨乱反正,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了。 结果不仅事情一拖再拖,而且眼下的局面越来越不妙。 顾于野虽然封锁了王府的消息,但是原本明摆着,根本不需要花多少时间调查的事情,现在居然拖了好几天都没有下文。 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个结果了。 到时候,皇天城中必定流言四起! 现在对于顾元道的风评,还都是文曲状元,清流君子,一朝苦尽甘来。 再过几天,要是今天的结果传出去,事情可就不一定了…… 他怎么能不急? “愚蠢!” 顾于野睁开眼睛,呵斥道: “这件事你难道还想不明白?”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 “许负什么时候代表过她自己?她的意思,多半就是紫极殿的意思。” 顾元道一惊: “您的意思是……” 顾于野敲了敲扶手,叹道: “我还是着急了些,你娘这些年来费尽心力,多给那小畜生续了五年寿命。” “我原本只是想让她多行溺爱之举,把人养废,却没想到她用心太深,竟如此护着那小畜生。” “若非如此,今天他就该死了。” “怎么还会拖到给人抓住破绽,一步错,步步错,再想顺理成章地让你继承世子之位,又要费一番力气了。” 顾元道闻言,握紧了拳头。 是啊,那可是他的亲生母亲,竟然会这样护着一个外人,反过来对付自己的亲生儿子。 妇人之仁,实在是糊涂! 但偏偏这局面,是顾于野亲手造成的,原本是属于计划的一部分。 两人沉默之时,旁边没什么存在感,正在倒茶的一个仆人突然笑道: “王爷,您还是太慎重了,要正大光明地守规矩,就得忍受规矩的束缚。” “请来觉慧大师,还是太费功夫。” “不如冒些风险,免得夜长梦多。” 顾于野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抬起头,冷笑一声,道: “说得倒是好听,你们又有什么结果?三种剧毒,丹田尽废,照样让那小畜生活得好好的。” “这皇天城一千三百多年,可有哪个皇帝稳稳坐在那个位置上一百七十年?” “一百七十年啊!” 顾于野放下杯子,冷冷地从窗户望出去。 外面,重重叠叠的屋檐如枷锁,组成了一个宏大的皇天城。 “永安,永安,当今太子,都已经一百五十岁了,他没有修行的天赋,六品武者,活到现在就已经是极限了。” “你见过他的模样吗?” “头发花白,牙齿脱落,连走路都要拄着拐杖,完完全全就是油尽灯枯的老人模样。” “而这样的太子,还要向自己精神焕发,看上去最多三四十岁的父皇下跪!” “而他那位慈祥的父皇,还会关心他昨天有没有摔倒,是不是拉在了床上!” 顾元道想象着那样的画面,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这是……何等的绝望! 权力巅峰的宝座就在自己的眼前,只有一步之遥,而自己却永远也够不到,只能日复一日地衰老,跌向死亡,谁能不绝望? 这么多年,太子难道没有动过心思吗? 他一定动过。 甚至,一定动过很多次。 而当今太子,当初年轻时也是以贤明著称,党羽众多,支持他的人一定更多。 可就算这样的名正言顺,这样的顺理成章,也一样是当了一百五十年的太子罢了。 “永安”这个年号,实在是取得太好了。 好到像是一个诅咒。 顾元道从前其实也常常生出一丝怨恨,怨顾于野为什么要把自己扔出来,吃这些苦,受这些罪。 而让那个小畜生在王府里享福。 但现在,他明白了。 如果不是这样,他根本没有机会展露自己的才华和能力,恐怕到死也只能得一个“天妒英才”的名头。 正是顾于野的谨慎谋划,才保全了他。 面对一个能坐稳皇位一百七十年的恐怖存在,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可哪怕是已经把计划周全到这个地步,把一切都放在光明正大的规矩之中的顾于野,现在却依旧面临着几乎要崩盘的局面! 这里面,永安帝出了多少的力? 顾元道不敢想,但从此时此刻国师的出手来看,应当是很多,很多…… 那仆人也无言沉默了一会儿,似是斟酌片刻,开口道: “那倘若是……‘灭道’出手呢?” 顾元道瞳孔紧缩,神情震动。 十上道一共有生、死、工、义、灭、揭、情、因果、衡常、丈量十位道主,教众分别信奉其中一位。 而其中,最恐怖的,并非是“死道”,而是“灭道”。 “死道”,只是追求无限接近死亡。 “灭道”,却是追求从自身到外物的彻底毁灭,可以说是就连魔教中人,都不愿意碰到的教众。 顾于野动作一顿,然后饮尽杯中茶水。 “一般的‘灭道’,不够。” 那仆人道: “倘若是【形草剑】呢?” “好。” 顾于野眯起眼睛。 “他需要什么?” 那仆人摇了摇头: “他要的东西,王爷也给不起,所以,只请王爷给他制造一个机会。” …… 顾芳尘回到自己的厢房里,将手中的一卷经书打开来。 上面的字是许负亲笔,字迹极其好看,哪怕顾芳尘不懂,也能体会到其中的美感。 当初,就有很多玩家奇怪,为什么《尘中镜》这个游戏里面,竟然会有完全不同于历史上真实存在的那些有名字体,但又艺术含量极高的字、画、建筑等种种事物。 顾芳尘腹诽: “现在想来,说不定是因为……这压根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那什么‘洪炉’公司,该不会是什么幕后黑手吧?” 他抽了抽嘴角。 那么‘洪炉’公司送他穿越的这份特别礼物,还真是有点耐人寻味了。 不过,对于目前的他而言,探究这些,还为时尚早。 保住小命才是要紧事。 顾芳尘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咳嗽了两声,都能感觉到喉咙里的腥甜味。 他看向经书,上面的内容他其实都已经滚瓜烂熟了,只是看到开头,他就能背出来后续。 ——这b游戏里面想要使用经验书,第一件事就是把里面的东西一字不落都背下来。 没错,就是那么坑爹。 所以顾芳尘这样的攻略up,想要速通,就必须提前把内容都背熟。 否则何至于做个攻略,要做上半年。 顾芳尘回忆起那段经历,不由得露出了痛苦面具。 他上学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努力啊! “不过,现在,这倒是帮了大忙了……” 顾芳尘拿着这一卷经书,默念了一段,脑海中聚集的神魂灵明,就已经有了一丝蠢蠢欲动的征兆。 若是念完一遍,对神魂修为必定能够有提升。 但这对他来说并不够! 因为他根本无法理解这经书当中的意思,所以仅仅能受到逸散出来的那一点神韵的影响,而不能像游戏里面的角色那样,直接升级。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悟性,太低了! “这一卷经书只是紫色品质……” “就算我看上几百遍,也达不到升级的程度。” “但是,没关系!” 顾芳尘看向了自己【钓客】职业的第一个技能,目光闪烁。 “品质不够,数量来凑!” 【技能一:窝一直打(主动)】 【说明:你坚信鱼不上钩,一定是窝不够多。你可以选择将自身拥有的某件物品扔进水里,有1%几率得到更高品质的物品,33%几率得到更低品质的物品,66%几率一无所获。】 前面提到过,这个技能最好的用法,就是凑到足够多的低等级物品,然后靠数量去赌概率。 而现在,他已经有了。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摊开手中的经书。 这一卷经书,总共两千三百六十六字…… 每一个字,都可以单独裁下来,当做一个物品! ———— ps:感谢月票!咳嗽是后遗症,去医院拍了两次ct也看不出问题,每次只能对症吃点消炎药枇杷膏,好在一般一天就能好 另,看到有人问,就说一下,这本是多女主(我还以为很明显) 第三十三章 杀之(二合一) 顾芳尘将那一卷经书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翻开来,然后开始了自己的升级大业第一步—— 把所有的字都单独拆下来。 没错,由于【窝一直打】的判定,是单独一个物品扔进水里就可以生效。 而由许负所书写的每一个字,都具有不俗的神韵,都能够让人产生顿悟的效果。 也就是说,她写的那都不是字,是一个个经验包。 在《尘中镜》极高的自由度下,一本完整的经书,就是按一个物品算。 因此,如果把两千多个字都拆出来,那就是两千多个物品! 这就是玩家研究出来的,【窝一直打】最离谱的用法。 每一个字扔进水里,都能进行一次置换。 如此一来,赌出更高等级的字,无论是概率还是效率都会大大增加。 但要注意,这种拆字法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因为拆字,具有不可逆性。 66%一无所获,就意味着很大概率,丢进水里就直接没了。 而一本书里,缺了一个字,都不能再重新组合起来,重新变成原来那本书。 一旦用了这个办法,就意味着完全放弃原来那本书。 而且,也不是说拆完之后把字随便拼起来,就又能用了,而是必须重新“拼成有意义的语句”,系统才会判定成一个整体。 正常情况下,玩家能获得的都是字帖、手札,字数相对来说比较少。 真的非到令人不忍直视的地步,拆字也有可能会得不偿失。 但是顾芳尘不需要担心这些——这就是他选择要一整卷经书的原因。 两千三百六十六个字,无论如何,最后留下来的字,都一定能拼成句子。 “撕拉……撕拉……撕拉……” 顾芳尘拿着叫雪香取来的一把缀满宝石的短匕首,勤勤恳恳地将那些小字齐齐整整地划开,取下。 雪香在旁边好奇地眨巴着眼睛,并不懂世子殿下正在做什么。 只是捧着一个盒子,听顾芳尘的话,小心翼翼把那些裁下来的字放进里面。 她生怕自己把这些轻飘飘的纸片吹飞,常常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憋得小脸鼓鼓,一片通红。 顾芳尘抬起头看了一眼,哑然失笑,然后煞有介事地道: “闲着也是闲着,我教你隔空取物的法术怎么样?” “法术?” 雪香吃了一惊,连忙摇了摇头: “那是修行者的神通,奴婢又没有修为,怎么能学会?” 顾芳尘道: “不难,这法术人人都能施展,只是施法得要一些工具,再加一点简单的步骤。” 雪香睁大了眼睛。 人人都能施展? 顾芳尘道: “你先把盒子放下,去拿一根琉璃簪子,一张丝绸帕子。” 雪香连忙点点头,噔噔噔跑出去,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她手上攥着簪子和帕子,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小声道: “奴婢去找王妃借来了,王妃嘱咐奴婢告诉您,节制一些,不要玩得太厉害了,小心身体要紧……” “???” 顾芳尘抽了抽嘴角,目光落在那细长的簪子和细滑的帕子上,陷入了沉思。 娘亲啊,你在想些什么呢? 顾芳尘再看向这小侍女,顿时感觉对方并非小脸通红,而是小脸通黄。 他没好气地道: “小小年纪,思想健康一点。” 雪香哦了一声,但是并不懂什么叫健康一点。 她本来就是世子殿下的通房,伺候殿下天经地义,这难道不健康吗? 雪香机智的小脑袋瓜转了转,立刻想到了答案。 一定是世子殿下现在身体尚且虚弱,不能剧烈运动,所以不健康……意思就是说,她要更体贴一些,照顾世子的难处。 小侍女心中暗暗点头,握住拳头,感觉自己领悟了世子的言外之意。 顾芳尘并不知道自己刚收下的侍女正在想什么,他继续道: “用帕子裹着簪子,上下摩擦几下。” 他说着说着,脸色古怪。 怎么本来很正常的小实验,被这么一打岔,好像突然就不对劲了…… 尤其是看到雪香纤纤玉指盖在朦胧半透的丝绸之下,合拢握着那簪子轻轻上下。 说起来,以这里的丝绸工艺,完全可以仿制出丝袜吧? “接下来呢?” 雪香的提问打断了顾芳尘的思路,他咳嗽了一声,正色道: “再重一点,快一点。” 雪香听话地用力摩擦。 “好了。” 顾芳尘一本正经地道: “现在,这根簪子就有法术了。” 雪香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簪子,这、这样就好了吗? 也太简单了…… “不然怎么说人人都能施展呢?” 顾芳尘道: “现在拿着簪子伸进盒子里,靠近那些纸片。” 雪香带着忐忑和期待,把簪子小心靠近过去,然后猛然睁大了眼睛,兴奋地哇了一声: “世子殿下!好神奇!纸片全都飞起来了!” 顾芳尘肃然道: “这法术叫静电。” “哦!静电!” 看雪香眼睛亮闪闪,在那玩得不亦乐乎,顾芳尘感到十分欣慰。 所谓寓教于乐,启蒙物理科学,从我做起。 下回给这孩子脑袋上扔几个苹果看看…… 顾幽人进到东厢房院子里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和谐的一幕。 和谐到她差点以为自己进错了地方。 雪香沉浸在静电法术之中,不知不觉就坐在了石凳上。 而顾芳尘就在旁边忙活,和雪香并肩而坐! 顾幽人脚步一顿,目光不可思议。 顾芳尘这纨绔性情乖张暴戾,往日里,何曾有和下仆侍女平起平坐的时候?! 但凡是王府里的家仆有任何一点让他不爽的地方,他便是动辄打骂惩罚,更何况是如此大不敬的举动! 而此刻,顾芳尘甚至和那小侍女在谈笑。 哪怕是有些姿色,但从前伺候顾芳尘的那些名伶,哪个不是荣色倾城。 顾幽人目光一沉。 所以,果然此人…… 她正欲走上前去,定睛一看,忽然呆住。 那、那纨绔手上,正在用刀裁下来的,是什么?! 顾幽人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之后,脑海里嗡地一下,浑身都在颤抖,再也不能控制自己。 她绝无可能认错! 那就是她师尊的字迹,她师尊亲手抄录的经书! 师尊给她的手札,她日日研读,悉心保护,生怕弄破弄脏了一丝一毫。 而现在,这坏种竟然把那一卷经书,全都裁了个稀碎! “顾芳尘!住手!” 顾幽人大惊失色,急忙大步上前,伸手将那剩下的经书抢了过来。 但显然,为时已晚。 她脸色苍白,双手颤动地捧着那残破不堪的经书。 这一整卷经书,如此只剩下了零星的几页是完整的,上边的字都已经全部被抠了下来,剩下破破烂烂的几根白条随风飘荡…… 可怜至极。 顾幽人眼前一黑,只觉得胸口一片气血翻腾,险些要吐出血来。 她原本还奇怪,为什么以顾元道的资质,灵台早已稳固,又有处变不惊的气度,怎么还会被顾芳尘诓得道心破碎? 现在,她切身体会到了顾芳尘的威力。 这家伙,这家伙简直是个煞星! 怎么能有人牛嚼牡丹、焚琴煮鹤至此?! 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顾芳尘啧了一声,伸出手: “能还给我了吗?这是你师尊送给我的,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现在来强抢,也是尧山书院教的君子之风吗?” 顾幽人捏着手上的经书,愤怒到了极点: “师尊送你经书,定是要你向学,你怎可将她的心血付之一炬?!” 顾芳尘叹了口气: “那你就误会我了,我怎么会将国师的心血付之一炬?那我成了什么人了?” 他佯装愤怒,瞪着顾幽人,一拍桌子: “你可以骂我无耻,骂我小人,但你不能用莫须有的事情污蔑我!” 顾幽人一愣,然后就想到了自己之前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般若公主防的是顾芳尘这个小人这顶帽子扣在了后者身上…… 可不就是用莫须有的事情污蔑了顾芳尘。 她又见顾芳尘言之凿凿,心中顿时犹豫起来,有些心虚气短。 难不成……是她误会了? 也是,师尊的手抄经书何等珍贵,就算是不学无术如顾芳尘,也应该明白其中价值。 再者,他这么做,师尊或许也是默许的…… 顾幽人抿了抿唇,将手中护着的经书交了出去,沉声问道: “那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顾芳尘拿过来,继续自己的大业,表情十分严肃: “你等着就是了,不许打扰我。” 顾幽人心里恼怒,何时轮得到这家伙来命令自己了? 但是她现在进退两难,也只好干站在旁边等待,看着顾芳尘把剩下的字也裁了下来。 整卷经书,就剩下了一个空空如也的书脊。 顾芳尘放下匕首,活动了一下筋骨,满意地把那一盒子纸片端起来晃了晃。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抬起头,王妃的院子里正好有一个小池塘,便直接走了过去。 顾幽人跟在他后面,心中疑惑又带着一丝好奇。 顾芳尘走到池塘旁边,深吸一口气,把手上的盒子整个倒了过来,纸片哗哗哗全都飘进了水里。 恰如梨花纷纷。 顾幽人表情一僵,呆呆地问: “你、你这是做什么?” 顾芳尘转过头,疑惑地道: “当然是拿来钓鱼打窝了,还能做什么?” 他肯定是不会把经书付之一炬的,他只是沉之入水罢了。 顾幽人:“……” 从来只和文人雅士交流琴棋书画,才情盖世、最懂风雅的书院第一女先生,裂开了。 她面无表情: “你用,命圣亲手抄录的经书,钓鱼,打窝?” 顾芳尘立马转头喊道: “娘!顾幽人要杀我!” 顾幽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黑着脸,胸口剧烈起伏。 但眼见宁采庸走了出来,她只能憋了回去,咬着牙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她可以百分百确定了,这就是那个没脑子的坏种! …… 顾芳尘看着顾幽人离开的背影,心里啧了一声。 以顾幽人的高傲性格,知道许负把经书给他,肯定是直接自闭,眼不见心为净,怎么会主动跑到他这里来受气。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她过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想要试探情报。 至于是什么? 自然只能和顾芳尘的身份有关系。 顾芳尘能来一招釜底抽薪,对真相心知肚明的顾于野,自然也能。 以兵圣的多疑,此前在白马寺下,就已经怀疑过顾芳尘的身份。 如今必定疑心更重。 顾幽人只能是来试探这一点的。 而要命的是,顾芳尘在幻境中入神道九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身上确实有一个巨大的破绽。 他此刻的神魂,是完整的。 而本来的顾芳尘,为了镇压体内剧毒,曾被伽蓝寺拿走了一魄。 “不急。” “要应付伽蓝寺,皇天城内就有一个绝佳的人选。” 顾芳尘眯起眼睛,和雪香一起用抄网将那些纸片从水里捞了起来。 数了数,够了。 他吹了吹那些纸片,望向天空: “在游戏里,顾芳尘惨死马厩,可有不少文本暗示,他绝非自杀,而是‘灭道’形草剑动的手。” “而恰巧,这个时间段,形草剑在皇天城附近出没,说不准……有一些狗急了要跳墙。” “不知道般若公主拿到我的材料单子没有……” …… 白马寺。 那被丁行风一柴刀毁了的院子已经重新修筑起来,种上了新一批的莲花。 般若公主在纱帘后面,盯着那轻纱飘动,心中依旧烦躁至极。 那家伙,最好真的知道圣物下落…… 忽地,她神情一动,转过头,看见身披斗篷的莲瞳侍女静静地半跪在旁边。 般若公主眯起眼睛,慵懒地道:“他让你来的?” 青翦点了点头,将那几张写满了材料的单子交给了般若公主。 “他说,希望您明天之前可以把这些东西交给他。” 她把顾芳尘的语气变得委婉了一点。 般若抬眸接过来,随意地一张张看下去,讥讽道: “他倒是敢开口,天底下有几个人能把这些东西一天之内凑齐。” 可偏偏,她就是其中之一。 般若公主支起头,忽地冷笑: “没见识的家伙,竟然还有错别字……” 青翦一愣,然后想到,其中确实有一些十分古怪的东西,连她也只是隐约听说过名字。 原来竟然是错别字? 这可真是…… 般若公主越看越觉得自己可能是被人戏耍,面无表情地想把手中的纸撕碎,却忽地一顿。 她目光一凛,再度仔细看去。 那几个错别字,竟组成了一句话—— “城西,形草剑,杀之”。 第三十四章 齐天之高(二合一) 形草剑? 般若公主神情晦暗不明。 魔教十上道之中,“灭道”是最令人畏惧的疯子群体,就算在修行者之中,也堪称是闻风丧胆。 这些疯子是纯粹的疯,不分敌我、没有规律的疯。 就算是魔教教众,和他们接触都得小心翼翼,可能哪天就因为先迈左脚被直接杀了。 但同时,他们的不分敌我里面,也包括了他们自身。 所以很多时候,“灭道”的信徒,你还不知道他在哪里,他就已经自我毁灭了…… 从大局上来看,“灭道”的危险性其实要远远小于其余九道。 最可怕的,是那些保留了理智,还有几分清醒思维的“灭道”信徒。 形草剑,就是其中之一。 没有人知道形草剑的名字,从他出现以来,他所修习的剑术就是他的名字。 所谓“形草”。 其理念只有一句话——“夫无我合道者,视形如草木,被斫如树林”。 简单来说,他的世界里面只有两种人。 道友,以及蝼蚁。 不合他的道,那对他来说,这就不是人了,而是杂草朽木,可以随意拔除砍伐。 而至于他自己,除非他遇到瓶颈,在剑道上无法寸进,否则他不会把自己归类到杂草里面。 十分遗憾,形草剑恰好是个剑道天才。 这个极情于剑道的天才,今年不过三十七岁,便已经是武道三品,广厦境界的高手。 这种自毁意图十分微小的“灭道”信徒,才是真正的危险人物。 近些年来,已经有不少大魏的高手死于他对剑道的极致追求,自然也不乏被卷进魔教行动之中的普通百姓。 可以说,这是魔教最锋利最好用的一把剑。 “这种级别的魔教高手,必定会有‘六司星君’出手隐藏踪迹,他怎么知道形草剑就在城西?” 般若公主看着手上的纸张,无形的目光扫过上面的每一个字。 旁边的青翦见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便开口问道: “公主,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般若公主抬起头,才意识到,这里面的信息,连青翦也看不懂。 这里面不少材料不仅仅是稀有,可以说是罕见至极。 寻常人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又怎么看得出来,其中夹杂着错别字。 虽然其中或许有防备魔教或镇北王的关系。 可她的贴身侍女不得信任,让般若公主心中极为不爽。 原本她让青翦跟着顾芳尘,就是有监视的意味在里面,现在顾芳尘来这么一招,毫无疑问是在警告她。 他有的是办法,在青翦的眼皮子底下,传递后者看不出来的信息! “这家伙的疑心病,恐怕比那兵圣还重……” 般若公主冷笑。 若是如此,这家伙或许是转世老怪的可能性,就又增加了许多。 “一点圣物的线索都不透露,就想让我替他做事,空手套白狼也不是这么套的。” 她正欲放下那张纸,吩咐青翦去城西一趟,先看看这消息是否属实。 至于什么时候动手……杀一个三品的魔教高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青……” 般若公主刚说出来一个字,忽然脸色一变,重新拿起了那张纸。 或许是时间太长,或许是她刻意遗忘。 她刚才竟然没有意识到,这其中有一种草药,只有迦楼罗古国才有。 而迦楼罗国早就覆灭了…… 一个中原人,怎么会知道迦楼罗特有的草药? 当年生活在迦楼罗中的每一张脸,每一个人,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根本没有如顾芳尘这样性格的修行者。 般若公主的表情变幻莫测,最终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出。 随后,她从榻上站起。 青翦疑惑道: “公主?” 般若公主一挥手,那张纸飘到了青翦手上。 “你先去一趟三宝寺,找药师凑齐这些东西交给顾芳尘。” “是。” 青翦恭敬地道。 “那形草剑呢?” 随后,她便看到面前绝美的女子面容肃杀地抬起头,额心裂开一道缝隙,猛地睁开一只如兽如神的竖瞳,望向远处。 “我来杀。” 同时,她的身后,浮现出了一尊面容安详,有四手四臂的慈悲佛母虚影苍白塑像。 佛母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两只手交叉覆盖了自己的嘴巴。 唯有一双眼睛栩栩如生,好像是从活人身上剜下来镶嵌在上面,古老庄严,威势深重。 青翦睁大眼睛,耳边的一切声音全部消失,唯有昭告杀戮的宏大天音在回荡。 她目露狂热沉迷之色,立即叩拜。 度世佛母共有二十二尊化身,唯有圣女可以自身降神。 而眼前的正是第十五尊化身,大寂静度母。 大寂静,其意为…… 杀伐。 …… 形草剑正盘着腿,静静地坐在简陋的木质床榻上。 从外表来看,他像是一个落拓的侠客,身形削瘦乃至有几分嶙峋,疏狂不羁的长发随意披散,冷厉的眉眼透出锋利和桀骜。 不需要睁开眼睛,就能让人知道,他的目光里面,一定有常人难以逼视的寒芒。 就像一把出鞘的剑。 仅仅是逸散的剑气,就能够把人的肌肤割伤。 而他的剑,没有剑鞘,就那么赤裸地横在他的膝盖上,只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剑。 黑色的鱼皮剑柄,包裹着脏兮兮的白布。 唯有如水清亮的剑身,透出一丝不寻常。 这把剑的,太亮了,太干净,也太崭新,上面没有刀砍斧凿的痕迹,也没有沁入其中的血渍。 简直像是一把刚刚锻造出来的新剑。 新得让人心里发毛。 恐怕也只有形草剑下的亡魂,才能明白这是为什么。 形草剑,是一往无前的快剑。 只进不退。 一剑既出,有死无生,快得就连剑身上,都沾不上血。 甚至连对手都反应不过来,曾经就有一名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老剑客,迎战下了拜帖的形草剑。 当日,形草剑只出了一剑,剑停在老剑客的脖颈旁边,没等老剑客还手,就转身离去。 老剑客以为他自愧不如,主动认输了,当即大肆宣扬,广发请帖,在自己的山庄里宴饮了三天三夜。 直到第四天早上,山庄中的仆人发现他久久没有出门,去叫他起床,才发现这位老剑客躺在床上,而头颅已经滚落在地。 原来,四天之前,形草剑的那一剑,就已经砍断了他的脖子。 只是血肉尚且还连在一起,老剑客站着的时候还能维持。 他一躺下,血肉连接之处自然就无法支撑,直接断开了。 听者无不骇然变色。 自形草剑出道以来,没有人能够在他面前撑过一个照面。 而他越是契合自己的灭道,就自然愈战愈强,如今已经到了三品广厦境界。 而他自信,哪怕是当世那几个二品,除了那位剑圣和命圣,其他人若是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也未必能撑得过他一剑。 不过,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形草剑是不会冒然对二品出手的。 因为他对敌,只能出一剑。 这就是形草剑的道心所在。 既然“夫无我合道者,视形如草木,被斫如树林”,自然对任何敌人,都应该像对待草木那样。 只需要轻轻一割,草木断头。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么形草剑这么多年养起来的势,就会瞬间崩塌。 因此,形草剑的每一次行动,都需要魔教的配合,以确保他能够一剑杀死自己的对手。 可以说,他这把剑,就是魔教一点点养出来的。 若是正面对战那些二品,赢不赢得了都要另说,只要他出了第二剑,实际上就等于他输了。 听说这一次,可能要杀的,只是一个连修为都没有的家伙。 形草剑伸手轻轻拂过自己的剑,心中无悲无喜,并没有任何波动。 在他看来,非同道者,都只是草芥。 杀修行者和杀一个普通人,杀一万人或者杀一个人,并没有区别。 都只要一剑。 他屈指弹了弹自己的剑,无趣地想,若能击剑而歌,尚且还能排遣一番,只可惜他现在需得伪装待命。 “嗡……” 手中的剑发出凛冽的剑鸣声,久久不散。 形草剑嘴角勾起,为老伙伴的共鸣而喜悦,但很快,他嘴角的弧度就僵住了。 因为剑鸣声一直持续不散,甚至还越来越响。 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嗡——” 那剑鸣声迅速拔高到了常人的耳朵难以忍受的尖锐程度。 形草剑立刻背后汗毛倒竖,猛地睁开眼睛,脸色一变,正准备拔剑,那剑鸣声又立刻消失不见。 他脸色极其凝重。 不,不止是剑鸣声不见了……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 谁? 是谁出手了? 形草剑屏息凝神,紧紧握着自己的剑,全身紧绷,想去感知对方的存在。 但是,没有。 怎么会没有? 形草剑脸色难看至极,他抬起头看向四周,却发现茅草屋不知何时,竟然已经不见了。 四周一片漆黑,不要说人了,连鬼都没有一个。 什么时候……?! 形草剑心中骇然,难不成是阡陌将军出手,转换了整片空间? 但是阡陌将军为什么要对他出手?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他和丈量道之间完全没有矛盾,也没有利益冲突。 时间一点点流逝,但是四周没有半点变化。 一片死寂,一片漆黑。 他到底到了哪里? 形草剑的额头流下了一滴冷汗,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闭了闭眼睛。 不管在哪里,他都还有一剑! 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握住自己的老伙伴,但是……他摸了个空。 形草剑呆住了。 他低下头,他身上没有剑。 不可能! 没有人能悄无声息地从他身上拿走他的剑! 他的心中终于产生了一丝恐惧,向四周看去,想要走出去,但是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再次低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也没了…… 最后一缕茫然的思绪消弭在大寂静之中,融于黑暗。 三品,名广厦境。 身如广厦,藐众人如蝼蚁。 二品,名齐天境。 齐天之高,藐广厦如蝼蚁。 这一天,形草剑才明白,真正的二品是什么样。 …… 那仆人从镇北王府出来,拐过三个街道,出了城,走进郊外一户人家,再出来时,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从苍老憨厚的仆人,变成了一个妖娆美艳的妇人。 这变化之法,并非是她自己的手段,而是“六司星君”的替身术。 只需扎一个稻草人,将一截因果线和自身的八字塞进其中,再将其烧掉。 就能在一定时间内,直接替换掉某个人在这世间的存在,就算是神仙来了,也难以分辨。 但代价就是,这段因果只能使用一次,且在此期间,将完完全全化身成这个人,就连修为也是一样。 虽然这法子也能够逆向使用,变成修为更高的存在。 但显然,那些顶尖修行者的因果线另有他用,“因果”道主并不会给他们这些小人物。 而更低级别的,这些平民百姓的因果线,就随便使用了。 至于她自己,实际叫做麻姑。 这并非她的名字,而是代号。 信奉的是“丈量”道主——“阡陌将军”,擅长位移遁法,因此负责各道之间消息的传递以及人手的调度。 所有这样的人,无论男女,都叫做麻姑。 此次和镇北王的交易,涉及形草剑,也是上头的意思,而非她擅自做主。 麻姑带上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馒头,袅袅娜娜地朝着城西走去。 皇天城西边,是一片田野,里头的农民,都是为城里的贵人们劳碌耕作。 麻姑此刻的家里,住着的却是形草剑。 她提着篮子,推开门,轻声道: “大人,可以出手了……” 麻姑往前走了两步,突然一愣,随后大惊失色。 眼前,形草剑和她离开时一样,盘腿坐在自己的床榻上,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但她瞬间就发现了,眼前的三品修行者,此刻生机全无! 他已经死了! …… 顾芳尘将那些纸片分批淘洗了四遍左右,终于凑到了差不多四十个橙色品质的字,十个红色品质,还有三个彩色品质。 好在如今虽然不在游戏里,属于职业相关技能该给的提示,还是会给的。 他深吸一口气,将纸片排列组合,开始参悟。 片刻之后,顾芳尘感到身躯一轻,猛然睁开眼睛,自己半漂在半空,底下是自己打坐的身体。 他目光一闪。 成了! 神道八品,出壳境! ———— ps:先发后改,有语句缺失可以刷新一下 第三十五章 神道与武道(二合一,求月票!) 三宝寺。 这里是度母教所建立的,规模最大,也是香火最旺盛的几座寺庙之一。 整座寺庙有三百三十三丈宽,三百三十三丈长,供奉佛母的大殿之中供奉香烛不计其数,百年不熄,殿内号称能够在其中跑马。 ——当然,也并没有人敢在里面真的这么做,所以到底能不能,也是一个未解之谜。 度母教的香火,直到最近几十年,因为永安帝的认可,才逐渐旺盛起来。 在之前几百年,度母教一是出身西域,二是因为神通特性总是绷带缠绕全身,周身散发出隐约腐烂气息,神神秘秘不似好人。 一直被凡人警惕厌恶。 而伽蓝寺,才是大魏正统。 但自从度母教发展起来之后,香火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毕竟伽蓝寺管的是来世,赎的是心里的罪,而度母教就实用多了,管的就是你身上实际的病痛。 所以凡人有什么疑难杂症,都爱往度母教的寺庙跑,大夫治得了的病他们能治,治不了的病他们也能治。 虽然依旧有不少人觉得这是邪法,可能会有后遗症。 但架不住用过的人都说好啊。 不过,度母教的教众经常因为“功德圆满”,当场化为一滩血水,没有伽蓝寺圆寂坐化那么光风霁月,还是打击了一部分的风评…… 这三宝寺的住持,叫做药师,乃是度母教八位护法之一。 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度母教核心。 后院内。 青翦一到,药师就递给她一枚戒指,温和道: “侍者请过目清点,这里面便是圣女所需的东西。” 他穿着一袭雪白斗篷,身上依旧绑着绷带,但脸上却是戴着一个金色的莲纹面具。 青翦接过来以神识扫了一眼确认,点了点头。 她收起戒指,看向药师,抿了抿唇,从怀里拿出了一纸药方,递给了对方。 药师一愣,接过来看了看,道: “这是……玉炼丸配方?” 青翦闻言,心里就知道这配方是真的了,顿时松了口气。 护法药师,所擅长的便是丹道,只差一步,便是宗师。 但是玉炼丸失传已久,药师也无法复原。 没想到……那家伙手上居然是真的。 青翦点了点头: “我想要这上面的材料,不知护法可否帮我炼制?” 药师沉吟片刻,道: “在下尽力一试,只是……为何侍者不请给出丹方的人来炼制?” 青翦也不好说这其中曲折,她现在只是被般若公主派去暂时给顾芳尘当侍女,实际上就是当眼线的。 顾芳尘给她丹方,虽然面上不说,可明显是另有所图。 一张丹方,她可以用为对方时刻疗伤来偿还。 她若是再求对方炼制丹药,等于欠下一个人情,让她十分不安。 总有一种,仿佛背叛公主的感觉…… 再者,顾芳尘能不能炼制这种等级的丹药还要另说。 其他人不知道,青翦跟着顾芳尘这么近距离一天时间,作为一个神道高手,早就把后者里外看了个透。 这家伙实际上修为就那么一点。 炼丹需要神识的精密控制,顾芳尘根本做不到! 青翦敛眸,淡淡道: “这护法就不用管了。” 药师无奈笑了笑,收起丹方: “玉炼丸的等级太高,在下的成功率只怕不足百分之一,若是失败,也请侍者见谅。” 青翦摇摇头: “无碍。” 她收起戒指,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王府之中。 一到东厢房,青翦心中一动,神识就扫到了房间内多出来的一缕念头。 不,并非多出来,而是顾芳尘的神识离体了。 青翦面无表情,看着那一缕念头在半空中十分活泼地游来荡去。 她只要心念一动,就能马上掐灭顾芳尘的这缕念头,这家伙真是胆子大…… 但随即,青翦瞳孔缩了缩。 她离开之前,顾芳尘分明还是九品底边,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变成八品了?! 这才不到一天时间啊! 就算是历史记载上最强的神道天才,也没有到这种离谱的程度啊。 一天晋升一品,是人? 青翦皱起眉,脸色凝重: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实在是超出了她对于修行的理解。 一个丹田被废了那么多年的公认废物,怎么好像一夜之间就成了万年难遇的奇才。 难不成……顾芳尘说的其实是真的? 他真的是天才? 青翦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思维冷静了一些。 不一定,也许是用了什么拔苗助长的邪道手段。 再说了,他就算一天升一品,不还是只有八品而已,根本不可能炼制玉炼丸! 青翦摇了摇头,身形一闪,就出现了房内。 …… 顾芳尘飘在半空中,好奇地四处打量。 现在他的视角还有点模糊,四周的物品好像带了柔化滤镜,而且能感知的范围只比房间大了一点,勉强能够探知到隔壁院子。 他的状态也不是鬼魂阿飘那样的半透明,而是压根没有身体。 出壳境的神识,那真的就只是一个念头。 有点像是在做梦,给出了一个第三人称视角。 只是不再受现实实体物品的影响,穿墙、透视,能够发现正常情况下发现不了的信息。 到了七品游神境,才会凝聚出有具体形象的神识。 别看那些上三品的大佬特效一个比一个炫酷,各种出手毁天灭地的特效,什么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说的那么好听。 神道修士的前期发育,那叫一个朴实无华。 除了能轻松过意志判定,下秘境的时候能解个机关,和npc对话的时候有时候能多一点信息,真要论能力,和普通人没什么太大区别。 下三品,神道修士就是妥妥的脆皮法师,如果不能提前出手,一旦武道修士打出技能,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一般情况下,要修神道,首先得堆防御,苟到极致,猥琐发育。 神道路线,主打的是后期,而且由于经验书大部分都是出自神道高手,升级也不难。 更重要的是,神道修士,修为越高越难杀。 就算肉身死亡,只要在一定时间内找到新的肉体,就能复活。 甚至,就算不找,也可以活。 至于武道路线,前期优势巨大,但到了中三品之后,升级速度会越来越慢,需要的资源将会以指数增长。 如丁行风这样一个武圣,想要培养出来,光靠天赋是绝对不够的,必须得倾尽一宗,乃至一国之力。 这也是丁行风在名声尽毁之后,即便隐居,也没有想过叛国的其中一个原因。 因为说白了,倘若没有大魏,没有永安帝。 他现在也还只是行伍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不过换而言之,他的失意,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武道和神道的这一点区别,也十分清晰地体现在了称呼上。 武道修士,五品就可以称为宗师,而神道修士,得至少四品,还要在自身的领域有一定的威望才行。 此外,这个世界根本上只有武道和神道这两条修行路线,分别修炼肉身和神魂。 两条路线前面六个境界的名字不同,到了上三品则殊途同归。 其他的比如剑道、阵道、兵道、命道……都只是掌握的不同技艺而已。 顾芳尘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就感到眼前的视野有些模糊,还有些眩晕感传来。 他估算了一下,最多也只过了一炷香时间而已。 “我刚刚晋升,而且没有上丹田作为根基,神识比普通神道修士更加不稳。” “还是得把肉身的问题解决掉,否则我的神道修为也要受影响。” 顾芳尘心里啧了一声。 之前提到过,到了七品游神境,神识才能影响现实物品。 但这只是能让他在炼制傀儡的时候有个兜底,多出一分安全性而已。 想要彻底解决问题,不再受肉身影响,起码也要到五品自在境。 顾名思义,到了这个境界,就算不要肉身也能够逍遥自在,和一般人没有两样。 哪怕是一时兴起,想要后代了,也没关系! 自在境的修士,可以通过“神交”令人受孕。 在凡人之中流传的种种梦见异象而怀孕的传说,大多就是五品以上的神道大佬干的好事…… 一些邪道中人,甚至专门以此为乐。 但对于顾芳尘而言,在抵达五品之前,还需尽可能地提升肉身,至少不能拖自己神道修行的后腿。 顾芳尘心念一动,神识飞回了自己的肉身之中。 而在这个过程里,他已经感受到了一丝明显的,如同在水中前行的阻力。 这就是神识离体太久,和肉身的联系减弱的后果,如果再继续呆在外面,就可能被肉身排斥,永远也回不去了。 也就是所谓的,脑死亡了。 他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心中一动,转过头,就看见披着斗篷的希音侍者安静地站在了角落里。 青翦伸出手,白皙的手掌中放着一枚戒指: “公子,您要的东西。” 顾芳尘站起来,伸手接过那枚刻满了无数细小灵纹的戒指,打量了两眼。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专门拿来收纳东西的(((呐呐呐呐呐)))戒。 阵道修士在什么容器上刻下了“小洞天阵”,什么容器就能用来当储物空间。 当然,容器的品质自然也是有要求的。 这“小洞天阵”也是玩家的必修课。 因为这就是背包栏位啊! 不自己画的话,npc卖的价格一个比一个黑。 顾芳尘对“小洞天阵”熟的不能再熟了,他用神识扫了一眼细节,这枚戒指上的灵纹刻画风格,一看就是出自度母教的药师之手。 他抬起头,笑眯眯地道: “有顺便找药师要玉炼丸的配方材料吗?” 青翦心中一惊。 这他怎么知道的?! 顾芳尘之前只是让般若公主凑齐材料,又没有指定去找谁。 三宝寺并非最近的度母教寺庙,只是药师手上的材料绝对是顶级,这是般若公主的重视。 但以般若公主之前的态度,理论上他应该以为公主会随便找一个地方要材料才对。 怎么会开口就是药师…… 除非他很确定。 想到般若公主之前突然决定自己去杀形草剑,应该也和顾芳尘那材料单子有关系。 但是那单子她之前也看过,却完全看不出来问题。 可见其中一定隐藏着只有公主才能明白的信息。 青翦目光凝重,这人的修为另说,玩弄人心的本事却是一流…… “玉炼丸,药师炼不来的。” 顾芳尘重重叹了一口气,似笑非笑地道: “你现在求我,还来得及省一些药材,要是之后开口,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青翦沉默不语。 顾芳尘也不在意,下来伸了个懒腰,将那些材料从小洞天中放出来,清点了一下。 “帮我看着点,不许别人进来。” 他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回忆了一下流程,开始制作需要的引导材料。 “炼魔法”的阵法要直接刻在自己身上,所以节省了容器。 最重要的东西,是一百零八根镇魔钉,以及阵法本身。 剩下的,就靠死撑。 只要过了肉体和意志判定,一切好说。 顾芳尘捣鼓半天,因为精神高度集中,差点晕过去。 这“炼魔法”毕竟事关他自身,不可能和布置“回澜阵”那么随意,而且当时他有【奉天承运】,现在可没有。 必须慎重再慎重! 到了晚上。 “呼……” 顾芳尘长出一口气,面色凝重,把刻画了阵法的镇魔钉依次摆放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些镇魔钉长达三寸。 一共一百零八根,原本是用于封印修为和折磨犯人的酷刑。 现在,全都要用到他自己身上了…… 哦不对,是用在青翦身上了。 顾芳尘心里顿时微妙了起来,然后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有点抓瞎,朝着青翦招了招手。 “过来。” 青翦走了过来,就听顾芳尘淡淡道: “替我把衣服脱了。” 青翦一愣,顿时产生了一丝恼羞之意。 他竟真的把自己当侍女使唤? 顾芳尘看着她,心里很无奈—— 他是真的不会脱这古代衣服啊,原身也是个天天被人伺候的主,压根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青翦面无表情,抿了抿唇,走上前,伸出了手,缓缓把顾芳尘的外套脱下。 …… “你是说,你到的时候,形草剑已经死了?” 茅草屋内,一个身材两米有余的铁塔般的独臂壮汉,蹲下来盯着形草剑的尸体,脸色难看地问道。 麻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是。” 那独臂壮汉眯起眼睛,冷笑道: “这顾芳尘,当真有那么难杀?” “我倒不信了,这世上,有吾等‘死道’无法赐予的死亡。” 第三十六章 窳败公:我感觉自己活在他的阴影下(二合一) 麻姑低下头,低声道: “现下形草剑已死,镇北王那边……” 那高大的独臂壮汉目光冰冷: “养出一把能用的剑不容易,任何人,就算度母教,也不能阻碍吾等道途。” 这天下神道高手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能悄无声息杀死一个三品的更是不过一掌之数。 更何况,从形草剑的死状来看,明显就是般若公主的手笔。 度母教这么多年以来,和他们十上道井水不犯河水,向来态度暧昧,并没有什么大冲突。 ——毕竟,度母教是度人但不救人,而度人是为了度己。 说白了,世间有苦难,他们才能去度世人,若是没有苦难,也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而大魏最大的苦难……不就是他们十上道? ——这逻辑虽然有点地狱,但的确是符合度母教教义的。 这顾芳尘不过一枚镇北王的弃子,为何竟然能让般若公主主动和他们十上道产生矛盾? 而且一出手,就杀了他们最重要的一把剑。 实在是令人费解。 “但这件事,更可怕的地方在于,般若公主怎么会知道形草剑在这里?” 独臂壮汉皱了皱眉,莫非……大魏国师已经破了“六司星君”的因果命术? 不,不可能。 若是这样,他们各处的行动都应该受阻了。 不会只有这边出事。 也许只是哪里留下了痕迹和破绽,或者……他们内部出现了叛徒。 独臂壮汉看向低着头的麻姑,冷哼一声,伸手并指一点: “告诉顾于野,我来接替形草剑就是了,希望他最好能安排妥当。” “另外替我吩咐下去,今天开始截杀所有在外的度母教教众。” 麻姑手心一烫,心中一惊,抬起手一看,掌心浮现出了一个“烛”字。 这无比高大魁梧的壮汉,乃是“死道”道主“窳败公”的亲信手下,名为吴回。 号称“驯日人”。 据说,他以失去左臂为代价,用一枚金乌死后所化的精晶代替了自己的心脏,以金乌神火为自己所用,可焚烧世间一切。 他手下养了一批死士,便叫做“剪烛鬼”。 熄灯一盏,灭人一户。 乃是“死道”培养起来的最精锐,最忠诚的一支修行者。 麻姑连忙道: “是,吴回大人。” 吴回点了点头:“去吧。” 麻姑转身消失,吴回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左臂的断口。 那上面贴满了写着金色灵纹的封条。 “撕拉——” 他将封条猛然撕开,无数金色的火焰喷涌而出,化作一条火焰凝聚的熊熊燃烧的手臂。 吴回抬起这条火焰手臂,朝着天空张开手掌。 掌心金色的火焰如鸟雀飞向天空,融入月光之中。 世人无知,以为日月并列,是相同位格的东西。 实则月亮黯淡无光,只不过是借来日光明亮自身。 吴回眼中被金光覆盖,控制着金乌之火,顺着月光前行,落入王府之中。 这次的事情,让他心中警觉,必定是有内鬼作祟。 他可不会傻傻地等顾于野安排的机会,倒不如他自己动手,看看这顾芳尘,究竟有什么猫腻! …… 麻姑乔装打扮,又变回了那么苍老仆人,回到王府之中,直到此刻,还有些如梦初醒的恍惚。 那可是自出道来无敌手的形草剑,竟然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死在了那么一个破烂的茅草屋里。 前半生的一切辉煌,都随之湮灭。 这就是真正的高位修行者之间的斗争…… 麻姑定了定神,想起自己的任务,找到了顾于野。 顾于野皱了皱眉: “我想形草剑应当不至于出尔反尔。” 他并没有预料到,麻姑竟然会在一天之内就去而复返,心中产生了一丝熟悉的不安之感。 顾于野面无表情,心里无比烦躁,又是这种感觉。 出乎意料,出乎意料,不断地出现意外,打断他的计划,自从他将顾芳尘和顾元道原本打乱的命运归正,出现的意外,简直比他过去一辈子经历过的还多! 麻姑艰涩地道: “形草剑自然不屑出尔反尔。” 顾于野冷声道: “那么你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 麻姑深吸一口气,道: “形草剑,死了。” 顾于野瞳孔紧缩: “死了?!” 荒谬! 如果不是他确定,眼前的麻姑是来自“丈量之道”,而并非“情道”。 他甚至要以为,这人是专门回来逗他玩的! 一个三品的剑道顶尖高手,怎么可能才过了一天时间,说死就死?! 光以品级论,形草剑和顾于野的修为甚至相当,他自然知道形草剑是什么实力。 麻姑沉声道: “王爷,我也不敢相信,但形草剑确实死了,就死在刚才。” 顾于野脸色无比难看: “死在刚才?谁出的手?” “应当是度母教。” 顾于野阴沉着脸,度母教……又是般若公主? 她请顾芳尘去白马寺作客,又让希音侍者跟着顾芳尘,现在,居然又动手杀了形草剑。 形草剑和度母教又没仇,般若公主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动手的。 更何况,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偏偏就是在今天,在刚才! 很显然,这就是在针对他们! 这是铁了心要参与王府这场真假世子之争? 可这对度母教又有什么好处? 就算她知道了顾于野和魔教有关,这对她来说,难道不是更加有利吗? 天下大乱,苦难降世,伽蓝寺的来世管不了今生,度母教的信众才会越来越多。 般若公主,可从来不是什么真正的圣女。 若是从利益出发,她就绝对不该这么做。 但为什么她偏偏就要替顾芳尘出手? 这个取代了顾芳尘的人,到底是谁,凭什么能够说服般若公主…… 顾于野沉默不语,坐在座位上很久,开口道: “形草剑既然已经死了,那么我也不必再为你们布置什么了。” 麻姑摇了摇头: “上面对和您的交易十分重视,吴回大人已经到了,还请王爷的配合一切照旧。” “吴回……他是神道三品巅峰,倒是确实不必太过畏惧般若。” 顾于野揉了揉太阳穴: “那就先试试吧。” 麻姑离开后,顾于野支着头闭上眼睛静静地思考。 直到敲门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爷,紫极殿来人了。” 一个军士在外面单膝跪地,神情凝重。 顾于野沉沉出了一口气,摩挲了一下椅子扶手,站了起来。 虽然他已经勒令王府上下闭紧嘴巴,但顾芳尘这一招釜底抽薪,果然是太狠了,又快又狠,打乱了他的所有布置。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拖。 紫极殿这么快得到消息,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这么大的事情,根本瞒不住,不过以永安帝的性格,这次来应该只是施压。 顾于野沉吟道: “来的是肖秋?” 军士恭敬回答:“是。” 肖秋是司礼监秉笔,同时掌管血衣卫,这个大太监是跟着永安帝一百年的老人,一条好狗。 大魏国姓为萧,而肖秋这个名字,是永安帝赐的,可见他有多受宠。 想也不用想,这次他来,肯定要问验亲之事的结果。 顾于野朝外面走去,衣摆在夜风里飘飞。 越急越错,他现在倒是想清楚了。 若是对方能够提前杀了形草剑,那么就算叫来伽蓝寺的觉慧大师,多半也奈何不了他。 当然,也有可能这次的事情是顾芳尘色厉内荏,想要通过警告,让他投鼠忌器。 所以那一缕神魂,是一定要再验的。 顾于野真正想明白的,是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能够拿捏般若公主的,不止度母教,还有……圣物。 度母教最近才隐约透露出寻找圣物的意思,此前并没有苗头,以至于他一时之间没有想到。 但结合般若公主突然秘密来到皇天城,可以推断出,她对圣物的重视程度绝对很高。 所以,如果顾芳尘知道圣物的下落,般若公主会这么反常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然而,如果顾芳尘以为可以凭借圣物立于不败之地,那就大错特错了。 顾于野心中冷笑。 圣物,就在他手上啊。 …… “吴回大人的命令,让你们从今天起,截杀所有在外的度母教教徒。” 麻姑看向面前看上去平平无奇、正在耕地的农夫,伸出手,展示掌心的“烛”字。 那农夫擦了擦汗,走上前来眯起眼睛,咧嘴一笑: “俺知道了,确实是吴回大人的命令,你可以走了。” 麻姑点了点头,转身正准备掐诀。 忽然听到了一阵沉重的风声。 “呼——嗤!” 一根沾满了泥土的耙子猛地插进了她的脑袋里,锋利的刺穿过她的透露,从脸上刺出。 她瞪大了眼睛,透出迷惑。 那农夫面无表情,继续用力一杵,直接将她的脑袋戳进了地里,踢了两脚土直接埋上。 “都说了,是吴回大人的命令——‘你可以走了’。” …… “呜!” 顾芳尘将最后一根镇魔钉笔直插进了自己的天灵盖,听见紧紧抱着自己的青翦浑身剧烈一颤,发出了苦闷的哼声。 “额……你没事吧?” 顾芳尘一边把镇魔钉往里面推,一边忍不住道。 阵法已经完成了大半,他此刻处于意识半离体的状态,有点像是在做清醒梦。 只要这最后一根镇魔钉插进去,贯通上中下三个丹田,就能够正式开始“炼魔法”的第一次心魔大炼。 由于他即是主人,也是傀儡。 所以在炼制的过程中,他必须维持和肉身的联系,作为傀儡存在。 但在完成的一瞬间,他必须立刻出壳,作为主人存在,才能够继续控制自己的肉身。 否则都算是失败。 所以他必须尽力控制自己保持这种若即若离的状态。 如果没有青翦辅助,他就要一边承受痛苦,一边进行微操,根本不可能做到。 但是现在就容易多了。 看可对于承受痛苦的青翦而言,显然就不是特别美妙…… 顾芳尘往身上插了一百零八根镇魔钉,青翦绷带包裹之下的女体上,就多了一百零八个血洞。 而且这不仅仅只是往身上插根钉子那么简单的事情。 这镇魔钉上面的阵法灵纹,将会瞬间犹如活物一般,钻进血肉、骨骼,进行改造,带来深入灵魂的剧痛。 毕竟这玩意本来是作为刑罚用的,不然不能拿来当成心魔大炼的工具。 一根镇魔钉,就足以让一个神道六品的犯人开口了。 而青翦现在身上,等于有一百零八根! 就算是习惯了痛苦的希音侍者,也已经快到极限了。 “呜……” 少女紧咬牙关,双目迷离,眼角带着泪痕,双手环抱着顾芳尘的后背,圆润的指甲在上面挠出了几道红痕。 “嘶——” 顾芳尘吸了口气。 青翦睁开眼睛,眼角滑落了泪水,下意识问道:“疼、疼吗?” 她用力咬着嘴唇,强迫自己的双手放松下来,还抚慰般地把头靠在了顾芳尘肩膀上。 顾芳尘:“……” 突然感觉自己好出生啊,怎么回事。 “没事,就这么一点痛算什么。” 顾芳尘十分大度地道: “你想抓就抓吧。” 这才刚开始呢…… 这位希音侍者不会被他玩坏吧? 顾芳尘把最后一根镇魔钉推到了底,深吸一口气,手中掐诀,口中念咒。 三丹田上下贯通,所有的镇魔钉相互连接。 就是现在! 顾芳尘心念一动,身上除“种心毒”之外的两种剧毒瞬间被释放,积压十多年的毒性,席卷他的经脉和身体。 青翦猛地张嘴,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行吧,咬就咬。 顾芳尘继续集中精神,表情严肃地控制阵法。 片刻之后,他双手一合,闭上眼睛,神魂瞬间离体。 而他的肉身之上,无数的血色纹路如同脉络一般蔓延,扩散开,又消失隐没,如此往复了一百零八遍。 顾芳尘神识归位,张开眼睛,松了口气。 虽然有点艰难,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总算是成功了! 这全靠他的努力啊! 顾芳尘突然感觉身上仿佛湿湿的,他低头,伸手在青翦垫在床榻上的裙摆一摸,竟是一片温热。 坏了,真坏了。 …… 月光中凝聚出一只只火焰鸟雀。 吴回神识扫过顾芳尘所在的东厢房,突然脸色大变。 这是…… 主上的气息! ———— ps:求票票! 第三十七章 惊世智慧 众所周知,“驯日人”吴回,是道主“窳败公”的亲信。 但在这个时间点,“窳败公”的傀儡师身份虽然还没有暴露在世人视野中,甚至是连吴回这样的亲信,也完全不知情。 不过,哪怕是知道了,对于吴回而言,也并没有任何区别。 吴回向来信奉一条原则——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无论“窳败公”是剑客、毒师还是傀儡师,他只需要效忠于“窳败公”即可。 当年他险些随父母死在五十年前西南道那场大饥荒中,是“窳败公”救了他,让他得以用金乌精晶重活一世。 对他而言,“窳败公”是如师如父的恩人,是再造人生的主上。 就算是对方一声令下,要他自裁,他也绝没有二话。 但是,恰恰因为在这个时间点,吴回对于这件事不知情。 所以他也并不知道,他所以为的属于“窳败公”的气息,实则为“炼魔法”所炼制的特殊傀儡气息。 傀儡一旦炼制成功,内里血肉都会被阵法和引导材料取代,不再是单纯的血肉之躯。 自身气息也会随之发生改变。 更何况,顾芳尘还特意选择了“窳败公”那一具傀儡完全相同的材料。 除了进行心魔大炼的毒素不同,其余的完全一模一样。 就算是我们瓜瓜公本人来了,恐怕也要疑惑一下,自己什么时候还多炼制了一具傀儡…… 吴回更是直接被镇住了。 对于“窳败公”的气息,吴回当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绝对没有可能认错! 所以,在顾芳尘身上感应到属于自家主上气息的时候,吴回的心里只闪过了一息的疑惑,就平滑地略过了对于顾芳尘身份的质疑,然后开始思考—— 这难道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和顾于野的交易始于十九年前,由“六司星君”主持,他们“死道”向来只负责杀人。 整个计划里面,顾芳尘这个被调换过来的马夫之子,是最无关紧要的一环。 根本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 只等着顾元道归位,就把这个抵挡因果灾劫十九年的工具人给扔了。 但“六司星君”向来行事谨慎,就像他神秘莫测的行踪一般,没人能够窥探他的真实想法。 倘若其实是要借此掩饰,让一个二品大能直接以身入局,也不是没有可能。 “按照原来的计划,这个假世子现在就应该已经死了,就算不死,也对我们毫无威胁,但是现在凭空多了这么多变数……” “以‘六司星君’的作风,计划出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是了,顾芳尘这个经脉丹田尽废的废物,哪里来的那么大能耐扳动本来已经板上钉钉的局面?” 吴回脸色凝重,陷入了沉思,然后恍然大悟。 “原来一切依旧在计划之中!” 吴回甫一产生这样的念头,之前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想不通的所有细节,顿时就全都对上了。 “为什么顾芳尘突然似乎能够修炼了?因为这压根就不是顾芳尘了,而是堂堂二品大能,‘死道’道主‘窳败公’。” “为什么顾芳尘会在勘验当中,忽然又变成了顾于野的血脉?因为这根本就是‘六司星君’的手笔。” “他既然能够调换两人的因果,自然也能够再次瞒天过海。” “为什么要这么做?” 吴回的大脑飞速运转,瞳孔骤然紧缩,产生了一个大胆且合理的想法。 “和顾于野合作,终究是受制于人,兵圣毕竟狡诈,难免有兔死狗烹的风险,为何不能吾等自己来?” “顾芳尘身上的变数,让永安帝发现了端倪,这老妖怪肯定会借此做文章。” “届时,他为了制衡顾于野,肯定会主动支持顾芳尘上位,让他去对抗顾元道。” “但他们谁也想不到,顾芳尘其实是主上,如此一来,主动权就全都回到了我们手中。” “甚至于,连安排顾芳尘和‘因果之道’的人接触,可能也是为了方便行事……” “原本,顾元道就算倒逼永安帝承认,之后也肯定要考虑如何与永安帝博弈,站稳脚跟,进一步取得民心。” “但现在就不需要了,相当于顾元道才是弃子,直接将他作为一个靶子,得到永安帝支持的顾芳尘不是天然的名正言顺?毫无后顾之忧!” “对付一个顾于野,可比对付永安帝的难度要低多了!” 攻守易势,天衣无缝! 不愧是主上! 这一刻,吴回深深地折服于“窳败公”的惊世智慧。 他心念一动,那火焰凝就的小鸟纷纷再度融入月光中,等待片刻,飞入了顾芳尘的房间中。 想来,这一次的接触,也是主上的安排。 他必得为主上尽一份力! …… 顾芳尘把衣服收拾好,把守在外面的雪香叫进来,让她扶着从昏迷中醒来,但依旧处于失神脱力状态的青翦去沐浴更衣。 雪香听话照做,乖乖搀扶着青翦,然后忽然眉头一皱,小鼻子嗅了嗅。 这是……什么味道? 香香的,但是有点怪怪的…… 雪香狐疑的目光落到了青翦身上,看到后者咬着嘴唇,浑身还在止不住地时不时痉挛,脸上顿时一红。 怎么可能?这位、这位好像是度母教来的希音侍者呀! 都说希音侍者救苦救难,一心侍奉般若公主,都是纯洁无瑕的室女……可这样子,分明就是被玩坏了。 不要脸! 雪香心里急得啐了一口。 明明她才是世子殿下的通房,竟然被人捷足先登,还是希音侍者,实在是不像话。 她愈发笃定,肯定是自己不够主动,心下盘算一定要偷偷寻个机会。 …… 顾芳尘掐了个简单的清理法诀,将房间里一片狼藉弄干净。 此刻,他的肉身已经焕然一新,上中下三个丹田,都已经完全被镇魔钉结成的阵法取代。 这些阵法就如同蔓延的血红菌丝,覆盖了他每一寸血肉。 光看肉体强度,已经直接达到了武道七品,奔血境! 如果有人从内部探查,就会发现顾芳尘现在的身体就像是一个被不明生物占据的巨大巢穴,十分恐怖。 不过“炼魔法”的阵法本身就包含了隐藏自身实际情况的功能,所以顾芳尘并不怕暴露。 现在他的神识不再无依无靠,可以安稳地待在魔巢之中,甚至可以依靠镇魔钉提供的灵气修炼,和常人一般无二。 不过…… 顾芳尘抬起手,心念一动,指尖就变成了漆黑。 以前他只是血液里被封存着剧毒,现在,他就可以自由控制着两种剧毒显现。 等于现在的他自身,就是一件攻击性极强的法器。 顾芳尘眯起眼睛,忽地发现自己的影子不太对。 屋子里只有一盏灯,他的影子本来应该只有一个,但是现在,却隐约多了一些相对黯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分散重影。 仿佛是有多个看不见的光源突然出现。 他淡淡一笑,端起小几上的冷茶,开口道: “阿回,替我温一杯茶吧。” 吴回现身,心中再无半分怀疑,恭敬地跪倒在地,双手捧过那杯茶,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金乌之火,替顾芳尘温茶。 第三十八章 圣上想要见一见世子 看到吴回果然从月光中现身,以一堆火焰构成的鸟雀,凝聚成一个人形虚影。 顾芳尘十分自然地将手上的茶杯放到了这位“驯日人”的手中。 这其实是瓜瓜公的习惯,也是他标志性的开场动画。 作为魔教道主之一,瓜瓜公是绝对的后期大boss,也是压迫感最强的boss之一。 那身披锈剑冢蓑衣的铁笠人,是玩家们名副其实的噩梦。 尤其是当玩家拼尽全力战胜他,将武器插进这铁笠人的心脏当中,却发现当锈剑纷纷掉落,露出他蓑衣覆盖之下的身体,而那胸膛处居然是一个巨大的漆黑空洞! 玩家心里咯噔一下,只来得及大叫一声布豪,就看见屏幕一黑—— 【“偃师”玄冥】的血条赫然出现。 二阶段,请。 对于已经弹尽粮绝的玩家而言,这是何等绝望的画面…… 无数玩家在他手上折戟,在论坛哀嚎痛骂的帖子建了足足百万楼。 可以说,瓜瓜公在cg里每喝一杯茶,就代表着一个玩家的去世。 顾芳尘在瓜瓜公手上死了一共一百零六次,远远低于平均数。 这倒不是因为他熟能生巧,学会了怎么速杀瓜瓜公,而是他发现了一条隐藏支线,可以直接规避和这个boss的战斗。 完成支线之后,就可以发动嘴炮,说服这个“死道”的道主,态度从敌对变成中立。 但想要触发这个支线,前提是必须先打通前面五个结局当中,第二难的隐藏结局——【万古同天】。 光是这么一条,就拦住了99%的玩家。 顾芳尘选择“炼魔法”来解决肉身问题,那可不是乱选的。 他了解“窳败公”,或者说,了解“偃师”玄冥的程度,远高于魔教其他九个道主。 而利用信息差冒充“窳败公”,原本也在他的计划之内。 只不过倒是没想到,吴回这个时候自己找上门来了。 估计是因为形草剑死亡造成的蝴蝶效应。 但……来得正好。 “窳败公”并不常出现在他的下属面前,“死道”在外最活跃的,就是吴回以及他手下的那群剪烛鬼。 负责为魔教清除一切妨碍他们的敌人。 而“驯日人”吴回,无论是作为队友还是作为中期boss,他都熟得很啊。 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愚忠。 “窳败公”的正常结局,就是死在玩家手中,而这个睥睨天下不知多少年的大boss,对于第一个能够杀死傀儡,看见他真面目的对手,也表达了十分的赞赏和尊重。 吴回就在旁边的情况下,他二阶段居然阻止了吴回上前帮助,选择了和玩家一对一,公平对决。 ——虽然作为一个偃师,他本身就能召唤一堆傀儡群殴玩家,这一点经常被玩家拿出来吐槽。 一对一,但没有完全一对一。 简直卑鄙! 而吴回还真的就听从了“窳败公”的命令,全程没有出手。 在“窳败公”彻底死亡之后,吴回带着他的尸体逃离,之后还会卷土重来,对玩家进行复仇。 直到最后自爆金乌精晶,化作一团火焰。 在暴露之前,假冒“窳败公”身份的顾芳尘,可以借此完全掌控吴回以及他麾下的剪烛鬼。 四舍五入一下,和掌控“死道”也没有什么两样。 顾芳尘估算了一下时间,好整以暇地等了三十秒,伸手拿过杯子,正好就是“窳败公”的习惯。 号称能焚烧一切的金乌之火近在咫尺,但是顾芳尘面不改色。 ——他要是敢改色就直接gg了。 他喝了口茶,才抬眸,淡淡道: “把针对度母教的命令收回来……‘灭道’的人死了,你替谁发的火?” 顾芳尘这一句话开口,吴回额头冷汗顿时就出来了,立刻把头低了下头,碰到地面。 “是属下冲动,考虑不周,请主上责罚!” 他现在完全明白了主上的意图,那么对于形草剑为什么会暴露,死在般若公主手上,他心里也有了答案。 主上这是在削弱‘灭道’的力量,排除异己啊! 他们十上道,互相之间也是常有矛盾的,而“灭道”因为不分敌我,和其他几道矛盾最多。 尤其他们“死道”经常和“灭道”一起行动……更是首当其冲。 所以这肯定也是主上要利用度母教,让“灭道”那帮疯子消停消停。 他真该死啊! 差点就坏了主上的计划! 吴回毫无自己的原则,连忙道: “我这就让他们回来!” 主上说得对,“灭道”的人死了就死了,他替人生什么气,还平白让主上怀疑自己的忠心。 顾芳尘把茶杯放下,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道: “不必,让他们继续。” 吴回一愣,就听见顾芳尘眯起眼睛,道: “不仅要继续,还要杀到度母教上下震动,为之胆寒。” 顾芳尘站起来,走到吴回面前停住,目光无比冰冷: “让那小女娃知道,我们,和顾于野是一伙的。” 吴回立刻明白过来。 这是要激化般若公主和顾于野之间的矛盾! 现在,既然般若公主支持假世子,又知道他们十上道和顾于野之间有关系,自然他们动手,也就等于顾于野动手。 毕竟,应该没人会觉得,兵圣顾于野会对合作伙伴的动向一无所知。 ——顾芳尘就是要直接影响般若公主对于度母教和圣物之间的权衡。 他这次让般若公主明着对形草剑出手,顾于野很快就能想到,其中的关窍是圣物。 而现在,圣物的确是在顾于野手上。 顾于野如果去找般若公主,后者很可能动摇。 顾芳尘此举,是要让般若公主发现,自己一旦倒戈,将化为顾于野砧板上的鱼肉。 以顾于野的性格,出尔反尔只不过是顺手的事。 如此一来,她难免有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疑虑。 顾芳尘想了想,又随意道: “就从……莲生寺开始吧。” 这个莲生寺,是度母教的其中一条大支线。 寺中的度母教教众被“情道”的人蛊惑,走上了一条邪路。 通过放任瘟疫,让一大片区域的普通人不停地感染疾病,而他们进行救治,一边被感恩戴德地塑像供奉,一边制造苦难。 度母教的人,追寻痛苦就是他们的终极,回归净土就是他们的毕生追求。 也算是给他们一个痛快了。 吴回低下头,凛然道: “是!” …… 镇北王府大门。 顾于野的面前,一个满面和善笑容的胖太监道: “圣上的意思是,十九年了,朝政繁忙,他唯有世子抓周宴上见过这苦命孩子一面。” “如今,这情况颇为有趣,竟然连兵圣都分不清谁是自己的孩子,圣上想要见一见世子,再作判断。” ———— ps:最近事情多,更新也比较少,但是多亏了读者老爷们的支持,这本书已经顺利通关新书期所有推荐,大约下周上架,所以明天开始两更,要勤奋起来了ヾ(?°?°?)??! 上架保底有五更,求一个月票支持! 第三十九章 风声入剑阁 永安帝的反应,在顾于野的预料之中。 顾芳尘表面上还是顾于野亲生儿子的时候,永安帝十九年也没见这家伙一面。 丹田经脉没毁之前,永安帝还会偶尔问一句近来修行如何,功课如何。 之后就连问都懒得问了,最多顾芳尘闯祸的时候,不痛不痒地问责一下顾于野,让他多加管教。 现在真世子刚认回来,顾芳尘身份存疑,永安帝立刻要召见他,真是演都不演了。 永安帝这一句“有趣”,恐怕是已经笑了半天才派肖秋过来传旨…… 这一局,从开头就已经输了一半。 若非是那突然被不知何人给取代的顾芳尘,他堂堂兵圣,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但……进宫,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顾于野眼神中阴霾一闪而逝,负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看向眼前的胖太监,平静地道: “圣上想见,自然是那逆子的荣幸。” 那圆滚滚如一尊弥勒的胖太监面容和善,正是司礼监秉笔,大太监肖秋。 肖秋闻言,笑眯眯地道: “听王爷的语气,也还是认世子的,想来就算世子并非王爷血脉,这十几年亲情也是割舍不了的。” “往日里,世子闯了天大的祸事,听闻王爷也不曾打骂,只是禁闭几日,圣上常常感叹镇北王府父子情深。” “怎么也不至于就要立刻翻脸,打杀那苦命孩子……” 他摇头叹了口气道:“想必是那白马寺里人多眼杂,看错了。” 肖秋说到这里,忽地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哎呀,咱家是没有后的人,对这天伦之乐常常向往,若是说错了,王爷莫要介怀。” 顾于野眯了眯眼睛,淡淡道: “公公说笑,那逆子能记得王府十九年的养恩,不倒戈相向,本王便已经谢天谢地了。”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凛然道: “本王行事,只看事实,若是那逆子未曾与魔教有干系,本王将他养在家中又何妨?” “但若是他当真为虎作伥,本王定不轻饶!” 顾于野眼神一片冰冷。 现在不仅没有查到顾芳尘和魔教勾结的证据,反而又让他反将一军。 明面上,自然不能再轻易动手。 但顾于野不能动手,顾芳尘更不能。 他让自己的身份回到原点,掣肘顾于野的同时,也限制了他自己。 大魏尊儒,第一纲要,便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凡事,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借丁行风出手杀他一个兵傀的事情,只要在皇天城内,就不会有第二次。 一旦顾芳尘不能锤死顾于野定罪,整个大魏官场、一小半的仙宗还有尧山书院所有弟子都直接转为敌对,正道路线基本就和他无关了。 “怎么会呢?世子本性不坏,只是被那些毒啊伤啊给耽误了,唉,真不知道是何人如此狠辣,对稚子下此毒手。” 肖秋又道: “但王爷啊,不是咱家说,王妃那可是胭脂谱上第一美人,怎么还会有这等……” 顾于野冷声道: “公公慎言!这其中定然是有小人作祟,想要混淆视听,行离间之事!” “依本王看,反倒像是魔教心虚之下,情急之举。” “本王奉圣上旨意,仍在全力调查此事,还望公公不要人云亦云!否则,恐有与魔教为伍之嫌疑!” 旁人若是被镇北王如此大义凛然地扣帽子,恐怕都得直接吓破胆。 但肖秋只是愁眉苦脸地道: “咱家也是相信王爷人品的,只是听说,王妃的娘家,似是已经听到了风声,闹开了……” 王妃的娘家,自然就是剑阁。 六华道第一大宗,天下剑道之首。 顾于野深吸一口气。 他这么多年除宁采庸外不近女色,和宁采庸相敬如宾,不就是因为当初对剑阁许下了此生唯宁采庸一人的承诺。 否则,一句一见钟情,怎么能说得动那请愿背着宁采庸走十二万里送嫁的剑圣? 顾芳尘这一招,真正要引爆的,就是剑圣这枚超级核弹! 这才是顾于野真正需要顾及的问题。 顾于野冷冷道: “风言风语,待我查出背后作祟之人,剑圣自然会明了真相。” 肖秋笑起来,拱了拱手: “那就,祝愿王爷早些找出真相。” 顾于野看了他一眼,叫人去找顾芳尘过来。 虽然现在已经接近午夜,但是永安帝想做什么事情,自然不用考虑别人的心情。 顾芳尘很快匆匆赶来,身上的衣服还是新换的,领口歪歪扭扭。 脖子上竟然还带着一个鲜明的红色牙印! 看那齿痕大小,分明是属于女子。 顾于野目光森冷地上下打量着顾芳尘,若非他确定此人必定是被人代替,一时间居然也找不到破绽。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心情找女人…… 如果不是那个没脑子的纨绔,他真不想到还有谁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 但顾于野的表情很快就变得阴沉了几分。 因为顾芳尘身上的气息,正是属于那希音侍者的! 般若公主为了那圣物,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顾于野目光一闪,心里更加笃定几分——既然如此,他手上的圣物,想必能发挥出更大作用。 顾芳尘整理了一下衣服,面不改色地拍了拍那布料上金丝织就的鸟形暗纹,然后嬉皮笑脸地迎了上去。 “肖公公!是不是我天赋太好,连武圣都求着收我为徒的事情,把圣上也惊动了?” 肖秋:“……”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这位皇天城著名纨绔,还真是不改本色。 他笑道: “是,圣上对此也有几分好奇,只是武圣避世不出,想来不愿意面圣,否则也是要一并请来的。” 顾芳尘咧嘴一笑,转头看了一眼丁老头的屋子,大方地道: “没事,我作为武圣最最最心爱的唯一真传弟子,我去了,就等于武圣去了。” 哼! 夜色中,隐约传来了一声冷笑。 众人几乎可以想象那老头瞪着眼睛的模样。 但是以丁行风的暴躁脾气,居然只是哼了一声,就没有动静了…… 肖秋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顾芳尘,看来这位的确是武圣最最最心爱的弟子了。 临走时,肖秋突然脚步一顿,一拍脑袋,回头笑眯眯地道: “哦,对了,咱家差点忘了,圣上体恤王爷,生怕王爷,已经特意询问了参寥柱,请国师算了一卦。” “想必,关于世子究竟是不是王爷血脉的事情,很快就能有定论了,请王爷放宽心。” 顾于野:“……”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冲天而起,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这不男不女的玩意,还是那么会恶心人啊…… 顾于野屏退下属,一步跨出,已经重新回到了白马寺。 他站在那后院前面,看向门前扫地的主持,淡淡道: “劳烦通报一声,顾于野欲见般若公主,为了……胎中莲藏之事。” 第四十章 六皇子 顾芳尘离开后。 东厢房的院落恢复了平静,但耳房内,泡在浴桶内的青翦依旧在怔怔失神。 她是希音侍者,是负责聆听世间灾苦,为教众指引方向的存在。 除了侍奉般若公主,平日里是不会主动帮人转移痛苦的。 但青翦抵达今天的修为,依旧只用了短短的十六年。 这是因为,希音侍者的天赋,便是只要听见那虚空之中敲响的苦难天音,就能对那些痛苦感同身受,化天地之哀痛于己身。 这是天赋,也是……诅咒。 和其他一心向道才信奉佛母的教众不同,希音侍者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 就像她眼中那朵盛开得越来越妖异的莲花。 因此,度母教在四处传教的时候,会注意留心有没有莫名其妙全身溃烂或者重伤的孩子,然后带回教中养大。 如果没有被度母教收养,这些希音侍者大多活不到一岁就会直接死亡。 这种可怕的表象,只会被人当成怪病丢弃。 青翦低下头,抬起手,没了绷带的遮掩,她丑陋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身上布满了无数互相覆盖了不知道多少层的狰狞疤痕。 水珠从她身上滑落,带下一道道血迹,没入已经浑浊的水中。 那新增的一百零八个血洞,仿佛还残留着那份深入灵魂的痛楚。 那一根根镇魔钉,被顾芳尘一点点推入血肉之中,破开阻碍,就好像是顾芳尘亲手钉在她身上的一样…… 一想到刚才的体验,青翦就忍不住加重了呼吸,鼻翼翕动起来。 这种感觉,很不一样。 天音带来的痛苦,是一种宏观的痛苦,无数人的细小的苦难叠加在一起,才形成了那巨大的痛苦,更像是一种持续的钝痛。 而刚才从顾芳尘那里得到的痛苦,尖锐,激烈,迅猛。 瞬间凿穿身体、被强迫到无法承受的可怕剧痛。 让她一个堂堂四品神道修士,都在一瞬间不能控制自己。 但…… 这份痛苦之大,让她原本四品的修为,竟然有所松动! 青翦的身体不自觉地战栗起来,浴桶的水面上荡开一圈圈密集的涟漪。 她竟然有些害怕…… 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隐秘的期待。 “这家伙好像说,他修炼的功法,一共要进行五次对肉身和精神的磨炼……” 青翦眼神迷离,舔了舔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漆黑长发遮盖的神态,竟然显出几分妖艳。 也就是说,同样级别的痛苦,还有四次。 她已经隐隐有了要突破的感觉,只要再来一次,她一定能直接突破到三品! “而且,这家伙现在的处境,将来可能会受的伤肯定不少。” 青翦从浴桶里出来,为自己一圈圈缠上绷带。 她站在铜镜前,伸手虚空摸了摸镜子里自己的脸,表情莫名。 如果只看这模糊的轮廓,旁人一定以为,这是一个美丽少女的身体。 如果她不是希音侍者,如果她是个健康自在的普通人,她今年才十六岁,她会是什么样子? 这么多年,她不敢照镜子。 更不敢看到般若公主那张绝美的无暇面孔。 她怕有一天从自己的眼睛里,看到嫉妒,看到更加可怕的感情。 所以…… 她一直在偷偷寻找玉炼丸的下落。 玉炼丸是早已失传的二品丹药,只有两千年前古周的一些残篇当中还有记载。 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在更早的上古时期,玉炼丸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长生药。 但实际上,玉炼丸并不能令人长生,它的效果仅仅是能让人的血肉几乎无限地再生。 而这种再生,反而是以消耗气血为代价的。 服下丹药的短时间内,的确可以白发变青丝,重返青春。 但当气血耗尽,内里被掏空,玉炼丸就会开始增殖那些衰老的血肉,最后的结局,就是化作如同枯木般的肉块。 它曾经引发过无数的腥风血雨,后人明白它真正的效果之后,就将其改名为玉炼丸,避免再度引发悲剧。 再后来,玉炼丸就被当做了禁药,遗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不过,玉炼丸的副作用,对于希音侍者而言,就等于几乎没有了。 有佛母的赐福,希音侍者的肉身能够源源不断地产生气血。 而来自天音的苦难,则正好抵消了玉炼丸的无限再生。 对青翦来说,这就是重新变成正常人的希望! 但她也明白,要找这么一个失传上千年的二品丹方,可以说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指望。 只是她心里的那一点不甘心,让她一直在坚持。 哪怕,这样的举动在某些度母教高层的眼中,恐怕和叛教无异。 直到…… 那个一开始根本不在她眼里的纨绔,将她心里那点虚无缥缈的指望,从天上摘下来,放在了她的手里。 “顾芳尘……” 青翦喃喃自语,莲花瞳里晦涩不明,咬了咬嘴唇。 “若是玉炼丸配方是真的……” 她没有继续说,沉默了很久,披上斗篷走了出去。 …… 皇天城很大。 分为外城、内城和皇城三个部分。 镇北王府就位于内城之中,这里也是各种天潢贵胄、达官贵人的居所,基本上一个砖头砸下去,就可能砸到三个五品以上的官。 而外城,就是一些普通百姓。 皇城,自然就是皇帝真正的住处,最中央的紫极殿,就是永安帝的办公室。 无论是上朝,还是举行宫宴,都是在这里。 顾芳尘并不是第一次来皇宫。 永安帝不爱见这个纨绔,但是顾芳尘却经常进皇宫。 因为皇后和宁采庸的关系不错,前者曾经评价宁采庸为“我见犹怜”,常常召宁采庸进宫配自己聊天。 而宁采庸,就会把顾芳尘带着。 不过,只限于顾芳尘小时候,自从他丹田被破之后,宁采庸十分自责,为了照顾他,就抛弃了几乎所有的社交活动。 皇后这也不经常来了。 当然,对于玩家顾芳尘来说,这皇宫更是熟的不能再熟,简直跟回家了一样。 毕竟最后一个结局当中,他可是直接推翻了永安帝的统治,开始了一个新的时代。 虽然代价是他操控的角色主动牺牲。 顾芳尘跟着肖秋,远远地,看见一个身穿蓝色劲装、气势汹汹的少年冷着脸走了过来。 他挑了挑眉。 这不是六皇子么,老熟人啊。 ———— ps:赶上了!第二更! 先发后改,有出入就刷新一下 第四十一章 都说我是天才了你还不信(二合一) 永安帝到目前为止,一共有八子四女,加起来十二个孩子。 他虽然活的时间长得离谱,但反而并没有生一堆孩子出来,仅仅十二个后代,在历代皇嗣数量里面也算是少的了。 一方面永安帝修的是长生术,需要保持一定程度的清心寡欲,中正平和,方能长久。 另一方面,皇帝对子嗣的需求,大部分是为了江山稳定,一旦自己意外死了,大魏能够后继有人。 但这一点,对于永安帝来说,根本没有必要。 没有人会怀疑永安帝能活得比谁都久……哪怕太子死了,他都还能活得好好的。 那么子嗣的多少,对他来说就毫无意义。 甚至反而是越少越好。 而正因为如此,皇子之间的年龄差,也达到了令人瞠目的程度。 如今最大的大皇子萧省,也就是太子,已经一百五十岁。 而最年幼的八皇子萧献,竟然还不足周岁。 太子都够当八皇子的太太太太爷爷了! 而六皇子萧仪,也只有十六岁。 对顾芳尘来说,六皇子是熟人,但并不是他的熟人,而是原身的熟人。 八个皇子里面,戏份最多的是老大萧省和老三萧审,其他几个,在游戏里基本上都是和顾芳尘一个级别的背景板。 在大魏永安年间当皇子,首要的任务就是赶紧躺平。 夺嫡?你夺得过谁? 上头的大哥太子一百五十岁,皇帝一百七十岁,两个老妖怪斗法斗了一百多年,期间波诡云谲,随便拿一个事件出来就能让人冷汗直流。 有这两个人在上面,光是和他们见面都得战战兢兢,生怕被当成有心人。 不过,三皇子因为拜入伽蓝寺出家当了和尚,且深得伽蓝寺掌门真传,隐约有立为佛子的风声。 反而让永安帝很是欣赏,常常召他回来讨论佛法。 太子表面上对此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赞扬这个弟弟颇有佛慧,实际上的心思,自然是谁也不知道。 六皇子萧仪这个年纪,堪称乳臭未干,性格也没有什么城府,自然只能当个背景板。 不过他的生母是当朝皇贵妃,亲姐姐则是最得永安帝宠爱,执掌白龙军与顾于野分庭抗礼,被册封为长公主的“军神”萧盈好。 所以他在几个背景板里面,算是最醒目的那一个。 按理说,他有这样显赫的背景,若是被人强行架上夺嫡的车,也十分正常。 但奈何……他的姐姐太耀眼了。 皇子之中,老大和老三是戏份最多的那个,而皇女里面,就是萧盈好独占鳌头。 斗到后来,实际上就是这三个人在斗。 在普通结局【人心万钧】之中,玩家选择的路线就是支持其中一个皇嗣,帮助他/她登上皇位,拿到从龙之功。 胜率最高的就是这三个人,其他几个都是什么臭鱼烂虾,全尼玛刚一开始就直接被对面嘎了。 支持六皇子的话,前期倒是可以得到萧盈好的支持。 但是到了后期,萧仪城府心机上的缺点会越来越明显,重复决策失误,势力就会逐渐偏向萧盈好。 最后萧仪登上皇位不到三天,就被萧盈好软禁,玩家手下基本倒戈,根本没得玩。 当然,玩家也可以中途转向,选择趁乱自立为王,然后继承国运,建立自己的王朝,同样也能达成【人心万钧】结局。 但是那样的话,终究只是进入了下一个循环。 结局最后会暗示,真正的动乱现在才刚刚开始,玩家推动建立的新王朝撑不到十年就会瓦解,整个大魏从此分崩离析,天下大乱。 对于原本的那个顾芳尘,他当然看不到那么远。 六皇子萧仪,对他而言,就只不过是一个只会听顾怜纤的话和自己作对的傻【哔——】。 顾芳尘在皇天城中横行无忌,自然有一堆阿谀奉承的小弟马仔,也有看不惯他行事猖獗的勋贵子弟。 萧仪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 萧仪习武,且天赋不错,虽然不及顾怜纤,但如今也有八品修为,以他的修炼速度,上限应该在五品丹心境。 不要小看这五品——武道修士,五品便是宗师! 太子用了一百五十年,花费无数人力物力,最终还是跨不过这道坎,因为武道五品,就是真正的仙凡界限。 不入宗师,一辈子也只不过是凡人。 萧仪若是有心皇位,便应该借着这身天赋,投身白龙军中,上阵杀敌,多立些军功。 但偏偏萧仪没这份心思,他师承“快剑”燕回,最向往当一个行侠仗义的游侠儿,对朝政一概不感兴趣。 而皇天城里,恰恰有一个完美符合被行侠仗义的对象。 那就是镇北王世子——顾芳尘。 每次顾芳尘要欺男霸女,那指定萧仪雷达嘀嘀一响,就要出动了。 两个人论家世,肯定是萧仪身为皇子高上一头,但顾芳尘根本无所顾忌,发起疯来皇子也照样打。 虽然他没有修为,但是他有娘给的防身法器啊。 他打对方不痛,但是对方也破不了他的防,最后的效果往往就是演变成了拳脚相加的市井斗殴。 两个人也算是你来我往,卧龙凤雏。 此刻,萧仪一听说父皇要召见顾芳尘,立刻就马不停蹄地火速赶来拦截。 “顾畜生!” 萧仪气势汹汹,上来就怒视顾芳尘,指着鼻子骂道: “我向来知道你是卑鄙无耻,毫无底线,却没想到你为了鸠占鹊巢,竟然连勾结魔教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王爷和王妃对你不薄,你居然恩将仇报,说你是畜生,简直侮辱了畜生!” 顾芳尘好整以暇地抬手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嬉皮笑脸地道: “萧蠢驴,我劝你说话慎重一些,不要听风就是雨,有些话随便乱说可是要负责任的。” 倒不是他想在皇宫里面直接骂一个皇子是蠢驴。 他还原的就是原身的嚣张程度…… 顾芳尘就算这么干,永安帝也只会不轻不重地说两句让他回去面壁思过,多年来,让他说话做事都根本不过脑子了。 充分诠释了什么叫横行无忌。 萧仪闻言一愣,随后大怒: “父皇召见你,自然是要定你的罪!” “你如今不过一介戴罪庶人,居然还敢骂我蠢驴!你以为你还是镇北王世子么?简直不知死活!” 眼下皇天城里都已经传遍了,顾芳尘不是镇北王和王妃亲生,而是被魔教替换来的马夫所生的野种。 而且顾芳尘对调包一事也早早知情,后来更是参与到了瞒天过海之中。 就是因为他勾结魔教,才导致真正的世子流落在外十九年。 但幸好真世子不扶而直,竟然不仅被钦点为状元,更是被圣人收为真传弟子。 这般励志,不知道是多少学子的榜样。 相比之下,占尽王府资源却依旧不求上进的顾芳尘更加令人生厌! 萧仪往日里就与顾芳尘势同水火,现下对方身份已经败露,竟然还是不知悔改畏惧,对自己肆意谩骂,直接让他怒上心头。 他“噌”地一下拔出了腰间的剑。 “我便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今日没了王妃庇护,看你还能如何和我斗?!” 萧仪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当和自己师父一样潇洒的游侠儿,快意江湖,驰骋恩仇。 但就因为顾芳尘那一身法器,头一回行侠仗义的少年吃了大亏,直接在心上人面前摔了个屁股蹲。 这一屁股直接摔碎了他的江湖梦。 后来更是多次和顾芳尘打得满大街打滚,灰头土脸,毫无风度可言。 可以说,就是顾芳尘毁了他的最大梦想。 不亚于生死大仇! 萧仪这次来,自然就是要趁着定罪之前,先一步报仇雪恨。 否则勾结魔教、顶替世子的罪名一旦成立,又惊动了父皇,顾芳尘肯定直接死刑没得商量。 ——也正是因为顾芳尘这次的罪名太重,萧仪才敢直接动手。 反正,他只是出一出气,父皇脾气好,向来对他多有宽容,说他稚子赤诚,心性可嘉。 这次他惩恶扬善,对顾芳尘这种畜生动手,父皇一定也不会怪罪,最多斥责几句。 萧仪想到自己的幕僚对自己说的话,挺起胸膛,更加理直气壮。 他手上的剑是一把好剑,来自剑阁的千工炉,可削铁如泥,对付顾芳尘这种连修为都没有的废物,简直大材小用。 往日里,都是顾芳尘的法器护着他。 现在,看他怎么办! 萧仪心中意气风发,挽了一个剑花,便极快地朝着顾芳尘的眼睛刺去。 少年心里十分快意地道: “这一剑,就教训你有眼无珠!” 王妃是多好的人,连他都羡慕顾芳尘有这样一个娘亲,结果顾芳尘却将之弃如敝履,竟还鸠占鹊巢,令真正的那一对母子分离,不能享受天伦之乐。 实在可恨至极! 萧仪八品浑身境的武道修为,早已做到皮肉筋骨里应外合,能够自如控制自身每一处血肉。 皮为肉应,肉为筋应,筋为骨应,骨为意应。 剑与手合,手与眼合,眼与心合,心与神合。 意到,神随,任何武器在手中都如臂指使,便是八品浑身境。 萧仪这一剑,除去有些花哨,论威力便是八品武者的巅峰。 这一剑刺出,足可穿金裂石! 这从小养尊处优的六皇子,根本就没有和人真正动过手,往日里和他过招的一些六七品的武道修士,都是收着力道喂招的。 往日里,他和顾芳尘来来回回,也不见伤到对方分毫,反而是让自己郁闷。 这就导致,他根本对自己的实力没有了解。 他自觉这一剑没什么大不了,顶多就是弄瞎顾芳尘一只眼睛。 但实际上,这一剑若是真的落到实处。 如果顾芳尘真的只是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他整个脑袋都得直接爆开。 旁边恭敬行礼的肖秋眼中精光一闪,正准备出手,忽地一顿,然后瞪大了自己常年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 “啪!” 清脆的一声。 顾芳尘抬起手,用两根手指,夹住了萧仪刺过来的剑锋。 萧仪一愣,然后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这怎么可能?! 顾芳尘吹了口气,落在那剑锋上的一根头发立刻被吹得断成两截,从雪亮的剑锋上飘走。 他抬眸,笑嘻嘻地看向六皇子: “都说了让你不要听风就是雨了,你看,什么都不知道就跑过来教训我,就只有这种被打脸的下场了。” 萧仪死死盯着那剑,感觉自己简直在做梦。 他是绝对不会相信顾芳尘有了修为这件事的,还在拼命地试图找到顾芳尘身上发动法器的痕迹…… 但是,没有! 一点痕迹都没有! 萧仪把顾芳尘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都没有发现他身上带着法器。 但顾芳尘的手指,却是实实在在地夹住了他的剑。 萧仪涨红了脸,使劲用力想要更进一步。 但是顾芳尘的手指纹丝不动,那巨大的力道,简直像是往日里对阵家中七品的客卿一般…… 七品?! 萧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他大叫道:“邪功!你肯定是练了什么魔教的邪功!肖公公,你快拿下他啊!” 顾芳尘:“……” 这瓜娃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心眼,但是直觉准得吓人啊。 他叹了口气: “说你蠢驴还真是蠢驴,我要真是和魔教勾结,圣上还能让我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 六皇子咬着牙: “那你说,父皇找你还能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的绝世武道天赋终于被武圣发现,他收我为弟子了。” 萧仪沉默了很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就算是你死到临头,也不至于说这样的笑话给我听吧?” 顾芳尘笑着看向他,手指动作一动不动。 萧仪的笑声渐渐地停了,逐渐变成了幻灭的表情。 “肖公公,这、这是真的?” 肖秋点了点头。 萧仪还想挣扎,面色扭曲地灌输灵气,还想往前刺去。 顾芳尘两根手指用力一错,那剑锋咔嚓一声断裂,掉在了地上。 萧仪目光呆滞。 肖公公也张了张嘴。 顾芳尘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过去: “都说了我是天才了你还不信。” …… 顾于野迈入院子中时,心中沉沉地想。 埋伏在六皇子身边的人应该已经动手了…… ———— ps:勤奋失败(跪地) 先发后改,有不对的地方可以刷新一下 第四十二章 胎中莲藏 顾于野早三年前就往六皇子身边安插了一个暗子,作为幕僚的身份一直潜伏在皇子府中。 这三年来,这枚暗子逐渐取得了六皇子的信任,成为了他最亲近的几个下属之一。 顾于野如今手中能够动用的每一个暗子,都是极其用心培养的,确保了忠心和背景的绝对清白。 能够到可以用的地步,就证明了其中花费大量的心血。 一旦启用,顾于野就要确保暗子可以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原本,六皇子萧仪这样重要的一个角色,身边安插下去的暗子,自然要在更为关键的时候使用。 很有可能,就会成为某一局翻盘的关键。 但现在,他不得不为了对付顾芳尘,将这枚暗子提前暴露出来。 在皇城之内动手,这枚暗子等同于直接自爆。 对于顾于野而言,花费的多年心血付诸东流,就为了解决顾芳尘这个变数,实在是得不偿失…… 但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只是本来那个顾芳尘,就算成了变数,顾于野一样觉得不足为惧,这是他亲手塑造出来的弃子,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如何毁灭顾芳尘。 可在接二连三的意外之后,顾于野那惯性的盲目自信被打破,他的心态才转变过来。 顾于野对顾芳尘十九年的完全掌控和打压,塑造了顾芳尘心理上的牢笼,但何尝又不是顾于野自身心理上的牢笼。 因为惯性思维,他犯了太多错误。 直到不久前,他才终于发现,站在他对面的,已经不是那枚弃子,而是另外一个棋手! “王爷不去管一管自己的家事,倒来管我度母教的圣物,真是稀罕。” 白色的帘子后面,般若公主慵懒冷淡的女声听不出感情变化。 “家事固然重要,可为天下苍生,也能暂且一放。” 顾于野负手而立,缓缓开口: “自五百年前,度母教第六代圣女孔昭因受魔教‘生道’蛊惑而叛教,带走了‘胎中莲藏’,这件传说中能够洗伐根骨的圣物就始终下落不明,导致度母教一度衰落,险些就此一蹶不振。” “但孔昭实为孔雀一族后人……众所周知,度母教所信奉之度世佛母,在传说中便是吞下释迦摩尼又将其重新诞育,以大痛苦、大功德成就金身的孔雀度母。” “按照度母教的说法,孔雀度母之果位,为世间至尊,远高于释迦摩尼。” “释迦摩尼感念其恩德,自愿为度世佛母座下侍立,为其彰显世间苦难,便是那位【天鼓音如来】。” “所谓‘胎中莲藏’,正是佛母诞育如来之时,以大功德所显化出来的一朵宝藏莲花。” “而伽蓝寺所信奉的正是释迦摩尼,尊其为佛祖,自然将度母教之说斥为污蔑,佛家道统之争,由是而来。” 般若公主淡淡道: “这些事情,人人皆知,难不成镇北王嘴上说天下苍生,实际上却是是来找我唠家常?” 她身为度母教圣女,顾于野说的这些她岂能不知道? 对她来说,这跟唠家常也没什么两样。 般若公主不由得皱了皱眉,单纯扯皮,可不是兵圣的作风。 她心里沉了沉,顾于野越是这样,反而就越说明,他对接下来的事情很有把握。 还是关于“胎中莲藏”的事情…… “般若公主说的倒也不算错,这件事的确也算是家常。” 顾于野笑了笑,接着道: “孔昭带走‘胎中莲藏’后,因血脉与之重新融为一体,最终幡然醒悟却已经为时已晚,为保全圣物,她只能选择自杀,重入轮回。” 镇北王脸上的笑容颇为诡异,一字一顿地轻声道: “度母教第六代圣女,孔雀一支唯一的遗脉,其转世之身——” “恰为小女,顾怜纤。” …… 顾芳尘越过萧仪,朝着皇宫走去。 但这位和他作对了十来年的六皇子,显然依旧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在原地呆愣了片刻,丢下剑就追了上去。 被他丢在地上的剑上,隐约闪过了一道十字形的痕迹,随后消失不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萧仪上蹿下跳,瞪大了眼睛: “你是不是在身上藏了我看不见的法器!卑鄙!无耻!” 顾芳尘脚步不停,淡淡道: “那你拿着一把六品的剑,对一个在你眼中没有修为、手无寸铁的无辜之人出手,就不卑鄙,不无耻?” 那把剑有六品强度,若是在一个正常的八品武者的手中,对付七品以下,都是切瓜砍菜。 但萧仪学艺不精,出手花哨,完全按照剑谱来。 可以说是真实的宛如游戏npc一般的固定出招,顾芳尘一眼就看出了破绽。 当然,这不是没有条件的。 如果是他以前那种身体素质,就算看出来了,也根本出不了手。 不过他现在这具身体,论肉身强度,已经在七品巅峰,以他丰富的背板经验,萧仪这种水平,就跟小孩子打架一样。 这是顾芳尘第一次以自己的实力出手,效果他很满意。 至少证明了,游戏中的战斗经验,一样是可以运用到现实里的。 比如光是萧仪出的那一招,他就能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出自哪本剑谱的第几招第几式,甚至可以说出来在第几页。 基本上,就和王语嫣差不多。 同时,顾芳尘刚才也发现了,那把剑上面有人设了一个传送坐标。 他接触到这把剑的时候,那个传送坐标就打在了他身上。 这属于丈量之术,也就是说,是魔教的人在背后动手…… 不用想,这肯定是顾于野在接触的那一支魔教中人。 萧仪涨红了脸,然后反应过来,梗着脖子道: “我卑鄙?你敢说自己和魔教没有勾结?!” 顾芳尘面不改色: “自然没有。” 他怎么会勾结魔教呢? 他现在都是魔教的其中一个老大了……这能叫勾结么?那魔教都是他的手下! 萧仪见他理直气壮,顿时哑火了,又想到他刚才说的话,有些心虚。 本来他也是一时冲动上了头,现在发现事情不对劲,自然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如果真的像顾芳尘所说的那样,那他刚才这一剑下去…… 岂不是闯了大祸? 他眼巴巴看向肖秋,而肖秋摇了摇头,无奈解释道: “此事说来话长,殿下不如之后再听咱家慢慢说,圣上还在紫极殿等着世子殿下呢。” 丸辣! 萧仪一听他这句话,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肖秋居然还称呼顾芳尘为“世子”,就说明他不仅没有定罪,甚至连身份都没有被剥夺! ———— ps:晚饭点了一碗微辣米粉,但没想到居然是江西的微辣……一直窜到现在,有点虚脱了 第四十三章 走上来,让朕看一看 肖秋看着如丧考妣的萧仪,接着道: “六殿下,请随咱家在此稍候吧,方才之事,待陛下见过世子,自会有所决断。” 这下不仅没有给顾芳尘教训,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萧仪像个蔫巴的小白菜,立刻就没了底气,但他心里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凭什么? 明明前几日说是在朝堂上,都已经当场验过,那状元张元道就是镇北王的亲生儿子。 而且连顾芳尘的生父都已经找到拷问过了,怎么会三天了,还没有把顾芳尘定罪? 可恶! 萧仪瞪着顾芳尘的背影。 这肯定又是魔教的阴谋,居然连英明如他都栽了跟头,魔教果然不可小觑! 肖秋拍了拍手,立刻有身穿暗红色劲装的血衣卫从暗中闪现,将地上被折断的剑细细检查之后收起。 这面色和善的大太监看向顾芳尘的背影,目光闪烁。 不过一夜之间,就从一个废人直入七品…… 这位世子殿下,藏得真够深的啊。 …… 顾芳尘抬起头,偌大的紫极殿巍峨耸立,仰头看不到尽处,比游戏里的画面更加来得震撼。 大魏的奇观建筑有很多,其中以三座主城池最为有名—— 蔽日皇天、鬼斧金鳞、神工浮屠。 象征大魏权力巅峰的中原皇天城,镇守朔北边境的金鳞城,以及在江南立地佛国的浮屠城。 金鳞城是顾于野的玄黄军驻守的地方,城内遍插顾字旗,也是他真正完全由他掌控的地盘。 浮屠城则是由伽蓝寺一手所建的人间佛国,城内共有四百八十座寺庙,更有一尊百丈巨佛雕像,垂眼俯瞰世间众人。 这三座城池,就是玩家最喜欢打卡拍照的地方。 当然,想在这三座城池里面抵达最佳风景打卡点,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 但是没关系,sl大法无敌口牙。 虽然这破游戏的存档位只有三个,主打攻略的玩家是谨慎再谨慎,但是一般休闲玩家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想到那些玩家在紫极殿的房顶上拉屎,嗯……顾芳尘把这辈子最难过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才忍住没有笑出来。 “咳咳……” 他咳嗽两声,拾级而上,在禁卫的瞩目下,走进了紫极殿内。 紫极殿很大,但也很空。 平时上朝时,站满了文武百官的大殿上,现在空无一人,落针可闻,显得寂静、森然且压抑。 举目望去,只能看到那台阶尽头,那层层叠叠垂落的黑色绣金龙纹长幡,背后若隐若现的高大龙椅轮廓,甚至连永安帝的人影都见不到。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 唯有他知道,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就是整个游戏的最终大boss。 此时此刻,此地此间。 就在他穿越之前不久,才刚刚将其打败,亲眼看他大笑着灰飞烟灭,化作尘寰中一缕劫灰。 执掌大魏最高权柄一百七十年的永安帝萧定。 或者,应该叫他—— 【衡常道主·始古人皇】。 没错,永安帝萧定,就是魔教十上道中“衡常之道”的道主。 大部分玩家打不出真结局的原因,就是没能揭开这位真正的最终boss的身份。 无论是杀死永安帝萧定,还是杀死“衡常”道主“互”,都只是杀死了他的其中一个身份。 并且,在这两个身份之下,萧定还有一个隐藏身份。 不能挖出这个身份,玩家怎么努力都是无用功,因此顾芳尘最后发出视频攻略的时候,才会断言其他几个结局都是假结局! 只有【六尘归真】才是唯一真结局! 《尘中镜》的历史中,自上古有记载以来,统治中原的王朝一共有五个。 周、启、夏、宁、魏。 顾芳尘梳理了大量的线索,结合之前五个结局,才发现,每一个王朝开国皇帝和末代皇帝,实际上都是同一个人。 同样,也包括了……大魏。 一千三百年前,和儒圣订立盟约,意气风发建立了大魏的开国皇帝,与如今紧握权力不肯放手的永安帝,也是一个人。 开启乱世的昏君,也是终结乱世的人皇。 王朝一次次更迭,正邪一次次交锋,此涨彼落,却始终还在一个人的掌中囹圄。 此为,衡常。 顾芳尘依旧还能清楚地记得,自己将所有的线索依次排列,最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的震撼。 那一个瞬间的头皮发麻,至今依旧让他记忆犹新。 这也是他达成结局之后依旧感到不安的其中一个原因,他总觉得就算是【六尘归真】这个结局,也依旧好像少了一些什么。 他所建立的新秩序,真的能摆脱这样一个宛如附骨之疽的阴影吗? 回来的那个主角……真的还是主角吗? 之前所有玩家包括顾芳尘都以为,永安帝只是一个精于玩弄权术的皇帝,专心于朝廷势力之间的平衡,而论其本身功绩却是乏善可陈。 能坐稳皇位,全靠国运加持和自身权术,让所有的势力之间互相制衡。 但正因为对权术的过分追求,永安帝有些时候甚至会显得有些昏庸软弱。 例如为了抬高度母教的地位,让其能够与伽蓝寺抗衡,他曾沐浴焚香以示尊重,才让民间对度母教的风评渐渐扭转。 玩家对永安帝多半也是嗤之以鼻。 在前面几个结局当中,杀死永安帝也并非是一件难事,只要局面开始混乱,没多久永安帝的脑袋就掉了。 结果顾芳尘到后来才发现,这丫是个大洋葱啊。 马甲剥了一层还有一层。 顾芳尘的记忆一瞬间闪回,捏了捏已经有些出汗的掌心,走上前去。 他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保命要紧,正准备跪下去。 永安帝饶有兴致的声音却忽然从长幡组成的帷幕后传来,在空旷的紫极殿内回响,几乎失真。 “走上来,让朕看一看。” 看什么? 顾芳尘一愣,走到台阶前,没听到永安帝说话,于是硬着头皮继续走上去,一直走到了那重重的黑色长幡前方站定。 再往前走,就不礼貌了。 他站在原地,感受到长幡后方的目光正在静静打量自己,心里冒出疑惑。 不谈他的身份,也不谈顾于野,永安帝想干嘛? 等等…… 顾芳尘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条关于“衡常道主”的,只能算是八卦的秘闻。 【“衡常道主”代表着不变,所以不该有后代,但因为一场论道,不变曾被打破。】 要注意的是,这条秘闻属于“衡常道主”,而不是永安帝。 且全游戏,只有这么一条。 这条八卦秘闻的意思是,“衡常道主”有过一个后代,但是后来又没了。 顾芳尘心里有点古怪。 他想到了原身的来历。 这家伙是被魔教设法调换的,那马夫也是魔教的人。 该不会那八卦里说的—— 是他吧? 第四十三章 走上来,让朕看一看 肖秋看着如丧考妣的萧仪,接着道: “六殿下,请随咱家在此稍候吧,方才之事,待陛下见过世子,自会有所决断。” 这下不仅没有给顾芳尘教训,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萧仪像个蔫巴的小白菜,立刻就没了底气,但他心里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凭什么? 明明前几日说是在朝堂上,都已经当场验过,那状元张元道就是镇北王的亲生儿子。 而且连顾芳尘的生父都已经找到拷问过了,怎么会三天了,还没有把顾芳尘定罪? 可恶! 萧仪瞪着顾芳尘的背影。 这肯定又是魔教的阴谋,居然连英明如他都栽了跟头,魔教果然不可小觑! 肖秋拍了拍手,立刻有身穿暗红色劲装的血衣卫从暗中闪现,将地上被折断的剑细细检查之后收起。 这面色和善的大太监看向顾芳尘的背影,目光闪烁。 不过一夜之间,就从一个废人直入七品…… 这位世子殿下,藏得真够深的啊。 …… 顾芳尘抬起头,偌大的紫极殿巍峨耸立,仰头看不到尽处,比游戏里的画面更加来得震撼。 大魏的奇观建筑有很多,其中以三座主城池最为有名—— 蔽日皇天、鬼斧金鳞、神工浮屠。 象征大魏权力巅峰的中原皇天城,镇守朔北边境的金鳞城,以及在江南立地佛国的浮屠城。 金鳞城是顾于野的玄黄军驻守的地方,城内遍插顾字旗,也是他真正完全由他掌控的地盘。 浮屠城则是由伽蓝寺一手所建的人间佛国,城内共有四百八十座寺庙,更有一尊百丈巨佛雕像,垂眼俯瞰世间众人。 这三座城池,就是玩家最喜欢打卡拍照的地方。 当然,想在这三座城池里面抵达最佳风景打卡点,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 但是没关系,sl大法无敌口牙。 虽然这破游戏的存档位只有三个,主打攻略的玩家是谨慎再谨慎,但是一般休闲玩家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想到那些玩家在紫极殿的房顶上拉屎,嗯……顾芳尘把这辈子最难过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才忍住没有笑出来。 “咳咳……” 他咳嗽两声,拾级而上,在禁卫的瞩目下,走进了紫极殿内。 紫极殿很大,但也很空。 平时上朝时,站满了文武百官的大殿上,现在空无一人,落针可闻,显得寂静、森然且压抑。 举目望去,只能看到那台阶尽头,那层层叠叠垂落的黑色绣金龙纹长幡,背后若隐若现的高大龙椅轮廓,甚至连永安帝的人影都见不到。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 唯有他知道,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就是整个游戏的最终大boss。 此时此刻,此地此间。 就在他穿越之前不久,才刚刚将其打败,亲眼看他大笑着灰飞烟灭,化作尘寰中一缕劫灰。 执掌大魏最高权柄一百七十年的永安帝萧定。 或者,应该叫他—— 【衡常道主·始古人皇】。 没错,永安帝萧定,就是魔教十上道中“衡常之道”的道主。 大部分玩家打不出真结局的原因,就是没能揭开这位真正的最终boss的身份。 无论是杀死永安帝萧定,还是杀死“衡常”道主“互”,都只是杀死了他的其中一个身份。 并且,在这两个身份之下,萧定还有一个隐藏身份。 不能挖出这个身份,玩家怎么努力都是无用功,因此顾芳尘最后发出视频攻略的时候,才会断言其他几个结局都是假结局! 只有【六尘归真】才是唯一真结局! 《尘中镜》的历史中,自上古有记载以来,统治中原的王朝一共有五个。 周、启、夏、宁、魏。 顾芳尘梳理了大量的线索,结合之前五个结局,才发现,每一个王朝开国皇帝和末代皇帝,实际上都是同一个人。 同样,也包括了……大魏。 一千三百年前,和儒圣订立盟约,意气风发建立了大魏的开国皇帝,与如今紧握权力不肯放手的永安帝,也是一个人。 开启乱世的昏君,也是终结乱世的人皇。 王朝一次次更迭,正邪一次次交锋,此涨彼落,却始终还在一个人的掌中囹圄。 此为,衡常。 顾芳尘依旧还能清楚地记得,自己将所有的线索依次排列,最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的震撼。 那一个瞬间的头皮发麻,至今依旧让他记忆犹新。 这也是他达成结局之后依旧感到不安的其中一个原因,他总觉得就算是【六尘归真】这个结局,也依旧好像少了一些什么。 他所建立的新秩序,真的能摆脱这样一个宛如附骨之疽的阴影吗? 回来的那个主角……真的还是主角吗? 之前所有玩家包括顾芳尘都以为,永安帝只是一个精于玩弄权术的皇帝,专心于朝廷势力之间的平衡,而论其本身功绩却是乏善可陈。 能坐稳皇位,全靠国运加持和自身权术,让所有的势力之间互相制衡。 但正因为对权术的过分追求,永安帝有些时候甚至会显得有些昏庸软弱。 例如为了抬高度母教的地位,让其能够与伽蓝寺抗衡,他曾沐浴焚香以示尊重,才让民间对度母教的风评渐渐扭转。 玩家对永安帝多半也是嗤之以鼻。 在前面几个结局当中,杀死永安帝也并非是一件难事,只要局面开始混乱,没多久永安帝的脑袋就掉了。 结果顾芳尘到后来才发现,这丫是个大洋葱啊。 马甲剥了一层还有一层。 顾芳尘的记忆一瞬间闪回,捏了捏已经有些出汗的掌心,走上前去。 他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保命要紧,正准备跪下去。 永安帝饶有兴致的声音却忽然从长幡组成的帷幕后传来,在空旷的紫极殿内回响,几乎失真。 “走上来,让朕看一看。” 看什么? 顾芳尘一愣,走到台阶前,没听到永安帝说话,于是硬着头皮继续走上去,一直走到了那重重的黑色长幡前方站定。 再往前走,就不礼貌了。 他站在原地,感受到长幡后方的目光正在静静打量自己,心里冒出疑惑。 不谈他的身份,也不谈顾于野,永安帝想干嘛? 等等…… 顾芳尘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条关于“衡常道主”的,只能算是八卦的秘闻。 【“衡常道主”代表着不变,所以不该有后代,但因为一场论道,不变曾被打破。】 要注意的是,这条秘闻属于“衡常道主”,而不是永安帝。 且全游戏,只有这么一条。 这条八卦秘闻的意思是,“衡常道主”有过一个后代,但是后来又没了。 顾芳尘心里有点古怪。 他想到了原身的来历。 这家伙是被魔教设法调换的,那马夫也是魔教的人。 该不会那八卦里说的—— 是他吧? 第四十四章 偷天换日 坏了,最终大boss才是我爹? 顾芳尘抽了抽嘴角,心说他可能是“衡常道主”的后代,但他是“衡常道主”的后代应该不太可能。 他虽然对于《尘中镜》当中玩家能够接触的剧情可以说了如指掌,但对于这件事,顾芳尘也没有把握。 毕竟本来那个顾芳尘都直接死在剧情开始之前了…… “衡常道主”留下来的秘闻还只有那么一条,没有能够互相作证的文本。 顾芳尘也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性。 但是其中和他认知矛盾的信息更多。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 如果他真的是“衡常道主”的后代,永安帝为什么要把塞给顾于野,任由顾于野把孩子养废,甚至最后死于非命? “衡常道主”,是游戏中第三个玩家可知的一品神道修行者。 其他两个,一个是立下江山半壁的尧山儒圣,一个是在天门山肉身坐化的前代剑圣。 这三个角色,加上在结局后达到满级的玩家本人,是游戏里面唯四能算活着的一品万古境。 万古境,顾名思义,其意为万古不磨,如天地恒在。 到了这个境界,几乎已经是不死不灭,任何一个活着的万古境,对于其他修行者都是几乎碾压式的存在。 大魏明面上有儒圣在,所以能够在如此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屹立不倒一千三百多年。 但后来在尧山书院的支线剧情当中,如果走【众魔降凡】路线,就会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变相杀死了这位儒圣。 这才导致大魏真正陷入混乱,必须要靠许负支撑。 证明了万古境并非无解,人力依旧可以胜天。 不过一般情况下,神道一品,就是不可战胜的,因为到了这个境界,已经能够干涉时间线了。 “六司星君”依靠分裂自身因果,投入轮回之中,也只能算是勉强掌握了近似干涉时间线手段。 但也只能做到通过锚定“过去”,掌握“现在”。 而对于神道一品,这就是念头一动的事情,他们的本体已经不存在于当下,而是升格到了更高的维度。 永安帝相当于只是“衡常道主”的一个化身,但在此刻的时空中,他就是“衡常道主”。 要说永安帝不知情,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顾芳尘心里暂时有两种猜测。 要么,他就是故意的。 “衡常道主”的不变是他的道,所以他要消灭那个让自己发生改变的因素。 所以他把自己的后代隐秘地替换了顾于野的儿子,就是为了杀死他。 可如此一来,现在永安帝对他的态度又显得很暧昧。 要么,这背后另有隐情,比如,和那场让不变者变的“论道”有关系。 这场“论道”当中,究竟是谁,和“衡常道主”说了一些什么,才让他主动或者被动选择了变化。 可能就是这里面,有促使永安帝这么做的原因。 这两种猜测,信息不足,顾芳尘目前都想不出准确的结论。 不过,这些猜测,对于他的现状,倒是有点帮助。 至少,让顾芳尘确定一条—— 不能在永安帝面前,装成自己是哪个老怪物夺舍重生。 如果他真的是“衡常道主”的后代,那这么做就等于给自己判了死刑了。 虽然这一招目前来说很有用,但这是在原身和那些个大佬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情况下。 而现在……谁能接受自己的后代被别人夺舍了啊? 永安帝自己想杀,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别人掺和进来,那不是找死么…… 所以,最好的策略,就是和永安帝站在一边,然后暂且继续扮演原主,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顺便,也可以试探一下永安帝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顾芳尘想了想,直接开口道: “陛下叫我过来,难道就是为了看看我吗?” 永安帝笑道: “不可以吗?” 顾芳尘:“……” 话是这么说的吗? 陛下您多少有点没起子了。 “陛下想看,当然可以随便看。” 他咧嘴一笑,十分大胆地道: “但是陛下,顾于野还等着杀我呢,您再看得久一点,他就要急死了。” 永安帝对顾芳尘的态度不明确,但是他对顾于野的态度那可太明确了。 那就先避开对于顾芳尘自身的注意力,重新让事情的主体回到顾于野身上。 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往往比有共同的利益要更能联合双方。 永安帝淡淡道: “我看他不急,还有闲心去白马寺和人谈天。” 这么说来,是已经和般若公主聊上了。 顾芳尘心念一转,道: “般若公主是来寻找圣物的,而圣物现在因为六代圣女转世,在顾怜纤身上,已经和她融为一体。” “顾于野如果以此要挟,度母教大概率会被他拉拢。” 他并不避讳自己知道一些情报,想看看永安帝是什么反应。 隔着长幡,永安帝深深地看了一眼顾芳尘: “你不是已经派剪烛鬼去杀度母教的人了么?” 果然连这一点也瞒不过…… 毕竟都是魔教里的同事关系,还是平级的,“窳败公”的傀儡师身份在永安帝这里并不是秘密。 再者,他应该也清楚“窳败公”这时候在哪里,不像下面的人有信息差。 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假扮顾芳尘的。 顾芳尘干咳一声: “那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的策略,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 “你还有一劳永逸的办法?” “那倒没有……” 顾芳尘嘿嘿一笑: “不过,我有让度母教和顾于野决裂的办法。” “哦?” 永安帝问道: “什么办法?” 顾芳尘眯起眼睛,看了眼自己的【钓客】技能,笑得灿烂: “偷天换日。” 【真不是买的】还能够管四天时间。 而在这四天里,他要造假一个“胎中莲藏”,替换真货。 首先,他需要一个赝品。 但就算是赝品,“胎中莲藏”也不是一般人能造出来的,唯有“牙匠”才有这个本事。 顾芳尘知道牙匠在哪里,但是他过不去。 所以,他引诱顾于野出手,因为在皇天城中,魔教出手的机会并不多。 顾于野一定会启用一枚暗子,然后在顾芳尘身上下丈量标记,而顾芳尘要借此进入丈量道的传送体系“经纬间”之中,传送到牙匠身边。 当然,这么干最难的一点在于,胎中莲藏已经和顾怜纤融合在一起,没人见过,根本没有模板,但是…… 顾芳尘见过啊。 ———— ps:勤奋又失败了……(跪地) 第四十五章 魔教有孤忠啊! 魔教十上道之中,“丈量”之道的信徒算是最无害最中立的,平时基本上只负责打打辅助。 但是作为“空间”这种挂壁属性的持有势力,“丈量”之道也不是吃素的。 在后期的大战当中,由“丈量”道主【阡陌将军】所设立的大型动态阵法“经纬间”,在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所谓“经纬间”,就是中阴幽冥,在于天地经纬之间,是民间传说当中死者的灵魂逗留徘徊的地方,依靠“阡陌将军”的“丈量”之道,开辟出了一个足以供人穿梭的通道。 被打下丈量标记的人,就会被纳入这个传送体系之中,成为阵法的一部分。 而每一个“丈量”的信徒,都是其中一份子,他们只需要人到位,就可以随意成阵,影响被覆盖的一整片区域。 无论是折叠、隐藏、颠倒还是嵌套、循环、错位,都是“丈量”之道的一部分,在实战里非常实用。 魔教的洞天据点,也是“丈量”信徒所支撑的阵法。 “六司星君”的经纬命术,同样也需要这个大型阵法的配合,才能完成对于他分裂出来的六条因果线的一次次转移,最终使得空间上的覆盖度足够广。 当然,魔教毕竟是魔教,这阵法邪就邪在,一旦成阵,作为阵法一部分的“丈量”信徒,就相当于一根根“人桩”,只能被钉在被称为中阴幽冥的夹缝里,维持阵法运转。 只有当阵法被“阡陌将军”解除之后,人桩才能复原。 但正常情况下,往往就算阵法解除,人桩也已经失去理智,直接废了。 而如果阵法是被人攻破的,“丈量”之力消散,人桩更是直接被中阴幽冥的压力碾成一滩血泥。 同样,外人也是进不去“经纬间”的,进去了就是一样的下场。 就蒜挤进去了也是橘外人.jpg 因此,顾芳尘才需要这一个丈量标记。 简单来说,他知道“经纬间”阵法的底层代码,但是没有这一个秘钥,他连编辑代码的界面都进不去。 至少凭他现在的神道修为,还复制不出来“阡陌将军”这个级别能赋予的秘钥。 而顾芳尘这其实是钻了一个空子。 因为“阡陌将军”对于自己这个阵法的自信,丈量标记是不分敌我的。 不过,正常来说,也确实没人能破解“经纬间”。 但是奈何…… “阡陌将军”是大魏阵道第一的人物,一生钟情于阵道,如痴如醉,可以说是个“阵痴”。 而顾芳尘为了全成就中的其中一项——收集全部阵法,在走【众魔降凡】魔教线的时候,把“阡陌将军”的好感度给刷满了。 在那一条线路中,顾芳尘那可是魔教响当当的大忠臣,在后期和许负抗衡的过程里,不少魔教教徒都撑不下去选择了背叛,但唯有顾芳尘忠心不二。 就连“情道”道主见了都得感叹一句,魔教有孤忠啊! 这种情况下,顾芳尘自然凭借自己的阵道造诣,和“阡陌将军”成了至交好友。 然后他存了个档,故意让魔教覆灭,在最后的时刻,坑了“阡陌将军”一把,使得他被正道围攻,身受重伤。 “阡陌将军”在即将身死的时候,将“经纬间”大阵交给了他心心念念的至交好友——顾芳尘操控。 所以,当下,全世界也只有两个人可以操控“经纬间”。 其中一个,就是玩家顾芳尘。 顾芳尘伸出刚才夹住那柄剑的手,在他的掌心,就浮现出了十字形的白色痕迹。 这就是丈量标记。 他目光闪烁,抬起头看向帷幕后的永安帝,道: “‘牙匠’,我能够找到他,而这世上只有他能够造出‘胎中莲藏’的赝品。” “只是……需要一点点的代价。” 永安帝沉吟道: “一颗足够珍贵稀有的牙齿?” 他自然知道“牙匠”的存在,这是“工”道的祖师爷之一,行踪莫测的百工之祖。 这家伙的怪癖,就是收集各种各样的牙齿。 而一颗价值能和“胎中莲藏”对等的牙齿…… 永安帝平静地看向对面脸色严肃的少年,心里不禁怀疑这小子现在心里可能在觊觎他的牙。 实际上,顾芳尘确实是有一瞬间这么想的……毕竟,天子的牙,沾染国运,确实可以说是天底下最珍贵最稀有的牙齿之一了。 当然,这是不知道永安帝真实身份的情况下,才能够动用的方案。 现在嘛……还是不作死了。 顾芳尘严肃地抱拳道: “请陛下准我,取一枚‘规矩’之齿。” ——反正永安帝没让他跪,那他就顺杆爬,不跪了。 这“规矩”不是别的,而是养在皇天城内的一只龟形灵兽的名字。 甚至这玩意,就在紫极殿前面。 只不过它常年驮着一块石碑沉眠,常常被人误以为是雕像。 这只灵兽,和大魏一个年纪,是当年开国皇帝和儒圣订立盟约的时候,儒圣留在城内的护城之兽。 取名“规矩”,不仅仅是因为这灵兽象征着大魏秩序的建立,还因为此兽有问心的神通。 任何坏了规矩的人,在这灵兽的面前都无所遁形。 因此,当年才将这灵兽养在紫极殿前,震慑文武百官,避免贪污营私之事的发生。 只是永安帝“仁慈”,朝廷“清明”,这么多年,也没有动用过几次。 这灵兽的一枚牙齿,要论获取难度,价值确实比得上度母教圣物。 永安帝也怔了怔,然后一挑眉,知道了这小子的意图,故意冷声道: “你可知道这‘规矩’是儒圣留下的?” “哪怕是朕,也不能坏了规矩,更何况是让你去取一颗牙齿来。” 顾芳尘挺起胸膛,大义凛然: “自然知道!” 他眨了眨眼睛: “所以,陛下,您只管当做不知情,我会自己跑的。” 永安帝:“……” 好一个自己会跑的。 他肃然沉声道:“你是要和儒圣作对啊。” 顾芳尘无所谓地拱手道: “我是皇天城脚下长大的无知纨绔,只知陛下,不知道什么儒圣!” 当孤忠嘛,他可熟了! 永安帝突然哈哈一笑,悠然道: “行,朕准了。” 他遥遥一指: “这‘规矩’就在那,想要牙齿,就自己去拿吧。” …… 镇北王府,正院。 “夫子敬启,学生愚钝,受奸人欺骗,致使道心蒙尘,道途受阻。” 顾元道沉心静气,在面前漂浮的卷轴之上写到。 “请夫子出手,以规矩问心,破贼。” ———— ps: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上架,但是没想到突然身体不适,勉强吃了三颗止痛药才爬起来写,太难受了 等下发个简单的上架感言吧,明天尽量还是努力多更新一点……抱歉抱歉 上架感言 照例写一下上架感言,也顺便回答一些问题 首先,我确实是小号,也确实在外站写过,之前的笔名有四个字也有三个字,但并不是某某某某的马甲,我写书向来算是有自己的特色,并不觉得自己像谁 然后更新问题,我疫情之后身体就不太好,一直在修养,只能说尽力而为,明天晚上能更新多少就一口气更新多少 最后,感谢开书时候给我py的作者朋友,感谢编辑姜茶的一路推荐护送 也感谢forcana、睛空碧、风色の悲鸣、口此不清、湾湾君、虎月、萧云醉、淮竹细雨、kingㄨ‖风云、有恨天、chaodon、火神^周公瑾、soijin、书友20250119074345859的打赏支持 尤其是其中forcana这位朋友,一直在本章说里活跃解说,很让我感动! 现在这本书才刚刚开始,我衷心希望能和所有一直追读到现在的读者朋友们,共同见证这本书的一点点成长 敲竹(不是敲竹杠)拜谢! 《开局被曝假世子,我当场就职皇帝》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六章 打马与骑鹤(求首订!) 顾元道收起笔时,卷轴上的字迹渐渐隐没,消失在背后的山水之间。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卷轴的神情晦涩。 那仿佛蜿蜒无尽的山水,所绘的画面正是天下读书人的桃源圣地——尧山。 立于尧山之上的书院,由如今唯一在世的一品修行者——儒圣谢谦所创立。 同时,也重立了统治大魏一千三百多年的儒道。 再说提着下凤枪下楼的唐千林,他躲在楼梯拐角处,听着拍门的声音,看着伙计打着哈欠去应门。 “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些什么发誓、保证的话你就不用说了。我们还是赶紧研究一下,你能不能随我到里面去吧!”我对曼儿说道。 在传送阵之中,王木不断地思索着这在西北荒漠之中的百年岁月,这百年来,王木过得有开心,有宁静中的甜蜜,有着亲人离去的痛苦,自然还有修炼的苦闷。 “在本大爷的眼里,你还真是不怎么样呢?”这家伙的狗性又上来了,说话就带着欠揍的语气,我就恨不得将它脑袋扭下来,不过习惯就好,气一下子顺过来,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正在这时候,咔擦一声,不远处一道天雷直接落了下来,将整个台西村给照的通明。 教室里终于恢复了应有的秩序,只不过,面对即将开始的课程,同学们都无心听课了。 红魔微微一愣,他原以为,以他现在的速度,李凡根本不可能反应过来。 白骨婆婆没有说话,直接从怀里面给我掏出来了一个东西,一块黑色的粗布,慢慢展开之后,里面是一张古黄色的皮子,上面有很多的字画。 我想,前来接我的叶晓敏在死之前应该没有说出接我的详细地点。因为我现在回想起来,我打叶晓敏的电话时,电话中的人反问我所在的位置。 周敏两人见此,也是赶紧冲了上去,瞬间,新的一轮攻击开始了。 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原本熟睡中的我们被吵醒了,一阵阵低鸣的嗡嗡声扰的我们心烦意乱。 几乎是在瞬间,那些尸体就已经恢复如初。四个被我用生命青炎治愈了的人,也慢慢的恢复了平稳的呼吸,他们神态安详,面色如虹,丝毫看不出先前有被遭受到致命性攻击,差点被杀死的样子。 一个看着他的老兵说着就要动手去打,大壮跟他是最近的,他直接抓住了下落的手,他们都是知道大壮看着笨壮的,可绝对不是自己能对付的角色,只是已经出手了,如果收回来,面子上过不去。 “不好!”一听到这动静,神眼顿时便警惕了起来,在加上赵晓晨的话,他二话没说就往郑帅的病房跑。 徳顺本身就藏不得什么花花肠子,便一五-十的把碰见敬贤的事说出来了。 “我没事,你们都退下吧,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你们再上来!”季叔叔他命令道。 融合尸兽可不会等待着我去慢慢习惯头疼,它一个拳头同时携带着无数利刀向我打来。 而且就算没有被混沌病毒所感染到,也不代表自己一定就会获得超能力。凡事都是没有绝对的,获得超能力也不是百分百一定能够成功的。按照莉雅博士的猜测,成功过得超能力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五五开。 一行十人于九点左右来到中心公园,贺刚和贺洋在大门口等着呢,贺刚一脸的兴奋,他通过腕表问过严乐,听说要来打野战,显得迫不及待起来。 第四十七章 赠剑第一流 因琼林宴在即,皇天城内已经聚集了不少文坛修行者,早已听闻这真假世子的争端,各方都有自己的揣测和想法。 而今晚夜空之上,骑鹤入国师府的顾芳尘,自然引起了各种不同的反应。 无论是从紫极殿出来,还是径直进了国师府,其中所代表的含义,都非常耐人寻味。 与这两人类似的对话,在皇天城各处发生。 炎忆此时从震惊中醒來。想了一会儿。然后脸一板。对古辰苦口婆心的道。 也就是说,哪怕是王境强者也不一定能入战道宗的门,而即便入门了,想要成为战道宗的核心弟子,其难度也是不言而喻。 木雨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之前还专门探查过全身,根本没发现什么魔气入体,认为自己被追踪的原因很可能是肉身吸收了霞光,没想到竟是大谬。 “难道自己的感应,又出错了?”血梦儿眼中闪过几分疑惑之意,但此刻不容她多想,铜境已经激发,却是到了必须出手的地步。 姜山很有深意的看着皇甫燕说道,眼神带着一丝的笑意,可是那笑意中却似乎有些莫名的意思,真的很让人乱想,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不用问就可以猜到,暮雪刚才一时猴儿急,一个猛子扎进了湖水之中,却不知岸边的湖水太浅,它因为用力太大,竟然透过浅浅的湖水一脑袋扎进了岸边的污泥之中。 可现实情况就是这样,无极限通灵大会的节目强度只会越来越大,这不光是国内的一档节目,还是世界性的,那么挑选出来的选手,就必须是无论体力还是道行都得拔尖才行,才能对抗其它国家的选手。 毕竟这人的名,树的影,上古四大至尊可是敢斩天道的盖世猛人,他们说不怕那绝对是假的。 这时一阵冷风传来,古辰身子抖了一抖,他的脸色瞬间苍白,连忙躲在一个屋檐之下藏了起来,盘膝坐在了一对柴火之下,双眸慢慢的闭了起来。 轰!是南瓜人的南瓜灯砸到了火堆上,溅起了无数火花,把那堆火给砸的火光四射,啪!的一声是火堆被砸之后,显然出了一个骷髅人。 在外面一直观察这这边情况的美国超能力者,被发生的这一幕幕弄的也很是摸不到头脑,这倭国人真是傻子一般,先投入那么多人,都没有试出个什么情况,明明是个陷阱,还一头往里扎,真是服了。 但就是这样的十几个蚊子,却对这艘驱逐舰展开了穷追不舍的猛烈攻击,而这艘驱逐舰看到了这十几个蚊子,却恐惧的不得了,甚至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一个劲的开始疯狂向前逃窜。 边天赐的分身根本就不受控制的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不断的拽他,在角力的过程中,边天赐分身脚下的时空直接破碎了。 “属下自己是不行的。我想,就是孙武在世,大概也做不到吧。”折流沙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等离开王府别苑翻身上马,一路他倍感轻松,同漱玉格格的婚事取消,自己也就是自由身,这事要不要及早告诉玉醐,让她跟着高兴一番呢。 随后,望着暗青磐石旁侧的十余粒金色晶卵,徐铭面上亦显喜色,当下也不迟疑,双手疾探之下,一十二粒金蜈晶卵已尽皆落囊中。 船员们现在全部都聚集在甲板上,一个个面色沉重地看着远方被火光笼罩的营地。 第四十八章 让他们准备迎接吧 “人有所操?” 赵文渊念了一遍,先是疑惑,随后有些忍俊不禁。 扯淡! 顾芳尘这家伙能有什么“操守”? 论人品,顾芳尘这些年欺男霸女,除了没杀人,基本上坏事做了个遍,哪怕是皇天城中的小儿,都知道顾芳尘的纨绔大名。 论学识,顾芳尘胸无点墨,文道一窍不通,气晕过三个书院请来的 当然,这两位不但早已半化形成功,还一举提升至了七级半化形的实力。在龙宫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化形水帮助下,龙洁明所言非虚,目前东外海龙宫现在的半化形数量,是多年来的总和。 完成新手任务,系统奖励了他“随机素材一份”。一开始杜子辕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查看了一下之后才明白,原来所谓的“素材”就是指他脑海中能够画成漫画的记忆。 就算父母很糟糕,但是有师傅,有林轩君,那就足够了……这些,才是我的家人。 第一话一共也就30页而已,这才半天就完成了三分之一,按这速度,明天就能画完第一话了。 黛妮儿一脸懵逼,困惑的看着洛塔,她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客人。 布洛陀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看背后,金属墙面上,多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黝黝的大洞。顿时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气的抽刀追杀洛塔。 而雨蝶那边则瞪大了美眸,这个林轩的复制体,穿着金黄色的战衣,手持古铜巨剑,面目刚毅,配合上威风凛凛的披风,简直帅呆了!原来林轩居然是可以这么帅的吗? 休吉拉大有抱着不放手的冲动,洛塔挣扎着。当然,象征性的伸爪子。休吉拉把头埋在洛塔身上,蹭着他柔软的毛皮,忽然长叹了一声,闭着眼睛。 0号迈着猫步走过来,没有靠近洛塔,而是走到他影子上,蹲下身子,敲了敲地面。 忽然,脚下一滑,我跌坐在地上。他见我跌倒,似乎要来扶我,可我抬头挥开了他的手。他的手以一种尴尬的姿式停在了半空中。 在这宫里长大的皇孙,一个个都对太后敬畏至此,包括那个一直缠在太后身上看似对太后孺慕无比的甘棠吗? “是的!”雪雁说着,又掉下来两滴眼泪,让人瞧见了,不禁怜悯万分。 只有将所有能支持自己的力量全部凝聚在一起,慢慢的吸引拉拢她们,她的地位才算是真的稳固了。 我跳下了这西江之后,立即被三条鱼伏了起来,这三条鱼在水面下排成一个“三”字,而我此刻就竖躺在它们上面成了一个“丰”字。 有的时候晚上她睡了他还没有回来,而早上起来她刚睡醒他又走了。 不知为何,朵朵原本心底的紧张与慌乱,渐渐消散不见踪影,在这种危急关头,她变得出奇冷静,就如同几年前,那个征战全球各地的微蚁一般。 想到自己在泽妙跟泽丽的面前,没有半点还手的能力,严波很是气馁。 正说着,外面李光躬着身子进来,太后便关切的问道:“甘美怎么样了?”仁寿宫的人做事,自然井井有条,不但着人去通知了澂嫔,连太医都传了过来,一切妥当,这才来禀告。 他从不是一个懦弱的男人,可是面对爱情,他选择了后退跟隐忍。 “混什么血?也是国内过去的。不过其实打算结婚的,只是阴差阳错的。”刘清涟无奈的笑了笑。 第四十九章 国师来了?! 赵文渊一看见这两块阴阳玉髓,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坏了,我成小偷了。 他瞳孔地震,抬起头,对上了顾芳尘正好转过头看过来的目光。 顾芳尘的眼神似笑非笑: “怎么了,赵文渊,倒是跟我一起走啊。” 赵文渊心里一沉,深吸一口气,听出了他这分明是话里有话。 顾芳尘的请柬当然绝 兴高采烈的沙皇阿列克榭,恨不得现在就通过一线通,把这所有的一切全都告诉别人,好让全世界的人都与自己一起开心。丈夫激动之余,还懂得开玩笑,这使安洁利卡多少放下心来。 “万利这几十岁的老爷们儿了,难道自己找点事情做都找不到?”老爷子反问了句香夫人。 就跟当初跟着许阳学长一样,人家一说,这傻妞儿就傻不愣登的答应了。 还剩下的两百多名武道修炼者仿佛杀红了眼,源源不断的向峡谷中的艾丽娜发动自己的最强攻击,就连杨成、李安和钟鸣三人也被迫加入战局,与五名武道修炼者斗的如火如荼。 “你!”霍司琳听到她这么一说,顿时手一扬,想要一巴掌摔在她的脸上。但是手还没有下去,却被人紧紧抓在了手中。 根据她的推算,适才杀害凤倾城的凶手,应该就在这个位置才对。可是她过来之后,并没有看见任何人,凶手也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不过,适才她确实感应到了强大的灵力。看来这幕后之人,果然是来自其他地方。 发明摄影机的人真是太厉害了,用这样的方式留住时间,多久以后都能看到。 不过洛尘写的丹方上面都有详细的说明炼制的方法和注意事项,除非是炼药师的等级太低,否则失败的几率不大,而洛风不管是医术还是炼药术水平,都绝对不会低。 “好了,今天就原谅你吧。下次不要再犯了!出去吧!”等待了许久,胖主编终于挥了挥手。 随着唐糖挨个叫醒房间里所有的人和兽,一场刺激的出逃便开始了。 的长发,长发上竟泛着丝丝银色的光辉,蓝蓝向着照片走去,希望能够看得更加清楚一点。 说罢胸膛震动一阵大笑,脸上不悦之色冰消雪解,负手不顾而去。梅子嫣恨恨地盯着他的背影,不知给他下了多少个毒咒!要知道她生平最恨别人叫她“霉”大夫。 本就诸事不顺,又被唐三这样来回念叨,唐糖情绪立刻恶劣起来。 魏平安递上自己的饭盒,放平了能看到饭盒底,也就几片白菜和半勺水的量。 努力的平衡身体,终于在那比武台的边缘停了下来,两次,两次都差点被打下台去,只觉得胸口一闷,然后就是一口鲜血喷出。 天游尊上的映照诸天绝世恐怖,任谁都要震惊,天游氏族能够称雄天下,无敌神州不是没有道理。 而在家主所居住的庄园内,凄惨的情形,则是更加的强烈。原本这座庄园,昨晚的时候,就被当成主要攻击目标,两次惨遭蹂躏。 “其实我的猜测是,或许这苏红袖和你的师兄红锦一样,是活了许多年的人了,也就是说他是剧毒尊者那个时代的人。”沐冰峰主担忧的说道。 龙千行看了看龙定国,知道他肯定是有事情要跟自己说,于是干脆把车子熄了火,拿出烟来给两人点上。 渐渐地我的心神再次入定。以定用忘完全忘去了过去十九年地经历万象皆寂又潜伏起来而我的心神则与太虚同体无为。 第五十章 敢不敢 顾芳尘自然是故意的。 他今天来又不是真的来吃席的,甚至说白了,他就是专门来砸场子的! 琼林宴是什么? 是专门给状元和新科进士举办的宴会,里面多的是儒家弟子,顾元道的绝对主场。 顾芳尘要是还老老实实地进来,那不就是给对方提供发挥的机会,顾元道是主,他是客,上来气势就平白弱了一截 战魔刚一露头,卫鼎天的战靴轰然踩在战魔的身上。战魔身躯再次碎裂,残破的心脏都已经露出,要不是战魔诀强大的恢复力,此时战魔已经身死。 最后,在伙计和庄家的配合下,白金宝又赢了几把,伙计也不再刺激他,他终于收手了。 他感觉那伤口像针扎了一样刺痛他,心想大概这箭有毒,可是现在让他如何放心苏亦瑶一人暴露在这万箭之下,只有紧紧的护住她,让她离开。 天空上面出现一个巨大的佛字,而释邪子的脚下却化为血海。释邪子的周围一道道血雾在缠绕,在凝聚。 北堂豪杰和北堂俊雄兄弟俩一生下来就有仙骨的事情,知道的只有少数几个和寒月乔亲近的人而已,除了家里人之外只有叶繁落知道这一点,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腿’部将刘行勾住,双手却是排斥的样子推在刘行‘胸’脯上,说:你你要轻点,不要再进来了。 “可能是在某个杂志上看过吧?”莫纳说,毕竟像他们这种,经常会看一些建筑类的杂志更新知识,有时候看到了也不稀奇。 夜深人静,滴酒未沾,楚韵听着外面的佣人相继回了佣人房,整栋老宅除了虫鸣没有任何动静,刚欲给薛华发短信说可以行动了。 眼看着楚韵越过徐桂香,还有七八米就跑到大姐的门前,楚瑶气的跺了下脚。 “你直接称呼我们一二三就可以,说起来,这倒是我们双方势力第一次正式会面,很高兴见到你,管理者。”3个来自新兴势力的人微微一笑说道。 张牛角思索,又瞧了瞧左近退下来修整的黄巾卒,只见他们脸上疲惫不堪,又加上腹饥无食,面露菜色,虽然眼眸中还有着旺盛的信念,但身体明显承受不住长时间高强度的战斗。 他不知道王若雪这一步棋究竟被安排了有多久,也许从始至终都在暗中安排也说不定,在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有可能就已经安排了,当然,也许是他出现之后。 易淳这姿态,连周舟都看不下去,更别说直播间里的观众,弹幕顿时炸成一片。 “你确定?”江锦言语气淡漠,夹杂似有似无的嘲讽,轻挑尾音。 但是队伍中一个不太起眼的异能者,一个擅长速度,从开始到现在只是隐匿在一旁的异能者,不知道是不是原本就拥有这种能力,总之,他竟然将这些人身上的装备解开了。 不一会。电梯就在19层停下了。迈出电梯门的瞬间。苏涵感到走廊里静悄悄的。这个楼层一向如此。毕竟是总裁和副总裁们办公的地点。普通职员是沒资格上來的。 这种可怕的修炼速度,就算沒有炫影轻纱这件法宝帮助,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也可以秒杀七重的强者。 若是他没有花着王家七成的财务尽数归于海鲨帮请来何残阳和李闲二人,今日的这一战绝对是毫无悬疑的是他输掉,也难怪,王峰隐忍得实在是太深太深了,就算王符、王怒雷几人都是微微错愕。 第五十一章 行酒令 琼林苑内,所有人都被顾芳尘连续打出的两个王炸给炸晕了。 这信息量,太大了! 众人的目光落在他手上两样东西上,一边是国师的请柬,一边是国师的批命。 那个被顾芳尘说得哑口无言的老臣连忙上前,仔细地看了看那请柬,然后脸色就像是吞了苍蝇一样,艰难地道: “那的确是给国师的请柬……” 黑龙挑逗之言,使共工怒不可遏,未等黄帝下令,他吼叫一声举石鞭砸向黑龙。 就在此时,一阵风吹来,那信笺居然燃烧起来,李天启赶紧将信笺向窗外甩出,只见那封信在风中顿时化成了飞灰。 尽管如此,仍有些好心人看她这把年纪,又是孤身一人实在可怜,便挤出一点面团给她吃。 南晏脸一红,蕴儿也是红着张脸想说些什么,南晏却是一把拉过她往外去了。 红汉不容羊妖施法护体,他一抖长杖,顿时生出九条火龙直扑羊妖而来。 林清香看着马进丰的背影,眼睛里射~出仇恨的目光,她已经知道爷爷离世了,林家的支柱已经倒下,林家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光辉,这一切都是马进丰带来的,可恨她实力低,请不动灵王高手。 狼向真缓缓的点了点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火狼族本就残忍无比。 “谢谢赵队长!”肖云飞笑着说道,他当然知道赵队长送的含义,就是让自己不要在这警局里捣‘乱’。 墨凡对这些知道的还真不多,他不是道修,他只知道武者后天突破先天有三个阶段,没想打结丹修士突破元婴会有四个阶段。 所以就火急火燎的下了七连山,恳求家族将这次合作的机会让给自己。 如此的想到,内心颇有一丝丝的担心。虽知道明明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李琳琅的脑海中总是忍不住浮现出来妍妍的身影。 数天之后,杨志有些郁闷的发现,原本对自己的婚事没那么上心的母亲,这几天忽然无比的热心起来。 长安风投都已经在华尔街露脸了,资金肯定没办法保密了,所以她只能用半真半假的方式,来影响一些人的判断。 男子看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朦朦胧胧,朦胧当中无数的各种不同波动的色光夹杂在当中,在不同波动的色光当中又有一部分形成了一个统一的协调区域。 李琳琅沉思了几秒钟。目前他对他的前途有些迷茫。茫茫人海中,他是最普通的那个,但又不是最普通的那个。 若是换成别的将领,与曹仁交锋便与曹仁交锋了,完全犯不上与他说那么多的废话,什么陈留城失不失,二鲍是不是己方的卧底之类的,跟自己有甚关系? 虽然说此时张毅对于积分商城中的很多技术都非常的眼红,甚至有马上想要购买的冲动,但是他还是忍住没有购买,默默的退出了学霸雇佣系统,回到了现实中。 安旭河一看这钱师兄的脸色,顿时心中一惊,连忙开口解释了起来。 宋绣本想多待一天半天的,但是非常不爽宋山,直接跟着的宋江回西京去了,然后从西京飞宁回。 “亲王,这你需要的精锐都挑选好了,那边人类将士也准备好了。”龙涛道。 老人没有转过身,依旧一眼不眨的盯着前方,然而前方有的只是黑暗! “唉…你们地球人不是有句俗话嘛: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事的话,总会解决的。不急不急,急也没有用。”叮当吃完香蕉,又吃葡萄。 第五十二章 作弊 李清光皱起眉头,十分疑惑地道: “大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既然要行酒令作诗,那对于他们“诗脉”而言,自然是在这众多同道面前大展身手的机会。 以刘玄就爱人前显圣的性格,往日里早就该来兴致了,怎么现在居然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不止是李清光感到奇怪,周围其他书院学子也注意到了这位 “我呀,盼不得省心,既然公司已经步入正轨,我呢,也就没必要插手其了,虎,等明天你让下边人整理一下,咱们从靳勇他们公司退出来吧”!萧寒对陈虎说道。 魇马用那双大大地马眼,将一个很郁闷地眼神抛了过来,聪明高傲的它对于刚才被数百个疯追逐的事,还是很不爽的!它的智力足够让它发现危险,所以才能逃脱那些家伙的疯狂追击,逃到了它这个名义上的主人身边。 洛塔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里还是相当荒凉的,地面上都是枯黄色的流沙河,各种岩石。只有少数荒漠植物分布着,颜色多数为紫色和黄色,这一片区域可没有绿色。 就在这时候,由另一个方向猛地传来了人声,众人赶紧转身望去,却见又一股人流已经转过了弯道。用长长地杆挑着一副硕大的横幅朝省委这边进发。 当这一刻。整个营地突然冒出了上万名的奥金族壮汉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用吼出来的,伸手捂着耳朵抱头蹲伏状态,可见他说出这段话用了多么大的决心。 无敌没工夫去理会显然又是个犟骨头的图古,他只需要拿出他大人的身份就行,图古再嚣张也不会直接对抗族高位者的命令,否则就违背了奥金族听从命令这种根深蒂固的习惯。 “因为这是游戏规则,本来想弄王者荣耀的,但是搞过一次了,既然这样,这次就弄黎明杀机……或者说,第五人格吧。”林轩道。 此时此刻,只剩争分夺秒,寄望于能通过山地形势周旋支撑至西妃赶到。 墨非与真武大帝反身而立,各立于一块冰上,墨非张口吐血一口鲜血来:“该死,重伤后居然也能伤我。”而真武大帝此时表面完全没有伤势。只是未等一会儿,真武大帝砰的倒在冰上。 “若我事先知道她的计划,我当然会阻止她!我不需要她为我如此冒险!”我轻吼着,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贪狼的出现,是彻底的打乱了所有人的生活,所有的人带着值钱之物,如同潮水一样的涌出燕京城,赶往其它的地方。 紧接着,一阵阵巴掌打在脸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心中一颤,然后慢慢的打开了门。 不过这可不会轻易让他放弃,隐匿好身形悄然朝着战场的中央处前进,因为他发现二兽虽然在打生打死,但是中间那一块地方却始终没有去触碰,是个正常的人想想都知道有问题,更何况老奸巨猾的他了。 倒是梁昊然这家伙一直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刚刚的事情可以说是让他丢光了脸,他现在估计也为自己感觉到脸热,不敢看我,更不敢看胡晓燕。 蓬头被我挣扎的腿踢开了一点,浴池壁上的棱角割的我很疼,可是更疼的地方在下面,内部还有些血迹的地方又被他弄伤,双手细细腕臂被他一只手就捉住了。 第五十三章 真正的作弊 刘玄神魂出壳,刚刚落到顾芳尘身边,猝不及防听见他这么一句,好悬险些灵台不稳,直接折在这里。 这都已经不是打油诗的范畴了,根本就是胡闹! 刘玄刚刚稳住灵台,却忽然感觉到一道气机锁定了自己。 他一愣,随后暗道不好。 刘玄一转头,果然发现顾幽人正目光冰冷地盯着自己。 他考虑到 可葛洪这边却没有打算消息,下午的时候他已经让手下的兵卒休息过,到了晚上当然要做点事情了。 “对于你来说,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你如此拼命?亲人,到底给了你多大的意志。”独自嘀喃,尽管此时轩夜的实力很平常,但是泽法相信,日后的世界上,必有轩夜一席之地。 毕竟从音乐盒里面的,断裂的地方可以看出来。那三个按键是被人,硬生生的给掰断的,这就让人浮现了很多的联想。 在缓缓的向自己身后的位置,看去之后,这下子你总算是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宇眼中精光一闪,挥手将造化玄光收回,只见一道残缺的神魂漂浮在周宇眼前。 在他身后,隐隐有一方无量神域在若影若现,其中好似能够看到世界开辟,生死轮回,无尽生灵,幻灭重生,天地崩裂,演化混沌,混沌炸裂,世界开辟等各种惊人的恐怖异象。 此时,青莲谷明道殿中,周宇正在与红云镇元子两人论道,说是论道,倒不如说是周宇在为他们讲解仙道之路。 剧烈轰鸣,无尽的沙尘巨石,泛滥成灾;无法抵抗的气压掀起地表,整个马林梵多断裂,无数恐怖裂缝蔓延,化作了山丘平原。 其实,这几台钢铁战衣和那些还留在伦敦守着次元空间的钢铁战衣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它们内部系统和贾维斯核心系统出现物理错误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古一为了救林锐而出手使用时间宝石逆转了时间。 “放肆!你说什么!”燕明远立马表现出一副要保护美人的气势。 对于这一幕,大厅里的人已经司空见惯了,全都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波哥……”田丁坐在旁边,差点要爆炸,他就不明白,为什么黎锐波就选择相信王诺了。 就连阿驰都惊到了,他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却被季远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唐心躲在暗处慢慢摸进去,狼鼻子也不是吃素的,唐心还没靠近呢就被发现了。 门被打开,走进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陌生面孔,他来到洛老耳边轻声的说了几句话,洛老垂眸,遮住了眼底的冷意。 洛颐比楚清鸣年长很多岁,宛如一位普通的家长伴着刚放学的少年吃了饭,顺便帮他买了几套合适的衣服。 但变量的削减很难确定,持仓不用去猜,都知道多空分歧严重,持仓量要爆,其他指标……能量消耗比例会相当高。 带头的愣了下,他们自然知道,以我的实力,他们来这样做就是做替罪羊,我不知道他们能够得到多少钱,但是不管怎样,在这个时代,他们这样去做都是不划算的,把我怎样了,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无天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不敢离开,老老实实的待在大殿。 这事,只自己知道就好,不必让他人知道了,叶氏如今这般,还免不得被后院磋磨。 第五十四章 才气感应,天地异象 懵逼归懵逼,但刘玄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马上意识到不妙。 这么大一个锅,他绝对不能背上! 不管顾芳尘是怎么作出来的诗,但肯定不是他帮的忙,这种事情可不能玩笑。 刘玄立刻脸色一肃,站起来语气冰冷地一字一顿道: “顾先生,慎言!” “若是我真为世子作弊,我现在就认错,绝对没有 等到六月七号的时候,沉晨果然就看到孙权上钩。他在前线与曹军斗个你死我活,孙权却在后面骗江夏的黄射出兵,把苏飞和陈生引到皖口去了。 “你骑着马,在前方尽管带路就行。”秦昊随意吩咐一句,便飘然离开此地,向着七玄门外面离去。 门被反锁。赵卫拿了备用钥匙给她开门,进去发现卧室门也反锁,她敲了两下没开,不应,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等着等着自己先睡着了。 此时,说什么已经为时已晚,叶落天和孙署长之间的信任梁桥已经坍塌。 姜恒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树敌太多,如非必要,他绝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甚至不能暴露自己人族的身份。 实验室的深处,传来了乒了乓啷的打斗声,这是苏辰和老鬼在激战。 盛年不说话,微微仰首望着他,看他容颜英俊如斯,看他眸子讳莫如深。 逼债没问题,但是过了线,助纣为虐,就有点过分了……而且你们图什么呢? 一股沉重的气势笼罩在整个房间内,即便以百昊苍的强大,也不由呼吸稍显困难。 仔细感受了一番,陡然,宁荣荣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自己的魂技改变了,跟原著当中的魂技不一样。 这头魔灵已经不能称之为巨型了,它是当之无愧的顶级巨无霸,几乎就是一座移动城市。 万幸,正在营寨边巡守的一名五百主是原先跟随成蟜的秦军将士,见到一帮秦军骑兵向自己等人冲刺而来,心中明白一定是被误会了。 当这十几名商人拿着取出的几千枚银币开始到市场上购物时,早已得到通知的官办商铺作坊都是一路绿灯大开,收起这种新银币来。 此时,子婴距离杜泮只有几步远,杜府和杜猛虽然进来了然而也未敢过于靠近。 接下来官兵们自然是冲进寨子中好好搜查一番,表面看起来破旧的寨子还真是别有洞天,朱明在里面还发现了一具精美的足具,这绝不是浪迹海外的浪人能得到的,而且此地和日本远隔重洋。 相比于海上列车,可能鱼人汤姆为海贼王造船还更能当作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三千发丝也纷纷重新恢复为原样,只不过那几根银色发丝上依旧沾染了一缕污血。 李武眼露一丝讶异,离天火云炉在离火教之中将近三万年,从来只会放火却没人知道如何使用其收火。 暗地里,她已经用传讯法宝,将刚刚的对话直接录音,并发送给侯青锋和盛狂战。 原著中记载的那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终于在十日后的这天来临了。 要不是空间平排斥之力实在是太强,柳毅三人联手的手段只能推迟半刻,敖月抓住空挡跑了出来,也必死无疑。 “让开!”一个白衣男子猛的冲出,掌心带这冷风直扑郝彩莲面门,郝彩莲当即一惊,此人强横之极,而且柳毅不久前才说过,不要伤他。 可是,此刻和他纠缠着在一起的辰荒哪里会让碧血神蛇咬到自己的伙伴猛仓呢?那比起龙首少了几分霸气,但是多了几分狰狞的蛟龙首,在这个时候,化成了一道青色的光芒,狠狠地咬住了碧血神蛇的头颅。 第五十五章 那你等下可别后悔 顾芳尘眯起眼睛,伸出手去接那些雨水。 但那些雨滴在落到他身上之前,就纷纷自动退避,在半空中化作氤氲水汽,将那些五彩光华折射到周身。 一时之间,顾芳尘浑身笼罩着五彩霞光,四周盛开的莲花全部朝着他微微垂首。 神异而梦幻。 琼林苑内,大半的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成了落汤鸡。 徐鸿宇本想再次争取,可是那老乞丐根本不买他的账,一个耳光扇了过来,骂咧咧了几句,不耐烦的走了。 吕布也不矫情,后退几步,加速前冲。蛮子以为吕布要硬冲将他撞翻,重心前倾,上身微躬,那知,吕布只是和他插身而过,伸手轻轻推了一把蛮子的后背。 “不好!拦住他!”中间的两位学姐一看谢童破开了火泽守护,一颗银色斗气弹先射出来,而后一道火焰墙立刻竖起挡在缺口,要阻止谢童从这里突破。 赵德胜此时才猛然警觉,自己似乎掉入别人的圈套中了,秃额上不住地冒出冷汗。 木村双眼里射出一抹腥红的光芒,他知道如何杀死一只野兔而不浪费这野兔身上的一滴血液。手里这只野兔的挣扎开始慢慢的减弱了,捏在那野兔颈后的用不禁的微微一用力,那野兔的腿用力一蹬,就这样没有了任何的气息。 林云目中闪过抹异色,原来对方的原始圣纹,藏在她的双目之中。 这到底是一处怎么样的地方,他又是如何出现在这片丛林之中的,他记得他走上祭台的时候正是夜晚,而此时却是阳光充裕,正值午时之际。那空中传来的老者的话语,瘴气和毒雾,他也没有见到半分。 由于修为的差距不大,十强的比拼也很少出现像辰轩之前碾压赵峰新等人那样的状况,大部分都是依靠灵技以及对自身领悟法则的利用方法来确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尘埃变成了一颗陨石,那一刻,随着阳光的照射,它也拥有了星辰才能够拥有的炙热和寒冷的变化。 第二个抽屉中整整齐齐地挂着菜刀、锅铲、汤勺等厨具,全部都是黑不溜丢的材质,手柄上都刻着“至尊”两个字,毫无疑问,这个朱大嘴是个骚包货。 八长老的“自己上”还没有说完,便是被颜家家主面红耳赤地打断。 中午吃饭的时候,赵子龙没有像往常那样离开,而是留在食堂看还有没有什么没照顾到的地方。可见这次,赵子龙也憋足了劲儿想搞好乡政府招待所。 然而就在掌印落下的刹那,虚空之中陡然间一道尖啸之声响彻而起,下一刻便看到一道血色闪电一般的光芒在虚空之中一闪而逝。 “便签条上有你们在这次行动中的代号,红狐,蓝狐,灰狐和我猎豹。”青连看着叶素缦在听到自己名字后,眼里闪过的一丝不爽。 山顶的异动当然也引起了贾一的注意,他眼睛滴溜溜的转折,此时正站在并蒂庄园的院子里,颐指气使的指挥着几个丫鬟帮他捶背揉腿呢。 当然,前面正在吃着烤鸡的帕尔莉也终于站了起来,拿起来了她的盾牌。虽然用满是油的双手去拿盾牌什么的并不值得推荐,不过这种时候也顾不得这种情况了。 “既然大人们执意要去,那就走吧。”最后宋明妥协,低着脑袋在前面领路。 在外人眼里,他们一家子里居然有两个副乡长,也算是面上有光。 第五十六章 假亦真时真亦假 刘玄目瞪口呆的同时,在角落里的赵文渊忽然心有所感,伸手摸到了怀里的两块玉髓。 那两块玉髓此刻相互吸引,已经合并到了一起。 上面提前布置的禁制瞬间解开,一道早已留下来的语音传到了赵文渊的脑海里。 正是顾芳尘淡淡淡的声音。 “不想这两块玉髓现在飞出去,大喊‘计划败露,赵文渊快逃’ “自然是见者有份——”“斯魔罕”大人大咧咧说道,声音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强大意志。 “咳咳。”木轩逸的一声干咳将木梓飞的神给拉了回来。这下木梓飞才缓过神来,朝着木轩逸缓缓跪下恭敬地口头说道:“晚辈木梓飞拜见轩逸老祖。”木轩逸看着眼前的木梓飞尽是欣慰。 “不像”苏怀缓缓吐出两个字,在苏怀看来,房锦生性自由散漫无拘无束,平日里行事虽然是劫富济贫,但所做之事说到底也是行窃,玄天宗门规森严,怎会教出像房锦这般弟子。 没成想,戏确实是好戏,场面壮观、剧情奇诡,只是这场大戏实在是太短了,前前后后加上对话,也不过是一分钟的时间。 “你觉得呢?你就算不动手也得去接应我们!万一出了点啥事有你在可就靠谱多了;我们出发吧,安倍家主。”说完,我直接揪着张瑾跟在安倍建明后面向外面走去。 贺云双也注视着沈天星一直等到沈天星把话说完,二人交情虽好但未曾想到,沈天星会如此大度。 “兵,你怎么样了?你别吓我;”看到我吐血,蔚池雪连忙走过来扶住了我。 “听你这么说,看来我得提醒这秦老头注意一下,必竟现在的怒龙社在秦老头的管理还是中规中矩的,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孙岩杰连忙的说到。 李东水望着如同白痴一般望着自己的领头的熔炼师,冷冷地喝道:“滚!”同时一股气势骤然爆,直接将大半熔炼师击飞出了部长室之外。领头的熔炼师被这气势冲击,脸色更是煞白,当下一言不直接离开了部长室。 东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身上仅存的一点力量随着这两拳的试探,眨眼间,烟消云散。 对面就是一家大型的商场,有两个妹子正准备顺着斑马线走到路对面去,忽然瞥见仙客来里面正认真擦桌子的马赛克,当场就惊住了,眼里面闪出迷妹一般的目光。 李一白笑笑没有回应,随后用电脑打开斗鱼直播,点进仙凡主播的直播间。 因为风雨不定的天气变化,昼夜的温差大,侍卫们都另外有一套防风防雨的衣物,厚重的冬大衣也早就准备好了。其实不管是上海的平安集团或者是现在的大庆油田,对于工人和侍卫们从来都是关怀备至、体贴入微的。 边上沃德勒眼光略带诧异,为何刚刚瞬间干掉四个骷髅,如今一个骷髅却打了半天?难道说技能恢复中?当然他没说出来,虽然诧异但手上也没停,继续藤蔓缠绕,把原本狗吃屎的三个骷髅缠个死死的,缠到每个骨头都捆上。 原本近千人参加的拍卖会,现如今俨然成了李一白和吴杰糙他们两人的“独角戏”。 而此时,当叶秋平心静气的眯起双眼仔细的观察之后,便基本看清了那发光物的大体轮廓。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李一白这个视频的火爆,引起了很多人的红眼病。 第五十七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不一会儿功夫就见安娜原本板着的脸庞,渐渐地放松了下来,脸上也出现了笑容,但最后居然连李秀美也加入了她们的行列之中。 欧阳锋知道唐承志的儿子对于娜娜有着很大的爱慕之心,所以算是用来作为交换条件罢了。 上山的道路只是一条被踩踏出来的毛毛路,弯弯绕绕不知尽头。走了一阵,前方有声音传来,不久后,宋就望着前方陷入“迷瘴”的熟人,抬手敲了敲额头。咕哝一声,运起一道不易被察觉的护体罡气,朝那边走了过去。 随着心念一动,由水府喷勃而出的淡金色水流涌了过来,汇聚于几处他刚刚凿开的窍穴之内。 其实,在萧尘之前的心理价位,只要是二十颗以内,萧尘是都可以接受的。 岛国的天黄其实并没有什么实权,尤其是到了现在,更是像一个挂名的精神领袖。 东流手掌微微弯曲,遮住了又红又热的两只耳朵,心思还是落在先前那匆匆一瞥的两人身上。 一睁眼,就踏在了仙武大陆之上,让叶青没想到的是,此时的仙武大陆距离他上一次的离开,竟然已经过去了千年了。 两分钟后,叶天以一个极度漂亮的漂移,稳稳的停在了黄钻酒店的门口。 从东海岸,到赤海千里,一路杀到了归墟之国反扑大陆的军营大巢。 看到兰若施展蛊术,秦奋的脸色一寒,三清诀一动,一条金色巨龙,直接将黑色巨蟒给吞没。 只是,面对眼前那无尽的黑暗时,她的心中,却是再次的一痛,心下之大,竟然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吗? 据说古代的早朝是从早上五点开始的,若是真的,那那些大臣们也是真可怜,一年到头,连个好觉都睡不上。 就在秦云引起不下的轰动的同时,此刻秦云的心神却是十分宁静,四周的动静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他已经完完全全的沉浸在了感悟剑决之中。 黄袍老者这才发现,火链的一端缠绕在林雨的一根手指之上,吃惊之余突然周围的温度骤增,一口气没跟上,竟是喷出一口鲜血,鲜血还未落地,便被蒸发了个干净。 秦奋看得出来,李天兆应该是这里的熟客,或者说是高级别的会员了,不多时,已经带着三人进入一间包厢之中。 若是她再继续留在这儿,她知道靖王殿下肯定还会动手,到时候,正如靖王殿下所说的,绝对没有人再救的了她。 这气息虽淡,但却于地面的人而言,却过于强大,散发而开时,像是大山般,直接镇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禁锢了他们的身子,让他们失去了行动力。 “所谓转化成为自己的,就是一旦那人的神魂被吞噬,那就能将他的神魂完全转化成为自己的,这样你就可以拥有第二神魂,第三神魂,甚至更多。”紫衣青年笑着开口说道。 金大沉有些叹息,他要是早早的就现付炎有这个天赋,当初什么也不让他去跟叶安琪她们待在一起,做什么明星经纪人。 她美目流转,衣袂飘飘,裙角飞扬,那婀娜的身姿,在花雨中轻轻转动,长裙散开,美到不可方物。 龙肃远远的就下了龙撵,向着龙战走来,龙战只是抱拳行礼,这是先帝在时就许下的特权—不需跪拜。 其实付炎也是有私心的,毕竟他还没有被楚玉瑶所确定,要是遇上个长得帅又有钱还有才的富二代来搭讪,刚好被看对眼,那他不久岌岌可危了,很多电影里都是这样演的,他现在就只是个充气到半的皮轮,连备胎都算不上。 到那时,还无法证明自己不是杀害纳兰绮晴的凶手的烟雨,就很难面对君不遇的质问了。很有可能还会给大将军府带来灭顶之灾。 从今天下午开战以来,爱丽丝菲尔能够帮助saber的,除了那两次治愈魔术之外几乎没有,甚至saber还得分出心神保护自己,这让自己显得有些累赘和多余。 中年男子追忆似的转过身子,盯着眼前的十名黑影。他们都是孤儿,无牵无挂;他们也都是乔家最‘精’锐的影子,藏在主人背后的影子。 陈久似乎生怕林影他们不相信一般,慌忙又是重复了两次,林影看了一眼萧林,有看了一眼玉山环,见两人的目光却都看向自己,顿时明白,他们的意思无二,皆是让他做决定,顿时,林影沉吟。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就来。”付炎说着挂掉了电话,看着在一旁偷听到一些,再凭着猜测猜出内容,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梦璐,一把抱了过去。 “你上这么大的火,宝宝吃奶都会上火了。先消消火,再想办法。我下周一去翰华一趟,听听董事会对这事儿的看法。放心,好歹也是七位董事之一,我说话好歹有点份量。”何连成安慰我道。 百乐可是知道李大胜笑里藏刀的功夫有多深,要是真让李大胜发火了,自己也就算是混到头了。 于当天傍晚,二哥先一步去了约定好的饭店,在包间里一言不发的抽着烟,等着陈海波他们的到来。 场内唯一还算镇定的孙雨涵咳一声,一针见血的指出尹伊的缺点,“唱功不评价,舞蹈部分糟糕得一塌糊涂。 尹伊觉得萧玉舟可能是影视剧看多了,觉得搞战术指挥的不是阴谋家,就是桀骜不驯的才子。 那时候凭借他们的骑兵冲锋几次,织德联军的援军便会溃不成军。再趁势一路追杀,足以奠定胜局。 来人正是苍陵赋与那灵‘药’赋的天才人物,如此年纪就达到了天将的境界,天赋异禀。 场外叫嚣闹腾的粉丝惊恐的看着法院外面那些横死的人,震惊得目瞪口呆。 第五十八章 江山半壁 顾于野进入白马寺内,与般若公主密谈,从昨夜到今天,不过六个时辰时间。 但因这一次和般若公主的谈判是要化敌为友,必须展露十足的诚意,所以他没有带上属下。 而且,今日便是琼林宴,他笃定顾芳尘也在严阵以待,指望着永安帝一道圣旨,不会突然再出什么幺蛾子。 毕竟顾芳尘又是进紫极殿,又是骑着白 只是他们恐怕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回来了,而且还是被朝廷委派回来担任雷州知府兼市舶司提举,将会成为粤西的土皇帝之一。 “对了,我爸爸说准备在有色金属方面再对祖国进行援助。”闵朝宗不经意的说道。 以他现在的科研水平,还无法彻底的判断出这段dna基因序列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你――”郑龙想要揭穿霍然,但是转念一想,他为什么找人打自己?难道他知道了赵谦的事?还有,他一个乡巴佬那里来的钱去雇人? 弓魅玫心中许多疑惑,但如今场上形势紧迫,咄咄逼人的刺客阿修罗,显然不会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 陆老残却硬是把鸡蛋递过来,口中阿巴阿巴的嚷嚷个不停的同时,还不断的比划着。那意思,无非就是想说自己身体很好,陆野刚刚康复,需要补一补。 火鼎贪婪的吸收着天空飘落的灵光,竟然不由自主的飘了起来,完全忘了刚才几次差点被抓。 以前这种事情只在电视里看到过,没想到竟然还真的存在这种事情。 车门打开,目前供职于蜂巢的白展堂走下车来走到百奇楠身边检查。 唯有智者,才总想去解开这历史长河中的悬疑,一窥这天地间的奥秘。然而,解开了悬疑,窥见了奥秘,又能如何呢?穷极一生的折腾,或许未必及得上蚂蚁捡到米粒的愉悦。 很显然,似乎是慕漫妮已经在慕森集团内部公开了她和自己的恋情,这不禁惹得江城策冒出冷汗。 没错,虽然特地到了杜家堡里面走了一趟,但是给无华宗的众人安排的住处其实是在青城内的客栈里。 对方不过只是将那把长得过分的刀出了鞘,便有一阵凛冽的寒意扑面而来。曾鸣也收起了玩乐的性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遥遥望着眼前的对手。 神剑峰的东北角,有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这里松海竹涛怪石应有尽有,在神剑峰可谓是一出绝佳的养性之地。 那个尘封已久,刺客心底唯一的柔软,柔软到几乎不可触碰的名字!阔别了整整十五年,终于再次从他口中倾吐而出。 要知道对于普通人而言,面对拳王那种等级的存在,哪怕是使出百分之一千的实力,那也根本就不可能是对手。 很惊讶得看了看夏霁,何清凡心里一疙瘩,夏霁不会发现自已偷窥他们的事情吧!这怎么可能呢?何清凡希望自己猜错了,因为毕竟修炼了占星之术的修士是不可能再修炼的,毫无战斗力。 陈晋虽然修为低,但是他并不傻,或者说,明明修为不高,却能在泉阳城飞扬跋扈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来惩治他,正是因为他足够聪明,知道谁能惹谁又不能惹。 她认为向凤奶奶求助没什么好丢脸的,所以也没想过要隐瞒他。而且,估计也隐瞒不了。 南方的山大多是丘陵地形,也即是坡度较为和缓的低矮山峰,当然了,也有少数的很高很陡峭的山。 第五十九章 插眼(二合一) “哒哒哒……” 玄驹马车沿着官道疾驰,迎面而来的风呼啸着,吹起青翦的斗篷兜帽。 她面无表情,表情并不乐观。 说三天,其实是按照最好的情况进行计算。 如果顾芳尘一到秋安道就直接往剑阁方向,以七品武道修行者的极限速度奔行,那么至少要用三天时间才能在中途和他们汇合。 但顾芳尘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送了你那么多东西你都不喜欢,现在看来或许这幅画是我所能给你最好的东西了,送给你,做个纪念吧。”袁志洵说着,把那幅画双手递到了我的面前。 叶萧的好友杨冲林枫姚璐等人也是极为的焦急,但也无可奈何什么都做不了。 “是他!就是这个该死的家伙!我要为我弟弟奎瑞斯报仇!!”一个暗骑王双目泛红,指着萧凡大声咆哮。 荒幻王终于知道,萧凡是故意展现出这么弱的实力,吸引人对他动手。 “孙默师兄,这叶寒太嚣张了,你为什么不收拾他?”方冷不悦道。 “果然,你的身体强度是我见过最强的,受我一枪竟然没有死,不过也只是困兽之斗而已。”长枪武者一步一步的靠近宁道。 若是叶寒拔剑的话,或许还能够在蛮雷的手中抵抗片刻,可是他竟然愚蠢到了这种地步,想要以血肉之躯硬悍蛮雷的拳头,这怎么可能? 鲸雯看着叶萧的背影,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三千米、六千米、一万米、两万米,到了两万米高空后,李璟才停止上升,盘旋停滞了下来。 虚无之地,宁道还在重力之中苦苦挣扎,他的肌肉不断撕裂又不断恢复,然而宁道的进步也是明显的,三个月后,他身上的肌肉就可以完全承受这股压力了。 与此同时,州府别院中,在紫驼峯的带路下,屠辘正徒步沿着州府别院的深处走去。 她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里灼热得刺痛,是从心脏涌到皮肤表层的那种痛。 实在不行……他换个样子去找赵煜阳都可以,这徐雷凭什么一脸吃定他!? “不光这铠甲,你看他们前面的骑兵,那种铠甲我们见都没见过”多尔衮也是说道,指的却是前面近卫骑兵的板甲,那身带着弧度的板甲将他们包裹的宛如一个个铁人一般,还有那如同钢铁巨兽般的战马更是可怖。 “失恋,帮我查一查这个康之真的基本情况。”吴华腾并没有过去,而是让智能终端帮他查一下资料。 这些人都是辽东逃民,他们中的许多人几乎全家都死在了满虏手里。好不容易逃到了东江军的地盘,却无法转往大明其它各地。 “保持队形!控制好马速!满虏有你们杀的!”听到前面徐福部发出的射击声,汤效先也并不着急。 这个时候,郑思中突然背后冷汗淋漓,他当然知道此时不仅是郑家千载难逢的机遇,同样也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时刻。 “屠兄,不是我推脱,这件事真有些难办,我可尽力为你打探,但不能保证一定找到。 “不过据说,天龙坊虽然出动了不出世的老祖,但却没能解决那个妖尊,反而引出了雷妖山脉中几尊传说中的大妖,双方一战打到了天外,至今未果。 夜紫菡看着北冥云把所有的药材都融合到一起,然后进行了下一步的淬炼。 第六十章 江湖哪有顾芳尘险恶啊 即使不是大夫也能看出来这块印记这和她脸上的生出的红疹子有本质的区别。 医生一边说着林深深的情况,一边对着跟在身旁的护士,说着准备什么药物。 苏珊敲了敲头,这样多愁善感一点也不像她,她的脑子本来就不适合琢磨和人有关的事,还是直来直去的机器更能令她安心。 这一次的时间,比第一次还要久,久的林深深累的全身骨头都泛疼了,锦洋才结束了。 杨朱叹了口气,她转身坐在沙发上,在蔺寒坐过的地方,打开了面前的液晶电视。 “什么意思?”杨大头本来还是瞌睡连天,听到刘远打来电话一下子精神起来。 就算再震惊,再不信,他也很难说服自己,这孩子跟他没有关系。 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这个房间里并没有什么低调奢华的装饰品。除了一个茶几两张沙发,就是几盆鲜花了。 “我说过了,我们要在一年内进a班,既然说了这话,我决不食言!硬件给你们了。十天后的挑战赛,就看各位的了!”苏珊发了个批量回复,在她做这些的时候。她的人物还在地下决斗场里呆着,舍不得出去。 话还未说完,唇上却被人堵上了,只是轻微的吻住,不带丝毫的欲念,容浅愣愣的看着他,心下终是妥协了,他,什么都知道。 钟楚虹也不客气,直接定下了辈份,言行间透着一股子率性直爽。 江佑等所有人自我介绍完后,说道:“我说一下人事安排,报社的社长还是我亲自出任,不过大家知道我还有一家电影公司,主要精力还是放到那边。 马统急忙跟上,装作听不到徐有福热情地说什么晚点儿去找自己叙旧的话。 “也就是说,我们的本地如今被抓了?”苏梦瑶也立刻明白过来,身影也随即消失不见。 “嚯,吓死我了,还以为您跟着投胎了,把我们也直接带去投胎了。”狼大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松了口气。 两人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坐好,钟楚虹再也忍不住,抢过江佑手中的零食袋了,拿起一份鸡蛋仔就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脚的力量可比手大多了,直接就把被子从下面踢开,然后没收着力气,直接一脚踢桌子上了。 林浩又抬脚向林音走过来,想给林音也铲两巴掌,但是林音的脸已经被车祸毁得不成样子了,于是踢了林音一下。 “之前是一张机票的钱,刚才那电话却决定了我不得不离开了,因为有些事,作为男人,我将不得不去做!”肖云飞平静地说道。 一连串的攻守之后,两人的身影在虚空中合而又分,如狸猫般灵巧,刚一落地,唐风却不再进攻,只是凝神望着两丈开外的林战,心中有几分诧异。 “哈!那个废物,他逃走了,而且还是直接逃到了南武国。”武井及说道武井光,眼神里尽不屑。 “梦儿,你们一路辛苦了,要休息一夜再开工吗?”魔祖迎上前,热情的问道。 毕竟这太不可思议,每种草药都有独特的生长环境,也就算了。已经干死的草药,竟然还能抽新,让即使以医药世家传承百年的白家长辈,也不得不大大惊讶。 肖云飞沉默了,是有一份更重要的证据,因为李汐的缘故,肖云飞没有提出来,他怕伤了她的心,因为他认为李汐内心很是喜欢着那个长得‘玉’树临风的苏耀辉。 科技:月球飞船,外星人的飞碟变形为六边形组合的球状大飞船。 现在张东海闻到红薯面条的味道就反胃。如果没有经历过现在的美好生活,张东海也许一生都会觉得吃饱红薯面条幸福无比。 “他对你是真情,是不是一个好父亲,问问自己的心吧,有些东西你应该学会珍惜,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王天风眼神平静如水往着远处。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街上的路灯都已经点亮了首尔的天空,五彩斑斓的灯光投入了出租车内,闵先艺的脸萦绕着层层的光带。 不过虽然没有力竭感,地甲也想知道仙力的消耗情况,于是又来内视丹田。现在整个丹田就是一团液体,九颗金丹早已不见,地甲就发现丹田内液体一端在慢慢减少,一端在缓缓增加。 “房叔怎么说?”周明心念电转,淡淡问道。他渐渐地又恢复了冷静,知道这件事并非几个混混来闹事儿那么简单。 那影兽盘身在丹核的外围,不时的吞噬那些精气,待到星星点点的吞噬的差不多时,才冲回了丹核之内,密密麻麻的魂灵如同包浆一般层层包裹个不停。 周明不必把话说的太明白,都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物,说多了反而不好,因此只是点到即止。 陆玉糊弄完了狄老爷子之后,回去美美的睡觉了,话说这几天为了海狼帮这点破事可是让陆玉没有怎么好好的睡觉,所以现在一定要补上。 灵蛇在前,轮番以身插地探起虚空,这进度自然慢,何武以至于一个时辰所行竟不足百米之距,且这一路行来都绷着精神,很难放松,偏前方依旧此色此景,也不知几时能穿出这片魇毒沼,很是叫他有些烦躁。 第六十一章 掀了你的桌子 顾芳尘和卓柳各自在“眼通天”的见证下,发下心魔誓,便算是完成了这一笔交易。 卓柳的态度和之前天差地别,挂上笑脸道: “阴司大人已经向各地甲司下发密函,今天之内,顾怜纤身上有“胎中莲藏”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大魏。” “若是满意,贵客再有情报需要买卖,也可来寻我们。” “好说,只要 “今日新宫建成,你父皇兴致颇高,你就不要扫他的兴,惹他不喜!”郑红梅柔声说道。 赵柽前世好歹也当了几年一把手,逢年过节都要‘下基层,送温暖’,他深知其中的奥妙,东西虽然不多但是能体现领导对他们的关心和重视,人有时候需要的就是这么点东西。 “啰嗦,我在里边翻跟头,你管的着吗,让你去做就马上去做!”赵柽瞪了他一眼说道,甩手往回走去。 收了吧?这白素贞闹上门来。大家又是亲戚,难不成还自家人做过一场不成。 不过也正因为这条件实在是太优厚了,这才使得他们只是看,而不是直接跑过来。 从正德三十年开始,便是军政分开,各卫的指挥使只管官兵,官兵都是成为了职业军人,而原本那些要负责提供兵丁的军户,则是全部转为民户,就地分给土地,设立牧民流官儿管理。 肖华突然被她抱住,反而没了下面的动作,只静静的抱着她,不愿打破这片刻的宁静。 “雷婶,这茶里可是加了糖霜?”少年自己拿起水罐倒了一碗水,大口喝尽,双手送还水碗,扬了扬眉毛问道,二娃见少年不以为意的把茶喝了,咧着嘴笑了。 连子宁越看越是满意,总之,这荣军农场的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构建的,丝毫没有打折扣。 “没事,等等喝碗红糖姜茶就好。”唯揉了揉鼻子,一脸的不在意,再度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面前桌子上的一颗胶囊上面。 “你们几个,都退下,别慢待了我们的贵客,这位公子,也请到二楼雅间来。”风三娘这话一出口,那些护院自然而然就退下了,楚风辞呢,当然是跟紧萧七七,在她边上护着她一道儿去了二楼的雅间。 “要不,暂时先将就着让她们过来,等以后有钱了再完成收购。”木灵子提议。 下一刻,丹神的躯体如尘埃一般彻底消散在空中,只留下一个乾坤袋在地上安静的躺着。 “呃,不敢,顾……顾少,请问有什么事吗?”梁民不知道顾望千到底是什么身份,可是他也知道,因为顾望千的事情,明少已经被教训了,连同他也被臭骂了一顿。 众人围着桌子坐在竹凳上,吃着香甜的水果,这果子被凉水一冰,还真的是又甜又脆。 那嫌弃的模样,鄙夷的态度,就好像真的看到了什么,无比恶心的垃圾一般,让四周的围观者,忍不住便朝着沐族之人,有意无意的轻撇着看了过去。 那名公子哥一看就是一副色狼的样子,望千想不明白,这样的公子哥应该去一些重金属的酒吧才对,怎么会到清吧来。 她的声音不大,却是将所有人的声音压了下来,只要她开口,就没有人敢再说话,她的声音里,不允许掺入一丝其他的杂音进去。 可是,完全感受不到,就算是被人看见,也会自动忽视,除非是有修士可以的锁定,否者都会不经意的忽视掉。 第六十二章 丁老头最有用的一集 【窝一直打】这个技能,对于“拥有物品”的判定,取决于游戏系统的逻辑。 正常情况下,活生生的人当然不能算是物品,技能是无法生效的。 但因为,《尘中镜》当中有“兵道”、“军阵”的设定,事情又变得不一样了。 《尘中镜》的自由度极高,玩法也多种多样,玩家在修行各种“道”之后,都会有自己独特 “猪哥哥帮我,陈姐姐欺负我。”宝宝一过来就跟朱天运告起状来。 随着大家把她抛向空中又稳稳地接住,原本在玫瑰‘花’上的气球全部放向空中,无比的壮观。 李元庆心里大喜,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堵住大石洞的石头竟然会打开了,心里大喜的同时,人立即就向石洞里跑去了。 彭星雨虽然沉浸在游戏当中,但,他学武的天性造就了他的敏锐,有人拍他肩膀,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反手就是一抓,试图甩开吴乾坤的手。 这次的战栗,比上一次升级的时候更猛烈更持久,足足两分钟之后,吕子青又在战栗中晕了过去,只是吕子青的呼吸和心跳都十分的正常,李元庆相信用不了多久吕子青就会重新从晕眩中醒来。 黎锦霆听到顾颜颜的呼吸变得轻盈,这才从悄声离开房间,轻轻替顾颜颜拉上门。 “谢谢奶奶!”关锦桐十分乖巧的接过锦盒,因为来的路上江斯楠说了,如果奶奶给礼物一定让关锦桐拿着。 “三火清明,天眼开。”孟琰沉吟,打开天眼,然后眼前依然还是只有一片灰蒙蒙的雾气,而且这个时候显得更浓郁了,孟琰甚至只能看得清两米以内的事物了。 赵琪华知道玉苹说得在理,只得李元庆道别,和玉苹一起走上了传送阵的石台。 清冷之声,似冰冷的月光一般,但却比刀剑更加的锋利,冰寒彻骨。双眼精光一闪,一身真气澎湃破体而出。 封义勋猛地看向封尘渊那一张极其冷静地面孔,封义勋万万没想到封尘渊已经知道了黑魔三头蛇的事情了。 他们已经出来了三天时间,看起来状态非常的差,但三天时间里消灭了不少变异生物,让他们的自信心也变的极为强大。 他们相信,那位高高在上的魔尊,是不会看着他们被秦风斩杀的。同一时间,现场的魔道修士们,一个个也跟着躁动起来。 同桌的李家人都看着,皮洛秋诧异之余也不好直接拂了二月的面子,起身迎酒。 “一只猎物已经彻底入梦,成为我的俘虏了。”赵柯桀桀怪笑道。 但是当她看到从徐放身后杀出来的尤礼后,脸色一滞,尤其是尤礼还是直冲着她身边这个座位来的时候。 之前车筱筱叫郑兰勾引谢茂衍,是她去找郑兰的时候,曾在因心门口和郑兰一起看到过谢茂衍。 那个智能语音输入终端,是公司身价最高的明星拥有的,虽然只是一个二流明星,但收入也不菲了,又有各种公司补助。 不用正眼瞧我也就罢了,竟然连我父亲都敢无视!他好歹也是圣级大能吧? “好,林凡,兰梦溪,你等着。”王本知道自己打不过林凡,先回去搬救兵,兰梦溪在学校里,她肯定跑不了的。 她住的卧室窗外是后院,平时没人打理,荒草丛生。入了夜,被月关一照,能清晰的自窗内看到斑驳的树影。 第六十三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声怒吼从它的口中发出,周身血雾翻腾,化作一只巨大的血爪,抓在抽打而来的长鞭前端。 “这次事了,我会暂时离开苍城一段时间,宗门就拜托两位照顾一二。”周泰伸手拍了拍九天极雷弓,坦然道。 “多亏军师大人的安排,火气不多一会就被控制住了,只是大概被烧了几十个帐篷,由于提前预警,人员倒是没有多大的伤亡,我们已经加紧巡逻,请大汗放心。”看来传令兵得到的消息并没有那么遭。 塔米尔的故事,在岩耕和维克塞两个知识渊博的人的口中,算是基本上补全了。 里面不仅融入了一丝太古神雷本源,还融合了三分之一的太古雷石。 他们距离万凝脂很远,根本没有触摸到无上之门,即使是手持国运之器,也没办法打退万凝脂半步。 眼看车队中绝大多数浮空车都在不受控制地向下飞去,负责车队安保的雇佣兵军官目眦欲裂,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全员降落,保护种子的命令。 一行了说着话进了府,云依从大弟肖辰瑞的口中得知,考试结束的时候,在贡院遇到了巷口章家的章锡东,不过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轻点了头,算是打招呼了。 每一次的修为晋升,都会伴随相应的雷劫,修炼一途乃是逆天而行,天道自然不允许,所以会降下雷劫阻拦,若是普通的金丹晋升元婴,是绝不可能有如此骇人的声势。 一张张告示贴出,大地村似乎一下子就被注入了一股活力,顿时就变得热闹起来。 瑶池盛会,我跟随玺懿赴会,本应该坐在师父身边,刚到了瑶池,我就被火炎和寒冰一左一右挟持着坐到他们一桌去了。玺懿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坐在了天帝下首。 不过,对此人也无法真正得出一个结论,只好相信。不过,这个无法验证,但是冥域,地府却是真正存在的,从某种程度上证明了这一无解的命题。 傍晚时分,当司机开车将他们送到宴会会场的时候,有份参与庆功宴的人也都差不多到齐了。 飞泠无比恐惧,她不知道要是凌风一去不回,她又从哪里去找活下来的意义,空虚得令人疯狂的绝望,蓦然间充斥满她的心灵。 “这就对了。我也觉得漂亮。”龙梵低下了头,身子再次变得模糊,瞬间,再次变成了一个一米九左右,身着镶金龙黑袍,眉宇间带着一丝痞气的年轻男子。 想到这里,君悔看到了距离倒塌神庙不远处之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古辰,她的双眸微微有些柔和,然后轻轻的走了过去。 战兵不由得摇头苦笑,这才搞明白卫钏的异常究竟是出于那般了。 “喝!!!”三人同时大喝一声,三道斗气波如离弦之箭般向落羽冲去。 惊见到此的张耀权虽然心疼的厉害,可是他仍然沒有面露一丝妥协。 镖队行到将糊涂岭一分为二的道路上之时,众人手中的刀都已经握的紧紧的,有的人也许是第一次走镖,是以出了满脑袋的冷汗。 胡俐感觉此刻自己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她的神色之中充满了悲哀,在她的心中,方敖如同一个巨人一般,撑起了晴朗的天空,但是此刻呢? “有这么多吗?余声看来也了解的并不是太多!”方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中后期的元婴期修士,自己或许要将鸿海大王给调遣回来。 章远嘴上说着没事没事,心里却在滴血:崽儿,你给阿爸拉了整个娱乐圈的仇恨。 一桩桩任何和命令从方敖的口中吐出,将军们纷纷的离去,连老丞相都下去开始忙碌了起来,方敖久违的有了空闲,他独坐在椅榻上,吞食丹药,看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的敖澜笑了起来。 “另外,那些还在东海的子民,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方敖的思绪又去向了远方,在东海之中,还有从来就不曾遗弃,从来就不曾背叛,即使东海凋零,他们依旧坚守在那里的数万子民们。 “呵呵,那是自然,从最早人工智能这个设想出现在国内的时候,我便对它很是关注,然后仔细分析了一下它的未来前景,我便十分的看好它,于是我下定决心后就投入了这个行业……”洪明飞说道。 刚才还有一个星探来找徐光熙,让他和尹伊组成兄妹组合出唱片。 秦戈的世界果然静了下来,风的声音、丧尸的声音、就连自己心跳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被五花大绑的上忍放声大骂道,审讯人员从其怀里搜到了一封来自倭国的谈判申请,经由陈月月转交,这封信函被送到了李煜手上。 她觉得自己还算清醒,只是感觉手脚和嘴巴不听使唤,所以只想安静睡觉,至于眼前人到底是谁,她觉得不重要,反正肯定不是坏人,不然何佳丽会报警的。 华臣江天大规模迁移无,发生时间黑雨二年3月4日情况不同,现发生时间黑雨二年3月10日,幸存者并未迁移,出现人物代号:罪恶天使,原时间线中并没有出现。 两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宅子正门大开着,门口有辆马车,看那样子是主人要出来了,三皇子立马拉着林歌躲了起来,悄悄看着那边。 沈双宜被他一顿操作整懵了,“我说的狗仔是梁亭亭。”说着沈双宜无辜地把手机伸到于景同手里。 三人去到悬崖上,看尽云间雾里,孤鹤向天直伤,直挂云河流身。 何佳丽觉得自己有问题,很大的问题,下定决心回去后要找个心里医生好好治一治。 “好,不过今天应该是不方便吧。”说着尹声笙指了指楼下,示意她。 在这时候红棉虽然已经开始慢慢盛极而衰,但不可否认,它依然有着辉煌的历史,国内吉他一哥的身份标签。 第六十四章 白龙军阵 以长公主萧盈好为统帅的白龙军,共有四十万兵力,分别部署于秋安道、玉门道、平阳道。 秋安道由萧盈好亲自领兵,玉门道和平阳道则由她两个亲信将领把守。 秋安道的这十五万兵力,有三万重骑,且入品的修士就有一万人,一千名八品之上的精锐修士,五个七品阵道修士。 这个入品修士的数字看上去夸张,几乎比得上那些仙门大宗上下加起来的人数。 但实际上,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选了忠诚的士兵,以秘法强行提升的修为,代价就是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往上提升,而且寿命基本上只有五十岁。 论质量,是远不能和仙宗相比的。 不过,这些士兵原本都是平民百姓,现在成了修士,又吃上了朝廷的军粮,相比之下,寿命减少已经是很小的代价。 剩下来的千余人,才是自愿协助白龙军抵御青蛮的正经修士。 就比如被顾芳尘扒了衣服的那个玉虚道修行者。 其他两道之中的兵力也不弱,但还是比不上秋安道。 因为这秋安道不仅有“瀚川峡”一处天险易守难攻,还有一处品质极高的火精石矿。 火精石,乃是制作威力极大的破云箭的主要材料,也是许多破坏性阵法的重要施法载体。 青蛮擅长驾驭妖兽,而妖兽体型巨大,皮糙肉厚,最大的优势就是防御力极高,一般武道修士都破不了防。 破云箭就是专门针对妖兽的武器。 因此,秋安道在战略上的意义非同凡响,才需要萧盈好亲自镇守。 和丢掉这一处火精石矿相比,白龙军折损十万都不算大问题了。 所以当秋安道失守之后,顾于野的支援才会那么重要。 “快!快!崔虎!殷诚!你们去掩护华都真人开阵,我去拖住那红毛鬼!” 副将石勒瞪着双眼,大喊道。 “都给我死!” 他怒吼一声,运起金刚咒,身上金光一闪,身形暴涨一倍有余,将那特制的盔甲撑开紧贴着虬结的肌肉,伸手将两个青蛮士兵的头抓住,如皮球一般捏爆。 随即抓起旁边的长戟,绑上白龙军的军旗,翻身上马,朝着对面冲了过去。 那醒目的旗帜高高举起,来自五品丹心境武者的吼声震天,直接震碎了四周一部分青蛮士兵的肺腑。 直接短暂地冲出了一条血路! 如此夸张的效果,极大地提升了白龙军士兵的士气。 因为对面偷袭而导致混乱的局面,也随之稍微缓解,重新结阵,没有被直接冲散。 石勒举起旗帜,策马冲锋。 长戟挥舞,不断收割人头,但他心中却并没有放松,反而十分沉重。 看到那冲天血光之后,他们就派人前去联系长公主了。 但是长公主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应! 白龙军只能各自为营,依靠他和姚晋两个副将指挥。 但他们两个都不修“兵道”,没有军阵支援,情报无法瞬间同步,光靠神道修士传信根本无济于事,面对大量妖兽和青蛮骑兵的突袭,防线几乎是一击即溃。 然而他们心知肚明,后方的秋安道不可能让出去,此战只能死守不退。 而对面明显有所准备,仿佛不计代价一般,那汹涌的敌军源源不绝,简直好像是浪潮一般。 而且,此次都是朝着他们最薄弱的部分进攻。 竟然仿佛吃准了他们这边没有人指挥,还十分了解他们的行军布置! 石勒心里已经有了些许预感,或许他们这边有人背叛了,不然对面不可能了解得如此详细。 如此一来,他们现在的情况就更加危险了。 “长公主一定能尽快赶回来的……” 石勒也只能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但实际上,他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永安一百二十五年,丁帅遭到贬黜之前,他在皇天城之外驻扎的营帐中彻夜睡不安稳,也是一样的不安。 那时候,他作为伽蓝寺俗家弟子,还尚未晋升宗师。 而从那之后,他麻木地看着弟兄们被打散,而他则加入了白龙军,渐渐地成为了长公主的副将。 “无论如何,决不能让青蛮人突破秋安道防线!必须守住火精矿!” 石勒目光坚决,看向了对面不远处站在一条巨蛇身上的红发绿眼的青蛮人。 那青蛮人目光冷漠,赤裸着的上半身,画满了赤红色的图腾和咒文,脖子和手腕上戴着苍白的骨饰,散发出古老和野蛮的血腥气息。 那就是青蛮这次进攻的首领,四品实力的神道修士——阿加罗。 神道修士一般而言,最大的弱点,就是自己的肉身。 但是青蛮人擅长驭兽,就弥补了这一点。 他们驾驭的妖兽,足以能够弥补他们肉身脆弱的缺陷。 那一条巨蛇妖兽也有六品武道修行者的肉身强度,石勒虽是宗师,但也并没有把握在一个四品神道修士和六品武道修士的共同围攻之下获胜。 他能够做的,只有拖延时间。 等! 只要等到长公主回来,他们就一定能赢! 石勒深吸一口气,从马上一跃而起,持着长戟,大喝一声,朝阿加罗扔了过去。 “嗖——” 阿加罗脚下大蛇如一座大山起伏,卷起烟尘,尾巴一卷,便拦住长戟。 石勒紧随其后,闪身踩在那长戟上,冲向了阿加罗。 他必须速战速决,直接解决青蛮首领。 否则一旦陷入苦战,他很快就会落败……到时候,白龙军才是真正的群龙无首。 “无谓的挣扎!” 阿加罗冷笑一声,伸手掐住一枚骨饰,上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 他大喝一声:“破!” 石勒瞳孔紧缩,感到大脑里针扎一般的剧痛,身上的金光霎时黯淡。 他面色扭曲,痛苦地感知到,竟然是自己头盔中,藏着两根金针,刺入了他的耳后! 金刚咒无坚不摧,最大的破绽,就是耳后两个穴位。 果真有内鬼! 石勒强撑着与巨蛇和阿加罗周旋了片刻,最终仍是不敌。 “嘭——!” 石勒倒飞出去,一路砸到了营地前方,先前被派去掩护开阵的两个军士踉跄冲了过来,喊道: “不好了!石将军!华都真人突然呕血暴毙!火精矿的大阵开不起来了!” 绝望顿时笼罩他的心头。 石勒勉强坐起来,耳后传来一阵阵嗡鸣,眼睁睁看着白龙军节节败退。 难道……他们连秋安道都守不住了吗? “站起来!” 忽然,他的眼前伸出来一只手。 手掌白皙,手指纤细,简直像女人似的养尊处优。 石勒恍惚抬起头。 陌生的青年风尘仆仆,满身血迹,伸手把他拉了起来,以不容置疑地语气冷喝道: “马上整合所有还能行动的士兵,我来开白龙军阵!” ———— ps1:等下还有更新 ps2:老看到问到底是单、多还是无的,我前面不是说过一次了么……也是无奈了 就最后再说一次,这本是多女主,后宫文,但是感情戏占比不会很高,而且我之所以会选择这个题材,就是为了(),但是众所周知(),不得不(),所以(),懂得都懂 等下我会建一下女主角的角色卡,不要再问了! 第六十五章 我乃弈州旧部 石勒的第一反应,是险些被气笑了。 白龙军阵,便是萧盈好独创的三品军阵,这天底下按道理也只有她一个人会。 这不自量力的小子是谁? 光从一双手来看,他可能连兵器都没怎么拿过,凭什么敢说自己能开白龙军阵?! 向来兵道非将才不可修。 因为相比于阵道,兵道依赖的是“人”,依靠排兵布阵,指挥作战,凝聚士气,形成兵魂。 以人为阵,就代表着整个军阵时时刻刻都是动态变化的。 必须有能力正确调动所有的士兵,才可成阵。 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在拿他寻开心! “都什么时候了,滚回自己的队伍去!” 石勒只以为对方是哪个脱离队伍、异想天开的年轻修士。 他提气怒斥,随即大脑立刻传来一阵眩晕,无法控制地就要重新倒下去。 金刚咒猝不及防被破,又经过一番苦战,遭受一个神道修士对于神魂的攻击,对他的反噬太大了! 顾芳尘伸手扶住他,并不废话,直接将那枚写着“弈”字的令牌放到了他的面前。 “石勒,看清楚了!” 顾芳尘一边逼出掌心的血,在石勒身上画了一个简化版的定神阵法,一边肃然低喝道: “我乃弈州旧部,奉丁帅之命,前来暂时接管白龙军!” 他看着自己前不久才止住血的手掌再度鲜血淋漓,有些无奈。 看来还得再多薅点布阵材料…… 否则一直用自己的血施法,再多来几次,他就要贫血了。 但话又说回来,被三种天下闻名的剧毒腌入味的血,确实是特别好用就是了。 多少刻意制造的药人,都没有顾芳尘自己的身体好使。 石勒如遭雷击,顿时僵在了原地,不敢置信地道: “弈州旧部……丁帅……丁帅让你来的?” 顾芳尘伸手一拍他后背,定神阵法生效,石勒精神一振。 神志也清醒不少,定睛看向手里熟悉的出现在梦中无数回的令牌,双手捧着,浑身都跟着颤抖起来。 他不会认错,也不可能认错! 这就是丁帅的令牌! 那上面每一角的磨损,他都在梦里清晰见过,更何况,那是丁帅的气息,做不了假! 那么多年,石勒始终都在等着这一天。 等丁帅重新召集他们这些旧部,再次举起“弈”字旗…… 白龙军虽好,却终究不是他们的家。 是的,在石勒心里,“弈”字旗下,才是作为一个孤儿的他,唯一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当年多少弟兄,就靠一腔热血,跟着丁帅南征北战,都是这么想的。 石勒霎时眼眶湿热,将手中的令牌双手奉还,沉声道: “丁帅如今可好?” 他再度仔细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可惜血和尘覆盖了他的面容,叫人看不清楚。 这也让他心生些许疑虑,虽然这人自称是武圣旧部,但他对这人的相貌没有一点印象—— 他看上去太年轻了。 如果他就是外表这个年纪,他就不可能是武圣旧部。 丁行风出事都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如果是当年旧人,他这副样貌是驻颜有术,就说明当时他的修为就不会低。 可这样一个年轻且修为不低的人,石勒更不可能一丁点的印象都没有。 但……这令牌总归做不了假。 谁能从武圣丁行风手里抢走这块令牌? 不存在的! 石勒这种真正的武圣旧部,对于丁行风的崇拜已经到了盲目的程度,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也依旧是半点不减。 因此,当顾芳尘拿出这枚令牌之后,他就算有属于自身的一点疑惑,也不会对丁行风产生质疑。 顾芳尘将令牌收起来,道: “还行吧,爱好没变,钓钓鱼听听八卦,还收了一个弟子,应该是快走出来了。” 他低声道: “石将军,寒暄就到此为止了,等先将青蛮大部逼退,再谈别的!” 石勒闻言,彻底放下心来。 能知道丁帅喜欢听八卦的,不用说,肯定是自己人! 至于白龙军阵到底能不能成……此刻形式严峻,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他们再不行动起来,只怕很快兵线就直接崩溃了。 石勒立刻点了点头: “好!” 顾芳尘挑了挑眉,丁行风的旧部对他还真的是忠诚度max,他现在才七品的修为,说要开一个三品军阵,居然连一句质疑都没有。 他道: “先带我去护矿大阵的启动机关处,我修为不够,必须借阵法一用。” “你还会阵道?” 石勒咳嗽两声,擦了擦嘴角的血,苦笑道: “我不在此坐镇,只怕军心更加涣散,得先留下来指挥,让其他人顶住,就让崔虎和殷诚两人带你去吧。” “他们两个刚刚从那里回来,阵道宗师华都真人突然暴毙,想必也是被人提前暗害。” “就算你不能开军阵,若是能够将护矿大阵启动也好。” 旁边两个士兵立刻上前,朝着顾芳尘一抱拳。 崔虎?殷诚? 顾芳尘先是眉毛一拧,然后点了点头: “行,你们带我过去吧。” 那两人没有多想,转头就要往前走。 顾芳尘目光一冷,双手呈手刀状,指尖瞬间化作一片漆黑,将剧毒全部集中到了前段。 趁着二人没有防备,他直接以手为刀,插进了两人的后背。 那两人怒目圆睁,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你……你……” 顾芳尘收回手,看着两人倒下,上前从其中一人的指缝里抠出了一根金针,瞥了一眼石勒,晃了晃道: “这两人,就是内鬼。” “华都真人,应该也是趁乱被他们杀死的。” 石勒沉默片刻,心中仿佛有惊涛骇浪。 他没有什么心腹,这两人算是他最信任的部下,结果,竟然就是他们对自己下套! 顾芳尘将那金针收起来看了看,道: “三煞针,收集世间煞气,专破你的金刚咒。” “不过倒也正好,这根还能用。” 他直接拿这金针,在那两具尸体上面画了阵法,两指夹着金针念咒施法。 那两具新鲜热乎的尸体顿时满脸死气地站了起来,两眼漆黑,朝顾芳尘跪下。 顾芳尘把旁边的军旗拿过来,给其中一人手里塞了一根,另外一个人手里塞了令牌,道: “去,骑马绕场一周,大声喊援军来了。” 那两人朝他大声道: “是!” 石勒:“……” 要不是令牌不能有假,他真的要怀疑眼前这人的身份了。 这手段,怎么仿佛比魔教还邪门? 顾芳尘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道: “石将军不用害怕,这起煞法只对死人有用,对活人是不管用的。” 石勒:“……” 那意思是,只要我变成死人,也就能对我用了? 他心里深吸一口气,他从未见过此人,此人却对他们白龙军了如指掌一般。 ———— ps:写着写着睡过去了,又醒过来 第六十六章 长公主指腹为婚的驸马(二合一) 顾芳尘和石勒很快赶到了护矿大阵的中心,也就是启动机关所在的位置。 石勒上前两步,就看到一个身穿道袍的老者倒在地上,眉心闪烁着金光,七窍流血,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华都真人!” 他心中沉痛,伸手为老者闭上眼睛,伸手小心翼翼拔出那根金针。 石勒拿起来,和方才那两人手中的金针对比,便知道顾芳尘所言不虚。 华都真人,的确是被那两人所害! 他脸色难看至极。 这金针显然是有神道高手布置,隐藏气息,不仅瞒过了他这样的宗师。 甚至就连华都真人这样的神道修士,也一样察觉不到。 如此手段,必定早有预谋! 从长公主被困,到青蛮敌袭,再到以金针暗害华都真人和他,环环相扣,每一步都是要置这十五万白龙军于死地。 顾芳尘走到中心位置,低头查看脚下散发着淡淡光芒的阵法灵纹。 护矿大阵只是一个方便军中上下理解的称呼。 实际上这个阵法的名字,叫做五炁镇界阵,由道门一位阵道宗师配合十二个阵道修士共同布置,覆盖了整个火精石矿场,以及前方驻扎的兵营。 其作用不仅是防御外敌,也可以镇压火精石矿中产生的各种焚灭之气,防止爆炸和损伤采矿工匠。 而如此巨大的阵法,消耗也一样巨大,因此平时都只是开启第一重,剩余四重处于待机状态。 理论上,这阵法想要全功率启动,也得让十来个阵道修士一同出手。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阵道修士是宝贵的战略资源,能留下五个在白龙军这边常驻已经是很难得了。 因此这护矿大阵才留下了一个相对简易的启动机关,能够抽取火精石矿脉中的一部分灵气来支撑阵法的启动。 这五个阵道修士当中,华都真人是五品,其余都是六品,平日里遇敌了就由华都真人来开启,其他几个人负责维护。 而现在,华都真人被背刺,当场去世,其他几个人都在节点处赶不回来,等于这阵法就废了。 所以石勒才会陷入绝望之中。 石勒站起来,看向踱步观察的顾芳尘,忍不住问道: “可有把握启动阵法?” 他心中忐忑,虽然顾芳尘方才一眼识破内鬼的表现,如有神助,着实让他惊讶。 但顾芳尘的肉身修为,以他感知,最多不过七品。 他又说自己能启动阵法,也就是说,他可能是神武双修。 而众所周知,神武双修,多半最后两边都是半吊子……就算是记载中的天才人物,神武双修也最多就是六品顶天了。 六品阵道修为,想要启动这阵法都困难。 这还是往好了想…… 果然,他见顾芳尘面色凝重,表情十分为难地沉吟道: “我觉得……或许有些困难。” “主要是,缺点材料。” 他走过来,看向了华都真人的尸体,又看了看石勒。 石勒一愣,然后立刻反应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从华都真人的侧腰拿出了一个洞天袋。 “情况紧急,真人身上的材料应该都在这个袋子里了,他平生无妻无子,若他在天有灵,应当也希望有人为自己报仇雪恨,劳烦小兄弟尽力而为!” 顾芳尘不动声色地把袋子收了过来,沉声道: “多谢!” 毕竟人刚死……舔包这种事情,当着人家队友的面也不好意思直接干。 毕竟他现在又不是顶着镇北王世子那个纨绔的身份,可以没有道德压力地胡来。 作为弈州旧部,还是多少得要有点节操。 顾芳尘熟练地解开禁制,打开洞天袋用神识扫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合上了。 无妻无子,没有家族需要养,一个五品阵道修士能够积攒的身家,那只能用富得流油来形容。 石勒在旁边看着顾芳尘把洞天袋收了起来,然后用自己的血在阵法上修修改改。 “……”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石勒眼角抽了抽,随即听到顾芳尘拍了拍手,道:“成了。” 算了……只要能把大阵开起来,怎样都好。 顾芳尘看着眼前的阵法,伸手按在了阵法中心的灵纹上,沉声道: “开!” 青年身上血色纹路浮现,镇魔钉输送的灵气集中一点,冲入阵法启动机关内。 霎那间,整个大阵重重灵纹在半空中勾勒出五重阵法,覆盖了整个矿场和战场的天空。 石勒心中先是一喜,随后便看到那些灵纹上骤然亮起血色,然后传来了火精矿中布下的节点相继破碎的声音。 “咔嚓!咔嚓!咔嚓!……” 四周的节点纷纷破碎,繁复阵法当中相应的灵纹随之消散,然后被血色的纹路覆盖。 石勒瞳孔紧缩,看到那些火精矿原本应该提供给阵法的灵气,在半空中凝聚,无法进入阵法,徘徊如一条条长龙。 而在血色纹路成形之后,这些火龙灵气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发出长吟,朝着中央的顾芳尘冲了过来,进入了顾芳尘的身体之中。 不过眨眼之间,他全身便如投入火焚炼狱,肌肤上绽开一道道裂隙,透出些许熔岩般的火光。 石勒立即上前,不敢置信地厉声道: “你在干什么?!” 他立刻反应过来,顾芳尘刚才修改阵法是修改了什么。 这机关是抽取火精石矿脉中的一部分灵气来支撑阵法的启动,而现在,那一部分灵气转而提供给了顾芳尘。 “你疯了!这矿脉灵气之中蕴含的焚灭之气足以让宗师爆体而亡!” 他不理解,就算顾芳尘也是内鬼,这种行为也无异于自杀。 石勒一靠近,立刻就感受到了火精石当中焚灭之气的灼烧,被巨量的灵气击飞出去。 顾芳尘耸了耸肩,咧嘴一笑,道: “我可没有说,我是来开护矿大阵的。” 他只是来“借阵”,真正要开的是白龙军阵。 石勒觉得他说要开白龙军阵不自量力,但出于对武圣的完全信任,连带着可以信他一半,所以退而求其次,希望他来开启护矿大阵。 顾芳尘也知道,如果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他多半铁了心阻止自己。 所以才顺势而为。 因为他实际上要做的,非但不是开阵,反而是毁阵。 开启阵法和维持阵法,当然需要足够高的修为,但从内部改变阵法,却不需要。 白龙军的人现在可不知道,萧盈好要被困七天时间,整个白龙军届时已经折损过半,根本没有赢的机会。 他们现在只会心存侥幸,只要等长公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根本不会觉得需要破釜沉舟。 毁了护矿大阵,不仅损失巨大,若是青蛮军队攻过来,一旦突破了他们的防线,后方就直接失守了。 可顾芳尘知道。 他必须依靠军阵才能让这场战役胜利,而以他现在的修为,和石勒判断的一样,是支撑不起军阵的。 因此,他修改了护矿大阵。 把输送给阵法的灵气,改为输送给自己,并且把自己和整个大阵进行了绑定。 简而言之,他现在就是类似“阵魂”的存在。 他存阵存,他亡阵亡。 而且这么做,就是在透支整个大阵的生命。 等结束之后,整个大阵也差不多破了。 如此庞大的灵气,对一般人来说,就算只是当一个短暂经过的媒介,也是直接爆体而亡的量。 但顾芳尘这具身体,是以炼魔法,从极致的痛苦当中淬炼而出的傀儡。 以镇魔钉构成的灵气回路,短时间内是可以承受得住的。 而借助这股庞大灵气的支撑,他可以让神魂暂时出壳,变成主人模式,来控制傀儡肉身。 顾芳尘立刻盘腿而坐,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借助灵气的支撑,神魂骤然离体。 神识依附在阵法当中,直接扫过了整个覆盖的范围。 上升到了高空之中,俯瞰整个混乱的战场。 虽然先前叫人佯装援军来了,勉强支撑了一段时间,但显然还不够。 白龙军左翼已经被冲破,青蛮的神道修士招起沙尘暴,掩护狼骑冲锋,披甲巨狼如入无人之境。 由姚晋率领的右侧重甲军队还在苦苦支撑,但对面如雨的骨矢扎入地面,形成一个个毒池泥潭,不断将兵线往后缩。 他心念一动,无数由火精石矿提供的灵气,构建成了一个军阵的雏形。 霎时间,十五万白龙军士卒突然发现手中兵刃开始隐隐共鸣,无数人先是一愣,然后立刻狂喜。 “是白龙军阵!长公主回来了!” 他们抬起头看去,那火龙灵气交织成遮天蔽日的无数血色战旗,顿时愣住。 白龙军阵……什么时候变红了? …… “还行……和游戏里的视野差不多。” “就是缺了编队界面,不是那么方便,得自己手动操作了。” 顾芳尘看着眼前尚未成形的阵法,当中的众多空缺,正等待着他的将士们填补。 嗯……或者说,马上就是他的将士们了。 他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站起来,指向远方,道: “石将军,请入阵吧!” 石勒看着面前青年怎么看都仿佛要四分五裂的身体,张了张嘴,转头看向远方。 战场上空,一条巨大的火龙轮廓在滚滚硝烟之中若隐若现,只是双眼黯淡无光,没有神采。 这排布,是白龙军阵没有错…… 石勒咽下心中震撼,双手抱拳,沉声道: “阁下大恩,白龙军上下,铭记于心!” 石勒并不知道顾芳尘毁阵的操作,也不知道他的肉身是傀儡术炼就。 在他看来,顾芳尘将灵气灌注自身,能开启白龙军阵,已经是强弩之末。 不管此战胜负如何,他本身必定是凶多吉少。 如此大义,让他心中对于顾芳尘的怀疑,顿时全部如云烟般消散,只剩下了感动和佩服。 虽然当年他未曾见过眼前这人,但如此牺牲自我的品行,已经足够证明一切。 石勒不敢耽搁,立刻化作一道流光,冲入战场之中,朝着阵眼位置而去。 白龙军阵两个阵眼,便是龙形的两个眼睛位置。 是他和姚晋两个副将所成。 石勒抬起头,看到一面赤红旗帜朝着自己落下,放开心神,伸手接住那旗帜。 霎时间,那旗帜化作一条赤龙,他浑身灵气暴涨,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爆裂的强大力量。 与此同时,他的意识也被顾芳尘所掌控。 副将石勒,入阵! 石勒一边冲锋,一边大喊道: “白龙军全体,入阵!快入阵!” 从高空俯瞰,一道血红色的痕迹,宛如刀锋切入黄油。 他麾下的士兵自然听从他的命令,立刻伸手接过那一面面落下的旗帜,士气顿时高涨。 但立刻,就有人发现了不对。 “不对,这白龙军阵阵主是谁?不是长公主!” “将军,是长公主回来了吗?” 石勒赤红着眼睛: “来不及了!听我命令,全部入阵!” 另一个副将姚晋发现了异常,看着高空中的旗帜,瞳孔紧缩,怒视石勒,震声道: “石勒,你竟敢背叛?!” 石勒立刻道: “我不曾背叛!阵主乃是当年弈州旧部,奉丁帅之命,前来支援!” 姚晋怒斥道: “呸!为何我不曾接到命令!” “何况白龙军阵乃主帅独门军阵,怎会有第二个人能用!丁行风又哪来的兵权,他有什么资格支援!” “我看你是通敌叛国,要将白龙军拱手交给他人!” “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石勒着急: “事从权急,我若是背叛,必定不得好死。” “唯有你我二人入阵,白龙军阵才能真正成形!” 姚晋正欲说话。 眼前赤红灵气忽然凝聚成一个青年的神魂。 正是顾芳尘。 因为白龙军阵成形一半,反馈于他,也让他的实力暂时提升到了五品,能够远离肉身。 他一现身,姚晋更是冷笑: “当年我也是在弈州待过的,丁帅亲信我都见过,为何从未见过此人!” 顾芳尘闻言,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看来我也不能再隐瞒下去了。” 姚晋沉着脸,语气不善: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屁话!你骗得过石勒这个憨子,却骗不过我!” “今日就算是战死,我们白龙军怎能易主!” 顾芳尘面不改色地道: “其实……” “我是长公主指腹为婚的驸马,这些年一直跟随丁帅修行,这白龙军阵,正是当年长公主亲自教给我的。” “你抬头看看,当真认不出这白龙军阵是真是假么?若非亲密无间,怎么会将此阵传授。” 顾芳尘言之凿凿: “我为驸马,也即是赘婿,白龙军由我指挥,怎能算是易主?” …… 血河忏阵之中。 银甲黑衣的绝美女子目光冰冷,手持长剑,在血河之中谨慎前行,忽然皱起眉头,眼皮一跳。 此阵虽然难缠,却不到极端危险的地步。 但为何……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 ps:更了!是白天!(确信) 第六十七章 萧盈好:? 这血河忏阵中的女子,自然便是当朝长公主,与顾于野分庭抗礼的“军神”萧盈好。 萧盈好十三岁上阵杀敌,如今二十七岁,武道修为已臻至三品,统领白龙军几乎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朔北六道,顾于野和她各自驻扎三道,抵御青蛮入侵多年。 和顾于野善于谋划不同,她的领兵风格更像是当年的丁行风,主打一个一力破万法。 顾于野修为虽然高,却并不常亲自领兵作战,惯于谋定而后动,运筹帷幄之中。 萧盈好则常常一马当先,担任白龙军阵的“龙头”。 也是因此,当初丁行风被打散重编的那些将士们,才会渐渐服气,愿意在她麾下听命。 白龙军阵赫赫威名,都是实打实的军功积累,枭首无数,一步一个脚印杀出来的。 而这一次,她率领一小支部队独自秘密行动,乃是因为在秋安道战场上发现了魔教中的“揭”道活动的痕迹。 魔教十上道之中,“揭”道最为神秘,但其道主反而是身份最清晰的一个,乃是自号“千岁翁”的古周炼气士安期生。 没错,这安期生自称是古周末代生人。 周、启、夏、宁、魏,从古周覆灭到如今,历时三千多年,倘若他当真从彼时存活至今,号称“千岁翁”那是一点也不夸张。 但若要活那么长时间,安期生就必定要有一品万古境的修为。 哪怕是二品,寿数最多也就是三千年而已。 因此,大部分人的看法还是认为这安期生不过是自吹自擂。 而之所以说“揭”道神秘,是因为他们信奉的东西既不邪门,也不可怕,而是……很神秘。 他们信奉的是“天门”,并自诩为“传道者”。 一百年前,前代剑圣应白首养剑千年,才终于竭尽心力,斩出那一道“天门”。 但在此之前,“揭”道信徒就以开“天门”为己任了。 按照古周炼气士的说法,天地如洪炉,阴阳为炭,人为铜,本意是说修行艰难。 但“揭”道却认为,修行者在这天地之间吐纳灵气,以为磨砺自身,提升修为,但说到底,也依旧只是炉子里的一块铜罢了。 所谓万古不磨,不过都是困在其中。 想要更上一层楼,就必须要打开这洪炉的盖子。 也就是——“天门”。 这便是所谓“揭”道之“揭”了。 然而这种论说当中,却存在着足以动摇所有修行者道心的大恐怖。 假如天地不过是个炉子,那么他们这些炉子里的修行者又算是什么?炉子外面又有什么? 这其中种种,都不可细思。 “揭”道之所以为魔教之一,其原因就在于此了。 这群人自诩为“传道者”,目的就是将这种说法扩散出去,实际上堪称是道心毁灭者,甚至能引发大规模的修行者自我怀疑,最后直接发疯乃至自杀。 因此,“儒圣”谢谦重立儒道,将其斥为鼓动人心、妖言惑众的邪说,以仁德善念定人心,也是一桩大功绩。 但最重要的是,“揭”道并没有办法证明“天门”的真实存在。 此后一千多年,“揭”道都偃旗息鼓…… 直到应白首一剑开“天门”。 然而,他也只开了一半,就直接以自身万古境的血肉化作封印,将那“天门”重新关闭。 后来人无法靠近,也无从得知这“天门”后面究竟是什么。 没人知道,应白首究竟看到了什么,又为什么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把自己亲手打开的“天门”重新关上。 这其中真相,除非能有人再度开启“天门”,否则应该是不会再有结果了。 但“天门”的存在却已经是板上钉钉。 在那之后,“揭”道再度兴起,企图再开“天门”,所图谋的,是毁掉所有修行者道心根基的事情。 萧盈好对此不得不重视。 此前派去探查的亲卫确认了有四品神道高手,她才决定亲自出手,以雷霆手段出其不意。 然而,她没有料到的是,这一次行动,竟然是一次预谋已久的陷阱。 “如此大阵,不可能是一日之功,对方必定清楚我的动向。” 萧盈好看向眼前无边血河,目光冰冷。 “顾于野……还真是急不可耐啊!” 那血河之中,血浪翻腾,无数亡者的怨念化作狰狞的面孔,朝着萧盈好袭来。 而最中央,是一具具排列整齐的女尸。 肚子高挺,中央裂开,浮现出尚未出世的红色胎儿。 血河忏阵以未出世的胎儿作为施法媒介,将难产而死的孕妇当做祭坛,是实打实的青蛮天萨邪法。 杀人越多,化作怨念越多,这血河忏阵的威力就越大。 完完全全就是针对萧盈好所设计的陷阱! 萧盈好入阵的瞬间,就知道自己恐怕轻易是出不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干脆将手中剑插进泥泞血河之中,直接盘膝坐下,坚定心神,抵御丛生的种种杂念和幻象。 四周虚空之中,传来青蛮天萨苍老的声音。 他怪笑道: “大魏的女军神,想必此刻心系你那神武的白龙军吧?不如就来看看,你们大魏人,是如何被我青蛮大军肆意践踏屠戮!” 若要动摇萧盈好的心志,那么让她看到自己的军队在青蛮手下溃败,无疑是最佳手段。 这对于任何一个主帅来说,这种不可接受的失败,都足够动摇道心。 “哗啦!” 血河顿时搅动起来,朝着萧盈好扑来。 秋安道战场之上的场景,顿时幻化而出…… …… “我为驸马,也即是赘婿,白龙军由我指挥,怎能算是易主?” 顾芳尘面不改色心不跳,仗着萧盈好此刻被困不能出来澄清,眨眼之间就给自己又安了一个新身份。 反正没个七天,萧盈好是出不来那血河忏的,等她出来的时候,他早就已经跑路了。 她又不知道是谁干的…… 顾芳尘想到这里,表情更是坚定坚决坚如磐石。 跟真的一样。 姚晋也被他的态度打动,抬起头,看到那漫天飞舞的旗帜,浩浩荡荡的火焰长龙,再看四周得到军阵加持的士兵重新奋起。 心中的天平也不由得倾倒过去。 这的确是白龙军阵没有错…… 以他们对白龙军阵的了解,不可能感应错误。 姚晋深吸一口气: “若是赘婿,确实也不算外人……罢了,生死存亡之际,便赌一回!” “众将士听令,入阵!” 护矿大阵中心,顾芳尘猛地睁开眼睛,那无数旗帜如流星坠落,十五万军士的命火在他眼中亮起,千丝万缕的意识与他连接。 白龙军阵,成! ———— ps:晚上还有一更 第六十八章 云梦泽国 战场上空,流星坠火。 顾芳尘立于阵眼处,身躯在庞大灵气持续不断的冲刷下发出细密的崩裂声。 但一百零八根镇魔钉如定海神针,硬是维持住了形体。 ——毕竟镇魔钉这种东西,原本是用来封印三品以上武道修士修为的,强度自然是高得一批。 要是那么容易就被冲破了,瓜瓜公也不可能凭借一具傀儡,就把玩家虐得死去活来。 此时此刻,顾芳尘感到自己的神识前所未有地壮大,如神明笼盖四野—— 三百丈外的重骑兵勒马重踏,踩断一个青蛮士兵的脊椎,七百步处的弩手,箭囊之中余矢七支……种种细节尽数映照心头。 这便是军阵! 在战场上,令主帅与士兵意念合一的绝对外挂。 仿佛把整支军队变成了自己的手足,每块肌肉都随他心意颤动。 “嘭!嘭!嘭!” 十五万心跳在此刻几乎同步,如战鼓冲天。 顾芳尘感到自己的心跳几乎要跟着蹦出来,太阳穴突突直跳,难以抑制自己的血液奔流,抬手在鼻子下面一抹,果然鲜红一片。 他长出一口气: “如果没有火精矿脉的灵气支撑,五炁玄门阵分摊压力,这军阵一开,我的神魂处理不了这些信息,直接爆了。” 不过……这可比用鼠标玩带感多了! 可惜现在不能胡来,整点“重弩位置左移五米”的微操…… “石勒,巽位三步!弯腰!” 指令穿透震天喊杀,在脑海中响起。 石勒虎躯一震,下意识朝着命令的方向大踏步,顺势一个弯腰,避开了后方闪现的青蛮武者射出的三支淬毒骨箭。 嗯……人位置左移五米还是可以的。 石勒来不及道谢,便又听见顾芳尘道: “你们二人维持冲锋,目标是敌方主将,力求一击即溃。” “好!” 石勒与姚晋二人应答。 “前锋枪骑兵汇合,以锥形阵突围!” 前军枪兵齐声暴喝,三千杆铁枪迅速形成一个三角形的阵势同时突刺,直接在狼骑洪流中撕开一个缺口。 加持的巨力让枪尖贯穿铁甲后去势不减,火龙以犁庭扫穴之势,反向突破了青蛮敌阵。 一时间,巨大的形势逆转,让青蛮狼骑人仰马翻。 …… 阿加罗在看到那冲天的火龙时,脸色猛然巨变。 “白龙军阵?” “不,不可能!血河忏阵明明未破,萧盈好根本不在战场上,怎么可能还有人能开军阵?!” “情报里面根本没有提到还有‘兵道’修士……” 但阿加罗眼看着那大魏军队撕开裂口,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慌乱。 他都如此,底下的士兵更是慌张。 阿加罗稳住心神,沉下脸,以青蛮语怒喝道: “滚回去顶住!一点虚张声势就把你们吓住了,还当什么战士!” 阿加罗拔出腰间短刀,划破自己的手掌,捏住脖子上的一枚牙齿骨饰。 这是从前大天萨给他的赏赐,是青蛮“天神”的遗体。 青蛮的“天神”有四十八颗牙齿,是天生圣人的异象。 而牙齿是人类身体中最坚硬的部位,象征着的是无坚不摧的勇气。 “请无所不能的天神,赐予我等战无不胜的勇气和伟力!” 他高举那枚沾满了鲜血的牙齿,其上密密麻麻的灵纹亮起,无形的波纹扩散。 所过之处,那些青蛮士兵眼中顿时一片血红,气息猛然攀升一截,大吼着朝前方冲去。 阿加罗站在那巨蛇头顶上,看了一眼那没有动静的血河忏阵,喃喃道: “一定只是大魏人的诡计……” 巨蛇焦躁地来回扭动了几次。 由军阵气势凝结而成的火龙在上空忽然摇晃了一下,如同风中残烛一般,仿佛即将燃尽。 但很快,又重新凝聚,只是明显萎靡了很多。 阿加罗眼睛一亮,大笑道: “果然是虚张声势!” “顶住!通通都给我顶住!只要等到这个假阵无力支撑,就是我青蛮的胜利!” 又几次兵线相撞之后,那火龙果然摇摇欲坠,一部分阵线向侧翼散去。 阿加罗信心大涨,见到之前被他重伤的石勒面色苍白吐出一口血后气息萎靡,露出了慌乱的神情,仓皇后撤。 他顿时哈哈大笑,驾驭巨蛇追了上去。 “跟上我!今天就杀他们大魏人一个片甲不留!” …… “猎物入笼了。” 顾芳尘勾起嘴角,神识能清晰看到远处四道身影正贴着泗始河岸飞身疾驰。 那是白龙军中剩下来的四个阵道修士,而“云梦泽国”的阵图,顾芳尘已经通过神识告知了他们。 这几个都是久经沙场的阵道修士,能够做到一边移动一边布阵。 一道道灵纹,正在半空中浮现。 石勒一丝不苟地汇报: “佯败完毕,重甲营折损三成!” “再退百丈,两队分流。” 石勒和姚晋带着手底下的士兵浑身伤痕朝谷底狂奔,沿途甚至慌乱地丢弃了军旗。 这慌不择路的表现,让阿加罗愈发兴奋。 打赢这一战,他便是青蛮的英雄! “轰隆——” 巨蛇轰然撞碎山壁。 “轰隆隆……” 泗始河上游传来一阵阵闷雷声,但被震天的喊杀声掩盖。 姚晋往谷地逃入,石勒则朝着坡上逃窜。 阿加罗仅仅犹豫了一秒,就朝着姚晋等人追去,青蛮骑兵顺着陡坡俯冲而下,骨甲与山石摩擦出连绵火星。 石勒不过是强弩之末,之后再追也就是了。 但这片谷地可是死路,只要围堵住姚晋这一支,大魏人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巨蛇的尾巴横扫而过,几十个士兵当场炸成血雾。 姚晋大喝一声,一把抓住那巨蛇尾巴,猛地甩了出去。 “轰隆……” 阿加罗飞身至半空悬浮,猛地察觉到不对劲。 “轰隆!” 惊雷炸响。 他抬起头,看到漫天雨幕席卷而来。 金色的灵纹构成结界弱化了他的感知,而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泗始河终于挣脱束缚,裹挟着“云梦泽国”积蓄的暴雨轰然灌入峡谷。 阿加罗惊怒交加: “大魏人是疯了吗?!这根本就是同归于尽!” 当然不是。 其他士兵大基数可以赌,但是姚晋和石勒这样的主将,赌那1%的几率就太冒险了。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紧咬牙关,暴喝道: “起!” “轰!轰!轰!……” 地下的火精石矿脉轰然接连爆炸,炽烈的高温顷刻间融化了泥土和石头,化作了岩浆。 顾芳尘借着大阵之力,令岩浆喷涌而出,与那满天河水相撞,拦住了冲向姚晋等人的洪水。 上方,被洪水冲刷而过的大部队中,气息起起伏伏,在顾芳尘的感知之中,无数命火骤然高涨,代表着某个士兵的修为晋升。 【窝一直打】,生效! 第六十九章 连我的驸马也打不过 顾芳尘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那些与他相连的意识正在快速地泯灭和亮起。 而每一次变动,都代表着一条生命的抹除,或者一次实力的晋升。 这是他早已预料到的结果。 十五万人里面,【窝一直打】生效之后最差的情况,就是直接抹除九万人。 因此,他才会提前将一部分青蛮军队引入谷地之中,先尽可能削减敌方的实力。 毕竟这一次,根据后来的秘闻来看,青蛮是动真格的,大部队都秘密抵达了秋安道进行支援。 别看战场上只有一个四品神道修士,那是因为三品都在维持血河忏阵,围困萧盈好。 不夸张地说,失去一个萧盈好,白龙军实力就直接下降一半。 自然一点都打不过早有准备还偷袭的青蛮大军。 顾芳尘开启的白龙军阵,即使借了护矿大阵的火精灵气,也最多只有全盛白龙军阵的八成加持。 而且还坚持不了多久,最多六个时辰,护矿大阵就要直接崩溃了。 虽然示弱是为了诱敌,但也是实际情况。 而但凡能赌出一百个七品以上的修行者,对于整个白龙军阵而言,实力便只升不降。 下三品和中三品之间,一样也是一条实力的鸿沟。 七品奔血境,也就是顾芳尘现在的肉身修为,提升的是体内气血的循环,换而言之,提升的是续航能力。 而到了六品武胆境,也就是顾怜纤的境界,便能够将气场实质化,举手投足之间,光凭气势,便足可以惊心裂胆。 简单来说,就是虎躯一震,敌人纳头便拜(物理)。 到了这个程度,杀人就只是一个眼神的事情。 以一敌百,以一敌千都不是问题。 可想而知,在战场上冲杀之时,一个七品能够发挥出来的力量,甚至可能比一万个九品都要来得大。 很多时候,以弱胜强,就是凭着一鼓作气攻破敌人的心理防线。 再多的乌合之众,也只是乌合之众罢了。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一定的几率,能够赌出无上限的修为。 理论上,赌一个一品都不是不可能…… 虽然这个概率,不亚于住在三楼却被一辆半挂创至穿越。 以十五万为基数,可比之前用那两千多个字的经书,几率要高得多得多。 索性顾芳尘的运气向来还算不错。 大浪淘沙,当漫天的洪水褪去,那一簇簇命火,最终留下了八万。 白龙军中原本入品的修士就有一万人,还有一千名八品及以上的精锐修士。 但反过来说,也就意味着,其余众多士兵,都只是普通人罢了。 他们的品质,对应着的就是游戏中的最低“白色”品质,已经是退无可退。 对于顾芳尘来说,这就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此刻,在他的感应里,九品修士有八千人,八品两千人,七品一千五百人,而六品,有足足一百四十六人! 但五品以上,就一个都没有了。 整个白龙军的实力,反而提升了一倍有余! 不过,顾芳尘也同样感觉到了强烈的情感波动在这些人之中跳跃,他吐出一口浊气,俯瞰整个战场,心念一动,直接以军阵阵主的身份强制镇压住了所有人的情绪。 军阵的好处就在这里了,只要大部分情绪统一,阵主就能够抹平差异,阻止溃逃的现象。 顾芳尘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掌上越来越多的裂纹渗出焰光,抬起头面不改色,继续指挥剩下的部队作战。 叹息声在震天的龙吟雷鸣中显得微不可查。 “那消失在洪水之中的七万人……就算他们运气不好吧。”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顾芳尘已经尽力而为,将原本折损十余万的惨烈局面变成了留存过半,胜利在望。 以他如今只有武道七品、神道八品的实力,已经是堪称逆天的战绩。 就算是萧盈好来了,也只能说一句牛逼。 “按照现在的攻势,再过四个时辰,应该就能暂时结束战斗了。” “还得多亏了三品神道修士去围困萧盈好了,不然哪有那么容易……” 青蛮的三品困住了萧盈好,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又何尝不是被萧盈好困住了呢? 顾芳尘按照以往用军阵作战的经验估算了一下,发现还能有点余裕。 他顿时松了口气,才感觉到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面色扭曲了一下。 虽然没有插镇魔钉那种程度的痛,但也已经相当于一次轻度凌迟。 “既然还有余裕,就说明为大阵提供灵气的火精矿……还有的剩。” 顾芳尘一咬牙,闭上眼睛,身上镇魔钉亮起血光。 引动那些火龙灵气朝自己身体里狠狠灌注。 “来都来了,痛都痛了,绝对不能白痛!” “就借这灵气和痛苦,锤炼肉身,突破六品!” …… 萧盈好看着那血河之中浮现出来的画面。 从顾芳尘自称是长公主驸马,到开启白龙军阵,引水入谷,奇迹般地扭转战局。 大概是青蛮人太想让萧盈好道心崩溃。 这每一个画面全都历历在目,清晰得好像亲临现场一样。 萧盈好一开始眉头紧皱,面色冰冷,还以为此人也是青蛮安插的内鬼,想要借着丁行风之名,骗取信任。 当顾芳尘说自己和她指腹为婚开始,她目光中就陡然爆发出了杀意。 她一生戎马纵横,哪里来的小贼,竟然敢冒充与她有婚约,败坏她的名声?! 无耻之尤! 还大言不惭,是自己教给他的白龙军阵! 笑话! 她独创的军阵,难道还能教给一个根本不认识的陌生男子不成?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顾芳尘驾驭白龙军阵,在战场上纵横捭阖,与她的白龙军配合无间。 萧盈好:“……” 大概是在这血河里呆太久了,她甚至有一瞬间自我怀疑—— 难道,她真的教过? 好在,之后顾芳尘以“云梦泽国”引水的操作,又让萧盈好心中一惊,清醒了过来,再度狠狠皱起眉头。 这一招凶险万分,几乎就是同归于尽! 若是山穷水尽,也未成不可一试,但是现在白龙军刚刚重新振作士气,明显还有一拼之力。 实在是昏招! 萧盈好心中叹息。 此人虽然有几分奇智,但明显不是将才,并未太多带兵经验。 白龙军此战,看来是回天无力…… 她正这么想着,那些心魔杂念纷至沓来,然后便忽然愣住,死死盯着那血河中的画面。 “怎么可能?!” 那布下血河忏阵的青蛮天萨忽然失态,不敢置信、气急败坏地震惊道: “白龙军突然实力大涨,凭空冒出一千多个七品,一百多个六品?!” “不可能!不可能!” 青蛮天萨声音颤抖,只觉得自己才是在血河忏阵里面的那个人,听到的都是幻觉。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们落入了大魏人联合起来布置的圈套,破口大骂: “大魏人果然奸诈无耻!不可信!不可信!” 那庞大的火龙冲破云霄,挟着雨幕水汽,龙吟声响彻战场。 萧盈好愣愣地看着,心中深深为之动容。 她同样也无法理解,但她知道……白龙军因为这个陌生男子,有救了。 她抿了抿唇,蓦地拔出剑指向血河上空,目光明亮,勾起一个放肆的笑: “青蛮老狗,连我的驸马也打不过,还妄谈大魏!不如洗洗睡吧!” 女子长发飞舞,剑意如虹,划破这片虚假的天空。 “轰隆……” 血河忏阵,猛然一震。 第七十章 大忠似奸顾于野 萧盈好挑衅的声音从阵中传出,如惊雷炸响。 她的剑意,顷刻间撼动了整个血河忏阵。 青蛮天萨看着眼前盛满鲜血青铜盏忽然剧烈摇晃起来,意味着血河忏阵不稳,脸色骤变。 他转头看向前来报信的士兵,厉声呵斥道: “大魏怎么会有援军的!密报不是说了,不会有人派兵过来么?!” 他忽然脸色一变: “地道?难道是地道?这些大魏人提前挖了地道,将援军埋伏在其中,就等我们上钩!” 那士兵恐惧地道: “不知道啊……布防图里面没有画,而且下面就是火精矿脉,如果挖掘地道,也藏不住这么多人,很容易引发爆炸!” 青蛮天萨跳脚痛骂道: “该死!该死!该死的大魏人!” 整个战场的局势瞬息之间,就已经发生了完全的大逆转,这是他们根本预料不到的变化。 更重要的是,他原本是打算以战场幻象,击溃萧盈好的战意。 配合血河忏阵的心魔,重创萧盈好的神魂和意志。 结果这么一来,反而让萧盈好战意暴涨,从心魔中脱离了! 恐怕再过不久,这血河忏阵就再也困不住萧盈好了…… 青蛮天萨看着远方天空上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的火龙,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又问道: “这人是谁?” “你们有谁见过?有谁认得?” 底下的修士们犹豫了一下,纷纷摇头。 青蛮天萨愈发觉得荒谬。 他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原本一切顺利的话,这就是他们攻破大魏的突破口。 结果,就因为这个谁也没见过的家伙,他们的所有布置都没用了! 他就算是把自己的头塞进天神屁股底下,也想不出来,这个“萧盈好的驸马”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别说是密报里了,这样身份的一个人物,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 难不成,还能是从天而降的? 青蛮天萨沉着脸,左右踱步,终于命令道: “告诉阿加罗,先退,再让内应找机会,接近白龙军阵阵主,将其斩首。” “这火龙气象虽大,实则却是外强中干,支撑不了多久,如果能破阵,那就还有翻盘机会!” 那士兵战战兢兢地低头道: “阿加罗王子……被围困泗始河水,重伤昏迷,被敌军俘虏了。” “而且,瀚川峡被淹没,我们的部队一时半会儿,过不去……” 青蛮天萨暗骂一声废物。 我青蛮战士,宁死不俘,这阿加罗还是四大部之一可图各部的王子,竟然成了敌军的俘虏。 丢人现眼! 青蛮天萨深吸一口气,感到深深的无力和不真切。 分明一切进展顺利,为何那个自称萧盈好驸马的家伙一出现,他们突然就变得满盘皆输? 况且,有这种本事的人,竟然愿意屈尊做赘婿? 大魏的天骄难道泛滥到这个地步吗…… 他脸色变幻不定,道: “让其利古顶上阿加罗的位置,按我说的做,然后传信金帐,告诉大汗。” 青蛮天萨咬牙切齿: “顾于野此人,绝不可信!他是个骗子!” “竟然连萧盈好有驸马这样重要的情报都不知道,他必定是故意为之,就等着我们上钩!” 本以为顾于野是为了那紫极殿上的位置,才抛弃了尊严和仁义,与他们合作。 没想到,此人竟然大忠似奸! 为大魏朝廷如此殚精竭虑,策划了这么一出阳谋,实在是可恨至极! …… 皇天城,紫极殿。 顾于野走入大殿内,抬起头,看着眼前熟悉的台阶,眯起眼睛,心中唯有一片宁静。 不久前,他才在这里,和自己的亲生儿子相认。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验明血脉,逼着永安帝不得不承认,下旨调查当年真相。 那一刻,虽然面上激动,但他心中同样是这般的宁静。 因为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顾于野的心里唯有一丝愉悦和傲慢。 永安帝啊,永安帝,权衡了那么多年,在这一刻,却被他所算计,不得不按着他的计划走。 会不会在那重重帷幕的后面,那张似乎永远不会变的面孔,也有一瞬间的失态? 虽然如今,因为顾芳尘的突然改变,让他的计划出现了一些失误。 但他最大的倚仗,如今依旧在顺利进展。 那就是突袭秋安道。 只要青蛮人将秋安道拿下,重创白龙军和萧盈好,那么一切都还在正轨之中。 秋安道一旦攻破,火精矿场失守,将会是大魏不可承受的损失。 所以永安帝绝对不会任由青蛮军队继续前进。 而萧盈好身受重伤,白龙军其余部队驰援也没有用。 唯有靠他! 靠他“兵圣”顾于野! 满朝文武,只有他有这个能力,挽大厦于将倾,将秋安道重新夺回来。 届时,就算是永安帝知道了他的谋划又如何? 他能如何? 还不是只有请他披甲挂帅,前去支援! “咔嚓、咔嚓……” 顾于野朝前走去,衣袍下的鳞甲和腰间的长剑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披甲持剑,走上这紫极殿,履行自己的特权。 永安帝传唤顾芳尘之后,顾于野就知道,自己已经等于和永安帝撕破脸了。 既然如此,也没有必要再装下去。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博弈。 顾于野一边走,却见旁边暗处,肖秋躬身快步上前,急匆匆呈上了一份奏折。 顾于野不用想就知道,那肯定是来自秋安道的加急战报。 帘幕后方,永安帝拿上了战报细细观看,并不言语。 顾于野单膝跪下,抱拳沉声道: “陛下,臣听闻秋安道战线崩溃,必须及时驰援!请派兵前往!” 永安帝沉默良久,突然呵地一笑。 “啪!” 永安帝将手中那一封战报扔了下去。 越过帘幕,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顾于野心中一沉,但还算淡定,并没有动作。 永安帝淡淡道: “你捡起来自己看看吧。” 顾于野上前将那一封战报捡起来,展开来一看,初看时还是一副如我所料的淡定,然而一翻页,脸色顿时一变。 他瞳孔紧缩: “怎么可能?!” 秋安道果如他的计划被青蛮所破,却突然冒出来了一个“萧盈好指腹为婚的驸马”,开启白龙军阵,反败为胜了? 顾于野脸色难看,看着那上面一笔一划,立刻反应过来,抱拳冷声道: “陛下!此战报实乃无稽之谈!长公主何来驸马?” 永安帝玩味道: “哦?当真没有吗?” ———— ps:先发后改 第七十一章 挂逼和笑话 顾于野闻言,表情一僵,瞳孔紧缩,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目光。 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 什么叫做“当真没有吗”? 萧定作为大魏皇帝,更作为萧盈好的父亲,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压根就不存在什劳子的驸马! 长公主“军神”之名赫赫,手握兵权,修为通天,且容颜美艳绝伦,不知道得了多少青年俊杰仰慕之心。 若是真有一个指腹为婚的驸马,朝廷内外,仙宗上下,各方早就应该闹翻天了! 顾于野还不至于怀疑自己的记忆。 他在这朝堂上几十年,千防万防,如履薄冰,最防备的就是同样手握重兵的萧盈好。 若是她再有个出身仙门大宗的驸马,那便更是如虎添翼,真正对顾于野产生了威胁。 但萧盈好一心镇守边疆,心思全都扑在了武道上,永安帝曾多次提出为她择婿,但都没有结果。 长公主性子冷傲,目下无尘,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许多自诩修为身世俱佳的人物,在萧盈好眼中的评价就只有“蠹虫”二字。 在萧盈好看来,皇天城中勋贵子弟,不过是仗着家世横行无忌的无能废物罢了,而那些大宗弟子,更是绣花枕头稻草包,除了修为之外,肚子里空无一物,成日里恃强凌弱,与斗鸡走狗的纨绔无甚区别。 能入萧盈好眼的人物,唯有两种。 一则于江山社稷有功。 二则于己道登峰造极。 无论哪一种,总之不包括这个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所谓“驸马”。 以萧盈好的性格,真有这样一个惊才绝艳能让她委身的人,她绝对不可能隐瞒至今。 所以这个“驸马”一定是假冒的。 顾于野看到战报上胜负反转的一刻,就知道自己这一次恐怕真的要栽一个大跟头。 以永安帝的作风,既然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就不可能再整这种虚与委蛇的把戏。 永安帝虽然喜欢玩弄权术,却也不是一个为了面子什么都不顾的昏君。 面对秋安道这种要地失守的局面,他再要粉饰太平,那就是真的要把自己推上绝路,为顾于野送上一个绝佳的机会。 因此,战报肯定是真的。 但顾于野毕竟是顾于野,很快就抓住了其中的漏洞。 也就是这个“驸马”的身份。 按照他的计划,此时萧盈好应当还被困在血河忏阵当中出不来,无人指挥的白龙军是没有机会获胜的。 想要反败为胜,无论用了什么办法,其中的关键点,都是必须重整白龙军。 所以,此人之所以冒充长公主驸马的身份,也必定只有一个原因。 就是取信白龙军,让他们听从自己的指挥。 虽然顾于野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让白龙军相信这一点,但假的就是假的。 公然宣称自己是皇家驸马,私自调度军队,哪一个都是杀头的重罪! 以顾于野的敏锐,立刻就察觉到了这是可以拿来攻讦的点。 他并不寄希望于就这样可以否定战败的真实性,而是要借此拖延时间。 顾于野有自信。 这份战报当中的胜利,一定只是暂时的。 就算白龙军重振士气,但没有萧盈好这个三品“兵道”武者坐镇,照样敌不过青蛮大部进攻。 至于什么白龙军阵? 这就纯粹是扯淡了…… 顾于野倾向于这是萧盈好留下来的后手,或许有可以模拟白龙军阵的手段,但却绝对无法持久。 永安帝将这份战报砸在他脸上,恐怕是想让他心生犹豫退却之意,拖延到萧盈好破阵。 既然如此,他就也要拖。 只要等到第二份战报递送过来,败势必现! 倘若顾芳尘知道顾于野这番分析,他一定会感叹,“兵圣”终究还是“兵圣”。 他对于战局的大方向把控,确实准确。 但可惜…… 顾芳尘是个挂逼。 让顾于野想破头,也想不到有人能够在一瞬间让白龙军的实力提升接近两倍! 哪怕没有萧盈好,也一样能胜。 顾于野沉着脸,拱手道: “请陛下恕臣无知,臣在朝为官,在军为将,至今已有四十六载,也曾与长公主一同与疆场上作战,却从未听过,长公主还有驸马!” “陛下若是欲为长公主择婿,也需等到长公主班师回朝。” “如此不顾长公主意愿,只怕寒了长公主的心。” “更何况,此人身份姓名未知,在这战报上一概未提,只怕是有心人假冒,为的是延误战机,其心可诛!” 他脸色肃然: “还请陛下不要误听误信!” 顾于野一口咬死了这驸马就是假冒的,语气严厉。 永安帝好整以暇,却是含笑道: “顾爱卿当真不知道吗?” “说来,驸马的身份,你应该才是最熟悉的才对啊。” 顾于野一愣。 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十分的熟悉…… 永安帝叹了口气,站起来在帷幕后面负手而立,踱步几回: “此事,倒确实也怪朕,朕这位长公主向来脸皮薄,从前拒绝那么多人,将自己架了起来,如今便不好意思将此事公之于众,” “朕怜爱她难得女儿家心性,便也顺着她,只拟了一道圣旨交给她,却未曾昭告天下。” “没想到,今时今日,却让顾爱卿生出诸多顾虑。” 顾于野面无表情,心里冷笑。 看来,永安帝也是狠了心了,竟然一定要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配给萧盈好。 萧盈好何等人物,怎会甘心雌伏? 此举,无异于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推出去! 永安帝道: “顾爱卿既然怕延误战机,不如再等一等,这第二封战报,应是由金鳞城发来。” “如此,顾爱卿总能相信了。” 顾于野的目的达到,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在殿中静待。 金鳞城,便是他的玄黄军驻扎处。 不到三个时辰,第二封战报被送进来。 顾于野打开一看,顿时面如死灰。 “前线捷报,白龙军大胜,青蛮军已退出秋安道边境!” 他今日剑履及殿,已成了一个笑话。 …… 战场上空,火龙与云团相撞,漫天的水雾泼洒而下,化作无边的雨幕,却浇不灭下方的滚滚战火。 那红色的兵线,已经向前推进百里。 青蛮军,溃败! 顾芳尘睁开眼睛,浑身裂纹彻底弥合,眼中一抹精光收敛,举手投足之中都散发出令人心惊的气势。 六品,武胆境! 第七十二章 事了拂衣去 借助火精矿中庞大的灵气灌注身体,由此让身体濒临崩毁极限,产生近乎凌迟的痛苦。 顾芳尘成功用“炼魔法”打破了下三品和中三品的壁垒,晋升武道六品。 “只是可惜了,以我现在的肉身强度,承受不住火精矿产生的焚灭之气,这些多余出来的灵气大部分都浪费了。” “不然这么大量的灵气,全部吸收的话,能直接飙升到四品巅峰去。” 火精矿脉之中蕴含的灵气,虽然大部分都用于支撑护矿大阵和白龙军阵的开启了,可剩余的部分,依旧十分可观。 “不过,对我来说,还不算亏。” 顾芳尘目光闪烁,伸手握拳,随意打出一拳。 “轰!” 他手臂上蔓延开如裂纹般的暗红色纹路,灵气轰然集中输出,将四周空气推开,瞬间炸开一圈炽烈的焦红色气浪。 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红色气浪的颜色,与上方庞大的火龙一模一样。 大量来自火精矿脉的焚灭之气充盈他的傀儡肉身,“炼魔法”也将其炼化了一部分进去。 他现在的灵气,等于是弱化版的焚灭之气! 需知,这可是能够破开妖族防御的暴烈之物,攻击力极强。 现在没有对象,所以效果不明显。 实际上,他刚才那一拳,对面如果是个七品武者,现在已经直接炸成烟花了。 焚灭之气的可怕,不仅在于会爆炸,更在于其附着性。 一旦打出,就会迅速扩散在四周,碰到就是连环炸。 当然,焚灭之气也是七伤拳,伤人也伤己。 正常情况下,还是要少用。 不然可能会把自己也炸了…… “又毒又火,真是好标准的debuff流,持续输出的威力不可小觑。” 他一个穿越者,当然不可能像这些土著一样学个好几年的武学,一板一眼地精进实力。 所以他一来,就直接给自己定了发展路线。 他根本不会什么武学,也不需要会什么武学。 神武双修,就是绝对的数值。 到时候他一拳下去,三种无解剧毒加焚灭之气,不得直接把对面打得欲仙欲死。 顾芳尘点了点头,十分满意: “嗯……等我和移动血包汇合,就可以随便用了。” …… 正在驾车的青翦,突然背后一寒。 她悚然一惊,回头却只看到了沙沙作响的树林,警觉地以神识探查了一番,才皱起了眉头。 青翦有些纳闷。 按道理,现在顾怜纤就应该追上来了…… 但是到目前为止,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难不成顾怜纤迷路了吗? 她收回神识,却忽然感觉有一双柔软冰凉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青翦一转头,就对上了公主的度母法相,那一张慈悲的面孔。 她心中一沉,只以为般若公主是来找她拦截车架,抿了抿唇,以神识道: “公主殿下……” 般若公主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语气凝重: “眼天司传出消息,圣物在顾怜纤身上。” 青翦闭上眼睛,只道果然。 倘若如此,度母教便要和顾于野站在一条战线上…… 她心里正在下决心,却听见般若公主接着道: “但是现在,整个江湖都知道了此事,顾怜纤正在被各路人马追杀。” 她冷声道: “莲生寺又被魔教屠戮一空,顾于野对于此事的把握半分也无,只怕他尚且在魔教掌控之下。” “再等一等,魔教绝不会让圣物的消息就这么走漏,顾于野所说的或许有诈。” 她顿了顿,道: “等那家伙现身再说。” 法相消散。 青翦心里怔了怔。 那家伙……显然就是说顾芳尘。 只是不知道,他究竟赶不赶得回来…… …… 顾芳尘适应了一下肉身的全新强度,听到四周传来了“咔嚓”的破裂声。 正是更多的护矿大阵节点正在纷纷碎裂。 过不了半个时辰,整个大阵就会彻底崩毁。 他深吸一口气,看下方战局已定,心念一动,先将白龙军阵撤了回来,让石勒和姚晋两个人各自领兵收拾残局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可不敢让这两个副将看到,否则他可能立刻就要被拉去砍头了。 顾芳尘自己则进了营地的俘虏地牢之中,找到了对方的首领阿加罗。 他看到阿加罗脖子上挂着的牙齿骨饰,顿时眼睛一亮。 ——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帮白龙军扭转战局,不过是顺手的事罢了。 阿加罗奄奄一息,还在昏迷,顾芳尘伸手将那牙齿摘下来,收进了洞天戒指里面。 这一枚青蛮“天神”遗体的牙齿,价值与那“规矩”灵龟,自然是不相上下。 想要再造一个“胎中莲藏”,自然也不成问题! 顾芳尘拍拍屁股,不等石勒和姚晋两个人回来,就直接走人去找牙匠了。 “没想到长公主这样的人物,竟然也有驸马!” 姚晋回到营地中,不由得感叹道。 石勒咧嘴一笑: “长公主,那毕竟也是女人嘛,只是不知道这位驸马,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做到这种神异之事。” 他说的,自然是让白龙军实力突然大涨的事情。 姚晋道: “不如直接问我们的驸马大人好了。” 两人走到护矿大阵的中心,却发现早已不见顾芳尘踪迹。 石勒一愣,随后感叹佩服道: “我们这位驸马,还真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咔嚓!轰隆!” 那护矿大阵突然发出最后不堪重负的崩裂声音,直接整个垮塌了下去,底下是一个空空如也的大洞。 底下原本用来提供灵气支撑的火精石矿,已经全部破碎。 石勒:“……” 姚晋:“……” …… 此时此刻。 魔教一处隐秘的据点内。 一座通讯大阵在中央亮起,数个人影在其中浮现。 其中就包括了“生”、“死”、“揭”、“丈量”、“因果”几道的道主。 其中一个人影,身披铁剑组成的蓑衣,头戴铁笠,看不清面目,但气息如渊渟岳峙,无边炼狱般的死气缠绕在他周身,光是看一眼,便犹如见到尸山血海一般战栗。 正是“死”道道主——“窳败公”。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便已经与吴回见过一面,顾芳尘所作所为,他都已经知晓。 胆敢冒充他行事,真是好大的胆子! ———— ps:写得比较赶,有出入就刷新一下,先发后改orz! 第七十三章 十上道 “窳败公”性格孤高冷漠,行踪神秘莫测,平日里并不怎么出现在人前,一出现,就必是为了杀人。 就算是他的亲信下属,也未必见过他几次。 但吴回突然命令“剪烛鬼”屠戮度母教莲生寺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他立刻召回了吴回,而吴回竟以为自家主上是让他过来汇报情况的,便将此前顾芳尘吩咐他做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 还顺便拍了两句马屁,说主上英明…… “窳败公”听完,倒也不觉得生气。 只觉得这个假世子,当真是藏拙的典范,心性胜过那些所谓的天骄不知多少。 那么多年,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像个傻子一样浑浑噩噩活着,居然临到头了,才发现原来他们才是那个被愚弄的傻子。 这家伙胆子大得离谱,能力更是匪夷所思,竟然敢冒充他直接向吴回下令。 按吴回所说,此人的修为顶多不过七品。 吴回可是实打实的三品,一旦他露出任何一点破绽,都会当场毙命。 此等胆识,绝非常人能及。 更让“窳败公”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对方如果连吴回都能瞒过去,就说明那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扮演了。 顾芳尘只有一种可能和自己的气息完全相同,那就是他会自己的“炼魔法”。 并且,他和吴回交流时的那具肉身,便已经是由他操控的傀儡了。 这即便对于“窳败公”来说,也已经超越了理解的范畴。 倘若顾芳尘会“炼魔法”,也就意味着他知道“窳败公”的真实身份,其实也只是某个人的傀儡。 但“窳败公”更知道,自己绝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傀儡师的身份—— 这可是他为数不多的软肋,怎么可能告诉别人? 就算有人或许能够窥见这个秘密,也只能是传说之中能够存在于时间长河之中的一品万古境! 而顾芳尘,显然不可能是一品。 如此一来,事情就变得十分有趣了。 “有趣,实在是有趣……” “如此有趣的人物,便合该为我再添一具傀儡。” “窳败公”斗笠下流露出来的目光冰冷无比,并无半点笑意。 对方不仅仅是冒充了自己,更是直接给“剪烛鬼”下令屠戮莲生寺。 这不仅毁掉了他们和顾于野之间的交易,更是直接断了度母教这个原本在计划之内准备由“情”道进行突破的口子。 “情”道蛊惑莲生寺几十年,才渗透到如今这个地步。 一夕之间,全部死了个一干二净! 这其中的损失,甚至还要比失去顾于野的信任要更多! 这一场谋划,他们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然而就在即将要出结果的时候,却被人用这样的方式,如此轻易地毁掉,无论是对于“窳败公”自己,还是对于十上道上下,都是无法接受的。 所以,顾芳尘必须要死! 恰巧,他又已经是傀儡之身了,那么届时,正可以收为己用,让他实力更上一层。 “炼魔法”的成功率可不高,需要的材料更是连他这个一道之主都觉得稀缺。 这样一具现成的傀儡……岂不是正为他准备? “窳败公”抬起头,眯起眼睛,看向四周几位道主的投影。 此次参与集会的道主便有六人,已经占去十上道大半势力。 这六道,分别为“生”、“死”、“揭”、“义”、“丈量”和“因果”。 “死”道道主自不必说,便是“窳败公”本人。 “生”道道主乃是一个身披血红嫁衣的极其高挑的女子,身量足在八尺之上,胸丰臀腴,如帷幕一般的红盖头垂落在地,看不清面目,唯有一头浓艳黑发向四周蜿蜒逶迤。 号“欢喜娘娘”,奉“氤氲”之道。 所谓“氤氲”,便是指天地阴阳交汇,乃生万物,这其中,也包括了极乐合欢之道。 但极乐合欢之道,其实也是正道,而他们所信奉的,实则更为妖邪无度。 “生”道对于阴阳交汇、衍生万物的执着,已经到了极端恐怖的地步。 在修行功法到一定程度之后,便会对肉身产生影响,各种神通,常人难以理解,就连看到都会感觉精神崩溃。 是仅次于“灭”道的疯子。 “揭”道道主,此前提过的“千岁翁”安期生,在这一圈人里面,是画风最正常的那一个。 一袭白麻道袍,鹤发童颜,白发以玉簪束起,手中持着一根桃木拐杖,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 “义”道道主,则是一个身形精瘦的矮小老头,身上粗布短打,肌肤粗糙黝黑,满面愁容,布满了皱纹。 他站在这里,显得十分格格不入,就仿佛是田间地里一个随处可见、饱受生活摧残的老农夫。 唯有十指漆黑,彰显他“卖炭人”的身份。 所谓“义”道,信奉便是“仁义”之道,但这个“仁义”,仅仅是他们眼中的“仁义”。 “义”道上下,俱是“卖炭人”。 有风雪处,便有“卖炭人”。 民间传说,凡世间有不公冤屈,便会有“卖炭人”前来,为你雪中送炭。 他会给你一块烧红的炭火,你若能握住十息而不松开,便是有真正的冤屈,“卖炭人”会帮你找到鸣冤的办法,助你雪恨。 但如此一来,仇恨纷乱便永无止息。 “义”道挑起纷争,却不会将其结束,传闻之中,当年剑阁内乱,便是他们在其中作祟。 而“因果”道主的位置,只有一个身披黑袍,头戴兜帽,分辨不出样貌和身形的人。 “六司星君”将自身因果投入到了轮回当中,已经没有本体之说。 在这里的这个,仅仅是他的六分之一。 这一世恰巧接触了“十上道”,觉醒了一部分记忆,才能站在这里。 否则的话,一般都是由“因果”之道信徒,解读他各个分身所留下来的信息,口口相传命令。 至于“阡陌将军”段其苍,便是一个身穿落拓长袍的高大男子,脸上胡子拉碴,眼下青黑,看着没精打采的。 实则若是靠近,便会发现他手上始终在以灵气编织各种阵法。 “千岁翁”安期生率先开口,便直接目光凛然看向“窳败公”,敲了敲手中的拐杖,沉声质问道: “‘窳败公’,你的‘剪烛鬼’为何忽然向莲生寺出手,毁了我等的布置,还杀了‘情’道的暗桩,截了‘灭’道的任务!” “你这是要向我们其余几道,一起宣战么?” “此事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窳败公”正欲将真相告知,却听见那外表看似心不在焉的段其苍,忽然向自己传音: “喂!你这家伙,上次见的时候,让我提醒你一句话,我可是守信用的,你也要记得和我的约定。” “窳败公”一愣,然后立刻反应过来。 段其苍上一次见到的一定不是自己,而是伪装成自己的顾芳尘! 呵! 原来竟还有后手? 果真是胆识手段过人,但今日,不管此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的死局了。 且看他能说出什么花头来! “窳败公”面无表情,心里冷笑一声,同样传音道: “哦?我让你提醒我什么?” 段其苍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 “……什么?” “解铃还须系铃人。” “窳败公”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的女儿……便叫做玄铃。 ———— ps:看到有人说怎么好像人才都在魔教,实际上是因为,魔教并不是一个势力,而是十个,无论是什么离经叛道的人物,总有一款适合你() 第七十四章 此人正在秋安道 此时此刻,还没有其他人知道,“窳败公”不过是一具傀儡。 “偃师”玄冥,才是背后操纵这具傀儡的人。 自然也没有人知道,玄冥还有一个女儿。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顾芳尘叫人传达的这句话,却让“窳败公”知道了,竟然还有第二个人,知道了他唯二的软肋。 “解铃还须系铃人,解铃还须系铃人……” “窳败公”心中喃喃重复,难掩自己的震惊、愤怒和杀意。 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更该杀了此人! 知道“窳败公”是傀儡,尚且不能激起他的情绪波动,但知道他女儿的存在,却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这么多年以来,“窳败公”的存在,都是一个无亲无友、无情无爱,杀戮无数的冷血怪物。 但对方这句话,不仅是知道玄铃这个人,还知道玄冥为此隐藏了上千年的秘密! “窳败公”的杀意一显现,四周其他几个道主立刻有所感应。 他周身地面迅速化作一片触目惊心的赤红,就连通讯大阵都被腐蚀,灵纹扭曲,迅速消失。 “阡陌将军”段其苍立刻脸色一变,伸手将手上的阵法拍在了通讯大阵之上,将其稳定住,同时数个阵法在“窳败公”周身显现,阻止了那赤红色的扩散。 他悄悄抹了把汗,心里嘀咕道: “不至于吧?不是你自己让我提醒你的吗?” “难不成其实是怕破不了我重构的‘经纬间’,所以恼羞成怒,想提前下手?” 其他人就没有段其苍这个阵痴来得心大了。 安期生刚刚才开口质问,结果“窳败公”直接演都不演了。 这杀意若不是冲他们来的,那还能冲谁? 他当即脸色难看地冷声道: “‘窳败公’,你莫非是当真想和我们其他几道对着干么?!” “卖炭人”皱起眉头,劝道: “‘死’道虽强,但若要成事,却并不是只强之一字就可以的。” “欢喜娘娘”轻笑一声,声音柔媚入骨: “要想颠覆大魏之国运,只会杀人可不成~届时适得其反,恐怕‘窳败公’你也并不想如此吧?” “窳败公”沉默了一会儿,周身杀意渐渐收敛。 其余人莫不松了一口气。 “窳败公”的性情孤僻古怪,若是此时翻脸,对他们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窳败公”抬起头,看向安期生,淡淡道: “杀了便杀了,你们又待如何?” “‘灭’道的人屡次对我‘死’道动手,难道就想过我们是自己人了?” 他转头环视一圈,呵地一笑: “你们就没有被‘灭’道这群疯子杀过手底下的人,心里就没有不爽过?” “我不过就是借着这次的机会,挫挫这群疯子,让他们安分一些罢了。” 这…… 此言一出,倒是引起了其他几位道主心里的共鸣。 安期生压下心里的怒火,又道: “那莲生寺的事情,又怎么说?” “窳败公”面不改色地道: “据我所知,莲生寺已然暴露,若是坐以待毙,不知道要泄露出去多少情报,还不如我们先动手。” 他倒是也没有说错。 顾芳尘既然专门挑了莲生寺下手,那么肯定已经知道了“情”道在其中干的事情。 他不等其他人反应,随即又反问道: “我倒是还听说,那顾芳尘在琼林宴上大作新诗,水平奇高,将那顾元道都比了下去,这样的手笔,我看更像是你们‘揭’道的人吧?” “窳败公”话锋一转,把锅又扣回给了安期生。 安期生一噎。 然后沉着脸道: “我已经问过,绝非我手下的人出手。” 但显然,其他人并不怎么买账,目光依旧十分怀疑。 顾芳尘那几首诗,已经从皇天城中传了出来,那等水平,若非“诗仙”,便是“诗魔”。 恰巧,“诗魔”正是安期生麾下。 安期生只好深吸一口气,道: “那人用的是‘情’道的蜃阵,只怕是‘情’道的人动的手。” “窳败公”立刻恍然道: “如此一来,我心中的一些问题,倒是有了答案。” “欢喜娘娘”道: “哦?什么问题?” “窳败公”道: “就在昨日,我手下的吴回向我禀告,有人企图冒充于我,只怕确实是‘情’道的人在作祟。” 其他人点了点头,心里竟然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情”道的人向来不大配合,以其他人的七情六欲为修炼根基,那么就算是自己人,也是可以耍的。 安期生敲了敲拐杖,沉声道: “稍后我便去质询!” “欢喜娘娘”轻笑一声,道: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想知道那顾芳尘的真实身份,让星君一算,不就知道了?”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始终沉默的“六司星君”。 但段其苍还忍不住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窳败公”,眼角一抽……真没问题么? “六司星君”看了一圈,第一句话,便是语出惊人。 他沉声开口道: “我已算不出顾芳尘此人的未来。” 此言一出,安期生瞳孔紧缩,脸色一沉: “连你的经纬秘术也算不出?” “六司星君”摇了摇头: “此人不在经纬之内,无论我如何推演,都无法测算到他的命运该落在哪里。” “卖炭人”冷笑一声: “不会连‘六司星君’,也不肯尽力吧?” “今日一来,才知道各位全部心怀鬼胎,心思各异啊。” 显然是不信。 “六司星君”不疾不徐,又道: “虽看不见未来,但过去既定,并非不可见。” “我可定位真正的顾芳尘此刻位置,请诸位各显神通吧。” 他伸出手一挥衣袖,通讯大阵中央,顿时显现出一片无尽星河。 “六司星君”伸手一点。 那星河之中,隐约的画面浮现,正是顾芳尘所在的位置上空。 “此人,正在秋安道内。” 安期生目光闪烁,道: “好!只需击杀此人,万难可解,我们的计划自然可以继续推进。” “窳败公”看着那画面,将双手背负身后,目光冰冷。 经过他这一番周旋,顾芳尘的身份又被剥离了出来,搞事情的变成了来自“情”道的不知名高手。 而顾芳尘本身,还是那个幸运逃过一劫的假世子。 其他人对顾芳尘的判断自然全部错误。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剩下的,就看顾芳尘自己的本事了。 …… 顾芳尘正盘腿而坐,静静等待。 天色又一次暗下来的时候,牙匠捧起两朵半透明的莲花,走到他的面前,笑眯眯地道: “好了,你要的‘胎中莲藏’。” ———— ps:先发后改,等一等刷新 第七十五章 我高兴(二合一) 那两朵“胎中莲藏”,凭空悬浮于牙匠的手上,莲花瓣呈现半透明,其上经络如血管一般,甚至还在有规律地带动花瓣一同脉动。 而莲花的中心,赫然是一团如心脏般的血红肉团。 无论是莲花瓣,还是莲花心,都隐隐有金光流动,清香四溢,化作淡淡的雾气流泻而下,落在地面上,立刻便有新芽破土而出。 原本焦黑的土地,立刻变得生机盎然。 神秘而圣洁。 “还是和游戏里一样,连特效也一起一比一还原了啊。” 顾芳尘接过来端详了一下,不由得感叹。 牙匠不愧是十上道“工”道的祖师爷之一,这手艺确实没话说。 当然,最终成品能表现成什么样子,也得你亲自描述出来要求才行。 以假乱真,首先得见过真品,而且了解真品的各处细节。 否则,牙匠也不能凭空制造他自己都没有见过的东西。 而顾芳尘给牙匠描绘的,自然是和原版一模一样。 就算是顾芳尘明明知道,这东西就是假的,但见到眼前这样神异的场面,也有一瞬间被唬住了。 若是换成其他根本没有见过实体的,必定更加找不到破绽。 牙匠见他将两朵“胎中莲藏”收纳进洞天戒指里面,却是难得好奇起来,搓了搓手问道: “你拿那两枚,就为了做两朵‘胎中莲藏’的赝品?” “我看以你的能耐,哪怕拿不到‘胎中莲藏’的图纸,拿到些其他同等级的东西图纸想必不难。” “若要拿这赝品去诓人,一个也就够了,何必多此一举?” 若是旁人,牙匠肯定不是这种态度。 这么多年来,和他做交易的人不计其数,但一个两个不是无法理解他为什么收集牙齿,一直絮絮叨叨。 要么就是根本拿不到什么好货色,拿那些凡俗牙齿来糊弄他。 而顾芳尘给他的两颗牙齿,全都是最顶级最稀有的好牙齿,在他的收藏库里面,足可以位列绝品! 并且,整个交易过程没有半句废话,拿来就给,做好就收。 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好顾客。 因此,牙匠才有闲心,和他多聊这几句。 顾芳尘挑了挑眉,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道: “牙匠什么时候也会过问客人的目的了?” 牙匠嘿嘿一笑: “老匠我也是人,自然也有好奇之心。” 顾芳尘沉吟片刻,故作严肃地道: “告诉你也无妨,但你有你的规矩,我也有我的规矩,想知道我的目的,就得用价值相等的东西来换。” 牙匠闻言,直起腰杆,心里十分好笑: “你的目的什么价值,能抵得过老匠我这么多年打造过的种种收藏?” 他从身后的工具箱子里拿出了一杆金色小秤。 这一杆小秤,便是他用于衡量交换之物价值的工具,是他当年从“衡常”道主手里得来的。 那些牙齿的价值,并非是牙匠单纯以自己的主观意愿来判断。 而是需要先上秤,若是两厢可抵,交易才算达成。 不过有时候,牙匠见猎心喜,也会为一些特别喜爱的牙齿开后门…… 这小秤不仅能够称量物品,也可以称量世间存在的一些概念。 牙匠自信地交给顾芳尘一张纸,一根笔,道: “你将你的目的写下来,放在左边,我拿我的收藏来压秤,若是平了,交易便达成,如何?” 顾芳尘接过来,想了想,心中忽然一动。 这秤的功能和来历他也是一清二楚,尤其这东西还是来自“衡常”道主的,印象自然更是深刻。 他自己的目的份量肯定不轻,可以换点好东西,但对他的帮助也不大。 这玩意能生效,靠的是“衡常”的神通,也就是说,每一次使用,永安帝都是有感应的。 话说回来…… 倒是可以试试看。 顾芳尘手上的笔顿了顿,在纸上面写下几个字。 然后将这张轻飘飘的纸盖在了那秤上。 “哐当”一声,那秤的左边直接一沉到底。 牙匠:“……?” 老者看了看努力维持着一脸高深莫测的顾芳尘,又看了看那小称,不信邪地道: “你拿起来再放一遍试试?” 顾芳尘刚才好悬破功,抽了抽嘴角,蚌住了自己的表情。 依言拿起来,又放下。 “哐当!” 依旧是一沉到底,没有任何水分。 牙匠嘶地吸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来回检查了一下这金色小称,确定没有出任何问题。 然后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 此前那两颗牙齿上了称,也只是往下沉了两寸左右! 那一颗牙齿来自圣人灵兽,一颗来自青蛮天神,哪个不是世间稀罕? 结果这小子的目的,能比他们重那么多?! 牙匠心里除了震惊,那便是愈发好奇。 这小子,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一咬牙,从自己的工具箱里面掏出了一捆闪烁雷光的金属丝,一张幽蓝如玉、中央镶嵌一枚宝珠的弓,还有一个小玉瓶。 这三样东西放上去,只见那小称往上抬了一大半,但仍旧没有平衡! 牙匠的脸更黑了。 顾芳尘在旁边眼睛一亮,然后啧啧称奇。 这老匠这回还真是下血本了…… 那金属丝是“千劫丝”,引了一千丝天雷劫之力炼制而成,每次天劫只取一丝,等于是要收集一千次天劫降临,才能打造而成。 似绳非绳,如丝如缕,不可断绝,又有雷霆之力,杀伤力非同小可。 无论是拿来困人,还是杀人,都是十分好用。 那张玉弓,则名为“碧海潮生”,上面镶嵌的是来自海国的“碧海珠”。 以这张弓射箭,能够引动天象改变,将雨水化为重重利箭。 顾芳尘之前让那四个阵道修士一同结阵,才降下“云梦泽国”,若是早有这张弓,往天上射个一箭就成了……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 因为要拉动这弓,首先,得有五品武道修为,其次,需要专用的箭矢。 而能够和“碧海珠”共鸣的,就是“鲛人泪”。 没错,就是顾芳尘一开始穿越的时候,拿来改阵的媒介,他卧房里面拿来当帘子的那些珠子。 和这把弓配套的弓,得用“鲛人泪”镶嵌在箭上。 一箭就消耗一颗珠子。 可谓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一掷千金”。 一般人玩不起半点。 至于最后那一个小玉瓶,就更不得了了。 顾芳尘记得,那应该是“蕴神瓶”。 顾名思义,是能够容纳神魂的法宝。 但是这玩意的功能,并没有名字看上去那么平和。 它的作用,是吸纳和炼化别人的神魂,然后化作“琼浆玉液”,喝下去,就可以直接增加自身的神道修为。 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玩意,和这东西的功能说起来也差不多…… 那个玩意,叫做“万魂幡”。 要是这小玉瓶有特效,那一定是酷酷冒黑烟啊。 可想而知这东西的风评,在正道那边只能说是屌差。 但这东西,对顾芳尘而言,那简直是太棒了! 他这具身体,丹田目前都是假的,完全由镇魔钉构成的灵气回路来担当。 而“胎中莲藏”重塑根骨,需要的流程十分复杂。 他现在还没有彻底安全,至少要等和宁采庸等人汇合之后,抵达剑阁,才能使用“胎中莲藏”。 也就意味着,他暂时还无法主动提升自己的神道修为。 而“蕴神瓶”,对他来说,完全没有负担。 相信现在魔教的人也在找他,很快就有人来送人头了…… “这小子,邪了门了!” “他到底什么目的,能这么值钱?!” “而且,我这么多收藏,难道还不能抵得过?!” 牙匠深吸一口气,心里一万个不服气。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价值不价值的问题了。 而是他的面子问题! 牙匠心中一狠,我就不信了。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尊白净的瓷娃娃,轻手轻脚放在了那秤上面。 “嘎吱……” 小称摇晃起来,缓缓向上抬起,在牙匠紧张的目光中,终于达成了平衡! “呼……” 牙匠大松了一口气,忍住自己的肉痛,将目光从那瓷娃娃上移开,再度直起腰杆,得意地看向了顾芳尘。 “好了,交易达成,这几样东西归你。” 他大手一挥: “快些拿走吧!” 顾芳尘见到那瓷娃娃,也是瞳孔一缩,心中一跳。 没想到牙匠居然连这东西都舍得拿出来! 看来确实是给他激得太狠了…… 顾芳尘都怕牙匠后悔,干咳一声,连忙将东西一收,向牙匠脸色一肃,郑重拱了拱手。 “多谢老匠赠宝!” 然后转身就跑了。 牙匠看着他一溜烟跑没影的急匆匆模样,摇了摇头,十分好笑。 怎么急成这样? 难不成还怕他后悔不成…… “呵呵,难道就如此小看老匠我的气量?东西既然已经给出去了,怎么会有反悔的道理?” 牙匠不甚在意,伸手将那纸条拿起来。 小称重新恢复平衡。 牙匠将那纸条翻过来,待看清楚了上面的字,顿时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巴。 那上面只写了三个字—— “我高兴”。 牙匠:“……” 顾芳尘做两个赝品,没别的原因,就为了高兴高兴? 扯淡!这根本连理由都算不上! 然而这一张根本没有意义的纸条,竟然能将这金色小称一压到底?! 牙匠抬头看向那小称,脸色并没有被戏耍的恼怒,反而在呆滞了一瞬间之后,越来越严肃,越来越凝重。 他长出了一口气,看向顾芳尘离开的方向。 缓缓地,郑重其事地,将那张纸条放进了自己的工具箱之中。 放在了最底下,等级最高的位置上。 …… 秋安道战场。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抗衡,青蛮军队的残部终究是无力再支撑,兵败如山倒,纷纷丢盔弃甲,朝着后方撤离。 “胜了!我们胜了!” “真是多亏了那位长公主的驸马,若非他前来相助,我们这一次,恐怕就真要中了青蛮的毒计了。” “是啊,听说那驸马此前一直跟随丁帅修行,这一出山,便是此等大功,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士兵们欢呼着,朝着兵营走去,想要迎接那位带领他们反败为胜的神秘驸马。 然而,率先前来的石勒和姚晋两位副将,却是脸色十分古怪地站在兵营之中,并没有他们想象当中那般簇拥着那位驸马。 反而是根本不见那位驸马的踪迹。 当下,立刻有士兵奇怪地问道: “两位将军,驸马大人呢?” 驸马大人把护矿大阵毁了,然后溜之大吉哩。 石勒能这么说吗?当然不能。 他心里腹诽着,很是无奈地想,其实驸马倒也不用跑得那么着急…… 若是此前,将护矿大阵毁了,当然是重罪。 但如今这一战打赢了,毁去护矿大阵便是事从权急,无奈之举,反而更能说明驸马胆识过人。 哪怕之后有人怪罪,那肯定也是不痛不痒地被说两句罢了。 终究是少年心性……太急躁了些。 石勒面色古怪,正不知道该如何向其他人开口,旁边的姚晋沉声道: “咳咳……驸马的意思,还是先去找长公主要紧!” 石勒连忙道:“是,是!长公主尚未脱困,我们也需尽快追击,寻找阵眼所在!” “众将士听令,随我前去那大阵所在。” 底下的士兵立刻齐声喊: “是!” 但实际上,长公主脱困已经无需担心,不过是时间问题。 青蛮军队败退,那天萨也已经落荒而逃,阵法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他们赶到之时,便见那冲天的血色霎时被一道剑气冲破,一道流光飒然落到了他们面前。 “长公主!是长公主脱困了!” 众人纷纷跪倒在地。 萧盈好看向石勒,眯起眼睛,问道: “他人呢?” 石勒自然明白这个“他”,指的就是顾芳尘。 看来驸马身份不假! 但是驸马啊驸马,你怎么这时候跑了呢? 石勒只好硬着头皮,道: “他……已经走了。” 萧盈好眼睛一弯: “好,好的很啊。” “我的驸马怎么能跑掉呢?带我去看看,他是怎么跑的。” …… 顾芳尘奔袭了数百里,将自身的衣服重新换上,又给自己捏了一张新的面目。 随后坐在树上,调息回蓝,时刻准备迎战魔教来人。 忽然,有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传来。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队人马缓缓走来,为首的是一男一女,两个身穿锦衣华服的修行者。 第七十六章 逆境菩萨与不是道人 顾芳尘坐在树上,眯起眼睛,看着那一队人马越来越近,隐约觉得领头的两人有点眼熟。 他稍微一想,就想起来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剑阁峥嵘山一脉真传弟子,丘鹤、齐灵华,这两人都是六品。” 剑阁作为西南第一大宗,门下人丁兴旺,分为峥嵘、崔巍两山。 峥嵘山一脉修剑道,皆为剑修。 不过正如之前所言,剑道本身,不过是一门技艺,剑修当中,武道修士和神道修士都是有的。 而剑阁,便是天下几乎所有剑修心中的圣地,人人心向往之。 因为它不仅出产剑修,还出产名剑。 另外的崔巍山一脉,便是全部由铸剑师组成,在洞龙郡洞龙湖畔,铸炉三千,日夜不熄。 剑阁每过五年,便出一把上品宝剑。 每过十年,出一把稀品。 五十年,出一把绝品。 两百年,出一把神品。 在游戏中,对应的便是紫、金、橙,红,这四种品质。 剑阁至今传承一千年,才出了五把神品宝剑。 至于最高的箴品,也就是彩色品质,天下间已知的唯有一把。 而这一把,就在那肉身坐化的前代剑圣应白首的膝盖上横着呢…… 想要拿到这把最高的箴品宝剑,方法一目了然。 只要先抗住万古境肉身的威压,解开天门山的封印,然后从前剑圣的肉身手里,把剑给抠出来就行了。 反正顾芳尘是没能做到。 游戏里,玩家修为上限,在结局之前,都只能达到二品巅峰。 对抗一品,还得靠机制和前期各种操作去削弱战力,众人合力才能打败。 而天门山的登天路,只能玩家一个人走。 不到一品,根本上不去。 唯有达成结局之后,玩家才能晋升一品。 但达成结局之后,游戏就直接结束了,玩家没办法回头再去登天路。 这就直接死循环了。 且一般的结局,是无法保留修为到下一个周目的。 因此,天门之外究竟有什么,不止是游戏内的角色不知道。 也是游戏之外,众多玩家心中的未解之谜。 只有顾芳尘最后打出来的那个第六结局【六尘归真】,由于最后玩家控制的角色是从轮回中归来,也就意味着,能够真正地保留修为再次开始。 然而不幸的是,这唯一一位可能得知真相的玩家。 已经被“洪炉”公司送的特别礼物给创进游戏里了…… 顾芳尘摸了摸下巴: “这两个人,我记得就是俩傲娇小情侣,互相喜欢对方,但都以为对方喜欢别人。” “游戏里给了一个小支线,可以让他俩加深误会,或者解除误会。” 加深误会的话,两人分道扬镳,到后来丘鹤在和魔教的战斗中陨落,没有送出去的簪子才被齐灵华发现,悔不当初,后来也和魔教同归于尽了。 而解除误会,也没好到哪里去。 原本不解除误会,两人会各自投入歼灭魔教的作战之中,但是解除之后,丘鹤就会带着齐灵华回老家结婚。 但是他们不知道,丘鹤家乡村庄已经被魔教“生”道占据。 后来玩家前来剿灭魔教据点的时候,就会在一堆血肉里面发现两人的头颅了…… 不得不说,制作组真的是恶趣味。 “而除了这个支线小任务之外,他们还参与了剑阁这个门派大主线当中的重要一环。” 顾芳尘的目光落到了这一队人马的后方。 果然看到了一个身穿杂役弟子灰衣,浓眉大眼,面色十分严肃冷漠的一个少年。 顾芳尘眼睛一亮,心中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动。 是你! 我的天选好队友! 剑圣宁送君的亲传弟子,逆境菩萨许贞观! 要说《尘中镜》里面的强力队友,顾元道算一个,而许贞观可以算两个半。 许贞观此人,之所以外号逆境菩萨,是因为这个家伙一遇到逆境,就会开始顿悟,战力突飞猛进,直接carry全场。 顺境看顾元道,逆境就要看许贞观了。 而以《尘中镜》这个游戏的险恶程度,大部分时候,玩家都是处于逆境…… 因此,许贞观就是玩家眼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遇到怎么也打不过的情况,就得靠许贞观来翻盘了。 但是之所以算两个半。 是因为这个人,幸运拉满,并轻易不会陷入逆境。 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虽然玩家发现可以把他邀为同道,但是他本身除了为人勤谨,人品绝佳之外,完全没有任何有用的地方。 不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剑阁杂役弟子,既没有什么人脉背景,修为也才只有九品。 最多可以当做增加幸运值的挂件。 但是许贞观的幸运只对他自己有效,其他人不管用。 因此玩家很快就把他扔到了一边。 然而也有一些热爱作死的混沌邪恶玩家,想看看这家伙的幸运能到什么地步,故意把他扔进了魔教据点。 不到三天时间,许贞观突破到七品,直接杀了回来。 从此以后……许贞观就成了玩家的常备挂件。 换而言之,许贞观有一个被动触发的主角光环。 平时你不动他,他就完全是个普通人。 但只要让他陷入逆境,他就会开始升级。 “不过,首先就得让他陷入逆境,同时又不能用那种简单粗暴的手段,直接与他为敌,那就和目的背道而驰了。” 顾芳尘闪烁,想到可能在四处搜寻自己的魔教中人,以及顾于野的人,心中已有定计。 这两个人的修为不算高,不可能是来接应宁采庸的。 那么现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条路上,基本上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来寻找和支援顾怜纤。 “你说,小郡主身上当真会有‘胎中莲藏’么?” 齐灵华喃喃道。 丘鹤沉声道: “眼天司所出的消息,多半不会有假,但不管有没有,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只需要确保小郡主完好无损就行了。” 齐灵华看了他一眼,正想说话,忽然脸色一变,拔出长剑: “谁?” 顾芳尘从树上跳了下来,脸色焦急道: “两位可是剑阁弟子?” 丘鹤迟疑道: “阁下是?” 顾芳尘道: “贫道道号‘不是’,一介散修。” 齐灵华和丘鹤脸皮一抽: “不是?” 顾芳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两位可以叫我不是道人。” 第七十七章 拿着“第一流”的人,一定是顾芳尘! 那你到底是不是道人? 两人心头都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样一个问题,然后立刻回过神来。 这家伙,未免也太可疑了一点。 突然出现,又自称什么“不是”道人…… 齐灵华冷着脸,呵斥道: “满口胡言,你究竟是何目的?再不说的话,便先做过一场。” 顾芳尘摇了摇头,摆摆手道: “贫道出山,并非来和你们打架的,只是算到有人因贫道遭了劫难,因此特意来救人一命。” 丘鹤皱起眉头,一愣: “谁?” “你们刚才不是在聊么?” 顾芳尘道: “那镇北王的小女儿,名叫顾怜纤的。” 齐灵华与丘鹤对视一眼,保持警惕,语气愈发冰冷: “小郡主如何是因你遭难?” 顾怜纤分明是因为眼天司流出消息,以至于突然被人追杀。 难不成这人是眼天司的人? 但看起来也不像…… 眼天司那些情报商人,虽然唯利是图,却并不会装神弄鬼。 顾芳尘脸色不变,叹了口气,道: “那眼天司的人搞错了,‘胎中莲藏’不在顾怜纤身上,而在贫道这里啊。” 他说着,竟然便手掌一翻,拿出了一朵半透明的莲花。 那莲花上蔓延血丝,中心一团心脏般的红肉,向四周逸散清香雾气。 一时间,顾芳尘脚下的草木疯长,开出鲜妍花朵,奇异非凡。 剑阁和一队人马纷纷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顾芳尘,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这是‘胎中莲藏’?!” 丘鹤和齐灵华直接傻眼了。 丘鹤紧握着长剑剑柄,深呼吸好几次,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几乎要以为自己出了什么幻觉。 但是他仔细感应,却感应到了那莲花之中蕴含着的庞大生机。 这气息,这异象…… 两人对视了一眼,丘鹤立刻捏碎了一枚传音玉简,以心音传递给自己师父——君子剑程偿。 这传音玉简非紧急情况不可用,只能维持三十息时间。 程偿的回复很快,也很简短。 “八成属实!试探此人来历,可为友,便尽量不为敌!救人为先,事后带他来剑阁!” 丘鹤深吸了一口气。 连凡人都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 这人竟然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将如此至宝,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拿了出来! 而且,竟然还是真的! 这都不能用胆子大来形容了……简直是没心没肺! 不过,如此以来,倒似乎符合他刚才所说的“出山”一词。 确实像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里面蹦跶出来的隐世门派弟子…… 当初,师从“天命道”的许负,不就是这么蹦跶出来,然后成了他们大魏的国师么? 丘鹤用眼神示意齐灵华,然后上前拱了拱手,看着那肆无忌惮散发着特效的莲花,连忙道: “我等知晓,道长可以先收回去了。” 顾芳尘托着那莲花,道: “那你们信了?” “信了!信了!” 信了就好。 顾芳尘收回那莲花,沉声道: “贫道出山,为的便是将这莲花物归原主,交还给度母教。” “却没有想到,天下竟然谣言四起,说那‘胎中莲藏’在镇北王府的小郡主身上,还引来各方势力追杀。” “贫道实在于心不忍,紧赶慢赶地来到此地,想要澄清此事,救下顾怜纤,归正因果,却是找不到顾怜纤的所在。” “正发愁呢,就遇见了几位!” 他看向面前几人,真诚地道: “还请各位助贫道一臂之力!” 其实按道理,他这么说了,对面如果当真想要帮忙,第一反应,应该是将他送到度母教去。 把“胎中莲藏”归还给度母教,然后让度母教来镇压此事。 但如果起了别的心思,就一定会想办法和他交好,和他同行寻找顾怜纤。 顾芳尘其实便是要找到顾怜纤,将这个假的“胎中莲藏”放到她的身上,毁掉顾于野这一枚和度母教交易的筹码。 他可不知道顾怜纤这会儿会钻到哪里去。 但是剑阁的人一定知道。 宁无珍对于自己女儿有多宠爱,对女儿生下来的孩子就有多喜欢,是肯定会定位的。 ——当然,除了顾芳尘这个成日闯祸的纨绔。 而顾芳尘并不担心对面不起心思,因为谁让丘鹤的师父程偿,绰号“君子剑”。 此人当真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君子。 要不然怎么担得起“君子剑”这个名号呢? 丘鹤面色肃然,道: “我们几人确实正在寻找小郡主踪迹,道长若是能够与我们同行,自然是欢迎之至。” 顾芳尘点了点头,微笑看其他人一一自我介绍,便算是混进了这个队伍里面。 只是其中好几个人的眼神闪烁之中,都看向了他手上的洞天戒指。 顾芳尘并不在意,反倒是中途休息的时候,许贞观一边打水做饭,一边脸色十分冰冷地低声提醒道: “小心。” 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走了。 顾芳尘瞅了瞅灰衣少年,露出了一个十分感动的灿烂笑容,不愧是他的天选好队友,还是那么暖心。 一路上,众人遭遇了几波同样来追杀顾怜纤的人。 许贞观一个杂役弟子,实力只有九品,自然是最吃力的那个。 但是因为之前他对顾芳尘的提醒,其他人都有意无意地让他到前面去,几场战斗下来,身上挂彩不少。 就连手上的剑也折了。 “拿着!” 许贞观正在处理伤口,却听见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他抬手一接,接住了一把一看便不凡的长剑。 许贞观一愣,抬起头,对上了顾芳尘笑吟吟的脸: “看你剑都没了,送你一把新的。” …… 另一边。 魔教也开始纷纷行动起来。 “六司星君”始终在定位顾芳尘的位置,但因为他的未来无法预测,对定位有极大的干扰,所以只能定位到一个大致的范围内。 魔教众人,也只能在这个大概的范围里面,进行搜索。 以顾芳尘的速度,半天时间,已经从从秋安道进入了到西南道的边缘,马上就要进入其中。 魔教的人对于顾芳尘的具体样貌是知道的,但是当时在琼林宴上,他已经展现了自己会蜃阵,所以外貌就成了一个不确定因素。 他们必须寻找一个更加确定的特征。 而通过情报传递,他们也知道了,就在琼林宴上,顾芳尘拿走了属于李忘机的佩剑“第一流”。 “记住了,拿着‘第一流’的人,一定是顾芳尘!” 第七十八章 正人君子顾芳尘 顾芳尘说得轻巧,但许贞观却并非不知好赖。 他虽然只是杂役弟子,连峥嵘山外门弟子都算不上——说白了就是天赋完全不够,但诚心可嘉,人品不错,被留下来帮忙打杂而已。 平日里可以和外门弟子一同修习基础功法,学个一招半式,已经是顶天了的待遇。 但好歹,他也是正儿八经的剑阁弟子。 不至于看不出一把剑品质是好是坏。 更何况,眼前这把剑,是无论谁来都得说一声好剑的。 看外表,此剑从剑柄到剑鞘,所用材料都不菲,做功极其精细,文雅而不失贵气。 看内在,则隐约透出清正之意,已经到了自身就蕴含剑意的程度。 非宗师不可锻造。 顾芳尘将其扔过来的时候,旁边几个剑阁弟子的眼睛都直了。 其中一人看见许贞观用沾满泥尘鲜血的手抓住剑柄,留下来了一个泥手印,顿时急了。 那剑阁弟子三步并作两步,连忙上前阻止道: “不是道长,不可,万万不可啊!” 顾芳尘挑了挑眉,道: “我将我的剑送给这位小友,又有何不可?” 他一副我是冤大头的样子,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把剑的价值。 倒是和他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胎中莲藏”的表现完全一致,活脱脱一个缺心眼子的隐世门派弟子。 那剑阁弟子顿了顿,瞥了一眼许贞观,立刻脸色严肃,朝着顾芳尘拱了拱手,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剑对道长而言,或许微不足道,但是放在其他人眼中,却是价值连城。” “这人不过是个杂役弟子,九品不到的修为,得此宝剑,无异于小儿捧金过闹市,必定引人觊觎,招致灾祸,实为不妥啊!” 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你这一通大道理,要是给许贞观的榆木脑袋说通了,我的锅等下谁来背啊? 顾芳尘面色不改,心里啧了一声。 这剑在谁那里其实都不要紧,但是阻碍我给好bro升级,就是你们的错了。 许贞观自然也觉得十分不妥,那张冷漠的脸上显出几分局促,双手捧着剑,朝顾芳尘递出,沉声道: “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但此剑贵重,晚辈不敢领受。” 他捧着剑的双手紧紧握着,抿了抿唇,目不斜视,似乎对如此宝剑并不留恋。 但顾芳尘知道,“目不斜视”,才是许贞观口是心非的表现。 这个将来的剑圣弟子,著名剑道天才,自然也是爱剑之人。 这把“第一流”,恐怕是他接触到的第一把如此高品的宝剑。 而且,还是别人点名赠送。 怎么可能心里没有一点不舍呢? 恰恰相反,现在的许贞观心里应该是不舍极了。 顾芳尘看向浓眉紧皱的许贞观,淡淡微笑道: “贫道做事,只讲缘法,此剑与这位小友有缘,便赠给他了,缘法生灭,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且既然有缘,自然也不会再落入别人手中,阁下实在是多虑了。” 那剑阁弟子见他坚持,摇了摇头,扼腕叹息道: “这杂役弟子并无剑修天赋,入门三年也没什么长进,道长怕是看错了人。” “要辱没这一把宝剑了!” 他说话直白,毫不客气,摆明了就是看不起许贞观,且并不怕得罪人。 反正他说的也是实话,这样一个怎么看都是一辈子杂役弟子的人,又怎么担得起这一把宝剑? 顾芳尘保持微笑,心道这环境,怪不得游戏里一进剑阁,就能直接把许贞观邀为同道。 多亏这些人衬托,才显得咱道德高尚啊。 他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许贞观满是伤疤老茧的双手,十分温和地微笑道: “如何算得上辱没?无论剑之好坏,不过就是给人用罢了。” “这位小友不也是剑客么?日练夜练,夏练冬练,勤学苦练,剑不离手,便是一个好剑客了。” “既然是个好剑客,自然配得上任何一把好剑。” 顾芳尘伸出手,越过了许贞观捧剑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贫道送出去的东西,那都是修行的缘法,你若是不收,那可就是坏我修行了。” 许贞观面色动容,对上顾芳尘的目光,犹豫了一下,便并没有再推辞。 他收下那把剑,十分认真地沉声道: “道长,它有名字吗?” 顾芳尘正色道: “无论它以前叫什么名字,现在它属于你了,就由你自己来给它一个名字吧。” 许贞观想了想。 一时间没想出来…… 才上了一年私塾的乡野少年,不动声色地把剑挂在腰上,朝顾芳尘郑重地拱了拱手: “感谢道长赠剑,许贞观此生铭记于心!” 一直旁观的齐灵华抚掌笑道: “今天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倒是一桩佳话了。” 丘鹤看向许贞观,淡淡道: “既然道长送你,你就好好收着。” 许贞观点了点头。 其余人见真传弟子发话,也只好纷纷向这个杂役弟子贺喜。 只是其中难免有眼中流露出不甘之色的人,互相对视几眼,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 丘鹤想起师父给的任务,朝顾芳尘道: “道长如此年纪,便有此等修为见识,方才一番话,令我等生愧。” 齐灵华也不由得感叹道: “这般言行举止,才叫做正人君子,可怜王妃家里,那位世子本就够头痛了,现下又出了这档子事。” 旁边几个剑阁弟子附和道: “听说,就是因为那混球世子怂恿王妃离开皇天城,小郡主才会追出来,结果现在被人围困,下落不明。” “这顾芳尘当真可恨!怎么就在这马上要验明血脉的关键时刻,给他跑了呢?” “是不是跑了还两说呢,我看多半是他与魔教在一同故弄玄虚!” “待我们救出小郡主,与王妃汇合,自然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届时,定要看看他是什么下场!” 顾芳尘面不改色,又走了一段路,抵达了西南四道边境石林地带。 只见那无数高耸的石柱之上郁郁葱葱,长出许多奇花异草,而相对的,环境也变得更加复杂。 才走了几步,丘鹤脸色一喜,看向手中的一枚铜钱所指方向: “找到了!就在前面!” …… “阿嚏!” 顾怜纤躲在一处寒潭瀑布之内的石洞里,禁不住打了个喷嚏,瑟缩在角落里面浑身哆嗦。 她吸了吸鼻子,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双眼通红,可怜兮兮地蓄满了小珍珠。 顾怜纤强忍着心里的委屈,踢了一脚自己刚刚捏的小泥人,在心里大骂顾芳尘: “无耻!无德!坏蛋!要不是你,我堂堂镇北王府郡主,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第七十九章 话本里的侠客 却说顾怜纤在各方追杀之下,逃进了这片石林之中。 一开始,她还能够勉强应付那些和她修为差不多的仙宗修行者。 而且第一波来的,多半是一些小宗门想要碰运气的。 这些修士的修为虽然和顾怜纤持平,但是论武道技艺高低,肯定是不如顾怜纤的。 顾怜纤一开始还因为江湖经验不足,战斗上屡屡受挫,但后来,等她逐渐适应,并且学会了如何正确运用自己的技艺来杀人之后,这些人就奈何不了她了。 因此,顾怜纤虽然受了伤,但还能够支撑着逃了一阵子。 然而后来,等那些大宗门验证完消息的准确性之后,就连五品的宗师都开始出手了。 那位宗师隐藏身份,为了不让顾怜纤认出来,并没有用出什么明显的手段,也因此实力削弱了不少。 但是对付一个顾怜纤,显然是够用的。 顾怜纤此刻脸色一片惨白,毫无血色,纵然调息了一段时间,依旧无法平息体内五脏六腑之中攒动的灵气。 脱了外衣劲装的身躯娇小白皙,背上、腹部、手臂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已经浸透了她的鹅黄色肚兜。 若非她身上还有几枚保命的丹药,恐怕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此刻,她雪白的脊背上,那些纵横交错、鲜血淋漓的伤口处,正蔓延出一道道如莲花般的血色纹路,隐约闪烁着血光,蠕动间修复着血肉。 那一滴滴血液落在这石洞的缝隙当中,直接让其中的草籽萌发新芽,钻出来舒展着叶片。 而她毫无所觉。 顾怜纤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心里越发委屈。 她出来明明是当惩恶扬善的女侠的,怎么就会突然无缘无故被眼天司陷害,满世界被人追杀? 而越是委屈,顾怜纤就越是恨极了顾芳尘。 要不是他,自己金枝玉叶,怎么会出来遭遇这些? 浑身的泥巴和血水,洗也洗不干净。 还有那些伤口,痛死了! 顾怜纤伸手抹了抹眼泪,手上的泥巴又在脸上画了一道痕迹。 到了这个地步,她不敢出去,怕一出去就被抓走吃掉。 “吃掉”并不是夸张的形容。 随着她受伤越来越多,那些追杀她的人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奇怪。 那些人的眼神,看她就像在看一块肉,而不是一个人…… 顾怜纤不明白,但是她本能地感到恐惧。 所以只能找到了这个隐蔽的山洞,用水流冲掉自己的气息痕迹,然后躲着试图疗伤恢复状态。 但是她这才发现,混乱之中,她的经脉被人用阵法封住了。 现在冲不破封印,她调用不起灵气,连给自己疗伤都做不到。 事到如今,她和等死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顾怜纤如今也不过十六岁,去年才刚刚及笄,被封为郡主。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心智不全的小孩。 她委屈又害怕,随着时间推移,那种独自一人的恐惧,几乎要压垮她的内心,几乎是哭了一宿。 一边哭,一边用这寒潭边上的泥巴,捏了一个顾芳尘模样的小泥人,通过折磨“顾芳尘”,给自己增加一点勇气。 这小泥人的模样张牙舞爪,和顾芳尘本人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完全不同。 但对顾怜纤来说,这就是她此刻唯一的精神支柱了。 “死顾芳尘!臭顾芳尘!等我回去,一定要把你打死!” 她恨恨地瞪着眼前的小泥人,又抬起娇嫩白皙的小脚丫踩了过去,一脚把它踩扁! 然后又捏了一个新的,对它拳打脚踢。 顾怜纤也不管自己以前最嫌弃这些泥巴脏兮兮的,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捏了一个自己,提着一把剑追杀顾芳尘。 但是追杀着追杀着,就变成了顾芳尘张牙舞爪,变成一个大怪物,反过来追着她跑。 顾怜纤一个激灵,摇摇头: “不行不行!我堂堂女侠,怎么能被坏蛋打败?” 然后她想了想,又捏了一个话本里的侠客,从天而降,将顾芳尘打得落荒而逃。 顾怜纤勾起嘴角,举起手里的侠客小泥人,眼睛亮闪闪: “这才对嘛!” “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天下无双的大侠客,把坏的流油的小贼狠狠打败!” 但随即,她将小泥人抱在怀里,看向四周黑漆漆、阴沉沉的石洞,眼里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 顾怜纤咳嗽了两声,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鲜血,把自己往墙角里面缩。 她看向那被水流覆盖的洞口,喃喃道: “真的能有大侠客吗?” 如果有……能不能来救救她? 少女强撑着不闭上眼睛,浑浑噩噩地看着那洞口。 …… “就在前面!” 丘鹤话音刚落,四周突然一静,随后走出来几个身穿黑衣、带着恶鬼面具的修士。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纷纷拔剑,神色紧张凝重。 这些人现身之前,他们竟然没有半点察觉,这就足以证明这些人的修为,远远高于他们! 丘鹤冷着脸: “阁下是谁?我们是剑阁弟子,是否有什么误会?为何突然阻拦我等?” 为首的修士站出来,目光冰冷,冷笑道: “没有什么误会,找的就是剑阁的人!不枉费我们跟了你们一路,果然就找到了那小妮子的所在。” 丘鹤脸色顿时一变。 这才知道,他们竟也成了别人的嫁衣…… 剑阁弟子交换了一下眼神,脚下开始挪动步子,列出剑阵。 双方都知道彼此目的,也没有什么废话,当即便由那为首之人一声“杀”,开始了交战。 丘鹤杀了几人之后,脸色仍是十分阴沉。 顾芳尘凑过来,沉声道: “对面肯定不止这些人,说不定已经趁着拖住我们的时间,去找小郡主了!” “不如分头行动,先去救出小郡主!” 丘鹤咬了咬牙,他心里其实也是这样想的。 他看向顾芳尘,道: “道长,你去救小郡主,我们拖住他们!” 此时此刻,顾芳尘的修为高,且人品值得信任,是最好的托付对象了。 ———— ps:求票(弱弱地) 第八十章 天雷勾地火 顾芳尘等的就是这一刻。 这几个剑阁弟子都是武道修士,因此神识并不敏锐,没有发现有人跟着。 但他还有八品神道修为,早在路上就已经发现了这群人的气息。 很明显,这几个人一直不动手,也是和他一个目的,想要借着剑阁,找到顾怜纤的位置。 顾芳尘判断出这群人的综合实力比丘鹤几人还要高出一些,但是气息比较杂乱,应当是几波人临时联合在了一起。 距离他放出消息,也已经过了快四天时间。 这么多天,大逃杀也能出个结果了,能留到现在的,肯定都是实力不俗的高手。 故意不点破,为的就是让双方交战。 丘鹤带着的一众剑阁弟子,必须要形成剑阵实力才足够抗衡这些人。 若是分散,必定会被逐个击破。 而丘鹤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出于私心,必定下意识不敢让齐灵华独自突围。 因为现在在这里的最高修为都只是六品而已。 而他们都知道,石林之中还有一个五品宗师在追杀顾怜纤,而此人至今没有现身。 显然,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后手,等的就是他们突围去救顾怜纤。 剑阁一行人赶来的路上,就已经遭遇了几次袭击,实力并非全盛,丘鹤自然不会让齐灵华去冒险。 当下,只有顾芳尘有这个能力对抗那五品宗师! 顾芳尘朝丘鹤点了点头,丘鹤立即深吸一口气,伸手将那一枚定位用的铜钱扔了过去,喝道: “变阵!掩护道长突围!” 其余人默契十足,立刻变幻剑阵阵型,全力清出一个足够突破包围的口子。 顾芳尘顺势折身踏在一根石柱之上,躲开一道剑气,屈膝借力一个腾跃,眨眼便冲出去数丈。 “砰”的一声,那巨大的石柱上霎那间被他踩出一个深坑,碎裂的石块尘土四处飞溅。 其中一个六品瞳孔紧缩,冷声道:“哪里走!” 急速飞身追了上来。 然而他才追上去,想要挥剑,就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 顾芳尘返身撤步,右手一展,猛地用力向后一扯,却见他手臂上缠绕着的紫色电光“滋啦”一声显现。 而这一缕电光,笔直地延伸到了那六品的脖子上,死死地缠着,掐进了他的血肉之中。 尽头,则就缠绕在另一边顾芳尘借力过的石柱上。 “千劫丝”! 顾芳尘咧嘴一笑,身上一道道灵纹浮现,蓄力已久的灵气全部输送进了这由一千根天劫编织而成的细丝之中。 天劫之力加焚灭之气! “这一招叫做——天雷勾地火!” 那六品高手被勒得涨红的脸色骤然一变,发现自己斩不断那“千劫丝”,立刻调用全身灵气护体,想要硬抗。 然而他实在是低估了这东西的威力。 顾芳尘蕴含了一丝焚灭之气的灵气,和千劫丝上的雷光一碰触,立刻彼此激烈反应。 “轰隆!” 一声巨响,令所有人心神剧震。 只见那中央火焰和雷光交织,猛地炸开一团腾起的巨大火焰云团,地面轰地一声碎裂,一阵无形的冲击波扩散开去,将旁边几人也一同震飞。 那几个人不仅是被震飞了,由于沾染到了焚灭之气,肌肤甚至是体内连续不断地发生爆炸。 修为弱一些的,直接连着内脏都变成了一滩烂泥,吐出大量鲜血,当场暴毙。 丘鹤瞳孔紧缩,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位“不是道人”的实力,竟然能可怕到这个地步!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一般六品的范畴。 而且他刚才用的那一根蕴含雷光的丝线,也极其不凡。 他喃喃道: “难怪……那样一把好剑,竟然能随手送人!” 众人朝爆炸中心看去,顾芳尘已经不见踪迹。 而那个六品高手,整个头连着半边身体都被炸没了……只剩下半个身体,还站在原地。 但能够站在原地,也并非是因为他的肉身强大。 而是因为,他的这半个身体,已经化作了一块焦炭…… 所有人心中都霎时一寒,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一时之间,原本要去追击顾芳尘的人,脸色一变,纷纷停驻了脚步,选择回头继续对付其他人。 反正抓一个活口问一问,也一样的…… 一番打斗之后,剑阵也终于支撑不住,众人各自分散,逃入石林之中。 许贞观修为最弱,虽有第一流这样的宝剑傍身,但是帮助终究有限,被人追着狼狈逃窜。 好在,正因为他修为弱,对面也只分出了一个七品来追他。 与其说是追杀,不如说是戏耍。 那七品如猫戏耗子一般闲庭信步,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步步逼近。 无论许贞观怎么逃,他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距离。 他的目光落在许贞观手上的剑上,笑道: “剑倒是好,可惜人不行,当真是暴殄天物。” 许贞观紧紧握着手里的剑,即使体内灵气耗竭,也咬牙拖着身体继续跑。 这是第一次……有人认可他是一个剑客,还将这样的宝剑赠送给他。 就算是死,他也绝对不能交出去! “砰!” 那七品一脚将许贞观踹翻在地,踢掉他手里的“第一流”,便要提剑刺入他的喉咙,忽然动作一僵,低头一看,胸前透出了剑尖。 许贞观一愣,连忙爬了起来,看到那人背后站着三位剑阁的师兄。 他心里松了口气,连忙行礼: “几位师兄!” 那三个剑阁弟子对视一眼,为首那人从那七品身上拔出剑,然后缓缓地抬起来,指向了许贞观。 许贞观瞳孔一缩,看到另外两个剑阁弟子捡起了“第一流”,仔细端详,啧啧称奇。 “果真是一把好剑!” 那剑阁弟子笑道: “多谢许师弟的孝敬了。” 许贞观顿时明白过来,胸膛猛地剧烈起伏几下,眼中寒光乍现,但最后还是低下头颓然道: “多谢几位师兄相救……” 他心中苦笑,什么缘法,果然是根本不存在的。 许贞观摇摇晃晃爬起来,抬起头,却看见石柱上的草木之间缝隙,突兀地浮现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他心下顿时大骇。 许贞观虽然不过是个杂役弟子,但也认识,那是属于魔教麾下“死”道“剪烛鬼”的标识! 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到寒光一闪。 那三位师兄的头便直接滚落下来,一直滚到了他的手边,鲜血喷洒在他身上。 “当啷”一声,“第一流”掉在地上。 “剪烛鬼”闪现到了面前,伸手提起那为首剑阁弟子的头颅,脸上变换出属于那剑阁弟子的脸来,皱了皱眉: “不是顾芳尘。” 他将这头颅扔到一边,捡起“第一流”,看向了许贞观,冷声问道: “你们从何得来此剑?” 许贞观一阵恍惚,电光石火之间,他反而前所未有的冷静,他听见自己说道: “有人、有人送给这位师兄的……” “那人在哪里?” 许贞观伸手一指: “他之前就走了,朝那走的。” 所指方向,正和顾芳尘离开的方向,完全相反。 “剪烛鬼”收起“第一流”,身后闪现出一众无脸人,伸手抓起许贞观,飞身离开。 “带路!” 第八十一章 舅舅 顾芳尘拿着那枚指路铜钱,看它悬浮在掌心上,“永安通宝”四个字上,只有“安”字沾了血,指向的就是顾怜纤所在的方位。 这石林在西南四道之中的石门道,占地面积极其广大。 此地地势险峻,崇山峻岭连绵不绝,还都是九十度垂直的悬崖峭壁,所以鲜有人居住。 仙宗也不爱在这种地方建立门派,整个石门道,就只有几个比较偏门的小宗门。 毕竟大门派首先需要大量的资源来供养门内弟子,要么选择较为繁华的中心地段,要么就选择水草丰茂的环境。 像剑阁所在的六华道洞龙郡,就是毗邻洞龙湖的水路交通要地,才能支撑一个千年大宗门的持续发展。 这石门道,就是两不沾。 不过,数千年前,这里的地形还不是这样的。 在【石中剑】这条支线当中便有记载。 这组成广袤石林的众多石柱,实际上,是一片被封印的剑冢。 每一根石柱,代表的都是一把至少上品的宝剑。 在原本的游戏当中,是几年之后,剑阁发现了此地的异样,才让玩家前来调查,属于剑阁大主线的一环。 最后发现,这石林底下,埋藏着的,是早已覆灭的一个古周宗门—— “大道剑宫”。 这地底下,就是一个布满了危险和机遇的大型副本。 而副本的入口,就在这附近。 “算算时间,魔教的人应该也到了……” “许贞观这会儿多半已经和他们接触了吧?” 顾芳尘回头看了一眼,面色不改: “希望人有事。” 唉,给好bro上压力,他也很难过、很于心不忍的啊! 但是只有这样,许贞观才能大幅提升实力,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自古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只能让老许多忍一忍了。 吾心甚痛! 顾芳尘痛完,转头朝着顾怜纤的方向继续飞奔。 他时刻保持着神识警惕,虽然在混乱之中引走了魔教的人,但此时此刻,还有一个五品宗师要解决。 而且…… 顾芳尘侧头看了一眼自己另一只垂落下来的手臂,此刻已然是一片焦黑,隐约可见其中血肉模糊的样子。 他之前就说过,焚灭之气是七伤拳,威力巨大的同时,伤人也伤己。 加上用千劫丝去启动,更是杀伤力1+1>2。 这一只手,目前算是暂时废了。 他现在的真实实力,仅仅是刚刚晋升的六品而已。 虽然凭借千劫丝和焚灭之气,可以秒杀一个六品,可代价也很大。 并且这对于宗师来说,杀伤力就不太够看了。 五品宗师,即为丹心境。 所谓“丹心”,指的是武道修行者到了这个地步,对自身武道的掌握已然混元如意,一颗丹心映照一切,洞彻雪亮。 六品武胆境,是“放”。 是极度强大的武力,造就了极度自信的气魄,才能产生那举手投足之间惊心裂胆的气场。 一个眼神,一声喝令,就足以杀人。 而五品丹心境,则是“收”。 到了这个境界,精神气反而内敛,一般人看去,就好似普通人一般,但实际上,是因为对自身的掌控完全到了游刃有余的地步。 而五品巅峰的象征,便是肉身修成“无漏金身”。 而也唯有修成了“无漏金身”的境界,武道修士,才算是有了抵御神魂攻击的手段。 因为精气神的高度集中,形成了一层自动防御。 在自身肉体被打漏之前,低于五品的神魂攻击将会削弱,乃至无效。 这也是为什么,到了五品才能被称作宗师的缘故。 石勒之所以会被人以三煞针暗算,也是因为修为没有到五品巅峰,尚未修成“无漏金身”。 对顾芳尘而言,如果对方是五品巅峰,那么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他的神道手段无效,就只能硬拼。 最好的情况,也仅仅是能够重伤对方,但同时,自己多半也会失去战斗力。 之后再想带着顾怜纤突围,就更困难。 如非必要,他并不想现在就动用其他手段。 但对方只是一般五品的话,就简单太多…… 顾芳尘的脚步一顿,眼前已经看到了一处寒潭瀑布。 他眯起眼睛,想起来这个地方里面应该有个山洞,洞里面还有个隐藏墙壁,自带一个隔绝气息的阵法。 “还挺会挑地方的……怪不得能够躲这么久还没被发现。” 顾芳尘挑了挑眉,并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将手里的那一枚铜钱打出。 “嗖——” 铜钱以极快的速度穿透了一根石柱,打进了后方的石壁上。 一个同样戴着面具的修士,缓缓从石柱后面走了出来。 这修士身穿一袭紫衣,负手而立,从气息上看,和普通的七八品修士差不多。 但顾芳尘知道,此人,便是那个一直没有露面的五品宗师。 ——因为他直到对方靠近,才发现了这人的踪迹。 一般的七八品修士,可做不到这一点。 顾芳尘神色凝重,上下打量了对方一遍,看到对方右边的肩膀略微往下倾斜,心中忽地闪过了一丝狐疑。 这肩膀,似是有暗伤。 但五品宗师以上的修为,肉身已经接近圆满,正常情况下,并不会有这么明显的痕迹。 除非手臂受过极其严重的损伤,甚至到了无法完全治愈的地步。 宗师级别的人物,细数过来也就那么几个而已。 而据他所知,里面并没有哪个人,胳膊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势…… 也就是说,对方并不是五品! 顾芳尘先是心中一沉。 他对局势的判断失误了,居然会有五品之上的人参与追杀顾怜纤?! 按他原本所想,这些仙宗碍于度母教和顾于野,肯定不敢明着抢夺“胎中莲藏”。 也就意味着,他们基本不会派来有可能暴露身份的高境界修士,五品,就已经是极限了。 四品之上,那不是一查一个准…… 但随后,他又愣了愣。 顾芳尘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那人越走越近,突然开口道: “舅舅?” 那人脚步猛地一顿,原本闲庭信步的姿态也僵住了。 ———— ps:正打字,被猫踩了一脚键盘……先发后改先发后改 第八十二章 傀儡之身的妙用(二合一) 剑阁阁主宁无珍,也就是原身的外公,共有一子一女。 也就是宁采庸和宁送君。 宁采庸比宁送君大了五岁,顾芳尘的这个剑圣舅舅,如今正好三十三岁。 阁主夫人早逝,俗话说长姐如母,宁送君基本上也是宁采庸带大的,姐弟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 ——宁采庸能被玩家一致评选为“这可是能当我妈妈的女人”,母性光辉真不是盖的。 这才有了宁采庸出嫁的时候,当时已经人称“小剑圣”的宁送君亲自背着她,从剑阁走到皇天城的事情。 当然,以那时宁送君的修为,即使是实打实用两只脚走到皇天城,实际上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之所以这么做,便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剑阁对于这位大小姐的重视。 即使宁采庸没有任何修为,但她所代表的,就是整个剑阁势力。 这一次镇北王府的真假世子风波,消息也是很快就传到了剑阁。 但最开始的时候,此事真相尚不明朗。 且又涉及书院、魔教,再加上剑阁对于顾芳尘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同样也是恶感拉满。 倘若真世子当真是如今的新科状元,正统儒家学子,又是寒窗苦读,靠着自己高中翻身,在紫极殿中与亲生父亲相认的佳话…… 两厢对比之下,剑阁自然也是偏向顾元道。 毕竟他们也觉得,顾芳尘只会让宁采庸操心烦忧,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行事乖张顽劣,根本无可救药,甚至连带着辱没了他们剑阁的名声。 但本来想着顾芳尘再差,那也是宁采庸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愿意宠着,那谁也没办法。 此事最终如何,还是得看宁采庸怎么想。 他们剑阁只需静观其变,所以一直没有动静。 结果还没过多久,突然又传来差点让老爷子气炸了的消息。 顾于野验血脉,验到最后,居然连顾芳尘也还是他亲生的,也就是说,顾芳尘是顾于野的私生子! 这下,剑阁才终于坐不住了。 若只是真假世子,那是魔教作祟,如今正本清源,把两个人的身份调换回来也就是了。 但倘若顾于野还有个私生子,那问题就大了。 当初顾于野求娶宁采庸的时候,嘴上说的好听,保证此生唯爱宁采庸一人。 结果现在,不仅有个私生子,而且竟然交给了宁采庸来养! 此事若是属实,这顾于野实在是欺人太甚! 不仅欺辱宁采庸,而且根本没有把剑阁放在眼里! 如此恶心的行径,自然让剑阁大怒,哪怕顾于野立即传信,说明其中蹊跷,老爷子也不是十分买账,勒令他必须在三天之内查清真相,否则便要直接上门要个说法。 但这三天下来,不仅是没有得出真相。 反而更是意外频发,且一次比一次离谱,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先是顾芳尘疑似被魔教中人顶替,在琼林宴上整了个大活。 后又是宁采庸趁夜离开王府。 ——当然,这对剑阁来说,算是一件好事。 他们最怕的,就是宁采庸因为这件事伤了心,但又因为本身的性子温柔,舍不得和顾于野翻脸。 现在宁采庸要回娘家,剑阁上下真是恨不得张灯结彩庆祝。 可惜,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出了顾怜纤这档子事! 顾怜纤这件事,带来的影响,比真假世子还要大。 王府的真假世子之谜,对大多数修行者而言,顶多算是一则惊天八卦。 这件事情对于利益相关的势力来说,尤其是朝堂之上衮衮诸公,那的确是可能左右将来命运的重大分叉口。 但是对大部分仙宗而言,真就是吃个瓜。 然而“胎中莲藏”现世,那对于所有的修行者来说,就全都是利益相关了。 虽然仙门大宗不一定会拉下面子出手,可对那些小宗而言,就是一场足够起贪念的豪赌。 别看只是一些小宗,但他们要是豁得出去让高层出手,能集中起来的战力也不容小觑。 因此,宁送君才会出现在这里。 顾怜纤虽然实力不弱,但她自小娇生惯养,几乎没有什么实打实的战斗经验。 更何况,这一次要一口气面对那么多同等级的敌人。 还全都是豁出去脸面,不会吝惜手段的老江湖。 不夸张的说,顾怜纤这小外甥女一出江湖,就直接面对生死劫了……亲舅舅自然要来捞一把。 不过,宁送君也并没有以本体前来。 否则也不会是五品修为了。 顾芳尘“舅舅”一说出口,对方猝不及防,下意识的停顿就直接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在宁送君眼中,顾芳尘一进入他的视野,伪装便早已无所遁形。 ——这位二品齐天境的当代剑圣,修的是神道。 虽然未曾以本体前来,而是以神识控制了这个来自天元宗,企图抢夺“胎中莲藏”的五品修士。 但神识的等级却不会有变化。 顾芳尘这点修为,用“蜃阵”做出的伪装,骗骗其他人还行,但却骗不过宁送君。 但让宁送君震惊的是,自己这个分明无法修炼的外甥——现在大概率还是假的外甥——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六品修行者?! 这可是六品! 中三品的修行者,放在整个江湖之中,也算得上是小高手了,又不是什么大白菜。 否则六品的顾怜纤,何以会被称作绝世天才。 可顾芳尘,他的身体状况,可没有半点误判的可能性。 那就是纯正的经脉尽废,丹田俱毁! 无论是皇天城,还是剑阁,这些年都请各路大能过来诊疗过,无一例外,那都是无药可医。 何以会突然之间,从废人直接变成了六品高手? 宁送君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青年,想起那则顾芳尘可能被魔教中人顶替的消息。 看来……消息是真的。 这假冒顾芳尘的家伙,认出了自己,居然还敢叫“舅舅”? 就算是原本那个顾芳尘,也不敢私下里喊他舅舅。 宁送君因为长姐头痛于这个孩子而日渐形容憔悴,对顾芳尘向来态度冷漠,乃至于十分厌恶。 小时候训练顾芳尘,也没少下狠手。 反正打不死,就往死里打的那种…… 顾芳尘对这个舅舅,本能地畏惧,如何会这么大大方方地喊他? 宁送君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眼前不知是什么魑魅魍魉的家伙: “你也配?” 虽然不知道对面是如何认出来自己的,但既然已经暴露,他也懒得装了。 本来假装成这个五品的杂碎,最大的目的只有两个。 一是探清这来自眼天司的情报虚实,看看究竟是谁在其中作祟。 二则是吓唬吓唬自己那个总嚷嚷着去行侠仗义的小外甥女,让她长点教训。 却没想到,居然还能在这里遇上假冒顾芳尘的家伙。 看样子,既然是出现在这里,那么多半也是冲着顾怜纤身上那所谓的“胎中莲藏”来的。 说不定,此人便是罪魁祸首! 顾芳尘却是耸了耸肩,似乎半点不惧,甚至理直气壮地笑嘻嘻道: “我怎么就不配了?既然我娘是宁采庸,那剑圣自然是我舅舅——出门在外,凡事都能找舅舅,舅舅会和娘一样护着你,这可是娘亲口跟我说的。” “我不配,还有谁配?顾元道吗?”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道: “唉,原来在舅舅心里,也觉得顾元道比我更适合当娘的儿子,不知道娘怎么想的,等我见了她,定要问一问她才行……” 对付别人,可能还要给自己披个马甲。 但是对付宁送君这个究极姐控,那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顾芳尘”这个身份,就已经足够。 不过,顾芳尘现在这么说,可不指望宁送君就这么相信了。 自己身上的修为变化太大,出现的场景也不合适,宁送君是必定要起疑心的,而且这疑心还非常巨大。 几乎是不能用其他任何情况来解释的离奇。 顾芳尘再怎么自白,宁送君也只会觉得他是在伪装狡辩。 且现在狭路相逢,可不是在王府之中,顾于野出于对各方的忌惮,因而不敢直接动手的情况。 这荒郊野岭,顾怜纤都被追杀得走投无路。 更何况是一个身份不明的歹人。 顾芳尘这么说,恰恰不是取信宁送君,而是为了激怒宁送君。 一个身份可疑,而且假扮成宁采庸最在意最爱护的儿子的家伙,现在说,“要去找宁采庸”。 其中的危险意味,不言而喻。 宁送君果然眼神一冷: “找死!” 下一个瞬间,一袭紫衣的五品宗师陡然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顾芳尘的面前,手中捏出剑指。 以指为剑,电光石火之间,便刺向了顾芳尘的眉心位置。 宁送君是神道修士,动手时下意识的习惯,便是要让人形神俱灭。 因此,这一剑刺向的是顾芳尘的上丹田。 若是武道修士,反而会着重朝着心脏、咽喉等要害动手。 而像顾于野那样性格阴毒之人,也会选择对上丹田动手,因为他绝不会给自己留有后患。 但此时此刻,宁送君控制的这具身体,却是个武道修士。 宁送君以武道修士的身体,在被激怒的状态下,用出神道修士的招式,自然也就忘记了,这身体并不能用出来他的神道手段。 顾芳尘对宁送君的习惯自然也是十分熟悉。 毕竟如果走坏结局,那么这些正派人物,都会反过来变成要打的boss。 宁送君妥妥的正道魁首之一,战力天花板。 像瓜瓜公那样打个几百遍倒是没有,但也至少有五十遍了。 他在发现宁送君身份的瞬间,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屏息凝神,准备好了“千劫丝”以及最重要的道具。 相比于一个小宗门的五品,对付宁送君,对他来说反而更加容易。 这些不知名的五品,顾芳尘留下来的印象不多,不一定能碰到他打过的。 可宁送君,那就好办多了。 宁送君的剑指直直地点了过来。 顾芳尘瞳孔下意识紧缩,浑身汗毛倒竖,比起之前面对顾于野那一指的压力也不相上下。 不过,这一次,就并不是因为实力差距而产生的压力。 全然是因为宁送君杀人无算,一往无前要摧毁一切的可怕剑意。 这一个瞬间,顾芳尘的眼前闪现出了众多幻象。 但因为他至少还有八品的神道修为打底,硬是抗住了一瞬间,维持了刹那的清醒。 而同时,因为这一瞬间的极端惊吓和恐惧。 顾芳尘的神魂自然而然地进入了“六神无主”的状态,一瞬间离开了身体,脱离了肉体的掌控。 也就是俗称的,“吓得魂都飞了”。 但这正如顾芳尘所预料的那样! 以他这三脚猫的神道修为,想要和宁送君比速度,完全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然而依靠生死之间的这一个刹那,他就能够自然而然地依靠宁送君的可怕剑意,在几乎同时,完成神魂和肉体的脱离。 不要忘了,顾芳尘现在的肉身和其他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的肉身,是一具傀儡! 一旦他神魂离体,就能够以傀儡之主的身份存在,在短时间内并不会魂飞魄散。 顾芳尘的神魂猛然后退,而肉身却在他的命令下往前。 手中的“千劫丝”霎那间已经缠绕上了宁送君伸出来的胳膊。 “爆!” 顾芳尘目光一闪,暴喝一声。 与此同时,宁送君的手指也已经点在了顾芳尘的眉心。 “嗖——!” 一声破空炸响。 顾芳尘的肉身头颅被那一道无形的剑气贯穿,在眉心留下了一点血迹。 宁送君却是神色一凝,脸色一变。 “不可能!” 他抬头看去,只见顾芳尘的神魂竟然安然无恙! 顾芳尘嘿嘿一笑。 若是换成一般人,现在估计早就死了。 但他是一般人吗? 他的肉身……根本就没有上丹田啊! 他的所有修为,都是建立在镇魔钉构成的灵纹回路上。 对一般人来说,洞穿眉心就是死路一条,但是顾芳尘却不是。 “千劫丝”刹那间被输出的灵力轰然炸开,宁送君的手臂也跟着炸裂。 这点威力,对剑圣宁送君来说是不咋样,但这毕竟不是本体! 五品宗师手臂上的鲜血霎时飞溅。 落到了顾芳尘刚刚一同抛飞的瓷娃娃身上。 第八十三章 别问大厦为什么会倒(二合一) 顾芳尘扔出去的那一尊瓷娃娃,便是之前他从牙匠手上凭实力坑来的四样东西当中,价值最高的一件。 《尘中镜》里,物品的品质等级也分为九个等级。 分别为箴品(彩)、神品(红)、绝品(橙)、稀品(金)、上品(紫)、精品(蓝)、介品(绿)、杂品(灰)、无品(白)。 “千劫丝”和“碧海潮生”这两样武器,都是金色品质,即稀品。 虽然稀有,但还不到无法复刻,天下独一件的地步。 而“蕴神瓶”的初始等级只有蓝色精品,但最高等级是橙色,即绝品。 因为“蕴神瓶”同样需要通过炼化神魂来升级,吃得越多,升级越快,妥妥的邪器。 但这东西最多只能炼化三品神道修士,对二品就无能为力了。 这三样东西,放在一般修士的眼中,那都是世间罕有的宝贝。 然而这其貌不扬,看上去就是一片白白净净,还有几分可爱的瓷娃娃,却是游戏里面为数不多的红色神品! 这瓷娃娃,实际上名为【血替童子】。 乃是来自“谭渊”之物,没错,也就是剧情当中玩家所控制的角色所属的门派。 在原本的《尘中镜》剧情当中,能够左右未来格局的玩家并不是什么小人物,而是隐世门派“谭渊”的一位弟子。 而关于这个门派,却是从头到尾也没有展开细写过。 只写了这“谭渊”每当乱世将要显现的时候,就会派遣弟子入世,终结纷争。 行为模式,和许负所在的“天命道”,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不是每次都能成功。 但如今顾芳尘想来,若是结合永安帝即为“衡常道主”,并且其实乱世的开启和结束,都是他自己。 那么就有一种细思恐极的可能性—— 这所谓的隐世门派“谭渊”,有可能信奉的其实是“衡常”。 剧情中,由于是玩家在控制角色,行为都是玩家的思想体现,因此对角色自身的来历和过往,反而知之甚少。 所以,这也仅仅只是一种猜测。 说不定,人家就是单纯心怀苍生呢? 现在这个世界,可没有玩家一说,不知道“谭渊”是否还会派遣弟子入世…… 不管如何,“谭渊”存在的时间都无比漫长,历代弟子流落在各地的物品不少。 不仅品质不错,而且也只有身为“谭渊”弟子的玩家知道该如何使用。 算是游戏给玩家的福利和一种收集物。 顾芳尘作为全收集全成就玩家,当然不会错过这一件神品。 这“血替童子”的作用十分简单,说白了,就是以血作为媒介,令两人肉身之上的因果短暂互相替换。 乃是因果术的一种。 这游戏当中,以人形物品作为外在形象的物品,多半都是因果术相关的东西。 例如“六司星君”的替身术,就是用稻草人作为媒介来发动。 此时此刻,那“血替童子”瓷娃娃上,本来就沾着顾芳尘自己的血,再加上这一具五品宗师身上的血。 霎那间,两人的鲜血被瓷娃娃吸收进去。 那白白净净的瓷娃娃脸上顿时浮现出两团极其诡异的红晕,脸上则咧嘴一笑。 “血替之术”,发动! 宁送君只觉得眉心一跳,竟然一瞬间感到极端的危险预兆,立刻瞳孔紧缩。 多少年了,他都没有再感受到过这种清晰的威胁。 就算是以神识控制他人的肉体,也不曾有过任何人,能够让他产生危险的预感。 而今天,他控制一个五品宗师,对一个六品,竟会有这样的感觉?! 宁送君已经看到了地上的瓷娃娃,立刻反应过来,就是这诡异东西的缘故。 他眼中寒光一闪,剑意霎时勃发,想要斩断那瓷娃娃阻止其发动。 但是已经迟了。 顾芳尘此刻身上的伤势,对于别人而言,那是货真价实的致命伤。 而对面宁送君身上的,却仅仅只是手臂被炸了而已。 两边伤势一换,顾芳尘血赚。 两个人不受控制地同时眨了一下眼睛,闭上眼睛的瞬间,还能看到那瓷娃娃诡异的笑脸就出现在眼前。 再睁开眼睛时,顾芳尘的神魂归位,感到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 而宁送君再睁开眼睛时,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本体身上。 这也就意味着,被他控制的那个五品修士,已然身死道消…… 他脸色难看,目光无比凝重。 此等果断和诡异的手段,此人不知是何身份,但……当真是枭雄之姿! 宁送君立刻伸手抓住身边放着的佩剑,朝着宁采庸车架来的方向化作一道流光飞了过去。 在宁送君看来,如此危险的人物,方才还扬言要找宁采庸,俨然是要对宁采庸不利。 必须要尽快赶到宁采庸身边,将这家伙立即诛杀! …… “呼……” 顾芳尘看着面前眉心一个血窟窿的五品修士闭着眼睛直挺挺倒下,长出了一口气。 随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感到两条手臂传来无法抑制的剧痛。 “嘶——” “这下好了……两条胳膊一起废了。” 顾芳尘瞅了瞅自己两条手臂上的伤势,其中一条胳膊只是鲜血淋漓,但另外一条胳膊那就是惨不忍睹了。 之前反伤的伤势还不怎么影响他的行动,不过现在就是不治不行了。 还好,之前从那个不幸去世的五品阵道修士华都真人那,薅了不少东西来。 出门在外,果然应该多舔包。 顾芳尘捡起恢复了白净可爱的瓷娃娃,翻出几颗疗伤丹药,囫囵吞下,原地开始打坐调息。 也不管现在顾怜纤还在寒潭瀑布后面担惊受怕…… 嗯,反正现在最大的危险也已经解除了。 ——虽然本来有剑圣亲临,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让顾怜纤吃点苦头,她怎么能意识到,此刻的情况是多么的危险。 进而她才会开始思考,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顾于野却迟迟没有亲自过来救她。 才会明白,她心中所谓的父女之情,实际上是多么的薄弱可笑。 更重要的是,顾芳尘将要自导自演的这一出英雄救美,唯有在顾怜纤最恐惧的时刻,才能产生几乎是扶大厦之将倾的效果。 别问大厦为什么会倒! 总之是扶起来了! …… 紫极殿内。 顾于野已经在殿中跪了三天三夜,面色极其沉重。 永安百年之后,永安帝上朝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了,基本上几年才会正式上朝一次,其余时候,都是单独召见某个或者某几个大臣。 其余时候,则由肖秋下达圣旨。 上一次召集文武百官,还是因为顾元道三元及第,又被圣人收为真传,这才特意开了一次朝会,还给了顾于野发挥的机会。 对于顾于野不仅披甲上殿质问战报,还言之凿凿笃定秋安道战线崩溃的各种胡言乱语。 永安帝的态度倒也十分宽容,只是让他在这紫极殿内“静思沉淀三天”,以后做事不要再那么急躁莽撞。 也幸好永安帝已经不怎么开朝会了,否则文武百官,都能有幸瞻仰到“兵圣”长跪的“英姿”。 但这样的“静思”,对于顾于野而言,其中落差真是比死了还难受。 这几天时间,已经足够消息从紫极殿传到皇天城各地。 不知道有多少他往日的仇敌,此刻正在暗中耻笑! 以算无遗策著称的“兵圣”,竟然也会在军情上犯下如此荒谬的错误,秋安道的情况,竟然和他的判断完全相反! 这就意味着,顾于野对战局的把控彻底失误,“兵圣”之名,几乎可以说是浪得虚名了。 从前顾于野被捧得有多高,现在就摔得有多惨。 而更重要的是,他手下众多将士,从前便是因为他“兵圣”之名,才会对他言听计从,有着极高的凝聚力。 顾于野也并不是不会犯错,但往日的错误,最多只是细节上的误差而已,没有说截然相反这么离谱的。 但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动摇…… 这对于顾于野来说,才是最大的打击! 而他这三天,等于被困在紫极殿,无法对底下的情况进行调整,更是糟糕透顶。 他暴露了自己的野心,却不能更进一步,反而要安分守己,让永安帝没有再借题发挥的余地。 等于是直接失去了对整个局面的掌控力。 就连顾怜纤如今成为众矢之的,顾于野也同样不敢派人去大张旗鼓地救。 他当年取信于永安帝,便是拿自己的家人放在皇天城当人质。 那么现在,就算是顾怜纤身上有“胎中莲藏”,他也不能违抗永安帝的“静思”命令。 这就是他的“忠”。 永安帝在这个时候,困他在紫极殿内,也必定是要让他表现得“忠”。 哪怕顾怜纤之后对他产生什么不信任的小情绪,又如何? 反正,他原本的打算,是用顾怜纤作为筹码,来和度母教进行交易。 在他心里,顾怜纤已经是一枚随时可以拿出来的弃子。 顾怜纤确实能是一把很好的刀子。 可如果能拉拢整个度母教,那才是顾怜纤最大的价值。 顾于野低下头,看着光滑如镜的地面上,倒映出那重重帷幕之后隐隐绰绰的龙椅。 现在最大的问题,只是如何重新挽回度母教的信任,搞清楚那该死的魔教为什么会对莲生寺动手。 而至于顾怜纤的安危,顾于野并不担心。 剑阁的人,只会比他更加着急…… 这世上,难道还有剑圣保不住的人么? …… 顾芳尘跳进那寒潭后方隐藏石洞的时候,顾怜纤正倒在墙角地上,抱着一个丑不拉几的小泥人瑟瑟发抖。 娇俏明艳的少女脸色惨白,毫无血色,脸颊上全是一道道的泪痕,卷曲纤长的睫毛上还沾着一颗颗泪珠,身上只有一件鹅黄肚兜,身下则垫着她皱巴巴的外衣。 浑身脏兮兮的,像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一颗蔫巴小白萝卜。 泥泞潮湿的地面上还有许多干涸的血迹,画面不是一般的惨。 显而易见,这几天的追杀,真是让王府小郡主吃尽了苦头。 “唉。” 顾芳尘叹了口气。 属于原身的一些记忆霎时浮现出来。 对于原身而言,他小时候,和顾怜纤的关系其实还不错,毕竟对他来说,这是唯一一个亲妹妹。 顾怜纤两三岁的时候,也喜欢跟在顾芳尘的身后,屁颠屁颠当个小跟屁虫。 再长大一些,也是一起掏过鸟窝、一起挨过骂的。 这些记忆,在原身的脑海里始终那么鲜明。 但之后,随着顾芳尘的丹田被毁,而顾怜纤的天赋日渐耀眼,所有人的关注,都倾斜给了武道天才顾怜纤。 最开始,顾芳尘因为被人嘲笑,才找人打了回去。 但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耳边充斥着对比他和顾怜纤的言论,他就连那些人也一起打了。 顾怜纤在他眼中,就越来越刺眼,甚至到了碍眼的地步。 到最后,就变成了针锋相对。 在顾芳尘看来,顾怜纤根本不会理解自己的世界,却一味地把那些人当成什么好人,反过来对付自己。 根本就是愚蠢至极。 而在顾怜纤看来,顾芳尘就是越来越偏激、极端,并且,别人的话听得多了,她自然也就产生了类似的想法。 顾芳尘一开始也想要扭转自己在顾怜纤那里的印象,送她许多自己能够得到的稀罕东西。 然而他越是利用自己世子的权利,在顾怜纤看来,他越是无可救药。 直到后来,顾芳尘被嫉妒蒙蔽,甚至被自己招募的供奉影响,想过毁掉顾怜纤的天赋。 而这个供奉。 实际上应该是顾于野的人…… 当然,后面顾芳尘还没动手,就被顾怜纤给发现了,直接踢进三冬腊月的湖水里面清醒清醒,险些毒发。 顾芳尘勾起嘴角,顾于野对于把原身彻底培养成一个废人,真是竭尽所能了呢。 不过这帐,还得一笔一笔的算! 顾芳尘从地上捡起顾怜纤的腰带,伸手盖在了顾怜纤的眼睛上打了个结,然后一挥手,卷起寒潭水泼在了顾怜纤身上。 “啊!” 顾怜纤猛地惊醒。 ———— ps:先发后改 第八十四章 小绵羊(二合一) 顾怜纤浑浑噩噩,从一片乱七八糟的噩梦当中惊醒。 这几天以来,她都在提心吊胆地害怕被人发现,精神压力巨大,时刻都在惶恐不安之中,方才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几乎是昏迷了过去。 虽然仅仅只是昏迷了一小会儿,但脑子里的各种想法,短短一瞬,就好像经历了一个漫长而又可怕的梦魇。 在醒来的一瞬间,顾怜纤的心中甚至产生了一丝庆幸。 ——还好,那么可怕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等她睁开眼睛,迎接她的一定还是自己香香软软的床榻,娘亲会在床边坐着,伸手摸一摸她的额头,关心地嗔怪她傻怜怜,怎么都这么大了还会把自己弄生病…… 然而顾怜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顿时心中一沉,慌张起来。 这寒潭石洞之中虽然也只有一点点的光源,但是以她六品武胆境的修为,纵使是在黑夜之中,依旧能够视如白昼。 根本不可能出现什么都看不到的情况。 很快,随着身体感知的回归,顾怜纤也发现了自己的眼前,其实是被人系上了一块蒙眼布! 而她自己的身上,则是一片冰冰凉的寒潭水,打湿了身上轻薄的衣物,贴着肌肤上的伤口,传来一阵阵刺痛。 顾怜纤身上一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内心生出无边的恐惧和羞耻。 有人! 她终究还是被人发现了,还是、还是在几乎等同裸裎的状态下。 顾怜纤从前就算是和人喂招受了伤,也是由房里的丫鬟帮忙上药,哪里自己做过这些繁琐事情? 她为了给自己身上的伤口上药,嫌麻烦,干脆就把自己身上沾满了血迹的衣服都脱了,只剩下亵衣。 反正在这石洞里面,又没有其他人看到…… 却是顾头不顾腚,没有想到要是之后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 而现在,她才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若是为了那“胎中莲藏”而来,她身上到底有没有,一看便知道了,无需再做这些又蒙眼又泼水的事情,多此一举。 就算是恼羞成怒,大不了一剑也就是把她杀了。 此人如此行径是什么目的,昭然若揭! 顾怜纤年纪虽小,但偷偷看的话本却不少,对这种情节并不算是懵懂无知。 “谁在那!你……你现在速速离去,还有活命的机会!” “等我爹来了,你们全都得死!” 顾怜纤一边颤声娇斥,一边慌忙想要找到自己垫在身下的衣服,却听见了一声轻笑。 一个有几分熟悉,但在这石洞的回音之中又变得相当陌生的男人声音在她旁边响起。 “呵,顾于野的小女儿,真是被养得天真可爱。” 那陌生男人近在咫尺,声音竟然就在她的身侧,和她脑袋齐平的位置。 顾怜纤浑身一僵,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了一个一直蹲在自己身边,好整以暇看着自己慌张醒来,不知所措模样的可怕男人。 但她没有冒然去把自己蒙眼的布摘下来,因为这情节她也在话本里面看过。 要是她没看见这人的相貌,那还有缓和的余地。 可若是看见了,那就肯定会被灭口了! 顾怜纤瑟缩着想要往后挪动,色厉内荏地高声道: “你既然知道我爹是顾于野,就该知道‘兵圣’的厉害,等他来了,你再想要后悔也迟了!” 少女暗中拼命地想要调动灵气,冲破体内的封印。 但是既然之前那么久都没有被她冲破,现在自然也没有可能了…… 那男人啧啧两声,欺身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随后伸出手抚摸上了她的脸颊。 因为之前顾怜纤浑身湿透,身上脸上都是水,她只觉得这男人的手指冰凉滑腻,简直如同一条毒蛇,爬到了她身上,正在对着她的脸颊吐着蛇信子…… 顾怜纤这几天积累下来的无尽恐惧,终于落到了实处。 就像是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剑,笔直地落下来,贯穿了顾怜纤的心脏。 同时,也击溃了顾怜纤早已无比薄弱的心防。 “你、你想干什么?!” 她霎那间尖叫起来,强装镇定的表象瞬间被打破,扭动着想要挣脱逃跑。 然而男人的手如此有力,就像是一把铁钳,牢牢地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即使她用尽全力,都无法撼动分毫。 这让顾怜纤越发绝望。 她的灵力虽然被封,但是肉身强度却还是在的。 以她六品的肉身也撼动不了对方分毫,也就是说,对方至少也是六品。 就算是在她全盛时期,对付六品也需小心谨慎。 更不要说是现在这种状态下了…… 那男人冷笑道: “不然怎么说你天真可爱呢,不……应该说是愚蠢才对啊!” “都已经快四天了,顾于野要是想派人来,早就已经来了。” “他可是‘兵圣’啊,谁能阻拦他救自己的女儿呢?” 他的手指从顾怜纤的脸颊,缓缓摩挲到了她的下巴,凑近了一些,低声道: “瞧,我们的小郡主,在这里像个白花花的小绵羊,多可怜啊,连我看到了,都觉得有些不忍心了。” “我们的大魏‘兵圣’,你的亲爹,怎么忍心让你在这里受磋磨……” “堂堂三品大能,权倾朝野,力压群雄啊,区区几个六品、五品的修士,难道是他打不过吗?” “还是说他怕了?” “竟然连我这样无权无势的小角色都怕,看来所谓‘兵圣’,也不过只是一个废物罢了!” 顾怜纤立刻抬起头,浑身颤抖,却依旧倔强地反驳道: “你、你胡说!” “我爹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对……肯定是那个卑鄙小人又使了什么诡计,把爹爹给拖住了!” 这个“卑鄙小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自然只能是害得她落到这个地步的堂堂镇北王世子,坏得流脓的顾芳尘了。 “哪来的卑鄙小人有这种本事,竟然能拖住‘兵圣’快四天时间,真是好厉害啊!” 男人夸张地阴阳怪气,随后嗤笑道: “好吧,那我就在这里慢慢折磨他最宠爱的女儿,等着看他什么时候能来。” “让我也见识见识,‘兵圣’算无遗策的风采!” 顾怜纤只觉得胸口一凉,随后就被人抓着手腕,粗鲁地按在了一片泥泞的地上。 她背后的伤口遭受摩擦,顿时传来剧痛,让她额头冒出冷汗,下意识地反弓身子,像只虾米似的向上挺起。 下一刻,男人的手掌已经掐住了她纤细的腰。 “呜……” 顾怜纤憋着的眼泪终于包不住了,霎那间从决堤的泪腺涌出,融入了本就湿淋淋的蒙眼布里,倒是看不出来。 她蒙眼布后面的眼神向上看去,因无法聚焦而显出一片空洞。 恍惚之间,顾怜纤心里仍旧存在着一丝侥幸。 没关系,没关系的…… 话本里都是那么写的,勇闯江湖的女侠遭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一般这种时候,肯定会有人在关键时刻来救她的。 只要她再坚持一会儿,爹肯定会来的…… 他最宠自己了,怎么可能怕这些小喽啰呢? 他、他一定会来的! 顾怜纤死死咬着下唇,不断在心里重复,给自己心理暗示。 但实际上,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没办法发现,自己此刻的神情,有多么地绝望和崩溃。 就仿佛一直以来的信仰,终于在眼前崩塌。 男人的手掌顺着她的腰身,抚摸到了她腰腹上纵横交错的伤口,也摸到了那越来越明显的如莲花般的血丝状裂纹。 他按压着那些裂纹,力道越来越大,让那些伤口也跟着撕扯崩开。 淡淡的一缕缕金色在其中闪烁,令少女的血肉呈现出一种藕断丝连般的状态。 但依旧无法阻止男人的手指,由那不断收缩挤压而来的滑腻活肉之中,逐渐深入到少女的肚子里。 那些金色的无形丝线从中涌出,飘散在空气之中。 一个隐约的半透明莲花印记,悄然在她的肌肤上浮现。 “呃……” 顾怜纤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浑身剧烈颤抖,脸色惨白,银牙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 她惊恐地摇着头,哭喊道: “你、你要做什么?!给我住手!停下!停下!听见没有!” 少女因可怕的剧痛大幅度地仰起头,雪白纤细的脖颈顿时拉长,显出毫无遮拦的脆弱。 “畜生!败类!” 她挣扎着抬腿乱踹,用另一种手死命去推拒男人的身体。 但显然,都没有用。 正是因为有顾于野的庇护,所以她能够肆无忌惮地享受一切,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而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 顾于野不会来救她了。 所谓“胎中莲藏”,自然是藏于胎中。 少女呜咽抽噎着,挣扎的力度缓缓慢了下来,双手无力地垂落在地上,在淤泥里划过一道道痕迹。 只有肚子里奇怪的感觉,在疼痛里越来越清晰。 她咬着嘴唇,扭过头去闭上眼睛,面色灰败绝望。 但是反而让那只手的触感更加清楚了…… 身为六品武者,她对自己身体内的脏腑,都是具有掌控力的。 之前就因为顾芳尘的种种畜生行径,听闻到了许多下三滥的恶心手段,却没有想到,今天竟然会轮到自己亲身体会。 据说有些畜生,会专门挑选有一定武道修为的女子,玩一些只有武者才能做到的花样。 因身体愈合能力更强,所以他们会让女子在保持不破身的情况下,怀上身孕。 就像她现在这样…… 这种可怕的玷污方法,简直是畜生里的畜生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 顾芳尘聚精会神,面色沉凝,在顾怜纤的肚子里揉揉捏捏,四处摸索。 他的心情颇有一些微妙。 虽然看上去在做很变态的事情,但实际上也很变态……不是,实际上是在干正事。 让顾怜纤在绝望之中丧失对顾于野的信任只是其中一环。 最重要的,是将他手中的这份赝品,放到顾怜纤的身上。 顾芳尘转头看了一眼漂浮在半空之中的那朵仙气飘飘的莲花。 这半透明的莲花状,只是“胎中莲藏”的表象而已。 真正的“胎中莲藏”,实际上就是一团经络般的物质。 这莲花融入人的身体之中,逐渐展开,铺满身体各处,然后再取代身体的经脉和丹田。 这就是所谓的重塑根骨。 而真正的“胎中莲藏”和顾怜纤融为一体,想要取出来,是根本不可能的。 除非顾怜纤死了。 顾芳尘所能做的,就是将赝品放进顾怜纤的身体之中,令其覆盖掉原本的真货。 如此一来,就可以骗过度母教。 毕竟,度母教此刻还没有走上反派的道路,般若公主当前的目的只是找到圣物,不可能说直接把顾怜纤杀了来确认真假。 而瓦解掉顾于野和度母教之间联合的可能性之后,顾芳尘才能继续忽悠般若莲月…… “不过,这过程,确实看上去过激了一点。” 顾芳尘沉吟地低下头,看着已经生无可恋的顾怜纤,眨了眨眼睛。 “但……本来我的目的就差不多,无非是效果更好了一些罢了,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他心念一动,那漂浮着的莲花就落到了顾怜纤的小肚子上。 冰凉的触感激得少女又瑟缩了一下,发出啜泣声。 而她俏丽明艳的脸蛋上,已经布满了泪痕。 那模样,实在是仿佛被欺负得过头。 莲花花瓣片片剥落,融入了顾怜纤的身体之中,最后是那中央一团心脏般的红肉。 顾芳尘伸手,将那团血肉塞了进去。 金光刹那大绽,随即又隐没。 顾怜纤估计是感到了疼痛,回光返照一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就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她啜泣着呢喃道: “呜……好痛!谁都好,谁来救救我……我不要……” 顾芳尘毫不留情地抽出手,轻声嗤笑道: “你看,顾于野到现在还没来呢!” “看来,你在他心里的分量,也就这样……” …… 顾怜纤仿佛坠入无尽的深渊,整个人都绝望了。 而就在此时,她忽然听见了那瀑布突然炸响的水声,那陌生男人突然站起身,冷喝道: “谁?!” 随后抽身离去。 一阵打斗声过后,顾怜纤忽然被人轻柔地扶了起来。 蒙眼的腰带被人扯了下来,她恍惚抬起头,看见一个年轻男子伸手将外套解下,盖在了她身上,朝她一笑: “别担心,没事了。” ———— ps:剑圣舅舅的年纪已经改成了三十三(偷偷摸摸) 第八十五章 赶到(二合一) 少女脸颊遍布乱七八糟的泪痕,眼神恍惚空洞地上抬,好一会儿才重新聚焦。 眼前的年轻男子长相纯良无害,白净清秀,笑起来眼睛一弯,隐约带着几分温柔。 ——这张脸是按顾芳尘前世自己的长相幻化出来的,作为一个准备长期使用的马甲,自然是挑顺手的用。 况且,这个马甲将会在正道活跃,用这张一看就正气凛然的脸,相得益彰啊。 但对于顾怜纤而言,第一反应是这个人她并不认识,而且看他穿着,既不非是王府的人,也不是剑阁的人。 倒像是个道士…… 这个认知让她下意识攥紧了身上的衣服,惊恐地蜷缩身体,往后瑟缩。 “别……别过来!” 但是顾怜纤忘了,她此刻就是在顾芳尘怀里,这一退,反而是贴得更近了一些。 顾芳尘摊开手,将那枚丘鹤交给他的指路铜钱展示出来,柔声道: “小郡主别怕,贫道是受剑阁弟子丘鹤所托,前来救你脱困的。” 顾怜纤终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脸色微微怔忪。 她作为剑阁大小姐的女儿,自然对剑阁格外关注一些。 丘鹤作为剑阁真传弟子,实力也不差,顾怜纤当然听过他的名字,当下目光落在他的手掌心上。 她犹豫地抬起手,微微颤抖地将那枚铜钱拿起来,盯着仔仔细细地看了看。 终于确认,这就是剑阁寻人的秘法。 一瞬间,顾怜纤紧紧握住那枚铜钱,突然把头埋进顾芳尘怀里,抓住他胸口的衣服,浑身颤抖,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没一会儿,就把顾芳尘的衣襟都打湿了。 顾芳尘挑了挑眉,伸手轻轻揽住少女纤白的肩头,缓缓拍了拍以示安慰。 这不拍还好,一拍,顾怜纤直接放声哇哇大哭起来。 顾芳尘等她哭了一会儿,拿出一块干净帕子,沾了寒潭水,耐心给她擦脸。 一边低声哄道: “好了好了,没事了,坏人都已经被打跑了。” 顾怜纤这崩溃过后骤然放松的哭泣,可没有一点梨花带雨的美感,就差把鼻涕泡给哭出来了。 加上之前全身又是淤泥又是鲜血,可谓形象全无。 她抽抽噎噎半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顿时僵了僵,且眼前分明是一个陌生的成年异性,而自己竟像个小孩子一样让他帮自己擦脸,哄着自己。 若是以前,心高气傲,向来自诩女侠的顾怜纤,必定感到极度的羞耻,马上要拉下脸抢过帕子,背过身去自己擦。 还得恨恨来两句“要你多事”之类的话。 但是此刻,顾怜纤想到自己方才必定是几乎裸裎地躺在污泥里,明眼人联系到之前的歹人,都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肚子还能感受到那种可怕的剧痛,此刻仍在时不时地痉挛。 一想到这里,她的内心就涌现出强烈的不安和恐惧,就好像再度坠入了无底深渊。 自己最狼狈最不堪的时刻,都已经被眼前的男子全都看到了。 顾怜纤诚惶诚恐,不敢想其他人会怎么看待自己的时候,他却没有一丝嫌弃,抱着自己,帮自己擦脸。 而恰好,她从前最仰慕最信任的父亲,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缺席了,从她最依赖的位置上离开了。 这个男人的出现,立刻就完美地填补上了顾于野的位置。 陷入极度不安的顾怜纤,最需要的,恰恰就是这样一根新的心灵支柱。 因此,少女只是下意识地因羞耻轻轻挣扎了一下,就任由顾芳尘施为了。 微凉的帕子从脸上,擦到了脖子,转而是手臂,每一根手指,顾芳尘将每一处肌肤都擦拭干净。 顾怜纤这个人物,相比其他人来说,简直太好理解了。 她一切自傲矜骄的基础,一是她的修为,二是她的家世,所以她永远有恃无恐,天真到愚蠢。 就算最后顾于野都带着她跑到青蛮去了,她依旧一厢情愿地相信自己的父亲是有苦衷的,是不得已而为之。 而在今天,这两样东西都被完全击溃。 现在,就是重新树立她所依赖之人的最佳时刻。 顾芳尘是在强化她被自己“掌控”的潜意识,就必须让她完全放开身心,打碎重组。 否则的话,其实随便用个术法就搞定的事情,何必还要亲自动手? 顾怜纤闭上眼睛,把头埋进顾芳尘胸前,听到男子低声抱歉道: “冒犯了,还请小郡主忍一忍。” “唔——” 顾怜纤蝴蝶般纤细的肩胛骨剧烈颤抖起来,几乎展翅欲飞般,抓着顾芳尘衣服的小手骨节泛白,骤然睁开的眼神湿漉漉的,像是受惊的小动物。 是疼痛的…… 但是,又和之前的粗暴完全不同,能够感受到对方的轻柔和克制。 少女咬着下唇,将那疼痛咽下,几乎一动也不敢动。 生怕自己的不堪被对方嫌弃。 恐怕就算让宁采庸来了看到这一幕都得惊呆,不敢相信向来娇纵任性的小女儿,居然还有如此乖巧听话的一面。 顾芳尘帮她清洁全身,又敷上药膏,缠上绷带,给她换上一件不分男女款式的黑色劲装。 随后才拿出一枚疗伤丹药给她。 顾怜纤拿起那丹药,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小脸顿时皱巴巴。 好苦! 换以前,她是肯定不会吃的,非得闹着要就着糖果蜜饯才行。 可是现在,她一声不吭,强忍着就咽了下去。 顾芳尘眼神闪烁,随后面不改色地道: “可惜贫道不精阵道,小郡主身上的封印,贫道也无能为力。” 顾怜纤摇了摇头,忸怩地低着头小声道: “没关系……你、你是道门弟子吗?可是国师门下?” 顾芳尘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原身只怕这辈子也想象不到,娇纵蛮横的顾怜纤会有这样小心翼翼的时候。 他微微一笑,道: “在下道号‘不是’,一介散修而已,并非小郡主所想那般出身高贵。” 顾怜纤顿时涨红了脸,连忙抬起手摇了摇,害怕他以为自己嫌弃他,急切地道: “没有,我只是想之后该去哪里寻你!” 她鲜有说好话的时候,磕磕绊绊地道: “散修、散修也很好的……” 顾芳尘心里呵呵一笑。 顾怜纤从前,可是最看不起那些野路子出身的散修,认为他们尽是一些偷奸耍滑、歪门邪道之辈,和魔教几乎是一丘之貉。 当然,他面上依旧是柔和一笑,十分大度。 随后往前走了两步,半蹲下来,道: “时间急迫,这石林之内,恐怕还有追兵,剑阁弟子尚且还在拖延其他人,请小郡主和我先行离开,他们才能安心脱身。” 顾怜纤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 顾芳尘回过头,手上用动作示意: “我背着你走。” 顾怜纤犹豫了一下,还是趴到了顾芳尘的背上,用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顾芳尘背着她,飞身而起,冲出寒潭瀑布,朝着之前约定好的路线,追赶宁采庸等人的车架。 一路上还不忘给剑阁等人留下了印记,让他们知道顾怜纤已经脱困。 路上。 顾怜纤吹着迎面而来的冷风,乱成一团的思绪终于渐渐平复下来。 她咬了咬嘴唇,想起石洞之前,额头被洞穿的那具紫袍宗师的尸体,心里下意识便以为那人就是欺辱自己的家伙。 少女忍不住闷闷地试探道: “你……你有没有……” 顾芳尘立刻柔声道: “小郡主,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有些事情不必太放在心上,贫道必定守口如瓶。” 这番话分明是温柔安慰,但顾怜纤听了,却是脸色一白,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捏紧了小拳头。 他、他果然是什么都看到了…… 顾芳尘面不改色,感到身后的少女更加紧张地抱住自己,将额头抵在自己的后背上。 越是自傲的人,越容易转变为极度的自卑。 从今以后,“不是”道人这个马甲,将会成为顾怜纤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唯一一个知道了她的秘密之后又不嫌弃她的人。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顾于野十几年时间,在顾怜纤心里的高大形象,又岂是一朝可以覆灭? 所以,恐怕还得再来几次。 …… 宁采庸掀开马车的帘子,忧心忡忡地看向远方逐渐沉下地平线的夕阳,美丽的脸上愁容不减。 因为已经即将进入六华道,加上听闻顾怜纤出事被追杀的事情,他们已经暂缓了行进的速度。 按照原本预计的时间,最多四天时间,顾芳尘就该赶到和他们汇合了。 再拖延下去,只怕就算是顾怜纤没来,顾于野麾下的其他人,也要赶到了。 届时,顾芳尘没有跟他们一起走的事情便多半要暴露。 琼林宴上那个疑似魔教的人物身份,也就不言而喻。 宁采庸心中对于自己这一双儿女的安危牵肠挂肚,这几日舟车劳顿,吃不下,睡不好,脸色都憔悴不少。 俨然一副病美人的模样,没了往日养尊处优贵妇人的威严贵气,反倒有几分西子捧心的柔弱美感。 小丫鬟雪香前几日还叽叽喳喳地打气,现在也不吭声了。 虽然她不懂什么修为阴谋,但也知道,今日若是过去,他们被人追上的话,世子的处境就糟糕了。 眼看那夕阳坠落,与此同时,远处骤然飞来几个人影。 宁采庸心里顿时一沉,连忙低声道: “青翦,先进六华道,等剑阁的人过来接应!” 青翦的反应比她更快,立刻启动之前布下的幻术,驾马离开。 然而这几个人全都是顾于野手底下的精锐,都是有备而来。 其中一个阵道修士立刻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手中掐诀,一咬舌尖,将精血喷出,抛出一柄漆黑匕首,大喝一声: “破!” 那精血喷洒在匕首之上,令其上金光大亮,随后朝着那前方幻术刺去。 这匕首在空中急速挥舞,划出道道金光,竟直接将那幻术强行破解。 但代价就是,那阵道修士的气息瞬间萎靡下去,脸色惨白,伸手接住那匕首,直直下落。 早知道这队伍里面有希音侍者和武圣,他们自然准备好了破解之法。 另外一个修士立刻取出一面小旗,祭至半空。 那小旗霎时化作六十四面,围住了他们几人四周,结成一个小阵。 此阵名为死生阵,并无其他作用,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短暂地增强他们的生机,锁住他们的神魂。 就算是死了,也能够以活死人的状态继续存活一段时间。 他们不需要做其他事情,只需要确认这马车之内并没有顾芳尘就行了。 其中一人双手抱拳,出示了镇北王的令牌,大声道: “吾等乃是镇北王麾下,来此只为护卫王妃安危,还请王妃让我等随行!” 其他几人瞬间逼近。 他们只要逼得武圣出手,几乎就能够确认,这车上根本没有顾芳尘。 青翦面色一肃,当即一跃而起,神魂离体而出,化作一尊天女形象,呵斥天音。 那犹如滚雷般的天音落下,那几人立刻发出哀嚎,全身溃烂流血,露出种种痛苦之相。 这就是度母教转移痛苦的手段,寻常人根本承受不住。 不过镇北王府这几个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对酷刑也有抵抗能力,因此竟然强忍这可怕的蚀骨剧痛,面露狰狞之色,继续追来。 青翦神色沉凝,一边驾车,一边神魂飞到半空,与几人缠斗。 为首之人大喝道: “王妃,我等只为确认您与世子安危,只要您让世子露面,我等自然离去!” 马车飞快离开,但众人也知道,再拖下去,来的人会更多。 宁采庸面色沉凝,咬着自己的嘴唇,心里无比焦急。 就在这时,她忽地听到外面传来敲击声。 她心中一惊,抬起头,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下意识想要叫出声来。 却见那男子伸出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将背上全是泪痕的少女脸孔露了出来。 “娘!” “怜纤!” …… 就在几人缠斗之时,顾芳尘已经悄然落在了马车后方。 他隐藏身形,靠近宁采庸的那一辆马车,和青翦对视一眼,随后将顾怜纤交给了宁采庸。 顾芳尘转身离开,顾怜纤下意识抓着他的手臂不肯放开,惶恐道: “你……你要去哪?” 宁采庸看得一怔,竟从未见自己的小女儿对哪个同辈异性如此依赖…… 顾芳尘笑了笑,将她的手轻轻拂下,道: “请小郡主先好好待在这儿,有王妃在呢,我去隔壁请希音侍者为我疗伤。” 顾怜纤看着他钻进了另外一架马车。 随后忽然意识到,她已经抵达了自己最开始的目的地,进入了娘的车架之中。 她睁大眼睛,这车队只有两辆车,这一辆是宁采庸的。 另外一辆,理应是顾芳尘的。 但现在,既然不是道长能进入疗伤,就意味着,顾芳尘不在这里! 顾怜纤抿着唇,目光霎时重新冰冷,忍痛爬了起来,不顾宁采庸脸色大变的阻拦,就踉踉跄跄要往另一边的马车跑去。 都是因为顾芳尘,她才会遭受这一切—— 这一回,她定要顾芳尘好看! ———— ps:先发后改,有不一致就刷新一下 第八十六章 娘,就是你弟弟要杀我 顾怜纤踉踉跄跄地跑到了那辆马车之前,满怀着心中因极端恐惧压抑中生出的怒火和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意。 要不是顾芳尘,她怎么会遭遇这几天来的追杀,更不会被人那般肆意欺辱! 但那又如何? 少女紧紧抿着嘴唇,冰冷的目光重新绽放出希望的神采,表情因过于复杂的感情,甚至显出几分扭曲。 虽然受了那么多的苦,但她终究是赶到了! 只要可以证明顾芳尘不在这马车内,就能够将这卑鄙畜生打入比她更痛苦的地狱里! 琼林宴上那个顾芳尘的所作所为,已经得罪了整个儒家所有弟子,更是直接打了圣人的脸! 那所谓魔教中人背的锅,马上就会回到顾芳尘的身上。 届时,就不单单是失去世子之位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就算是娘亲让剑阁出手,也保不住顾芳尘的命! 但原本,顾芳尘其实只要乖乖认个命,说不定靠着娘亲的心软,还是能够在王府之中当个下人生活的。 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此刻的顾怜纤已经被怒火吞噬,只要顾芳尘下场能够比她惨,她就能够从中获得那一点可怜的安慰了。 少女苍白的脸上,因为兴奋,甚至浮现出了病态的红晕。 不过,她还没有忘记,此刻在马车之中的,并非是那该死的可恶的顾芳尘,而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不是道长。 顾怜纤胸脯起伏,在马车前站定,伸出手抓着那帘子,深呼吸,脸上带着红霞,轻声细语地问道: “不是道长,我、我能进来么?” 马车内沉默了片刻,传来了语气十分微妙的男子声音,好整以暇地反问道: “你进来干什么?” 顾怜纤隐约感觉声音不太一样,心中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但是隔了马车一层木板,声音失真很正常。 她并没有太在意,抿了抿唇,继续有些羞涩而大胆地小声道: “我忧心你的伤势……能不能让我看一眼,也好安心。” 顾怜纤心里十分羞耻,她此生还没有对哪个异性这般“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关心,难免有些少女心思。 且她这话倒是不假,她一路都是道长背着过来的,道长身上的伤势她分明看得真切,尤其两条手臂上更是十分严重,若是不尽快治疗,可能会留下暗伤和后遗症。 片刻后,她感觉到手中的帘子被人掀开。 少女怀着别样的心思,目光兴奋地看过去,却在一瞬间睁大了眼睛,脸色一僵—— 帘子后面冒出来的,分明是一张俊美邪肆的熟悉脸庞,她此生最厌的卑鄙小人! 已经解除伪装的顾芳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啧啧称奇: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小怜纤背地里这么关心兄长啊……” 追上来的宁采庸面色一喜,顿时松了一口气,但还记得顾芳尘应该是“原本就在车上”的,立刻将情绪按捺住,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惊喜。 顾怜纤此刻却如遭雷击,指尖连同内心都霎时一片冰凉,不敢置信地后退,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不是道长明明是进了这辆马车的…… 若是原本顾芳尘就在这里,以这纨绔的性子,绝对不可能让其他陌生人上自己的马车。 那不是道长去了哪里? 少女霎时红了眼睛,瞪向顾芳尘,倔强咬牙道: “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跳上马车,掀开帘子看向里面,质问道: “不是道长去哪里了?!” 马车内,空空荡荡,并没有其他任何人的身影。 顾怜纤转而扑向顾芳尘,愤怒地揪着他的衣领,像是正在哈气的小猫,露出了两颗虎牙,作势就要一拳打过去: “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啪!” 顾芳尘懒懒地后仰,伸出手抓住她此刻根本没有威慑力的小拳头,恶劣地笑起来: “你猜啊?” 顾怜纤僵硬在原地,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或者说……她在极力遏制自己思考的能力。 这件事,但凡思考一下,就会朝着那无边的深渊滑落。 顾怜纤根本不敢去猜。 “小丫头,你找谁呢?” 苍老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顾怜纤转过头,看到丁老头曲起一条腿,坐在马车前面,嘿嘿咧嘴一笑: “你若是想找一个道士,他刚刚径直走了,并没有到这马车里来。” 顾怜纤犹如风中残烛的内心,霎时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她放开顾芳尘,连忙问道: “前辈,他去了哪里?” 丁行风看了一眼顾芳尘,后者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摊开手表示自己完全不知情。 真是个无情的小子,比他这老头子年轻时候还狠心……丁老头只好撇了撇嘴,没好气地道: “这我怎么知道?腿长在他身上,爱去哪里去哪里。” 他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不过,这对于顾怜纤而言,已经足够了。 “多谢前辈告知……” 她抿了抿唇,恨恨地瞪了一眼顾芳尘,从马车上爬下来,擦干净自己脸上的眼泪,转身就要离开。 不是道长不辞而别,一定是有他的苦衷,她要去找那些剑阁的人问清楚。 而且……无论顾芳尘用了什么办法,他现在露了面,就等于把自己从琼林宴风波之中完全摘了出来。 她没有做好爹爹交代的事情,还惹了一身麻烦…… 顾怜纤抿了抿唇,黯然地晃了晃身形,霎时间有些脱力,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宁采庸正巧走上来,立刻抱住顾怜纤,看到她身上包扎过的痕迹,不免心疼,看向落地的青翦: “还请希音侍者帮小女治疗伤势。” 青翦看向了顾芳尘。 顾芳尘却冷哼一声,把自己的衣领一扯,指着自己的脖子上的几道淡淡红痕: “她刚刚还想掐死我呢!” 实际上,这几道痕迹,真跟小猫挠的差不多。 但无理取闹才是顾芳尘的作风。 宁采庸面露无奈,立刻就知道,她的尘儿小心眼,必定是看到自己先关心顾怜纤,心里又不爽吃醋了。 她嗔怪道: “莫要任性,这么点小伤,再不治,只怕就要好了。” 但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将顾怜纤交给雪香搀扶着,上前为顾芳尘细细查看伤势。 顾芳尘侧过头,向宁采庸露出自己的脖子,同时,还有衣服遮掩下,从手臂一直蔓延到肩膀上的狰狞伤口。 那是他特意保留下来的皮外伤。 内里其实早已用丹药治好了。 但不保留,宁采庸怎么知道他这几天一路过来的艰辛? 宁采庸见了,果然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慌忙上前,手忙脚乱地取出自己身上的疗伤药: “尘儿!怎么伤成这样?!” 她心里后悔不迭,自己方才说什么“小伤”,岂不是要让尘儿屈死? 宁采庸拉起他的手,卷起衣袖,看到其下黏连在一起的皮肉,简直像是心头肉被人剜下来一样,心都跟着颤。 美妇人抬起头看向顾芳尘,低声悔道: “对不起……娘不知道你伤得这么重,竟说出这样的话来,都是娘不好。” 顾芳尘垂下眼睛,心里其实知道,这一步做戏可有可无,甚至可以说是多此一举,更像是他被原身的部分记忆影响到了。 但这样一份毫无保留的偏爱,谁能忍住不去占有? 他委屈道: “娘,我疼死了!” 宁采庸将他的手小心捧起,又心疼又愤怒地道: “娘帮你看看,哪个天杀的,竟对我的尘儿下此毒手!” 顾芳尘目光一闪,不远处落下来的飘逸身影见到这一幕,顿时瞳孔紧缩,提剑就要杀来。 他立即万分委屈地伸手一指,大喊道: “娘!就是你弟弟要杀我!” 宁采庸一愣,回头一看,就对上了自家亲弟弟充满杀意的冰冷眼神。 然后她的目光下移,落在了宁送君指向顾芳尘的长剑上。 宁送君的表情顿时一僵。 第八十七章 宁送君! 宁送君在自己附身的那个五品宗师死亡之后,就立即以本体从剑阁赶来。 石林和宁采庸的车队距离比剑阁更近,几乎差了一整个道,但以宁送君的修为,直接抹平了差距。 顾芳尘前脚刚到,宁送君后脚就跟着抵达。 宁送君和顾芳尘交手之后,便人认定此人绝非自己那个外甥,更何况就算是本来的那个外甥,现在也多半是假的。 此人假装顾芳尘,又提及宁采庸,定然是要对他长姐不利。 他火急火燎地赶来,就看见顾芳尘抬起手,还放到了宁采庸的脖子旁边。 当下就什么也不管了,直接提剑便要杀。 但顾芳尘早就防着他了,和宁采庸几乎贴在一起,又抓着她的手,让宁送君这个究极姐控犹豫了一息,在脑子里给顾芳尘换了一种不会怎么流血,以至于脏了长姐的死法。 而也就是这一息时间,顾芳尘便已经喊出了声。 顾芳尘发动技能【告状】。 效果拔群。 宁采庸先是一怔,然后脸色一变,伸手将顾芳尘护在身后,愠怒道: “阿送,你要做什么?” 宁送君冷冰冰的表情顿时维持不住了,眼中的杀意霎时化开,但手里的剑并没有放下,依旧是对准了顾芳尘。 他尽力绷着脸,冷声道: “请长姐让开,此人并非顾芳尘,而是有人冒名顶替,恐对你不利。” “你待我杀了他,再去替你寻那不争气的外甥下落!” 宁送君倒是不担心自己能不能杀了顾芳尘。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他要是还不能一击必杀,就不必叫什么“剑圣”了。 哪怕顾芳尘有那诡异的瞬杀之法,但他已经察觉到,那办法多半是需要两人鲜血才能发动。 现下顾芳尘无论如何,也是拿不到他鲜血的。 他也不会让顾芳尘有机会再度发动那术法。 宁送君言之凿凿,让宁采庸皱起眉,心里产生了一丝犹豫。 毕竟这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亲弟弟,她最是清楚宁送君实力和人品, 这小弟人如其剑,赤心如一,说什么便是什么,绝不会欺骗于她。 小时候她生日,宁送君偷偷下山买了礼物想给她一个惊喜,却因为慌慌张张,被宁采庸抓包质问。 他连撒谎都不会,只能垂头丧气把礼物交出来。 但宁采庸也不会因此就觉得顾芳尘是其他人假冒的了。 他好端端带着顾怜纤回来,而且连武圣和希音侍者,都没有怀疑他的身份,又怎么可能是假冒的? 因此,一定有其他原因,让宁送君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最好,不是顾于野。 宁采庸的眼神一暗,看向亲弟弟,柔声道: “阿送,可是有什么人,对你说了什么,导致你对尘儿有了误会?” 宁送君摇了摇头,冷冷道: “我能有什么误会?我那外甥不能修炼人尽皆知,而此人不但身负武道六品修为,而且竟然与五品宗师相斗而不落下风,一个照面就以计反杀——” 他斩钉截铁:“这能是顾芳尘吗?这就根本不是他!” 宁送君这实际上还是说得保守了。 不说修为,顾芳尘这个蠢货,就压根没有这个脑子去算计别人才对! 如此明显,难道他还能搞错不成? 宁采庸怔了怔,然后睁大了眼睛,回头看向顾芳尘,目光不可思议。 就在宁送君以为自家长姐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个冒牌货的时候。 宁采庸又是惊喜,又是担忧地道: “尘儿,你六品了?可是用了什么伤身的秘法?” 宁送君:“……” 他知道长姐想来宠溺顾芳尘,有时甚至一味偏听偏信,可是也不能罔顾事实吧? 你清醒一下,顾芳尘经脉丹田俱废,什么秘法也不能让他修炼啊! 但由于宁采庸的反应过于离谱,宁送君也不由得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为什么宁采庸没有对顾芳尘能修炼这件事,产生怀疑,就好像早已知道一样…… 宁送君正在狐疑,却见顾芳尘摇了摇头,然后斜了他一眼,委屈巴巴地伸出手: “娘,你看,他承认了,这伤就是他干的!” “借着五品宗师的身体要来杀我,我承认当时我确实伪装了,但是他明明看出我的身份了,还说我不配叫他舅舅!” 宁采庸看向宁送君,这下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沉声道: “阿送,此事当真?” 宁送君挣扎了一下,张了张嘴,还是如实道: “当真。” 宁采庸按着自己的胸口,胸脯起伏几下,气得不轻: “宁送君!” 一剑划陆为舟的剑圣此刻却像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弟,被喊到全名,顿时一个哆嗦,脸色一变,下意识心虚起来想要逃跑。 但宁采庸直接伸出了手,娇喝道: “你给我过来!” 宁送君手里还提着剑,就自觉走了过去低下头。 宁采庸将手一伸,纤纤玉手已经拎住了亲弟弟的耳朵,愠怒道: “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外甥的?你配当他舅舅吗?” 宁送君沉着脸,万分不解: “长姐,他会修炼,你不惊讶吗?” 丁行风在一旁吃瓜看热闹,忍不住“啧啧”了两声,这才知道什么叫做一物降一物。 宁送君这才发现早已将气息隐蔽之法练得炉火纯青的丁行风。 他瞳孔紧缩: “武圣?!” 丁行风嘿嘿一笑,把瓜皮一扔,跳下来,走到了顾芳尘身边,拍了拍他肩膀: “这,我徒弟。” …… 顾于野从紫极殿中走出来时,天空上阴沉沉地,正在酝酿一场暴雨。 作为国师的许负,其实是能够轻易改变天象的。 理论上,让整个皇天城一直保持风和日丽的晴天也不是难事。 往日里,也有一些想拍马屁的大臣谏言,认为皇天城乃国运中心,应当“如日中天”,令太阳高悬,以彰显皇恩浩荡,皇天城子民能够共沐天恩。 但永安帝认为如此强行调和天气,有伤天时,不利人和,予以严词驳回。 那一片阴沉的紫极殿长廊尽头,迎面缓缓走来了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华服的老者。 这老者身形削瘦佝偻,皮肉都已经显出萎缩的迹象,紧紧贴着骨头,满头稀疏白发束起,以一顶金冠玉簪固定。 原本清癯儒雅的长相在极度的衰老面前,也早已辨认不清,将眼神都变得无比阴鸷。 再体面华贵的衣服,穿在这一副和骷髅架子没两样的身体上,也好似空荡荡漏着风,透出一丝诡异的鬼气来。 他身边两位内侍低头恭敬地搀扶着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能让紫极殿的内侍以如此态度对待的,唯有一人。 当朝太子——萧省。 顾于野与他擦肩而过,看着他走进紫极殿内,眼神阴沉。 “种心毒”,这是天下第一的无解剧毒。 从顾芳尘三岁起,就已经和他的心脏融合在了一起,只能以佛门拈花印镇压,两者相互制衡。 这剧毒如同附骨之疽,早就已经和顾芳尘的身体融为一体,无法剥离也无法祛除。 而今天,当年为顾芳尘布下拈花印的觉慧大师,已经到了。 第八十八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二合一) “种心毒”来自西域,在古国迦楼罗覆灭之后建立起的伐图玛。 这个西域最大的国家,有着造诣最精深的蛊师群体。 自古毒蛊不分家,蛊师往往也都是用毒的高手。 这“种心毒”介于毒和蛊之间,是天下第一的无解奇毒。 当然这个排名其实是有争议的。 因为同样无解的毒还有至少五种。 既然这些毒目前都是无解的,也没什么人挨个试过到底能毒死什么级别的高手,又怎么能说,谁比谁更强呢? 只不过从古周到目前为止,“种心毒”的战绩最佳。 因为此毒,曾经毒死过古周的一个皇帝。 有国运加持在身的皇帝,即使没有修为,也应该视作至少三品级别的修行者。 所以“种心毒”被排到了目前的毒物战力榜第一。 不过,此处的无解,指的是以正常的岐黄之术来化解此毒,而不是其他办法。 例如,顾芳尘如果能找到一个三品以上的度母教高手,自愿为他牺牲,直接转移此毒到自己身上。 那么别说“种心毒”了,再来十种八种,也无所谓。 可惜的是,度母教未必肯就这样帮他解毒。 而以岐黄之术和炼丹术闻名天下的“慈悲道”,在古周之后就失传了,只有一部分的医书和丹方遗散各处,被后人一知半解地学去。 到了大魏,医道和丹道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基本上都已经被度母教代替了。 反正不管身上哪里不痛快,找度母教教众转移走就行了…… 也算是某种意义上,让“慈悲道”一直处于失传状态的原因吧。 顾芳尘身上的“种心毒”,以心脏为寄生部位,扎根其中,以此为基点,从全身经脉汲取养分,供给自身。 当吸收到足够的养分,就会从心脏之中“破土而出”,开出一朵无比艳丽妖冶的花朵。 ——也就是顾芳尘右手上,一直连接到心脏的那个血色花纹。 而中毒之人,则会从内部血肉开始完全被毒素腐蚀成一滩血水,再被这朵花吸干,只剩下一张皱巴巴的人皮。 “种心毒”介于蛊毒之间,就是因为它在释放毒素的同时,也是一个活物。 不过它并不会自己移动而已。 而这毒,毒就毒在,它会在瞬间与人的心脏完全融合,取代心脏的功能,成为人体的一部分。 若是中毒者本身修为较低,想抢在它吞噬心脏之前把它剔除都不行。 菜无心可活,人无心,那是必死啊。 何况当初的顾芳尘不过只是一个小孩罢了。 更可怕的是,它不仅仅寄生在人的肉身上,若是时间稍长,更能寄生在神魂上。 就算神魂离体,也照样能够依附在其上! 连着神魂也一起吸干,可怕至极。 以此来看,这毒甚至已经接近因果秘术。 当年顾芳尘被人下了此毒之后,王府便请伽蓝寺觉慧大师,以拈花印将其封住,让“种心毒”不再生长。 而封印“种心毒”,需要顾芳尘的一滴心头血,一缕神中魄。 这两样东西,从那之后,便放在了伽蓝寺一尊金刚怒目佛像之下,以至刚至阳的佛光镇压。 而这,也是顾于野让觉慧大师前来的原因。 心头血和神中魄这么多年以来,始终都在那佛像之下,没有沾染一丝一毫其他因果,自然也不会被那小畜生的因果秘术干扰。 以心头血可以证明这具身体究竟是不是顾芳尘原来的身体,也能够证明他到底是不是顾于野的儿子。 以神中魄则更加能够证明,这壳子里的,到底还是不是顾芳尘本人。 还是说…… 是另外一个夺舍的老怪物? 顾于野深吸一口气,正欲离开,却又被殿内赶过来的肖秋叫住。 “王爷,请留步。” 肖秋和和气气的圆润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朝顾于野行礼道: “陛下请您回紫极殿一叙。” 顾于野转过头,看着那偌大的紫极殿。 “秋安道的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么?” 肖秋一甩拂尘,往旁边让开半步,面色不变地道: “方才太子殿下与陛下汇报,说西南四道七宗暗中联合,已兼并三道,或欲起事……” …… 萧省缓缓步入紫极殿内,颤颤巍巍地跪下。 “儿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说了多少次,你年事已高,不必次次对朕行礼,咱们父子之间,何必管这么多规矩?” 永安帝以温和的语气,说出对自己儿子的关心之语。 然而其中代表的,却是对于萧省来说,最残酷的事实。 太子低下头,面无表情。 从紫极殿漆黑光滑的地面上,他看到自己苍老衰败的面孔。 多可笑啊,天底下竟然还有轮到爹对儿子说“你年事已高”这样的事情。 更可笑的是,他已经在太子这个位置上,坐了整整一百五十年了。 自萧省出生,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中宫皇后所出,嫡长子! 还有比他更适合当下一个皇帝的么? 从小时候起,他就怀着这样明确的认知,朝着当一个贤君的方向去努力了。 他励精图治,学贯古今,书院的先生都赞誉他有仁古之风,将来必定泽披天下。 萧省三十岁的时候也这么认为。 但永安帝毕竟身强力壮,不见疲态,治下安稳,自然尚未到退位的时机。 可那时候的萧省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毕竟永安帝对他的一切态度,都是以继承人来要求的,甚至那个时候,都已经允许他帮忙监国了。 他以为,等父皇累了,自然就会将权柄交给他。 没人能想到,这一等,就是整整一百多年。 等到他两鬓斑白,垂垂老矣。 等到他的意气风发,一同随着脱落的头发和牙齿消失。 “是。” 萧省应声,在内侍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坐到了旁边特意搬来的椅子上。 永安帝用手指敲了敲龙椅,道: “你急匆匆前来,可是为了日前调查之事?” 萧省咳嗽两声,点了点头,拱手道: “陛下明鉴,西南四道的仙宗果然有所异动,已然暗中联合,似乎有合围剑阁之意。” 永安帝淡淡道: “当年剑阁内乱,这几宗出力不少,只不过都被那宁送君杀了回去,如今是想要卷土重来么?” “仿佛不止……” “哦?说来听听。” 萧省沉声道: “据儿臣所知,西南四道近来有传言,那剑阁所在的洞龙郡洞龙湖中,有除了天门山上那位膝上的……另一把箴品宝剑。” 永安帝顿时来了兴趣: “另一把箴品?” 萧省点了点头,接着道: “据说,此剑为当年剑阁叛徒所铸造的一把邪剑,曾在古周之时为祸人间,之后被仙人所获……投入这洞龙湖之中,是为了利用其下的一条龙脉,镇压剑上煞气。” 他说完之后,永安帝饶有趣味地道: “龙脉?” 随后沉默一霎,猛地一拍龙椅扶手: “大胆!” 一时之间,整个紫极殿内的内侍全都刷拉拉跪在了地上。 萧省也立刻站起来,跪在了地上: “陛下息怒!” 永安帝道: “你接着说。” 萧省跪着低下头道: “龙脉乃国运之根本,这七宗联合,明面上说是为了争夺那箴品宝剑,但难保不是对那一条龙脉起了心思。” “若是传说属实,那邪剑需以龙脉镇压,只怕也有可能伤及龙脉。” “届时……恐动摇国运,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儿臣急忙回来,请陛下决断,如何镇压这七宗之乱……” 他之所以要来请示永安帝。 就是因为这件事,表面上看着是仙宗之间的事情,而不是朝廷地方的动乱。 朝廷和仙宗是并列,而不是管辖关系。 除了完全融入朝廷体系的儒家之外,朝廷是没有立场去命令仙宗做事的。 最多只能派人去调停一下。 而涉及西南四道七个宗门的事情,名义上又是仙宗之间的恩怨,朝廷派人过去,未免管的太宽。 永安帝沉吟片刻,似乎颇为头疼地叹了一口气,道: “去将顾于野叫回来。” 肖秋立刻出去,回来的时候,身后便领着还没走远的顾于野。 “顾爱卿来了。” 永安帝道: “肖秋可将事情与你说明白?” 顾于野点了点头,沉声道: “臣已经知晓,只是……不知陛下让臣前来,是为何事?” 他是领兵打仗的“兵圣”,难不成还能带着军队去和那几个仙宗打? 那其他仙宗怎么看? 原本以修行者的高傲,这些仙宗就极其厌恶朝廷插手管事,再来这么一下,不得直接炸锅。 永安帝再糊涂,也干不出这种离谱事情来。 更何况,顾于野刚刚才被永安帝一通敲打,现在就用他,并非后者的作风。 上首。 永安帝忽地站起来,双手掀开那重重帘幕,走到了台阶前,看向下方两人。 永安帝的外表看上去,竟像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 与顾于野的外表年龄相当,只是气质完全不同,喜怒无常,叫人难以揣测。 永安帝展开的双手合拢,竟忽地抚掌一笑: “顾爱卿,朕忽然有个极好的主意,既能解这七宗之乱,又恰能解你家事之难啊。” 顾于野一愣,便听永安帝道: “你那世子,不是正巧和王妃一同回了剑阁么?” 顾于野瞳孔紧缩,连忙道: “确实是这么说,但此刻尚且还未……” 但永安帝却是温和笑道: “既然如此,不如叫我们的状元郎,也一同前去吧。” “顾爱卿分不清谁是自己的儿子,那就让朕来帮帮你——” “自古世子之位,能者担之,谁能平定这七宗之乱,谁就是这世子,爱卿觉得如何?” 顾于野心中闪过许多念头。 但此刻,他不可能说不。 再者,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反而是好事…… 比才能,他亲手培养出的顾元道,难道还会输给顾芳尘? 顾于野拱了拱手,沉声道: “陛下圣明。” …… 宁送君的目光充满了不敢置信。 这位可是武圣啊! 往前几十年,谁不知道武圣的名头,往后几十年,就算丁行风当年因为那个箴言,名声一落千丈,但他的功绩造不了假。 崇拜他的人比比皆是。 就算是他,那也是从小就耳濡目染着武圣的传说长大的,可以说是一代人的偶像也不为过。 更何况,宁无珍和丁行风也有一些私交。 宁送君虽被称作“剑圣”,不过在他心中,自己仍是丁行风的后辈,心里多少带着一些仰慕。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丁行风再度出山,居然会收了自己那个一无是处的外甥当弟子! 宁送君沉默了一会儿,道: “若是记名弟子,倒也……” 宁采庸连忙纠正: “是真传弟子!” 她可是对这一点十分自豪的,就算是自家亲弟弟,也不能就这样随意搞错。 宁送君:“……” 真传? 他转过头,看向了顾芳尘,抽了抽眼角。 他作为舅舅,也算是看着顾芳尘长大的,这家伙,凭什么能当武圣真传? 要当,也该是顾怜纤当啊! 收错了吧? 顾芳尘煞有介事地道: “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舅舅都至少三年没见我了吧?” “那我变成六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 这一点也不正常! 宁送君面无表情,感觉自己可能是在场唯一一个正常人。 他扶了扶额头,道: “等一等,那你究竟是如何才能修炼的?” 顾芳尘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丁老头,然后理直气壮地道: “师父说了,无可奉告。” “不过,我身上‘种心毒’仍在,舅舅一看便知。” 他坦坦荡荡地伸出手。 右手手掌心上,那妖异杂乱的血色花纹,赫然在目。 宁送君一愣。 是了,他之前因担心宁采庸的安危,并未仔细探查过顾芳尘的身体状态。 此刻心念一动,立刻就发现了那“种心毒”的存在,依旧在顾芳尘的身上沉寂。 为了假冒顾芳尘,给自己上天下第一的无解剧毒,确实不可能……就算是二品修行者,也不见得愿意去碰这玩意。 宁送君的神经这才稍微放松下来。 ———— ps:先发后改,今天有点拉肚子,抱歉抱歉! 第八十九章 揭顾于野老底 宁送君之所以急着赶来,便是担心有人假冒顾芳尘,会对宁采庸不利。 而他对此判断的依据,一是修为,二是心性。 在附身那个五品宗师身上,短暂和顾芳尘交手的瞬间,这两点都和原本的顾芳尘天差地别。 除了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混球性格,还有几分原本顾芳尘的影子之外,根本就是两个人! 一个根本不能修炼的人,突然变成了六品高手。 一个一无是处的蠢货,突然变得工于心计。 这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产生的变化。 而当时顾芳尘提起宁采庸,宁送君回过神来就发现他绝对是故意的。 这种精准掌握人心的能力,远远比那六品的修为更加可怕。 其他人或许因为和顾芳尘朝夕相处,反而因为过往的印象太深而看不清楚。 而宁送君这样和顾芳尘不远不近的人,第一感觉才是最准确的。 此刻,宁送君的其中一个疑惑得到了解答。 有“武圣”背书,就算他依旧无法理解,但作为武道之极的丁行风未必没有办法,而且看样子,长姐对此也知情。 这就意味着,对方看样子至少做了长期准备,并不会如他担心的那样,在此刻利用长姐的舐犊之情,对她下手。 但这并不代表着,宁送君就相信了对方。 心性的改变,才是最直观最危险的。 原本的顾芳尘虽然蠢笨,但坏得明白浅显,对宁采庸的依赖和感情也是真的。 可现在的这一个…… 哪怕看上去一切向好,宁采庸看上去比从前憔悴的模样要好得多,看向顾芳尘的眼中也多了更多的神采,不再愁眉苦脸。 宁送君照样有一种奇怪的不安。 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知道了……长姐你先放开我,外人面前,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宁送君语气软化了一些,黑着脸低声道。 宁采庸也是一时气急,闻言犹豫了一瞬间,料想有丁前辈在,小弟应该不会太过冲动,于是便松开了手。 但她刚刚放开手,宁送君就借着此时的错位,往前一进,抬起剑,直接架在了顾芳尘的脖子上。 这一剑之迅疾,连丁行风也只能捕捉到一瞬间。 若是全力出手,他自然可以拦住。 不过,他立刻就察觉到,宁送君这一剑,并没有杀气,便挑了挑眉,等着顾芳尘的应对。 说实话,他其实也很好奇,宁送君能不能逼出顾芳尘的身份来…… 宁采庸却不知道,直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就想要抬手直接去拦。 宁送君早有防备,以灵力挡住了宁采庸的手,将她轻柔推开。 宁采庸抿了抿唇,道: “送君!丁前辈亲口说过,尘儿是练武奇才,过往无法修炼,或许只是尚未找到名师而已……” “当年觉慧大师也曾说过,尘儿只是修炼希望渺茫,并非彻底不能。” 宁送君并不动摇,冷声道: “长姐,我相信‘武圣’所言非虚,也相信觉慧大师的判断。” “可我更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天底下,未必没有能够骗得过‘武圣’的人,就如同当年的‘佛子圣师’聂许骗得了天下人。” 顾芳尘左看看,右看看,倒觉得这姐弟俩确实不愧是一家人。 至少,在固执和一根筋上,可谓是一脉相传。 他耸了耸肩,对上宁送君的目光,笑了笑,道: “那么,你的疑问是什么?就仅仅是怀疑我并非顾芳尘吗?” 顾芳尘此刻的语气,和方才对宁采庸的撒娇卖痴完全不同,冷静而陌生。 宁送君冷笑道: “干脆不装了吗?” 顾芳尘现在可有最强保镖当后盾,并不怕宁送君突然把自己给杀了。 只不过,他也不希望和自己这个舅舅莫名其妙变成敌对关系。 顾芳尘摇了摇头,大大咧咧地道: “我有什么可装的?我就是顾芳尘,从前是,现在也是。” “以舅舅二品神道修为,应该不至于看不出来我有没有在撒谎吧?” 宁送君脸色一变,神情变幻,但依旧没有放下手里的剑。 顾芳尘接着道: “你奇怪的无非就是,为什么我好像变聪明了,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又蠢又坏,好像变了一人似的。” 他看了一眼忽然愣住,肉眼可见地有些紧张起来的宁采庸,叹了一口气,很无奈地道: “舅舅,这原因不是很简单么?” “我都又蠢又坏了,顾于野都不肯放过我,又是下毒又是掏丹田,还天天找到机会就想用关禁闭来摧毁我的心智。” 他咧嘴一笑,眼睛里却毫无笑意: “要是我还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只怕他就要直接杀了我,换一个傀儡来顶替我了。” 顾芳尘这番话说得轻飘飘的,然而其中信息的分量,却是重逾千斤。 宁采庸毫无防备,顿时愣住,然后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了两步。 这些话,如果换成之间,宁采庸半个字都不会信。 但是经历了这几天的变故,宁采庸对自己这个丈夫的认知已经完全不同。 且这些话又是由顾芳尘说出来,当即冲击力,不亚于世界观的重组刷新。 宁送君瞳孔紧缩,电光石火间,脑海中立刻就联系到了突然和顾于野相认的顾元道,沉默了片刻,沉声道: “你知道自己这么说意味着什么吗?如今世子之争,可还没有尘埃落定,你就不怕前功尽弃?” 在宁送君想来,对方如此种种,其中一个重要的目的,必定是要保住这个世子之位。 但是他这番话一说出来,就等于直接自曝了。 顾芳尘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道: “我的确不是顾于野的儿子,先前所为,无非只是为了保命,并没有什么前功可以尽弃。” “顾于野以为我三年前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实则不然,三岁那年,我就已经知道了。” 他也不可能装一辈子的原身性格,当下顾于野这一局已经输了,他的处境暂时安全,也是时候给自己的变化一个理由,为自己拉拢更多的盟友。 “那又如何?” 宁送君冷声道: “如今顾元道才是我的亲外甥,只要我站出来作证,他登上世子之位,才是最符合剑阁利益的选择,你以为现在就保得住自己的命了吗?” 他冷硬地补充道: “不要提我长姐,这世上的事情,总有取舍,我除了是长姐的弟弟,也是剑阁下一任阁主。” 说得那么坚决,要不是我看过你的人物秘闻,我还真就信了…… 等着看你怎么跪榴莲。 顾芳尘笑吟吟地道: “那你尽管试试看,看有朝一日,剑阁阻碍了顾于野利益的时候,他又会怎么选。” “顾元道养在外面十九年,他是顾于野的亲儿子,却未必会当自己是你的亲外甥。” 他勾起嘲讽的笑意,看向尚且昏迷不醒的顾怜纤,冷飕飕地道: “今日的顾怜纤,就是来日的剑阁。” 顾芳尘费劲让眼天司放出这个消息,可不止是要阻碍顾于野联合度母教,更重要的是,让顾于野的真实一面更多地暴露出来。 杀人诛心,可不止是顾于野会。 宁送君沉默片刻,终究缓缓地将剑放了下来。 他盯着顾芳尘,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三岁你便能知晓世事?” 顾芳尘干咳了两声,抬头望着天空: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能够轻易地掌握这片天空底下的命运……” 丁行风:“……” 他抽了抽嘴角,看着宁送君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真是好熟悉的一句话…… 第九十章 我一向以诚die人 丁老头翻了个白眼,看着顾芳尘用差不多的话术,把宁送君一顿忽悠,就知道这一回,也照样是探不出这人的真正来历了。 说实话,他心里此前是猜这家伙可能来自谭渊。 毕竟那样连他都看不出深浅由来的秘术,如果不是谭渊,他想不出还能来自哪里。 但是他观察越久,就越是觉得,这家伙并不像是那些轮回许多年的老妖怪。 反而,若说他就是顾芳尘本人,还可信一些。 活得太久的人,言行举止都不可能再做到和少年人一模一样。 这就让这位热衷八卦的武圣愈发好奇了。 但可惜,今天他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也依旧得不到满足。 “舅舅若是实在不信。” 顾芳尘笑了笑,道: “其实顾于野更加不信我就是顾芳尘,所以他一定会让觉慧大师前来,以心头血、神中魂验证我的身份。” “届时,由顾于野验出来的身份,舅舅想必也得相信了吧?” 顾于野让觉慧拿出那两样东西,就是为了验证顾芳尘到底是不是本人。 而顾芳尘却正好能够借此,彻底稳固自己的身份。 当然,前提是,他能够让结果走向自己想要的方向…… 顾芳尘设想的办法有很多,不过他准备等今晚职业刷新,再决定如何实施。 宁送君收起自己的剑,也收回了自己的灵力,点了点头: “好,便等那觉慧前来。” 顾芳尘转头看向了宁采庸。 宁采庸抿了抿唇,这一回却没有立刻像从前那样直接扑上去关心顾芳尘有没有被划伤,反而是犹豫了一下,才试探着伸出手。 顾芳尘主动走上前,握住了宁采庸的手,低下头老实认错道: “娘,对不起,瞒了你那么久,还骗了你一回。” 此前他替换真假因果,的的确确是伤到了宁采庸的心。 但在他自曝的前提下,此前原身遭受的种种加害,更显得无比可怕,无形地已经卖了一波惨。 以宁采庸对他的溺爱之深,发现孩子原来在暗中还承受了那么多压力,只会更加心疼。 宁采庸心里好似有一块石头终于落地,沉沉掷地有声,缓缓摇了摇头道: “娘知道,你是为了自保,若非顾于野如此狠毒,有娘在,你绝不会出此下策。” 倘若顾于野就是让顾芳尘变成一个废物的始作俑者,那么在暴露之后,不惜让自己再当仇人的儿子,一定是因为如果不这样,就算是宁采庸也大概率保不住他。 否则以宁采庸对顾芳尘的溺爱,无论如何,总不至于到认贼作父的程度。 如此,反而更能看出来,顾于野究竟狠到什么地步。 这其中来龙去脉,宁采庸光是想一想,就心惊胆战了。 此刻,恐怕唯一能让宁采庸感到欣慰的,就只有顾于野并没有背叛她这件事了。 然而,此时此刻,在更大的冲击面前,她倒宁愿顾于野早就背叛。 倘若一切都是顾于野自导自演,也就是说,就连让她和自己的亲生骨肉分离,也是他一手安排的。 将顾芳尘放在她身边教养,又一次次加害。 其目的,无非是要借此拿到皇帝的信任,顺便给顾元道铺路,让有朝一日他重回世子之位,变得名正言顺。 这其中牺牲掉的,又何止是顾芳尘? 真正被瞒在鼓里,一无所知,被拿来当工具的,其实是宁采庸。 “其实……这几天我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 她惨然一笑: “只是不愿意想,自己的枕边人,竟然能够可怕到这个地步。” 是不是如果顾芳尘没有早早发现这一切,等到顾于野和顾元道相认之后,将顾芳尘在她心里的地位彻底毁掉,他还要看着自己慢慢接受顾元道,上演一出母慈子孝的戏码,然后再露出欣慰的,掌控一切的笑来? 宁采庸想到这里,想到自己在顾于野眼里,大概只是一个随他摆弄的提线木偶,就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反胃。 宁送君在旁边道: “长姐,来日方长……”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宁采庸马上沉下脸。 宁采庸向来是温柔的性子,只是这一次宁送君屡屡以顾芳尘的性命做要挟,实在是心中再也无法忍耐了。 “你长大了,便可以不听长姐的话了是不是,让你往东你偏往西,尘儿都比你听话!” 我至于和这家伙比么? 这话也未免太伤你弟弟的心了! 宁送君很气恼,但刚刚想反驳自己是为了长姐的性命安全,就对上了宁采庸怒火中烧的眼睛,语气又软了下来道: “没有……” 宁采庸生气道: “那就现在回去,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哦。” 宁送君应声,转头走了两步,又面无表情地折返回来,道: “长姐,我走了,谁来护送你们……” 顾芳尘劝道: “舅舅说的是,顾于野必定还派人来追了,离剑阁还有一段路,还是得有人护送,免得被这些苍蝇纠缠。” 他看了看不远处刚刚才被宁送君顺手给钉在地上的几个顾于野手下。 宁采庸脸色柔和下来,道: “尘儿说的也是。” 这待遇差距怎么那么大啊…… 剑圣心里委屈,但剑圣不敢说。 毕竟车队里面,还有一个武圣在,他这个剑圣还真是可有可无。 顾芳尘要是不帮忙说话,只怕他真的就要被赶走了。 虽然留下来,也只是个赶苍蝇的…… 一行人重整车马,再度往剑阁去。 顾芳尘和青翦、雪香一乘,宁采庸则由宁送君亲自驾车,在马车内照顾被青翦治好的顾怜纤。 至于丁老头,仍是像个野人似的消失在了四周。 按他自己的说法,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隐居,不想出现在人前,被人跟猴子似的围观。 顾芳尘却觉得,他大概只是在享受暗中偷听八卦,然后再冷不丁跳出来吓人一跳的感觉。 马车内。 雪香昏昏欲睡。 顾芳尘眯起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洞龙湖,目光闪烁。 接下来最重要的事件,应当便是七宗之乱,不过,这件事虽然发生在剑阁,却并不是剑阁的主线任务,而是属于尧山书院主线的开端。 或者说是……儒家和太子。 他默默回忆相关剧情。 这七宗,涉及整个西南四道,分别是六华道的铁瓦殿、九剑门、火燎宗,石门道的孤崖峰,阳河道的阳河剑派、沉沙帮,还有邑台道的驰马驿。 青翦拉上帘子,握住他的手,眼睛当中金色莲花绽放旋转。 顾芳尘看到她身后浮现出一尊雪白美艳的度母法相,正是般若公主的模样。 般若莲月看着他,忽而娇媚一笑,道: “你倒是悠闲自在,想好自己的死法了么?” 顾芳尘挑了挑眉,道: “公主何出此言,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竟然非死不可。” 般若莲月叹息道: “你胆敢骗我,还不够么?” 顾芳尘一脸无辜: “我一向以诚die人,不知什么时候骗过公主。” 般若莲月的法相绕着顾芳尘飘了一圈,伸手从后面圈住他的脖子,一只手从他胸膛向下轻轻拂过他心口,道: “不知道?你那妹妹身上有‘胎中莲藏’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所有仙宗,你还敢说只有你知道下落。” 顾芳尘耸了耸肩,道: “那恐怕是有人想要混淆视听罢了,要是顾怜纤身上有圣物,不早该发现了。” 般若莲月在他耳边轻声道: “身上没有,那体内呢?” 如她所想的那般,顾芳尘的脸色陡然一变。 ———— ps:没能……赶上(倒地不起) 第九十一章 老实人 顾芳尘的反应,在般若莲月的预料之内。 眼天司从来不会给出准确率在八成以下的消息,多半是有了实际的证据才会放出来。 更何况是像这一次那么大张旗鼓,满世界都已经知道了。 这一份情报,本身就已经得罪了顾于野。 要是再出错,眼天司就要承受愚弄天下人的罪名,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般若莲月想不出眼天司这么做的动机。 因此,就算“胎中莲藏”不在顾怜纤身上,也必定和她有着密切的关系。 再和顾于野的说法两相映证,基本就可以确定他所说的转世之说,多半是真的。 若是和顾于野合作,般若莲月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顾于野和魔教之间的合作关系,显然并不稳固。 否则何以会出现前脚顾于野来谈合作,后脚魔教就屠杀莲生寺的事情。 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她并不想和十上道那群疯子为伍,更何况中间还有一个不太可信的顾于野。 恰在此时顾芳尘突然搞事,来了一出调虎离山。 般若莲月当时心中便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 要说在琼林宴上让一众儒林学子,尤其是顾元道颜面扫地的人不是顾芳尘,她半个字都不信! 那人一定就是顾芳尘! 此人之胆大,她早已领教过。 在琼林宴上当众自曝是魔教,还拔了圣人座下灵兽的牙,简直是匪夷所思,堪比疯子。 但一般人做不出这种事情,不代表顾芳尘就做不出来。 他越是表现得反常,别人越觉得这个顾芳尘肯定是别人假扮的,才方便他之后的金蝉脱壳。 不过,之后顾怜纤追出去后,“胎中莲藏”的消息突然散播开来。 般若莲月并不觉得,这也和顾芳尘有关。 根据青翦所说,当时他去了秋安道,加上之后白龙军大捷的战报突然传来,可想而知,他应该是参与了这一场战役的。 在这种情况下,顾芳尘还能够随意左右眼天司的情报网络? 哪怕顾芳尘是什么老妖怪,和各种古老门派都有些牵扯,对其中因果知之甚多。 但眼天司成立迄今,也不过两百年时间而已,是一个绝对的新生组织,一切与之相关的事情都有迹可循,其中并没有如顾芳尘这般的人物掺和进去。 般若莲月并不觉得他神通广大到这个地步,连眼天司也可以一并拿捏。 若是如此,此人岂不是真正的算无遗策? 因此,顾怜纤的情报泄露,应当是顾芳尘也没有想到的意外。 就如同魔教突然袭击莲生寺。 又如同……顾于野和自己谈合作,已经将顾怜纤是前代圣女转世的事情告知了自己。 否则,顾芳尘何必火急火燎地回来,将顾怜纤救走? 她按兵不动,始终没有出手,就是想看看顾芳尘能不能借此将顾怜纤真的保下。 如此一来,对她也是坐收渔翁之利的好事。 顾芳尘之前能以“胎中莲藏”的下落威胁她,现在却不能了。 既然她都已经知道“胎中莲藏”在顾怜纤体内,那么,接下来要考虑的,无非就是如何取出来的问题。 宁送君虽强,但般若莲月也不惧与“剑圣”动手。 事到如今,再没有人能够阻止她。 只要拿到“胎中莲藏”,复活那人就不再是镜中花、水中月…… 之后,再和顾芳尘算账! 般若公主看着青年一瞬间变幻、又似乎强作镇定的表情,轻笑道: “怎么?终于知道怕了不成?” 她伸出手,指尖落在顾芳尘的心口上画圈。 这姿势看着暧昧,实际上全然是威胁。 毕竟当初一照面,她就直接捏着顾芳尘的心脏说话,现在俨然一副要直接捅进去的架势。 顾芳尘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摇了摇头,唉声叹息道: “我有什么可怕的?” “我说了,我向来是以诚待人的,对公主并没有半句谎话,这‘胎中莲藏’,并不在顾怜纤身上。” “公主可不要被什么阿猫阿狗传出来的流言蜚语给误导,伤了我这个老实人的心,之后再想追悔莫及,用尽力气弥补,只怕是也没有机会喽……” “古话说得好,勿谓言之不预也……公主可不要轻易尝试人心千钧。” 他越是这么说,般若莲月越是觉得他在心虚,淡淡道: “既然如此,顾怜纤反正就在这里,不如我亲自验上一验,便一清二楚。” 顾芳尘板着脸,盯着她,十分不虞地沉声道: “这么说来,公主是一定要信别人,而不信在下了?” 他顿了顿,又道: “公主可要想清楚,‘剑圣’宁送君,就在隔壁驾车,你这么一来,若是被发现,那就是和‘剑圣’为敌……” 呵……色厉内荏。 般若莲月笑起来: “你当我不敢?” “宁送君的确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但我早在百年前便成就二品,还会怕一个小辈不成?” 顾芳尘看着她,叹了口气,道: “唉,原本这么多天以来,看在青翦勤恳侍奉的份上,我已经打算将‘胎中莲藏’的真正下落告知。” “毕竟,圣物原本便是度母教的东西,如此一来,不过是物归原主。” “可惜啊,可惜……” “有人一点也不承情。” 他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冷下脸来: “既然公主已经考虑好了后果,那就请公主自便吧。” “我虽是个好脾气的老实人,但也不能叫人随意揉圆搓扁了还不吭声。” “此事之后,我决计不会再将‘胎中莲藏’的下落告知。” 般若莲月看他一番拙劣的表演,愈发肯定他完全就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顾芳尘这段时间以来,演技并没有大的进步,多以其他手段掩盖,此刻表现得粗糙,却反而让他想要的效果更好了。 般若莲月冷哼道: “我只希望你心里也明白,此前愚弄于我的下场~” 她转身离去,法相消失在马车之中。 青翦内心下意识感到了一丝担忧,张了张嘴,竟伸出手想要劝阻公主殿下……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愣了愣,连忙坐正。 想做什么呢,她可是公主殿下的人! 现在两边合作破裂,想必她也不用再伺候顾芳尘了,何必替他说话。 不过是那一两次的痛楚…… 修行怎么能依赖如此捷径? 慢慢聆听众生天音,循序渐进地提高修为,才是她的正道。 再者……难不成顾芳尘还能再来几次一样程度的痛苦不成? 只怕是难。 但看在他给了玉炼丸丹方的份上,等下她还是可以为他说几句好话的。 青翦脸色严肃,转过头去,却看见顾芳尘竟然一点也不见紧张。 青年反而是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然后笑吟吟地侧靠着马车上的软枕,支着头好整以暇地等待。 青翦见到这一幕,心里忽地咯噔一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公主,应该不会第二次栽在这家伙手上吧? 第九十二章 水中捞月 般若莲月的法相骤然一转,已变化成了一道雪白的闪电,骤然出现在了另外一辆马车之内。 此为度母的另一尊化身,名为“奋迅度母”。 此化身迅疾如闪电,隐蔽如朝露,能够在短时间内,进入中阴幽冥,瞒过同等级高手的感知。 哪怕是同为二品,也可以瞒住一道闪电划过的刹那。 但她能够行动的时间,也只有这么一点。 若在这段时间内,没有办法完成要做的事情,她只要显露出一点气息,就肯定会被同样二品神道的宁送君察觉。 只不过,她现在要做的事情,也仅仅只是确认“胎中莲藏”就在顾怜纤的身上而已。 虽然她并不惧怕和剑阁为敌,但该有的谨慎,她也照样有。 般若莲月执掌度母教多年,并不会因为被顾芳尘稍微激怒,就在这种时候直接贸然行事。 在没有确定“胎中莲藏”的存在之前,和宁送君一战,只会折损自己的实力,得不偿失。 在这刹那之间。 般若莲月进入了另外一架马车之中。 看着依偎在宁采庸身上,蜷缩起来紧皱眉头,显得极没有安全感的顾怜纤。 般若莲月伸出手,轻轻按在了少女的小腹上,身后其余二十尊度母化身依次幻化显现,又合二为一。 无数双手臂在她身后如同莲花一般盛开,而手掌中心又睁开一只只眼睛,慈悲怜悯地俯瞰众生。 般若莲月的额头上,也同样睁开了一只如兽如神的竖瞳。 霎时间,在二十一尊度母化身的注视之下。 少女身上亮起一道道淡金色的裂纹,如丝如缕的光芒在虚空之中向外飘散,化作了一朵莲花的形状,将她包裹在其中。 这莲花含苞待放,重重迭迭花瓣正呈现出一种由虚转实的状态,仿佛预示着,它即将成熟绽放。 般若莲月勾起嘴角,露出了笑容,心里松了一口气。 顾芳尘果然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她刚才竟然会有一瞬间的迟疑犹豫,觉得那家伙会不会还有后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真是想得太多了。 这世上,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够真正地算无遗策! 哪怕是号称如此的“兵圣”,不也被顾芳尘弄得焦头烂额,顾此失彼。 同理,顾芳尘自然也不可能做到。 这家伙的伎俩,也不过如此! 般若莲月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伸出手,轻柔地想要捧起那一片片虚幻的金色花瓣。 此刻,她才发现自己的指尖都有些许颤抖。 有了“胎中莲藏”,就能够制造出一具能够承载那不存在的因果的身躯,才真正有了复活那人的希望! 为了这个愿望,她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 从那她亲眼见证覆灭的黄沙古国,到被度母教接来中原,成为人尽皆知的般若公主。 她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将一切众生因果颠倒,从始至终,就只是为了再换来一个回眸。 每每想到那人如山的身躯,为了救自己,死死地抵在那破烂的门板上,被无数根利刃洞穿的画面。 她就感到当初还是太便宜那些人。 哪怕是活埋,也不足以平复她心中无止尽的愤怒和仇恨。 可恨她太弱小,太无知。 竟然等了那么久,才完成她的誓言,回到了当初自己和他生活的那个小木屋。 到头来,竟然连那人的尸体都找不到…… 这世界何其不公,有人能够轻易在轮回之中永生,而她,就连复活一个人,都要费尽心机! 如今,重铸肉身的机会已经近在咫尺。 但她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凡人的灵魂和因果,在时光长河中湮灭得太容易,她必须想办法将其全部找回来才行。 “不过,好在第一步已经成了!” 般若莲月深吸一口气,背后无数只手掌当中的眼睛,齐齐看向了顾怜纤的小腹处。 她脸上狠色一闪而过,手掌向下一按,周身灵力运转,无数手掌向前伸出,托住那莲花虚影,想要引发与“胎中莲藏”的共鸣,将那逸散的淡金色莲花虚影向内压缩。 随后,她便能够将这“胎中莲藏”连根拔起…… 但是,当般若莲月的无数化身手掌,触碰到那莲花虚影的时候,却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将其托住。 而是……从虚影中笔直穿了过去。 般若莲月的笑容一僵,脸上表情瞬间呆滞。 不可能,不应该的! 以她的度母法相,应该是唯一能够触碰到真实的“胎中莲藏”的存在。 其他人只能见血肉莲花,而她所见的,才是“胎中莲藏”。 所以,她也应该能碰到这片虚影才对! 但是事实,就是和她想的完全不同。 般若莲月的手臂一次次挥动,尝试将其托举起来。 然而,都不过只是水中捞月…… 刹那光阴转瞬即逝。 般若莲月终于明白过来—— 这“胎中莲藏”根本就是假的! 她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很多念头,但此刻,并不是细思的时候,她脸色难看地收起化身法相,收回手,遁入中阴幽冥,消失在了原地。 车外面,宁送君的目光骤然一凛,猛地回过头看向身后。 他神识一扫,却并没有发现异样,顿时皱起眉头,转而看向了另一边的车架。 那倒霉外甥的车里,一直有那希音侍者的灵力波动。 按理说,顾芳尘身上的伤势,哪里需要疗伤这么久。 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宁送君表情一沉,想到了这倒霉外甥流连秦楼楚馆的极差风评。 哪怕一无是处是伪装,可这风流好色的性格,倒不像是伪装……完全是真情流露吧? 长姐向来治家极严,最看不得歪风邪气。 剑圣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呵呵一笑,就你会告状? …… 顾芳尘已经换了个姿势,躺在雪香的大腿上。 雪香刚刚从困倦里醒来,叽叽喳喳说世子殿下辛苦了,一定要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便学那些小姐妹丫鬟所说的,让他把自己的腿当做肉枕头。 但实际上……雪香身形太过纤巧,大腿上也没几两肉,当枕头实在是有点硌得慌,只能再盖一层软毯在上面。 膝枕这种事情,还是得让身材丰腴的人来做才合适。 顾芳尘隔着软毯,反手捏了捏雪香纤细的小腿肚,严肃地道: “太瘦了,到了剑阁多吃点。” 雪香脸上一红,感觉小腿上痒痒的,但是又不敢动。 只能咬了咬嘴唇,问道: “那、那世子殿下,奴婢吃成什么样才好啊?” 她心里高兴,觉得世子殿下这是关心自己。 “胖胖的,吃成小猪那样吧。” “啊?” 雪香小嘴张开,结结巴巴地道: “小猪?那也太胖了吧……” “嗯?” 雪香委屈地“哦”了一声,整张小脸都垮了。 顾芳尘逗弄完自己的小侍女,才抬眼看向青翦身后面色铁青的美艳化身。 面对去而复返的度母教圣女。 顾芳尘挑了挑眉,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忽然绘声绘色地阴阳怪气道: “我只希望你心里也明白,此前愚弄于我的下场~” 般若莲月:“……” ———— ps:努力地更了!求票!(挺胸) 第九十三章 母子夜谈 般若莲月闻言,银牙紧咬,脸色更是一黑。 她之前对顾芳尘说的话,现在都成了回旋镖,狠狠扎在她自己身上! 顾怜纤身上的“胎中莲藏”……竟然是假的! 可就连她自己都被骗了过去,无论是从气息、形态,都和真正的“胎中莲藏”一般无二。 可见,眼天司恐怕也不是故意散布假情报,而是也被人给欺骗了。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般若莲月的认知之中,恐怕就只有“工”道的那位“牙匠”了。 究竟是十上道之中有人要打散顾于野的势力,还是有人在利用这一点搅混水? 般若莲月不得而知。 她此刻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现在,能知道真正“胎中莲藏”下落的,又唯有顾芳尘一个人了。 而她……刚刚把自己的退路给堵死了。 顾芳尘阴阳完,又继续躺了回去,懒懒地道: “怎么?公主是回来打算找我算账了?” “好吧,来吧。” 他一副躺平任草的无赖模样,长叹一声,道: “在下毕竟也只是一个区区六品武者而已,面对堂堂二品大能,自然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随意打杀。” 从未有人敢在她面前这般嚣张,甚至是将她戏耍! 还是两次! 既然顾怜纤身上的“胎中莲藏”是假的,那么顾芳尘刚才的种种表现,自然也全都是故意的。 就是为了激她…… 般若莲月表情冰冷难看,然而念及自己的目的,却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杀意。 而且顾芳尘每一次敢这么嚣张,还都是有十足的底气在身上。 上一次,有武圣。 这一次更夸张,武圣和剑圣两个一起。 这阵容,直接拿去造反都够了! 般若莲月心里再怎么噌噌噌地怒火中烧,也只能暂且隐忍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道: “世子殿下说笑了,莲月怎么会想要杀了世子殿下呢。” 啧啧,自称都变了。 这位度母教的圣女,还真是相当在意圣物。 不过,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在原本的剧情里面,因为始终找不到“胎中莲藏”而直接黑化了。 但在原剧情里面,玩家只知道般若莲月似乎是想要复活某个人,但并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 毕竟,到最后,般若莲月也没有成功。 顾芳尘眯起眼睛,看着忍辱负重的圣女大人,坐起来冷哼道: “话说的倒是好听,可惜……这话要是刚才说的,我早就将真正的‘胎中莲藏’下落告知。” “但现在,迟了!” “公主,我方才就说过,勿谓言之不预也,你不愿意听,可怪不得我。” “这‘胎中莲藏’究竟在哪,公主不如自己猜猜看。” 般若莲月咬了咬嘴唇,她根本不相信这家伙嘴里的话。 这家伙把那么多人玩得团团转,到最后都是让局面朝着利好自己的方向发展,绝对是无利不起早。 调子起得那么高,无非就是想要提出更多的条件罢了。 至于是什么条件…… 她绷着脸,心里思绪转了一圈,还是开不了这个口。 之前在这人面前就已经矮了一头,现在若是松口,当真是要被拿捏得死死的。 顾芳尘见她沉默,直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既然你不杀,又不猜,那我这小小的马车里面,可载不了公主这尊大佛,请公主自便吧。” 他摇了摇头: “唉,若是等下被我娘发现了,又要以为我色胆包天,在路上就敢玩这么大的了呢……” 般若莲月闻言,面无表情地捏了捏拳头,胸脯猛地起伏好几下。 但最后,还是气恼不过,转身融入虚空之中。 走了。 她就不信,以她度母教上下那么多教众,再加上眼天司的情报网,还找不到真正的‘胎中莲藏’在哪里! 还非得依靠这家伙不成?! 般若莲月离开之后,青翦张了张嘴,露出了一丝迷茫的神情。 公主怎么没有把她一起带走…… 又没有说让她走还是留,那她现在到底算是什么? 还要继续给顾芳尘当侍女吗? 青翦犹豫了一下,按照她对公主的了解,既然没有收回之前的命令,那就还是让她继续当着的意思。 不明说,看来还是不想做得太绝…… 顾芳尘都已经这么不给面子了,公主竟然还是留了一点余地。 看来是真的两次栽跟头,有些怕了。 雪香不懂,但是雪香看出来那个漂亮的大美人被世子气走了,她“呀”了一声,小声问道: “世子殿下不追吗?万一她不回来怎么办?” 在她的小脑袋瓜子里面,世子殿下无非就是调戏美人,把美人惹急了,肯定还是要把人追回来的。 说不定以后还是她的伺候的姨娘呢…… 不过这位看上去不像是主母,世子殿下仿佛也不是特别上心。 “她一定会回来的,也只能回来。” 顾芳尘耸了耸肩淡淡道,笑眯眯地看着般若莲月离开的方向。 所谓“灯下黑”,就是藏木于林。 在惯性思维的作用下,没人想得到,假货的下面其实就是真货。 天下除了他手上,再没有第三个“胎中莲藏”。 般若莲月只能回来找他。 …… 剑阁位于洞龙湖中央。 湖水如墨,七十二座剑峰刺破暗青色的天穹,这些山峰并非天然生成,而是千年前剑阁祖师以无上剑意劈开地脉,将整条玄铁矿脉炼成参天剑柱。 每当湖水之上的晨雾漫过峰腰时,嶙峋山岩在薄纱后若隐若现,便恍如悬在云端的巨剑阵列。 峥嵘山的主峰——问剑崖的峭壁上,有历代剑阁弟子留下的一道道剑痕,正散发出冲天的锋利剑意,远远看去,恍惚间,仿佛看到一柄冲天的长剑。 千年不散的剑意让这些痕迹始终鲜活,山风掠过时便发出金铁铮鸣。 最上方那道百丈长的裂痕尤其骇人,乃是当年剑阁内乱之时,宁送君一剑划开陆地,令剑阁带着这七十二座剑峰一同变为一艘陆舟,进入洞龙湖中央,所留下的痕迹。 一行人悄然回到了剑阁内。 宁送君将几个外来者的住处一应安排好。 顾芳尘则随着宁采庸,来到了她当年居住的小楼内,熟门熟路地钻进了侧面的客房。 宁采庸隔几年要回一趟娘家,他也是这么跟着住在这里。 楼外桃花飘落,静谧无比。 “嘎吱——” 宁采庸推开客房的门,排闼而入,又将门关上。 美妇人抿了抿唇,水盈盈的眼睛看向顾芳尘: “尘儿,娘想和你谈谈。” ———— ps:先发后改,一直拉肚子不好,我调整一下,明天白天更新 第九十四章 顾芳尘的心思(二合一) 顾芳尘对于宁采庸找上门来并不意外。 今天他的摊牌,对于身在局中的宁采庸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化的信息量。 在之前几十年的谋算之中,顾于野的伪装天衣无缝,没有一点破绽。 他最精明的一点的就是,让顾芳尘的恶劣性格,看上去像是自然而然的变化。 随着时间的拉长,那一点点的变化,都会被视作平常。 而他自己,不过只是疏于管教又不知如何是好的严厉父亲而已,摘得干干净净。 以至于,就算把顾于野的计划明着说,只怕换成其他人,都会觉得是顾芳尘在给自己开脱。 宁采庸愿意相信顾芳尘,已经是建立在这几天发生所有事情的铺垫下了。 但……毕竟她并没有像顾怜纤那样直接遭受那么剧烈的冲击。 顾芳尘心知肚明,可手上现在也没有证据。 当年下毒的人,早就已经被处死,锅都被扔给了顾于野的政敌,这些年,他没少利用顾芳尘中毒的事情除掉自己的对手。 毕竟这件事关乎顾于野的最大野心,要瞒过的人是大魏最高统治者,但凡留下来一点把柄后果都不堪设想。 而有“六司星君”帮忙,因果线都能抹掉,其余证据更是不在话下。 不过,他没有留,不代表顾芳尘就不能无中生有。 只不过,在那之前,必须先解决顾于野背后的儒家和魔教,并且让萧盈好足以顶住顾于野缺失之后的大魏军力。 大魏这几百年来的朝堂斗争,无非是东风压倒西风,而不在于事实如何。 只要导向有利于局势趋向稳定平衡,永安帝就会默许事情发展…… 魔教那边,和瓜瓜公搭上线,转化成中立单位,有了内应,算是开了一个头。 但儒家却不好办。 因为整条儒家线,一切因果背后真正的主导者,都是儒圣谢谦。 是的,也包括了顾于野调包自己儿子,让顾元道拜在谢谦座下,成为真传弟子。 而顾于野和魔教合作的事情,谢谦照样知情,但是他并不在乎。 《尘中镜》里的【永堕囹圄】、【一念慈悲】、【万古同天】、【人心万钧】、【众魔降凡】、【六尘归真】六个结局之中,有四个结局,玩家都是要打谢谦的。 这家伙不好说是不是反派,但他的理念,显然是和正常思维相悖的。 在顾芳尘看来,或许当修行者晋升一品之后,就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维度的生物,和正常人类的思考方式已经完全不同了。 太宏观了,以至于一般人的死活,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谢谦的出发点或许是有利于整个人族发展的,但实际上的结果,惨烈程度,却和【众魔降凡】不相上下。 无数玩家的经验已经证明了,要走儒家线,自上而下是没有用的。 就算搞文抄把声望刷上来,到最后要面对的就是谢谦。 论声望,谁能比得上儒圣? 比不过,根本比不过,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是被堵死的。 所以,顾芳尘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什么文抄。 你就算把千古绝篇都抄完了也没用! 当年谢谦一句“人之初,性本善”,就能直接定调,把当时如日中天的丁行风,直接逼得道心受损,进入半退隐状态。 你靠文抄来的名声,能比武圣更强? 不可能的。 顾芳尘从一开始就确定,想要干顾于野,就得两手抓,把儒家给搞下来。 至于儒家怎么搞。 那就得从剑阁这一次的“七宗之乱”开始了…… 顾芳尘心思飘忽了一阵,回过神来的时候,宁采庸已经在他旁边坐下来了。 美妇人借着月色,伸出手轻轻理了理他的鬓发,低声喃喃道: “尘儿,娘总觉得,你的心思重了很多……” 这句话要是换成刚穿越的时候,顾芳尘指定心里要咯噔一下。 不过现在,他已经给自己的人设上了几重保险,再者,原身的记忆都已经和他融合得差不多了,就算性格上有一点不一样,也不会轻易露馅。 以他现在对于宁采庸的了解。 相比于怀疑,宁采庸此刻这么说,更多的是对儿子的担心。 准确地说,是在担心早已知晓自己身份,且颠覆自己蠢笨废物人设的顾芳尘,会不会和自己生分疏远。 顾芳尘侧过头,将脸颊贴在了宁采庸的玉手掌心上,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道: “娘,这些年我也好累啊。” “可是,我要是没这点心思……恐怕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元道回来,抢了我的世子之位、荣华富贵,还要在我面前叫你娘。” 宁采庸是所有角色当中,最感性、最重感情的那一个,甚至到了一种极端的地步。 利益?权衡? 她都不在乎。 她可以付出极致的爱,也渴望得到极致的爱。 但顾于野是完全被利益驱动的冷血动物,仗着宁采庸少女时期的懵懂,将她对爱情的向往占为己有,却没有给出对等的回应。 顾幽人和顾怜纤,被顾于野培养得太优秀,反而太过独立,让宁采庸的母爱没有发挥的余地。 顾元道更不用说。 只有顾芳尘,恰恰因为弱小、愚蠢,需要宁采庸无微不至的呵护,让她可以尽情付出自己的感情。 所以原本的顾芳尘才会得到那么多不讲理的偏爱。 而现在,因为顾芳尘人设的转变,他注定也会一步步变得强大、独立,一味地接受,已经变得不可取了。 尤其是今天,他一跃晋升六品,已经从客观上不能再接受宁采庸的庇护,反而会像其他人一样,变成无力和不安的来源。 要想继续这份偏爱,让宁采庸动摇的心安定下来。 就得转变态度—— 化被动为主动,从接受爱,变成给予爱。 “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顾元道才是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生儿子,他回来了,认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这天底下最名正言顺的事情。” 顾芳尘睁开眼睛,定定地看向宁采庸,低声道: “可是娘……我不愿意啊!” 他抬起手,覆盖在宁采庸的手背上,然后紧紧地握住。 “我不想看到他喊你娘,不想你回应他,不想你把他当成儿子,像对我一样对他露出温柔的笑。” “顾元道回来的第一天,顾于野就故意把我的衣服给他穿了,他就是想让我发疯。” “呵!” 他讽刺地道: “‘兵圣’!他就是这么当的‘兵圣’!所有人的感情,都是他利用的工具!” “那是娘你亲手给我一针一线缝的衣服……我一想到以后,娘一样会给顾元道缝衣服,给他做饭,照顾他,责怪他,我就从心里嫉妒得发疯!” 顾芳尘将自己的感情交给原身的记忆,牢牢地抓着宁采庸的手,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美妇人的眼睛,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说着,表情甚至显得有几分扭曲。 在这昏暗的月光都照不进的房间里,青年的半张脸被床边纱帘投下的阴影笼罩,只有眼神炙热无比。 “我的心思,无非也就是这些罢了。” 他轻声问道: “娘,我是不是很自私?” 宁采庸的手有些僵硬,似乎被他的这番话镇住了。 顾芳尘的意思,也很简单。 你觉得我心思重,但其实我的心思,也不过只是不愿意看你把顾元道当儿子,把对我的照顾,分给了另外一个人。 这其实是在悄悄偷换概念。 但是这并不妨碍顾芳尘这一招,直戳宁采庸的内心! 宁采庸原本的想法,确实是偏爱顾芳尘,但顾元道毕竟是她亲生的儿子,再怎么样,总不能放任不管。 再者,顾元道流落在外那么多年,她心里也是有愧疚的,回来了,该有的待遇总是要给的。 不过,这是在不知道真相之前。 如果当年的调包也是顾于野一手策划,顾元道所谓的孤身寒门考科举的经历,也肯定是假的。 现在想来……顾于野又怎么会让自己真正的儿子受苦呢? 可即便如此,宁采庸到底是顾元道的生母,总不能不管不顾不认,只是在她心里的地位,自然是比不上顾芳尘的。 但,顾芳尘现在这样说,却就是极端到不愿意宁采庸认下顾元道。 宁采庸心里明白,这样做肯定是不对的。 顾元道现在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历经艰辛,苦尽甘来,才终于得以和自己亲生父母相认的励志状元郎,妥妥的一段佳话。 她身为顾元道的亲生母亲,可以没感情,但连认都不认,实在是有些过分。 有违她从来接受的闺阁教育,如何能算一个贤妻良母? 然而…… 听到自己的尘儿这么说,宁采庸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高兴的。 她最怕的事情,无非就是尘儿有一天不再需要自己了。 就像其他所有人那样,只是短暂地依赖自己,然后很快就留下她离开。 但现在,她的尘儿虽然渐渐有些陌生,可是他仍然需要自己。 甚至于,比从前更甚! 尘儿从前绝不会这样直白地回应自己,反而对自己的管教越来越不耐烦,有时甚至会拒绝自己。 就像长大的鸟儿,等到发现自己的翅膀强壮到能够飞翔的一天,就总会尝试飞向天空。 哪怕之前说得再好听,到最后,也只会迷恋那片自由的天空,再也不愿意回来。 可是今天,顾芳尘告诉宁采庸另一种可能性—— 我的翅膀强壮了,但不是为了飞翔,而是为了回过头,把你牢牢地拢在自己的羽翼下。 宁采庸的脑海里霎时间闪过各种纷乱的想法,感到自己的身体都在随着呼吸轻轻颤抖。 柔婉淑丽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因内心情绪翻涌而不由自主显现的红晕。 自从嫁给顾于野,她从来没有背离所谓“贤妻良母”的人设。 她已经尽力将一切都做到了无可指摘的最好。 是顾于野……他将自己的儿子调包,让她养了别人十九年,将自己的感情全部倾注。 如今又要让自己把前面的感情抛弃,去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再重塑母子之情。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什么事情,都要按照他顾于野的想法去发展吗? 就连名为宁采庸这个人的感情,也要被他随意左右? 不。 宁采庸感到自己前所未有地清醒,那一丝丝愤怒汇聚在她心头,让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此前困扰着她,让她心中纠结窒郁的一些感情,一瞬间豁然开朗。 原来她其实可以不用忍耐自己,为了一个“贤妻良母”的头衔,认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当儿子。 还要把属于尘儿的东西,也分给他! 尘儿对她始终如一,她却不能吗? 美妇人抿了抿唇,抬起另外一只手,一同捧起顾芳尘的脸颊,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极尽温柔地埋怨道: “尘儿,我的尘儿,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她将顾芳尘揽进怀里,幽幽道: “可是……娘也是一样的自私。” “若是要看着尘儿叫别人娘亲,我心里如火焚烧,也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她水盈盈的美目里是几乎要滴出来的温柔,说出来的话语却冷若冰霜: “顾元道可以是顾于野的儿子,但绝不会是我的儿子。” …… 皇天城,王府。 “劳烦觉慧大师陪犬子多走这一趟了!” 顾于野叹了一口气。 觉慧双手合十: “王爷爱子心切,忧心世子被人夺舍也是人之常情,老衲亦不忍见世子为歹人所利用,必定竭尽全力,为王爷确认真假。” 他有一条浓眉,脸色严肃起来宛如金刚怒目,叫人胆寒。 此际话锋一转,冷声道: “若是确定世子并非本人,老衲即刻便收回拈花印,将贼人毙于掌下。” 顾于野亦双手合十,长叹一声: “那便有劳大师了。” 他转过头,看向顾元道,将手上的圣旨交给后者,沉声道: “陛下一言九鼎,我等着你凯旋而归的那日,摆下庆功宴!” 顾元道接过来: “孩儿必定不会让父亲失望!” 顾于野顿了顿,又道: “你那母亲心软,多提一提你受的苦,她会明白过来的。” 顾元道低下头,脸上尽是不忿不甘的怨毒之色。 这一回,觉慧大师同行,还有几位在西南四道任职的书院师兄师姐相助。 顾芳尘…… 几次三番,挂了他的面子,今次就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让母亲看一看,这人究竟有多么不堪! …… 顾芳尘站在门口,目送宁采庸回去。 抬起头时,头上的职业已经再度转变。 【小偷(15天)】 【技能一:万花丛中过(主动)】 【说明:你享受刀尖起舞的危险,并乐此不疲。当与人产生肢体接触超过5分钟时,你可以随机偷窃对方拥有的一件物品(无上限)。】 【技能二:片叶不沾身(被动)】 【说明:你总是游刃有余,潇洒自如。当触发‘排查’行为时,如果你的嫌疑最大,则自动下降一位;如果不是,你被怀疑的几率将大幅度降低。】 顾芳尘摸了摸下巴,脸色微妙。 是这个职业啊…… ———— ps1:开了个书友群,放在简介里了,想看老书的话可以加进来看公告 ps2:无奈拖到现在更新,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天气剧变的原因,家里的猫也跟着我一起拉肚子……长毛猫沾着稀屎满地乱爬,简直地狱绘图_(:3」∠) 二合一!求个票票! 第九十五章 什么叫剑圣 顾芳尘坐在床上,目光闪了闪。 在更换掉【钓客】职业之前,他已经顺手花掉了洞天戒指里面的四十万两黄金,把“胎中莲藏”变成了真的。 发挥了【钓客】职业的最后一丝光和热。 【小偷】这个职业光从名字来看,似乎挺低端的,但从技能描述来看,反而更有“盗帅”楚留香的感觉。 顾芳尘当初看到这个职业的时候,心里就忍不住吐槽了。 兄弟,你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采花贼算什么? 当然,《尘中镜》里也并没有“采花贼”这个职业。 毕竟角色最高就是好友关系顶天了,并不能结婚,也没有少儿不宜的环节。 “生”道作为最接近传统合欢宗的宗门,主打方向也是猎奇,和涩涩完全不搭边,反而让人十分生理不适。 因此,“采花贼”大概是作为“贼”类职业一起合并到了【小偷】里面。 不少玩家单纯因为这个职业看着帅,就一直挂在自己的职业栏里。 但这个职业的技能,效果也并不差。 【万花丛中过】通过持续的肢体接触,就能够窃取对方身上的物品。 虽然五分钟的时间要求比较苛刻,而且还是随机的,很不稳定,但是“无上限”这三个字的含金量又太高了。 足以将前面这两条苛刻的要求抵消掉。 也就是说,如果能够一直产生肢体接触,那么理论上,就能够把对方身上的所有东西都偷光。 而且,还可以配合一些能够提升幸运值的道具,提高获得高价值物品的几率。 其实之前【钓客】的【窝一直打】技能,最好也是这么做。 但之前没有时间做那么充分的准备,环境也并不允许,现在这个职业给了整整15天时间,绰绰有余。 顾芳尘如今身在剑阁,也不必急于一时。 他想了想: “今天是四月十八,西南七宗联合,向剑阁下‘伏龙帖’的日子,应该就是在三天后……足够了。” 原本的剧情当中,七宗向剑阁发出这“伏龙帖”后,是以洞龙湖中邪剑异动,唯恐其破开龙脉封印为祸人间为理由,向剑阁施压。 要抽干洞龙湖的水,将那邪剑取出重铸。 剑阁自然不会答应。 且不说洞龙湖是剑阁老家,你让我抽我就抽,我堂堂西南老大,岂不是很没面子? 剑阁崔巍山一脉的铸剑师,就是依凭着洞龙湖的湖水,才能让三千铸炉日夜不熄,不断地铸造出一把把宝剑。 这些铸炉,一刻也不能关闭,否则其中正在锻造的剑胚就会全部损毁。 再者,这洞龙湖沿岸千万百姓,都靠着洞龙湖维持生计,你把水抽干了,取出邪剑要多久,这都是未知数。 这段时间,这些凡人怎么活? 七宗拿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却压根就没有解决这些问题的办法。 只是一味地将剑阁架起来,站在道德高地上面指责。 剑阁只要不愿意,就是要放任邪剑危害人间,自私自利,不明事理。 那我们七宗也不必再和你讲什么道义,大家伙直接一起并肩子上! 剑阁里外不是人,宁送君一个赤子心性的剑修,自然受不了这个气。 你要打,那就打。 整个西南四道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这场“七宗之乱”,一直要持续到玩家控制的角色到来,而那时,两边的实力都已经和消耗得差不多。 没有办法再耗下去了。 剑阁只能接受朝廷的调停,选择在洞龙湖中央,放开一条通路,让人下去探查。 至于这个人是谁,就要看玩家的选择了。 倘若要走儒家路线,打【万古同天】结局,那就让儒家或者太子的人下去。 他们会发现,底下的邪剑已经要破封而出,整条龙脉岌岌可危,必须派重军镇守,重新加固龙脉。 剑阁迫不得已,只能接受朝廷驻军,协助镇守龙脉,玩家也由此开启了关于“邪剑”、应白首和剑阁内乱真相的【开天门】支线。 但遗憾的是,在前面五个结局当中,整个剑阁,因为“邪剑”的邪念污染,都将成为被牺牲的第一枚棋子。 而如果玩家达成了前置条件,和剑阁的好感度足够高,就可以自己下去。 这也是【六尘归真】结局的触发条件之一。 当玩家自己下去之后,才会发现,原来底下的龙脉根本完好无损,压根就不存在什么“邪剑”。 一切都是儒家的谎言。 但大部分时候,玩家一下来,上面剑阁的人就会被杀,维持不了洞龙湖的通路。 整个洞龙湖的湖水直接合拢压下来,把玩家粉身碎骨。 直接游戏结束了。 除非玩家能够在那之前,先完成儒家的一条小支线,得到关于谢谦的一则秘闻。 这时玩家才会知道,在洞龙湖底下的那条龙脉,压根就不是大魏的龙脉。 而是…… 古周的龙脉! 顾芳尘眯起眼睛: “想要阻止剑阁覆灭,现在要做的事情,无非就是阻止‘七宗之乱’的发生,进而让儒家没有办法接近底下的龙脉。” “一旦让儒家接触龙脉,不管怎么样,在这上面的剑阁都只有死路一条。” “而想要阻止‘七宗之乱’,倒也简单。” “只要证明洞龙湖底下,压根没有什么邪剑就行了。” “但是以我现在的风评,哪怕是狐假虎威,借着宁采庸的关系,也绝对不可能让剑阁主动低头让人去探查。” 这群剑修,就是一群实打实的倔驴,那叫一个宁折不弯。 而且更重要的是,那西南四道七宗,也不是省油的灯,敢直接和剑阁叫板,也有自己的底气。 早在几年前。 他们就已经布置好了第一步。 即,削弱宁送君的实力。 宁送君这个剑圣,是整个剑阁的核心支柱。 当年内乱之后,剑阁实力大损,是宁送君一手将剑阁支撑起来。 如今虽然休养生息多年,但总体实力,仍是较为空虚的。 只有削弱了宁送君,七宗才有可能和剑阁拉扯那么多年。 不然剑圣一剑下去,他们就得先死一半人。 为此,七宗筹划多年,买通了崔巍山的老铸剑师,在为宁送君磨剑时,一点一点在上面磨进去了微乎其微的阴阳磁石粉末。 当然,他们所用的阴阳磁石,就不是当初坑了丁行风一把的那种劣质货色。 而是最高级别的天外陨铁。 这种级别的材料,正常情况下非但不会对剑身有损害,还会提高剑身的强度。 宁送君手上的那把佩剑,原本便是天下仅有的五把神品之一。 在那个老铸剑师的操作下,此剑的品质已经无限接近了臻品! 任谁也怀疑不到这把剑的身上。 可七宗借助这么多年在其余三道布下的其余阴阳磁石,围着剑阁开启“龙蛇起陆”大阵,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宁送君手上的佩剑直接失衡,这对一个剑修而言,简直堪比毁掉道心。 尤其宁送君的性格还是个犟种,又从未怀疑过那位老铸剑师,就只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了。 然而越找,就只会越来越崩溃。 事到如今,让宁送君怀疑自己的贴身佩剑有问题,还不如说服他抽干洞龙湖的水。 所以。 与其让他内耗,倒不如直接从根源解决问题。 顾芳尘看了一眼头上的【万花丛中过】技能,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决定去找宁送君也谈谈心…… 都是大男人,舅舅和外甥,天下还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大家聊聊天,喝喝酒,再勾肩搭背地一聊,欸,这事情不就过去了? …… 宁送君在山顶上缓缓地演练剑法。 “唰!” 他收起剑,想到路上自己因为顾芳尘一句告状,在丁前辈面前颜面尽失,冷哼一声。 在长姐面前,我不和你计较。 如今到了剑阁,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混小子,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剑圣不可! ———— ps:再调一下作息,明天一定白天更! 第九十六章 四相劫主 宁送君作为顾芳尘的舅舅,从前就常常因为宁采庸的请求,教导小时候的顾芳尘剑术。 但是顾芳尘的武道天赋已然是平庸至极,剑道更是一窍不通。 又自小娇生惯养,原身以为自己修行时已经吃了很大的苦头,已经非常勤奋了,但实际上还不如别人十分之一的强度。 若非看在宁采庸的份上,剑阁之中但凡有这样的弟子,宁送君都得直接将其逐出门派。 从后面宁送君收了许贞观当弟子也能看出来,剑圣还是更加青睐脚踏实地的老实人。 毕竟许贞观虽然在逆境下能够突飞猛进,但是更加惊才绝艳的剑道天才也不是没有。 就比如那个已经死在般若莲月手上的“形草剑”,就属于这种出道以来无敌手的级别。 不过这样的天才,多半眼高于顶,而宁送君平生最不喜的,就是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顾芳尘现在,在宁送君眼里,就有这样的趋势。 隐忍十六年而不发,一朝武道六品,剑走偏锋,再加上如此心机,今后难免视天下之人如无物。 若不压制一番,顾芳尘的行事作风只怕要变本加厉地嚣张…… 宁送君脸色沉凝。 从前顾芳尘没有修为,能够惹出来的祸事再怎么样,也是他们能够解决的范围。 可如今,一个上限未知的六品武道高手,能闯出来的祸,就不可估量了! 哪怕是为了长姐,宁送君也必须要让顾芳尘明白,四品过后,一重关隘便是一重山。 上三品的实力远远不是他能想象的,绝不可轻视。 像上次那样,被他反杀五品的偶然事件,只不过是小概率的不可复制的侥幸! 宁送君沉着脸。 嗯…… 没错,绝对是侥幸! 无论如何,压一压这小子的气焰是必须的。 宁送君刚才以剑威胁时,就看出来了,顾芳尘空有修为,还是根本没有练过任何武道功法,剑道技艺的痕迹。 这也是他最终选择相信顾芳尘的原因之一。 假如他是被夺舍的,一个人的嘴巴会说谎,身体会说谎,但“道”不会说谎。 顾芳尘的身上,并没有任何已经成形的“道”。 短时间内,或许可以一力破万法。 但是有朝一日到了上三品,就如同无根浮萍一般,迟早要吃大亏。 宁送君走到山顶悬崖边,俯瞰整个洞龙湖云雾蒸腾,笼罩剑阁四周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山峰。 一丝霞光在远处逐渐向整片天地洒去。 身后一名剑阁长老前来回报: “少阁主,两名真传弟子丘鹤与齐灵华已经返回宗门,正在与阁主禀明情况。” 他简单说了一下伤亡情况,还有对不幸去世弟子家人的抚恤。 长老顿了顿,又有些困惑地道: “不过……他们口中,是一个道号“不是”的道门中人救下了小郡主,这人来历不明,自称‘胎中莲藏’实则在他手中,而他身上还有一把可能是绝品级别的宝剑。” “路上,此人将宝剑赠予了一个杂役弟子,随后与他们兵分两路,前去救下了小郡主。” “但是现在,那个杂役弟子带着宝剑不知所踪,这不是道人也未曾现身,其中颇有些蹊跷,所以我想问一问,您是否见过这个不是道人?” “不是道人?” 宁送君皱起眉头,然后又松开。 心里冷哼了一声,料想定然就是顾芳尘所伪装的那副样貌了。 什么“不是道人”,那不就是在说,我压根就不是什么道人么? 这帮弟子竟然也会相信! 实在是缺心眼! 被顾芳尘骗的团团转,还不自知,说出去都丢人! “没见过!” 宁送君黑着脸,挥了挥手,忽然心中一动。 他问道: “这不是道人,可在那些追杀者前露面?” 长老点头道: “正面冲突,不少人应当都见过此人样貌。” 宁送君眯起眼睛,道: “既然如此,放出消息,就说‘胎中莲藏’在他身上吧,此人浑水摸鱼,目的不明,便干脆如他所愿。” 他稍微一想,便知道顾芳尘如此说,定然是想要把“胎中莲藏”这个锅,背到“不是道人”的身上。 如此虽然不能完全平息这场风波,却足以让剑阁堵住其他人的嘴,转移部分人的注意力。 那长老点了点头。 宁送君又沉声问道: “怜纤情况如何?” 那长老犹豫了一下,道: “阁主亲自照料,小郡主身上的外伤自然没有大碍,万幸并没有留下暗伤,修养一阵子便可。” “只是……小郡主初入江湖,就遭此大劫,只怕心中要留下不少阴影。” “眼下,尚且还在昏迷之中,待醒来,才可知道当时详情。” 宁送君眼神一冷: “眼天司那边呢?” “还是一口咬定情报属实。” 宁送君冷声道: “看来某些人,是不见剑锋不落泪。” “改日我便去一趟眼天司,和两位司主好好地聊一聊。” …… 顾芳尘迎着霞光走出房门,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 想和自己这个舅舅聊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还想要一聊就聊上个把钟。 原身在宁送君那,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耽误剑圣一个小时的时间,就为了闲聊。 所以,得先做点小准备。 宁送君平生除了剑、姐不可放弃,其余并没有什么大爱好。 但唯独,好酒。 这洞龙湖的湖水不仅能养出好剑,还能养出好酒。 而那位老铸剑师,之所以会深得宁送君信任,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酿得一手好酒。 但若说宁送君最爱的,还是洞龙湖边曲坊的“醉春风”。 只可惜,唯一会酿“醉春风”的酿酒师,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留下来的几坛子酒,在前年就卖完了。 世间再无“醉春风”,是多少爱酒之人心中的最大遗憾。 然而,现在这个时间点,除了顾芳尘,没有人知道。 其实这“醉春风”剩下来的还有一坛,是那酿酒师给自己女儿埋的“女儿红”,要等出嫁才能启出来。 顾芳尘此行,便要找到这酿酒师的女儿,把这坛酒给弄到手…… 唯一的问题是,这酿酒师的女儿,虽然看似普通平凡,不过是一个当垆卖酒的小美人。 但实际上,乃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灭”道道主—— 【四相劫主】。 第九十七章 放开那个女孩 不过,这件事说起来很唬人,但实际上却没有那么恐怖。 凡事都有两面性,在是“四相劫主”的同时,她又只不过是洞龙湖畔曲坊一个经营酒垆的小姑娘“意儿”而已。 说人话就是,“四相劫主”是一体双魂。 两个灵魂完全独立,知晓对方的存在,但是无法干扰对方的意识和行为。 甚至连修为、因果,都相对独立。 而且每过一段时间,两个人的主导权会此消彼长。 所以“灭”道的道主才会神出鬼没,无比神秘,几乎没有人探查到她的真实身份和下落。 毕竟,谁会想到,一个洞龙湖边普普通通、勤勤恳恳的卖酒小姑娘,会是公认最疯魔、最可怕的魔教“灭”道道主? 玩家一开始也想不到。 直到后来,有人想方设法地把“四相劫主”——这个全游戏难度第二高的boss给杀了。 并且还要将自身的属性提高到一定程度,才会在调查“四相劫主”尸体的时候,得到一条似是而非的线索。 【那细长白皙的手指上似乎有淡淡的,酒和杏花的香气】。 而同时,玩家还得记得在洞龙湖畔,有这样一个连支线都没有,只有一些相关传闻的小npc叫做“意儿”,家里种满了杏花。 花下埋了一坛没能取出来的“女儿红”。 由此,玩家开始反复蹲点,对比“意儿”这个角色,和“四相劫主”出没的时间。 最后发现,两人出现的时间,竟然完全错开! “意儿”消失,“四相劫主”就会出现。 反之依然。 如此一来,玩家才终于确定,酿酒师的女儿“意儿”,就是那个杀得他们满地乱爬,企图直接毁灭整个大魏的“四相劫主”。 而顾芳尘将在洞龙湖附近收集到的种种传闻、秘闻,以及关于“四相劫主”的各种情报进行比对。 拼凑出了一个相对完整的真相—— 这个酿酒师,实际上是当年的前代剑圣应白首的剑侍。 他曾经跟随应白首,一同到了那天门山之上,见证了应白首“开天门”的瞬间。 同时,酿酒师也看到了天门之后究竟有什么。 在应白首牺牲自己封印了天门之后,酿酒师不知为何选择了三缄其口,甚至干脆直接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就在洞龙湖边上开始酿酒。 并且逐渐地酿出了一些名气。 之后,他娶妻生子,有了女儿“意儿”。 并且从那以后,他停止了酿造,只出售以前酒窖内的库存,并且神志也开始不再清晰,人也有些疯癫。 时常呆呆地站在洞龙湖边,望向剑阁的方向,或者是天门山的方向。 没过几年,他的妻子因病去世。 而直到三年前,他也终于油尽灯枯,死在了家中。 唯有他的女儿,守着他的家业和酒垆,依旧在这曲坊之中,杏花之下,酿酒卖酒。 只是没了“醉春风”,酒垆的名气大不如前,也有不少人,打起了“意儿”的主意。 原本,这只不过是一个有些许悲伤和遗憾的小故事。 但是如果联想到,“意儿”其实是“四相劫主”,这事情就变得有些细思恐极了。 酿酒师当年究竟看到了什么? 让他选择沉默,并且直接隐藏自己的身份,再也不以真面目出现在人前。 为什么就算看到了天门的真相,他也没有发疯,反而是“意儿”出生之后,才变得疯疯癫癫? “意儿”虽然有着这样的身世,但毕竟一开始,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罢了。 为什么会突然就变成了要毁灭一切的“四相劫主”? 从种种迹象来看,也并没有人逼酿酒师发疯,也就不存在仇人。 “四相劫主”恨天恨地,仿佛没有任何理由…… 这都是顾芳尘也没有解开的谜团。 毕竟天门他没打开,自然也就无从知道这些相关事情的答案,究竟是什么了。 不过,至少顾芳尘知道一点。 在目前阶段,是那个小姑娘的意识在主导。 而两个灵魂,不会同时出现,也就是说,在“意儿”主导的时候,就只把她当成普通的小姑娘就是了。 完全不用在意“四相劫主”。 而且,顾芳尘也确定,自己拿走那坛酒,短时间内,是不会被发现的。 更何况…… “四相劫主”本身就以寂灭一切作为自己的道途,就算得罪了她,那也是一样的。 反正都是她要寂灭的对象。 但如果能搭上“意儿”这条线,就或许能够直到顾芳尘前世都没有找到的真相。 关乎“天门”的真相。 这对于顾芳尘来说,才是最大的诱惑! …… 顾芳尘带着雪香和青翦,换了一身原身留在剑阁之中的常服。 当然,这肯定是宁采庸留着的。 剑阁上下,都是恨不得让他这个败类赶紧离开,滚得越远越好,不要和他们沾上边。 说是常服,但这个纨绔子弟,压根就没有普通人的衣服。 这一身打扮以白色为主,银线暗织,密密地压成了麒麟纹路,高调且奢华,完全没有一点遮掩身份的意思。 这就是原身的作风,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其余人都给我靠边站。 顾芳尘掏出了自己的扇子,摇晃着“人有所操”四个大字,就晃晃悠悠地到了曲坊之中。 这一片都是普通百姓的居所,但因为剑阁就在附近,时常会有修行者在这里歇脚,百姓对于修行者也是见怪不怪了。 前面被顾芳尘逮住帮忙带路的剑阁弟子眼中暗藏鄙夷,但面上不显,只是抬起手指道: “世子殿下,那便是吕家酒垆了。” 顾芳尘抬头看去。 见到枝头一大片雪白的杏花,在风中轻轻摇曳,抖落一地花瓣。 剑阁弟子带着他刚走几步,就听见了一阵纷乱声音。 “小娘子,这酒垆在你手上一年不如一年,倒不如你将这酒垆当嫁妆,给了我,不出半年,定然是红红火火,更胜如今百倍啊!” 顾芳尘脑海里霎时闪过一句经典台词—— 放开那个女孩,让我来! 他兴味盎然,啪地一收扇子,冷笑一声: “敢在本世子眼皮子底下当纨绔,大胆!” ———— ps:反复地去厕所……最后一天还是放弃挣扎了 拉个痛就是说() 但还是弱弱地求个票 第九十八章 顾元道:背上突然有点重 自从穿越以来,光顾着给原身这个纨绔人设擦屁股了,都没有享受过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 这回顾芳尘倒是想过一把纨绔的瘾,感受一下这种纯粹的快乐。 可惜对面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顾芳尘大摇大摆地走进那吕氏酒垆之中,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酒铺门前的几人。 为首之人一袭锦袍,相貌平平,身形有些肥硕,公子哥打扮,看起来是经典款脑满肠肥的纨绔子弟。 但他腰间挂着一把长剑,手指上没有戒指,反而特定部位可见一层老茧。 这是只有常年练剑的人才会有的老茧位置。 像顾芳尘这样真正养尊处优的勋贵子弟,不缺人伺候,往往一双手细白地跟女人一样。 从中可以看出三点。 一,这人身份不差,但也不算好。 二,这人是修行者,且是剑修。 三,这人所在的门派,或者他的长辈行事规矩严格。 顾芳尘再看他身后两个跟班,衣领上绣着的暗纹样式,是流动的火焰纹路。 这是西南四道的特产布料,制成衣物可以附加火属性阵法,唯有较大的门派才负担得起。 他眼睛一眯,已经判断出这几人,都是来自阳河剑派! 再仔细回想了一下,顾芳尘就想起来这个胖子的身份了。 虽然容貌完全不一样,多半是经过了伪装。 但顾芳尘方才缩小的范围里面,就只有一个人符合全部要求—— 阳河剑派的剑首阳青之子,阳正。 这阳正在游戏里面,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恶少npc,没有什么故事,只有调戏民女被玩家打,然后化作经验值的戏份。 没想到换了个视角,换一个时间,依旧还是他来扮演恶少。 玩家总是吐槽,npc每天就跟上下班一样打卡调戏民女,太假了。 难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事就调戏民女当娱乐活动吗? 看,事实上npc就是这样生活的…… 顾芳尘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当然,阳正会调戏民女,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他就是这么个人设。 不正常的是,阳河剑派在阳河道,是阳河道的地头蛇。 他不应该出现在六华道的洞龙湖边调戏民女。 “阳正会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七宗已经在洞龙湖附近集结……比我预计的时间还要早一些。” 顾芳尘感觉其中原因,估计和自己有点关系。 他把顾于野和顾怜纤一起给爆了之后,剑阁作为宁采庸娘家人,肯定不能坐视不理。 尤其是宁送君,如果事情没有那么快平息,他肯定不止是用神魂附体了,得直接上本体。 事实上,也确实本体出动了。 不过顾芳尘那时候算得刚刚好,一行人已经抵达了六华道的边缘,让宁送君也回来了。 不过,这一下,估计把七宗的人吓得够呛。 他们原本已经就已经筹划数年,到了即将动手的关键时刻,六华道附近都布置妥当。 宁送君出来一趟,要是发现了什么异常,事情又有大变数。 可不就得把他们吓得干脆直接提前行动了。 毕竟也不差这么几天。 不过,阳正恰好出现在这里,还特意伪装过,倒不像是巧合…… 顾芳尘摇了摇扇子,心里已经有了定数。 七宗的人,是想来试探一下,他们这几个横插一脚的,有没有带着顾于野的人来吧? 原本还在皇天城里闹得沸沸扬扬,转头就全部到了六华道。 确实挺像是顾于野在声东击西的…… 怕这个“兵圣”也要来掺和,也是人之常情。 顾芳尘一眼就把对面的底细看了个透彻,而阳正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来,眼神一闪,已经抬起自己的双下巴,十分嚣张地道: “你又是哪来的劳什子世子?我在这洞龙郡,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还有世子一说!” 他左右看了看,问道: “咱们这儿,可曾出过什么侯爷、王爷?” 那两个跟班立刻摇了摇头: “没有!” 阳正接着讥讽道: “你若是什么外地来的世子,在这六华道可不好使!” 顾芳尘无语,你们几个阳河道的人,都不如他算半个六华道人,跟谁咱们啊? 但顾芳尘不介意再给顾于野和顾元道扣一口大锅。 反正本来就都是千年的大王八,背上多背点的东西很正常吧? 以七宗此刻惊弓之鸟的状态,反正防的不会是自己这个无能“纨绔”,只会觉得他是受人利用。 顾芳尘十分配合地给出了阳正想要的反应。 他打量着面前一行人,撇了撇嘴: “果真是天高皇帝远,穷山恶水出刁民,一点眼界都没有。” “听好了!本世子乃是镇北王府的独子!奉我父王之命,特意前来看看你们这破烂地方的什么龙蛇……” “一帮乡下泥腿子,害得本世子走那么远的路,等元道来了,非得把你们这些什么龙什么蛇全铲平不可。” 顾芳尘顿了顿,忽然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喃喃道: “不对,这好像不能说出去!” 阳正瞳孔紧缩,心中顿时骇然。 他们只不过是前来试探一下,却没想到竟然得到了如此惊人的情报! 按照他们的计划,等朝廷和儒家的人到了,应该是帮他们圆上那个“邪剑”的谎言的。 顾元道作为圣人真传,那妥妥的是自己人! 到时候,他们自然会配合顾元道,假装接受调停。 但是没想到…… 顾元道似乎已经被顾于野策反了! 阳正心中急切,但是顾芳尘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立刻话锋一转。 “咳咳,我是说……” 顾芳尘干咳两声,反手用手里的扇子指了指后面的剑阁座座山峰,淡淡地说出了更加嚣张的话: “在这六华道,剑阁就是王法,我外公是剑阁阁主,你们胆敢反驳我说的话,已有取死之道!” 顾芳尘潇洒一挥手: “给我打!” 后面的剑阁弟子:“……” 我们不是,我们没有! 我们剑阁才不是这种设定啊! 他抽了抽眼角,但是……剑阁可能不是王法,但眼前这个小祖宗的话,对他来说只能是王法。 剑阁弟子无奈只好搓了搓手,左右吐了口唾沫,上去就是一顿胖揍,把人丢了出去。 顾芳尘看着阳正几人仓皇逃窜,但是脸色明显并非慌张,顿时笑了笑。 这口锅……顾元道你可要背好了! 这个时候,站在后面布衣荆钗的温婉小美人才敢走出来,脸色涨红,怯生生地行礼道: “多谢公子……” 顾芳尘笑眯眯地走上前: “别急着谢啊!” “你就不问问,本世子是来做什么的?” 意儿一愣: “公子是来……买酒的?” 顾芳尘摇了摇头,直接上前,伸手捏着小美人的下巴,挑眉道: “小娘子,这酒垆在你手上一年不如一年,倒不如你将这酒垆当嫁妆,给了我,不出半年,定然是红红火火,更胜如今百倍啊!” 身后几人:“……” 台词也要直接照抄吗?! 第九十九章 偷错了人 顾芳尘这番操作,让知晓他如今根本不是那个纨绔世子的青翦,皱了皱眉,然后又松了开来。 虽然顾芳尘确实已经今非昔比,但在外面的人看来,他依旧还是那个纨绔。 以他六品的实力,在年轻一辈之中,其实已经算得上是高手了。 唯有仙门大宗,才能培养出来的顶尖人物,也不过如此。 就算是放在剑阁,也是要竭力倾斜资源培养的中坚力量。 但相比于他现在所处的环境,要对付的敌人,仍然还是十分危险。 这么做,想必……是为了自污。 现在顾芳尘的修为暴涨的事情,还没有几个人知道,就算说出去了,因为太离谱,也多半会被以为是讹传。 借由原本的名声继续打信息差,维持纨绔的人设,让敌人产生误判。 ……很阴险,但是也很符合青翦认知当中的顾芳尘。 而在雪香和那个剑阁弟子看来,这个名声稀烂的镇北王世子,做出这种事,更是再正常不过了。 只不过这手段,实在是有点偷懒了。 你调戏就调戏吧,直接把前面那个家伙的词儿原样照搬,是不是也太没创意了? 那剑阁弟子黑着脸,暗暗吸了口气,捏紧了拳头。 他原本看顾芳尘来了这么一出英雄救美,还以为恶人自有恶人磨,这纨绔总算是坏心做了一回好事…… 结果,居然是他要自己来! 若是方才那种败类,打了也就打了,但真要为虎作伥,他是绝对不肯的。 这剑阁弟子看着顾芳尘,一只手悄悄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时刻准备传讯给阁中。 顾芳尘但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就是拼着得罪这个混世魔王,也得拦住这家伙! 他们剑阁中人,绝不能看着别人为非作歹而无动于衷! 意儿也是微微一愣,然后抿了抿唇,声音柔婉但坚定地道: “公子,我家酒垆是我爹留下来的……就算再不好,我也不会转交给其他人的。” 顾芳尘沉下脸来,冷哼一声道: “你可知道我是谁?竟然敢拒绝我?” 意儿抬起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看向他的眼睛,倔强道: “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卖酒女,但也听说过剑阁阁主的外孙,是镇北王府的世子。” “但是酒垆,绝对不可能当做嫁妆!” 顾芳尘的手松开一些,转而反手抓住了面前小美人的手,勾起嘴角道: “那也就是说,其他东西可以当嫁妆咯?” 意儿抬头,看着顾芳尘俊美邪肆的一张好皮囊,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小脸上忽然飞起一片红霞,嗫喏道: “意儿这些年,攒下来的不多……” 雪香:“!” 小丫鬟的神情霎时间警觉起来,便是十分严肃,坏了……是来抢她饭碗的! 青翦:“……” 剑阁弟子:“???” 这事情发展,怎么和他想象之中的完全不同? 同样的台词,刚才那个肥头大耳的,这姑娘手上都已经准备拿上簪子了。 结果到了顾芳尘这儿,怎么就变成了打情骂俏…… 他面无表情,看着顾芳尘和意儿到远处角落里面开始了壁咚的肉麻戏码,陷入深深的沉思,并感到心中有些凉意。 这难道就是世界的参差? 不过,既然人家乐在其中,他也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了。 剑阁弟子把手放下,转过身去,望天的背影十分萧瑟…… 顾芳尘当然是把握了意儿的性格之后,才选择继续扮演纨绔的。 大魏文道昌盛,不止是民间,就连修行者也受话本荼毒颇深,像顾怜纤那样整日捧着些侠客故事废寝忘食的大有人在。 意儿这样和顾怜纤年纪差不多的少女,自然也不能免俗。 只不过不同于顾怜纤天天幻想做女侠,意儿更爱看点梁山伯与祝英台之类的悲情故事。 总而言之,就是向往一场入室抢劫般的爱情。 但前提是,颜值得够高。 虽然“意儿”本身,只是一个连支线都没有的npc。 但顾芳尘可不是凭空臆测,这都是从游戏内文本得出的可靠信息。 顾芳尘为了打出真结局那半年时间可是为了攻略,疯魔到把路边所有npc的对话都听了一遍记录下来的。 而顾芳尘现在这张脸,就属于客观上颜值无可挑剔的高! 毕竟,原身的名声都败坏成那样了,堪称是过街老鼠级别,但是黑他长得丑的,却没有几个…… 拿来对付意儿,轻轻松松。 顾芳尘一边旁敲侧击关于意儿亲爹的消息,一边摸着小手,看到眼前弹出来的红字提示。 【你和[意儿]肢体接触达到5分钟,成功窃取了“一串铜钱”!】 【你和[意儿]肢体接触达到5分钟,成功窃取了“一根梅花银簪”!】 【……成功窃取了“一枚醒酒石”!】 【……成功窃取了“一张手帕”!】 …… 【……成功窃取了“一坛醉春风”!】 顾芳尘维持着笑容不知道多久,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提示蹦了出来,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面前满脸通红,就快化身蒸汽姬的少女,忍不住腹诽。 再偷不到,他今天就得在这吕氏酒垆住下来,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可能都得聊进被窝里去了。 虽然他并不介意,但是考虑到万一欺骗少女感情的事情被“四相劫主”发现,有几率翻车的结果,还是稳着点吧。 加点好感度就得了…… 不过,有关应白首那位剑侍,也就是酒垆主人“吕平”的事情,意儿似乎也知之甚少。 但顾芳尘还是问到了一点从前不知道的新信息—— 吕平在疯了之后,曾经让意儿一直守着这酒垆,并且明确地让她绝对不能离开。 不是“不要”,而是“不能”。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看样子,吕平甚至可能早就知道意儿身上的异常…… 不过,更深入的信息,短时间内问就太奇怪了,还是得徐徐图之。 顾芳尘正准备见好就收,给这场“偶然且美妙的邂逅”画上一个句号,收回自己的手。 眼前却忽然又弹出了一条提示。 【你和[意儿]肢体接触达到5分钟,成功窃取了“劫海业轮”!】 顾芳尘:“……” 他第一眼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然后定睛再一眼,还是没有变。 卧槽,我这是偷到什么了? 顾芳尘的心中猛地一沉,霎时间僵在原地,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完全凝滞。 他之所以敢偷到意儿身上,就是因为“意儿”和“四相劫主”是完全分离的,两个人的因果也相互独立。 所以,他不可能在意儿的身上,偷到属于“四相劫主”的东西! 而“劫海业轮”,是特么的“四相劫主”的功法才能修出来的玩意…… 也就是说,至少在这一刻,他偷错人了! 第一百章 劫海业轮 【小偷】这个职业的两个技能,实用就实用在,它们都是概念级别的能力。 【万花丛中过】能够偷到的东西,包括了一切“对方拥有的物品”。 从“金钱”、“武器”、“衣服”这类实际物品,到“功法”、“修为”这种概念,甚至是如果对方名下创建了一个“门派”,也同样可以偷走。 但是虽然明面上说是全部随机,但实际上在游戏中,使用这个技能的时候,根据物品的价值高低,概率是暗中有差别的。 价值越高,越难偷到。 世界上最后一坛“醉春风”的价值,自然是“绝品”起步的。 理论上,这玩意的价值很高很高。 不过,意儿作为一个孤女,本身拥有的东西就不多,因此,聊上一个小时,就差不多能够把她偷光了。 在这种情况下,偷到“醉春风”的概率就变得非常大了。 而此刻,这个技能,就发挥出了它最实用的功能,直接把“四相劫主”的神通给偷过来了…… 所谓“劫海业轮”,是“四相劫主”所修功法衍生的神通。 也是最核心的神通。 “四相劫主”的名字来源,并非说她自身拥有四相,毕竟人家是一体双魂,又不是一体四魂。 此四相,指的是天地洪炉所历经的无量劫数之四相。 世界从诞生到毁灭,从始至终,都在不断地经历四种无量劫数,形成对应的四种生态面貌。 即,“成”、“住”、“坏”、“空”四相。 这四种无量劫数的面貌,象征着诞生、繁盛、毁灭、虚无。 按照玩家的分析,“四相劫主”之所以会有寂灭一切、毁灭一切的理念。 便是她认为,如今的天地洪炉,正在“坏”的阶段,已然是末法之世。 而她遵循的“灭”道,便是要指引这个世界走向正确的轨迹,完成洪炉该有的轮回。 从“坏”相,转变为“空”相。 从毁灭,到虚无。 而“四相劫主”所修行的,便是通过种种行为产生的众生业力,在神魂内形成一个“劫海业轮”。 这个“劫海业轮”,在自身神魂内分为四个阶段,模拟小天地,形成一个和外在天地洪炉类似的内循环。 在自己的身体内,同样推演出“成”、“住”、“坏”、“空”四相。 这代表的,就是她修为的四大境界。 如今的“四相劫主”,便是已经集齐了“成”相和“住”相,正处于“坏”相的后期。 而此刻,她便已经是二品巅峰的修为,距离一品一步之遥。 她麾下的“灭”道教众越疯狂,她收集业力的速度就越快。 一旦收集到足够的业力,将“坏”相推进到了“空”相,也就是她晋升一品的时候。 到了那一天,恐怕就是她毁灭整个外在天地的时刻。 不过,虽然现在所有人都还不知道“四相劫主”的真正理想如此恐怖,但“灭”道的疯狂人尽皆知。 连魔教内部都似有若无地防着“灭”道,更不用说正道这边。 一旦发现“灭”道中人,直接杀了是共识。 所以,“四相劫主”的实力推进是越来越缓慢的。 直到玩家登场的时间,她也还是二品,到死也还是二品,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不过,二品齐天境,那也是整个游戏最顶峰的那一批人了。 更何况,这是一个疯子。 玩家前期要是碰见了她,不出意外,就是直接剧情杀没商量。 顾芳尘是确信这会儿“四相劫主”正在沉寂状态。 要等过段时间,她才会出现在海国,开启【九幽降世】大支线,才会跑来意儿这里偷个酒,顺便打探吕平的消息。 而这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正在正常生活的时候,按规律,一般是不会换人的…… 但没想到,“四相劫主”会猝不及防突然顶号。 而且,好死不死,就凑巧在他满足了肢体接触时间的条件,【万花丛中过】生效的时候。 不过。 顾芳尘在短暂地惊出一身冷汗之后,就深吸一口气,缓了过来,大脑开始急速思考。 不幸中的万幸。 顾芳尘向来觉得自己运气不错,但这一次,确实也算得上是运气爆发。 上来就直接中了头奖。 虽然并没有发生直接把对方修为偷走的大成功事件,但实际上也差不了多少…… “劫海业轮”这个东西。 原本是在“四相劫主”神魂之中形成的神通,背负无量劫海轮回的业力,再通过这内循环转化为了她的修为。 但是现在,被顾芳尘给偷走了。 也就是说,这些业力,都跟着“劫海业轮”转移到了顾芳尘的身上。 然而,这东西,依旧还是“四相劫主”本身修出来的神通。 顾芳尘又没有功法基础,压根不配套,消化不了这其中的业力,所以,换个说法,实际上他是成为了“劫海业轮”的载体。 “四相劫主”的外接神通、业力银行…… 如果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她想要使用自己的修为,首先就得从顾芳尘这里支取。 而这个东西,作为一种神通,还不能随意转移。 顾芳尘原本就是通过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技能偷来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还回去…… 他要是一死,神魂连带着“劫海业轮”一起没了。 而业力没了载体,顷刻间就会回归洪炉轮回,消散于无形。 也就是说,至少对面现在是杀不了顾芳尘了。 否则的话,积攒多年的业力化为无形,基本也就等于洗点重来。 这神之一偷,算是保住了顾芳尘的小命。 但顾芳尘现在还需要面对一个小问题—— “劫海业轮”当中庞大的业力,以他仅仅八品的神道修为,能不能扛得住? 在思考的这短暂时间里,顾芳尘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神魂之中,一轮无比宏大的金色巨轮在其中浮现。 这巨轮分为四段,第一段万物始生,第二段诸法恒常,第三段诸行无常,第四段涅槃归寂。 种种众生量劫在其中不断浮现,又不断消亡…… 推动着整个巨轮滚滚向前,完成一个又一个天地循环。 这原本应该是一个二品齐天境的大能神魂才能承受的无边神通。 这巨轮才碾过芥子须弥般微末的距离,其中业力便已经要按恒河沙数来计算。 这沉重的重量,瞬间拉扯住顾芳尘,在虚空之中扯出了他身上的一条条因果线。 第一零一章 吕拂意(第三更) “四相劫主”,即吕家酒垆的酿酒女“意儿”。 本名叫做吕拂意。 如顾芳尘所想的那样,她原本是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出现的。 大部分时候,她都沉寂在虚无之中,不会打扰意儿的正常生活,但这一次,她之所以会突然出现,归根结底,还要追溯到几天之前。 为了真假世子之争,让顾元道上位,十上道几乎大半联合起来,做了这个局。 而吕拂意向来不介意在这种事情里面掺和一脚,因此在此前,她也提前同意了配合。 原本,这一次的行动,只不过是随随便便走个过场就是了。 顾于野早就把他那个假儿子、真纨绔顾芳尘给养废了,哪里轮得上“灭”道入场,大材小用。 但没想到顾芳尘竟然突然之间不仅请出了武圣,还勾搭上了度母教,有希音侍者随身保护。 魔教为了速战速决,不得不请出了“灭”道的“形草剑”。 但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形草剑”的所在,竟然无故暴露,导致他被度母教圣女——般若公主所杀。 结果这一下,就直接惊动了正在虚无之中沉寂的吕拂意。 其实手底下死几个人,对于吕拂意而言,是经常的事情。 甚至“灭”道之间自相残杀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这一次,死的是三品的“形草剑”。 到了这个级别,已经能够为吕拂意提供较为明显的四相业力,并非一般的“灭”道教众可以比。 这种等级的“灭”道信徒,才是将世界导向正确路径的主力—— 原本,在吕拂意看来,如今一切众生的行为,几乎都在不断地走向那唯一的结局,也就是自取灭亡。 万物只要还在变化,就会一直走向不断的永恒的寂灭。 理论上,就算她就在原地,什么事情都不做,最后,她也能达到“空”的境界。 但这个世界,并不讲道理。 大魏出了一个一品的儒圣谢谦。 一品万古境,那是真正的圣人! 圣人的手段,便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逆转这个世界的规则了。 最直观的,谢谦一个“江山半壁”,就直接遏制住了整个青蛮的后续发展,让世界走向寂灭的进度直接停滞不前! 为了抵抗这个儒圣,吕拂意才不得不开始传教,创立“灭”道,并入十上道中称魔教。 以“灭”道积累业力,来继续推进“坏”的进度。 但现在,她其中一个得力部下,“形草剑”竟然死了! 死得那么突然,那么无厘头。 更重要的是,在“形草剑”死去的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坏”劫业力,居然瞬间倒退了一截! 要知道,一品的圣人谢谦,目前也不过只是让“坏”劫凝滞。 可这一个三品的修行者死去,却居然会让“坏”劫倒退! 简直匪夷所思! 这让吕拂意的意识一瞬间就苏醒了过来。 而当时,她可以清晰地感知到,真正杀死“形草剑”的因果,并不在般若莲月的身上。 她想要进一步感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感知到那背后因果的落脚点。 她虽然沉寂于虚空之中,与现实有一层隔膜,实力大大削弱,但总归是二品神道大能。 怎么能连一段这么明显的因果都感知不到? 吕拂意立刻意识到这件事背后并不简单,但是无奈找不到源头,她也无法虚空立靶。 但她心里,已经标记了顾芳尘的存在。 对她而言,这个能够导致“坏”劫业力倒退的不确定因素。 威胁性,已经比谢谦还要高了…… 不过,说是这么说,她毕竟也找不到顾芳尘—— 也就是说,原本吕拂意无法正常感知到顾芳尘的因果,只能继续沉寂,伺机而动。 但没想到,顾芳尘竟然会自己找上门来! 吕拂意虽不愿意打扰意儿的生活,可却不代表,她不能强行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只是这么做,会让意儿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动摇她们存在的根基……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主动暴露的。 然而,这一次,事关她的“灭”道大业,不得不直接出手了。 在短暂地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顾芳尘的目的似乎只是埋在地下的那一坛醉春风,她就干脆直接选择占据了意儿的身体。 因此,这一次意外,实际上还是顾芳尘自己的锅。 他为了保命,提前杀了“灭”道最得力的其中一个,才导致“四相劫主”吕拂意提前苏醒。 然后,正好就碰上了他使用技能的瞬间。 …… 吕拂意原本的目的,便是要在夺取了肉身之后,速战速决,直接将顾芳尘给杀了的。 这家伙的存在,不合常理,不可思议,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她的道途。 既然让她抓住了机会,她不可能再把这个送到眼前的家伙给放走! 更何况,她强行夺取身体控制权的时间越久,意儿就越可能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所以她必须立刻出手。 但就当“意儿”再度眨眼之后,意识换成了吕拂意主导,她调用灵力,准备将这个区区六品的家伙直接湮灭的时候。 她突然发现,自己体内的整个“劫海业轮”—— 不见了! “???” 吕拂意直接呆住了。 她整个人身体一僵,第一反应是难不成谢谦出手,这是儒圣布下的陷阱,就为了让她上钩,让她进入了幻境之中? 但下一刻,她就意识到,这并不是幻觉。 因为…… 她的“劫海业轮”,居然跑到了对面这个家伙的身上! 所以,这不可能是幻境。 哪怕是幻境,也是要讲逻辑的! 可是很显然,面前的事情,根本没有逻辑可言,荒谬到了无法理解的程度! 堂堂“四相劫主”,花费了一秒钟理解了目前的情况,然后缓缓地打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不过随后,她看到,那金色的巨轮开始转动,顷刻间就拉扯开顾芳尘身上的因果。 只要稍微转动一下,就能将顾芳尘的因果碾碎,将他灰飞烟灭。 “愚蠢至极!” 吕拂意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看着蝼蚁自取死路的笑。 …… 顾芳尘本该是被巨轮上的业力因果给压死的。 但是他和常人不太一样…… 当那巨轮试图转动的瞬间,他身上的无数因果线,竟然纹丝不动,将其牢牢地束缚在了原地。 ———— ps:用尽全力补更了!求票! 第一零二章 未曾打破的第四面墙 以顾芳尘如今神道八品的微末修为,甚至还看不到自己身上的因果线。 更不要说切实地感受到因果线的存在。 之前将自身的假世子因果化假为真时,也是靠着系统的提示,他自己那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他能够直观地看见,那神魂之中的宏大金色巨轮,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卡在了原地,无法往前转动。 而顾芳尘知道,“劫海业轮”的驱动力,就是“四相劫主”所收集的众生业力。 业力,也是一种因果术。 既然这东西被他偷到了自己身上,那么他也必须要以自身的因果业力去承受住它。 就像是一匹野马,顾芳尘现在骑在上面下不来,就只能想办法牵住缰绳,把它拉住。 否则的话,这匹野马就会立刻开始发疯,把他甩下来,甚至直接把他踩死。 当然,以“劫海业轮”这个神通,和他自身的神魂强度对比的话,其实不应该比喻成野马,根本就是骑在了核弹上…… 所以,能够让它停滞的,也只有他身上的“因果”。 顾芳尘身上的因果线有异常,目前还只有般若莲月真正发现过。 而且就连般若莲月这种级别的二品大能,也无法窥探到背后的真相。 但顾芳尘对于自身的异常并不是一无所知。 首先,作为一个穿越者,这个身份,就足以让他成为一个独一无二的特殊存在。 如果某一天真的有人窥探到他的全部记忆,估计看到的人不管什么级别,恐怕都得跟直视古神一样,直接发疯。 这是足够动摇认知的事情,远远比摧毁道心更加可怕。 当然,谢谦这样的一品除外。 按照游戏里的描述,谢谦的完全体就是能够干扰时间线,是超脱当前维度的存在。 不过奇怪的是,理论上,这游戏此刻应该照例玩一下meta。 比如打着打着,突然让谢谦打破第四面墙,直接和“玩家”面对面对话之类的。 但是让玩家失望且奇怪的是,并没有任何这样的剧情发生…… 顾芳尘从前也十分不解,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他都能被“洪炉”公司派来的半挂直接创进游戏里面。 那么,谢谦无法打破第四面墙,说不定也是“洪炉”的手笔。 是某种被特意布下的“机制”。 但换而言之,也就是顾芳尘自身,就已经是连一品万古境也无无法掌控的存在。 这样一个存在,他身上的种种因果,倘若说能够和“劫海业轮”相等,也是理所应当的! 其次,顾芳尘曾经在许负那里,曾证实过一点—— 连“命圣”,也因为某些不可知的原因,无法准确预测到他,以及和他有关的人,在短期之内的行动。 当初她附身雪香,却不小心倒在了顾芳尘身上,产生了较为亲密的接触,就是铁证。 性子清冷如许负,可不会投怀送抱…… 凭着这两点,顾芳尘再看到眼前这一幕,心里其实是有点底的,控制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 但是对于吕拂意而言,眼前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是蚍蜉撼大树的具象化。 关键是…… 这只蚍蜉,居然还真的把大树给撼动了! 吕拂意讥讽的笑意僵在嘴角,很快她的目光就变成了不可置信和深深的震惊。 如果说,“劫海业轮”被偷走,尚且因为实在是超出了常理,就连她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情绪更多的只是显出迷茫困惑。 但现在发生的事情,就恰恰因为在她的认知范围内,而且还是她无比熟悉的领域,而更加清晰地让她感受到其中的无法理解…… 一个神道八品的蝼蚁。 在吕拂意看来,这八品的修为,跟没有也没有多少区别。 而且此人的身份也清清楚楚,不过就是镇北王府的那个假世子顾芳尘,他们原先的一枚弃子罢了。 左右他身上相关的因果,不过就是剑阁、镇北王府,最多加上当时参与行动的魔教一干人等。 既然修为等于没有。 也就是说,他单纯就靠身上加诸的因果之力,就拉扯住了“劫海业轮”。 但凭什么? 这家伙算什么东西,竟然能以自身的因果,强行抗衡“劫海业轮”的碾压?! “劫海业轮”之中的业力总量,别人不清楚,她作为修出这神通的人,还能不清楚吗? 这可是一个小世界内循环的业力! 压死一个普通二品,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吕拂意目光冰冷,死死盯着那金色的巨轮,试图等待那轮子重新转动,以说服自己这不过只是一次巧合。 可能,这家伙因为参与了他们魔教的行动之中,充当了重要角色,所以才能勉强抗住这么一会儿。 然而…… 一息。 两息。 三息……十息。 顾芳尘心里也有点胆战心惊地,于是也跟着吕拂意盯着自己神魂之中的金色巨轮。 生怕它动一动,把他碾成渣渣…… 不过,好在,六十息过去了,这巨轮依旧没有动静。 “咳咳!” 顾芳尘看着面前的“四相劫主”固执地保持沉默,干咳了两声,打破了吕拂意心里的侥幸。 他耸了耸肩,道: “劫主大人还要接着看吗?我是不介意继续浪费时间,或者再偷点什么东西……但是再怎么看,也改变不了事实。” 吕拂意抬起头,虽然还是那张温婉小美人的脸,但气质已然翻天覆地,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面毫无光彩,如同空洞的深渊。 看一眼,就好像要将人吞噬一般恐怖。 她已经收敛了情绪,面无表情地道: “你故意的?” 顾芳尘笑了笑,原本要放开的手也继续大胆地捏住了“四相劫主”的小手。 顺便还不知死活地摸了两把。 ——这不是一般的手,这可是全游戏次难boss的手,有机会光明正大地调戏,不多摸几下都是亏了。 他笑嘻嘻地道: “劫主大人这是哪里的话?你的神通都在我身上了,难道还是它自己跑到我这儿来的不成?” 他身上的因果既然替他装了个大的,他要是不接着装下去,就对不起 自己玩家的身份。 吕拂意:“……” 她的脸色变了变,逐渐变得无比凝重。 神通当然不可能会自己跑到别人那里。 这家伙到底是谁? 竟然料到了她会来,在这守株待兔,就为了拿走她的“劫海业轮”? 这世上,有这样的能力,又和她的道截然相反的,似乎就唯有一人…… 顾芳尘看她没有立刻把自己扇飞,就知道自己是暂时唬住她了。 但光靠自己,显然还不够重量级…… 但“四相劫主”提前出现,倒是能够加以利用,防止有些人急了。 他思量甫定,忽然凑到小美人的耳边,眯起眼睛低声道: “劫主大人想杀了我吗?可惜,现在‘劫海业轮’在我身上,我死了,业力就要回归天地,你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顾芳尘仰起头看了一眼天空,表情十分慷慨大义,洒然一笑道: “我自愿为人棋子,等的就是这一刻!” “从今日起,万古同天将不再是一句空谈梦话!” 第一零三章 君子求仁得仁 在这个时间点,除了几个最高战力的角色,还没有人知道,儒圣谢谦到底想要做什么。 儒家也还没有揭露他们的真实目的。 “万古同天”这个代表着谢谦真正理念的口号,目前为止,恐怕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 而作为和谢谦的道途完全相反的“四相劫主”,则百分百肯定听过这四个字。 因为如果在打谢谦之前,先杀死了“四相劫主”,并且还没有触发儒家的这一条支线。 那么在她的战败语音当中,就会有一句,嘲讽玩家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跟着谢谦,一同奔赴名为“万古同天”的永恒囚笼…… 并且,后面调查因为首领死亡而四分五裂的“灭”道中人时,也会发现一段记载了部分信息的秘闻。 而这一段秘闻的记录时间,已经是在三十年前了。 由此可以知道,“四相劫主”其实很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一点。 只是当下,尚未明白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顾芳尘现在如此大义凛然地喊出了“万古同天”之后,吕拂意自然会以为,他是其实是谢谦的人。 是儒家的走狗! ——所谓玩家,立场和身份都是可以随时变的么么哒。 顾芳尘也只能是儒家的人。 不然的话,根本不可能知道如此机密,并且从未向外透露过的四个字。 而之所以原本应该天衣无缝的计划,突然错漏百出,也就可以理解了。 因为在计划之中,和他们合作的顾元道,已经真正变成了谢谦的人。 那么,顾芳尘会突然反将一军,也就十分寻常了。 这是因为这一切其实都是自导自演,就是为了引出她,偷走她的“劫海业轮”。 吕拂意听到这四个字,果然脸色一变,冷哼道: “原来是一条儒家的狗!” 顾芳尘似乎才发现自己失言了,表情霎时变幻,干脆挑衅地侧了侧头,露出自己的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道: “劫主大人若是恼羞成怒,我现在就在这里等着,你想杀便杀吧!” “反正‘劫海业轮’已经和我融为一体,不可分离!君子求仁得仁,亦复何怨!我们儒门中人,从来不惧死亡!” 太对了! 这一口一个君子,完全就是儒家酸腐的模样! 吕拂意发现他是儒家的人之后,反而变得十分平静,那一双深渊般的眼睛,看着他,淡淡道: “万古同天……这就是你的信念?” 她的语气变得异常轻柔: “你们儒家的每一条狗,都自诩是能够为理想奉献一切的蠢货,以为牺牲自己,就可以让事情变得更美好。” “其实你们的前仆后继,不过是一次次虚伪的自我感动罢了。” “比如你现在,想要激怒我杀了你,但是实际上,你是笃定了我不会杀你,又害怕又得意……是不是还想要借此威胁我?” 她勾起讥讽的笑: “我最喜欢看见的,就是你们这样心口不一的小人模样。” 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想要将其彻底摧毁! 由无望变为绝望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 而唯有从希望变成的绝望,在如此剧烈的改变之下,才能够提供最大量的业力。 吕拂意顿了顿,道: “让我想一想……” “我记得,你们的人,现在应该正在往洞龙湖聚集吧?” 顾芳尘的眼神,如她所料的那般,骤然一变,变得有些惊慌和心虚。 ——当然,他本来冒充儒家就心虚得不得了,完全不用演的。 哼,果然…… 这些年一直搜集到儒家在各处活动的消息,似乎都与这所谓的“万古同天”有关系。 而最近的,便是联合洞龙湖七宗,欲对剑阁出手。 不管如何,其中定然有儒家的手笔,而且对此十分重视。 和以前的行动规模完全不同。 顾芳尘重整表情,故作淡定地道: “那又如何?劫主大人真是想得太多,想得太错。” “劫主难道不知,那顾元道是回来抢回自己世子位置的,是我的仇敌,他母亲妹妹都在这里,他心中担心,过来不是最正常不过了吗?” 仇敌? 我看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事到如今,还要嘴硬! 看来,洞龙湖对于儒家,是真的十分重要! “你放心吧,我不会杀你。” 吕拂意看着顾芳尘,自顾自冷笑道: “我只会让你知道,你们的努力,没有任何意义!” 顾芳尘吃了一惊,手上的动作更加用力,仅仅抓住吕拂意的手,道: “你、你要做什么?” 吕拂意轻轻一震,就将顾芳尘震开,然后转身走进了酒垆之内。 淡淡的声音一字一句传来: “我会一个一个,把你们儒家的人全杀光,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理想彻底破灭。” 顾芳尘趔趄了两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发现骨头都已经完全碎裂了。 他揉了揉,顿时龇牙咧嘴: “嘶……” 身后青翦却仿若没有察觉到一般,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酒垆之内,上前道: “公子,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 她有些无语,聊了那么久,都要结束了还在那里深情对视…… 真是肉麻! 顾芳尘知道“四相劫主”降临之时必定会瞒住其他人,强忍着疼痛,咧了咧嘴: “没事。” 他摇摇头,感叹道: “就是在想,这样一个小美人,儒家的人有福气承受得住吗?” 那跟着过来的剑阁弟子闻言,目光愈发鄙夷。 这纨绔,莫非以为别人都是他这般好色德行吗? 儒家弟子,不各个都是坐怀不乱的如竹君子,哪里会跟你一样,看到一个漂亮些的女人就走不动道! …… 话分两头。 那阳河剑派的剑首之子阳正,被顾芳尘赶走之后,惊慌失措,一刻也不敢停歇,一路飞奔到了七宗的汇合地点。 而此刻,其中不仅有阳河剑派,还有六华道的九剑门,石门道的孤崖峰,阳河道的沉沙帮这其余三宗的人物。 此刻,正在阳青的带领下,抓紧检查“龙蛇起陆”大阵,只等顾元道过来,便准备起阵。 “不好了!爹!” 阳正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大喊道: “大事不好!” 阳青沉声道: “小声些!什么事情大惊小怪,成何体统?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你身为剑派下一任剑首,得稳重一些!” 阳正喘了口气,咽了口唾沫,道: “爹!那顾芳尘,早就知道我们要布下‘龙蛇起陆’大阵了!” 阳青脸色骤然大变,高声道: “什么?!” ———— ps1:今天起得比较迟,就两更了,明天再尝试三更! ps2受托推荐朋友的一本书《挂科的魔女小姐想要毁灭世界》 二次元,维多利亚奇幻,无敌+曝光+日常恋爱+轻松欢乐+群像 一个萌萌小魔女邂逅无敌老登的故事,正在新书期很关键,希望大家帮帮忙,追读一下! 第一零四章 意思是好的,执行坏了(二合一) 不怪阳青反应比自己儿子还大,阳正说出这个消息之后,其他几个仙宗的人,全都齐齐变了脸色。 那几个基本都在五品以上的修行者立刻停下检查布置大阵的动作,飞身到了阳正面前。 “阳正侄儿,你此话当真?!” 最先开口的修行者脸色凝重,外表看上去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背上一把一体浇筑的漆黑巨剑。 此人正是沉沙帮的帮主,名叫白飞鹰的四品修行者。 沉沙帮和阳河剑派同处阳河道,前者实力较弱,基本上是依附于后者,多年相互缔结姻亲,自然是同气连枝,关系十分不错。 白飞鹰与阳河同样都是武道四品,也是早年结拜的义兄弟,自然可以叫阳正一声侄儿。 至于在场的另外两个门派——六华道的九剑门,还有石门道的孤崖峰,实力就大不如阳河道的两家,连门派首领,也只有五品水平。 不过这两家主修神道,又有修为不弱的阵道修士,因此才有资格加入这次的“七宗之乱”,并非滥竽充数。 阳青大步走到阳正面前,沉声道: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细细说来!事关重大,绝不可胡言乱语!” 阳正连忙摇头道: “爹,我发誓,这种事情我怎么会乱说?!” “我不是伪装了之后,去试探那顾芳尘来洞龙郡,是不是顾于野的意思么?结果,我刚和他打了个照面,就听到他说,等顾元道来了,就要毁了我们的‘龙蛇起陆’大阵!” 阳青皱起眉头: “顾芳尘亲口说的?” 阳正点了点头,将顾芳尘当时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着重强调了顾元道,还有铲平龙蛇之类的话。 龙蛇本身就不是什么常用字眼,且以顾芳尘从前的做派,他在天子脚下尚且胡作非为,根本不会说什么地头蛇之类这么客气,甚至带有恭维性质的话。 在他眼里,恐怕从来只有自己是老大。 何况洞龙郡真正的地头蛇,他自己也说了,是他母亲的娘家——剑阁啊! 再者,是顾于野让他过来看龙蛇,若是从顾于野的口吻出发,就更加不可能是指人了。 偏偏那么巧合,他们正在布置这“龙蛇起陆”大阵! 白飞鹰越听越是心惊,脸色愈发难看,看向阳正,道: “若真是如此,恐怕顾芳尘是当真知道了!” 而能够告诉顾于野和顾芳尘这件事的,就只有既和儒家挂钩,又是顾家人的顾元道了! 君不见,原本应该和顾元道水火不容的顾芳尘,竟然脱口而出叫他“元道”? 这能是仇人之间的叫法? 且之所以顾元道要这么做,也好理解。 顾元道本来自然应当是儒家的人,可他毕竟已经回了自己的家,见到了自己的亲娘。 常言道,血浓于水。 他若是一时心软,不愿意让剑阁就此毁灭,也是在情理之中。 亦或者,若是从利益角度分析,他舍不得剑阁势力带给自己的助力,那更是意料之内! 阳正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正儿,你此次可说是立了大功了!” “待我传讯给其他几宗的人,让人前来协助,拦住那顾元道,必不能让他靠近大阵节点!” 那孤崖峰的峰主见状,迟疑道: “阳剑首是否有些武断了?” “这万一……万一这顾芳尘是装的呢?光凭这一个照面的两三句话,就下决定,还是太草率了。” “若真是顾于野让他来的,‘兵圣’号称算无遗策,怎么会让他说漏嘴?” “是不是再观察一下更为妥当?” 阳正挥了挥手,和白飞鹰对视了一眼,好笑地摇了摇头道: “石门确实是个避世的好去处,竟然让徐峰主对这个天下闻名的镇北王世子也不甚了解。” “这顾芳尘,乃是出了名的又蠢又坏,根本没有这个用计谋的脑子。” “而之所以说漏嘴,想必只是他从顾于野那无意中听到了什么,顾于野本身,必定是不会和他说这些话的。” 白飞鹰点了点头: “我也是此意。” “顾于野向来是以有心算无心,可是怕就怕,这无心人还无脑。” 那九剑门的门主也点头赞同,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摇了摇头道: “徐峰主多虑了!我也曾在剑阁见过那纨绔几次,只能说是,比传言的还要夸张!” 见其他人都执意如此,那孤崖峰峰主也只好放下了自己的疑虑,沉吟道: “既然如此……只是拦住顾元道倒是简单,和他好好商量,让他留在洞龙郡外,待‘龙蛇起陆’大阵开启之后,若是误会一场,再请他进来便是。” 其余三人一同点了点头。 “甚好!” 阳青立刻对阳河剑派弟子下令道: “你们在这里守着,继续布置阵法!” 弟子们应声回答:“是!” 阳青又问道: “那顾元道已经到了哪里了?” 底下的人道: “已在千里之内,不到三个时辰时间,应该就要经过我们这儿了。” 阳青皱了皱眉,再看向其余几人,道: “顾元道虽只有神道五品,但毕竟是圣人真传,不可小觑。” “我等只拦人,不伤人,难度更上一层,不如等支援到来,一同出手,先发制人。” 白飞鹰沉声道: “可!” “我等只要能让他知难而退即可!” …… 距离洞龙郡千里之处。 两道流光从天空之上飞驰而过,迅如雷电。 正是一刻不停赶到六华道的顾元道,还有那准备验明顾芳尘身份的伽蓝寺觉慧大师。 为了不让顾芳尘察觉到目的,提前做出应对心头血、神中魄验证的准备。 这一次出行,顾元道宣称只有自己一人,并无其他随从,就算是对那七个宗门,也照样如此。 无怪乎顾元道如此谨慎,他这几天都不知道明里暗里被顾芳尘坑了多少次,都快留下心理阴影了。 对于顾芳尘阴险狡诈、没有底线的作风,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实在是不可不防! 顾元道都有了一种潜意识,那就是绝对不能让顾芳尘知道自己在算计什么,否则大概率就会失败…… 因此,他请觉慧大师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和身形,装作只有自己一个人上路。 身为三品神道修士,觉慧想要隐匿自己的身形,那在进入洞龙郡范围内之前,就绝对没有其他人可以发现他。 整个西南四道,也只有“剑圣”宁送君一个二品而已。 而一旦进入洞龙郡,也就无所谓了。 那顾芳尘一旦得知消息想要逃跑,就等于主动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有问题! 先直接解决了顾芳尘,然后等七宗和剑阁两败俱伤之后,他再利用亲舅舅的信任,出面调停,进入洞龙湖底。 完成老师交给他的使命! 世子之位,本来就是他的,也只能是属于他的! 顾元道心里冷笑着,看向前方越来越清晰的洞龙郡,正欲再度提速,却忽然眉头一跳,心里一沉。 神识感知之中,竟然有好几个至少五品的气息在靠近! 觉慧已经停下了身形,皱眉道: “三个五品,两个四品!” “七宗之人,难道便如此急不可耐?” 觉慧跟着顾元道出来,自然知道他此行还带着圣旨,要与顾芳尘争夺世子之位。 在他看来,圣上此举再正常不过。 七宗欲对剑阁不利,也是大魏势力的一次巨大动荡。 永安帝是肯定要派人镇压的,绝对不能让事情进一步扩大到难以控制的地步,否则西南四道乱成一锅粥,其他几道也会受影响。 而谁来解决这个问题,就很关键。 顾元道和顾芳尘两人身上都没有官职,只能算半个朝廷的人,偏偏又和剑阁关系深厚。 让他们两个人,来解决这件事,同时,决定世子的人选,是各方都能满意的决策。 觉慧对于七宗的印象就十分不好了。 无非是借机生事,想要谋夺剑阁的地位,取代它成为西南四道的霸主。 再有,就是当年剑阁内乱,这七宗都站错了队伍。 如今在宁送君掌控的剑阁压制下,都过得不是很好。 纯粹为了一己私欲,将西南四道搅得鸡犬不宁,实在是叫人厌憎! 觉慧作为佛家弟子,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仙宗之间相互斗争,导致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他跟着顾元道前来,也希望看到这个圣人弟子,能够平息这一场无妄之灾。 现在七宗的人突然出现,而且一来,就是大张旗鼓地来了五品、四品的修行者。 人数还不少! 这显然是来者不善! 觉慧拨动手中的佛珠,脸上的表情逐渐冰冷下来。 但他并没有直接现出身形,因为那七宗的修行者到了百丈之外,就放缓了速度,飞身到顾元道面前。 顾元道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比觉慧还要疑惑。 奇怪…… 七宗这个时候,不应该主动来见我啊? 在计划之中,顾元道应该是完全中立,甚至是偏向剑阁的,这样才能取得宁送君的信任。 这个时候七宗的人过来,难道是为了做戏做全套,假装阻挠自己,然后自己受点伤,到时候跑到剑阁的时候,才更像真的……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和顾元道料想的完全相反。 见他只有一人,为首的阳青摆出一副和和气气的表情,拱手恭敬地道: “七宗在此恭迎世子殿下。” 他是懂得该怎么拍马屁的,虽然顾元道现在还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身份,但是他已经直接叫上世子了。 可见他态度居然如此温和,顾元道皱眉更深,摸不准他们这是要做什么,便问道: “你们这般大张旗鼓,难道便是待客之道?” 阳青看他态度并不怎么强硬,便更加将语气放软,以示自己并无恶意: “我们自然是不会违反约定的,只是还请世子殿下暂且先留在洞龙郡外几日,待我们布置妥当,自然会来请您继续演这一出好戏!” 阳青觉得自己的态度简直太好了,绝对没有半点可能被误会成敌意。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态度到位了,一切都好说。 如此一来,就算最后证明只是一个误会,那么想必顾元道也不会太过生气。 滴水不漏! 这就是一个宗门门主的处世之道! 然而,根本感知不到觉慧存在的阳青,并不知道自己这番话,简直就是把顾元道给扔出去直接爆了! 顾元道霎时间脸色一变,整个人如堕冰窖,手脚都跟着冰凉了。 正准备现身出手的觉慧,动作一顿,看向了顾元道,奇怪地问道: “敢问顾状元,此人口中所说是什么约定?什么又叫……一出好戏?” 顾元道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还没进洞龙郡,原本说好了各司其职,准备启动“龙蛇起陆”大阵的七宗,怎么会突然跑过来,和自己说这些话?! 要是对面直接动手,也就罢了。 好死不死,突然和自己阿谀奉承起来,认识他的表现如此明显! 而自己此刻,若真是孤身一人前来,倒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问题在于,他还带着一个对事情一无所知的觉慧! 顾元道当机立断,瞬间沉下脸来,冷声怒喝道: “一派胡言!我什么时候和你们做过约定?!” “我此次前来,是为了主持公道,查明真相,你们难不成以为说些莫须有的东西,便能够和我攀关系,乃至诬陷于我了吗?” “我告诉你们,是非曲直,自然有真相来说话!” “让开!我今日便要进洞龙郡,我看你们谁敢拦我!” 阳青等人闻言,霎时间脸色一变。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真有问题! …… 宁送君正想着挑个时间给顾芳尘上上课,就发现人竟然不见了,一问,就是去了曲坊瞎逛,顿感孺子不可教。 待这臭小子回来,他定要加练! 宁送君回到自己院子里,忽地眼睛一眯,转过头冷哼一声: “怎么?不去和你那些侍女温存,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顾芳尘从山路走上来,嘿嘿一笑。 他抬起手,拿出了那最后一坛子的“醉春风”。 宁送君鼻子顿时动了动。 ———— ps:肠胃还是不好,蹲了半个小时,明天再努力吧…… 第一零五章 知外甥莫若舅舅 顾芳尘把“四相劫主”骗走了之后,先用幻阵打发了那剑阁弟子,带着青翦去了一趟附近的“明珠楼”。 宁送君和意儿可不同,他拥有的东西太多了。 如果只是偷不到还好说,但偷到不该偷的东西……事情就大条了。 因此,他必须要先做一点小小的准备。 这明珠楼,就是平时修士们进行各种交易的场所, 听说私立幼儿园价格很贵,他们这三线城市一个月差不多得两三钱=千,一年下来,杂七杂八的得两三万。 就连不可一世的王擎在见到玉令之后,也是立刻闭嘴,露出了一副错愕的表情。 结果,眼一花,枪就到了王浩的手里。然后就顶在了他自己的脑袋上。 云莫离怒目嗔视,刚想开口斥责,却不料被楚怀沙一手捂住了嘴。 但凡皇帝偶尔能临幸一次后宫,其他的后妃也不会那般团结,一门心思的盼着宸贵妃早死。 刘坤不懂这些,但听着是喻莘莘送的,立马当个宝贝一样地拿在手里。 “乐儿是不是让娘亲伤心了?乐儿不问了!”乐儿瞧着李香梨不说话,慌忙道。 轰的一声,钢铁大门再次打开,一个只比门户低一点的巨大机器人迈着沉重的步伐,缓慢从机械城里走出,立于大门场上。 地址最好去五阳山,离着几家相应平台都近,什么事也方便。还有就是请示老爷子还有什么事,完全是正规公司的架势。 云莫离听后,心里一惊,她瞪圆了双眼,难道楚怀沙要带阿芳回东峰宗? “诗丫头,你成了皇子妃之后倒是威仪万分呀!在哀家面前都敢旁若无人地欺辱别的皇子妃!”太后冷笑道。 她还未曾见过这样的莲花,以前见的都是清雅的白莲或是清新的粉莲。 而叶寒此事所承受的,远比大家先前所承受的更加强烈的多,毕竟他是将那蚀心之寒的来源主体给吞了,这会是高于普通蚀心之寒多少倍的摧残,可想而知。 她煞有其事的分析让孔一娴有些深思,严格来说常翊算是她的初恋,都说初恋往往是让人日思夜想的,所以她才在这把年纪想入非非? 眨眼来到黄玄灵的面前,顾不上喘气,寻灵鼠开始在黄玄灵的面前一边吱吱叫着,一边不停地用爪子比划着,很是焦急的样子。 林逸风听到这里,笑而不语,看着蒋劲继续在自己的面前表演下去。 这一次的事情,我记得是我在大姑家的蔬菜大棚干活,结果被她的两个儿子给差点欺负了,我就哭着回家,说累,不想再去了,结果我妈一顿打。 直接将那堵住的大石给撞飞之后,黄玄灵迅地掏出几十枚上品灵石,打入传送阵的凹槽内,随后便打入一个启动传送阵的法印,打算动传送阵。 韩瑾雨见王嫂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但是压根就没有往怀疑她的那方面去想。 林能进翻看着那些企业老总的名片,这些人都有可能成为比赛的合作方,但常翊对他们的身份依然不太满意。 “唔,不急。朕久不出来走动,今日难得晒晒太阳,李忠庆你不可扫了朕的好兴致。”皇上依旧微眯着双眼,言道。 锦嫔见银雪并无过多话语,仅是一昧的呈恭顺之姿,满意的笑了笑,对跟在身后的蓉翠招了招手。 齐先生婉转低对着月环说道:“四姑娘在琴艺上没有天份。不过四姑娘可以学其他的乐器,那么多乐器总能挑选到一样适合四姑娘的。”齐先生其他乐器也都有涉及,不说教得如何精,至少教月环这种菜鸟绰绰有余了。 第一零六章 我考一考你 该死的纨绔子弟,到底是谁把他养成这样的? 这可是天底下最后一坛的“醉春风”,才十六年,他拿出来就直接启封喝了?! 比焚琴煮鹤还要暴殄天物! 什么?是我长姐啊…… 哦,那没事了。 宁送君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想要立刻把这个外甥打一顿的冲动压制了回去。 好歹还知道孝敬舅舅 可一旦叶玄不同意回去的话,那他们就有机会插手了,而且还是名正言顺的。 我不知道有这样的队友我该说什么好,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坑队友。 蓝晶儿顿时整只狼都一惊,但是还没等它反应过来,在前面的那个奥利弗的轮廓却又突然淡了。 简单的说,那名为天枢的强者,所拥有的实力与手段,完全就不是如今昆吾大陆上的人们所能理解的,是他们从未接触过的。 “碎!”老道士一声低喝,只见严实的棺木居然真四下碎裂了,里面穿着寿衣的老人滚落在地,伍晨曦也滚了出来,老道士探手就要去抓人,林锐却在这时闪身冲了滚来,一记重拳打出。 老高头应该自己是有准备,师父接下去又要如何应付,这些事情都是我需要思考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想着接下去有什么可能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有那些可能会乱来的事情。 噔!的一声,一轮皎洁的圆月,骤然在露娜膝下乍现,将周围的黑兵笼罩在了一片白芒之中。 魂空被独角魁玩腻了之后就被撕成碎片直接吞噬了,接着还在我面前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那真是恶心死我了。 铺好了爸妈房间的床,我和老婆们的床也铺好了,差不多也都了就寝时间了,我就迫不及待的下楼招呼老婆们会房间了。 叶逐生闻言望去,这才发现对方的发型很整齐,显然是精心修剪过的。 因为他的先天劣势实在是太大了,像他那种人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也绝对不会和其他人混在一起。 舒禾怀着忐忑的心情跟在陆知浔身后,不过多时周围好多的目光便向他们投过来。 赵丰平不知道其中内幕,听不明白他的话,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有个左肩膀格外突出的保镖,敲了包厢门走进来。 入了县衙,不理会众人看向陆铭的诧异目光,不明白为何这位世子又来了齐县。 李逍遥开车与萧雅前往唐家,今晚,唐家以家宴的形式,宴请李逍遥。 做人还是得低调一点,太高调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会被别人干掉。 能进步几名固然是好,但保持现在的名次,他们大概也能满意……想到这里,没骨气的我暗自把目标值调低。 这一切,无论是时间还是交织点都被暗中那个阴谋手掌拿捏得很到位。 雪十三等人正迅速逃着,以他们的速度,一瞬就可划过大片的宇宙星空。可即使如此,身后的那股危险味道依旧没有消失。 姜德背着手,看着这开封的夜色,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这个时代两三年了,也不知道何日才能回去。 所以当下能看到的局面,似乎都在吕冷轩的掌控之下,并且火灵化的凤凰真真,已经湮灭的成了团团的火雾,再无神鸟之形。 晁盖看着众将入内,说明缘由,开始点将,共点了五将随军,分为栾廷玉、刘唐、黄信、徐宁、秦明,又点了四千兵马,其中金枪团、骑兵团各一个营,朱武随军,下山去了。 “都督,天还要一个时辰就要黑了,是否出动天军?”林木来到卢俊义的身边问道。 厅中只剩下了韩炜与他的娇妻美妾。诸妻之中,吕雯与云贵霜最善饮,二人周旋与众美之中,韩炜看得赏心悦目。 第二天早上,侯爵回到家中的时候,青妖已经走了,忆真告诉侯爵,是大长老让来将青妖叫回去了,侯爵听完之后无奈的笑了一下。 白森由于是外内跑,所以这外围的两只虫子,就是一道必须要跨过去的障碍了,这是一只绿波虫,这个家伙白森对它可是记忆犹新,都是老熟人了,白森怎能不好生的照顾一下。 居然敢如此羞辱妖族,谁不知妖族大帝即将出关,有可能会带兵攻打荒古界,可是此人却一点惧意都没有,甚至还出言讥讽。 张元昊黑袍下的身形暴动,骤起发难。一只狰狞无比的金蝎图腾自其胸前凝现,淡淡金辉笼罩住其身躯,一股无边无际的磅礴劲力自图腾之中涌现而出,汇入张元昊的四肢百骸。 可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不是现实世界,而是一片蔚蓝的天空,天空在居然有十颗太阳。 按照这个比例下去,诗染冰武皇的时候,应该力量就会达到九十万斤,比自己足足高十万。 虽不知自己二人犯了何事儿,可眼下却全是心惊不已,不敢抬头同姜老爷子对视。 二人皆咬牙死撑着,为不让自己睡去,便使荆棘入手,若有倦意便轻捏一下,霎时清醒。 浓浓的危机感扑面而来,白音音看向白初薇的眼神愈发不善起来。 深夜来临,朦胧的夜色之中,玉如瑶一身薄纱裙,飘然进入了姜云的闭关之所。 就算是帮助公主处理一些事物,这些新式的报表还是要看的懂的。 跟第一次觉醒战神血脉一样,冷锋再次经历了一次剧痛,不过这次的静脉比第一要宽了些,因此比第一次使用所经历的疼痛要轻一些。 第一零七章 让剑圣斟酒(第三更) 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这话用来形容武胆境,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人若是不知道畏惧,就会好狠斗勇,进而不断地斗争,杀人,化作一头被杀戮欲望操控的野兽。 但人是有理智的。 因此,人一旦开智,就自然懂得畏惧。 而有畏惧的人,心里的胆气就不可能凭空产生,必然是因 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这话用来形容武胆境,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人若是不知道畏惧,就会好狠斗勇,进而不断地斗争,杀人,化作一头被杀戮欲望操控的野兽。 但人是有理智的。 因此,人一旦开智,就自然懂得畏惧。 而有畏惧的人,心里的胆气就不可能凭空产生,必然是因 看着她双目通红,看着她伤心失望,他的心像是被一只利爪揪住。 凌云出手,除了地狱使者以外,就连蛇嵬八丈,烈焰灵都看不清楚,无不是吓了一跳。 就算是这样,荆棘守也太淡定平和了吧,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那谁……荆棘守的辅助江澄现在还在乐滋滋地嚼着口香糖,尼玛心也太大了吧??? 顾七七瞪大眸子,手扑腾着,陆沉冷眼一眯,把她的双手扣在身后,席卷着她的呼吸。 不得不说,系统通告的十连杀,大大的刺激了这些守卫军玩家,甚至连一些魔种玩家也放慢了攻势眼露嫉恨之色。 沐煜虽然没有说什么,也是认同寒羽的说法,就是这样相互之间的弥补不足,才能使得一个团队变得更加的强大。 她问这个不是想要知道张景遇有多少梦想的,是想让她知道张景遇卖了房子的事情。 “那只伊布呢?”塞格博士这才想起来,还有一只伊布呢,可那只伊布到底在哪里去了? “你是说,他具有特异体质,那”他们三个彼此相望着,再一次陷入了沉默。没有再说一句话,然后他们又消失了。 “一个多月没问题,但你们厂的产品剩的不多了,谁知道老田啥时候进货。”老孙道。 在其中的罗远就像是在汗蒸一般,十分的惬意,那水流仿佛不是在冲刷掉他身上的污垢,更多的像是在泡澡。 她走进卫生间,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这才又重新坐回床上看起电视来。 哪知,宁水月根本不是按她的想法在操作,双方语音方落,其早已伸出湿滑之舌,往下一步一步挪,一步一步轻滑,来到她胸前的敏感之处,邪肆打起圈圈,唇边还扬着浅浅的邪魅之笑。 他长得也挺好的,他也会笑,下回要是在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一定要笑给她看。百里子谦在心里默默的做了决定。 他绝对不想要自己变成那样的人,自己有天赋有机会有时间,那么他怎么可能不去珍惜呢? “我不让你出门你这还不是自己跑出来了。”诗瑶在暗中翻了一个白眼,说得好像她欺负了他一样的。 有了苍狼的加战,诗瑶原本还能应付的战斗立即处在了下风。一个转身之际,诗瑶的胸口被伤疤男狠狠的击中。 听到邱珍珍的这番话,宋雅竹十分感慨,她忽然明白了邱珍珍为什么会做出举报这样的事情。她为了吴刚都能舍弃自己的事业,面对情敌,当然也不会留有余地。 多到让她觉得,这个世界的变幻无穷残酷的让人绝望……却又美好的让人向往。 殷时修不是不心疼她,只是他身上的锅已经背的够多了,这要是再背下去,他可真的就是有理说不清了。 斯顿布奇和契科夫被黄胜天淘汰,在华盛顿州的纳勒隆却是被保罗·凡奈特给淘汰了。 可沈翀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这个新入门者,赢得这场考验。 其实这次,魔童神皇听闻这偏远之地析木星上,竟然有一个门派以沈翀之名在招兵买马。虽然他不认为沈翀会这么傻,敢如此高调地建立门派。 不过此时,韩武已顾及不到这些,他此刻唯一考虑的,即是将太后周氏与新君韩佶送到暂时安全的齐国——至少那里比眼下他韩国要安全地多。 面对如潮水涌来的联军先锋部队。近十万大军,大吴国地将士们表现出了极好的军事素质。 邱得业嘴里叫着,死命挣扎,还是被孟子涛拎进了屋里,片刻后,又像死鱼一样被拎了出来,浑身的衣物居然都被汗浸湿了,嘴巴一张一合地喘着粗气。 所有重宝之中,上品先天灵宝幻梦珠当然是最珍贵的,理所当然排在第一位。 见我骂他是没素质的疯狗,瘦子刚想要说什么,被我瞪了一眼,不敢再说话了。 第四个回合,已经找到击败霍利菲尔德战术的福尔曼打法依旧不变,攻击变得更凶猛了。 宋述要在旁边微笑着看着,脸上充满了自信的表情,好像在说,他有信心孟子涛会同意他的要求。 江城策凝视着着苏又晴如雪的肌肤,空咽着口水,喘着粗气,脸上写满了扫兴。 裴静像疯子一样的疯狂的在咖啡厅吵闹,等她吵完了之后才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这个声音冷的仿佛没有任何的表情,听着都让人打冷颤。 百尺之外,战船重楼之上,一个白袍灰发老者,佝偻着高大的身躯,定定望着海天之际滚滚浪潮,海风疾劲,吹动他鬓边发丝,竟已花白。 第一零八章 玩家的游戏理解 问剑崖。 剑阁内门弟子考校剑术的地方,正在其中一处山腰的空地上。 当代内门弟子一共不到百人,但平均修为都在七品,其中不乏六品、五品的精英高手。 如之前的丘鹤、齐灵华,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内门弟子也包括了真传,修为比一部分长老高,也是常事。 但将最核心的五位长老,占据剑阁 这样的体育新闻,无意可以成为头条,而王大龙,就是头条中的头条。 尤里酋长不由唏嘘起来,在流沙飞舟的疾驰下,他感觉分分钟就来到了当年触发达卡拉伯爵庇护所入口的位置,要知道,那时候如果他们靠走路的话,这段距离可是要足足走上一个来月时间的,而现在,仅仅盏茶功夫而已。 这样也可以避免合作双方的股份过于集中,造成客大欺主的尾大不掉之势。 “你认识的这些二少也有点用嘛。”在种彦峰身旁的姚兰芝轻声说道。 城头上血肉横飞,周围的法师们一声惨叫,赶紧向两旁撤退;压制的力度大减。 叶谨瑜笑了笑没说话,只是走上前伸出手对着箱子拂去,袖子里却偷偷的用指头激活储物符的电路。电路一通,电路板接近哪个箱子,那个箱子就被吸纳进储物空间中。 我大桐木罗刹英勇就义的跟着臭家伙。呸!呸!不对!还是不对!我大桐木罗刹英勇就义那里需要跟着臭家伙。 “你等着!”詹妮弗回答一声,然后疯跑了出去,时间不长她将埃辛和阿德拉、梅西都找了过来,跟他们交代几句,就坐着传送阵回来光明城。 王大龙的这脚射门,一点儿都不亚于刚才保利尼奥的那脚远射,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着,拉着叶老板就往船台所在的院子走,看那走得飞起的架势,是恨不得用上神行符。 为什么胡青牛励志于成为体育界救死扶伤的医生,就是因为体育史上伤病缠身的悲情人物太多太多了。 “端木林森你个老东西别血口喷人……”司空老头儿气急败坏的喝骂。 念动间神识散出,元神凝成,盛青云的灵识真正转化成了神识,元神运使,更加灵慧。 杰弗里斯那几个年轻球员都算了,五个老油子胡青牛一个都不放,全都带在身边,就当开个会了。 坐外面桌旁吃粉吃面的客人有不少一看来的人一副凶恶不好惹的样子,赶紧放下碗筷离开,也有没吃完舍不得还坐着继续吃的。 眼看身体不受控制的倒退,距离石门越来越远,林卓瞳孔收缩,直接意念一动,立刻三只凶兽来到他身边。 “难道就让我弃白洁不顾吗?不,我做不到,我答应了她爷爷要照顾她的。”第五听云连连摇头。 一听盛青云说完,身着白大褂,戴着一副眼镜的老头开口:“你准备怎么治?你清楚其中的危险吗?那粒子弹所在的位置那个敢触及?”脸色很是严肃,似对盛青云不满。 一时之间,这片区域上面的所有玩家,全部发出惊呼声,不要命的疯狂逃跑。 肖梦蝶索性找了块石头坐下,他抬头望天,不知道是因为太阳高高升起的缘故,还是因为第五听云运转九阳剑诀吸收炎能,他只觉得周围温度越来越高,与之前冰霜结界中的感受截然不同。 却不想夏澈之的下一句让夏璃心中好不容易平息了些许的怒气再次翻涌。 本来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两人再次找到竹林,谁知等到第二天凌晨,奇迹再次出现了。 虽然如梅不想要这效果,但是客观上达到了,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烦恼了。 科研人员不行,他也没有放弃,而是找来了托尼,虽然还是没有研究出什么有用的技术,但托尼还是把飞船原有的能源系统更换成了反应堆,算是初步修好了飞船。 想到这里,赵残阳就使出“回流身法”,继续用边打边退的方式战斗。 黄大仙半信半疑,忙走过偏殿,推门进入后面的屋子,见崔珏在床上正呼呼大睡,又吃了一惊。 “你们去了哪里?我们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们的?”梵音依旧有些担心地问道。 想到这里,上官丞相的眼神才逐渐恢复到平常的状态,看向嘉怡时,也多了三分温柔。“罢了,此事,让我想想办法。”他转身,不再盯着嘉怡。 水灵心思本就拧着一个疙瘩没解开,如今更是一脸不满意,不顾水昊劝阻,气呼呼的跑掉了。 郑绒虽是大公子,但前面还有个姐姐郑荷,实际是郑子罡的第二个孩子。 随后他就惊骇的看着那面令牌,自己面对这面令牌居然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与此同时,刘二狗等人趁着夜色,各自拎着生锈的大镰刀,偷偷地跑到了桃树林。 张氏这才赶紧低着头,在院子里帮忙人的嘘声羞臊下回了自己屋。 何桑感觉自己被含住,他柔韧的舌头游移在脖颈吮吸横扫,含得她疼了,再吐出,缓一秒,又嘬回口腔,挑逗得她筋骨发软,脚底不住打滑。 第一零九章 大宝剑到手 原本,对于在场的所有剑阁弟子来说。 这次的考核的第一名并没有什么悬念。 谁知道,竟然会是这样出乎意料的结果?! 徐月秀就算是败了,那也应该是经过了一场精彩的剑术对决,然后以一招半式险败才对啊。 结果居然一个照面,就被傀儡给拿下了。 实在是匪夷所思! 徐月秀也是脸色 唯一的好处,就是海防舰队扩编为师级单位以后,每年可以从凤武节度府领取45万银币的军费。 余朗给了唐胖子一巴掌,这才把他打醒,余朗表示很郁闷,还好是在游戏里,精神上的yy对现实的身体无害,如果是在真的现实世界,唐胖子肯定冒两串鼻血出来,他这几天吃的营养又得报销了。 有时候,雷开山真的想赞同潘多的想法,可是见识完和尚等人的妖孽之处后,他就觉得潘多的揣测毫无意义。 不仅如此,这几百年间,并非是人间界没有天才修士出现,而是那些修士一旦出现,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他们给扼杀。 雷克萨这时才算真的消气,向法拉尼尔表达了谢意,然后示意萨金和叶基亚跟上,一行人终于进入了幽暗城。 疲倦的她缓慢的往京城大门走去,身上隐隐约约能看到包扎着伤口的伤口。 还说了,都二十好几的人,一点胡子都没有,白白净净的没一丝男人的样子,现在难得长出来了,不许刮。 叶星河想到了樊淼不禁有些微微发愣,他有些搞不清自己对樊淼到底是什么感情,说是喜爱,叶星河感觉有些草率,可是说别的,叶星河又说不上来。 等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雅典娜便招呼着众人出了茶楼,她还特意准备了两辆车,其中一辆还有专门的司机。 “不是,我是说这东西也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吧。”柳丹皱了皱眉头说道。 “孔涟,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证据确凿,你还不肯认罪么?”陆缜再度低喝一声,威严非凡。 鸟鸣叽叽喳喳,天光大亮,几只麻雀在枝头上四向探望,夏令的热气缓缓升腾,当炽热的太阳从云中跳出,枝头一松,麻雀带着脆声飞走了。 “话虽如此,但是想要去买的话也该上中心区域才是在这犄角旮旯里有啥可看的。”柴飞撇撇嘴说道。 除此之外,自己的眼睛貌似也有了一些别的功能,除了可以在黑暗中视物之外,或许还有别的有待开发的能力。 “凌王?”临走近了,这男人像是没看到他一般,乔慕云只得开口喊了一声。 虽然邢天宇轻松解决了对手,但是当他朝着四周望去,却发现其他几个方向的战局的发展却各有不同。 “好了,我知道你很兴奋,现在摆正你的态度下去迎接她去吧。”周鹜天拍了拍苏毅的肩膀说道。 “乐冰你真悲哀,这么多人希望你死,看来你不死都不行!”俞薇冷笑,手中幻力却飙出。 最后,晏时凛以“爸爸”身份首战告捷,拎着尹星眸坐上自己的车。 拾得挂在树上,感慨流年不利,得了空一定要去庙里求个平安符。 那个一米九的高大个蹲在草坪上,跟她最爱的宠物“交流”,阳光倾泻而下,照在他们身上格外温暖。 太搞笑了,太老土了,这家伙就是将领带打成蝴蝶结,笑点也没有当成红领巾这样足。 第一一零章 顾芳尘,又是你!!! 【片叶不沾身(被动)】 【说明:你总是游刃有余,潇洒自如。当触发‘排查’行为时,如果你的嫌疑最大,则自动下降一位;如果不是,你被怀疑的几率将大幅度降低。】 当宁送君对顾芳尘产生怀疑的瞬间,就等于触发了“排查”行为。 对于宁送君而言,他的佩剑丢了,眼前这个和自己把酒对酌,聊了不知道多 鸡蛋刚刚煎好,煮开水的锅子也传来水开的声音了,于是她迅速的去将碱面放进去。 尤其在赵玉玲的眼皮底下,他不该这样狼狈的,当初丢下她毁掉他们幸福生活的他,不该如此丢人现眼的。 她皱眉,只觉得脑中受到冲击,各种杂乱无章的事搅拌在一起,混乱不堪,她一时竟理不出头绪。见她不舒服,温承郢立刻送她回去,又嘱咐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我……”温玉澜本来能言巧辩,可是却不知该怎么说,脸微微红了,后面有人上前收拾,给她端了杯新茶。 “没错,这对于我和大嘴雀来说是一场很宝贵的经验。”真嗣无所谓的说道。 妙蛙花一下伸出数十根的藤编,对着场地狠狠的抽打起来,然后利用了这股力量,高高跃起,不但同时避开了水精灵的急冻光线,巨大的身躯还朝着水精灵飞去。 “是。”琴无忧的表情比吃了黄连还苦,晏苍岚见状嘴角泛起一抹难得的笑容。 “我怎能不担心,一切本就为了她,若她有事情的话,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白费的吗?”炎舞对鹣鹣急切的说。 星风这一次总算是知道,改正自己原本的错误,交流时没有紧盯着余颖。 推开门时,二人也被里头足足的冷气给惊得浑身一抖,浑身热汗瞬间变得冷飕飕的。 局势很不稳,所以目下几乎全部的官僚都躲在何足道府里,且他们的私兵护卫全部聚集了在府外守着,让禁军无法越过雷池。 关注的方向似乎稍有误差,但来自基纽队长的怒火并不会因此而改变,这一刻,这个战斗力最高的入侵者带着满腔的愤怒来到了短笛面前。 “放心吧,他真的很强,至少我看不透他的实力。”张武天回答道。 抓捕行动失败了。报告的结尾是这样写的,失败两个字历历在目,很刺眼。 加之各种事件,让阿骨打看到了辽皇和老萧的软弱无力,于是他皇帝哥哥乌雅束一死,就一切皆有可能。 “不了。”萧楠闻声脚步一顿,抬目朝天边的夕阳望了过去,她不期然的想起自己当年去偷斑斓、再到斑斓在萧家生活的点点滴滴,心头不自觉再次抽痛起来,许久之后,她瞌下眼睑,摇了摇头。 他刚下飞机,没有片刻休息,立刻来到了一家名为“金银唻”的地下赌场。 “你又知道,你的老师迪比特,为什么会出现在亚迪城吗?”利迪娅又问道。 脚下一个措步,提起一脚往刘珂要害处踢去。刚想从地上爬起的刘珂,见到陈风充满力量的脚再次向他踢来,不敢托大,直接在地上做了个懒驴打滚动作,狼狈地躲开了陈风一脚。 于是这条炎龙的身形,从一丈来长,忽然暴涨为十丈长,从龙头到龙尾,几乎占据了这擂台的三分之一。 我和熊猫则连忙走到身体面前,蹲下来上上下下查看半天,却始终没能找到她的致命伤。 第一一一章 破局 面对觉慧的质问,顾元道沉默片刻,没有言语。 觉慧语重心长地沉声道: “其实早在来时,我询问王爷对于世子的态度,便感受到一片混沌,此行也是想要看一看,是否真如王爷所说那样。” “只是没想到,儒家……难道会和七宗的人勾结对付剑阁吗?若是如此,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他是发自内心地感 大山被胡顺唐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抖,松开‘床’板,连鞋都没脱便跳上了‘床’,抱着枕头,用被子和褥子将自己完全包裹住,可从外面看还是能看出他吓得全身发抖。 周博朗第一天就在沙发上坐着,天黑也没打算走,但她把周博朗给客客气气的请了出去。 郁风忽然一愣,他想不到都这么晚了,还是这种天气,会有什么人还在外面奔波。 “原来是这样。”张凡点头,难怪从这些兵器上都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若是才炼制出的兵器是绝对没有这种气息的。 迪诺一听到此事,心中咯噔一声,他早知道波图家族安插了眼线,难不成那个眼线已经知道林浩要帮助他们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将林浩干掉? 虚弱的莫浅夏话还沒说完,就陷入沉沉的睡眠当中,林墨寒看着脸色苍白的莫浅夏,冰眸子闪烁着无限悲伤,将她拥抱的更紧,仿佛这样才能感受她是真实存在的。 莫浅夏摸着胸口,感受心脏平缓跳动,没有因为林墨寒的到来而有一丝的加速“我的心真的已经麻木?”她茫然的将头靠在床头边。 寒风肆虐,咆哮着从四周钻进马车,顷刻车中的空气又增添了几许严寒。漆黑的夜空仿佛融入了大片的浓墨,一层层剥离开来,仍旧展望不到尽头。 当晚逸朝英叫来了包括班宁在内,自己出征时带来的两名副将,一同商议一下围剿之事。 徐雅然一脸狐疑的看了李益岚数眼,想着事情有这么凑巧吗?但是见李益岚一脸真诚,不象是在说谎的样子,徐雅然最终还是有些心软的同意让李益岚进来,给他煮鸡蛋了。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为了能够放手一搏,他已经把整个望岳度假村都押上去了。 三人用清水漱口,这是为了清洗四色馒头残留的味道,更好的去评测老婆饼。 在前世,即便他是金牌制作人,也鲜有机会亲自缔造一部经典大片,顶多就是有幸参与一下,其中发挥的作用很有限,更没有什么话语权。 她大脑混乱的望着天花板发了不知道多久的呆,她颤着手指摸起手机。 “因为高冉和她闺蜜也住在这里,这些都是她们收拾的。”高典说到。 没有人可疑,更没有看到摄像头什么的,就是不知道哪里有没有藏窃听器,以刘香来看,应该是没有。 他手里就只有那么多钱,一旦超出预算,接下来店铺开业,就会显得捉襟见肘。 他知道朴昌浩在摇人,之所以不走,一是丝毫不虚,再一个则是想看看对方摇的人是谁,好以后做个防备。 “你、你……”殷晃晃不明所以,万没料到自己竟然这般轻易便被此人擒获,但他也没在怕的,此处如此多人,料他也不敢将自己怎样。 “就一老东西,腿也瘸了,不过那丫头孝顺,只要抓到了她妈,她一定会出现。”纹身男皱眉道。 苏定心收获镇南军出动的消息,连忙来信询问,易寒回信告之让他依然镇守自己的阵线即可。 第一一二章 五个解法 宁无珍虽然对酒没什么研究,但也闻得出来,顾芳尘这喝的必定不是凡品。 其中酒香醇厚,灵气充盈,闻之欲醉,必定是极品的好酒。 这样的酒,也必然只能出自那些有名的酿酒师之手。 以顾芳尘这个纨绔性子,往日里动用爹娘的面子扯虎皮,确实能够结交到不少达官贵人。 或者不如说,其实是各路人马 在远处一个银袍老者缓步走来,身上带着一股死气好似刚刚从坟墓中爬出来,所走过的地方一片黑暗,恐怖之极。 离岸边太远,很多会游泳的心里没有底,但这么近就都信心十足了。 如今他已经是天武巅峰,只是因为这方天地的规则限制才没有进阶真武,可以毫不掩饰的说,他如今已经算是一尊半步真武的巨头。 约翰又一次变成了玩具身体,而同一时间,整个世界也再次发生了改变。 可夜鹰战团那边东方胜宣称闭死关,态度不清晰,今日之事,若是装作不知道,那该如何是好?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空间风暴突然就调转了方向,但这对于他来说明显是一件好事。 岗毫星技学由球后太恨秘岗毫星技学由球后太恨秘安娜与白天等人还没接话,一道年迈但却很有中气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就是当初地劫的时候,被埋在山里,于是便渡劫,然后出来了。”玥萱淡淡回道。 一瞬间,这些归元境武者僵在了原地,冷汗直流,再不复之前的凶悍。 可是,雨蝶有些郁闷的是,自从离开烟家村后,每天午夜子时到卯时,她都会睡得很死,等到醒来又天亮了,所以她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恢复记忆的君不遇,这让她变得有些失落。 正疑惑着,刘零看到麦克在木屋的床下面捣鼓着,不知道按了什么机关,木屋中央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下面露出了水泥铸成的台阶。 所以最后我们为了给他,让他顺利地按照我们选择了枪,这里的,人劫持,然后顺利地敲诈到钱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的话就可以让他的家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别追了!让人都撤回来!”关键时刻,方继还是及时地醒悟过来了。这岸上可是荆州军的地盘,万一追得太远,阵型散乱,很可能中了敌人的圈套,跑出去的人就再回不来了。说到底,他们今日的目的是抢马,不是杀人。 心若在,苦茶也能喝得味道出众,心不在即便是碧螺春也喝不出啥门道,理就是简单的理,看你怎么悟了。 艾琳洛需要自己,方离很清楚自己给艾琳洛传送过去什么信息,自己问她需要什么,他的回答是,你!难道复兴城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两人走路的姿态大相径庭,简直就不像一对,虽然不像一对,但是御枫觉着非常温馨,他的心希望找到归宿,有一个停泊的港湾。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你妹妹一看到我就大叫起来。”高楷先是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才尴尬的说。 的确,江陵军能得手,因为他们是偷袭。而且黄东玄是领兵奇才,他能打的仗,别人未见得能打,也不能就此说明叛军不堪一击。而且吃一堑长一智,接下来叛军会更加戒备,恐怕身先士卒的人还是要吃大亏的。 如墨一般的空气中,阴冷的感觉让我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我紧张的看着周围,这种感觉,就像是落进了地狱的感觉一样,冰冷而且没有生机。 除去带着帷幕完全遮住面庞的两个护卫,变化最大的当属丁二,原本身形清瘦的他看着似乎丰满了不少,面‘色’也暗了许多,再配上一脸严肃的神情,哪里看得出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半分影子。 傅敏本想透露弘历的真实姓名,哪知被弘历抢先回答,还谎报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傅敏猜想弘历也是有原因的,便也不再说些什么,这样的谎言,就看纳兰这丫头自己发现吧。 “您好,我是崇圣大学的学生元笑。”元笑没有经验,学着电视中的场景,对着韩飞白的老板伸出右手,惹得对方一阵诧异,反应半天,才给元笑握手。不用于男人的面貌,元笑感觉他的手格外粗糙。 欧阳铭赫闪身一躲,偷眼看了看顾念兮阴郁的脸,没有做声,推门走了出去。 所以,顾念兮走后,她早就没有心思关注宴会了,也懒怠听那些赞美之声,于是她充耳不闻,将眸光飘飞出去。 他早知秦越天和番禹国太子有勾结,而这次边境告急也正是他们联手的好戏,只不过是为了将秦傲天从京城里调出来,秦越天好容易下手些。 “我们以为你不来了,就提前点了,但是点的东西多,你来了也够吃。”白童童拨了拨散在前额的刘海,瞥了一眼元笑,慢悠悠的说。 角度问题,乔时念看不清霍砚辞的表情,但黎父那一脸欣赏与欣慰,乔时念看得十分清楚。 霍九歌接过钥匙,在自己手上晃了晃,由铜制成的钥匙叮叮作响,立刻就吸引住了人们的目光。 对许大茂跟娄晓娥的婚姻,也只不过是娄家作为商人,为了讨好时局的投机之举罢了。 紧接着,悬在众人面前的水镜恢复光明,露出昆仑南渊中此时的情景。 第一一三章 并非师兄 对顾芳尘而言,这个问题的答案连思考都不需要。 顾于野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吗? 众所周知,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 传奇耐活王不是开玩笑的。 给这家伙任何一点机会,他都能找到逃跑的办法,然后卷土重来。 所以顾芳尘才要想尽办法,断绝他的一切后路,撬走他的所有助力,将 早晨在家起来时,还没有吃一口东西,就一直恶心,知道这是因为怀孕的关系,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如果自己不选择孩子的亲生父亲,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怪自己? 原来这朱子玉正是废太子铭那个饶幸得存的幼子,论来是英宗嫡孙,如今幼帝就不提了,甚至是贺衍叔父一辈,贺铭倘若成功平反,朱子玉作为唯一嫡子,其正统名份,甚至更胜贺烨。 拜伦脸色严肃的看着前方,一语不发,就连莫里斯,也不再像昨天那样悠闲自得,而是在马背上坐直了身子,他们似乎都预料到了什么。 其实刘晓晓的真正目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不想明目张胆的拒绝,影响了同事之间的关系而已。 “不行!这队兵马固然是你一手练就,可他们的吃穿用度皆由山寨供给,因此,他们自当听命于青峰山寨大当家。”沈一刀紧紧地抓住车帘不让它落下,心里恨不得把它撕碎以平息心中怒火。 趁着司空晗还没有上线,雨韵匆匆打出这句话,以表达自己内心来由已久的感慨。 官宛宛接过颜玉递过来的一块雪白色的糕点然后慢慢的将其送到嘴边。 话音一落,感觉几滴黏稠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的脸上,她颤抖着用手摸了一下,放到眼前一看,居然是暗红色的血。 司仪在台上带动了宴会气氛,便请上官老爷子上去宣布今日举办宴会的缘由他的外孙将来帮助他打理家族企业的工作。这是上官家孙子辈里唯一的男子第一次正式地出现在商业宴会上,他的身份是上官家未来继承人上官晗。 当然李乘风可不管周边的人怎么想的,他现在有一件事情要处理。 大意了,自己也是狂妄了,真拿天下英雄不当回事了,完全就是膨胀惹的祸,自己此次身无盔甲,二人战马,武器又未在手中,何来的胆气对上万人之众,唉!自己确确实实是过份了,以后绝对不干这没把握的事情。 “哈哈哈,朗生这份口舌功夫向来不输他的血龙吞天。”刘毅话音刚落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从皇甫嵩身后传来,正是卢植朱儁联袂而至,前者在马上笑言,后者则是面带微笑连连颔首。 “穆睿呢?”沈月呆呆地张望了四周,没有看到穆睿易乾易兰的身影。 众公司员工:老板,对不起。第一次看到你被妹子甩聊样子,实在有些忍不住。 “武士彟受皇上信爱,此次应该还有重责!”这就是一种表现,一种虚荣的表现。 勒索软件爆发之后,有的人偷偷的交钱了事,有的人死撑着不妥协。 “处瑞你有话就说,我虽然知道自己的情况,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我这一国之相呢!”杜如晦也笑了。 彭脱刚走没多久,朱儁便率领汉军杀至东城门,他打眼往城头之上张望,见城墙之上零零散散有些许人影晃动。 叶从蔚明白,皇室比寻常百姓家更注重开枝散叶,子嗣重于一切。 第一一四章 全都是笨蛋 大魏有二十八道,其中各地郡守、县令基本上都是儒家的修行者。 否则别说根本镇压不住下面的仙宗,就连各地的府兵都控制不了,一旦起义作乱,直接就成摆设了。 而其中,较大较为繁荣的一些郡,郡守的修为一般都在三品广厦境。 但这个三品是有水分的,并非自己实打实修炼出来。 朝廷设立在这些要 自己弟子问鼎药灵山,不但能收获不少的好处,也代表着两大势力五百年的成果展示。 突如其来的大反转便没有改变沐萱和梓箬那双鄙视和嫌弃的眼神,主要是太了解楚灵儿了,这个时候肯定会极力掩饰自己的笨蛋行为。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姜陌莲抬起手来,放在了秦城的额头上。 镇长觉得陈曦微问的太多了,自己把底都告诉她了,怎么还要问为什么,不如让她过去吧。 猫老听着甜梦的话,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真不是他们不用心,谁知道会是这么回事。 这么多年心血,就这功亏一篑,他们不甘心,就算已经拥有永生,可是不能把元帅请来,他们死不瞑目。 张云集立马起身给胡明辉腾地方。随着一声惨叫,胡明辉也掉落下来。摔得灰头土脸,看到他这样,张云集感觉心里好受多了。 似乎,面前的这个鬼司机不给他一个交代,他就要把这个鬼司机给交代掉。 跟着楚媚来到走廊上,就要跟着她往办公室而去,肌肉发达,个子高大的郑青峰穿过下课的学生浪潮,跑了过来。 洪阳心里一片死灰,作为自己人就没人相信他的实力?他气的浑身都在颤抖,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退到一边。 这样美丽的谎言也许真的可以骗骗跟李烨同龄的人,但是骗李烨就显得有些滑稽可笑、‘欲’盖弥彰了,李烨装作伤心的样子点点头,像一个乖宝宝似的卖萌。 我正在屋子里诅咒着那个赵刻,突然房门响了。我以为赵刻终于把消息带来了,立刻起身兴奋的把门打开:“你终于来了!”没想到看见的全是满脸通红的沈钰,还有他一身的酒味儿。 战门来势汹汹,无敌战队似乎也找到了一丝防守的节奏。高地之上,无敌战队不再畏惧,反而战门的进攻之势被大大的限制。 此时的君豪酒吧在夜幕的笼罩下,开始闪烁出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君豪两个大字牢牢的印在一道巨大的铁质牌匾上。 她面容清纯秀美,肌肤洁白如玉,深山野林中竟然有如此美妙尤物,犹是令人惊奇,莫不是山中的狐仙变换而成? 云潇闪了一下眼波,睿兄还在跟她玩神秘。莞尔转眸轻笑,可也是,到了他府上一切会真相大白。不过,京城里还有一个让她闹心的人物,于是,无厘头的又问了一个问题。 “等等!我还没说我要接受你呢?!你又何必那么心急呢!”巴达克冷言以对。这次元神也太着急了一些,此中必有蹊跷。 “叶枫!你给我住手!”杨天鑫这次真的不顾形象了,直接来到叶枫面前大声道。 “时间来得及么?不是今天就要开始运行直播公会了么。”郑平武满脸疑问。 姚家父子很远就看见李烨,便高兴的喊道:“李典军,新佩刀锻造成功了,你看看怎么样”。 在王兵走后,疤痕男摩挲了摩挲下巴上稀疏的胡须,摇了摇头,一头扎进了空间隧道之中。 第一一五章 她只有一个儿子 顾元道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府兵将四周团团包围,几个同是书院出身的修行者小心翼翼地收拾林再思的“遗体”。 如果那确实还能称作遗体的话…… 其中一个修行者面色沉重,走过来拱手道: “顾师弟,这房间里,一点气息都没有留下……恐怕是一个二品动的手。” “并且,我们刚刚接到消息,附近赶来 才落地,却又弹飞起来,嘴角带着血痕,双眸依然血红,依然有能量在奔涌到她的身体里。 秦殊慢慢睁开眼睛,开启真幻之瞳,无尽视线扫了一下,原来是流霜在外面。 “这是你之前的原因,那你现在呢!就在我帮你治疗好灵魂损伤的之后!”陆辰抬着头,继续问道。 诺坦此时彻底明白这老太婆实力不过尔尔,但是抗打击能力却是非常强。他一个空间瞬移,直接闪到那老太婆面前,就是一脚踩下去。那老太婆惊叫一声,想要翻身却被诺坦死死压住。 虽然准备把繁星幽绝剑当作王牌藏起来,用来对付奇珍山庄的老主人,现在看来,必须提前使用了。 葛叶刀子一手夹着一张符咒、一手举起一张卡片抵着额头说着。她的声音会通过卡片和符咒,传达到情报中心,再经由情报中心传到分散于学园各处的其他魔法老师与魔法学生那里。 不过,这霸气才出现,周围的寒气又疯狂反扑过来,好像一层层的海浪,不扑灭这火焰誓不罢休似的。 过了几天,孙家鼐老大人果然派人送来题字,每个字都有一尺见方。孙元起大喜过望,连忙安排找人把这校名刻好。如此,学校的“八”字终于写出了那一撇。至于那个“捺”,则是孙元起最挠头的师资问题。 凌云再去京城,可就是要大杀四方了,哪里还需要隐藏凌家后代的身份? 展览馆里要壁橱干嘛呢?莱维摇摇头甩掉自己不合时宜的联想,跟梦梦两人朝着那扇门走去。 “诸位勿慌,今日若是让他跑了,我这天帝也就不用当了。”王昊笑道,伸出手去,已是绵延数十万里。 “妹妹你去收拾一下,我们去前面回春堂给公子看看。”赵飞燕说道。 经过此役后,洛氏和林家便成了结怨极深的仇家,几乎势不两立。 他跃出悬崖加速下坠,在半空中堪堪追到了容若蝶身后,探手抓向她的香肩。 “轰!”另一枚炮弹在一辆逃跑的丘吉尔坦克身边爆炸,将其的履带炸断。 这次杨邺没有哄骗齐天寿,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翎姬经手操办的,趁此机会她想杨邺表了忠心,将齐天寿布置的丐帮几乎全盘接手,不能接手的直接连根拔起,其狠辣程度让人不寒而栗。 “一定有办法的。”林熠想将仙剑收入腰际,剑锋从腰侧滑过险些伤到肌肤。 公孙羽很无奈地走过去,不顾她的反抗抱着她的腰身抱着她的腿弯,迅步走入开着门的那间卧房,然后将她放在大床上。 金雾里,不断有人肉躯爆裂,或是心神被夺,凄厉的惨呼声混和着轰然的交响,像是末日的画卷在视野里铺展。 抄起电锯砍丧尸:看到了,但是我没明白,多媒体功能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多人激动? “高句骊,你不得好死!”马甜儿以为眼前的还是幻觉,狠狠地咬向自己的舌头。 这也正是萧景哲可以带着至尊魔戒返回地球的原因。若非被光明正大的托付,他是不可能擅自拿走别人的东西的。 面对君傲的强势进攻,血液魔神岌岌可危,每中君傲一拳,他那巨大的躯体就会猛烈的颤动一番,似乎是承受不住君傲的力气,随时都会轰然塌般。 但两者也有着区别,存在巨大的差异,仙人凭借的是自身的实力,而不是所谓的制度,仙人的自由是由自身的实力保证的,有保证自由和种种权利的能力。 得了徐铮的答应,吉米欢天喜地地去了,高兴得脚步虚浮,很有点找不到北的感觉。 本来就已经被君傲一道泣神斩劈开了的山峰在这巨大的爆炸声中,左右两边的山头都被炸开,化作被风吹散,本就被夜幕神布减弱了感知,现在如今漫天尘埃,眼前更是一片模糊,令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柳师看着步铮,现在她也说不清楚,步铮现在的情况只是双眼看着前面发呆,谁知道他这是真的发呆,还是看到了蜀彪的比武。 天鸣又道:你来少林只是为了打架吗,没别的更有意义的事做吗? 广场上处处都张贴着大条副的布告,像地球上的明星新闻广告一般,说是神国公主于后天抛绣球选婿,寻找一生伴侣,希望才貌俱佳的男人前来候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疑惑地站起身,望着脚下的万丈深渊,我怎么会出现在如此危险地位置呢,我不会应该正被困在迷雾中吗? 这种感觉随着夜色的渐渐降临而使得展修感到身上有些发冷,莫名的孤独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第一一六章 偷到祖师爷头上(第三更) 就在七宗之乱正式开幕时。 禁地内。 顾芳尘和徐月秀一落地,便看见了无边的战场。 “杀——” “杀——” “杀——!!!” 眼前有无数士兵怒吼冲锋,见人就砍,重甲骑士驾着高头大马,高举重剑,头盔下的眼神冷漠凶残,朝着两人践踏而来! 依稀可见,那铁蹄下还站着一块 他想通了以后,心里也清楚,不能有所迟疑了,他猛的转过头,眼睛里面略过了一抹杀机,像一只毒蛇一样的,盯向了叶开,然后嘴角露出了讥讽的笑意,准备冲过去了。。 “哎,真是让人不省心的属下呀。”王开耸了耸肩,神情颇为淡然的一笑,翻手便是将噬魂鬼帝他们给收入了通天塔之内。 但是不管等候多长时间,也没有听到里面有任何的动静,但是朗飞明显的感觉到阵法已经彻底的启动了。 蒋欣瑶虽然在娱乐圈混了许久,可对于电竞圈的这些陷阱,并不是很熟悉。 被动疗伤中的恶魔主宰,自然听见了他们所说之言,并且,正所谓旁观者清,同样很明白,所谓的考虑,是什么意思。 杨实强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几位魔尊便要离开,谭笑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拦在前面,范国彪大手一挥,除了谭笑之外,几乎所有鬼差全部被瞬间冰冻。 听到龙神令三个字,廖天星那苍老的脸庞上不禁出现了一丝颤抖。 “吾正是关羽!”当着这样的美人,关羽也不由得收敛了几分杀意,坦然以告。 如果说月球上真有什么的话,登月的这几个势力就必然会有所收获。 “呵呵,我和阿霑都是来凑凑热闹的,没想道碰到你们了,也算是巧了。”顾嘉辉呵呵一笑道。 随着,天道鸿钧的话音落下,盘古大能的恶念分身便是认同的点了点头,而后,与天道鸿钧一起举目望向战圈之中。 浩瀚的所在,一处神秘的所在,这里是空间的封闭之处,时间与空间静止的所在,这里没有生命、空气、没有一切。 倭国的军事力量几乎都是要看朗特的脸色行事,这些年在米国的控制下,倭国的军事实力虽然有了长足的增长,但是无论如何发展,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长程武器都被死死的打压着。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禀明圣上,柳大人,你来监视安世耿。”王爷皱着眉头说道。 “姐姐知道这一门轻功奥妙颇深,所以你要好好修炼,我想一两年就可以初入门径了,你要努力。”上官海棠红唇动了动,鼓励起来叶天士。 一道道通报之声回荡在所有人脑海,亦如之前的那几次一样,仅仅只是内容发生了转变,一样的名字,一样的形式,一样的通报。 不曾几时之后,一道又一道的美味佳肴赫然便是在旋涡洛夜辛勤的双手劳动之下做了出来。 但是就在这紧急关头,被放置在一旁的双子座圣衣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中间挡下了沓马的攻击,随机圣衣解体穿在了一个突然出现在阿斯普洛斯身后的男人的身上。 但是到了天级的境界就不是这样了,若是那样的境界上,实力成倍的增长足够越级对战了,只要到了天级后期,那还有谁能够与秋玄相抗衡?就算是天级后期的高手,也不能打败能够把实力翻倍增加的天级后期高手。 第一一七章 冒犯 顾芳尘一个信仰之跃,没入黑暗之中。 在半空中持续下落了大概十分钟。 如今他毕竟不是屏幕之外的玩家,不能跳下来之后就挂机,心理上的煎熬自然不必多说。 要不是他知道流程,而且意外地还得多亏了顾于野常年给原身关禁闭,对这种无边的黑暗多少有点适应。 再加上八品出壳境的神魂底子,就算没 谁也没想到,韩玲竟然能够在楚家的主场,喧宾夺主到这种程度。 “看来今晚除了要给魔冥门长点记性,也得给这些所谓的搜灵者上点眼药。 这老东西她早就看不顺眼,要不是碍于钱的面子,早就和他翻脸了。 听完五行魂噼里啪啦说一堆,姜瑞露出满意之色,下意识拿他和昔日的郑佑相比。 事情真相如何,南极仙翁就算不知详情,也可推算一二,天仲这般强硬回击,他还真不敢接。 但是方正什么德行她心知肚明,再加上他只是一个看场子的,经济实力也负担不起,这种东西对她很重要,但是拿着烫手。 不知过去多久,周围的空气哪怕是天仲都感到冷意,可见环境已经到了非常恶劣的程度,同时那道怨气越加浓郁,渐渐影响天仲的心智。 看门大爷按道声不好,急忙拿着手电筒跑回他的门卫宿舍后院,正好看见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在那里鬼鬼祟祟的摘花。 在这个时代,夏国的网络还处于早期发展阶段,大部分用户都是通过电话线拨号上网,网速慢的出奇,通常都在14k到56k之间,下载个东西也都是几k几k的蹦,让使用过5g网络的沈周光是想想就脑袋发胀。 可是,一股疯狂的幻想却强行支撑着她的渴望:傅悦,绝不可能就这么死了——没可能。 随着约定完毕,吴老二并无生命危险且已被抬去疗伤,今天所发生的事才算暂时告一段落。各人也分别回到了各自的房间里。 “天师,你没事吧?”宋队长赶忙上前把他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入手处湿漉漉的。此刻他才知道就刚才那一会的工夫,刘天师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过去的点点滴滴都如电影镜头般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让她再也没办法不承认,再也抑制不住那种感情。 只需一个字,从对方说话的语气里,就能猜出对方最近的状态。夫妻之间,已经达到心有灵犀的地步了。 所以这才有北宫伯玉之事,在何进与张让看来,赵逸如今锋芒太盛,若是再让赵逸立下大功,那么朝廷就没有张让与何进的立足之地了。 赵逸宣告那两万兵士从今日起,并入涿郡大营,不再是范阳县守军。原来的官职一律废弃,重新选定。 殷绍裙原本还挺紧张的,结果看这孩子一脸的淡定,仿佛并不觉得她的提议有什么可怕不好的地方。 太史慈也曾经率领兵士出城迎战,对方三员大将皆倒在了太史慈的箭下,但是率部冲杀的时候,匈奴部众就展现了强横的战斗力,官军虽然顽强应战,仍然伤亡颇重。 一听孔老这么说,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的眼中全都流露出了一丝震惊的神色。 那战斧和金甲倒底是何种品质,郑辰到目前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至少不会比五品神宝差了。可惜郑辰不是金系修士,那两件神宝他只能看不能用,比较尴尬的情况。 第一一八章 山来就我 剑阁祖师爷至今为止,已经死了千年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和她有关系的人、物,大部分都早已消失不见,或者早已易主。 虽然她的遗体看上去完好无损,栩栩如生。 但就连她身上的东西,基本上也都彻底损坏,根本没办法用了。 顾芳尘偷到的大部分东西,上面的阵法,还有一些材料,都已经脆弱到一旦 最近王爷心情不太好,不少人受到责罚,被王爷赶出王府,他们的心里惶恐不安,心想王爷定会惩罚。 “很不错,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菜﹗”林晨忍不住对唐微微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 那样子,真有几分要控制火焰向对方烧去的架势,对方不由的用自己的手来挡住自己的脸。他真的以为秦天奇会用火烧他呢。人在受到火焰扑来的时候,都会条件反‘射’的用手护住自己的脸。 “可是大少爷,我控制不了飞机了!我没有力气了!”这驾驶员被吓的,连控制飞机的力气都没有了。 中央气象台今日发布了寒潮蓝色预警,一股补充的冷空气又要来了。 “木头,这里该不会是军事基地吧?!”司徒晓万分疑惑,怎么看这里都不正常。 要确定哪些业务要放在风行里,哪些需要独立分割出来。毕竟涉及到公司未来整体的战略布局。 燕雨国夺帝之争,已经从暗处转成明处,可见这争斗激烈而残酷。 “老冯,赶紧去交警指挥中心那边,把昨天的监控调出来,重点是查找牌照为浙xxxxx的车牌!”周乘甚至都赶不及会局里,直接通过电话对属下指挥道。 苏落的行李向来简单,一把吉他几件衣服就搞定了。一个箱子都装不满,美其名曰:去旅行,带着梦想就够了。 下一个道门,道人讲究性命双修,羽化飞升不过对天资要求高,但是以后也有天才地宝提高,待定。 他只告诉了对方,自己掌握着让人类与喰种和平共处的最关键办法。 而直接脱离队伍,往另外的方向离开,让七星凶兽被姜宁等人引走,他们二人存活下来的几率才会更大。 “这就是玩家的优势了,我知道那些怪物的攻击角度,从而做出规避动作,它们自然也就打不到我。”林烨解释。 这个情况在开封城内引起了一阵的慌乱,投降派更是四处出击,宣扬悲观的论调:开封城内百万之众,如果金人这么围困下去,不过几个月就是一座死城。 事关自身实力的提升,生命本质的进化,这只鬼物顿时就急切了起来,开始在各个岔路中搜寻。 陈沐没有让爱尔莎参与,命令她呆在一旁自己玩耍,她要是入场的话,其他人只要端着茶杯看戏就行了。 习矢一看事已至此,失败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他猛地一咬牙,然后舞动大刀冲了上去,结果被曹宁抢先一步,然后一枪刺倒在地上。 “可是……纵然如此,我们也可以直接拿着玉石的盒子离开,等到了研究所,再慢慢想办法打开!”副局长道。 除此之外,李沐还在金色蛟龙老窝里得来的一巨块灵性金属,虽然用掉了不少,可剩下的更多,完全可以满足炼制流金战傀的需求。 帅凌云:放心,我最爱的自然还是你。她只是我年少的不甘心,等我了却遗憾,咱们就把她卖到国外去,她这等姿色,钱一定够我们挥霍好多年。 第一一九章 你们要的是哪把剑?(二合一) 顾元道敢在双方对峙的时候站出来,自然有绝对的自信,剑阁必然会接纳他的意见。 虽然他一开口就先叫外祖父,拿出了自己亲外孙的身份。 但顾元道的自信大部分并不来自这里。 在和顾于野相认之前,他首先是儒圣弟子,书院真传,出身寒微,靠自己一步步爬到小天榜第四的天骄人物“张元道”。 不仅 这时候薛明突然想起来,花想容这妹子之前在母亲面前好像说过她原本的名字是叫做花宝英的? 下一瞬间,楚凌的身影略显狼狈的从某处虚空中爆射出来,而在其身后,一大片光印呼啸而出,犹如附骨之蛆,紧咬不放。 不仅是席千夜,此刻那玉轻吟和凤皇,也是脸色变幻的望着那头凶戾大妖。这头大妖,怎么会出现在这片空间中的。 一个多月之前,柳梦晨和柳少奇来到燕京。原本只是想散散心,机缘巧合下,他们结识了一个叫杨安逸的年轻人。 虽然说妮安三人不会被怀疑是间谍了,但是现在暗中还是有眼观察着这边的情况。首先呢,妮安三人还是得像普通农家三姐妹一样的,好好相处。 “咔嚓!”一声脆响传来,那金色大锁不知什么原因居然直接裂开了,坏了的锁再也无法锁住铁链,随着棺材的晃动,铁链缓缓滑落。 “那还等什么,去帮忙!”来不及多说,西蒙就一头扎进了水晶球里。 玄山宗四位峰主就在不远处,且都是天人境界的存在,而他们貌似也没有刻意隐匿自己的气息,李坏自然可以感受到他们。 因为,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确实是她们做的不对,于情于理,都是她们都责任。 确实,以蔡京的地位,想要收拾薛明那是有的是机会。可是朝中大事,又岂是他们这些还没有踏足官场的人看的那般简单的。 白起说话间,我忽然发现,在监控室的角落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由于那里没有光线,所以我看的也不是很清楚。 “警官,你看这大半夜的,也没有证据,就这么带走,你们也麻烦,干脆就这样吧行不?”京宏恩继续说道。 突然间,一只冰凉的手抓向了我的胯部,我一惊,抬起头,却看到朱星云那修长削尖的右手五指已经握在了我的金针菇上。 “知道为什么这个天下到处都是人类,而不是猴子吗?”唐三藏抬起头,看着不断转动树枝,好让肉受热均匀的孙悟空问道。 冲天的血光和怒吼的黑火依旧在疯狂冲击着,恐怖的法力波动向着四方蔓延下去,剧烈的冲击席卷而来,如惊涛骇浪欲将一些泯灭。 “猴子不要打岔,你说的黄金万两是说的他。”林萧哑然,就这个花南,还需要黄金万两来么,可能连一两都不用吧。 曹鸿和姜朗走后,吴高扬没有急着回到房中,而是在院子里,抬头看起了星星。 随着果子公司的老总走出房门,看了一圈,将帽子戴了起来,缓缓地向着大厅去了。 当然,这对于nba球员来说不算很难的动作,所以并没有引起观众的惊讶或者呼喊。可真这么简单吗? 只是,不知道她们到底想干什么。但无论如何,她最好都是别参与进去。 苏浅浅看着梦瑶儿,嘴唇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只是得意的笑容一闪而过,像是从不曾出现过一般。梦瑶儿竟然蠢到拿身份来压人,看来是真的急了。 第一二零章 天下人物多一名 剑阁七十二峰乃是当年剑阁祖师爷以无上剑意,劈开地脉,引玄铁矿脉铸就而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虽然历代剑阁弟子已经没有办法再见到祖师爷的英姿,但这道留下来的无上剑意,却是能够日日瞻仰。 许多弟子,都从中领悟剑意,成就了一番事业。 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祖师爷依旧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引 眼见辉夜即将命丧当场,尖锐的指甲几乎要触碰到辉夜的后脑,就在这时,利爪不足距离不足半寸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厉景南的思绪有些放空,指间的香烟已经燃尽,而他也只抽了洛辰看见的那一口。 她的这个动作,直接的躲来了白梦蝶的手,躲开她的动作,至极伸手,抹掉眼角的泪水。 “这里没有停车场,自个儿找个地方吧,别离的太远,有事情叫我。”唐三笑着拍了拍跑车。 玄清回到赵云大营的时候,发现赵云等人,竟然一个都没睡,全部都处于大帐当中。 此刻,沐浴在热浪之中的夜黑魔人只觉得浑身仿佛要被点燃一般,甚至空气扭曲,它都不知道自己眼前所见的一切是不是真实的。 “在20区出现了一个非常强大的喰种,拥有非同一般的能力,据说强大到g总部都很忌惮。”高个警卫悄声道。 随着白夜的命令,暴鲤龍再度在水中暴动了起来,庞大的身躯、恐怖的力量在水中炸裂,一道道水浪、漩涡彻底占据了整个水面,就连场外的观众都看得有些惊心动魄。 只是夜神月这个坏心肠的家伙,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亚里亚桌子前的一大叠的游戏币就这样一点点地褪去。 一阵铃声响了起来,林峰拿起电话,一看,是一个棒子国的陌生电话号码,顿时对着胡一菲和叶冰扬起手机说道:“看,我就说她会打电话回来的!”说着,林峰按下了接听键。 紫琉璃再次身体一颤,她不明白剑侠客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每每说出来的话都能够击中她的要害,而这一次更是直接把紫琉璃她的名字给说了出来。 只闻得客栈老板抱头大叫也不管用,没一会就被打的鼻青脸肿,满脸是血,凄凄惨惨。 灵力的对撞,封林的唐刀砍在了这个纳血境界的拳头上,一股股灵力倾泻而出。 他们相信只要长期的,守株待兔,那只兔子必定会上钩的,果不其然,终于在一天晚上。 “这位姐姐真会夸人,可惜她耳朵聋了,却是什么也听不见。”雪晴飘了连云城一眼,轻轻的说道。 对于普通人来说,每吃一颗能增加数千年寿元,却只能给王昊增加几天十来天二十多天系统时间。 这时,却是远在四十里外的乌鸡国王宫中,龙榻之上,一个和乌鸡国国王长得一样的人惊坐了起来。 齐天寿与张三丰续了一会旧后,在张三丰的引导之下也认识了他在诸天世界中收取的一众弟子,齐天寿这才利用神仙试炼系统将红孩儿送入了诸天世界中。 而且灵剑子转念一想,如果玉帝想杀他的话简直跟杀鸡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人家现在没有动手,这岂不是说,他还有活命的机会了? 那人看吟秋师太理都不理她,全身内力尽出,暴喝起来,震的整个大船附近的水砰砰乱响,溅起不少水花。 神符可说是颜王所有攻击方式中威势最大的一种,单只一波攻势而言,一道初阶神符就要比特尔元门数千万年传承高阶神器幽冥落的攻势还要大上不少。 第一二一章 最后一次机会 阳青的脸色很难看,其他人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和阳青一同布下“龙蛇起陆”大阵的那几个仙宗宗主,听到顾芳尘这么说,都是浑身一僵,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来。 在他们原本的计划中,“龙蛇起陆”大阵的隐秘性是有保障的。 毕竟是能在六华道附近秘密布置完成的大阵,结界阵法全都安排妥当。 六娘看了一眼叶瑾言,又看了眼薛慎行,有些难以分辨,到底是谁说的真话,谁说的假话。 等到郑忽处理完最后一件争讼事件,夕阳已经西下,只在天边留下一片红彤彤的晚霞。 瓦罐不是锅,烧起来费劲,柴火又不耐烧,烧了很长时间才烧开一罐水。 还说我?你不也是不如侄子吗?你侄子就会算计对方,你一个老将了,就束手无策不成?程魔头嘲讽道。 他真的只是想吃皮蛋而已,在赵龙看来,皮蛋似乎成了珍馐美食,好像再怎么撑他都吃得下去。 “不可能,白凡的功夫、相貌广为人知,这三兄弟却与之完全不同,再说了,他白凡再厉害,难道敢孤身入我黑道大本营不成?”齐威大声表示质疑。 而他们身后的古树上,竟慢慢凝结出了一道虚幻的门,门后面,便是炼魂试特意为测验制造出的传送通道。 至少以现在的价值取向来看,梁伯所列举的十条罪恶,句句在理,都是郑忽一方做过的。 这对于他来说,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也是他朝炼药师迈出第一步的实践。 两人来到了酆都城门口,叶瑾言向里面张望了一下,与京城的闹市无异,根本就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楚言如果没记错的话,上一世破晓联盟直到s3赛季都是寒江城总舵联盟,也没闹出过任何丑闻。 “人心都是肉长的,终有一天他会和你在一起的,我先恭喜你了。”庄轻轻淡淡说道。 短短一天的时间,虽然林恩的体型依旧瘦骨嶙嶙毫无变化,但体内干涸的气力却源源不断地开始涌现出来,晦暗枯槁的脸色都恢复了少许光泽。 第一天的对抗性训练,虽然球员们对战术跑位和节奏还是有些生疏,但总体来说亨森依然满意。 老爷子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引用了一份数据来说明想要登顶一个服务器的难度。 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霍凌峰倾向的餐厅却都是在荒郊野外的地方,更让庄轻轻恍惚的是,她却好像全然相信霍凌峰,任由他带着自己去那些个从没有去过的陌生地方。 空气中清新的鲜花味道在自己的鼻端轻轻飘过,庄轻轻立刻心情大好。然后用手掬起了一个花骨朵,轻轻用手指拨弄着。 李浩闻言皱了皱眉,蓝凤飞是他们集团的形象代言人,但现在这一切,都是她那个助理搞出来的,他对对方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这是一个超凡者繁盛的时代,同样也是个工业起步,科技萌芽的时代。他面前的,就是一辆蒸汽火车。 “放心吧,那两个金毛童子福缘深厚,以后还有相见的机会。”萧晗淡然一笑。 “你也看到她也使用了螺旋手里剑吧,你知道你们之间的差距吗?”卡卡西。 终于可以练习吐纳了,寻易喜上眉梢,依言闭上双眼尽量平息着激动的心情。 眼看金银带缠来,陈默双手一带,太极劲一卷双手忽然将两根带子打成死结,他身体一个倒翻五尺,手中的寒铁匕射出五十道寒光猛然刺下。 绛霄的镇定有点出乎西阳的预料,他看着绛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看着夜叉和巨无霸的大脑袋,周全笑了起来;昨天一晚上都缩在船舱里的海盗也跑出来了,这家伙也是闲不下来的性格,虽然现在不能到处飞,可是稍微玩一下肯定是没问题。 施润焦急地关注监控器,终于嘀嘀声没了,她松口气,垂下眼睛时与两道墨黑幽潭的视线对上。 姬斯蒂跑开了,顺着门廊拐入了旁边的房间,周末跟随过去以后才看见客厅地上有明显的滴落性血迹,那把带血的刀就扔在一堆洋娃娃旁边,这场景触目惊心。 萧靳林正是收手机的动作,商务手机在长指里打了个转,他五官情绪无异,却在听见施润这声谢谢后严肃皱了下眉头。 “当然,在下陈默,武功虽然谈不上绝顶,一般高手也能对付,就算遇到绝顶高手,他们要想杀我也不一定办到,若是杀个把坏人,只要我答应了,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干掉他。”陈默沉声回答道。 他的心态就好像高高在上的施舍,然后心情大好的去找儿子玩了。 姜远话音刚落下,一阵狂风便自其身边涌现,直接将风清扬推出亭外。 他想问问,但是心里又明白这样很不礼貌,旋即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别看紫月性子爽朗,一副极好说话的样子,只要了解她的人就知道,自从她的脸变成这样,她反而比一般人更敏锐。 借口喂猪大量买进各种杂鱼,免得被有心人猜测到明胶的原材料。 随着时间推移,山谷内的星辰之力越积越多,这片区域的磁场在姜远的刻意控制之下,也开始偏移、混乱。 我传递给她来自男人的强烈的力量感,用力地抱着她,即便是她想要挣脱也不可能。 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只言片语,然后便直接找上了思过崖,也算的上是一个行动派了。 办法仅仅实施十几天,就造成无人敢跑运输的境地,城市物价大幅上涨,工厂生产停滞。 第一二二章 连星 这一道圣旨乃是密诏,到目前为止,也唯有五个人知道。 而顾元道既是圣旨当中所涉及的对象,也是宣读圣旨之人。 从法理上,圣旨颁发的那一刻就已经生效,但顾芳尘与他尚未抵达皇天城之前,密诏仍是密诏,此事并无其他人知晓。 在这个过程之中,就仍有转圜的余地。 “龙蛇起陆”大阵一旦被发现, 而议和与主战派之争,无非是迁都何处之争,如何抗金之争。前者主张迁都长安,后者主张迁都东南。前者对抗金前景麻木悲观,有严重的恐金症;后者是对金太过无知,没有合理的抗金政策。 当然,严泉不可能丢下商队不管,不可能独自逃离;所以她空有一身练气期的修为,可对她来说此时形势也很是艰难。好在白马帮少帮主的性命还拿捏在她的手上,场上气势虽然剑拔弩张,可一时半会间倒也没有马贼出手。 兰斯说的话其实一点不假,但是enti是,根本没人敢将这些话提到台面上来。 “好的,谢谢琳琳。”王俊杰微笑,刻意带着几分疏远,重新又趴了下去自觉的闭上眼睛,表示自己再不愿意多说。 而这时神位场关闭了,所有进入神位场的虚神就全部被传送出了,坤元门的通缉不得不告一段落。 灯火照亮了屋内,照在漆黑的棺材上,照在痴痴坐着的方七身上,也照在轩辕弘满头白上,他的白似乎比雪还要白。 看着溃散的士兵,种师道忽然间心灰意冷,失魂落魄,败了。虚弱的大宋经受不起大败,败了之后皇上会签订城下之盟,天朝上国的威压将不复存在,有的只是一只待宰的肥猪。 赤红色植物不愧是天材地宝,赤红色蟒蛇刚吞服下去,身上就散发出淡淡的红光,散发着让玄龟都有些不适应的温度。 “你们两个退后守在古堡前,这些家伙交给我。”斩杀两只蛇鼠,卓云扫了一眼两名保镖男子道。 吴浩浩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在这一刻仿佛穿越了久远年代,意识出现在一片茂密的大森林之中。 此刻已经接近晚上十点钟,在这座十分宽敞的桥上,虽然还有许多的车辆在川流不息的驶过,但是行人却已经变得非常的稀少。 “不不不!都不是!是因为你这个牲口!牲口!牲口!”吴昊夸张而又熟稔的接过陈然的话茬。 面无表情,月无双清冷得看着布鲁斯,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默默等待对话时间结束。 仅仅三秒钟时间,被陈然抽取能量的两个精灵守卫就已然失去了反抗之力,暂时失去了力量瘫在了地上。 的确黎婷刚刚想到这里,就看到了事实。只看到自己的软件在这一股炙热的灵力下立刻开始软化,随后一股非常烫的攻击顺着软件直接到达了黎婷的手。 “父亲……战争一开始,白娉婷就站在白则利的一边。看着白则礼阴郁的脸,一个月都没变。虽然她很担心,但她没有办法。除了憎恨自己的弱点,她还能做什么呢? 黑灵灵猫,二级神圣兽,白天埋伏,夜间出动神圣兽,在白天,它会躲在地下深处躲避天敌,而在晚上,它会出现猎杀魔兽,甚至是神圣兽。 他也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去考虑这件事。刘霞想了想,开始分赃物。 老人已经是中阿央和广州大府最高贵的人,但面对一个年轻人,他甚至跪在地上。不用说,这个年轻人的身份肯定很可怕。 自从岑静发现自己的身世之后,她的性子就变了,至少封磊是这么觉得的。 拍完沙僧的戏份,就该拍猪刚鬣的戏份,剧组上上下下数百人又转战下一个场地。 浴室的水果然是放好的,她脱下睡衣,慢慢躺了进去,舒适的温度包裹着她,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她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呜呜呜,妈妈,爸爸要打我了……”他对着天花板大喊,像是权夜经常家暴一样的。 “雪儿,他们毕竟是夫妻,总不能劝着人家分了吧,都是劝合不劝离的。”风允墨笑嘻嘻的说道。 预报说这几天都有雪,希望可以积的厚一点,这样就可以给两个宝贝堆雪人了,这是他们每年冬天最期待的礼物。 回到旅店后,梁丘航坐在桌台边,回想着吴绢的话,慢慢悟清楚了吴绢话中的道理,在心里责备自己说:绢儿说得对,只不过受一次伤而已,我的自信呢?是自己低估了绢儿,怎么能经历一次打击,就要弃她而去呢。 “喂?喂?”轲俊俏只听到了这一句后,再也没声音了。她着急地对着手机喊,可是手机里传来了“嘟嘟”的声音,杨琳儿挂掉了。她再拨过去,竟然没人接听。 亦风延接过了手机,翻看着明可心的通话记录和信息记录,果然,都被删除了。 她喜欢离哥哥,但是她的离哥哥,随着年龄的增长,却是越来越不喜欢他了。 同时,张凡也是有些懊恼,明明自己很早很早之前就可以升级武技,为毛要等到现在才弄这个? 也就是说,除非有绝对的强大战力坐镇,否则,他一人去攻打一个诸天都足够了。 第二十八分钟,李青山拉出禁区外接球后传到了边路,替补上场的罗德里格斯直接一脚传中。李青山压着拉莫斯头槌砸向球门。 巴黎圣日耳曼对于防守李青山已经提起了足够的重视,但是这一次占据上风的依旧是李青山。 不过倒是无人鄙视他们,除了他们之外这地方只有甄洛,也只是在刘协说在外游历六年的时候才若有所思,其他时候她都是一脸爱慕的看着刘协。 众人仙气激发在那座阵法上,却丝毫没有反应,没有开启的迹象。 第一二三章 开荤 那剑光横扫而过,留下来的残影上一枚枚星子闪烁,一同铺陈开一条美丽而梦幻的璀璨星河。 若是在黑暗中,这便是星河倒悬一般的绝世美景。 不过,此刻因为这座山被削掉了天灵盖,令外头的天光照射进来,反而让这景色失去了几分梦幻之感。 这特效,亲眼看着,可比在游戏里面震撼多了。 不愧是“神 狄乡长她们一行三人在里边那张桌子处落座后,李军凑到赵一龙耳边轻声嘀咕几句,赵一龙点了点头离开座位,来到狄圣华的面前与她寒喧了起来。 京兆尹走的就是董进才的门路当上这个官儿的,甚至,以前巨荣没有设京兆府,是董进才为了安插自己人,给永昌帝建议的。 双方有如此深的渊源,安洁自然是欣喜若狂了,毫不犹豫的拜师在了左玄子的门下,端茶倒水,殷勤侍奉,只求能学到一些可以报仇的手段。 “不会,她心里头有数。”孙世宁推开门,在院子里走了几步,见着那位柳先生比她起得更早,见着她对她招了招手,她立时振作精神迎上去。 不得不说这把武器那是相当的贵…足足花了何夕40000zeny才从奸商手上买过来,他也正想趁打副本的机会好好测试一下这把武器的威力。 所有人都在预估着目前的局势,南城的地头蛇们猜测,恐怕真正决定南城区归属的决战,就要发生了。 封魂?植物人?莲花?对了,他突然想起来那张袁敏给他的纸条上写的四个字:圣莲净水!难道解开封魂咒的是圣莲净水? “叶振,想开一些,这都是命!”柳其琛在一旁劝慰着,也难免神色黯然。 伴随一阵随风飘起的低吟,袁清玉冷眸如幽光,弦未动,青丝飘舞,一股令人魂悸的气息已自其周身散发而出。 回到长风大酒店,赵子龙把自行车物归原主后,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便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伊卡尔迪站在中圈,等待开球,梅西站在中圈外。张述杰和李慕分别站在中圈两端,和中线交界的地方。主裁判在看着时间,几秒钟之后,响亮的哨音回响在球场四周,伊卡尔迪把球敲给了梅西,梅西再回做迪巴拉。 她这一靠近,童言顿时恍然大悟。所谓的异香,指的莫非就是高倩身上的奇异香气? 今日此行声势浩大,诸天万界不知有多少眼睛注视着此地。一个出师不利,必将颜面扫地,更何况现在身份特殊,一言一行皆代表着阐教的尊严。 陈子华就站在他身前三米处,他试图把陈子华过掉,于是横向带球,想先骗得陈子华的身体重心倾斜。带出两三米之后,他发现陈子华确实是跟着他在移动。突然他一个反扣,把球扣向另一侧,然后加速向前一趟。 主动出击?当军帐内的将军们听到这话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盾瑰,不要吝啬你的技能,尽量多扛一些时间!”张一凡说道。 张一凡也懒得解释,等游戏开始后,所有人就知道这场游戏该怎么玩了。 “只怕当年成侯之事,要再次上演了……”魏无忌怅然道,这魏国想要挣脱枷锁,实在是太过困难。 “后天下场比赛就要开始了,这两天的训练就别太累了,大家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张一凡说道。 第一二四章 苦一苦七宗,骂名我来担!(二合一) 之前在“牙匠”那,顾芳尘坑来了四件好东西,里面最好用的实际上应该是“蕴神瓶”。 这小玩意能把人的神魂直接炼化,化作“琼浆玉液”,喝下去就能直接增加神道修为。 但是之前去捞顾怜纤,一路上跟着丘、齐两人,虽然敌人挺多,但并没有什么机会用“蕴神瓶”。 毕竟当时他的人设可是正人君子不是道人 梦境中,前世的陆晓夕,因为疫情终于结束,累得病倒了,被同在疫病区坚守的军人同志抱出去就医。 一拳击出,在石镜眼中空荡荡如无一物,仿佛不存在破绽弱点可寻。 在徐清雅的耳边说着话。徐清雅感觉自己的耳边一热,有些敏感的动了动,脸色瞬间红了起来。 陈洛阳在古神教总坛潜修一段时日后,重新出关,召来麾下苏伟、苏夜等人。 是的,面对三等巫师学徒,只要不是特殊情况,威廉基本可以横着走了。 楚皇落井下石,趁西秦大帝亡故之际袭击政阳城和西秦皇朝,却也仍只是武者与武者之间的较量,不涉及世俗百姓。 当第一缕阳光照到脸上,空白的大脑才让我产生了第一个想法:被现实打击,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 他立马用自己六柱塔灵执塔者的身份,让蒂娜火速进入了智慧与求知高塔,成为了它的一名正式成员,享有智慧与求知高塔的所有权利和福利,当然,还有义务。 威廉犹记得,贝爷穿越沼泽的时候,就有展示过吃蜥蜴还是鳄鱼的技能。 被杨超然这么因为,徐清雅就轻松多了,心中也不再害怕结果了,反正无论结果怎样,都不影响自己设计之路的决心。 庆幸吴邪刚毕业,还没被这个社会磨掉棱角,也没有被这个社会不好的方面染黑,还是个纯洁的大学生的时候,开始了这一切。不然,未来会有更多的变数。 慕容德当然关心刘牢之动静,可以说刘牢之平叛成败,将决定着南燕是否有机会南下。 吴邪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到自己老爹横批着衣服,龙行虎步,黑锅底一样的脸过来,就顿时脸色憋屈下来。 菲妮挥着手掌,草鞋光盾上下翻飞,她咯咯的笑着,脸上光彩灿烂。 男子的外貌看起来已有四十岁,脸型成方,眉毛浓密粗狂,双目炯炯有神,给人一种极其硬朗的感觉。 褚立月不敢违抗她的命令,便站了起来,见祁可雪紧盯着她,被那样的目光看得心里直发冷,可却没有躲避,硬着头皮与祁可雪对视着。 作为月华国的大祭师,他怎么不知道他的心儿马上会遭受到天重雷的重伤,他深吸一口气,倾尽自己体力所有的能量,甚至是折寿百年的功办,他终于可以解脱哑池穴与清风穴的禁锢了。 “被杀的人就是你们镇子最有权势的会长。”凌天淡淡的说道,然后朝着亭子挥挥手,黄兴很配合的将会长的尸体拎起来,让秃顶看的清楚些。当会长看清楚后,吓的打了个冷战,这帮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连会长都敢杀? sami是真爱音乐,即便是时间也抹不去骨子里的摇滚青年范,三十多岁依然绑着一个马尾,眉眼间多了些皱纹,可并不影响他的英俊,气质温和。 脸都憋红了,五官开始扭曲。趴在桌子上锤着桌子,身体一抖一抖。 官萟冰再一次闭上了眼睛。烛光中,泠珑感受到了一种无边的亲近。他在许什么愿呢?和自己有关吗? 欧歌不知道白先生最近几年的动向,只知道他回来就成立了一家慈善基金,不知道怎么介绍,只能偏头看他。 这样吗?许翼很是认真,颜萧萧偷笑,貌似这个学徒模仿能力还可以。 当我尴尬的时候,我有一个讽刺的样子,我嘲笑它,我继续传播它。 “我不在乎你是怎样的你,我只想陪着你,君不离,我定天涯不弃。”她在他的耳畔轻声的说,某人嘴角明明已经扯开了线条却还不愿睁开眼睛,环着她,再做美梦一场。 红艳无比唇紧抿着,红色的眸子,越发紫红,尊贵嗜血,妖孽逼人。 那么在这个特别的情况下,他们会去以哪种方式去做到他们想象的那种程度,也是有必要去考虑清楚的情况。 放开了玩也是季夜宸喜欢做的。尤其如今顾少霆跟影儿已经分手。那么他就算睡了她也跟顾少霆没有半毛钱关系。就让他气的血管爆裂身亡好了。 “夫人,天凉了,回屋吧!”萍儿将绣工精致的菊纹上裳披在了王瑾梅的肩上,轻声提醒着。 看着壮汉的架势,再这么打下去,估计这帅气男子的废掉,我可不想看见这种事情发生。 那样子简直就跟神经病一样,就连薛勋都愣住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老爸这是在抽什么风。 幸好莫瑞大巫祭没有把事情做绝,在力量爆发暗锋相对的前一刻将李察德推了开来,否则,深陷两位超凡的高压域场范围之内,李察德的身体瞬间便会被压垮掉。 第一二五章 被安排的顾芳尘 顾芳尘抬起头,看着面前悬浮在半空之中的小玉瓶。 静室四下一片漆黑,唯有这“蕴神瓶”正在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将那刚刚抽出来的几个修士神魂吸入瓶子当中。 这几人不过七品、六品的修为,而且还是修的武道,神魂强度并不高,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就化作了一团雾状物体,落入小玉瓶中。 那小玉瓶摇 裴母慈祥的看向童茜茜,看上去婆媳情深,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模范军或许单挑能力不及他们真满洲,但真要论团体作战,他们真满洲又怎么可能是对手? “我林虎之吹了一辈子牛皮,但只有一件事绝不妄言,这是我的骄傲。”他没有说出后面的那句话,有些矫情,有些羞愧。 沈云逸运起体内真力,猛地一甩将母鳄掀翻在地。顿时母鳄腹部所有要害暴露在众人的攻击范围内。 须知,大清国内部可绝不是铁板一块,他们的纷杂比大明也不多承让,而且因为民族和历史遗留问题,许多地方比大明斗的更凶。 上面的唐赢一面操控人剑形庚金斩开铁笼,一面用神识感知这里的震动,感觉到震动的震源离这里很远,应该在海底深处。 众人在步行街行走,步行街两边的树木生机勃勃,两边的商铺有些无精打采。跟随着脚步来到一家连锁的移动厅。 趁这两天时间,自己去一趟神铁山,把山上的神铁全部挖个干净。 方正斜卧在榻上,周围全是太一神教的骨干成员,最底下的邓不通在跟大家汇报着李沧海的动向。 接待大厅是个四四见方的大空场,在大厅不靠门的三面打了封闭的柜台。柜台上面是一层透明的禁制,柜台里面端坐着几十位长生公司的工作人员。那工作人员在里面开了禁制,外面的人才能把东西递进来。 符贴在身边而未伤到狐妖的身体,狐妖心里自然明白,这不是因为甩这张符的人准头不行,而是因为甩符的人有意手下留情,不忍心伤她,旨在敲山震虎,让她自行离去。 “……没事……”唐美雅的声音中除了恐惧情绪之外,还带着更多的疑惑。让谢云蒙也不禁奇怪起来。 在楼下,同样有一个讲述者,一个观察者和一个提问者,只不过,楼下的讲述者演技并不好,观察者的分析能力远远不及老刑警,提问者的脾气有点暴躁。 “许白昌,你到底从哪里找来的这些白痴朋友?竟然还要冒充特工队的人,是不是脑子里面灌满了粪便?”陆易平没有理会那个陈登义,而是忽然间看着端着茶出来的许白昌怒吼道。 至于两个商业大佬,那更厉害,一个是平鲁煤矿一个是东方钢铁,都是资产千亿的超级大企业,主要做能源方面的生意,而且上面都有人,背景十分的深厚。 众人都不是傻子,如今既然韦胖子已经把自己给玩进去了,这架再打的话白道上可就没了靠山,最关键的是,一旦朝廷降下雷霆之怒,他们的替罪羊可就没了,因此这仗其实已经打不起来了。 想到这他拿出还带着异味的时空穿梭腕表,上面的按钮很少,他随便按了几下却完全没有反应,看来是真的没有一点能源了。 “人族,哼,我们血蛟族隐世许多年了,恐怕许多人族包括异兽族都把这个荒域曾经的霸主忘记了吧!”薛混手掌虚托,将天网控制在人族阵营的上空,将其撒向人族修士。 下方的军人看到萧林的身影,什么话也没说就拉出了各种武器对他开火。 浴室的门突然被拉开,吓得言言七手一抖,手机直接砸在了脸上。 洛曦白了他一眼,没说话,起身就走进球场,抓起篮球继续练投篮。 云沧海望着他接电话时专注的侧脸,越看越着迷,靠在他的胸口,拿手指绕着他胸口纽扣画着圈圈。 “想什么呢?”此时,赫连澈突然出现在别院,和平日一样,他照旧戴上了黑色的面罩。 “从昨晚九点一直到现在”青年人喝着酒对黄海说道,不过他的声音中一点都没有恭敬之色,反而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黄海也没有反驳显得是理所当然。 “你想干什么?你可知道我是谁?”为首的人颤颤巍巍的看着叶天,既然打不过叶天,那就用身份让叶天害怕,可是他却不知道,叶天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林梓恩进来时候她接过一个重要的电话,三点半之前会有重要的人来见面,现在已是两点四十分,时间紧迫,她对苏珊的不耐烦连掩饰都省了,径直拿了化妆品,开始帮林梓恩化妆。 “相公,那你现在就让人把孩子给我抱来。”宋眉看着沈让,就要见孩子。 乔夜和哲轩顺着掌声,这才发现乔汝安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来看他们训练了。两人连忙走下比武台,乖巧的叫人。 不等她转身,只觉得身上腾空,她还未反应过来,霍靖琛已抱着她坐在沙发上,低头吻住她的唇。 说着,墨怀瑾拉着季瑜兮在一旁坐下,一脸的深沉,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第一二六章 坏孩子 顾芳尘这一次祭炼“蕴神瓶”,加上消化“琼浆玉液”晋升七品,花了五天时间。 而距离“七宗之乱”的闹剧结束,也已经过去了五天时间。 顾怜纤在抵达剑阁的那个晚上就已经苏醒了,毕竟她身上的伤势也并不算太重,只是心灵上受到了冲击,一时有些承受不住。 因此,虽然身上的伤势已经大好,但却始终躲在 看着笑出声的林雨,红莲顿时就怒了,然后一拳向着林雨砸了过去。见此,林雨无奈的摇了摇头,身体一侧,很轻松的躲开了红莲的攻击。 帝都繁华的闹市区,有一座百丈高的巨大建筑,,建筑正前方,雕刻着一个金黄色的天平标志。 灵武大陆广袤无垠,虽然东域只是灵武大陆的一部分,但却也是大的很,实际上,东,南,西,北四大域都是如此。 常友乐摆摆手,他该劝的劝了,可两个孩子不肯听,他也是很无奈。 李亚楠眼底闪过怒色,感觉林楚翘是装糊涂,舌如利剑,噼里啪啦的一通抢白,然后重重关上病房的房门。 之前便说过,袁王山从来都不仅仅是一座山,而是围绕着袁力生活的那座最高峰袁王山的一大片山脉。 里面罗列着自己已经完成的成就,而“初识系统”这个成就,却在所有成就的最上方,并且这个成就的字体是红色的,字号也比别的成就大了两个等级。 不过许曼姿这幅表现,让贺承望以为倪志行总是欺负曼姿,光是曼姿看到他,都能吓成这样。 或许因为我在卫生院待的时间太长,见到的都是受伤的战士,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这方面的牵制,让问情有些就进退两难,智力上来说又是个孩子,有些无法冷静思考,开始在脑海中慌张地问孟离该怎么办。 至少现在在十万年前一切都是平静的,没有任何势力是白飞敌对的,连黑十字现在都还没有诞生,所以他可以好好的享受在这里的时光了。 “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我?”李天一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陆星云。 叶子萱自认也算品尝过不少美酒了,但是从未闻过如此勾人的酒香。 为此付出的代价也非常大,因为声望是钱都买不到的,江湖中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声望值,可想而知西到底有多珍贵。 穿过结界,眼前像被人换了一张风景画得图片一般,刚刚还是郁郁葱葱的树林,现在眼前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仇命自知不是叶寒的对手,再加上还有两只妖魂境巅峰的妖兽隐藏在暗中,保护着叶寒,哪怕心中迫切想要得到雷劫液,可叶寒不发话,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找了个地方,先恢复自己之前与陈枫交战之时受到的伤势。 这下,李雅琪都差点被他气笑了,她扫了一眼孙宏远,连话都懒得说了。 宿舍楼的管理阿姨又不在,他又不能让管理阿姨帮他把林简兮给叫下来。 “第,第,第一强者?”流云宗的掌门跟一众长老,瞬间头脑短路了。 对于对方的这种“特许”,楚玄的心里其实十分不屑,自己从事这份镖师的职业,原本只是因为离开南剑门找不到事做,想打发打发无聊的时光的罢了,绝不是来这儿找气受的。 胸口的梅花痣红艳的很,比之曾经有过之而无不及,心有红尘的雪姬竟再也无法消散同化万物,她留在世间,妖瞬便也就陪着她留在世间。 第一二七章 惩罚 这五天时间里,顾怜纤身体上的伤势好得很快,但每天晚上,都会不由自主地做噩梦。 原本,以她六品武胆境的实力,早就应该不再被噩梦侵扰了。 武道修为在进入六品之后,就有了神魂上的增强,意志非同常人。 这些东西,在从前的顾怜纤看来,是精神和肉体都同样脆弱的凡人才会烦恼的。 她可是父亲 “陛下英明。”张辽抱拳一礼,心中却是百感交集,在这第二个唯才是举之议上,他看似败了,但实际上或许算是胜了。 好半晌,被郑贵妃轻拍着顺了气,又喝了宫人送上来的温水,元昌帝好歹才缓了过来。 如果这一切都是发生在谎言的前提下,而她却因为一个经过精心编织的谎言而感动,甚至愿意放下前世的种种,那她该有多悲哀? 安皖毅一松手,她就抽搐着嘴角,滚到墙边,用薄被裹住自己,塌上被子上以及安皖毅身上,到处血迹斑斑,屋子里诡异的沉默了片刻。 加上本身变态的记忆力,这些东西基本上进了耳朵就忘不了了,这实在有些折磨。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的漫长,就在老太太又一次拜完诸天神佛时,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打破所有的嘈杂,传到众人耳中。 让展悦十分意外的是装备修复宝石,他本来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真的在这里交换到了,还是蓝色品级的。 可是现在,他的头部竟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上转了九十度,如同他的脸孔本就长在头顶一样。 而西界地狱却是无所不用,行事不择手段,又得阴物心之所向,所以越做越大,当真是天时地利,两边却也是越来越水火不容,颇有一触即发的感觉。 苍岚宗这边观战的众人,见到这个黑大个麻鬼之后一个个都是一脸茫然。 一路行去,不管医生,还是护士,又或是别的员工,纷纷向古枫等人行注目礼,并点头露出和善的微笑。 这人说的是一句鸟语,洪竖与那几个大佬都没听懂,但身为鸟人的金元成却听懂了,一张脸顿时变得铁青,冷汗也冒出来了,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惊惶与恐惧。 五人合力一下把他摁压在地上,捂住黄忠嘴的典韦再次发力,重重一拳把黄忠打晕。 很明显,这些人来者不善,坐以待毙是愚蠢的,再怎么说,他们也有一百多人。 不得不说,大野木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他选择的目标,正好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怕尘遁的忍者。 “你好象很有自信,能够灭杀我?”云天扬五指一动,攥紧血魔刀。 突然间,鱼幼薇惊呼一声,只见自己的手腕被秦天的右手牢牢抓住。 老孙头见状欲言又止,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因为这是晏晓桐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了。 镇魔殿一共分为四个区域,分别以东南西北四方命名,其中镇魔东殿又为无名镇大统领居住和办公所在。 “此事不容耽搁,我去打探消息,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如今吴芙蓉生死不明,凡是只要是不利于东皇家族的行动,吴腾就算是冒再大的风险都要尝试一番。 震风道人所学的御剑诀,是龙虎山每一任掌门才能学习的道术,龙虎山那边能放心才怪了。 “报复了他们就能弥补回思哲受苦的五年吗?”昏黄的灯光下,乔清忽然觉得疲惫。她推开言谈想要走出去。 第一二八章 最好用的一把刀 顾怜纤怔怔地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房间,如果不是那全部熄灭的烛光,昭示着方才有人来过,她一定以为,这又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然而,她抿了抿唇,想要把枕头抓起来抱住,给自己一点安全感的时候,就感到双肩上一阵疼痛。 少女连忙低下头,看到细白的肩头上,留下了两个青紫的手印,顿时娇躯一震,脸色愈发惨白 “那你也听我的一次,要走一起走,要死我陪你。”上官馨坚定的说道。 想到了这里,吴明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了一丝,继而面容上也慢慢的浮现出了一抹淡然的笑容。 40米,圣骑士骑上了马,圣堂游侠开始将战争辅助技能散向自己以及队友。 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雷战脱掉了制服,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以及样貌之后,便悠闲自得的往大厦走去。 大家听了都很兴奋,毕竟在野外训练的感觉肯定是比在厂房里训练要好得多。 此刻的林帆,就算说是全身的下品仙器也不为过了,这样的装备,加上一身的技能,真正意义上来说,林帆比之许多boss还要来的极端,来的可怕。 别人说我没有什么,但是说我儿子就不行,我当时真像跟她大吵一架,然后吴大志就直接动手把我推出了他们家,一篮子鸡蛋全都摔碎在地上了。 北冥克天身披一件紫衣大袍,内穿一件蓝色锦衣,腰缠玉带,穿着一条蓝色长锦裤,脚穿黑色皮靴,这一身打扮雍容华贵气派十足,给将再缘的第一感觉就是众人的焦点。 “生命神殿不效忠于任何世俗势力,只是与德莱斯帝国的王室有合作关系。”艾尔莎似乎答非所问,不过。月影已经听明白了。 “不用担心人界暂时还不会有人能为难我。”那泽应道“我相信能够保护好莫莫。 一想到这米的功效,祁皓这会儿心里那一个叫后悔的肠子都打结来了。 原本以为自己是在梦中,梦到的那条缠了她一夜的肥蛇终忍不住下嘴要吃她,缠的她越来越紧,连呼吸都要没有了,正当她要喊救命时,她一口气没上来吓醒了,紧接着就要面对压在自己口鼻上的大粗腿。 “看见了吧?我就说过,他是真稀罕上月月了,方才前朝来人说,七日内,君王不上朝,放在以前,白将军非带着人到玄凌殿逮人不可。”穆涟依好笑的倚着门框,瞅向玄凌殿那侧悠悠道。 赵俊生啃完自制的三明治,拿了一些钱就急急忙忙向太守府赶去。 两人近两个多月不见,一时间情难自禁,耳鬓厮磨之下,赵俊生把持不住伸手就要去解开她的衣带。 不会吧?那个柔柔弱弱说话都不敢大声的会是大魏的探子?她是大魏探子怎么不杀了她?是怕被人发现? 对付鲁家容易,麻烦的是牵扯到了断山宗,音盏这么说是想把仇恨和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尽量不牵扯江氏商行。 不过现实总是会在人充满希望的时候迎头一击,昨晚让众人吃尽苦头的嗡嗡声再次响起。 郑勇听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管自家要了多少银子,又说家里只有这些银子了,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跟命相比,传送阵就不重要了,只要人在,即便传送阵真的被破坏了,他也有实力再建造一个,但是命只有一个。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这只是个意外,而且,我和那个贵妃也是两情相悦而已!”玛德,到这个时候,我也没什么好纠结的,既然都被发现了,自己要是再不承认,就也太不是男人了。 “好,现在我们可以征询一下嫂子的意见”吕龙翔原本已经发现自己的口误,但是也懒得去改正了,反正都是迟早的事。 御医摇头:“当时只顾着救皇后,皇上也只是在外面说了几句话,只见到一片明黄的衣袍闪过……”他就怕自己的性命不保,听到皇上来了哪里敢抬头? 散会之后,俄军的高级军官分批从维特的临时会议室中6续走了出来,契科夫少将在卫兵的陪护下深一脚浅一脚的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这种不服气,就像是无影得知皇帝对我宠信,心里也有些不爽一样。 杨妄便把有关九幽青冥水的推测告诉了海老和申屠方,两人听后,当即就非常的激动,如果杨妄猜测的是事实的话,那么,假如杨妄把这九幽青冥水吞噬了,那么魔鱼族,乃至整个百族联盟的危机,不就解除了吗? “查尔夫,跟我来,我倒要会会是北洋舰队的这点火力厉害还是伟大的太平洋舰队的巨炮厉害!”说完,洛夫斯特斯基就要带着查尔夫准备登上自己的旗舰尼古拉号战列舰。 花郎开始验骨,方法和以前用的差不多,虽然昨天下了一场雨,可这里比较是夏天,温度很高,无论是刨坑煅烧,还是用伞查看尸骨,都不受一点影响。 唐健走上前仔细打量起华夏自主生产的第一架飞机,只见这架飞机机身主要是由木头和帆布组成。 “呃……今天的工作比较多,所以我一直在忙,哪里有时间管下面的事。”刘华面色一僵,反应倒是不慢,急忙开口道。 所以他们的家族希望jim能够登上权力的宝座,成为这个家族的代表人物。 今天潘金多心血来潮,决定给z取人民写一个武侠,结果因为写的太逗,又把大家笑死了。都不好意思广播了。 直到又一个雨天,林竹终于在又一次实施犯罪的时候,被邵阳当场抓住。 画屏虽惊惧,但白雁回是救了她并想要一辈子跟随的主子,于是二话不说就上前。 仔细一看,竟然还不是自己雇的人,雇的长这样也太便宜白雁回了。 顾轻语从厨房端了食物出来,就听到这段话,挑了挑眉,她冷笑了声。 第一二九章 大道剑宫 “索多!立呆系!都分!长官让你们过来,有事情!”被俘获的鬣狗站在不远处,向一队正在训练的鬣狗教官吆喝着。 眼睁睁看着那些仙者跑没影,冷君邪却不去收人头,只觉浪费无比。 而后,白羽便转身离开,一道金光从他脚底出现,而后他渐渐消失在原地。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明慧见师父有出手相助之意,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秦飞一听便知道是王晨,急忙走出去便看见王晨在院外一边喊一边张望。 即便来到新境界地球之后,只有短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但曾经那位可有可无,被很多人看作是‘龙套’的存在,如今却已经是谁都想拉拢的最强从者。 听到赵云这句话,赵康心中吐槽,知道胜之不武了,你还想着比斗干嘛? 既然糜九江还能够分神赶到这里观摩弟子炼器,那就说明,问题还在他可控范围之内。 他们一路向祁云、向侑请教,而祁云和向侑连同秦醇自然也都不吝赐教,一一为他们解答种种疑惑。 这样的官员怎么能让他们安心,他们又怎么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这种丧尽天良的狗官手里。 凌妙点了点头,随着帝凌天走进了客厅,当两人收拾好了之后,饭菜已经端了上来。 在千米高空摔下来,能够不摔成肉饼就算不错了,怎么能不痛呢。 沈枝钦看史司天不接钥匙,伸手强行将钥匙一把塞进了史司天的手中。 唐吟落心情瞬间不悦起来,她扬起下巴朝着一旁看去,伸手就将史嘉成推开。 亚人因为有不少的金地币余额,所以见到这把剑的时候,想也没想的就买了下来。 帝凌天但是有些惊讶,这个声音,明明就是刚刚离开的年若的声音。只是不是刚刚离开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保镖感受到了李子弈气息的变化,脸上的笑容瞬间就被惊讶给代替了。惊讶之色随之又变成了镇定,保镖也是怒目盯着李子弈,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他们之间之所以会在一起,其实还是因为史震在中间做了他们两人的媒人。 楚凡转身,在火山的最中央,之前火焰神使死去的地方,一团炙热的火焰漂浮着,这就是属于火焰神使的半灵火。 而仓九瑶被越君正如此堂而皇之的安排住进了金殿侧殿,可谓是前无古人了。 三郎笑道:“昨天晚上,我睡不着觉,想去寺院外面转转,却被警卫拦住,我很郁闷,想绕开警卫去转转。”。 “云荼,忘记吧!将心动,爱意,心痛,破碎……一起忘记吧!就在今日,就在此时,完全的忘记吧!”闭上眼睛良久,云荼再次睁开眼睛之后,眼中已经恢复到了平静无波。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彻底是要泡汤了。今天的林雪音不知道怎么了,明显的没在状态,还说要先走!一听这句话,他根本就不想再谈了。 “干娘年纪也不大,配大叔刚刚好!”就是比麻麻要大上好多岁。 博物馆迅速把发现上报,政府拔出了大量专款,进行封闭式挖掘,高速公路也因此修改了路线。市公安局也派出部分警力入驻挖掘现场。一切都在最理想的状态下进行着,这将是一个震惊中外的考古学发现。 她大声呼喊,可是只听到疾促的马蹄声从身下传来,她应该是被打横放在马背上了。 两人都无意谈事儿,过了没有多久,林雪音就托词不舒服先行离开,过了没多久,那男子也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本来很有可能的合作,当然也没有谈成。 陈世安冷笑道:“想怎么样,想杀死们,认为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想怎么出去,以为现在还能出去,的后路已经被轩辕天意断了,怎么出去。”。 突然,一阵暗香袭来,幽幽淡雅,李浩成先是感觉体内法力有些呆滞,随后就听到扑通倒地之声响起。 “卿卿怎么样了?我摔倒的时候看到卿卿往我这边扑过来……”林雨乔说着,脸上都是愧疚。 杜枫纠结,极度纠结,却没想到帅鹰实力强横,根本就没想过要破挪移术,他就是想玩,想看到杜枫手段用尽都不能伤到自己的绝望。 “你什么你,有本事你在上来看看,保证打断你的腿。”林天寒很嚣张的叫道。 所以没回霍衍深回来吃饭时,杨春燕也就多做些菜,当霍衍深不回来时,杨春燕就会仔细打量着,让端到饭桌上的菜既不失了体面,也要刚好能用完,免得浪费。 巨蛛被打得飞了出去,胡天翔身形一闪,出现在它的身后,眨眼间又打出几十记铁拳。 不过白灵知道制作颜料的原理,便花高价钱请调漆的师傅给弄了些,倒也能用。 宋菱月在自己开口出生之前还特地清了清自己的嗓子,随后这才带上一副正色的表情,微微正经的说道。 月光下闪过一阵刀光,冷麟痛的几乎晕了过去。他俯眼望去,自己右手的四根手指已经齐齐被人削落,鲜血如泉水般喷将出来。 皇后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太子,若非这是她亲儿子,当真不会去扶持。 第一三零章 竟然是同道中人?! 许贞观听到略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后转头看到顾芳尘的脸,顿时一喜。 “不是道长!” 他先是对于自己的恩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感到惊喜,但随后,脸色便沉凝下来,连忙提醒道: “道长小心!此人是四品修为的老怪!在这地宫里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头!” 顾芳尘心说我还能不知道? 这 击球声不断地响起,随着网球行进的时候,地面上的草叶一点点地被削平,而后露出了黄褐色的泥土表面,渐渐的,泥土面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越到后来,竟出现了网球场差不多大的泥土面积。 一种巨大的激动忽然冲击在胸口上,後藤唰的一下转过了身体看向电视,当那件蓝白相间的正选服映入眼帘时,瞳孔倏地一紧。 “八嘎!”大尉再也安奈不住心头的邪火,甩手给了曹长一记耳光,一伸手,抽出战刀。把曹长吓得连退几步,生怕怒火攻心的大尉一刀把他砍了。 萧天霖目光毫不畏惧的与萧天宸的视线对视在一起,淡淡的回应道,眼中燃起了些许的战意来。 但聂岩的话点醒了他们,以焦翼的天赋和背景,假以时日在神界必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源力石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凭焦翼跟离火岛的关系,少不了离火岛的好处。 走到两扇紧闭的木头门前,白千里手指木门告诉任来风:这里就是伪军连部。 闻言,桃城三人瞬间抽了一下,入江前辈,所以你是有目的才来青学的吧? 李丹低着头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想行骗这个方法是不能用了,那就只能打感情牌加金钱的贿赂了。 钟敏媚虽然很反感梁豫东的话,但是她也没有说什么,她也是想要告诉周弈她没有跟他在一起自己过得更好,也是想报复他对自己自己的忽视。 “你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我是个自卑的人,其实你还没有看完全,我除了自卑,还很懦弱。”王灵韵这话说的一本正经,毫无感情,虽说她确实在叙述事实,但显然可信度非常低。 张兰犹豫了一下,抱住他的头说:“明,如果你心里舍不得,我们就带上孩子吧,我不过说说罢了,并不一定当真的,你不用介意。”她心痛地吻着清明的额头。 彼岸没有回答她,周遭都安安静静的,妖界危险的夜晚又降临了。 在所有都是竹楼的情况下。这个木楼,可谓是相当的‘豪华’了。 “你到了这个地步还敢狡辩?不要忘了,你现在的一切可在我的掌控中。”清明咬着牙,冷笑一声。 “好了,好了,妈,我不说了,还不行吗?”龙一欢皱着眉,一个头变成两个大。心里哀叹着这次的行动又泡汤了,无比怨念地瞪了白芷一眼。 “都知道龙总裁您现在财大气粗,又刚刚晋升龙氏家主,自然有了不得的宏图之志,我们老秦家的人就不需要麻烦龙总裁罩着了。”秦总裁见目的即将达成,不免有些得意地道。 “哼,他们这是逃了吧,要是回基地,你们不会因为是什么佣兵团的还包庇吧!基地的安全是这样做的么?”夜七在旁边凉凉的说。 “猫,怎么至今没有见到圣君,你跟他合好了吗?”兔子狐疑地问道。 胡氏又陪着陆氏说了好一会儿子话,两人将要给白木槿设下的局仔仔细细地商量了,必要做到天衣无缝。 第一三一章 搏命 胡文心看见那尸体站起来的时候,就感觉情况不妙。 察觉到尸体上的气息时,他的脸色更是十分难看。 他虽然是四品,但毕竟也在这地下被困了不知道多少年,靠着剑宫本身的大阵封印和龟息法,才勉强存活。 灵力留存有限,真实的实力实际上也就是堪堪五品。 他气势那么足,就是想先发制人,把进来的 刚开始看到许幸突然被骂,刘成心里确实是担忧的,但他也是思路活络的人。 林御史因为吃腻了夫人种的菜,昨晚偷偷上院子里,把那些菜都给拔了,今天起来,菜苗已然晒死。请看官们期待明天后续,京闻将关注御史家里动静。 听到这话,纪明月嘴角微微上翘,她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情。 “江承天,刚才院子里怎么这么大的动静,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跑哪里去了?”门一开,沈佳宜就急忙发问。 他原来一直惊恐暴躁的眼神,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神情先是有些茫然,看看陆昭菱,又看看林荣。 其中不少学生对秦江威势更敬佩,之前只是学生间现在则全通杀。 黄九冷笑一声,眼中寒芒四射,不退反进,大力金刚指直刺江海流肋下。 樊东想要起身告辞,虽然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但是,陆一鸣能够亲自找上自己,并且和自己说这些,樊东已经知足了。 他说的是实话,和韩冰相比,他更喜欢这种身高腿长,英姿飒爽的类型。 其他人则是脸色凝重地看着江生,这种分散到三个国家的旷世大阵,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未必能看出端倪。 但不知道为什么再次看到她之后,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连他都有点弄不清楚自己了。 黎明勇见状也不躲避,他正想试试许云艳的武技,就左掌相迎,啪的一声两掌击在一起。 严乐融合了鲁义的语言能力,已经不是以前的外语盲了,他能说流利的英语、日语及韩语三种外国语,还会不少的华国地方方言。 此刻在浓雾里,肖青完全靠的就是直觉。什么探查根本不管用。单是对付旁边这些鬼哭狼嚎的声音就足够肖青头疼的了。 “呜”可能是突然有人或者是事许辉南无意中抱的有些紧。傲雪发出抗议。许辉南立刻放松了双臂等她入睡。 我没解释,只说带上吧,去接桂兰她们去。大年见我不说,也不在细问,弄过车子我俩便出了家门。 “诶,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姐说了,她没空,我们还要去办事呢,请你让开别挡道。”许云艳见黎明勇要缠上表姐,对他心生厌恶,说话的语气就不太好了。 肖青躺在马车里,旁边是墨珂,现在叫黎兵。最终墨珂还是默认了这个名字。 此刻薛礼,明显的气力不足,显见的已经处在弥留之际,所有人都心酸不已。夜玉江是直接傻掉一样。坐在地上,紧紧的搂着薛礼,让薛礼斜躺在他怀里。 肖青到了尖顶屋,玉云和王树也都准备好了!整个第四进院子被守护的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尤其是苏扬知道武状元做的事情之后,对武状元,也没有了以前的鄙视。 自从,唐昭宗带着手下的人挑战那个费雪纯以来,那个费雪纯就一直愁眉不展,直到这次那个唐昭宗的手下被那个汤章威他们狠狠的收拾了,那个费雪纯才感到高兴。 第一三二章 叫老奴小胡就行 大道剑宫覆灭后,剑宫弟子大多与入侵者同归于尽,连同那一条大道也跟着封印一同沉寂。 但仍有办法能够重启。 这第三层的宫殿广场,便是当初供奉大道的祭坛。 这具四品修行者的尸体,来自大道剑宫的一位护道长老,正是为了防止大道被人窃取,才陨落于此。 不过显然,他也没有想到,有人能够直接 无忧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恐惧,眼睛却晶亮的可怕,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哈哈!”听完昊天的话语,不少人都大笑了起来,他们承认昊天有着同龄人所没有的实力,但绝不会相信他能凭借一己之力灭掉他们青忍村。 真接住了,气剑到了他身上没有。绝对到了。那为什么没有事?这谁知道。看来这个李云还真有些门道。下面的人看着这一幕,响起了一阵排山倒海的掌声。 侍卫中的首领者显然将那黑衣人的实力看了个清楚,便向同伴使了个眼色,其中三人便立即退出阵势,坚守在外围。 所以,这一刻,在听了晨曦这么坦白的话,心中哪里还有因为她瞒着她去跟凤轻尘见面的悲恸心情,剩下的只有满腔的愧疚了。 但昊天可以肯定,那绝对不可能是在忍界,也同样不会是前不久认识的人。 到底是哪个大家族养出这样一个天才,还有一位暗皇大人作为手下,这背后的底蕴恐怕连暗影大妈都不敢招惹。 但最后,许是龙九终是看不下去了,方才将在佛堂发现沈云溪的事情告诉了她。只是,因为这事,双儿还跟龙九冷战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龙九将凤轻尘中了蛊毒的事情告诉她,她方才作罢。 张猛跟萧勇那些人,狂笑着抹掉刀身上滴着的鲜血,把刀别回自己的腰间,接着一个个刷的掏出枪支。 “可是我明明讨厌他的!”她在心里否认,她努力回想他的荒唐,他那双讨厌的慵懒的眼睛,但她能想起的,更多的却是他眼眸里蓦然出现的冷冽,或者英气逼人,或者灼热痴情。 众目睽睽之下,霸炎楼使者一马当先,根本不考虑打草惊蛇的问题,从血雾中冲出,凶悍的一拳把守卫祭坛的两名邪冥教徒轰成肉沫,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也不知这傲来洞天存在了多久,但没了主人,也就慢慢地退化,迟早会降级为福地。 一家人在沙发上坐下后。唐雪将牧戈准备的礼物都拿了过来。唐雪的父亲喜欢喝茶,也喜欢喝酒。牧戈自然投其所好,准备了一份极品大红袍,还有几瓶茅台的年份陈酿。 陆白一番话,说得那些人哑口无言,再留下来也是白白丢脸,只好灰溜溜的跑开了。 闹腾了一个晚上,早上林暖实在起不来,傅怀安倒是精力满满早起洗澡,下楼给团团准备早餐。 “凝神境武者?!这可是大鱼,你们运气真好,能碰见落单的。”守卫羡慕地说道,为什么自己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守卫祭坛的人是轮流替换的,被替换下来就去抓祭品,替换的人守祭坛。 不管屠廉是否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已经死亡,在雷暴中遭到巨大破坏的临海已经无法再待下去,他们只有重新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重建家园。 “这~”中年人一脸苦笑,这砍价也太狠了,一下子就是五千金币。 第一三三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胡文心面上无比谄媚,但实际上心里却是咬牙切齿。 若不是这黄毛小儿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弈剑法”,他怎会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该死的大道剑宫,自家的东西怎么也不看好点? 平白让外人学了去! 可害苦了他,堂堂四品,居然要给一个六品卑躬屈膝! 可惜大道剑宫的人都死得七七八八了,胡文心再怎么恨,最多也只能无能狂怒地鞭尸几下。 让他心中绝望的是,这“弈剑法”虽然没有办法在外面开启。 但是如果在大道剑宫内部施展成功,并且身具道韵,那么压制效果在外面也一样有用。 胡文心若是找不到解除的办法,那么这辈子也只能当小胡了。 而据他所知,“弈剑法”唯有两种解除办法。 一是“弈剑”胜利的人,当场去世。 二是“弈剑”失败的人,得到了更高品级的剑,那么“弈剑法”就会重新计算权衡。 胡文心面上恭恭敬敬,心里已经开始思考该怎么弄死这小子了。 当然,如今在这大道剑宫之中,高等级的剑比比皆是,在他的记忆之中,比他手上这把剑等级更高的起码有三把。 不过……他就只知道其中一把的位置。 当初攻入大道剑宫,最困难的一步就是让“弈剑法”停止,卧底潜伏几十年,忍辱负重,才毁掉了这祭坛。 没想到顾芳尘直接给重启了。 胡文心低着头,跪在地上目光阴森。 那就,先把他骗去那把剑所在的位置……那把剑的主人如今依旧活着,正是大道剑宫的“司剑”。 这职位掌管的便是那陈列着众多宝剑的“奉剑室”,地位比不上宫主,但重要性毋庸置疑。 成为“司剑”之后,历代“司剑”就没有了自己的名字,只叫司剑。 如今这司剑依然以身为镇,在大道剑宫的中心,维持着剑宫的结界封印,誓要与所有敌人同归于尽。 胡文心和这司剑也算是老相识了,这家伙就是个纯粹的老顽固,对大道剑宫有着极高的优越感。 若是知道有外人学会了“弈剑法”,必定大怒。 司剑手上的剑,乃是神品宝剑。 无论如何,这毛头小子手上的剑,都决计不可能超过这个等级! 到时候,一旦不能用“弈剑法”作弊,这小子就是个待宰的肥羊罢了! 他胡文心还有一招金蝉脱壳没有用,届时先装死,再看着他们斗。 顾芳尘并没有在意胡文心,向许贞观解释了一下何为“弈剑法”,随即摇了摇头道: “只是可惜了送你的这把剑,要暂时保管在我这一段时间了。” 这“弈剑法”其实只要生效了之后,就成为固定的束缚法则了,并不需要两人一直持有判定时的剑。 不过“第一流”这把剑,关系到了“诗仙”李忘机,放在许贞观这里反而会给他惹麻烦。 压力都已经上过了,魔教的注意力也转移过了。 他正好可以借口收回来…… 这“第一流”也就是稀品到绝品之间的等级,这地下剑宫里面,有的是差不多品级的剑。 再给好兄弟捞一把就是了。 许贞观对此并不在意,反而摇了摇头,目光十分坚毅地道: “道长赠我此剑,已经给了我偌大的帮助,如今物归原主,怎么能说可惜?” 唉,bro就是太实诚了,你这样让我下一次坑你的时候负罪感很大啊! 顾芳尘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大道剑宫之中,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剑,贫道为你再物色一把。” 许贞观抿了抿唇,拱手道: “又要麻烦道长……” “欸,你我相识一场,皆是缘分,何来麻烦?” 顾芳尘露出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转头看向远处的宫殿,道: “小胡啊,你在这大道剑宫里面,应该也活了有些年头了,想必对这里十分熟悉,你知道哪里是这剑宫的藏剑之处么?” 这问题正中胡文心下怀,他连忙爬起来,躬身道: “公子问得好,老奴最清楚这地方了!老奴给您带路!” 顾芳尘看着他飞身上前,勾起嘴角。 许贞观才七品,气力不济,无法腾跃那么远的距离,顾芳尘带着他一同进入那宫殿之中。 …… “公子,到了!那就是奉剑室!” 胡文心指着前方的一座高塔般的雄伟建筑,一脸谄媚。 顾芳尘一点不客气,一脚把他踢了出去,冷笑道: “既然到了,还不快点给本公子开路!” 胡文心脸色难看,表情一阵扭曲,心里疯狂叫嚣咒骂。 该死的小畜生,等下有你好看的! 如果他是个咒修,现在已经扎小人把顾芳尘扎成刺猬了,可惜他不是。 胡文心低头时目光阴森,抬起头来还是那谄媚的笑容,道: “公子放心,老奴一定为您办妥当!” 给你的黄泉路开开道! 胡文心刚刚靠近那奉剑室,前方一阵波动,霎时浮现出一个白衣老者的神魂。 那白衣老者看气息也有四品,面容阴鸷冷肃,正是大道剑宫的司剑。 司剑看着面前的熟人,冷笑一声: “灵血老贼,竟还贼心不死么?” “你在我剑宫之中躲藏数年,我寻你不到,便是放你一马了,你竟然还敢主动找上门来?” 胡文心忿忿道: “你以为我愿意?若非你们将‘弈剑法’外泄,我怎会成人奴仆?你个老畜生,受死!” “‘弈剑法’?不可能!” 司剑皱起眉头,目中寒光乍现,陡然看向了后面的顾芳尘。 胡文心故意道: “你在这坐镇奉剑室,耳聋眼瞎,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说罢,直接冲了上去。 与司剑交战几十回合,胡文心便露出不敌的态势,连连后退,一招不慎,被对方用剑钉死在了旁边墙壁上,没了气息。 司剑随后冷眼望向顾芳尘: “好胆小贼!自作聪明,竟然敢窃取我剑宫秘法!今日便让你明白什么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作为司剑,他手上的剑,自然经过了大道剑宫的规则重重考验,乃是神品当中的极品。 这六品小贼,根本不可能让更高品质的剑认可。 他自信满满,抬手用剑一指,竟然也向着顾芳尘使用了“弈剑法”。 那棋盘虚影再度出现,老祖衡量片刻,沉吟着伸出手指,点在了司剑的头顶上,无情道: “你输了。” 司剑脸上的表情僵住,愣了愣,随后脸色大变: “怎么可能?!” 第一三四章 莲开之日,重塑根骨(二合一) 司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还有人手中的剑,能比自己手中的剑品质还要高! 而且,“弈剑法”比的也不仅仅是剑的品质,剑因为秘法生出灵性之后,还有对于其持有者的认可度,包括了剑道、修为各种方面的衡量。 就算对方手中有着箴品级别的宝剑,这区区一个六品,甚至气息虚浮,举手投足甚至都没有练过剑法的痕迹,凭什么让那般宝剑认可? 司剑并非大意,而是此事实在是超乎常理,完全超出了他修行数百年的认知! 他一生深耕剑道,坚信剑有其灵,必择明主,这也是“弈剑法”的根基。 大道剑宫的人是让宝剑自身择主,而不是修行者来选择剑。 所以他们将人的高下,交给剑来判断。 在剑的灵性之中,剑修的一切才算无所遁形。 顾芳尘在司剑看来,完全不具备一个优秀剑修的素养,甚至于……这家伙压根就不是剑修! 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弈剑”失败! 所以,司剑自信地上了。 然后,当场去世。 他怎么都想不到,顾芳尘这把剑是利用系统偷来的。 虽然这个世界不再是游戏世界,但顾芳尘身上的系统,在做出判定的时候,依旧是按照游戏当中的规则来的。 这就导致,有些地方的判定其实算是bug。 比如,按照系统的规则,偷来的东西哪里还有认不认可一说,当然是直接出现在玩家的背包里面,可以直接使用的。 就像之前,“劫海业轮”这种东西,属于神通,在原本的游戏里,应该是算作偷了一个技能,那自然是出现在技能栏里。 但是由于顾芳尘现在,根本就没有技能栏这个东西。 所以,这玩意儿就直接变成了出现在他神魂里面,和他死绑了。 而【七十二峰参天剑】也是如此,它品级再高,对玩家而言,也就是一件装备。 只有负荷过大,削弱属性,没有不能装备一说。 因此,顾芳尘拿到就能直接使用。 管你这那的,这就是系统的抛瓦! “不、不可能的!老祖!老祖你一定是判断错了!这家伙根本就不是剑修啊!” “我怎么会输?!你为什么让我输!” 司剑目眦尽裂,几乎道心崩溃,看向那巨大的苍老面孔虚影。 然而那老祖的意志早已融入了这一条大道之中,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想法,面色冷漠地低头看了一眼,就重新隐入了虚空之中,消失不见。 司剑颓然跪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剑。 虽然他只剩下了神魂,成为整个剑宫封印的核心,但是这一刻,就连他的神魂看上去都苍老了不少。 顾芳尘走到他面前。 司剑沉默片刻,虽然心中无限的愤慨不解,但他是大道剑宫的弟子,就要遵守“弈剑法”,愿赌服输。 他跪下来,朝着顾芳尘沉声道: “我输了……” 顾芳尘挥了挥手,让他站在一边等着,然后绕过他,走到另一边的胡文心尸体面前,笑眯眯地道: “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动手?” 尸体:“……” 司剑一愣,然后意识到自己刚才被骗了过去,想到这家伙有激怒自己用“弈剑法”的嫌疑,顿时大怒: “灵血老贼!竟敢假死!你还要不要脸!” “假死怎么了?我一个邪修,不择手段很正常啊!” 那尸体四周的血液原本都已经流淌到了边缘阴影之中,眼看就要逃跑成功,现在又被顾芳尘叫破,只能重新凝聚回到那没有生机的尸体当中。 原本干瘪下去的尸体,顿时重新鼓了起来。 胡文心睁开眼睛,跳了起来,厚着脸皮瞪向司剑。 原来这邪修能够通过转移全身血液金蝉脱壳,正是想要借此隐匿,等两人一方落败,他好趁机逃跑。 但可惜,顾芳尘对这家伙的技能一清二楚。 在第三层打死了这家伙一次,到了第四层还得再打一回……结合这家伙能在这剑宫之中一直苟活不死,要不是实力不够强,作为一个副本boss,知名度也不高,估计能和顾于野争一争耐活王的称号。 司剑瞥了他一眼,看向顾芳尘,面色严肃地道: “公子,这老贼假死脱身,必定意欲不轨,绝不可留!” 胡文心目瞪口呆,心里暗骂一声,妈的,比我还不要脸啊这老逼登! 但实际上,司剑才是大道剑宫本地人,虽然不甘心,但论对这套规则的熟悉程度,没人比得上他了。 他连忙谄笑着,真挚地道: “不不不,公子不要误会了,老奴我胆子是小了些,但我发誓,我绝没有背叛之心啊!” 顾芳尘挑了挑眉,道: “哦,那你发个心魔誓吧。” 胡文心:“……” 在顾芳尘的注视下,胡文心只好屈辱地发下了绝不背叛的心魔誓。 四品炼劫境,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此时会受到内魔和外魔的侵扰,开始渡劫。 从中三品到上三品,便是修行者的第二道槛,渡劫成功之后,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仙人”。 对别人来说,心魔誓还只是未来可能阻断道途。 但对于胡文心这样的四品修士而言,心魔誓就是当场应验的,渡不过去当场去世,一点都不敢赌。 顾芳尘向司剑要了秘钥,将大道剑宫的封印解开,让司剑为许贞观挑选一把合适的剑之后,护送许贞观离开。 ——虽然他可以通过“传送阵1.14514”传送回去,但是那样的话,他的身份就直接暴露了。 他必须制造一个时间差,给“不是道人”这个身份制造一个目击者,更好地和“顾芳尘”区分开来。 许贞观那张冷漠严肃的脸上表情波动不大,拱手犹豫道: “道长既然要闭关,晚辈不便留下,只是此去一别,不知道何日才能再见……” 他这个实诚人,只觉得自己欠不是道长的越来越多。 若是不是道长再失踪,他这恩情是真的还不完了…… 且他心里还有个猜想,此刻出言,算是试探。 顾芳尘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道: “你回剑阁之后,就去找顾芳尘吧,跟着他,便有你我再见之日。” 许贞观神色一动,便肃然点了点头: “好!” 说罢,便跟着司剑离开,进入了奉剑室上层。 顾芳尘则在剑宫宝库走了一趟,拿到了重塑根骨需要的最后一样材料,才折返奉剑室,打开了第一层的其中一扇不起眼的门,让胡文心守在外边。 这门内有一个暗室,解开对应机关之后,顾芳尘在其中绕了三圈,破解了其中迷阵。 “要拿这个隐藏还是这么麻烦啊,不过相对的,在这里闭关确实是再安全不过。” 顾芳尘感叹着,看向了眼前被四道锁链缠绕,镇压于此的长剑。 这把剑,就是全游戏最好用的剑了。 剑名——【白驹】。 洞龙湖下面的所谓邪剑是被虚构出来的,而这把剑,才是真正的邪剑。 这把剑的品级不算高,但邪就邪在,它具有一个特性。 它能够为剑主显示任何物体上存在的一条“隙”,沿着这条“隙”,就可以用这把剑将其切开。 面对任何boss,这把剑,基本上都能一上来就把对方的血量削上一大截。 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秒杀。 而且,一个物体切成两半的话,又能够算是独立一个物体,又能切了。 因此,玩家也戏称这把剑为“液压机”。 众所周知,当你家里有一台液压机的话,过不了多久,你家就只剩下一台液压机了。 而这把剑也是如此。 它并没有任何引导人产生邪念的能力,但是拥有它的历任剑主,都无一例外,变成了嗜杀的魔头…… 因此,它被大道剑宫封印于此,不允许它重现江湖,掀起腥风血雨。 顾芳尘解开着锁链上的禁制,将长剑拔出,横在面前,屈指弹了弹。 “叮——” 剑身发出轻吟,微微颤抖。 好听。 顾芳尘抬眼,看向四周。 此刻他的眼中,墙壁上、锁链上、地面上,全都出现了一条正在散发着淡淡白光的“隙”。 他朝着旁边锁链上的“隙”随手一划,那锁链顿时平滑断裂。 顾芳尘顿时生出一种蠢蠢欲动的念头,想要把其他的“隙”也全部切开。 俗称,手痒。 他深吸一口气,立刻把剑收了起来,平心静气。 幸好,他并没有强迫症…… 否则大魏就真要多一个绝世大魔头了。 随即,顾芳尘就在这暗室之中就地盘腿而坐,布置妥当后,取出了“胎中莲藏”。 那半透明的莲花瓣上面布满了血红的经络,如血管一般,有规律地带动花瓣一同脉动。 清香雾气泛着金光,流泻到地面上,立刻就从缝隙里长出嫩绿的新芽。 莲花中央的肉团正噗通噗通地跳动。 像是一颗心脏。 顾芳尘托着它,缓缓地按进了自己的心口。 随着他的动作,“胎中莲藏”有所感应,那半透明的莲花瓣逐渐枯萎凋零,化作雾气流入顾芳尘的身体之中。 而那些血管般的经络,则与那一团心脏般的血肉一同深入肌理。 “胎中莲藏”的重塑根骨,那就是物理上的重塑。 比洗筋伐髓要粗暴得多。 正常人洗筋伐髓,顶多就是来一次典中典之浑身冒酸臭黑泥。 但“胎中莲藏”,是直接替代经脉和丹田,冒出来的只能是血。 不过,若非如此粗暴,也解决不了顾芳尘没办法正常修炼的问题。 …… 远在十万里之外的皇天城。 镇北王府。 书房中一片昏黑。 顾于野坐在上首,目光阴冷地道: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你们不仅没能截杀顾芳尘,反而让他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就将七宗联盟尽数击溃,而且还以一把准箴品的剑,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我还当几位道主有什么好主意,原来照样被那小畜生耍得团团转!” 黑暗中,走出一个十指漆黑的愁容老者,正是“义”道道主“卖炭人”,沉声道: “此事颇有蹊跷……是我们小看了这人。” 在没有和顾芳尘交锋之前,他们只当是顾于野无能。 竟然三番四次地栽跟头,一个世子之位,亲生儿子明明都已经认回来了,证明一个身份的事情,居然能硬是拖到现在。 实在是聪明人也有犯蠢的时候! 凭他们十上道出手,要灭杀顾芳尘,不是轻而易举? 结果此人偏偏凡事都如同未卜先知一般,提前将他们的人引走不说,一到洞龙湖就破了“七宗之乱”的局。 这甚至已经不是因果术能够预测到的地步了。 哪怕是“天命道”的弟子,如许负,“六司星君”这样的佼佼者,要预测未来发生的事情,也只能得到一部分的箴言。 但顾芳尘,却仿佛对每一步都了如指掌。 而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能得到每一件事的最优解,这是他们复盘时,最不可思议的一点。 “七宗之乱”当中涉及的势力错综复杂,盘根错节,但顾芳尘好像一眼就能看透,单刀直入,直接把问题的根源给连根拔起。 别说是三天时间了。 原本他们预计让顾元道去镇压,他们这些对整件事心知肚明的操盘手,都把计划时间拉长到了一个月! 顾芳尘这解决问题的效率,简直令人发指。 就好像…… 他已经解决了这件事无数次,这一次,也只不过是对其中一种答案的再现而已。 “卖炭人”手中转着一根烧红的炭,继续道: “但这一次,我等自会全力助王爷阻止此人回到皇天城。” 顾于野冷哼一声: “你们最好是全力在协助我!” “卖炭人”微微一笑,将手里的炭火拿起,道: “此火,属于曾被丁行风屠戮殆尽的塞邵城,当年侥幸逃过一劫的孩子,如今已化作寂灭之道的厉鬼。” “这是弈州侯的业障,也是他的心魔。” “没了武圣保护,若再有小郡主的配合,就算他能修炼,成了六品又如何?” “‘灭’道,便是连因果也能一同毁灭的存在。” “就请王爷放心准备属于世子殿下的庆功宴吧……” …… 七天后。 顾芳尘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四周地面上已经长满了盛开的莲花,将他簇拥其中。 颇有地涌金莲之感。 “呼……” 他长出一口气,从莲花中站起来,那些莲花便尽数枯萎,消失不见。 顾芳尘嗅了嗅,闻见一股淡淡的清香萦绕在整个暗室之中,随即确定,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 “好吧好吧,总比浑身酸臭黑泥要舒服。” 他无奈抬手看向自己的掌心,发现那“种心毒”化作的妖花依然还在。 “不过,好在丹田和经脉已经重塑,可以进行正常修炼了,与‘炼魔法’构成的灵力回路并不冲突,甚至相当于有了两套经脉。” “神魂有了上丹田依凭,也更加稳固。” 顾芳尘眯起眼睛,捏了捏拳头,活动了一下全新的身体。 而他之前吞下去的那颗混元丹,过多的药力也恰好在重塑的过程中得到了释放。 此时他的修为,已经从六品初级,来到了六品巅峰! 半步宗师! ———— ps:气温一变,咳嗽的老毛病又犯了,更新迟了点 群号在简介下面,才发现人满了,升级了一下,现在可以进了 第一三五章 两倍数值怪 “胎中莲藏”的洗点,原本是物理上的彻底洗点。 连经脉和丹田都完全替换了,修为当然也保存不了一点。 在提高天赋的同时,将会直接把人物洗成白板号。 因此,若是本身修为已经很高的修行者,想要使用“胎中莲藏”来突破瓶颈,必定要下极大的决心。 顾于野逃去青蛮之后,牺牲掉顾怜纤,然后重新起号,突破二品,确实是忍常人之不能忍了。 但顾芳尘的情况不一样。 他的修为,原本就没有依托于经脉和丹田! “炼魔法”的本质,就是用覆盖全身的阵法,来取代丹田的作用,同时控制傀儡的身躯和意志。 顾芳尘内视时,依旧能够看到,那由镇魔钉化作的阵法,就如同蔓延的血红菌丝,覆盖了他每一寸血肉。 由于他的修为原本就不存在于经脉里,也不在丹田里。 因此,“胎中莲藏”对他来说,仅仅是重塑根骨,而没有把他的修为也一起洗掉。 他能够将镇魔钉当中的灵力输入到丹田经脉里,也可以随时收回来。 顾芳尘此时修为的增长,依靠的是消化混元丹的多余药力,和“胎中莲藏”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顶多就是为他提供了一个更加宽阔便利的场地。 不过,顾芳尘在尝试了几次,适应了一下身体之后,脸色就有些古怪了。 他摸了摸下巴: “我好像……又卡出了个bug?” “炼魔法”的阵法和“胎中莲藏”重塑的这套修炼系统……竟然完全相互独立了! 也就是说,如果他将“炼魔法”存储的灵力全部收起来,那么此刻他的身体,就完全是一具没有修为但是天赋异禀的新号。 换而言之,就是他可以在同一个身体里修炼两次,获得两倍的修为…… 这是顾芳尘自己也没有料到的情况。 毕竟就算在之前的游戏里面,也没有哪个玩家能把自己折腾到经脉丹田尽毁,但同时人却还好好活着这种地步。 根据他的分析,要达成现在这样的情况,三个必要条件缺一不可。 第一,就是顾芳尘这具身体被毁得够彻底,完全不能修炼。 第二,“炼魔法”必须在重塑根骨之前。 第三,重塑根骨只能用“胎中莲藏”。 倘若肉身原本就完整,“炼魔法”的阵法布满全身,必然也会涉及经脉和丹田,其中也会有一部分灵气回路存在。 恰恰因为,顾芳尘本来一点都不能修炼,才使得“炼魔法”的阵法只存在于血肉里,不存在于经脉丹田中。 同时,其他洗点的办法也没有这种效果,因为只有“胎中莲藏”是直接取代原有丹田。 ——刚才那满地的莲花看着是挺仙气的,但本质上其实就是被“胎中莲藏”挤出去的部分经脉和丹田残渣。 “胎中莲藏”自动给加了个滤镜,不得不说,也是挺贴心的。 “可惜神魂分裂的危险性太大,只能在肉身上再修武道,但也足够了。” “原本神武双修就是数值怪路线了,两倍灵力和肉身强度,更是数值怪当中的数值怪……还有谁能阻挡得了了?” 顾芳尘挑了挑眉,心中已有定计。 如今重塑出来的顶级根骨自然不能浪费,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大魏武道巅峰的便宜师父。 当初丁老头自认是他师父,不过是想要占他便宜。 毕竟,顾芳尘当时给自己的人设,是一个转世不知道多久的老妖怪,以平等的姿态和丁行风交谈。 而丁行风心里不爽,才强行认了顾芳尘当徒弟。 在这老头眼里,顾芳尘是降辈分了,甚至因此洋洋得意。 殊不知,其实是顾芳尘占了大便宜。 甚至都省了忽悠这老头的步骤。 “等回去之后,这个便宜师父也该发挥一点作用了,只是不知道下一个职业能不能帮上忙……” 顾芳尘对自己这身顶级根骨很有信心,但对于自己没有信心。 他还挺想试试靠自己能不能正经修炼的,反正他现在不缺修为,就当圆梦了。 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用丹药和经验书灌功。 虽然这么做,连顾芳尘都觉得暴殄天物。 “此外,如今我上丹田完整,神魂稳定,已经可以进一步搜寻奇毒进行‘心魔大练’。” “想要炼化‘种心毒’,至少也要到‘炼魔法’第四重,而我现在才堪堪第二重。” 当初身上的两种剧毒,加上承受护矿大阵的火精灵气,让他抵达了第一重大圆满。 而这一次重塑根骨,让他晋升到了第二重。 再想升级,就得设法承受更大的痛苦,或者找到合适的剧毒。 思量甫定,顾芳尘步出暗室,早已等待在外的胡文心和司剑走上前来。 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青年俊美依旧,但经过根骨重塑,那股子眼角眉梢的颓靡邪气一扫而空,眼中凛然有光,往那表情淡淡一站,白衣翩翩,便称得上是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两人仅是稍微感应了一下顾芳尘的修为,便是心中一惊。 七天时间,从六品初级到六品巅峰? 这是什么修炼速度? 胡文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原先以为顾芳尘吃下那颗混元丹是自寻死路,不是爆体而亡,就是经脉大损。 结果他居然全部消化了,还修为大进! 这家伙的修炼功法,必定有古怪…… 胡文心暗暗又起一丝邪念,可想到这家伙竟然连自己的金蝉脱壳之法都能发现,又想到自己立下的心魔誓,这邪念又给缩了回去。 他挂上谄笑,直接一个箭步上前就是滑跪,道: “恭喜公子顺利出关,神功大成,老奴我与有荣焉啊!” 顾芳尘不理他,转头看向司剑,饶有兴趣地问道: “许贞观选了哪把剑?” 不提还好,一提到这里,司剑的脸色就变得十分古怪,道: “我本欲带他前往奉剑室上层挑选一把,但……走完了这九层楼塔,也没有一把剑与他共鸣。” 顾芳尘并不意外,挑眉道: “然后?” 司剑苦笑道: “然后,他说,既然如此,当是我修行不够,与宝物无缘,本是我的错,但又不能叫你在道长那吃挂落……便从那些傀儡手中拿了一把铁剑走了。” 说实话,比起顾芳尘,他更加不理解的其实是顾芳尘为什么会和许贞观交好。 在他看来,顾芳尘压根不是剑修,而那许贞观却是一根朽木。 顾芳尘哈哈大笑。 这就是许贞观啊,天大的老实人。 天赋完全没有,但是悟性心性都拉满,且唯有逆境才能显现出来。 看来他想强行塞机缘也是塞不进去的……只有再想办法给他上压力了。 顾芳尘摇了摇头,再度布置下传送阵,带着两人一同回到了剑阁的静室之中。 一直守候在此的青翦看着从传送阵当中显出身形的三人,瞳孔紧缩,猛地跳了起来。 去的时候分明只有顾芳尘一个,怎么回来的时候就多了两个陌生的四品修行者?! 顾芳尘摆了摆手,随意道: “别紧张,自己人。” “这是小胡,这是小剑,都是我的奴仆。” 他叹了口气: “把他们带出来,可真是费了我好大力气。” 胡文心和司剑闻言,面皮抽了抽,但也只能恭敬地低下头,默认了这个称呼。 青翦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这可是四品啊! 她自己就是四品实力,当初被般若公主安排给顾芳尘当侍女,心里也是百般的不屑。 然而这两个完全陌生,从未在世人眼前出现过的四品修行者,却对顾芳尘如此谦卑…… 结合顾芳尘说的话,青翦的目光沉凝,对于公主之前一直拿捏不准的猜测,好像终于有了一个确定的答案。 这家伙,绝对是来自“谭渊”的老怪物转世! 那个神秘的传送阵,恐怕就是传送去了那传说中的神秘“谭渊”,将他从前的仆人给带了出来…… ———— ps:顾芳尘在小天榜上的六品巅峰是眼天司从战绩和信息判断的,属于高估,不过由于视角问题,目前不好补充解释,就在这里说一句 第一三六章 我只希望以后,娘只在我面前哭(二合一) 般若莲月对于顾芳尘的身份,始终只有猜测,并着意让青翦暗中观察。 这侍女也不是白当的,安放在顾芳尘身边,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监视他的行动,探查他的真实身份。 而现在,这两个凭空冒出来的四品修行者,就完全能够佐证他的话了。 如今在世的四品修行者不超过百人,青翦作为度母教的希音侍者,随侍圣女左右,不说全部认识,至少基本能够数得出来。 眼前这两人,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到了四品的炼劫境与点雪境,就要开始渡劫了,无论武道神道,都需要渡劫,但侧重内外不同。 内魔是心魔,暂且不提。 而外魔,便是天地洪炉对修行者降下的劫难,包括“刀兵劫”、“南柯劫”、“病衰劫”、“游魂劫”、“地劫”、“天劫”六种劫难。 到了四品,修行者就已经到了超脱人类,效仿天地的阶段,开始感悟属于自己的“大道”。 换而言之,就是夺天地之造化,为己所用。 哪怕只是模仿,也会遭遇天地意志的阻力。 惩罚也好,考验也罢。 只有渡过这六种劫难,才能抵达上三品。 而这六种劫难,前面四种还算没什么动静,但是后面两种,却都是天地为证的大劫。 一旦发动,那都是天崩地裂的架势,不可能不被人知道。 青翦自己,目前只差“天劫”,便能够晋升三品。 而面前这两个四品,修为气息明显比青翦自身还要浑厚一些,和她的修为至少相当。 到了这种修为的人,一旦渡劫,就不可能不被人知道了。 更何况,四品的人,怎么会随意认主? 因此,青翦才能断定,这两人是顾芳尘从“谭渊”带出来的仆从。 青翦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十分平静地行礼道: “公子,这七天时间,剑圣、王妃都来过,方才剑圣还过来了一趟,说有一个叫许贞观的外门杂役弟子遇险归来,想要求见你。” 这下轮到胡文心、司剑二人心下吃惊了。 他们虽然已经发现了顾芳尘的诡异之处,比如,他不知道从何偷学来的“弈剑法”,再比如,他对剑宫莫名的熟悉,更比如他暴涨的实力…… 去除掉对他实力的刻板,他们已经发现这人压根不是什么六品的愣头青,而更像是个和他们一个时代的老家伙转世。 但没想到,到了外面,他居然还有一个四品的侍女! 原本以为他们这是耻辱屈居人下,如今看来……竟好像是这家伙的日常?! 青翦的态度,霎时让这两个老怪的心理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但其实,没有青翦,他们多半也会找到其他理由说服自己的。 毕竟俗话说得好,如果反抗不了,那就享受吧…… 顾芳尘闻言,点了点头,道: “他现在在哪?” 青翦道: “在问剑崖大殿……底下的地牢里。” 顾芳尘:“……?” 他抽了抽嘴角: “他怎么跑去地牢了?” 好嘛,一个没看住,好bro就把自己送进地牢了。 对于剑阁内部的事情,青翦不便置喙,只是简单地道: “听闻,是为了当时在石林当中的事,有剑阁长老怀疑他戕害同门,他说是魔教所为,但没有其他人证,连当时那把剑都不见了,那长老闹到宁阁主那,誓不罢休。” “许贞观为了不让剑阁为难,就自愿下地牢受处罚。” “不过,宁阁主把这件事给压了下来,所以许贞观暂时只是在地牢里面关着。” “哦——” 顾芳尘眯起眼睛,原来是为了这么一档子事。 当时丘鹤、齐灵华带着的队伍里面,那几个觊觎“第一流”,不断贬低许贞观的人里面,有一个便是剑阁长老的儿子。 想来,是这位长老,想给自己儿子打抱不平来了。 不过这件事好处理得很。 毕竟,这位长老……底子可不干净。 顾芳尘又问道: “那个老铸剑师呢?” 青翦道:“也在地牢里关押着,他对自己背叛剑阁一事供认不讳,并且愿意重铸‘连星’剑赎罪,但他说,想要见一见公子你手上的那把剑。” 顾芳尘眯起眼睛: “正好,我也有事情想要问一问他。” 这老铸剑师,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吕平隐姓埋名,并且还和他保持过联系的人。 除了意儿之外,能知道吕平是否知道一些其他信息的,也只有这个人了。 …… 顾芳尘先去了一趟宁采庸的住处报平安。 宁采庸抓着他上上下下仔细查看了一遍,确认他一切无碍,才松了口气: “修炼闭关竟要闭关七天,要不是我逼问你舅舅,还不知道动用那把箴品宝剑让你受了内伤。” 她从前担心尘儿不能修炼,可如今能修炼了,她要担心的竟然更多了。 生怕一不留神,尘儿又受了什么伤。 顾芳尘当时其实很有分寸,并没有到受伤的地步,只是要给自己闭关一个借口。 他摇了摇头,道: “其实只是小伤,只是我有所顿悟,修为更有精进,因此多耽搁了几天。” 顾芳尘看向宁采庸,柔声道: “娘,我之前虽然能修炼,但经脉还有一些暗伤,但此次闭关之后,无论是经脉,还是丹田,都已经恢复到了完好无损的程度,与一般人无二了。” 宁采庸一愣,美目霎时间充盈泪水: “当真?” 对于顾芳尘不能修炼的问题,宁采庸劳神伤心了整整十多年,依旧找不到解决办法。 她虽然不能修炼,可对于顾芳尘的情况却并非一无所知。 此前顾幽人等人的反应,其实也能说明,他们对于顾芳尘有修为这件事很惊讶,也就是说,在他们看来,顾芳尘仍旧应该是不能修炼的才对。 因此,才会觉得顾芳尘是走了歪门邪道。 所以,宁采庸也隐约知道,顾芳尘这一身修为,恐怕是治标不治本。 这几天她还偷偷问过宁送君,而宁送君的回答也很模糊。 但听他的意思,大致是说顾芳尘身上确实有修为,可浑身经脉仍不大好。 此刻,听到顾芳尘这么说,宁采庸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仿佛一下子落地。 “当真!” 顾芳尘点了点头,故意板着脸道: “若是娘不信,等回了皇天城,我们再找那神秀和尚给我诊一诊脉,您也可宽心。” 他抬起手,擦掉美妇人眼角的泪珠,揶揄道: “省得让顾怜纤看见,又成了我惹您生气掉眼泪,成了她嘴里罪大恶极的不孝纨绔。” 宁采庸脸上一红,抿了抿唇,有些恼羞地拿下他的手,道: “你小时候,眼里看不到娘都要哇哇大哭,长大了难道要嫌弃娘是个爱哭鬼么?” 顾芳尘摇摇头,笑眯眯地道: “我怎么会嫌弃娘?我只希望以后,娘只在我面前哭。” 宁采庸破涕为笑,心里嗔道: “油嘴滑舌,竟拿你的风流本事用在娘身上,却与那雪香丫头说什么‘当做通房’,真是不像话。” 不过这种话,她心里转了一圈,不知为何,却是没有说出口。 顾芳尘没察觉到,只是又与宁采庸聊了几句。 安抚好了宁采庸,他随后便走上问剑崖,找到宁无珍。 将那位剑阁长老私下偷偷更改剑阁铸剑炉铸造日志,以次充好贩卖宝剑的黑料给抖了出来。 包括了一连串所涉及人员的名单。 宁无珍拿着那名单,把胡子都揪下来了一根。 “这……你能确定这名单的准确性么?” 顾芳尘一挑眉: “外公要是不信,暗中跟踪这里面的名单几天就好了,反正算算日子,这几天应该就是下一批宝剑出炉的日子了吧?” 他咧嘴一笑: “再结合这次七宗之乱,看看里面有没有和七宗的人交好的,说不定还有意外惊喜呢。” 宁无珍叹了口气: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他看向顾芳尘,又低声提醒道: “你若要回皇天城,务必要小心行事,我叫你舅舅跟着……” 顾芳尘摇了摇头: “剑阁接手七宗,若是没有舅舅坐镇,恐怕会生出不少乱子,请外公放心,我心中有分寸。” “更何况,有我师父在呢,他老人家闲得很,说不得在正手痒呢。” 宁无珍看着他进退有度,思虑周到的话语,心中不由得感叹,从前自己真是看走眼了。 这小子演技竟然好到这个地步,连他们这些老家伙,都能骗过去…… 不过,若非如此,也骗不了顾于野那个人精! 他伸手拍了拍顾芳尘的肩膀: “你心里有数就好,要是在皇天城受了委屈,大不了就再回剑阁来。” “他顾于野想找事,有我和你舅舅,还有整个剑阁担着。” 顾芳尘自然承情,然后又问道: “舅舅呢?” 得到的答案不出意料,还是在问剑崖顶上练剑。 但等顾芳尘上去了,却发现自己这舅舅哪里是在练剑,完全是在偷偷喝酒。 看来自己这一坛“醉春风”,完全把宁送君的馋虫给勾起来了。 顾芳尘走上前,故作威胁道: “舅舅,你也不想自己背着门人偷懒的事情被传扬出去,勤奋形象一朝崩塌吧?” 宁送君转头看了一眼,无语地没好气道: “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顾芳尘嘿嘿一笑,道: “舅舅你觉得那许贞观怎么样?” 宁送君一愣,沉吟道: “根骨差了点,不过心性可嘉,就是老实过了头……什么都敢往自己身上背。” 许贞观的老实程度,连宁送君都觉得有些无言以为。 那长老原本就是无凭无据,只是倚老卖老,想给宁无珍施压罢了。 结果许贞观发现他们有为难的迹象,居然立刻主动背锅,愿意自己下地牢。 说穿了,一个外门杂役弟子,剑阁对他能有什么提携之恩? 这七品的修为,还是他自己捡到了奇遇。 宁送君差点就气笑了,让许贞观去地牢,纯粹就是想在处理掉那个长老之前,让这小家伙先避避风头。 他狐疑地看着顾芳尘,道: “这人可是个老实孩子,修为也低,应当不值得你算计吧?” 顾芳尘不满道: “在舅舅眼里,我就是满肚子坏水的人吗?” 宁送君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顾芳尘:“……” 刻板印象! 完全是刻板印象! 顾芳尘叹了口气,道: “恰恰相反,我来给他谋好处的——” “我觉得此人不错,正好舅舅你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收真传弟子,不如就他吧。” 宁送君这下确实是吃惊了。 这许贞观何德何能,居然能让顾芳尘亲自过来游说? 可他思来想去,还是摇了摇头,沉声道: “这许贞观心性确实上佳,可以他的天赋……恐怕我就算收了他,也教导不了他什么。” 宁送君这么说已经十分委婉了。 真实想法就是许贞观的天赋太差了! 毕竟他也不是做慈善的。 真传弟子的意思,就是要将衣钵传承下去的。 宁送君也得精挑细选,不可能随意决定。 顾芳尘却咧嘴一笑,道: “也就是说,只要他修为达标,您就能收了咯?” “那您总得给个具体指标,到了什么修为,您才肯点头?” 宁送君总有一种自己上当了的感觉。 他什么时候就说要收真传弟子了? 他无奈叹了口气,想了想,随口道: “五品吧,以他的天赋,倘若能够到五品,就说明我看走了眼。” 顾芳尘满意地点了点头,嘿嘿一笑: “那就一言为定了!” 在原本的剧情里面,许贞观可是等到四品,才真正让宁送君点头的。 “对了,我先提前借用一下您未来的真传弟子当侍卫,您应该没意见吧?” 宁送君当然没有意见,只是看着他离开的轻松背影,心里狐疑,但随后,还是摇了摇头。 许贞观可是在外门当了杂役弟子那么多年的,再如何,也不可能再出现一次奇迹。 …… 顾芳尘在剑阁弟子的带领下,走到了地牢内,先把许贞观给放了出来。 许贞观第一次看见没有伪装的顾芳尘,先是犹豫地打量了一下,然后恭谨地拱手道: “外门杂役弟子许贞观,参见世子殿下。” 顾芳尘把他扶起来,微笑道: “错了。” 许贞观一愣,又听见他继续道: “要叫我公子。” 许贞观愣了愣,瞳孔地震,仿佛领悟了什么,随后连忙改口道: “公子。” “我向舅舅把你要过来了,以后就跟着我,当个侍卫,也不算委屈了你。” 顾芳尘十分矜骄地点了点头,又走到了另外一个牢房前。 这牢房当中,正跪坐着那个紧闭双眼的老铸剑师。 ———— ps:今天写了差不多七千字了,求票! 第一三七章 来自天门的遗言(二合一) 这老铸剑师名为周德清,是应白首开天门之后,崔巍山中水平最高的一位铸剑师。 剑阁出品的五把神品宝剑之中的其中一把,就出自他手。 如果不是这样的声望,宁送君也不会把自己的佩剑交给他来养护。 剑阁当中的弟子,谁也没想到他会被“义”道蛊惑,做出这种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 身为铸剑师,最不应该的,就是在剑上动手脚,毁掉了自己一生的信誉。 也因此,在原本的剧情当中,周德清事发之后,就直接自杀了。 不过,顾芳尘并不觉得这件事不可思议。 “义”道的煽动能力,比“情”道还要更胜一筹。 “情”道靠的是欺骗,并且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欺骗,为的是收获情绪大起大落的瞬间变化。 但“义”道的信徒,是真心相信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情,是真的在帮人完成他们的心愿,伸张他们眼里的正义。 在这种情绪的渲染下,只要心中有不甘,有怨恨,就很容易被他们煽动。 更何况,周德清的儿子,当初在剑阁内乱当中,支持的并非叛乱一方的薛启,而是坚定地支持了宁家。 他的儿子,不幸死在了那场内乱当中,也就是说,周德清的杀子仇人,实际上并非宁家,反而是薛启,以及当时支持了崔巍山叛乱的人。 如今的七宗,也在其列。 但当初内乱的结果如今众人也都清楚——在薛启的求情下,宁送君选择放过了七宗大部分的人。 周德清当时怨恨滔天,主张的便是将七宗之人尽数杀光。 宁送君却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周德清理智上能够理解,这是为了剑阁的声望地位能够稳固,在内乱之后得到其他正道宗门的支持和帮助,因此当时也默默选择了放弃。 但在感情上,失去儿子的痛苦日复一日的折磨着他,让他心中日益扭曲。 自古情义两难全。 周德清就在这样压抑的仇恨中,被“义”道的人找上门来。 在“义”的蛊惑下,让他原本对于当时叛党和七宗的仇恨,转移到了宁送君身上。 如果不是他选择了放过,不是为了剑阁的名声,他早就能够为自己的儿子报仇雪恨了。 更何况,自己的儿子分明就是为了他们宁家而死。 是宁送君,害死了我的儿子! 周德清的想法就是这样一步步地被扭曲,最后做出了一个铸剑师所最不齿的事情,背叛了剑阁,反而与七宗——他真正的仇人为伍。 当日,在洞龙湖上,见到那【七十二峰参天剑】现世时,他作为一个铸剑师的灵魂才幡然醒悟过来。 意识到了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蠢事! 如今,他只求在死前弥补自己的过错,然后再见一眼,那把剑阁祖师爷留下来的准箴品宝剑。 然后……唯有一死而已。 老铸剑师感应到有人前来,睁开眼睛,看到了屏退其他人的顾芳尘打开牢房的门,走了进来。 顾芳尘蹲下来,问道: “你想再看一眼我手上的那把剑?” 周德清沉声道: “是。” 他目光狂热,诚恳而热切地道: “那把剑,只要能够彻底炼化其中那一条地脉,就能够成为一把真正的箴品宝剑,世间第二把箴品!” “我想在死前看一看它,摸一摸它,这是一个铸剑师此生最大的心愿!” 顾芳尘嗤笑一声,目光讥讽地道: “这的确是一把能让一个铸剑师死而无憾的绝世宝剑,但你配吗?” “一个背叛自己的信条和原则,背叛宗门,利用剑客的信任,对剑动手脚的铸剑师,凭什么死而无憾?” “倘若我当时没有及时出现,拔出那把剑,替剑阁洗清嫌疑,你知道剑阁的下场是什么吗?” 周德清一愣,沉默了一会儿,道: “我想过……以少阁主的实力,纵然没了剑,七宗这群乌合之众也断然不是对手。” “七宗联合起来,大约也只能和剑阁打个平手……” 他苦笑道:“我那是昏了头,竟以为七宗之力,能替我报了承宗的仇。” 承宗承宗,就连他当初给儿子取的名字,也是希望他可以继承剑阁宗门的荣光…… 但到了最后,居然是他背叛了剑阁。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顾芳尘冷声道: “你错了!大错特错!” 他目光冰冷地道: “你根本就没有明白,为什么这件事会有魔教的人掺和进来,为什么那么多大势力他们不煽动,偏偏去煽动七宗?” “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让七宗对付剑阁,真正要对剑阁下手的,是尧山书院。” 顾芳尘抓着他的领子,眯起眼睛低声道: “你以为邪剑不过是一个诬陷剑阁起事的由头,等儒家的人来了,便会查明真相。” “实际上,他们要借调停,将邪剑变成事实,彻底覆灭整个剑阁啊。” “你这个大功臣,差点就要亲手毁掉剑阁了,而你竟然还想要死而无憾?” 周德清瞳孔紧缩,脸色一变,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道: “你有什么证据?” 顾芳尘道: “你伪造的邪剑图纸,真的可以复刻出那一把实际上早就被销毁的邪剑,是也不是?” 周德清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而顾芳尘接下来的话,就让他不能淡定了。 顾芳尘又眯起眼睛,目光仿佛穿透他的内心,咧嘴道: “你在说谎。” 周德清是唯二可能接触过天门相关信息的人,毕竟从游戏中的秘闻信息,至少可以明确一点—— 周德清的酿酒手艺,是跟着吕平学的。 这两人的关系绝对非同寻常。 他一定是吕平隐姓埋名之后,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但是游戏中,并没有人从他的口中问出来过。 主要原因,就是任务结束之后,他很快就会自杀,根本来不及问。 而现在,因为顾芳尘手里的【七十二峰参天剑】,延迟了周德清的死期,也给了他质询的机会。 并且,和吕平闭口不谈应白首一样,周德清也对吕平相关的信息三缄其口,很难撬开他的嘴巴。 顾芳尘现在要做的,就是利用周德清的愧疚和负罪感,让他以赎罪为由,说出他是不是从吕平口中得知过什么…… 顾芳尘道: “你在图纸上故意写错了一个步骤。” “但实际上,早就已经被人看透了——铸炉之中要放的不是青光金,而是天晶砂,对吧?” 老铸剑师脸色霎时变幻不定。 当世可以看出他所留的那个错误的人不多,一样水平的铸剑师毕竟就那么几个人。 而恰恰有一个,就在尧山书院。 而整件事,和其他几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关联,唯有儒家的人,过来调停。 除此之外,别无他选! 周德清浑身颤抖起来,抬起自己的双手,无穷的悔意涌上心头。 若真是如此,他竟然真的险些毁掉了剑阁! 他颤声道: “你说得对……我没有资格死而无憾。” “是我冒昧请求,还劳烦世子殿下到这地牢来一趟,像我这种人,不配。” 顾芳尘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沉声道: “你见过吕平,对吗?” 周德清原本面色颓败,已然心存死志,猝然听到这个名字,猛地脸色一白。 他沉默片刻,道: “世子殿下问这个做什么?吕氏酒垆的名头,天下闻名,我自然见过他。” 顾芳尘冷哼一声,道: “那在吕平还不叫吕平,叫做吕阿铁的时候呢?” 吕阿铁,才是这个应白首剑侍的真名。 “你……你怎么会知道?” 周德清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顾芳尘拿出了从意儿身上偷来的一枚醒酒石,道: “因为我也见过他,这便是信物。” 周德清正想说不可能,以顾芳尘的年纪,怎么可能见过吕平? 他才出生几年的时候,吕平就已经发疯死了。 可那块醒酒石,霎时让他哑然了。 这醒酒石,是吕氏酒垆独有的,压在酒窖底下,遏制“醉春风”过分浓郁的酒气,防止伤了他妻子女儿的身体。 这是吕平特意寻来的东西,倘若作为遗物,吕家的女儿必定不会给出去。 至于偷? 周德清并不觉得眼前这位天生富贵命的世子殿下,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倒不是相信顾芳尘的人品,而是众人皆知这纨绔的性格之桀骜乖戾,应当不至于自降身份。 那么,这还真有可能是吕平生前给出去的。 可是……怎么给的顾芳尘? 顾芳尘眯起眼睛,收起醒酒石,道: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也还不叫吕平。” “只告诉我,若要让应白首自由,必须解开天门之迷。” 他看向周德清,道: “这是他的遗愿,但遗憾的是,在他告诉我该怎么解开之前,他就发疯了。” 实际上,顾芳尘也不知道吕平到底想要做什么,只能通过只言片语之中的剑侍人设,虚构出了这么一个愿望。 周德清知道一部分信息,但肯定不多。 否则以天门的邪性,周德清也该像吕平一样疯掉。 他应该是接触过疯了的吕平,并且从他口中知道了一点什么,但是就这么一点东西,也让他心生畏惧,多年不敢宣之于口。 周德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被愧疚感淹没了,他已是无用之人,原本也该带着秘密赴死,但是既然是吕平所托,应当也无碍…… 如此,他也算是最后贡献出了一点价值。 周德清咬了咬牙,才开口道: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可既然他说绝不可外泄,我便闭口不谈了十几年……请世子附耳过来。”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 听到他说道: “当初,应圣开了天门之后,吕平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晕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就已经是七天之后了。” “而应圣,已经以身为镇压,关闭了那一半天门。” “在他的遗体旁边的石头上,留下了两句用剑刻下的话。” …… “天地如洪炉,阴阳为炭,人为铜,道为火。” “有传道如抱薪救火者,终引火自焚,错,错,错……” 顾芳尘低声喃喃自语,看着马车之外飞速掠过的风景,陷入了沉思之中。 “殿下,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呀?” 雪香凑了过来,一脸好奇。 “没什么。” 顾芳尘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从那天从周德清口中得到答案之后,直到离开剑阁,踏上了回到皇天城的路,他的脑海里一直徘徊着这两句话。 这是在游戏里从来未曾出现过的信息,就连他这个全成就玩家都没有接触过的,来自天门的遗言! 对于顾芳尘而言,就像是开了一局新游戏一样令人兴奋。 因此,他这两天都在飞速回忆相关的信息。 但是很显然。 从他现在还在思考,就能看出来,他还没有找到头绪。 其实前面一句话,游戏当中是出现过类似的话的。 就是魔教十上道中,“揭”道所信仰的世界构成,而“揭”道的信徒,正是以打开“天门”为己任的。 在他们看来,按照古周炼气士的说法,天地如洪炉,阴阳为炭,人为铜。 天地就是个炉子,而炉子的盖子压住了人修炼的上限,而他们的任务,就是要揭开这个盖子。 也就是“天门”。 但现在,在这句话的基础上,又多出了一句“道为火”。 阴阳为炭,人为铜,而“道”,竟然是燃烧炉子的火焰…… 光是这句话,就已经和一般修行者的基础认知相违背了。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修炼的尽头,便是截取天地大道化为己用,唯有如此,才能晋升上三品。 顾芳尘正思考着,忽然心中悸动,猛地抬起头。 “唏律律——” 马车外,玄驹发出嘶叫。 “小心!”骑马随行的顾元道的声音传来。 丁行风从马车顶上倒挂下来,看向掀开帘子的顾芳尘,脸色难得严肃,沉声道: “是‘灭’道的人!” 而且……竟还是他的熟人! ———— ps:点了个日料,送到的时候外卖小哥十分好心地提醒我,这是小作坊做出来的 我不自量力地表示ok,然后吃完不到十分钟,就开始喷射…… 今天是无力为继了,明天再努力 第一三八章 杀人诛心我也会(二合一) 顾芳尘掀开马车帘子,眯起眼睛,看向外面。 来时他从秋安道孤身一人偷渡,去时却是浩浩荡荡一队人马,光明正大。 宁采庸在顾怜纤作为伤员可怜兮兮的卖惨撒娇之下,和小女儿同乘一辆马车,顾芳尘与雪香、青翦一辆。 相比于来时,雪香的情绪就不是十分高涨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偷瞄顾芳尘一眼,然后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 不过总体而言,对于她而言,这次出来和春游也没什么区别。 从皇天城到剑阁,已经是她这辈子出过的最远的远门了。 此外,顾元道也臭着脸一同骑马跟着,一路上,单从气氛上来说,竟短暂地风平浪静。 而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两个王府的供奉,都是顾于野的人。 是的,在交代完剑阁一系列事情之后,一直被晾在剑阁的两个王府供奉,终于被搭理了。 当时顾芳尘赶到时,这两人被顾于野派来,以确认安危为理由,欲拦截宁采庸的车架。 事后,虽然因为顾芳尘即使抵达,他们的任务并未完成,但他们依旧跟着在剑阁小住了一段时间。 只是这一回,理由变成了请王妃息怒回府。 毕竟总不能真的就让王妃在娘家定居吧?那像什么话啊…… 不过,之前一段时间剑阁生乱,顾芳尘闭关,宁采庸当然是闭门不见。 直到顾芳尘出关,才干脆将这两个人捞出来,顺理成章地回皇天城。 拿下这个世子之位,不仅仅是要打顾于野的脸,也是一次站队。 代表着他向永安帝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成为了永安帝打镇北王一方势力的重要一手。 不同于玩家身份的天然超脱地位,到了这一刻,顾芳尘才算是有了可以上桌的资格。 他这一路来,多半靠忽悠,诈唬住了这些动辄二品的大佬。 虽然顾芳尘尽量表现得轻松写意,但实际上完全是如履薄冰。 不提其他人,就光一个一直跟着他的丁行风。 这老头貌似一直凑热闹地似的看八卦,实则就是在观察顾芳尘的待人接物,临危决断。 一旦顾芳尘表现出不符合他人设的慌乱或者迟疑,丁行风立刻就能察觉到他之前说的话都是谎言。 丁行风现在能跟他嘻嘻哈哈,都是建立在顾芳尘给自己立的人设基础上。 一旦人设崩塌,顾芳尘必死无疑。 要知道,丁行风的退隐虽然是被聶许陷害,但他杀人如麻,屠城时连妇孺都不放过,一概坑杀却是事实。 这样一个人,如果知道顾芳尘从一开始就是骗他,只怕立马要动杀心。 在没有真正稳住世子之位之前,顾芳尘就是无根浮萍,他建立在忽悠上的一切稍微动摇一下,随便一个人真的想动手,就能杀了他。 而现在,有了永安帝背书,别人想要下手之前,起码得先想一想。 不要小看这想一想的一瞬间。 只要有这一秒的犹豫,顾芳尘就有新的操作空间。 此刻的他最需要的不是实力,在他所处的位置上,他想要拥有让别人忌惮的实力,短时间内根本做不到。 顾芳尘需要的,是其他人思维上的让步。 这在当下,远比实力更加重要。 当然,到了最后,还是得用实力说话…… 就比如此时此刻。 天色有些惨淡,绵绵地下着小雨,带来些许凉意。 而车马前方空无一人。 四周安静到死寂,透出几分诡异,唯有几匹马儿在不安地嘶鸣。 另一边的马车内,宁采庸皱起眉: “这是怎么了……” 顾怜纤心不在焉,神情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外面坐在马上的顾元道。 她已经按照那人说的,假意答应与顾元道合作,等到顾芳尘迎战的时候,便出手挟持娘亲,让顾芳尘分心。 但实际上,她并不会出手。 依照赌约,倘若顾元道在发现她没有下手之后,依旧选择继续动手,那么她就要对顾芳尘跪下来学狗叫…… 似乎察觉到了顾怜纤的紧张,顾元道微微俯下身来,安抚般和她对视一眼,随即看向宁采庸,道: “母亲小心,恐怕是魔教的人……” 宁采庸没有回应,转头挑开帘子,看向了顾芳尘所在的位置。 “……” 顾元道骤然捏紧了缰绳,脸色无比难看,心中气极反笑。 好好好,好一对母子情深! 明明他才是亲儿子,到了如今,竟然连目光都不肯分给他一分了,如此黑白混淆,是非不分…… 那他心里也不必再愧疚了! 顾元道直起身体,目光阴鸷地盯着顾芳尘。 既然如此情深,等一会儿,可不要让他失望啊…… …… 顾芳尘跳下马车,伸手抚摸着玄驹的脖子,安抚它们的情绪。 他看着玄驹鬃毛上的雨水,伸手沾了一些,两指一碾,竟然留下了一道血色的痕迹,眯起眼睛,笑嘻嘻地抬头道: “腥风血雨,这是来自塞邵城的厉鬼来找你索命了啊,老丁。” 目之所及,那惨淡的天色已经覆盖上了一层不详的血红色,飘落下来的雨水渗透泥土,令草木迅速枯萎。 凄惨的风虽然不大,然而所过之处,却如同被什么庞大的无形之物以利爪划过一般,犁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这些沟壑的出现仿佛没有规律,但却离车队越来越近。 画面诡异恐怖至极。 若是一般人在这里,早已被这恐怖的画面吓得瘫软在地了。 但是在场大部分都是修行者,清楚地知道,对面的东西,正是从九幽的边界和裂隙当中逃出来的破碎神魂。 这些本该早已死去进入轮回的神魂,因为极大的怨恨和执念,回到了人间。 一般情况下,这些神魂并没有理智,只会化作邪物作祟。 但这些神魂,被魔教捕获,被唤醒了一部分理智,培养成了“灭”道的信徒。 丁行风面无表情,冷哼一声: “活着尚且不过是些被我割喉放血的畜生,死了难道就有用不成?” 他选择不再隐居的那一日,就已经想到了自己往日的仇家必定会一个接一个地找上门。 无非便是一群虫豸,再踩死一次罢了! 顾芳尘心里腹诽,恐怕还真的有用…… 丁老头嘴上话是这么说,但顾芳尘知道,魔教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丁行风是武道二品。 道心被毁之后,他的实力降低到了三品巅峰,接近普通二品的层次。 但不管他的实力是强还是弱,他都是个纯物理输出。 而现在,对面派出的“灭”道厉鬼,三品的邪祟,恰恰是主攻精神攻击。 对付神道修行者,丁行风尚且能够抢攻近身,先一步毁灭对方的肉身,失去了肉身的依凭,神道修士的神魂虽然依旧能够存在,但实力却会大幅度削弱。 但这种高等级邪祟,就是武圣最大的弱点。 因为对方早已经没有了肉身,能够存在,是因为身上背负着因果业力。 否则,丁行风的脸色可不会那么严肃。 “嗖——” 很快,那无形之物随着腥风血雨急速逼近,所过之处,草木簌簌凋零,鲜血汩汩冒出。 丁行风站在原地,负手而立,口中呵斥一声: “吽!” 霎时间,他身后金光乍现,显现出一尊怒目金刚的虚影,张开嘴,朝着那无形之物呵斥过去。 “轰——” 如洪钟大吕的声音庄严正大,淡淡的金光波纹随着声音猛地扩散开,在丁行风面前,仿佛触碰到了实体一般,向两边绕行过去。 这波纹一圈圈扩散,将那无形之物的轮廓全都勾勒出来。 那无形之物的形貌赫然显现在众人眼前。 竟然是由无数婴儿尸体团结而成的硕大肉球,有扭曲如利爪的肢体,最中央,还有一个庞大的婴儿头颅,正怨毒地看向丁行风。 从这头颅的脖子上一道数十丈长的裂开伤口上,正喷洒出无尽的血雾,飘上天空,化作那腥风血雨落下。 “哇——!!!” 宛若婴儿啼哭一般的声音,从那无形之物的嘴里发出,尖利到足以刺破耳膜。 武道和神道殊途同归,到了后期,尤其是进入上三品之后,神道修士的肉身强度也会提高,而武道修士的神魂强度也非同一般。 甚至,能够学会一部分的神道手段。 丁行风施展的,便是伽蓝寺的六字真言,专门用于克制这种污秽邪祟。 不过,神道方面的手段,都需要精神契合。 丁行风性格暴烈嗜杀,也就只能学会这一个有着镇压作用的真言字。 其他字,他是一个不会…… 但有这么一个字,倒也够用了。 在丁行风呵斥的瞬间,他身上金光笼罩,便是神魂之力。 在这一瞬间,他能够对神魂造成伤害。 丁行风直截了当,一拳轰出! “轰隆!” 瞬间,前方的地面炸开,猛地下沉一个巨大的坑洞,如蛛网般的裂隙向四周蔓延,就好似地龙翻身一般。 丁行风目光冰冷,并没有露出放松的神情。 而那无形之物,却消失在了那烟尘之中。 这种级别的战斗,顾芳尘暂时插不上手。 他并没有上前,而是眯起眼睛,看着那远处的一个个爪痕,心里开始飞速计算对方的下一个落点…… 这厉鬼出场几率不高,他只打过两次,但也记住了攻略。 以方圆百里为范围,对方的行动会遵循九宫八卦的特定顺序来行动。 这腥风血雨,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幻阵,能够削弱阵中人的意志力,导致产生幻觉和误判。 如果知道规律,就可以预判对方的行动。 而预判的难点在于,九宫八卦的阵盘位置,是随机出现的。 想要精准预判落点,首先就要确认,阵盘的中心在哪里。 而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对方已有的落点,根据规律进行反推。 如果是之前,顾芳尘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因为这个厉鬼的活动范围太大了,他才只有八品出壳境的神识连稳定都是难事,更何况是探查如此大的范围。 但现在就不同了。 顾芳尘已经晋升到了七品游神境,能够影响现实的同时,神识的范围也扩大不少,离开身体百里范围,也不会轻易魂飞魄散。 更何况,还有他重塑的丹田,也进一步加强了神魂,连带着他心算的能力都增强了。 很快,顾芳尘就确定了阵盘中心。 他正欲说话,顾元道却忽然飞身过来,朗声开口道: “丁前辈,晚辈修为虽浅薄,却也有神道五品,如今魔教在前,不如暂且冰释前嫌,晚辈可为您探查此厉鬼位置!” 顾芳尘乐了。 这家伙居然连丁老头的墙角都想撬……看来自己抢了他亲娘,确实是给顾元道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让他心中极其不平衡,表现欲已经达到了顶点。 理所当然,在顾元道看来,顾芳尘的形象依旧是那个酒囊饭袋,无耻纨绔,斑斑劣迹不胜枚举,自然不配有武圣当师父。 就算他确实有武道上的天赋,能得武圣青眼。 但此时此刻,一个六品武道修士,又能在一个三品厉鬼面前发挥出什么作用来? 无非也就是躲在武圣身后瑟瑟发抖罢了。 而自己堂堂的五品神道修士,正是表现的时候! 虽然以他真实修为,要看破一个三品厉鬼的行踪,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他神魂之中,有一缕浩然正气,在此正气面前,一切邪祟都无所遁形! 此事虽然不在计划之中,但顾元道很有自信。 丁行风转头看向了顾芳尘,眯起眼睛: “你小子,刚才是不是想说什么来着?” 顾芳尘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假惺惺道: “时间紧迫,既然已经有人愿意帮忙,我就不添乱了。” 丁行风没好气地道: “快说!” 顾芳尘咳嗽了一声,将下一个落点的位置报了出来。 顾元道掐指一算,冷笑一声: “胡说八道!这位置分明不可能……” 他话音未落,丁行风已经朝着那里一掌打出,凄厉的婴儿叫声已经再度出现。 “嘤——!!!” 那无形之物赫然被打得飞了出去! 顾元道一愣,瞳孔紧缩,脸色骤然一变,一片铁青。 顾芳尘这是……神武双修?! 而且他的神道修为,恐怕不低! 但比起这件事,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他会判断错误?! 顾芳尘咧嘴一笑,道: “知道为什么你看错了吗?” “这腥风血雨,勾人邪念,邪念越深的人,眼中的迷障就越重,浩然正气也吹不散。” 第一三九章 顾元道的选择(二合一) 顾芳尘这一回,十分难得的没有说谎。 在这腥风血雨之中,人心意念浮动,神魂被勾出种种杂念,便会产生干扰五感的幻觉,影响判断。 这厉鬼的实力非凡,哪怕是自带的环境buff也挺强的。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陷入这腥风血雨之中的时间越长,被影响就会越深。 但以顾元道的实力,原本应该是在场所有人里面,最不应该被影响到的。 尤其此刻才面对那厉鬼不过一会儿功夫。 又有丁行风的六字真言镇压邪风。 可偏偏,顾元道现在一心想着怎么杀了顾芳尘,满腹的怨毒已经积压到了几乎无法掩盖的地步! 因此,他反倒成了最先中招的人。 若是先中招,倒也无所谓,毕竟顾元道的修为在那里,若是他肯静下心来仔细感知,一定能发现其中的不对劲。 然而,他现在太急了…… 等了十几年,就憋着口气,然而从回到皇天城开始,他预想当中所有应该自己出风头的场合,全都被顾芳尘给抢了。 现在终于等到马上就能除掉顾芳尘的机会,心里自然急迫。 顾元道的心里,估计都已经想到等顾芳尘死了之后,自己如何风风光光地占了平定七宗的功劳,然后拿回自己的世子之位了。 因此,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表现自己。 然而,他这一急,也就忽略掉了其中的不对劲,尤其是顾芳尘一个武道修士,还要来指指点点自己擅长的领域。 这一个最不应该出现的差错,出现在了顾元道的身上。 顾芳尘可不会给他留面子,当即就直接朝他心窝子里扎了一刀进去。 正所谓,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顾芳尘这一句难得的实话,却是打出了真伤。 顾元道表情变得十分难看,怒视顾芳尘,疾言厉色地呵斥道: “顾芳尘,我乃圣人弟子,尧山真传,做事从来问心无愧,你自己心术不正,休要血口喷人!” 然而他这番话,却显得十分苍白,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顾芳尘似笑非笑地道: “若非是被邪念干扰,那你一个堂堂的五品神道修士,怎么连我都不如?” “说好探查厉鬼位置,若是刚才我师父听了你的话,早就被那厉鬼偷袭成功了!” 他双手抱胸,目光鄙夷地看着顾元道,好整以暇地反问道: “请问,这位圣人弟子,尧山真传,你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吗?你能回答我这是为什么吗?” 顾元道被顾芳尘说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然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冷着脸,强行狡辩道: “不过是一时失误罢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你逞一时之运气,又有什么可得意的!”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车队中随行的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变得十分微妙。 顾元道表现在人前的模样,从来是正人君子。 何况,以他五品自在境的神道修为,再怎么样,也不能不如顾芳尘吧? 再加上所有人都知道他身上有一口浩然正气,若是连邪念也压制不住。 那这邪念,究竟该有多邪? 心里始终想着赌约的顾怜纤也是怔怔出神,抿了抿唇,看向顾元道的小脸十分苍白。 原本那人的声音就始终萦绕在她的耳畔,让她心里犹豫不决,现在这这一出插曲,更是让她胡思乱想不断…… 顾怜纤只能闭了闭眼睛,心里不断安慰自己: “不会的……二哥绝对不是那样的人……这一定又是顾芳尘使的诡计!” 就在她犹豫之时,那厉鬼卷土重来,先是再度冲向了丁行风,可顾芳尘每一次都精准地报出点位预判。 丁行风心里啧啧称奇,对顾芳尘的神秘来历愈发好奇,不过此刻并不是八卦的时候,他继续凝神对付那厉鬼。 由于无需担心那九幽厉鬼遁入虚无之中,发动精神攻击。 丁行风的武道优势又能发挥出来,很快就将那厉鬼打得节节败退,如此反复几次。 当那厉鬼再度显形之后,忽地便尖啸着冲向了顾芳尘。 “嘤——!!!” 这厉鬼也有神志,发现了是顾芳尘在旁边辅助,顿时就决定先将顾芳尘解决掉。 它重新化作无形之物,带着那地面上一道道利爪痕迹和铺天盖地的腥风血雨席卷而来。 “轰!” 马车被掀翻,众人纷纷躲避。 顾怜纤带着宁采庸,而青翦带着雪香,其他人也后退散开。 顾芳尘脸色沉凝,急速后退,而四周,忽然再度出现了几十个魔教教众,看打扮仿佛普通的的修士一般,应当是“义”道的人。 这厉鬼此时并没有掩盖自己的行踪,丁行风神魂强度有限,使用那六字真言的次数也快到了极限,他向来是一力破万法,此时自然不愿意再和厉鬼纠缠,欲一口气直接将其解决。 霎时间,丁行风便出现在了那无形之物的上方,再度呵斥真言,一拳打出。 正在这时,顾元道退到一边,眼神闪烁,望向了不远处的顾怜纤。 “小妹!” 他厉声传音道: “按计划行事!今日顾芳尘一死,我们一家五口,才能真正团聚!” 电光石火之间。 顾怜纤深吸一口气,心跳如擂鼓,抬头看向了被自己带到了一边的宁采庸。 美妇人并无修为,这高速的战斗她也看不清,自己脸色发白,也不忘记看向顾芳尘的方向,满脸担忧,喊道: “尘儿!当心!” 顾怜纤的手按在了自己腰间藏着的短剑上,紧紧握住了剑柄。 这把短剑,正是初次见面时,顾元道送给她的见面礼,名为“辟邪”。 按照本来的计划,在此刻,顾怜纤就应该拔出这把短剑,作势要对宁采庸不利。 在此时此刻,以顾芳尘的修为,应对那些“义”道信徒便已经足够吃力。 若是再一分心,必定自顾不暇,陷入危险之中。 顾元道见到顾怜纤作势欲拔剑的模样,嘴角顿时勾起一丝得意的冷笑来,胸腔之中几乎涌上想要放声大笑的痒意。 顾芳尘,你不是母子情深么? 那就让我看看,让我看着你怎么因为这根本就不属于你的母子之情,走向灭亡! 这一刻,顾元道先前所受的屈辱,心中的憋闷,都被释放了出来。 他睁大了眼睛,想要仔仔细细地看着那鸠占鹊巢的小畜生,究竟是怎么死的! 然而。 一息,两息,三息……十息! 就在他的注视下,整整十息过去,丁行风那一拳都已经打出,将那厉鬼打出原形。 “轰!” 一声巨响。 那厉鬼被直接打爆,碎成了一滩肉泥,被打进了地里,发出无比凄厉刺耳的声音。 随后,那肉球上面的无数婴儿面孔,霎时分散开,化作一个个怨灵朝着丁行风冲去! 但顾怜纤,依旧保持着紧握剑柄的姿态,一动不动! 顾元道瞪大了眼睛,表情逐渐狰狞扭曲起来,顾不得传音,直接大吼道: “顾怜纤!你在做什么?!动手啊!” “啊!” 顾怜纤被吓了一跳,脸色苍白畏惧地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颤声道: “对不起……二哥,我……我不敢!” 顾元道都快气炸了! 你不敢?! 当时答应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不敢? 那时候,你不是还信誓旦旦,保证自己一定会完成任务么?! “废物!” 顾元道再也演不下去,咬牙切齿地脱口而出。 顾怜纤脸色更加苍白,目光不可思议地后退了两步。 她完全没有料到,自己所憧憬的,原本应该比顾芳尘好上一千倍一万倍的亲二哥,居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伤人的话! 宁采庸也是一愣,随即皱眉道: “顾元道,怜纤不过十五岁,又才遭逢大难,不敢出手也是人之常情,你何故如此贬低于她?” 她还以为顾元道是嫌弃顾怜纤不敢对那些魔教之人出手。 以宁采庸的柔弱良善,根本想不到,自己的亲儿子想着利用她的性命做文章。 “娘!” 顾怜纤闻言,霎时间眼泪如决堤一般流了下来,一把抱住宁采庸泣不成声。 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先前有多么鬼迷心窍! 就为了杀顾芳尘,她竟然想要对这样好的娘亲拔剑! 她真是该死啊! 顾元道的脸色变了又变,无比阴沉地看向了顾芳尘的方向。 因为错过了时机,顾芳尘没有被分散注意力,此刻已经反应过来,和那些魔教中人战作一团。 这些魔教中人实力都在六品上下,全都是精锐。 甚至还有几个熟面孔,在之前的七宗之乱当中出现过。 应当就是鼓动七宗生乱,对剑阁下手的其中一些人。 这些“义”道中人隐藏在宗门当中,平日里就跟普通的弟子一般无二,到了关键时刻,就会被魔教启用。 可顾芳尘一身诡异灵力,碰到便是连环爆炸,炸开来还有剧毒随着灵力在空气中蔓延扩散。 那两种剧毒虽然比不上“种心毒”,却也是天下闻名的烈毒,就算是宗师,碰到也讨不了好。 压根就是一个碰不得的毒气炸弹! 这乱战当中,顾芳尘的实力只够自保,但他要自保,那别人真是一点都碰不到边。 几乎所有人的走位和出手,他都能够提前进行预判,然后躲开攻击。 同时,他所使用的“千劫丝”也十分难缠,天劫之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虽然顾芳尘也无法发挥出全部威力,可也能让他们束手束脚,无法发挥出自身的全部实力。 而消耗战更是无稽之谈。 这家伙的身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补给丹药好像无穷无尽。 这还是那种单纯补充灵力的丹药,还有一些激发力量的没有使用…… 顾元道的脸色愈发难看,心中压抑着的愤怒和怨毒再也不能忍受。 废物!废物!废物! 全都是废物! 这一次绝佳的机会,他绝对不可能放弃的! 如果让顾芳尘就这样回到皇天城里,他就要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了! 他应该是那个天之骄子才对! 这么多年的努力……难道要一朝付之东流吗? 不行! 绝对不行! 顾元道的目光,从顾芳尘那,转移到了宁采庸的身上。 脸上的表情,从狰狞愤怒,逐渐平静下来。 而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靠近了宁采庸…… 就在此刻,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灭”道信徒忽然闪现。 那是一个如影子一般通体漆黑的存在,宛如液体一般从顾芳尘的影子里凝聚出来,化作一个人形,手中骤然幻化出一把巨大的镰刀。 那厉鬼,不过是牵制丁行风的存在。 这才是魔教安排的暗杀主力—— “灭”道,【魍魉】。 从众人进入腥风血雨的范围内之后,他便一直潜伏在顾芳尘的影子里,等待着这一刻。 他的修为只有四品,但却是掌握着最恐怖的因果术。 魍魉是人的影子,而影子,便是人本身投射而下的因果,人创造的因果不会消失,但人若无因无果,则必死无疑。 他的因果术,就名为“影杀”。 躲藏在影子当中,能够完全遮蔽自己的气息。 而他甚至不需要和敌人正面接触,只需要杀死对方的影子,就等于杀死了对方的因果! 因果消失,则人必死! 魍魉面无表情,挥动镰刀,斩向了顾芳尘的影子头颅! 当然,此术并非没有代价。 若要灭杀对方的因果,自身的因果就必须要比对方的因果更多,更重! 他如今已经四品,但凡身上因果业力低于万人,就只能被他轻易抹杀。 而面前的这个镇北王府假世子,满打满算,也不过活了十九年。 身上如何能够背负万人命运? 就算他是个转世投胎的老怪,可转世之后,修为从头,因果尽消,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唯有此世因果,才作数。 因此,这顾芳尘,今日必死无疑! “唰!” 顾芳尘回过头一看,就见到那漆黑而诡异的影子站了起来,朝着自己的影子挥舞镰刀,直接砍了下去! 丁行风此时正在拦截那厉鬼,发现不对也只来得及低喝一声: “小子!躲开!” ———— ps:肠胃还是有点不好,再休息休息……明天一定三更,我发四! 第一四零章 太晚了(三合一) 丁行风低喝提醒的同时,脚下也跟着一踏。 虽是仓促之间,但武圣对于力量的控制依旧无与伦比,地面之上立刻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裂隙。 “轰——!!!” 那裂隙从丁行风的脚下如闪电一般向着顾芳尘所在的方位蔓延,从细细一条,很快扩大到丈许宽。 “轰隆隆……” 两边地面随着那裂隙的扩大猛地一段段隆起,倾斜出一个角度。 丁行风手虽然空不出来,但他举手投足之间的影响,随意施为便胜过千百人合力。 这一脚下去,产生的裂隙正好在那挥舞着镰刀的黑影和顾芳尘之间,呈现出将两者分开的趋势。 倘若对面是个武道修士,势必会被影响身体平衡,瞬间偏移手中镰刀方向。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只要这一丝的差距,便足以让顾芳尘躲开致命一击了。 然而,魔教这一次可是充分考虑到了武圣的存在,派来的主力全都是神道修士。 而那厉鬼此前所布下的环境幻阵,不止是腥风血雨,也包括了地面。 这方圆百里之内的土地之中,也散布着那就九幽厉鬼的神识,此前地面冒出来的汩汩血液,实际上也是在制造见知障。 丁行风的判断,从一开始就已经错误。 出发点错了,那么再大的力量,也扭转不了这一瞬间局势。 铺天盖地的腥风血雨中,一个恍惚之间,那被踏出来的裂隙便直接偏移了一个角度。 从原本划开顾芳尘和黑影之间的地面,变成了从两者旁边过去。 如此一来,两者同方向的地面倾斜,反而让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了! 丁行风心中一沉,便知道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之中中招了。 若是换成当年,弈州侯道心如铁,怎么会被这种幻阵影响认知? 可道心破碎之后,隐居多年,听多了家长里短,敢号称当世无敌的武圣,也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心气。 他心中自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如此。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寄希望于顾芳尘身上? 顾芳尘对于丁行风的失误并不奇怪。 毕竟这游戏的平衡性做得还是挺好的…… 神道路线和武道路线各有长短,也有自己的针对手段。 对面全是神道修士,不是全盛时期的丁行风怎么打? 如果是弈州侯时期的丁行风,心中无所畏惧,一往无前,天不怕地不怕,神魂自然炽烈如大日高悬,意志所照之处,鬼魅冰消雪融。 武道之极,自然而然地生出了神道之极。 就如同阴生阳长,降本流末的天地大道一般,抵达了一个真正的“至人”之境。 到了这个程度,便是半步万古。 哪怕是神道修士,也奈何不了他的意志。 只可惜,青蛮的大天萨摩诃无量算出了丁行风即将抵达终极,而倘若大魏再出一个一品修行者,青蛮再无生路。 于是以身入局,破了丁行风的道心,导致他修为倒退。 今非昔比,此时此刻的丁行风,想必对这四个字才算是真正的有所体会。 而正当他准备硬抗那厉鬼对神魂的撕扯,转而去驰援顾芳尘时,却忽然动作一顿,表情怔了怔。 因为这一瞬间,他看到了顾芳尘转过头后脸上的表情。 青年的脸上没有恐惧,也没有慌张,反而十分淡定,连目光都没有半分动摇。 就和当初这小子和自己打赌的时候,眼神一模一样。 丁行风于是便知道了,就连这影子偷袭,恐怕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唰!” 那魍魉的镰刀霎那间落下,斩向顾芳尘身后的影子,同时,也斩向了顾芳尘的本体。 原本,在魍魉的设想之中,他手中的“影杀”之镰,应当像是热刀入豆腐一般,没有分毫阻碍,就将顾芳尘影子的头颅轻易斩落。 瞬间收割了顾芳尘的性命。 对付这样一个才不过十九岁,修为六品的修行者,这一刀,就得像鸿毛一样的轻才对! 但是,当他的镰刀真正落下时,收获的触感,却和他想象的截然相反,竟像是用一把锈菜刀去砍万吨精铁! “铛!!!” 金铁交击的声音在魍魉的脑海中响起,如洪钟大吕,震耳欲聋。 刹那,就将魍魉的神魂震得涣散,乃至险些崩溃! “噗!” 他远在千里之外的本体瞬间被反震地飞了出去,口中狂吐鲜血,脏腑也直接化作一滩烂泥,眼睛里的光瞬间熄灭。 竟是直接被震死了! 但凡他是个武道修士,就得当场去世。 不过,他作为一个四品神道修士,已经到了即使本体死亡,但神魂依旧可以继续存活很长一段时间的境界。 不过即使如此,魍魉的神魂也遭受了重创,他意识嗡嗡地一片空白,神色骇然地看向了自己的镰刀所接触的地方。 那本该是砍到顾芳尘影子头颅的地方,却是砍到了一轮无比宏大的金色巨轮! 那金色巨轮浮现在顾芳尘漆黑的影子脑后,就宛如佛陀菩萨背负的功德轮和大光明,将他模糊的影子衬托得宛如一尊无悲无喜无面孔的神明。 魍魉的神魂几近破碎,神识眼中的世界已经变得光怪陆离,不可分辨,但依旧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嗡——” 那巨轮当中分为四段,每一段各不相同,各自展现出众生各色的百态面貌。 而当中产生的无量业力,正推动着整个巨轮滚滚向前,完成一个又一个天地循环。 这当中的业力蕴含着的庞大信息量,常人哪怕是看上一眼,都会直接疯癫。 而魍魉,竟然不自量力,想要以自身的十万人业力,妄图灭杀这哪怕只是碾过芥子须弥般微小距离,便如同恒河沙数的无量业劫。 这才是真正的蚍蜉撼树! 顾芳尘伸出手,捏住那一截停留在自己脖子旁边的镰刀,笑眯眯地道: “不认识吗?” “这可是你们道主的东西啊!” 魍魉仰头看着那“劫海业轮”,表情空白一动不动。 并没有回应。 顾芳尘挑了挑眉,抬起手指,弹了一下那把漆黑的镰刀。 “哗啦……” 霎时间,那镰刀便化作了尘沙飞舞,逐渐消失在了半空中。 原来是刚才业力反震的一瞬间,这魍魉的神通,就已经被震碎了。 魍魉的神魂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没有反应。 顾芳尘眨了眨眼睛,就明白过来,应该是直视“劫海业轮”的瞬间,他身上的因果也一起被碾碎了。 此刻的魍魉,就只是一缕空白的念头而已。 眼看眼前的神魂也开始崩解,即将化为无形,顾芳尘脸色一变,立刻掏出了“蕴神瓶”,把魍魉的神魂给收了进去。 这可是一个四品神道修士的神魂! 都足够给“蕴神瓶”再升一级了! 不能浪费! 这一切兔起鹘落,不过转瞬之间发生的事情。 四周围攻顾芳尘的那些魔教教众,还依旧保持着进攻的态势,各种神通法术朝着顾芳尘招呼。 顾芳尘祭出“蕴神瓶”的时候,也拔出了“白驹”剑。 他眯起眼睛,眼前的万物之上,纷纷多了一条散发着淡淡白光的“隙”。 顾芳尘方才甚至都没有拔剑对敌,就是节省心力,防备着这魍魉偷袭呢。 这魍魉隐藏气息的手段确实很强,但“影杀”之术的施展,会有一个微小的前兆。 那便是附近的影子,都会转变方向,将头朝着魍魉所在的位置。 这前兆十分隐蔽,尤其是在乱战的情况下,正常情况下是绝不会被人预判的。 因为会被施展“影杀”之术的人,只能看见这预兆一次,然后就死了…… 压根就没有机会,把这个预兆说出去。 魍魉虽然只有四品,但是他修习的因果术确实是逆天。 甚至,不如说“灭”道的人,实力都很逆天,全都是机制怪,一旦中招,都是十死无生。 然而这对于玩家来说,就完全不管用了。 反正死了可以重来,只要不死档,随便浪。 死多了,自然就能发现这些隐形规律,并且总结成攻略,广而告之。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腥风血雨的异象吸引时,顾芳尘就发现了周围影子的异常,并确定除了眼前来自塞邵城的九幽厉鬼之外,真正的后手其实是【魍魉】。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魔教这一次,也依旧只能无功而返了! 他身上背负着的“劫海业轮”,其中因果业力的等级,可不是一个四品可以碰瓷的。 但凡对方想要用“影杀”之术来杀他,便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往常顾芳尘的方针,都是利用对方的轻视之心,然而这一次,却截然相反。 为了防止魍魉对自己过于轻视,反而不使用因果术。 顾芳尘并没有让自己陷入仿佛被围困的情形,而是选择了制造一种那些“义”道修行者完全奈何不了他,仿佛随时能够跑路的感觉。 如此一来,魍魉为了防止任务失败,一定会选择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而这,就正中了顾芳尘的下怀。 不过,虽然他赢得十分轻松写意,但拔剑面对魔教教众的同时,他立刻咬破舌尖,让鲜血从嘴角流淌而出,脸上的血色也尽失,仿佛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般。 “唰唰唰!” 顾芳尘手中的长剑挥舞,斩开数个最先冲上来的魔教教众身上的“隙”,随后很是色厉内荏地表现出凶狠的表情,喝道: “你们的首领已经死了!四品照样伏诛,没看见吗?!” “不想死的,就速速离去!” 魔教教众对视一眼,心中虽然惊骇于他竟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杀了魍魉大人。 但是看他的情况,纵然是越级杀了魍魉大人,自己也一样受伤不轻! 当然,这才符合他们的认知。 不然的话,一个六品秒杀四品? 根本不可能! 不知道谁高声喊了一句:“他不过是强弩之末了,一同上,杀了他!” 趁他病,要他命! 众人迅速达成共识,联手起来,攻势愈发凶猛。 而另一边,顾元道也注意到了顾芳尘的状况,发现他被逼得节节败退般,眼神更加晦暗发狠。 他心中愈发笃定—— 无论如何,顾芳尘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顾芳尘尚且六品,竟然就能反杀四品而不死,而仅仅是重伤,若是再成长下去,死的人就轮到他,乃至是父亲了! 他绝对不允许这样一个祸害继续成长!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现在就是最佳的机会。 顾元道深吸一口气,走到了宁采庸的身旁,对顾怜纤拱了拱手,语气诚恳地道: “母亲,方才十分抱歉,我一时情急,吓到了小妹……” 宁采庸并未发现异常,只是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地呵斥道: “你在书院随圣人学习,如何能不知道君子宽而不僈,廉而不刿,辨而不争,察而不激,直立而不胜,坚强而不暴的道理?” “如此急躁,轻易动怒,怎么当得起圣人真传的名头?外人如何看待书院?” “你如今尚且年轻,有时气盛可以理解,知错就改即可,只是万万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应当一日三省,引以为戒……” 美妇人将君子立身之言娓娓道来,柔声劝诫,一时之间,竟然让顾元道微微一愣,有些恍惚。 他对于自己生母的认知,全都来自顾于野。 而在顾于野的口中,宁采庸不过是个容貌出众的内宅妇人,喜爱音律,温柔善良。 持家安宅尚可,可并无修为,柔弱不堪,终究和他们不是同路人。 然而此刻,听到宁采庸这番话,顾元道才恍惚间发现,或许自己和父亲,对于这个柔弱美丽的妇人,从来都不够了解。 顾元道心里五味杂陈——原来,顾家的孩子,便是在这样温柔又严格的母亲话语里长大。 而他呢? 他自小只能生活在破烂的茅屋里,日复一日地点灯读书,受人白眼。 只知道,要读出功名,进入书院。 为此受了多少的苦! 若非心中那一点执念,他如何能坚持十九年! 如今,他只是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竟然还要被那小畜生,三番四次地阻挠! 宁采庸看到顾元道低下头,只以为他是愧疚了。 虽然答应了顾芳尘,不会再将顾元道当做自己的儿子。 但是她心里对于顾元道的印象也不算差。 罪魁祸首,毕竟是顾于野,当年调换两人时,顾元道也不过只是一个在襁褓之中的婴孩。 此事,到底并非顾元道策划。 顾于野施加在这个孩子身上的意志,才是推动一切的元凶。 宁采庸只希望这孩子能够迷途知返……不要再助纣为虐,成为顾于野那不知什么谋划的帮凶。 她柔声道: “你若是知道错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旁的顾怜纤心中生出不祥之感,紧握着那把“辟邪”的剑柄,连忙急切地点头道: “是啊,二哥,一切都还来得及的,你、你不要操之过急!” 但顾元道沉默了片刻后,幽幽道: “可惜……” “太晚了。” 他抬起手,神识一动,包裹着袖中匕首爆射而出,直指宁采庸的咽喉,眼中冰冷再无遮掩: “太晚了啊!” 顾芳尘,去死吧! 只要你回过头来,一切就能回到正轨! 我做我的世子,你做你的孤魂野鬼! 匕首的寒光乍现。 顾怜纤不过六品,先前还受到了惊吓,六神无主,根本反应不过来,跟不上顾元道这个五品神道修士的速度。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匕首从眼前划过。 宁采庸惊惧地呆在了原地,霎时花容失色,眼中无比震惊、愤怒和失望。 “啪!” 下一刻,那匕首在半空之中被人一把抓住。 顾元道的表情瞬间僵住,不敢置信地对上了老者的平静目光。 司剑将那匕首抓住,看了两眼,淡淡评价道: “这匕首倒是中正,品相极佳,只可惜被一个心术不正之人拿来用了。” 顾元道瞳孔紧缩,心中无比震惊。 此人的气息,分明是四品! 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人! 究竟是什么时候…… 他脸色刷白,咽了口唾沫,立刻厉声威吓道: “我乃尧山书院弟子,圣人真传,你是何人,竟敢说我心术不正?!” 一边说着,他正欲后退,却听见了另外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啧啧,公子果然有先见之明,叫老奴等在此处,看了一出好戏!” 胡文心从暗中现身,冷笑着堵住了顾元道的退路。 “哪怕是老奴我这般的邪修,尚且知道孝敬父母,世上竟然还有如此败类,对亲生母亲,也能够下得了手!” 宁采庸惊魂未定地回过神来,闻言不由得一愣,颤声道: “两位前辈说的公子是……?” 司剑拱手严肃道: “不敢当,我二人的主子,便是世子殿下。” 顾芳尘把他们带到剑阁的时候,就给他们科普过了自己的身份,并且简单说了一下当前情况。 随后,就嘱咐他们先隐藏行踪,除了青翦之外,也就只有宁送君知道他们二人存在。 而如此守株待兔,自然等的就是顾元道出手! 顾元道听到这句话,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 倘若这两人只是路过,一时路见不平出手,那么他还有一点狡辩的机会。 可是按照他们的说话,这两个四品修行者,分明就是顾芳尘特意安排! 宁采庸站稳了之后,才看向顾元道,这一刻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惊讶或者愤怒,反而变得无比平静,只是声音微微颤抖地不解道: “为什么?你们究竟在谋划什么?竟然到了非要杀那么多人的地步?” “杀一个不够,要杀一群,杀了不相干的人还不够,连我也要杀?” 顾元道深吸一口气,当机立断,咬碎了嘴里一直准备着的一枚漆黑药丸。 霎时间,那药丸之内包裹着的黑色蜘蛛纷纷爬了出来。 从他的口腔,爬入血肉肌理和五官孔洞之中,从嘴里、耳朵里,甚至是眼睛里爬了出来。 一时间,他的表情无比狰狞,七窍全部流血。 这就是他最后的应对办法了。 倘若这一次的计划一败涂地,那么他就将早已准备好的“生”道培养的蛊毒拿出来,给自己用。 如此一来,虽然要承受巨大的痛苦,可至少能够保住自己的最后一点名声。 因此不到没有半点希望的时候,他是不会用的…… 而用了,就代表,他彻底失败了! 这样回到皇天城,便是丢人丢到底了,辜负了父亲的所有期望。 可是……他已经没有其他办法。 顾元道脸色灰败,浑身颤抖起来,跪在地上,看向宁采庸,面露哀求,痛苦哀嚎道: “我没有!母亲!救我!” 他用尽全力嘶吼道: “魔……魔教……是魔教下的蛊毒!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然后用力掐着自己的脖子,眼睛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宁采庸看着他倒地,抿了抿唇,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叫人把他扶起来查看。 若是换成任何一个陌生人,宁采庸都不至于如此…… 可是顾元道作为宁采庸的亲儿子,竟然得到了这样的待遇,可见他这一次,究竟让宁采庸多么伤心。 丁行风解决了厉鬼,走过来,又恢复了一个八卦老头的松弛感,围着昏迷的顾元道啧啧两声,摇了摇头道: “真惨啊!这家伙,真是不知道为了什么……” 另一边,顾芳尘也杀了其他魔教中人,飞身回到了车队。 他十分惊讶且担忧地走到了宁采庸身边,问道: “娘,怎么了?” 宁采庸张开双臂,忽地抱住了顾芳尘,并不言语,片刻后,才道: “没事……尘儿,我们回去。” 她幽幽道: “回去问一问,顾于野究竟要和他的好儿子做什么。” 在场也只有顾怜纤还在意顾元道,少女走过去将顾元道扶起来,探了探鼻息,确定还活着,但也不敢施救,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宁采庸。 但宁采庸抿了抿唇,闭口不言。 顾芳尘挑了挑眉,道: “‘佛手牵丝’,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带着他回去吧。” 顾怜纤正想把顾元道带上马车。 顾芳尘伸手拦住,淡淡道: “你想带着他,那就你自己扛着他,走回皇天城去。” …… 皇天城,王府。 四处张灯结彩的府邸内,下人们行色匆匆。 忽然有人前来通报,喜气洋洋地道: “回来了!回来了!王妃带着世子回来了!” ———— ps:感谢各位的支持,这本书终于突破了万订! 下个月想开一个月票悬赏加抽奖,作为回馈,会努力更新的! 第一四一章 我来告诉你什么叫惊喜(二合一) 自三天前开始,镇北王府内便张灯结彩,布置妥当,只为了迎接即将从剑阁归来的王妃和世子殿下。 下人们都议论纷纷,称赞王爷对王妃的深情,对世子殿下的重视。 至于这世子殿下,究竟是指顾芳尘,还是顾元道…… 虽然各人心中自有答案,不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顾芳尘肯定是不配当这个世子的。 就算这世子之位一直都没有定论,可顾元道这般惊才绝艳的年轻一辈天骄,才像是王爷的种啊! 顾芳尘这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早就有人怀疑他并非王爷亲生了。 如今,他倘若确实不是,那才是意料之内,情理之中。 当有人前来通报时,整个王府霎时热闹起来。 王妃离开之后,王爷去了一趟紫极殿,回来之后成日冷着一张脸,十分阴沉,导致整个王府都笼罩在压抑的氛围当中,沉寂郁闷。 往日里,王爷久居朔北,不在王府之中,王府从来都是王妃打理主事。 王妃温柔良善,治下有方,王府之中的气氛对比其他的勋贵府邸,向来也算是十分轻松自在。 像现在这样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气氛,称得上是绝无仅有,战战兢兢地伺候着,可谓苦不堪言。 如今王妃要回来,王府上下如同是久旱逢甘霖,心中期盼已久,自然高兴。 书房内。 顾于野结束等待,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 外头有军士恭敬回报: “王爷!王妃与世子殿下的车驾,已经在皇天城百里之外,即将进城了!” “嘎吱——” 顾于野站起身,推开门,望向天空。 魔教的人出手的时间,应当就在方才不久之前……而现在,车驾便已经接近皇天城。 可见魔教的人,并没有花什么功夫。 那九幽厉鬼,作为针对丁行风的手段,魔教原本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派出去的,毕竟如果有了这一次经验,丁行风一定会警惕起来。 防止魔教再动用相同的手段对付他。 对于魔教而言,是得不偿失…… 不过,连“灭”道的魍魉都动了手,“影杀”这种等级的因果术,哪怕是三品的修行者,若是一着不慎,也只有死路一条。 唯有二品,才能剥离自身因果,对这类因果术有所免疫。 就例如顾于野自己所炼制的兵傀,便是能够代替本体抗住因果术的。 三品之下,根本没有硬抗的手段! 如此缜密且具有针对性的布置,如果还杀不了顾芳尘,那么……事情就要走到顾于野最不愿意看见的局面了。 如今在皇天城中,他此前又被永安帝请去静思己过,因此顾于野并没有派出去太多的人进行探查情况。 否则若是被发现一点端倪,将他和魔教的出现联系在一起,那么以永安帝的多疑,只怕又要生出事端。 顾于野这段时间确实是反思了自己的表现。 他必须承认,此前与顾元道成功相认之后,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事情很快便能明了,这让他心中生出了自大和狂妄,以至于一再栽跟头,乃至越来越急切。 如今遭遇这接二连三的意外后,顾于野这段时间重新恢复了收敛,没有再莽撞行事。 但是他相信,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儿子,必定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结果。 然后向自己证明,顾芳尘只是个意外。 而且,只能是意外! 顾于野走出书房,背负双手,准备亲自去迎接顾元道的归来。 那军士半跪着低下头,又道: “方才紫极殿传来口谕,请王爷带上王妃与世子,前去紫极殿赴宴。” “嗯,本王知道了。” 顾于野目光闪烁,霎时化为一道流光,落在了城头上。 他此前承诺要为顾元道办一场庆功宴,从剑阁传来消息之后,他也没有取消,反而十分大度地表示,不管是谁当世子,总归都是他的儿子。 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给谁办不是办? 于是依旧让王府上下继续操办相关事宜,准备迎接世子归来。 永安帝前几日听说之后,也来凑热闹,说平定“七宗之乱”是大功一件,怎么能让爱卿自己来办庆功宴呢? 然后,便决定在紫极殿上,大操大办,并且当众宣读圣旨,一定要让整个皇天城都知晓才行! 虽然此次赴宴的大部分人,都并不知道这庆功宴,究竟是给谁庆祝。 但并不妨碍,皇天城内的权贵大臣们,或为了讨好永安帝,或好奇这背后缘由,纷纷热情答应赴宴。 而顾芳尘这几日名声大噪,各种不知真假的传言甚嚣尘上,倒让不少人生出一些揣测。 虽然如今这些消息,实在是有些太过离谱。 比如顾芳尘这个废物,又是成了六品,又是拿了箴品宝剑,又是震慑七宗,怎么看怎么假,叫人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 可……若是真的呢? 倘若这些事情都是真的,那么顾芳尘过去十九年,又是为了什么,才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废物? 这当中,是否另有隐情? 顾于野对此唯有一哂。 这庆功宴,从来只为他的亲生儿子顾元道准备! 今天之后,顾芳尘这个名字,将不复存在! 镇北王府世子的位置,从十九年前开始,就只是属于顾元道的。 顾芳尘……不过就是一个他精挑细选的傀儡替身。 为顾元道挡掉那该有的,不该有的灾厄。 让永安帝能够放下心来的一个工具罢了! 十九年的荣华富贵,狐假虎威,也该享受够了! 区区的一个替身、工具,竟然肖想取代正主,谁给他的胆子?! 若不是他当年选中了顾芳尘,现在他还是一个卑贱马夫家里的儿子,吃着麦麸,住在马棚。 他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妄图倒打一耙,实在是叫人恼火至极! 顾于野眯起眼睛,隐约已经看见了远方车队激起的滚滚烟尘。 然而,一些进城百姓的窃窃私语,就让顾于野脸上的哂笑一僵,心里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你看见了吗?刚才那车队前面被扛着的人,好像是状元郎啊!” “看见了看见了!真是!之前状元郎打马游街,我见过他一面,虽然脸上全是血,看着有些吓人,但我敢肯定,就是他!” “那是怎么回事?镇北王府不是说他才是世子,今日要回来么……” “害,别提了。” 有个低品修行者摇了摇头,插话道: “我听说,是王妃的车驾在路上遇到了魔教的袭击,结果其他人都好好的,只有这位状元郎,居然中了魔教的蛊毒!” “蛊毒?” “是啊,不仅中了蛊毒,而且竟然向王妃拔剑相向!” “本来王妃车队之中,有当年隐居的那位武圣随行,魔教哪里奈何得了?结果,险些倒叫他给坏了事!” 其他等待入城的修行者们顿时哗然。 “这……这状元郎不是圣人真传,神道修士么?” “都说尧山书院的弟子,最重视的,不就是心志坚毅,心性如洗,不会轻易被影响神智。” “怎么这状元郎,能这么容易就被蛊毒控制?” 言下之意,便是这顾元道,多少有些外强中干,名不副实了。 若是对面有魔教高手倒也罢了,被控制也正常。 但是偏偏,这车队里面,大多是修习武道的,就一个顾元道以神道修士的名头闻名遐迩,其他人全都没事,还就只有顾元道出了事。 这一下子,就衬得顾元道十分的水。 往日里顾元道被吹得天花乱坠,已经成了尧山年轻一代神道修士的代表人物,尤其是吹他圣质君子,有淳古之风。 这也全都是顾于野的计划,为了让顾元道取得民心做准备。 而现在,这位众所周知的圣质君子,还有圣人赐予的浩然正气作为辅助的情况下,居然还会被魔教的蛊毒控制神智?! 是不是,也太过于意外了…… 一时之间,竟有好事者嘀咕道: “什么圣质君子……我看水货君子吧?” 顾于野站在城墙上沉默不语,一动不动。 而他背后的双拳紧握,脸色一片僵硬阴沉,而且有越来越难看的趋势,看向远处车驾的眼里,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没有转移目光,甚至没有任何动作。 那下方的修行者正在与人说笑,神情忽然一顿,然后整个脑袋都直接充血,迅速涨红,皮肤膨胀成了一个气球般,五官在上面惊恐扭曲。 “嘭!” 那人的脑袋涨到了极致,就像是一个装满水的气球一般,直接炸开来。 四周的人霎时惊叫起来,纷纷后退,让出了一个空白的区域。 随后,城门口陷入了寂静。 直到有卫兵前来,将那人以通缉犯的身份草草收尸,送去乱葬岗。 顾于野面无表情。 顾元道既然动用了蛊毒,也就意味着,他失败了。 但这不是顾于野如此失控的原因。 他真正失控,是因为顾芳尘将中了蛊毒的顾元道展示了出来,将他的失败、无能公之于众,让所有人耻笑! 顾芳尘大可以杀了顾元道,甚至也可以废了他,报自己当年丹田被废的仇。 但他偏偏没有,而是选择了将一个并没有受伤,却被魔教控制的圣人真传三百六十度展现出来! 顾于野的眼前,似乎突然闪过了顾芳尘的脸。 那张他从前连正眼都没有瞧过的面孔,似乎正在向他露出一个标志性的嘲讽的笑。 而不远处,飞速驶来的马车上,顾芳尘似乎若有所感。 他竟掀起了车帘,抬脚一跨,站在车前面,然后“唰”地一下,展开了手里的扇子。 上面那歪七扭八的“人有所操”,赫然在目。 迎着飞扬的尘土和熟悉的空气。 青年笑眯眯地看向城头上站着的堂堂镇北王,抬手朝着顾于野打了个招呼,然后做了个口型: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 巍峨的皇天城已在眼前。 顾芳尘跳下马车,大摇大摆地扇着扇子。 城门口的气氛十分诡异,不少人在交头接耳,但却没有人敢大声说话,而且眼神闪烁,似乎有所畏惧。 青翦走下来,低声道: “刚才这里死过人。” 顾芳尘点了点头,顿时了然了。 呵,这顾于野,又破防了。 这顾于野和顾元道一脉相承,性格其实也有几分像,都是自负到极点的阴暗逼。 尤其顾于野,熟练掌控人心的感觉,一定很上瘾,才让他有一种天下任何人,都逃不出他手心的错觉。 一旦情况失控,顾于野便会精准破防。 不过,现在才哪到哪啊? 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让我来告诉你什么叫惊喜…… 他转过头,看向顾怜纤。 少女之前吓得不轻,现在满脑子都是赌约,心里唯有“完了”两个字,失魂落魄地扶着那仍在昏迷的顾元道。 没错,这一路过来,他们是坐的马车,但是顾怜纤一直扶着她的好二哥,就这么跟着车队走过来的。 而且顾元道身上的情况没有任何遮掩,但凡修行者等级高一些,马上就能看出来情况。 因此,那些修行者,才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顾怜纤察觉到顾芳尘的靠近,身躯下意识地颤了颤,颤抖道: “你、你还想做什么……” 她抿了抿唇,难道她真的要遵循赌约,向顾芳尘下跪,然后学狗叫吗? 顾芳尘眯起眼睛,低声道: “没什么,只是看你从刚才开始,看见我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他十分好心地温和道: “唉,你好歹也是当了我十九年妹妹的,若是有什么烦恼,讲给我听也不是不行……” 但顾怜纤却是更加颤抖了。 “纤纤,过来。” 顾于野突然出现在了顾芳尘的身前,朝顾怜纤道。 然而,以为顾怜纤会立刻走向他的顾于野,却发现少女竟然犹豫了一下,然后站在原地,低下了头: “爹。” 顾于野皱起眉头,但并没有在意,而是看向了顾芳尘。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尺。 也就是,一剑的距离而已。 顾于野身材高大,几乎是俯瞰着顾芳尘。 顾芳尘抬起头,笑眯眯地道: “顾于野,好狗不挡道啊,麻烦让一让。” ———— ps:数了数,应该是把之前欠下来的都还掉了,下个月可以继续欠了(bushi) 第一四二章 长公主班师回朝(二合一) 时隔十四天时间,辗转万里,顾于野和自己这个为儿子精心挑选的傀儡替身再度面对面。 这直接标志着他的计划第一步,彻彻底底地走向了失败。 并且,还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那种失败。 顾于野对于顾芳尘的看法,已经不再有最初的不屑和轻视,而是转变为了完全的杀意和震怒。 此时,顾芳尘的态度,也毫不掩饰两人撕破脸的局面。 要是换成最开始的时候,顾芳尘哪怕是心知肚明一切,最多也就是在宁采庸面前委屈地喊喊冤,而没有一上来就揭穿真相。 仅仅是作为顾芳尘这个身份,出于对于性命的自保,顺理成章地做出一些事情,推动自己的地位发生改变。 因为关于真相的话语权,不在他的手里。 假如用数值来衡量,顾芳尘的初始声望是负一百,而顾于野的声望,是一万! 这还不是顾芳尘瞎编的,在游戏里,当时顺利将顾元道推到政治舞台中心的顾于野如日中天,在大魏的声望值,就是整整一万。 和永安帝并驾齐驱。 顾芳尘敢说,顾于野就敢直接把他弄死,连流程都不用走了。 毕竟,镇北王怎么可能会故意把自己的儿子调换,流落民间吃那么多苦呢,这太荒唐了,明显就是在胡说八道! 更何况是顾芳尘这种本就坏事做尽的纨绔说的话。 就算有人怀疑,顾于野的声望,也就是从一万减到九千九百,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说不定大部分人,都会觉得顾于野是大义灭亲,在为民除害呢。 就像刚才那个死在城门口的倒霉蛋。 皇天城内,天子脚下,顾于野尚且敢这么做,根本不怕被抓什么由头攻讦,要是换成金鳞城里,那就是真正的一手遮天了。 顾于野计划当中的第一步,便是原身死无葬身之地的开端。 原身是个来历不明的人,失去了世子的身份,在这群妖魔鬼怪当中,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 一旦失去了脚下的土地,开始下坠,就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他和顾于野之间,有我无你。 谁进一步,另一个就必须退一步,直到将对方彻底毁灭。 而顾芳尘的脚下,从一开始就唯有那一小块土地,恰好够站下他自己一个人。 提供这块土地的人,叫做宁采庸。 也是他穿越之后的起点。 如今,在这皇天城外,顾芳尘分毫不让,笑容放肆,与拦住他去路的顾于野对视。 “放肆!” 顾于野先是一愣,随后勃然大怒,目光无比冰冷: “孽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街辱骂镇北王,是哪怕永安帝也没有做过的事情啊! 顾于野盛怒已极,浑身气势骤然爆发。 “轰!” 四周地面轰然向下塌陷了一截,连带着那些路人,也纷纷脸色一变,因为那可怕的威压,立刻惶恐跪下。 顾芳尘摇了摇头,抬手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挑眉道: “顾于野,省省力气吧,你要骂自己的儿子,可以回去私下里偷偷骂,这样大庭广众的,你不觉得丢脸,我都替顾元道觉得难堪!” 他这话,便是主动承认了自己并不是顾于野的血脉。 此前屡次被顾芳尘糊弄过去的真相,也是顾于野最希望澄清的事实,就在此刻,被顾芳尘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只可惜此时此刻,顾芳尘已经不再需要这个幌子来给自己续命了。 可笑顾于野,却依旧习惯性地把原身叫做“孽子”。 “牙尖嘴利!” 顾于野脸色难看,冷冷地盯着他,下一刻,便已经猝然抬起手。 这次和白马寺前那一次不同,顾于野已经知道了武圣就在后面,直接用上了全力,更何况是这样近的距离…… 然而,几乎失去理智,打定了主意要给顾芳尘一个教训的顾于野,却忽然停下了手。 因为顾芳尘悠然地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了那张圣旨! 那张原本在顾元道的身上,也本该由他来宣读的密诏,现在,到了顾芳尘的手上。 顾于野的动作霎时停止。 就如同当初在白马寺前一般无二。 只不过当时,阻止顾于野的是丁行风,而这一次,是顾于野自己停下来的。 这一瞬间,顾于野猛地握紧了拳头,就停在顾芳尘的面门上。 劲风向两边分散,愣是连四周的建筑物都没有半分动摇。 可见堂堂镇北王、兵圣大人,对于力量的掌控,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但这其中的每一分极致控制,都好似反过来打在了顾于野自己的脸上一样。 让他的脸色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十分精彩。 顾芳尘好整以暇,抬起手,展开了手上的圣旨,慢悠悠地吹了吹上面不存在的灰尘,道: “哎呀,我都差点忘了,圣旨这么重要的东西,应该直接拿在手上,才能显示出我对陛下的尊重啊。” “尤其是这密诏,还关乎整个镇北王府的将来。” “顾于野,你说是吧?” 顾于野死死地盯着那圣旨。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顾元道的任务没有完成之前,肯定不会把圣旨轻易地拿出来,顾芳尘怎么拿到的? 不,应该说,他是怎么知道的?! 当时,在场的人里面,绝对没有会跑去告诉顾芳尘的存在。 永安帝也并没有派人去剑阁。 顾芳尘又是如何得知这密诏当中内容,并且从顾元道手上抢过来的? 然而,不管顾于野心中多么不甘心,但在圣旨面前,他也只能低头。 顾芳尘见他依旧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道: “王爷,现在我手上拿着圣旨,便是宣读圣旨的使者,换而言之,我现在代表的就是陛下。” 他很好心地科普道: “平常人见到圣旨呢,应该跪下,修行者见到圣旨,则应当恭敬行礼。” “皇天城前,天子脚下,多少人看着呢。” 顾芳尘拿着圣旨,身体往前一倾,笑吟吟地道: “顾于野,你该不会,想对陛下不敬吧?” 顾于野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然后收回了手,一甩袖子。 他强忍着心里的无穷不甘和无处发泄的怒火,冷冷地呵斥道: “本王乃是陛下亲赐的‘入朝不趋、赞拜不名’,若见圣旨,也不必下跪,本朝有此殊荣的,唯独本王与儒圣二人而已。” 随后,顾于野的面色便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地道: “黄口小儿,无知之极,本王行得端,坐得直,何来不敬之说?” 顾芳尘心道,顾于野的确是比顾元道这样的愣头青要难对付多了。 尤其是在之前吃过亏之后,如今谨慎了太多。 这样激怒他,竟然也能在最后关头收住力道…… 刚才倘若顾于野的劲力,有一分一毫地擦伤了顾芳尘,他都能够借此大做文章,但可惜的是并没有。 顾芳尘的目光落在顾于野身上,随后耸了耸肩,道: “那看来是我误会了,不过……王爷可以不行礼,但这皇天城的路,总得让圣旨先行吧。” 他笑容不变,看向顾于野。 顾于野与他对视数秒之后,终究是面无表情地后退了一步,让到了旁边。 顾芳尘挥了挥手,便大摇大摆地继续往前走,后面车队跟上。 顾怜纤抿了抿唇,嘴唇嗫喏了一下,但终究没有说出话来,扶着昏迷的顾元道继续往前走。 顾于野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而坐在车内的宁采庸,始终都没有下来。 这是十九年来,顾于野对于顾芳尘的第一次让步。 但却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 紫极殿内。 永安帝依旧如同上朝时一般,坐在那重重帘幕后方,俯瞰着下方的众多座位。 不过不同的是,今日设宴,按永安帝的说法,乃是“家宴”,叫群臣不必拘束,只当是来吃吃喝喝便是了。 因此,永安帝的右手边下侧方,还坐着当今的中宫皇后,独孤临鸾。 这独孤临鸾出身江南鹿台道,乃是仙门氏族之中最大宗的独孤世家嫡长女。 凡有修行者所在之地,便称为仙门。 仙门大宗是仙门,仙宗氏族一样也是仙门。 宗门靠师承,而氏族便靠血缘。 宗门之内,虽然也常有代代相传宗主之位的情况,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师徒传承,以能力为先。 而氏族,之所以能够成为氏族,则是因为,他们的血脉与众不同,的确能够传承一些特殊的能力。 例如独孤家,便是有几率出现天生重瞳。 这重瞳既是一种神通,也是天赋能力的象征,一旦拥有重瞳,就意味着,有成为圣人的潜质! 虽然独孤临鸾已经年过一百六十,但依靠丹药驻颜有术,又是五品宗师修为,看上去与三十岁也相差无几,美貌动人,肌肤白皙,脸颊红润富有生机。 但她的头发,却是一片雪白。 有人说,这是因为独孤皇后的天赋有限,五品的实力,寿数也已经不多,因此才满头白发。 也有人说,这是皇后怜惜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太子萧省,不愿意让他成日面对比自己还年轻的父皇和母后,因此故意留了一头白发,就为了宽慰萧省,叫他不至于太伤心。 底下的座位第一排,便是留给皇子皇女的。 为首第一个座位,坐着的便是萧省,他正襟危坐,闭目养神,但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是不断用手指上下敲着,显出几分焦躁来。 而这一排座位,却是空出许多位置来。 三皇子至今还在伽蓝寺修行,长公主则是在朔北驱赶青蛮残部,稳固秋安道战局。 殿门外的内侍不断唱名,走入其中的都是至少三品的官员、皇亲和勋贵。 此外,还有留在皇天城内,配合调查当日“魔教冒充镇北王世子大闹琼林宴”之事的一干儒门修行者。 刘玄、李清光两人也在其中。 此时,不少修行者都面露好奇之色,窃窃私语,不知道为何永安帝会突然之间举办这一场“家宴”。 李清光叹了口气,嘀嘀咕咕地埋怨道: “师兄,都说了喝酒误事,结果你还是捅了那么大一个篓子出来!” “你若是要把爹的剑送给别人倒也罢了,那镇北王世子要是真有本事说出那几首诗来,也不算是辱没了‘第一流’。” “可是你偏偏把那剑,给了个魔教的人!而且居然连那人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 “还好爹没有生气……” “下次,那可不能再喝多了!” “好好好,我保证……绝对不会再贪杯了!” 刘玄一脸严肃地举起手来,嘴上答应,眼睛却一直盯着面前的酒壶。 大殿内逐渐地热闹起来,唱名声也寥落下来。 但上方的永安帝却始终没有开口。 这使得下面的气氛也跟着尴尬了几分,寒暄过后,面面相觑,便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殿内一时之间,竟清冷了下来。 萧省站了起来,拱手沉声道: “父皇,如今人都差不多齐了,是否要开宴?” 永安帝淡淡道: “哪里齐了?这不是还有不少空位么?” 萧省张了张嘴,转头看向了自己旁边,以及隔了一个二皇子的座位,瞳孔紧缩,心中霎时间一沉。 现在缺的,无非就是这两个人了。 难不成,他们现在要回来? 这可是大大的不妙! 这两个人,都是他的竞争对手,并且全都不是省油的灯。 只是全都长年在外,并不如他接近权利中心。 若是这两个人回来,岂非代表着父皇心中,有了一些别的意思? 萧省的手指蜷缩起来。 正在这时,却听见外面传来了唱名声。 “镇北王府世子——!” 众人睁大了眼睛,霎时间,甚至有人直接不顾礼仪,刷地一下站了起来。 镇北王府世子?! 这真假世子之争,可是已经沸沸扬扬快一个月了,如今竟然突然之间回来了?! 而且那唱名的声音,仿佛是永安帝的贴身大太监的声音啊! 岂不是说,这就是永安帝的认证?! 那世子,究竟说的是谁? 众人心里一波未平,随后竟又听到那太监唱名道: “长公主——” ———— ps:感觉睡眠不足的缘故,头好晕啊,动一动就感觉天旋地转的,先二合一了(倒地) 第一四三章 极致鞭尸(二合一) 在进入皇城之前。 顾芳尘径直带着车队,从外城走到内城,路过王府的时候,才停下来。 而此时,顾元道的惨状,已经被内外城的百姓以及权贵家眷围观了十分钟。 这十分钟时间,每分每秒,都能让顾元道的状况进一步传播给至少一百个人,然后社死上一百遍。 顾芳尘心里呵呵冷笑一声。 也亏得顾元道能忍得住……这么能忍,那就多享受一会儿吧! 这名为“佛手牵丝”的蛊毒,的确能够控制人的心智。 但被精挑细选出来,用于甩锅的蛊毒,又怎么可能会对顾元道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蛊毒只是效果看着唬人,实际上对中了蛊的人,就连痛苦也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对肉身更是毫无影响。 蛊毒蛊毒,蛊和毒从来不分家,一般的蛊,多多少少都得带点毒性。 可偏偏“佛手牵丝”,来源和佛门挂钩,并不带毒。 也是难为顾于野,千挑万选,就为了不让自己的亲儿子出事。 并且,“佛手牵丝”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背后必须有人操控,这些蜘蛛才会改变人的心智。 如果压根就没有幕后操控的人,这些蛊毒就只是钻进脑子里原地待命而已。 所以,顾元道现在所谓的昏迷,也完全是假的。 他仅仅只是让神魂抱守灵台,遁入中阴,制造出了昏迷的假象,而实则,他的神识甚至还能够清晰感知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芳尘让顾怜纤一路扶着他给沿途所有人展览,那些旁观者的讨论,包括目光,顾元道都一清二楚。 但是他只能忍着! 顾元道清楚地知道,一旦他表现出一点点清醒的迹象,就会被顾芳尘立刻抓住把柄。 到时候,可就是“拭母”的罪名! 不仅仅是社死,更是身败名裂,没有一点挽回的机会! 因此,不管他现在有多煎熬,都只能任由顾芳尘把他拉着溜了一圈又一圈。 现在人人都知道,王妃的车驾在路上遭遇魔教袭击,从侍卫到婢女,所有人包括没有修为的普通人都没事。 但唯独顾元道这个神道修士,居然被魔教得手操控了心智,险些伤了王妃。 前段时间还名声显赫,有着一口浩然正气镇压心神的状元郎,一离开皇城,表现便如此不堪? 这对于爱惜羽毛的顾元道,简直是堪比精神凌迟的酷刑! 不得不说,这种时候,顾芳尘的负数声望,这种时候反而有了优势。 顾于野父子做这些下作勾当,还得遮遮掩掩,尤其是顾元道给自己立的无暇君子形象,一个污点都经不起。 但顾芳尘就不一样了。 他作为一个浑身上下只剩下污点的人,实际上等于无法选中的无敌状态。 任何不涉及犯罪的污蔑,对他来说,都是无效的。 圣人一旦跌落神坛,那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可浪子回头,那就是金不换啊! 顾芳尘但凡做一件好事,那名声就是蹭蹭地往上涨。 这几日时间,“小天榜”变动,连带着江湖之中对于顾芳尘蒸蒸日上的讨论度,就是铁证。 宁采庸走下马车,伸手理了理顾芳尘的头发,柔声道: “尘儿,早些回来,莫要让别人欺负了去。” 一直暗中隐藏着的胡文心、司剑二人抽了抽嘴角: “……” 您对您这儿子是不是有点误会……这家伙哪里会被人欺负? 他不把别人折磨死,就算他良心发现了! “嗯。” 顾芳尘点了点头,随后把自己带回来的人都交给了宁采庸去安排,那态度,显然是十分自然地把自己依旧当做王府的主人。 至于顾元道,还是叫顾怜纤带着走。 高看了顾芳尘,还以为至少他会把人留下来先疗伤的顾于野,终于还是没忍住,道: “成何体统!元道身受重伤,自然应该先疗伤,再去面圣!” 顾芳尘抬起手,晃了晃手里的圣旨: “蛊毒疗伤要多久?眼下宴会就要开始,圣旨里明确指名的就是我和顾元道两个人,难不成,要让陛下等人吗?” “顾于野,你胆子很大嘛!” 他起手就是扣帽子,顾于野脸色难看,真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 顾芳尘朝着紫极殿方向拱了拱手,又一脸严肃地道: “再说,我都让师父看过了,顾元道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自然是赴宴要紧。” “陛下的事情,才是头等大事,想必如果顾元道还醒着,作为新科状元,一定也很同意这个观点。” 丁行风这才慢悠悠地揣着手,从马车上下来,冷笑道: “顾家都是个顶个的忠臣,能有这么个表忠心的机会,我估计他高兴得要死,难道镇北王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儿子么?” 顾元道:“……” 顾于野:“……” 他们还能说什么? 再说下去,恐怕就要变成乱臣贼子了。 顾于野深吸一口气,确认顾元道现在只是昏迷,只好放行。 这宴会邀请了王府上下,但宁采庸舟车劳顿,需要休息,因此就不去了。 宁采庸目送顾芳尘离开,转身想入府,沉默许久的顾于野终于上前两步,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沉声道: “采庸,你我之间,几十年的夫妻,就当真要生分至此?” “还有元道,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难道真要当他是个外人,从此就这样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这十九年骨肉分离,你心里就没有半分的不忍?” 美妇人脚步一顿,抿了抿唇,垂下眼睫,深吸一口气,冷声道: “是我把他当外人,还是你们父子二人,从始至终,都把我当外人?” “事实如何,王爷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看向顾于野牢牢抓住自己手腕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胸口挂着的小木剑挂坠,抬起头,接着轻声反问道: “王爷,剑阁没有倒在七宗之乱,你会不会很失望?” 这一刻,她向来给人柔弱美丽印象的脸上,竟全然是一片冰冷。 宁采庸和宁送君其实长得有三分像。 但从前,就算是熟悉他们姐弟两个的人,看到他们站在一起,也会觉得完全不同。 而当宁采庸的脸上褪去温柔时,旁人才会发现,何止有三分像。 若她手中再持一把剑,那气质样貌,甚至恍惚间,就像看到剑圣亲临,刺得人眉心发凉,脊背一紧。 顾于野脸色一沉,厉声道: “是不是那小畜生跟你说了什么?才让你对我有了这样的误会?” 他发现宁采庸的态度不对劲,才出言试探。 而宁采庸的回答,直接验证了他的猜想。 宁采庸恐怕已经知道了不少东西…… 顾于野直视着自己的发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你这么说,便是怀疑我对剑阁别有用心,采庸,你真让我失望透顶!” “人人都道我顾于野生性冷漠,唯独对你,是一往情深,我待你这几十年的好,旁人都看的分明,可偏偏你就当做寻常。” 他沉声道: “采庸,在你眼里,我难道就是那样背信弃义的人吗?” 宁采庸一时恍惚。 但随即,她还是一点点抽出了自己的手,扭过头道: “你是不是,我说了不算,老天才看得见。” “走吧,陛下的宴会要开始了……” 说完,她提起裙摆,走进了王府。 顾于野并没有再挽留,低头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面无表情——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以他妻子的性格,如果还有一分相信他,就一定会至少安慰两句。 可是她并没有。 也就是说,她已经完全对他失去了信任! 但是,宁采庸心里对于他并非没有感情。 在顾于野打出感情牌的时候,她的表情分明有几分恍惚,那是往日的情分在作祟。 可是,在她想要回应的时候,却遏制了自己。 如此感性柔弱的一个人,居然能冷下心肠。 那就代表……她知道的,一定比他原本想象的,要更多! 顾于野抬脚,目光阴冷,朝着皇城走去。 当年需要剑阁作为基石,稳固自己的地位,可现在,剑阁这块石头,却已经横亘在了路上,阻碍他继续往前。 既然如此……就该一脚踢开。 …… 顾芳尘径直走向紫极殿方向。 一路上,不断遇到前来赴宴的宾客,基本上都认识他,见到就会十分震惊地行礼。 然后,当他们把目光投向了他身后,见到顾怜纤扶着的顾元道。 更加惊讶地发出疑问: “状元郎这是怎么了?” 顾芳尘煞有介事地道: “哎呀,路上不幸遇见了魔教袭击,原本有我师父在,那真是切瓜砍菜一般,但不知道为什么……” 听到“师父”两个字,那些人的目光,就十分好奇地落在了后边没个正形的干巴老头身上。 师父? 这纨绔世子什么时候有的师父? 曾经他还是个废物的时候,王妃的确给他找过几个武道上颇有成就的修行者来教导他武功。 只可惜,一来没有天赋,二来性格顽劣,往往是没到两天,那些修行者就只能让王妃另请高明了。 这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老头,又是什么来头? ——丁行风隐居多年,如今真正见过他样子的人并不多,更何况他这些年隐匿之术练得炉火纯青,现在和从前的模样气质,也已经完全不同。 哪怕是以前知道武圣的,若非有些眼力,也是认不出来的。 因而,在这些人的心里好奇的是,这瘦小的老头凭什么能把那些魔教当瓜砍? 面对这些人各异的目光,丁行风并不在意,自顾自地翻了个白眼,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他当年最在意自己的名声,习武立功,都是为了争一个名。 可道心被毁之后,非但是有几分看开了,甚至有一种物极必反的感觉。 这些年,在那白马寺山脚下当个渔夫,不知道受了多少眼高于顶的白眼,丁行风也没见生气。 养气功夫一流。 直到某个胆大包天的小子,敢在他面前一口气把所有的忌讳都犯了,直接让他破功。 而认出了丁行风的人,心里更是无比震惊。 武圣竟然重新出山了! 武圣竟然收了顾芳尘当徒弟! 一时间,他们都分不出来,究竟是哪一条消息,更加震撼一点。 ——此前被顾于野拼命拦截的消息,终究还是要在今天彻底扩散出去了。 不过很快,那些人的注意力,就被顾芳尘的讲述吸引了,议论和异样眼光的对象,就变成了顾元道。 顾怜纤像只鸵鸟一样,把头越埋越低,脸上一片涨红。 虽然事情的主要对象并不是她,但是其他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这里的时候,她总有一种别人讨论的是她的错觉…… 太可怕了! 顾怜纤甚至感觉到自己扶着的二哥,现在变得十分烫手。 少女心里很不应该地闪过一个念头—— 呜……好想立刻把二哥给扔了啊! 与此无关的顾怜纤尚且如此难熬。 更何况是顾元道。 此时正抱守灵台的顾元道神识,表情一片极致扭曲。 他没有料到,自己不仅败得一塌糊涂,还要在失败之后,被顾芳尘反复鞭尸,拿来像耍猴一样,给所有人展示。 现在就算是路过一条狗,恐怕顾芳尘都要拉着狗腿,强行往顾元道身上踹一脚! 此等小人,实在是令人发指! 做人留一线的道理,难道这家伙不懂吗? 顾元道这样想的时候,却是完全忘记了,从一开始就不留余地的人,分明是他们父子两个。 顾于野跟上来的时候,顾芳尘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至少讲给了三十个人听。 并且依旧乐此不疲…… 顾于野打断道: “够了!已经到了!” 他上前看向大太监肖秋,道: “请公公通报吧。” 顾芳尘咂了咂嘴巴,看着还有三步距离的紫极殿,又看了一眼被自己拉住,十分无措的宫娥。 只好叹了口气,很是善解人意地挥挥手: “走吧,唉,下次我再讲给你听……” 顾于野额头上青筋暴起。 还想有下次?! 正在此时,忽然有人笑盈盈地道: “巧了,竟在这里遇上了熟人。” 顾芳尘回过头去,果然看见了熟人。 那素未谋面的老熟人走上前,绝美的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看向顾芳尘: “讲什么故事那么精彩,不如讲给本公主听听?” 顾于野见到长公主的态度熟稔,瞳孔紧缩,忽然想到,长公主那蹊跷的未婚夫…… ———— ps:调整过来了,明天一定三更!更不出来我是哈基敲! 第一四四章 官方认证的镇北王世子(5k) 萧盈好此时已经褪去银甲戎装,恢复了长公主的打扮。 这位在战场上斩将夺旗的修罗,此刻华服加身,竟比皇城最娇贵的牡丹还要雍容夺目。 华美的朱红长裙广袖层层迭迭,金线绣出的孔雀自裙裾盘旋而上,尾羽缠过纤细腰肢,在胸前托起饱满起伏,最终停留在精致的锁骨上。 那锁骨上方,一颗小痣点缀在雪白细腻的肌肤上,肌理流动间,格外勾人,仿佛在等着人采撷。 鬓边坠下红金步摇,光晕流转,修长颈侧的淡青血管也被照得清楚明晰,薄薄的肌肤在此刻展现出一种好似能被随意拿捏的脆弱感。 绝美的面孔上,一双丹凤眼向后飞去,眼尾一抹嫣红,凛冽如刀锋,睥睨天下英雄如尘土。 这是属于“军神”,属于当朝长公主的一双美目,千万敌军莫敢直视。 此时却是笑意盈盈地看着顾芳尘,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的俊脸,眼神里说不出是不满,还是满意。 顾芳尘被吓了一跳。 他可没料到萧盈好会在今天回来! 秋安道的战局,虽然被他扭转了,但是白龙军损失几万人也是事实,要重整队伍,收拾残局,也是需要时间的。 理论上,萧盈好应该继续在秋安道坐镇才对,居然提前回来了…… 而且,她这个态度是怎么回事? 顾芳尘当时易容了,而且萧盈好全程被困在血河忏阵当中,应该没有机会知道是谁干的才对。 虽然从大局来看,他当时毫无疑问做到了最好。 但是从结果来看,白龙军死了七万人,火精石矿脉的护矿大阵也被他吸干,等于毁了。 再想重建,也得要花费大量的资源。 从白龙军主的角度出发,难免会有一种被人牛了,还被玩得一塌糊涂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他还假借了萧盈好驸马的名头。 虽然大魏不流行立贞操牌坊,甚至还挺流行娶寡妇的,毕竟这代表着好生养,但这种事情,总归是造谣。 顾芳尘也是仗着萧盈好不知情,才敢胡作非为。 要是被萧盈好知道了,秋后算账,可不得了…… 顾芳尘心念电转,已经想到了该如何应对—— 以不变应万变。 萧盈好就算怀疑,目前应该也没有证据。 他现在既然还是那个纨绔身份,那就继续当纨绔就行了。 这恰恰是和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驸马”背道而驰的形象,也是萧盈好的性格,最厌恶的那种人。 众所周知,能入萧盈好眼的人物,唯有两种。 一是对江山社稷有功。 二是修行上登峰造极。 而与之相反的,自然就是她平生连理睬都懒得理睬的“蠹虫”了。 而顾芳尘原身,简直就是这两条完全量身打造的反面。 完全的绣花枕头稻草包。 顾芳尘当下“啪”地收起自己的扇子,干咳两声,回想了一下原身的部分记忆,看向长公主,露出了一个十分邪肆浮夸的笑容,拱手行礼道: “参见长公主,久仰长公主容颜绝色、艳冠群芳的大名,神往已久,只可惜往日里随母亲进宫时,总不得见……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偷偷打量着对方,目露惊艳之色。 当然,不是往胸口……那样就不是让对方厌恶了,而是在找死。 他专门盯着那锁骨上的小痣和白皙修长的脖颈,神色晦涩,展现出了一个色中老饕的素养。 毫无疑问,这两处位置,因为那种区别于她那张侵略性极强的美艳面孔的脆弱感,才是萧盈好身上,最性感的地方。 倘若这样一个强势的,几乎站在权力巅峰的女人,有一天能自愿为某人展露出最脆弱的要害,让人任意拿捏把玩。 那才是她完全臣服绽放,最叫人沉醉的一刻。 而这,才是萧盈好最厌恶的目光—— 不止是出于对纨绔子弟的厌恶,而且还有一个顶尖修行者,对于要害部位的警惕。 何况,对方还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弱者,一个名声烂穿的纨绔。 顾芳尘现在的样子,原身去秦楼楚馆找乐子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种模样。 不提萧盈好的战绩卓绝,却只说她的容貌倾城。 而用这种态度对待长公主,便是毫无疑问的亵渎。 顾芳尘都已经做好对面拂袖离去的准备了。 但萧盈好却只是挑了挑眉,淡淡道: “神往已久么……呵,当真是谎话连篇。” 她伸手按在自己挂在腰间的长剑剑柄上,纤纤玉指轻轻点了点,眯起眼睛,依旧笑盈盈地道: “我怎么听说,世子曾经说过,习武的女子多半皮糙肉厚,身板硬如石头,根本入不了眼。” 顾芳尘:“……” 原身这么不知死活的吗? 他想了想,想到原身应该是在和某个名妓调笑的时候,口不择言,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不是,怎么萧盈好连这种私密的事情都知道? 理论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萧盈好,应该根本不会关注这种花边新闻。 那么……也就是说,她很可能是最近,专门调查过了顾芳尘的一切经历和情报。 顾芳尘抽了抽嘴角。 完了,这怀疑的程度,还不是普通的怀疑,是相当怀疑啊!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当时在秋安道的种种行为,并不觉得自己留下了破绽…… 除非当时有人能够直接看穿他的伪装,发现他的真面目,否则绝对不可能有人联想到他身上来。 一个纨绔,又怎么可能会白龙军阵? 他心里笃定。 萧盈好多半是在诈他! 顾芳尘立刻一脸严肃地矢口否认道: “年少无知,完全是年少无知!” 然后他摇了摇扇子,挺起胸膛,笑嘻嘻地道: “现在我觉得,习武的女子才是最好的,寻常女子都太柔弱,稍微碰一碰便喊疼,若是武者,无论怎么摆弄……” 他立刻打住,装作一时嘴上没把门的样子,心虚地转移话题: “对了,方才长公主问我,在讲什么故事,实际上,也就是路上发生的一个小意外。” 他顺便把顾元道的小故事又说了一遍。 萧盈好静静听着,看着他的眼神一瞬不瞬,嘴角笑容更深,压迫感十足。 顾芳尘越讲,脸色越是僵硬,额头上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他都表演到这个地步了,以萧盈好的性格,早该生气了…… 但刚才萧盈好的话,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生气的意思,然而,她生气的点,明显不太对劲。 等到顾芳尘说完,萧盈好才点头抚掌道: “原来如此,的确算得上是个精彩的故事。” 她瞥了一眼顾元道,嗤笑道: “我还当圣人弟子,能有什么特别之处,原来也不过如此,得了浩然正气也压不住区区‘佛手牵丝’。” “我十岁时,便已经能够辨识千种蛊毒,说出对应解法,堂堂状元,见识竟能浅薄至此。” 萧盈好看向旁边的顾于野,淡淡道: “终究是养在乡野弹丸之地,未曾好好教养,空有满口之乎者也,却非实干之才,镇北王今后可要多多培养才是啊。” 顾于野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十分阴鸷冰冷,拳头紧握,沉声道: “长公主殿下言重了,犬子不过是性子太过温和敦厚,对这些阴毒下作之物不甚了解罢了。” “哦?如此性情,今后若是优柔寡断,又如何在朝堂之上为百姓谋民生?不如读读书便罢了,若是被王爷赶鸭子上架入了朝堂,当真可怜呢。” “长公主错了,岂不知苛政猛于虎,若是性情暴戾,残虐下属,只怕将来要被自己人背刺,死无葬身之地!” 两个人针锋相对,你来我往,刀刀见血,打出来的都是真伤。 顾芳尘看得叹为观止。 论戳痛脚,还得是老对手带劲啊! 萧盈好和顾于野,那是多年的政敌了,彼此之间对对方最忌讳的地方,那是一戳一个准。 两人都是手握重兵的武将,被永安帝拿来相互制衡,这么多年来,都想着干掉对方。 而这一次萧盈好被困,就是因为顾于野往白龙军里面安插人手,导致军情泄露。 萧盈好冷笑一声: “若无一颗慈心,再怎么乐善好施,终究也不过只是沐猴而冠罢了。” “只希望圣人之名,不会被某些人拿来当挡箭牌,一而再,再而三地亵渎。” 眼下终究是顾元道失利,他自己就是好大一个证据。 萧盈好抓着这一点不放,就足够让顾于野难堪了。 好在此时,肖秋上来堆笑打圆场道: “长公主,王爷,这宴会陛下已经等了许久,两位暂且消消气,先进殿中入座吧。” 顾于野一甩袖子,冷哼一声,强压下心中怒火。 萧盈好和顾芳尘先被肖秋请了进去。 顾于野目光沉凝地扫过顾芳尘萧盈好之间,想到刚才两人之间的态度,眯起眼睛,也走向了紫极殿。 他此前的全部布局,最为重要的一步,便是秋安道战局的变化。 倘若当时的秋安道,按照他预想当中的发展,没有出幺蛾子,萧盈好依旧被困,白龙军大败溃退。 那么此刻,他绝不会如此荒谬憋屈地为那一道圣旨让步,眼睁睁看着顾芳尘欺辱自己的亲生儿子,并且马上还要当着衮衮诸公的面,重新坐稳世子之位! 在秋安道的布置,才是他当初敢于在紫极殿上,当众和顾元道直接相认的底气。 与青蛮的战局一旦不稳,永安帝就算再忌惮他,也只能对他委以重任。 同时,也无法置喙他们父子相认的事情。 如此,才能进行下一步。 而顾芳尘,甚至就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但是现在,秋安道的战局,因为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长公主驸马,完全被打乱了。 根据顾于野后来收到的几封详细战报当中所描述,这驸马突然出现后,杀内奸,开军阵,水淹青蛮,简直有如神助。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没有主将、差距悬殊的一战过后,白龙军虽也死伤惨重,但剩下来的人,不知为何,竟然有上千人实力一夕之间突飞猛进。 其中抵达六品的,竟有百余人! 要知道,原本白龙军内,便只有长公主的亲卫十二人,有六品实力,剩下的,七品四百人,八品一千余人,九品万人,其他的全都是不入品级的普通人。 现在十二个变成一百多个,哪怕死得再多,也给直接补回来了。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一堆从九品乃至普通人突然晋升的! 堪称是神迹! 以至于秋安道现在已经有传说,那驸马其实是天神下凡,特意襄助大魏了。 各种离奇的说法层出不穷,只差给此人立生祠了。 并且因为战局的迅速逆转,导致了长公主提前突破了血河忏大阵,让秋安道战役结束得更加迅速,远远超过了原本的预计需要进行的持久战。 本来压进了秋安道的青蛮军队,经此一役,直接往后退了几千里,原本白龙军的压力荡然无存。 顾于野预想当中,自己领命前去力挽狂澜,顺便打击萧盈好声望的计划,自然就付之东流了。 一切,就仅仅是因为那个根本就不应该存在的驸马! 顾于野心里其实对此人的身份有过怀疑—— 这所谓的“驸马”,可能就是顾芳尘! 永安帝亲口对他说过,这人他认识,甚至很熟悉,并且,顾芳尘从琼林宴上消失的时间,和那人突然出现在秋安道的时间基本吻合。 “六司星君”定位顾芳尘位置时,也发现他就在秋安道。 但其中,有两点,让顾于野不能百分百确定。 一来,是此人会白龙军阵。 这是当时数万人共同见证的事情,哪怕顾于野心里再怎么不相信,这也不存在作假的可能性。 几万的白龙军士兵都是人证,而且白龙军阵成阵之后,声势浩大,整个秋安道都能够看得见那燃烧整片天空的命火旗帜。 而作为以兵道称圣的顾于野,对于军阵再了解不过。 修为可以速成。 但军阵调度,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速成! 同时链接上万人的神识,如果没有足够的修为支撑神魂强度,顷刻之间就会被海量的信息直接失去神智,变成一个傻子。 就算强行撑住了,也不可能指挥得如此顺利。 正常人,连下一局棋,都往往要冥思苦想许久。 而军阵所需要的算力,就是同时思考几万枚棋子的落点。 若非神魂雄厚,且经过训练,是绝对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就速成兵道。 以发到他手上的战报来看,此人整体的指挥风格中规中矩,但每一步应对都是按照《华表兵书》——也就是最广为流传的一本兵道基础书籍来。 不出格,但很老练。 无论是对于敌情的判断,还是对于白龙军的掌握,都非常熟稔,进退有度,相当从容。 这绝对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达成的效果。 所以,这人必定擅长兵道,是此中老手。 二来,就是那已经成为了一则仙人降凡传说的神迹。 如果顾芳尘真的有这样的神力,可以提升那么多人的修为,他何必和自己如此拉锯? 直接造反都行! 顾于野对于这个“驸马”的身份,始终处于举棋未定的阶段。 但此刻,长公主突然的回归,和这熟稔的态度,却让顾于野心里的犹疑顿时一扫而空。 他可以完全确定,顾芳尘绝对就是那个所谓的“驸马”了! 顾于野做出这个判断,并不武断。 在此之前,顾芳尘和萧盈好,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 ——萧盈好之冷傲睥睨,就连那些青年才俊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完全是一滩烂泥的纨绔,再加上常年在外征战,顾芳尘压根就没有见到她的机会。 可偏偏如此冷傲睥睨的萧盈好,竟然对着顾芳尘笑了! 要知道,以萧盈好的性格,一年到头也笑不了几次,还多半是冷笑、嗤笑。 且她要是笑了,必定是有人要倒霉。 顾于野负手而立,目光闪烁,抬起头看了一眼紫极殿上的匾额。 若驸马当真是顾芳尘,事情倒好办了…… 驸马即皇家赘婿,历来不能担任实权官职。 如此一来,这世子之位,绝不可能让顾芳尘坐。 再不济,也意味着顾芳尘不可能再接触权力核心。 而众生愿力,在大魏,唯有被朝廷认可,才能凝聚到个人身上,正如那些伪三品的诞生。 名不正,则言不顺,顾芳尘身上只要没有朝廷承认的官职,那么做出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再凝聚众生愿力。 一旦凝聚,就等于偷窃国运! 如此一来,他自然也不会是顾元道的对手。 …… 随着肖秋的唱名。 顾芳尘踏入紫极殿中,面对众人或震惊或不敢置信的目光。 从这一刻起,被官方认证的镇北王世子,就唯有“顾芳尘”一人而已! 他顺着中央的阶梯走上前,笑嘻嘻地抬起手里的圣旨,晃了晃,大声道: “幸不辱命,为陛下带来了好消息!” 永安帝笑呵呵地道: “不错,不错……好孩子,没叫朕失望。” 他左右看了看,随意一指,道: “这座位不多了,你便坐在那里吧。” 霎时间,太子萧省瞳孔紧缩,几乎要站了起来。 那空着的位置,不是别人的,正是还在伽蓝寺修行,没有赶回来的三皇子——萧审的座位! 父皇把这个位置,让顾芳尘坐,又是什么意思? ———— ps1:呜呜……我是哈基敲,啊啊啊可恶啊,本来能写到的,结果外卖员一直找不到地方,气死我了 ps2:推荐一本生死之交挚友的书《工匠领主,真理只在射程之内》,链接在下面,感兴趣的可以看看 第一四五章 驸马是谁(二合一) 顾芳尘闻言一愣,挑了挑眉,目光也落在了那空位上。 他抬起手道: “谢陛下赐座……” 很显然,其他的空位还有不少。 虽然他们几个是最后到的,但一场皇家宴席,总不至于把座位也安排得紧巴巴的。 尤其能在场的人地位都不低,必定是专人专座,全都排好了。 甚至,除去临时不能来的,至少还多出来了四五个位置。 但偏偏,永安帝却指名让顾芳尘坐到属于皇子的座位上! 在场的人一时间纷纷侧目,眼神里除了震惊,看向顾芳尘的目光里又多了一些其他的意味。 经过一个月沸沸扬扬的,最终得到承认的镇北王世子依旧是顾芳尘,而不是备受瞩目,早已被许多人押了宝的顾元道,已经足够令人吃惊了。 但那还局限在镇北王的家事范围当中,除了早早站队,与镇北王同党的人,对于此事可能十分懊恼之外,其他人暂时还是看热闹的态度。 顾芳尘仍是世子虽然出乎意料,可数天之前,他在剑阁镇压七宗之乱且修为暴涨的消息,已经传到皇天城了。 原本还有人质疑是真是假,现下真相如何,已然是清晰明了。 永安帝此刻的态度,就足以证明一切。 而这其中的意思,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从顾芳尘说的话来看,他之所以会去剑阁,镇压那七宗之乱,实际上就是永安帝的旨意。 那么,今天的这场宴会,他们一直疑惑永安帝突发奇想的原因和正主,实际上应当就是顾芳尘了。 这是给顾芳尘专门举办的庆功宴啊! 那么,永安帝赐座嘉奖功臣,让他坐得离自己近一些,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如果要往大了说,那可就没边了…… 永安帝虽然始终没有退位的想法,甚至把本朝太子都快拖死了,但是这不代表着他的想法就不会变了。 人活得太久了,难免越来越变态。 万一永安帝和太子实在是相看两厌,又不属意其他的皇子皇女,想直接掀桌子,重新选一个局外人进来呢? 如今顾芳尘明摆着和镇北王是彻底闹掰了,又占了一个镇北王世子的位置,甚至连封王的步骤都省了。 从前也不是没有皇帝因为后代不争气,传位给义子的。 反正现在看来,顾芳尘多半的确不是顾于野亲生,改姓萧也很容易…… 再退一步,永安帝这样做,也至少是要培养顾芳尘替代顾于野的意思。 那指不定,就是要让他当从龙之臣。 那顾芳尘现在亲近谁,是不是也就代表了永安帝的意思? 在座的全都是人精,走一步看三步,霎时间,甚至都已经准备等下怎么恭维讨好世子殿下了。 别人看永安帝这样的态度心里都忐忑,顾芳尘知道的信息更多,脸色愈发古怪。 他的确推测过自己有可能是衡常道主的那个唯一的后代—— 注意,并非永安帝,而是衡常道主。 永安帝,以及各个朝代的开国或末代君王,都仅仅只是【衡常道主·始古人皇】在轮回之中的一个化身。 两者本质上完全不同。 一品万古境,说白了就是高维生物,和人类都有生殖隔离了。 永安帝可以有八个儿子,但衡常道主如果不是出现了意外,那么祂永远都不会有后代。 但是最说不通的就是,为什么永安帝要把原身当做那马夫的儿子,塞给顾于野。 以如今顾芳尘的视角来看,永安帝毫无疑问,对自己十分重视。 他当初在牙匠那,利用那杆秤,就是在试探永安帝对自己的态度,究竟能有多重视,才随便写了个“我高兴”。 那杆秤本来就是衡常道主的东西,只要他想,当然可以直接把秤压到底。 事实也证明了,永安帝确实很够意思。 其实当时,顾芳尘心里感觉基本上,八成,自己就是那个原本剧情里秘闻当中提及消失的后代了。 可这样一来,永安帝前后的态度,就十分矛盾…… 顾芳尘心里思忖着,走过去落座。 萧盈好已经坐在了他左手边的另外一个空位上。 ——萧盈好的年纪虽然并非众多皇嗣中第二,但作为永安帝册封的长公主,地位仅次于太子萧省,理所当然被安排在了这里。 而顾芳尘占的位置,就是第三个位置。 本该在两人中间的二皇子,因为娘胎里带了病根,自小体弱多病,常年不出门,仔细温养着才苟延残喘,因此并没有准备他的位置。 顾芳尘正欲坐下来,看到自己手掌心的“种心毒”花纹,动作忽地一顿。 等等…… 其实,永安帝的态度,也完全可以说是不矛盾的。 因为,被调换的顾芳尘,和如今的顾芳尘……也根本不是一个人啊! 顾芳尘一时间愣在了原地,有些汗颜了。 倘若,永安帝知道他和原身的区别,这前后态度的区别,就说得通了啊。 如果是其他人,顾芳尘还有点犹豫。 可一品万古境,游戏中号称超越维度的等级,这种事情,完全是有可能发生的! 这时,肖秋的唱名打断了顾芳尘的思绪,随后才走进来的顾于野面无表情,顾怜纤带着昏迷的顾元道,又一次引发了众人的瞩目。 不过这一次,倒是没有太多的惊诧。 此前顾元道一路过来,消息都跟插上翅膀一样到处飞,殿里的人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若是从前,顾元道有点什么事情,肯定一堆人要围上来嘘寒问暖。 这样的态度,已经足够表明顾元道在他们心里的地位变化。 顾芳尘在细微的停顿之后,面不改色,接着坐了下去。 旁边的萧省这才站了起来,道: “父皇,不知世子是立了什么功,让您今日如此高兴?” 永安帝笑道: “我正要与诸位爱卿说道说道。” 他唤道: “肖秋,你读。” “是。” 肖秋弯下腰,恭敬地走到顾芳尘面前,从他手中接过了圣旨,随后大声朗诵其中内容。 无非便是当初约定,如何决出世子之位的归属。 肖秋读到结尾: “……世子之位,能者居之,今平定七宗之乱,带回圣旨者,即为镇北王世子!” 只不过越读,顾于野的脸色就越是不太好看,捏着手里的酒杯,闭上了眼睛。 当时他有多自信,如今就有多狼狈。 这当众朗诵的圣旨,每一个字都是在啪啪打他脸。 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顾于野之所以那么自信,就是因为圣旨中所写,不光要平定七宗之乱,还得是带回圣旨的那个人才有资格当世子。 在他想来,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应该有半点问题。 结果……居然两样皆失! “今日朕这场宴会,便是专门为这孩子举办的,七宗之乱才起不过三天,便尽数被镇压,避免了一场百姓的浩劫,实在是令朕心颇慰!” 永安帝的目光落在了顾于野身上,问道: “顾爱卿,你可有异议?” 顾于野深吸一口气,站起来道: “愿赌服输,臣对此事并无异议!” 众人一愣,没有想到镇北王竟然就这样认输了。 毕竟,都到了要“能者居之”的地步,可见顾芳尘应当确实不是他亲生的。 虽然其中隐情暂且不知晓,不过王妃都气得跑去娘家了,可见里面多多少少,还有些不为人知的阴私…… 才使得顾于野不得不让自己的孩子和顾芳尘来这么一出。 但就这样认了,和兵圣从前的作风,完全不像啊。 众人正这么想着,就见顾于野眯起眼睛,接着拱手肃然道: “但臣心中尚且有一疑问。” 顾于野看向了萧盈好,高声道: “长公主殿下,此前本王惊闻秋安道传来噩耗,一时间乱了方寸,还误听了军情,闹了笑话,却没料到,竟然是从未听闻过的长公主驸马力挽狂澜,将那青蛮大部军队击退。” “不知道这位驸马姓甚名谁,又是何身份,如此惊才绝艳,本王竟然未曾识得,实在可惜,长公主可否告知一二?” 霎时间,这紫极殿内一片哗然。 萧盈好对秋安道的军情,在经过了此前的泄露之后,把控得更加严格。 除了大捷以外,并未向外透露当时指挥的人其实是萧盈好的驸马。 毕竟当时顾芳尘使用的是白龙军阵,就算是在附近几个道的修行者看来,也只会以为是萧盈好在开阵。 因此,顾于野此言一出,众人自然是全都惊呆了。 尤其是留在的某些年轻一辈修行者,更是心碎无比。 当即就有人站出来,愤怒道: “王爷,早知你与长公主不和,但也不必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无中生有,恶意造谣吧?!” “长公主一心保家卫国,何来的驸马?” 其他一些年轻修行者纷纷附和,甚至有义愤填膺之感。 坐在角落里的刘玄看着四周修行者竭力维护的模样,愕然地小声道: “师妹,长公主在修行者里的声望有这么高吗?我怎么感觉,他们与其说是在替长公主辩白,倒像是自己不希望长公主有驸马呢……” 李清光:“……” 她感受到四周忽然恼怒地看向自家师兄,几乎要戳死他的目光,扶额长叹一声。 “师兄,你还是喝酒吧……” “师妹,真的?不是说不让我喝吗?” “现在可以喝了!” 看着底下闹哄哄的场景,永安帝也不生气,反而慢悠悠地开口道: “盈好,你怎么看?” 萧盈好看了一眼顾芳尘,站了起来。 环佩叮当声清脆悦耳,其他人顿时噤声,将目光投向了这位美艳绝伦又冷傲至极的“军神”。 顾芳尘的目光也不由得转过去,他就坐在萧盈好的身边,近得能够闻见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 那是一种类似松脂的冷香气混合着衣服上萦绕的百花熏香的味道。 前者是常年养护刀兵沾染的,后者则是她身上极致华贵的衣服自然散发。 他一抬头,就可以看见萧盈好细白的侧脸上,被照出一层淡淡散发光辉的绒毛。 武道到了极致,肉身便返璞归真,保持了婴儿般的纯净和柔软。 不过那只是表象,实际上面前女子的纤纤玉手,可以轻易捏碎人的头骨,挥舞上千斤的长枪。 在战场上,关于萧盈好的传闻,最离谱的一个就是她身高八丈,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驰骋疆场,喜欢用长枪把人的头颅串起来,当糖葫芦一样啃,宛如鬼神。 而对于熟知一切信息的高玩顾芳尘而言,他必须要辟谣一下—— 她只是单纯喜欢把人的头颅串起来,并不会啃。 此时此刻,顾芳尘闪过的是萧盈好站起来时,似笑非笑看向自己的那一眼。 这一眼,让顾芳尘有一种感觉,她恐怕确实知道自己就是假冒驸马的人了。 这也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丝担忧。 自己当时那么做,的确是利用了萧盈好的名声,而如果萧盈好心里记仇,想要报复自己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认下来他的驸马身份。 因为如此一来,自己这个世子的身份又形同虚设了。 长公主转头看向顾于野,淡淡道: “镇北王,这是本公主的私事吧?” 顾于野拱手道: “长公主既然受大魏子民供养,那你的私事,也是天下的公事。” 顾芳尘心里啧了一声。 顾于野还是那么会道德绑架啊…… 当初把他架起来,好像他吃了王府十九年的饭,就欠了他们什么一样,而对于他经脉尽废,根本享受不到半点王府的资源,还挡掉了顾元道原本可能遭受的陷害,一句不提。 现在,又来绑架萧盈好了。 “好一个满口大义的镇北王。” 萧盈好拍了拍手,皮笑肉不笑地道: “本公主的确有一个指腹为婚的驸马,只不过,他这个人比较腼腆,不爱抛头露面,因此一直没有说。” “如今,倒是一个好机会。” 她环视一圈,落在顾芳尘的脸上。 ———— ps1:4.1~4.7准备开个七天的月票悬赏激励自己码字,顺便搞个抽奖回馈大家,奖品直接抽现金,一等奖648,二等奖3个128,三等奖5个68,月初记得留一下月票哦! ps2:再推荐一本朋友的书《我今天就是要猛攻!》,雇佣兵类,感兴趣可以看看! 第一四六章 桌子下的裙摆和脚尖(二合一) 顾芳尘和萧盈好的目光对上的瞬间,就发现了她眼里一闪而逝的促狭。 他抽了抽嘴角,心中立刻了然。 这女人,绝对是想报复自己…… 报复他在秋安道假借她的驸马名头,做的一系列事情,还得她来收拾残局。 于是,便要把他假借的驸马,变成真正的未婚夫。 而对于顾芳尘来说,倘若坐实驸马的身份,有利有弊。 好处嘛,就是从此盖上了萧盈好的章,扯来的虎皮有露馅的可能性,但公诸天下的婚约,就是实打实的后台了。 以萧盈好的身份和实力,真论起来,还比此时的顾于野地位要高一截。 往后,作为一个盖了章的皇家赘婿,任何人想要动手,都得先想一想萧盈好的态度。 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笃定了他是个弃子,谁都敢上来踩一脚…… 并且,萧盈好的颜值之高,也是女角色里面能排到第三的美貌。 不过……以她的实力,能不能摘下这朵皇天城中最艳丽的牡丹,暂且还不是顾芳尘能说了算的。 想到这里,顾芳尘突然懂了刚才长公主为什么一上来就盯着他的脸猛看了。 她压根什么都没想,就是单纯在看他长得怎么样而已。 满意了,才选择坐实他的驸马名头。 换而言之,要是顾芳尘长得差一点,萧盈好就得换一种报复方式了……也许是把他的头砍下来当糖葫芦串起来吧。 但这件事的坏处,也是盖上了萧盈好的章。 一则便是难谋实权,尤其是军权。 萧盈好本身便是手握重兵的权臣,再让顾芳尘分掉顾于野的兵权,那后果自然是萧盈好一家独大。 这并非永安帝想要看到的局面。 永安帝从一开始给顾芳尘站台,要的也是让顾芳尘也是一个能够随时对抗所有势力的孤臣,单纯为他所用的一把刀。 而不是让萧盈好如虎添翼的一个驸马。 顾芳尘并不认为永安帝会因为自己是他那个后代,就对自己有多么特殊的待遇。 要知道,“衡常道主”有了后代,就意味着打破了“不变”之道。 那么,理论上,他反而应该想办法把自己消灭才对…… 因此,也有可能,当初永安帝的确就是抱着弄死他的心态,才把他塞给了顾于野折腾。 但因为一些不知道的原因,现在转变了想法。 如果自己成为了永安帝建立自己永世王朝的阻碍,那么顾芳尘相信,永安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干掉。 二则,顾芳尘可不是为了当谁的马仔,才在危险之中斡旋了那么些时日的。 如今坐实了这个名头,换来的是一时的安全,但却可能会损失掉其他几个二品心里的忌惮和猜疑。 失去了这些让他们犹豫的理由,顾芳尘之后再想忽悠人,就更难了。 因此,顾芳尘绝不能低人一头。 这驸马的名头,他不能要。 电光石火之间,顾芳尘心里捋了一遍此刻萧盈好相关的有用信息。 由于“顾芳尘”的存活,蝴蝶效应是肯定会出现的,短时间内还没有那么偏离太多,是因为他连第一个重大节点的改变,都还没有稳固。 顾芳尘对于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 毕竟,《尘中镜》本来就是这样一款游戏,当中各个支线之间的相互影响,就是做攻略最先要考虑的事情! 作为玩家,在支线的均衡之间找到属于结局的通路,是家常便饭。 现在要做的事情,也半斤八两。 今天这场宴会,敲定世子身份后,才有可能迎来剧情的重大变化。 顾芳尘对此早有预料,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完全按照他期望的方向走,但他能够尽量规避和修正。 思量甫定,他正襟危坐,脸色严肃,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事不关己,但……桌子下面的腿往旁边挪了挪,便贴到了萧盈好的长裙边。 两人的座位紧挨着,萧盈好站起来的时候,往他这边还走了一步。 此刻,倒是方便了顾芳尘。 这宫宴规格颇为隆重,桌子上都铺了厚厚的织锦布料,伴随四角垂落的宫铃,长长地逶迤在地。 每一桌上头的织锦花纹还各不相同,代表着各个座位上的人地位高低。 平时看来,这华美精巧的织锦,在紫极殿的宫宴上是相得益彰。 而此时,这长长的布料,也遮住了顾芳尘的隐秘动作。 向来性情冷傲肃正的“军神”挑了挑眉,心中还有些诧异,不知道顾芳尘想要干嘛。 然后,她就清晰地感觉到,顾芳尘轻巧地用脚尖一撩她朱红色的裙摆,就灵活地钻了进去。 半步宗师的武道修为,在此刻尽显风采。 他的动作轻柔仔细,连那桌布四角坠着的宫铃都没有惊动半分。 在这紫极殿内,所有人都收敛了自己的修为,不敢造次。 哪怕是后面跟进来,让肖秋不要唱名,自顾自在角落里自斟自饮的丁行风,也是一样的。 唯独顾芳尘,竟如入无人之境一样。 萧盈好:“……” 她当真没有想到,顾芳尘居然大胆到这个地步! 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间,竟然敢做出这般逾越狂悖的事情! 简直是把皇宫当自己家了! 萧盈好面色一冷,心里几乎是怒极反笑,他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对她一个堂堂三品,做出这样亵渎的事情? 借了一个驸马的名头,难不成就让他以为自己便是他的囊中之物,合该雌伏当他的禁脔玩物? 当真是不知所谓! 有那么一瞬间,萧盈好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判断错了,认错了人。 这家伙那纨绔的模样,真不像是装的,而完全像是真情流露…… 若是放在平常,其他男人但凡怀着半分龌龊目的靠近萧盈好,都得变成糖葫芦。 但偏偏此刻,还是在永安帝的宴席上。 萧盈好再怎么位高权重,实力超群,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在紫极殿上发怒杀人。 更何况,顾芳尘还恰恰是这宴会的主角,杀了他,伤了他,都变相等于对永安帝不逊。 她这么做,和造反也没什么区别了…… 萧盈好几乎可以猜出来,顾芳尘正是笃定这一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顾芳尘也恰好就在此时,勾起嘴角,眯着眼睛,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一刻,他就是萧盈好此生最厌恶的那一类人。 再如何霸道,这位长公主也是个女人,不可能对自己的婚姻大事不在意,而现在,他的所作所为,就足以把之前她升起来的好奇心和好感抹平。 更重要的是,让她打消把让顾芳尘成为驸马的念头! 其实,这和顾芳尘之前的策略也是一致的,只是他低估了自己在萧盈好心中的形象之正面。 萧盈好以前没有关注过顾芳尘,实际上并不是一种负面效果。 但凡她真的关注过顾芳尘,就会先入为主,开局的好感度是负数,再往上提升,也只是追平了而已。 然而,她偏偏没有。 以前的顾芳尘,连进入她视线里的资格都没有。 因此,在萧盈好这里,先入为主的反而是那个穿越后的顾芳尘。 秋安道战场力挽狂澜,还会萧盈好独创的白龙军阵,屡次挫败顾于野……种种事迹,都先营造了一个毋庸置疑的青年俊杰形象。 之后,萧盈好再收集那些情报,也无非就是笑一笑,感叹顾芳尘为了藏拙真是不遗余力。 并不会降低她对于顾芳尘的感官。 因此,此前萧盈好对于他作死没反应,纯粹他作的力度还不够大! 顾芳尘现在,才是真正触碰到了萧盈好的好感度临界点。 在一瞬间的停顿之后。 萧盈好此时恼得牙痒痒,冷冷地看了一眼顾芳尘,转过头去,接着话锋一转道: “原本,本公主是这样想的,但是镇北王方才开口询问,提及秋安道战场……” “倒让本公主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同样让本公主十分困惑。” “不知道镇北王能否为本公主解惑?” 顾于野皱起眉,不知道为何萧盈好会突然改变主意。 只要她一开口,就能将顾芳尘直接收入麾下,而且分明她刚才已经准备这么做了。 顾芳尘如今的改变,确实是很大。 但是他起步太晚,如今哪怕六品,也并没有什么潜力,甚至对萧盈好而言,与其投资他,不如直接扼杀他的潜力,专心给自己做事,才是最合适的。 因此,打压震慑,也是很有必要的。 让顾芳尘成为赘婿,于萧盈好而言,稳赚不赔。 然而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是什么改变了萧盈好的决定? 顾于野当然猜不到,顾芳尘居然敢直接用脚去撩“军神”的裙子,这何止是不可思议,简直是骇人听闻! 说出去,别人都不可能相信…… 而且,这么做,也完全是把自己的脑袋当球踢的行为。 以顾芳尘在顾于野心里此刻的狡诈歹毒,是断断不可能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的。 顾于野按捺住心里不安,道: “这秋安道战场属于白龙军驻扎范围,不属于玄黄军管辖,本王对其中境况也不甚了解……敢问长公主有何疑问?” 萧盈好一开口,直接就是王炸。 她冷声道: “本公主的一名亲卫,在秋安道此战结束之后,截获了一则青蛮天萨传往金帐的消息。” “那消息当中,竟然提及了镇北王顾于野的名字,列位说奇不奇怪?” “王爷,这并非玄黄军管辖的地方,青蛮为何要提到你?你又如何看呢?” 此言一出,方才众人关于萧盈好驸马的关注,立刻就被转移了。 这消息太重磅了! “怎会如此?” “青蛮好端端的,怎么会提到镇北王……” “我听说,长公主这次被困,是因为有内奸作祟!” 萧盈好这一次出师不利,本就有许多捕风捉影的传闻,而现在她这么一提,自然就让众人将两者联系在了一起。 顾于野脸色微微一变,但依旧沉下脸来,呵斥道: “长公主,你若是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说!” “我顾某人忠于朝廷,忠于陛下,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向来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惧任何流言!” “若是其中是有奸佞小人谗言挑拨,我们可以当庭对峙!” “否则你这样不清不楚的几句话,便是将顾某人架在火上烤,是何居心?” 他心里其实没底,因为当初与青蛮合作,就是让对方听从了他的布置。 他信誓旦旦不会有问题。 然而最后却因为顾芳尘横插一脚,把一切计划全毁了。 青蛮人至今没有理会他的消息,也有可能是因为损失过大,一时恼羞成怒,要把他揭发了也有可能…… 不过,顾于野是不会怕这些的。 内奸人证物证都已经没了。 青蛮人说的话,直接打成谎话就行了,谁会相信敌人说的话? 萧盈好不敢直说,多半也没有掌握实质性的证据,顶多是煽动一些舆论罢了。 只要撼动不了玄黄军,就撼动不了顾于野的地位。 萧盈好也确实只是诈一下顾于野。 那消息里面是提到了顾于野没错,可却前后矛盾,将顾于野当成“大忠似奸”的忠诚,令人啼笑皆非。 拿出来,也不过是要把刚才的话题盖过去。 上方,永安帝叹了口气,似乎颇为头痛地道: “好了好了,盈好,叫人将那消息呈上来,朕看看便是了。” 萧盈好便叫人上前。 永安帝沉默之时,萧盈好站在原地,却忽然发现……顾芳尘动了。 方才他把脚伸进萧盈好的裙子底下之后,就停了。 萧盈好说话的时候,他也没有动作。 但这时,他又挪动了一下,碰到了萧盈好的纤细圆润的小腿,脚尖踢了踢她的鞋子侧面。 萧盈好眼神冰冷,心里暗道,要是他敢冒犯于她,就立刻踩断他的腿骨。 下一刻,顾芳尘脚底咕噜噜滚出来一枚极品火精石。 正是当初那被毁掉的火晶石矿护矿大阵,中央的阵眼。 那时其实被他给带走了。 萧盈好:“……” 长公主面无表情,心里愕然沉默,感觉自己好像被这小子耍了…… 顾芳尘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只是还个石头,长公主为何如此生气。 萧盈好怔怔地看着眼前青年,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抿着唇,抬起脚,踹了顾芳尘的腿一脚。 力道轻柔。 暧昧地像是在桌子底下调情…… ———— ps1:等下发个单章,说下月票悬赏的具体规则 ps2:推荐朋友的书《我能穿越诸天,但系统是乱的》,感兴趣可以看看,链接在下面! 第一四七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顾芳尘心中暗笑。 说实话,这力道其实还是有点痛的…… 若非他是六品巅峰的肉身,这一脚下去,能直接踹断一个下三品的腿。 而对他来说,则是可能有点淤青红肿的程度。 毕竟萧盈好前一秒的恼怒还没有消除,现在肯定要出出气的。 但是相比于一个武道三品的水准而言,这力道已经十分收敛,乃至于可以用轻柔来形容了。 顾芳尘方才采取的策略十分简单。 就是欲擒故纵。 首先,要让萧盈好打消坐实他驸马身份的念头。 顾芳尘所做的也简单,便是把自己纨绔子弟的身份发挥到极致,将萧盈好的好感度瞬间拉低。 萧盈好是有着自身骄傲的,绝对不会让一个自己讨厌的人,成为自己的婚约对象,哪怕只是名义上。 但是其次,顾芳尘可不希望这样的印象,继续停留在萧盈好那里,给自己平白添堵,浪费了那比较高的好感度。 根据萧盈好的表现,如果现在好感值还能量化的话,顾芳尘估计自己应该在40到50之间。 对于这位长公主而言,这好感度已经是相当高了。 哪怕是她弟弟,她母妃,好感度基本上也就70左右。 其他人,更不用说。 因此,顾芳尘在降低好感度,达成自己的目的之后,必须立刻把好感度再拉回去。 而根据顾芳尘所知的资料。 虽然萧盈好表面上铁血军神,经常满脸冰冷严肃,仿佛不苟言笑,但是她还有个十分反差的柔软爱好。 那就是……她喜欢小孩子。 白龙军在各地都设置了孤儿的收容所,专门收养无家可归的孩童,看资质进行培养,其中大部分,便是白龙军的组成来源。 而若是没有武道资质,也不适合参军,则会教导各种手艺,养到十五岁左右,就让他们自己出去讨生活。 这些人出去了之后,其实也相当于一枚枚暗子,进入了大魏的各种产业之中,向萧盈好提供情报。 不过,萧盈好每年都会抽空,易容去一趟收容所,作为一个普通白龙军士兵的身份,和那些两三岁的孩子们相处一会儿。 或许生活在皇家这种亲情凉薄的地方,她内心渴望的,正是这种没有算计之心的孩童纯真。 萧盈好的亲弟弟,六皇子萧仪,在后来的夺嫡结局之中,也仅仅是被软禁控制,而没有被杀,就已经足够说明萧盈好对于小孩,宽容度还是挺大的。 尤其是像萧仪这样被宠坏了,还没什么脑子,一心还想着行侠仗义的家伙。 换而言之,顾芳尘其实是在抢占萧仪的一部分赛道。 就在萧盈好产生误会的那一瞬间,顾芳尘不退反进,将自己的目的,从逾越调戏,变成了偷偷送东西。 这种在正经宴会上开小差、传纸条的行为,就相当的“孩子气”。 顾芳尘这实际上,也是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若非是他当时在秋安道战场上,那么这枚火精石阵眼,也到不了他的手上。 并且这枚阵眼,他已经修复了其中的阵法。 只要重新找一处合适的矿脉塞回去,就可以再度启动护矿大阵。 而这时,萧盈好意识到自己刚刚“误会”了顾芳尘的好意。 虽然事情都是顾芳尘干的,但起因,却是萧盈好判断失误,导致自己被困,群龙无首,青蛮才偷袭得逞。 这口锅,追根溯源应该由萧盈好这个军区首领来背。 包括了护矿大阵损毁。 甚至于,在顾芳尘扭转了战局之后,护矿大阵的损失,可能才是萧盈好最该被追责的地方。 而顾芳尘,分明是想偷偷将这枚阵眼还给她,弥补自己当时干的事情,也顺便把这个锅给萧盈好摘下来…… 然而,顾芳尘的“好意”,却因为他这放肆大胆的行为,被萧盈好给误解了。 这才让萧盈好又好笑,又好气。 好笑的是,顾芳尘这行为,简直就像小孩儿一样幼稚! 唯有那些还在开蒙的孩子,才会上课给邻桌开小差传纸条,而顾芳尘这是在皇家宴会上,干出这样任性的事情,实在是幼稚得没边了。 萧盈好甚至不会觉得,顾芳尘这是故意的……因为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以萧盈好的名声,她不觉得有人敢用这样的方式戏弄自己。 一旦她没忍住,就直接血溅当场了。 何况顾芳尘其实什么都没做…… 极其有分寸地停在了她的脚边,一点多余的心思都没有。 好气的是,她对于顾芳尘的刻板印象,竟让她错失了这最好的时机。 明明笃定顾芳尘的纨绔外表都是伪装,结果到头来,却还是因此恼了顾芳尘…… 顾芳尘很是无辜又委屈地做口型道: “给你的,你要是不高兴,就还我,踢我干嘛。” 然后就把脚收了回来,完全是好心当作驴肝肺的被辜负模样。 萧盈好一瞬间就想起来,对面的顾芳尘,实际上也才十九岁,尚未及冠,比她弟弟也才大了三岁而已。 和她比起来,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她心里一软,罢了……错过便错过了,总还有机会的。 而顾芳尘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的好感度又拉回来了。 永安帝在上头看了那呈上来的战报,立刻就明白自己的女儿单纯是在给顾于野上眼药。 他呵地一笑,道: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顾爱卿,此事你可知罪?” 顾于野闻言,立刻就跪下来,沉声道: “臣知罪!” 但他心中其实并不慌张,永安帝若是真的生气,绝对不会是这种语气。 因此,多半那消息确实和自己做的事情有关系,但不足以让自己定下大罪。 果然,永安帝轻拿轻放,道: “你知罪便好,等宴会结束,自行去领罚吧。” 其他人或松了一口气,或感到好奇,这消息究竟写了什么…… 顾于野谢恩,但并没有站起身来,而是接着道: “陛下,臣之忠心,天地可表。” “因而,有些事情,臣不得不说。” “世子一事,臣愿赌服输,无论是不是我的儿子,镇北王之名都是为江山社稷而立,臣自然听从陛下安排。” 他清楚地知道,顾芳尘带着顾元道如此大肆宣扬,一定是要对后者发难,进一步毁掉他的名声。 所以,他必须要先发制人。 赌约的结果已成定局,但是不代表他顾芳尘就能坐稳这个位置了。 还有一关,他得过! 顾于野接着道: “可此人的身份,尚且不明朗,当初那马夫的供词言之凿凿,正是魔教调换了元道与此人的襁褓。” “若说当初他尚且年幼不知情,但三年之前,此人便与那马夫见过一面,难保那时魔教便与他勾结!” 他沉声道: “如果不能摘除这一嫌疑,便让此人当了世子,恐怕是中了魔教的奸计!” “何况,他如今行事,便如此残暴,我儿被魔教所害身受重伤,他竟然一路不予医治,实在是魔教作风!” “还请陛下明察!” 确实,顾芳尘的身上,除了并非王府血脉之外,还背着一个勾结魔教的罪名。 但如今,破局之法,却已经由顾元道亲手送到了顾芳尘手上。 顾芳尘也站了起来,走到了顾于野旁边,冷笑着低声道: “顾于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我要送给你,还有你的宝贝儿子。” 他朝着永安帝拱手道: “陛下,我有人证,可证明我的清白!亦可为各位解惑,为何我对顾元道如此施为。” 永安帝十分感兴趣: “哦?谁?” 顾芳尘手掌一翻,拿出了一个卷轴。 那正是儒圣给顾元道的法宝—— 山河图。 第一四八章 觉慧大师 顾芳尘一路上不给顾元道治疗,可不是单纯为了折磨他。 而是为了让他维持满身血迹的狼狈状态,方便他偷偷把自己的一部分肢体也掺和进去…… 【小偷】职业只剩下最后一点时间,他也要发挥这个职业的价值到最后一刻。 这一路上顾芳尘手指化作的血浆贴在顾元道身上,加上他手里“金母珠”的效果。 在进入皇天城之前,就已经将这山河图给偷到手了! 不过,山河图本身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被顾元道给关进里面的那位觉慧大师! 顾芳尘此时拿出这张山河图。 不认识的人还在交头接耳地疑惑讨论,而认识的人,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在一旁座位上昏迷的顾元道。 但就算不认识这件法宝的人,也已经察觉到了那卷轴上面的无边清气。 这清气弥漫,离得近的人,都能感觉到一片神清气爽,大脑无比清明。 这就是典型的儒家法宝的特征。 而且,这法宝一看便十分不凡,至少也是上三品修行者所炼制! 刘玄原本正得到师妹的允许,在那捧着酒壶解馋,霎时间心中一动,抬起头看到了那卷轴,顿时惊呼: “这、这不是夫子的山河图么?!” 他醉眼朦胧地提着酒壶,猛地站了起来,然后踉踉跄跄就朝着顾芳尘走了过去。 顾芳尘转过头去,看见这位把“第一流”送给自己的老熟人,顿时微微一笑,道: “刘兄。” 刘玄下意识拱手: “世子殿下客气了……” 他说到一半,才忽然意识到,这称呼,不是当日那个“魔教中人假扮的顾芳尘”对自己的叫法么…… 倘若眼前的顾芳尘,和当时的顾芳尘不是一个人。 那么理论上,琼林宴前一晚,他就应该和王妃一起走了,压根没有机会见到自己。 也就是说,他应该不认识自己才对! 现在却直呼“刘兄”…… 刘玄霎时汗颜,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那岂不是说,这位世子殿下,当日的确连作六首荷花诗,引动了天地异象? 如此说来,他当时并非无意中协助了魔教中人! 刘玄醉醺醺的大脑里面,顿时一喜,感觉一直以来心中的负担消失了。 虽然事后师父并没有责怪他,反而对那个魔教中人的才华表示了惋惜。 不过,他内心还是十分自责。 但现在,既然当时的人,确实是顾芳尘,那么他也没有给魔教为虎作伥。 不是魔教干的就好…… 刘玄的心情一下子雀跃起来,摇头晃脑地走到顾芳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肯定: “世子殿下,你、你这是哪里来的山河图?” “我记得,这不是被夫子,给了顾师弟吗?” 他头一转,看了看顾元道,又看了看顾芳尘。 顾芳尘似笑非笑地道: “或许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不小心就让我们一身正气的状元郎露馅了呢?” 顾于野脸色一沉,心里已经感到了大大的不妙。 这山河图的确是顾元道的。 如今被顾芳尘拿出来,又说有人证,那么这里面一定关了人,而且,是被顾元道给关进去的。 那么这个人,就只能是……觉慧! 顾于野其实知道觉慧和顾元道反目的事情,且也知道觉慧被顾元道关进了山河图。 但是既然已经进了山河图,那么在顾于野眼中,这个人就是死人了。 顾元道绝对不可能把觉慧再放出来。 同时,如此重要的法宝,顾元道自然也会藏好,怎么可能突然到别人手上去? 倘若他刚才反应过来,还能一口咬死这是赝品。 可顾芳尘从踏进皇城到现在,一点预兆都没有,而顾怜纤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传递给顾于野,直接零帧起手。 顾于野当然是防不住一一点。 而且非但没有反应过来,反而让刘玄抢先。 直接叫破这就是儒圣手里的山河图。 那么此时此刻…… 顾芳尘手里的,就只能是货真价实的山河图了。 “朕也知道儒圣手里的山河图,能以山河入卷,吸纳万物,也包括人。” 永安帝问道: “你既然说有人证,那这人证,莫非在此图之中?” 顾芳尘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卷轴唰地一下展开: “正是!” 他心中冷笑。 既然顾于野想要继续伪装成好人,那么他就要完全戳破对方的真面目。 顾于野一路上顺从他,除了在城门口因为事情完全超出预料,直接破防以外,之后全程都没有再。 这绝非因为他理亏词穷,或者良心发现了。 实际上,顾于野就是想等着这一刻,利用舆论,把自己和魔教勾结的事情再翻出来一遍。 显得他的所作所为十分像是魔教中人。 顾元道反而成了可怜兮兮的受害者。 这一套顾于野向来熟悉。 把妻儿留在皇天城当人质,自己诚惶诚恐地有特权也不用,全都是在装老实罢了。 此刻也是一样的。 他越是退让,就越显得顾芳尘咄咄逼人。 哪怕占了理,都好像是他在欺负人家这个忠厚的老父亲。 但顾芳尘又怎么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你翻旧账,我直接给你来个最新最劲爆的! 那就来看一看,究竟谁才更像魔教好了! 顾于野深吸一口气,顾不得去想这山河图怎么会在顾芳尘手上,道: “陛下,这山河图乃儒圣法宝,若是没有惊天才气,得到儒圣认可,是无法打开的,还是等犬子清醒过来……” 顾芳尘立刻高声打断道: “陛下!请看!” 他将那山河图一扔,霎时间整张图迎风就涨,瞬间就铺满了紫极殿的上方,瑰丽壮阔无比。 才气? 我那六首诗,难道是白背的? 顾芳尘心中一动,那山河图当中的景象霎时变幻,无穷的景色放大再放大,直到定格在了一个正在树下打坐的老和尚身上。 那老和尚似乎若有所感,顿时睁开了眼睛。 霎时间,天旋地转,他便已经重新来到了外界,来到了这紫极殿上。 “觉慧大师!” 顾芳尘双手合十,微微一笑: “幼年曾见一面,如今已是久别重逢了。” 觉慧看向他,一时恍惚,同时也明白了情况,长叹一声: “阿弥陀佛,世子殿下,好久不见!多谢相救!” 随后面色一冷,道: “贫僧在伽蓝寺静修多年,却不知晓,人心易变,竟能让人胆寒!” 第一四九章 消失的两样东西(二合一) 萧盈好见状,挑了挑眉,立刻配合起来,一副惊讶的模样问道: “伽蓝寺觉慧大师?我听闻,当年世子身中‘种心毒’,正是大师以拈花印镇压此毒。” “因此前段时日,镇北王还请了大师回来,想要验明世子的身份……” 她冷笑一声,看了看那依旧迎风招展的山河图卷轴。 “怎么,就跑到这山河图里去了?” 这一下,底下的目光就不止是惊讶了,瞬间纷纷哗然议论起来。 丁行风在角落里,往自己嘴里扔了一颗花生,但目光却是一片冰冷,并没有往日里吃瓜听八卦的兴致盎然。 ——四十五年前,就在这紫极殿里,也是差不多的群臣齐聚,一样也是一个秃驴,宣判了他从弈州侯,变成了湖边一个邋遢渔翁。 他抬起头,看向那重重帷幕之后。 然而帷幕之重,就连“武圣”,也看不透那后面端坐的人,往日或此际,究竟在想着什么…… 觉慧大师的突然出现,让宴会上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并没有立刻理清楚其中的因果关系。 因为请来觉慧这件事,顾于野是刻意隐瞒了消息的,就是为了不让顾芳尘有反应的机会。 现在殿内,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以萧盈好的情报网,知道这件事不难,不过个中过程,她也的确不了解,但并不妨碍她从开头结尾猜到过程里面发生了什么。 而她的这番话,恰好帮助其他人也明白了事情。 长公主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转回了顾芳尘身上。 既然驸马的事情暂且搁置,还是因为她自己的一时误解,那么现在,她自然只能退而求其次,要帮顾芳尘将这世子之位坐稳。 顾芳尘是顾于野的敌人,而顾于野是她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虽然不一定是朋友,可在当下,能够打击到敌人的机会,她绝对不会放过! 而这一次,顾芳尘的果断出手,也让萧盈好愈发欣赏,更加肯定顾芳尘的纨绔表现都是伪装,之前也的确是自己的误会。 这家伙,必定是从顾于野请来觉慧就开始布局了,走一步看十步,心机之深,不可估量。 萧盈好原本以为,顾芳尘此刻必定要有几分得意。 这可是痛击顾元道和顾于野的机会,筹谋那么久,隐忍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再怎么老辣成熟,这个年纪,总有几分按捺不住的。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 顾芳尘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反而第一时间走上前,十分自然地伸手扶住了因在山河图中遭受时光流逝冲刷,有些虚弱的觉慧大师。 哪怕他只是六品,而觉慧大师却是三品的神道大能者。 萧盈好一怔,美目流转。 这一瞬间,她心里竟生出一丝异样。 都说顾元道谦谦君子,她怎么觉得,由小见大,此时此刻,顾芳尘反倒更符合“君子”的形象。 永安帝也似乎颇感兴趣,手指敲了敲龙椅扶手,直起身道: “是啊,朕心中也十分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觉慧大师又何出此言?竟连伽蓝寺的高僧,都心寒至极……” “这山河图不假,所属为顾元道不假,困住了觉慧大师也不假。” “难道,朕钦点的状元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因私怨对大师下此毒手?” 他话锋一转,语调骤然变冷: “状元为天下学子表率,书院又是天下修行者表率,无论在庙堂之上,或是仙门之中,都容不得此等斯文败类。” “朕又如何能相信,一个为私怨戕害高僧的人,能够当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倘若顾元道当真做出了此等不智之举,朕绝不姑息!” 顾于野跪在地上,闻言,将目光看向了自己还在昏迷之中,脸色惨白,七窍流血,凄凄惨惨的儿子。 这一次,他的脸色不止是难看,还多出了几分晦暗。 因为,顾芳尘搬出了觉慧,实际上,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舆论上的压力。 从始至终,他都仅仅是请觉慧回来,以那一滴心头血,一缕神中魄,探查顾芳尘是不是被人夺舍而已。 顾于野并没有暴露出自己的任何目的。 带着觉慧一起去剑阁的人,是顾元道。 不慎被觉慧发现目的,与觉慧反目,将其关进山河图里的,也是顾元道。 如果顾元道当真坐实了这个罪名,那也只是他自己德行有亏。 和他顾于野没有任何关系! 顾于野的目光重新转了回来,落在自己的双手上,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紧握双拳。 没人比他更加了解自己。 如果他真的多爱这个儿子,根本就不会舍得让他在外面受苦,过那些所谓的寒门日子,还美其名曰锻炼他…… 任何事情,只要会损害到他的利益,他可以立刻牺牲掉其他人来保全自己。 说到底,也是顾元道自己不争气…… 觉慧双手合十,朝着上方行礼,面色肃然,将当时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请陛下明鉴,王爷当日请贫僧前来,是为证明世子是否为人夺舍,好正本清源。” 他伸出手,将那装有心头血、神中魄的盒子拿了出来。 众人顿时又看向了顾芳尘。 这段时间,顾芳尘的变化的确是出人意料,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除了他刻意隐忍伪装之外,也确实有夺舍的可能性。 也难怪镇北王要遣人去请觉慧大师过来,原来是要用这种办法,来验明正身…… 顾芳尘面色不变,眼睛一瞬不瞬,都不往那盒子看上一眼,端的是胸有成竹。 好像根本就不怕这所谓的验证。 但他扶着觉慧的手,却是一刻也不敢松啊! 顾芳尘清楚这位高僧的确是高风亮节,身上一贫如洗,唯独带了那盒子里头的两件东西。 而那两样东西,因被镇压在佛像之下,受佛光普照多年,已经算得上是法宝。 如果他现在偷的话,是一定能偷到的…… 然而,片刻后,顾芳尘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古怪。 【你和[觉慧]肢体接触达到5分钟,成功窃取了“一串佛珠”!】 不对…… 顾芳尘心中微微一怔。 这一串佛珠,仅仅只是普通的佛珠而已,并非什么法宝。 他身上有“金母珠”生效,理论上绝对不可能先出佛珠…… 顾芳尘心里霎时有了一个猜测。 不过,还得再偷一次看看。 好在顾于野的党羽够给力,意识到事情不妙,纷纷跑来救场。 你一言我一语,非要给顾元道开脱。 【你和[觉慧]肢体接触达到5分钟,成功窃取了“一本金刚经”!】 等到觉慧将事情经过在七嘴八舌的提问之中说了一遍,顾芳尘也长出了口气。 确定了…… 觉慧的盒子里,根本就没有原身的心头血、神中魄。 顾于野的党羽已经十分努力。 但很显然,当时顾元道的行为,怎么看都是做贼心虚。 只要有点脑子,都不会觉得他是被人蛊惑,或者有了什么误会。 毕竟,那七宗之人言之凿凿,就是与顾元道私下里有约定,要借助大阵。 如果顾元道真的问心无愧,那么解释清楚不就好了,何必直接动手,并且在事情结束之后,也并没有将觉慧大师给放出来…… 摆明了,就是要用山河图,取觉慧的性命! 而且,这些人也根本质疑不了觉慧所说的话。 先不提这位伽蓝寺高僧,这些年当真是一心佛法,在伽蓝寺潜心修炼。 半点把柄也没有。 更重要的是,这帮佛门中人,最擅长的事情……叫做辩经。 再者,顾元道名声再好,他也只是一个后起之秀,短时间内的声望,如何能够与觉慧相比? 而伽蓝寺的高僧大德,那都是身上起码有十万人的功德在身,活着被供奉在浮屠塔中的活佛。 更何况觉慧还修成了“他心通”,能够辨别真心假意,是名声享誉天下的高僧。 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被尊称为大师。 顾芳尘这一招,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而现在,顾于野一派用尽全力,也没能挽回顾元道的口碑。 甚至……连书院都被牵扯了进来。 顾元道一个人,难道就能调动七宗配合他吗? 这其中,一定有书院的高层在给他背书! 觉慧沉声道: “陛下,贫僧一人死不足惜,只怕若是没有世子殿下力挽狂澜,死的,会是西南四道无数百姓!” “还请陛下,肃清朝野纲纪,严查此事有无更多人牵涉其中!” 顾芳尘松开了觉慧大师的手臂,上前朗声道: “诸位若是还不相信,我这里还有七宗之人的口供,以及那‘龙蛇起陆’大阵的图纸,可谓人证物证俱全!” “此阵法之中,分明有儒家心法痕迹,借山河之势而成,必定是儒家之人所创!” “顾元道乃圣人弟子,怎会如此不堪呢?我看,怕是书院出了内鬼,和魔教勾结所致!” 他眯起眼睛,环顾一圈,竟无人敢和他对视: “你们说是不是?” 自然没有人回应,现在的情况,已经从顾于野的家事,升级到了儒家和朝廷之间的问题。 这锅,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背得起的…… 但众人的脸色依旧变得十分微妙,他这话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 他顾芳尘并非勾结魔教的人,反而那顾元道才是! “我对此痛心疾首,自然不可能对这样一个两面三刀、道貌岸然的无耻之徒有什么好态度!” 顾芳尘扼腕痛惜,振振有词: “我这一路,每每想到剑阁,想到西南四道的无辜百姓,想到被魔教鼓动的七宗,都觉得心如刀绞啊!” 他十分慷慨激昂地道: “只是放任他自生自灭,又何错之有?!居然要被镇北王攻讦!实在是不可理喻!” 顾芳尘看向顾于野,咧嘴一笑道: “还是说,从一开始,你们父子便是狼狈为奸呢?” 顾于野并不回答,而是冷声道: “陛下!凡事一码归一码,就算犬子被魔教蛊惑,做下错事,也不能证明顾芳尘就没有勾结魔教!” “还请大师,完成我当日所托之事!我倒要看看,这家伙,究竟是谁!” 他已经彻底放弃了顾元道的名声,一定要把顾芳尘勾结魔教,或者被魔教之人夺舍给坐实。 顾芳尘面色不变,看向了觉慧大师。 不知道……根本就没有带上那两样东西的觉慧大师,又要怎么说。 他确实没懂,为什么觉慧会不带上那两样东西…… 要么,有人提前预料到了某些事情,让他不要带上。 要么,就是他没办法带上那两样东西,比如……消失不见了。 觉慧双手合十,淡淡道: “不必验了,贫僧能够作证,世子的确便是本人,并未被其他人夺舍。” 他看向顾芳尘,面不改色地举起手里的盒子,道: “这心头血、神中魄,其实并不需要与本体融合才能验证是否是本人的神魂,若是神魂有变,早在伽蓝寺内,贫僧便会有所察觉了。” “毕竟,如今,贫僧留下的拈花印,也依旧在世子身上,并未被剥离或者覆盖!” 顾于野的脸色愈发难看。 而顾芳尘则抽了抽嘴角。 没想到觉慧大师居然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说好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呢大师? 顾芳尘心中微妙,但面上还是双手合十: “多谢大师为我正名!” 觉慧摇了摇头,而顾芳尘则听到了传音: “世子殿下,别的倒没什么,若是方便,可否将佛珠和佛经还给贫僧?” 顾芳尘:“……” 他心虚地讪讪道: “还,肯定还。” 离得太近,觉慧身上东西又太少了,他神志还清醒,果然还是不太好逃…… 顾芳尘又道: “如此一来,也足够证明我的清白,给顾元道定罪了吧?” “顾于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最好趁早说,否则等下再想找补,可就没有机会了……” 顾于野捏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却忽然听见了有人惊呼: “看!快看!那山河图上!” ———— ps:先发后改,有错漏就刷新一下,明天开始还悬赏,一定三更!洗刷哈基敲之名! 第一五零章 何不为世子贺?(三合一) 顾芳尘听到有人惊呼时,便抬起头看向那半空中的山河图,目光闪烁。 他并没有感到出乎意料,反而有一种一直等待的发令枪终于击发的感觉。 无论是作为玩家,还是作为顾芳尘。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这一条剧情线,要想走通,要面对的最终boss不是别人。 正是那位如今仅存的一品万古境,尧山圣人——谢谦。 虽然这位圣人,因为要维持“江山半壁”的缘故,一直在闭关,在尧山书院教导学子的也只不过是一缕神识化身,但并不代表他就无法干涉外界。 以这位儒圣的声望,哪怕不出手,仅仅只是说两句话,表达一些意图,都会有无数人跟着揣测,进而影响大魏朝堂与仙宗的格局。 就例如顾元道,在书院的时候,他虽然也是名列天骄,修为名声都不错,但也仅仅只是在年轻一辈当中,远远没有现在这么风光。 会试当日,谢谦赐下浩然正气,将其收为真传,一时风头无两。 而要说谢谦的立场,其实不在顾于野,也不在顾元道,甚至不在大魏任何一个人身上,而只在于他那个“万古同天”的梦。 正如之前所言,谢谦,乃至于衡常道主,活得太久的一品,思维都已经超越了人类,不会再单纯去思考一个国家的兴亡。 更何况是几个人的生死。 只是恰好,此时此刻,顾元道是他手上最佳的一枚棋子。 被逼到了这种地步的时候,谢谦是一定会站出来的。 而现在,只能说—— 该来的还是来了…… 所有人都循声抬起头来,看向了上空横亘着的画卷。 那山河图上,从那隐没的群山之间,缓缓地向外走出来一只通体雪白的灵鹿,从画卷中,走到了画卷外。 那白色灵鹿背上,一个身着宽松青衫的削瘦老者随意侧身而坐,斑驳白发以一根桃木簪束起发髻,正伸手轻轻抚摸着灵鹿的长角。 灵鹿轻盈跳跃,落在紫极殿内,泛起一阵阵清气涟漪。 殿内的书院学子立刻恭敬地站了起来,脸色肃然,拱手行礼,齐声道: “恭迎夫子!” 其中也有不少曾为书院学子,如今在朝为官的修行者。 一瞬间,竟有过半的官员起身呼夫子,而剩下的才道“见过圣人”。 以如此浩大的声势,昭示着来者的身份。 正是大魏当世唯一存活的一品修行者——“儒圣”谢谦! 不过,这当然并非他的本体,而仅仅是那留存在尧山书院之中的一缕念头。 甚至,这一缕念头,其实和本体并没有什么交流,相当于只是一个预设ai。 但是就算只是一个念头,也没有人敢真的当他只是一个念头,对其不敬。 永安帝亦掀开帷幕,走上前亲自迎接,十分惊讶地道: “朕还准备稍后便通知圣人,怎的圣人竟亲自来了?害得朕都未曾多设一副碗筷。” 谢谦摇了摇头道: “并非什么光彩的事情,原也无颜赴宴,陛下不必如此麻烦,倒叫人知道了,笑话我这老头教徒无方。” 他转过头,看向顾元道,呵斥道: “孽徒,还不醒来?” 谢谦不过如平常老师叫醒贪睡的学生一般,语气严厉地说了这么一句。 而顾元道一直缩在灵台之中的神识,却是猛地惊醒,上浮到了表面,骤然睁开眼睛。 随即,他便感到了喉咙口上涌一阵腥甜。 顿时往前一倾,“哇”的一声,吐出了一滩包裹着漆黑秽物的鲜血。 这鲜血之中的秽物,正是他七窍和脑内盘踞着的“佛手牵丝”蛊,隐约还能看到那仿佛无数漆黑小蜘蛛般的模样。 但不过一瞬间,那些小蜘蛛就全部化作了脓水。 旁边的顾怜纤吓了一跳,惊呼道: “二哥!” 虽然看着吓人,但顷刻间,顾元道的脸色就从之前的惨白灰败,迅速恢复红润。 他稳住身形,连忙站起来,踉跄两步,朝着青衫老者跪拜下去,眼泪唰一下就流淌而下,涩声道: “多谢夫子相救,学生惭愧,道心不坚,被魔教蛊惑,蒙蔽双眼,竟犯下大错……” “学生悔不当初,愿领受惩罚!” 事到如今,顾芳尘连觉慧都搬出来,他再怎么狡辩,都无济于事了。 哪怕是谢谦来了,也不可能罔顾事实,直接给他翻案……一旦如此,顾芳尘必定也会想到利用灵龟“规矩”来问心,确认双方所说是否属实。 到时候,顾元道要面临的,才是无底深渊! 他只能先一步认罪,而唯一能够甩锅的对象,也只剩下了魔教。 但这样一来,就等于承认了自己道心不稳,意志不坚,连浩然正气都无法令他抵御魔教的神通和蛊毒控制。 虽然这很没道理,毕竟他也才五品修为,放在年轻一辈里面是佼佼者,可放眼整个修行界,也不过只是中上游罢了。 没有人会要求一个年轻小辈,做到上三品修行者都做不到的事情。 ——魔教之中,从正道叛变过去的上三品也不在少数。 可若是要让所有人信服,他就必须做到无懈可击! 非得如此,他才能够最快地成为人心所向。 如今,那经营了数年的无暇君子形象,终究是顷刻破灭,付诸东流了…… 若是以他此前的声望,只要再做出一些政绩,立刻就能高歌猛进,青云直上了。 但现在,“被魔教蛊惑”这一标签,就将永远贴在他的头上! 顾元道脸色颓然又不甘。 他不甘心……说来说去,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挽回,无非是不甘心! 可他这十几年的蛰伏,就在即将一飞冲天的时候,却被一个原本毫不在意的路边小虫子给打了下来,换作任何人来,都会不甘心! 可恨他竟然都没有察觉到,山河图什么时候竟然到了顾芳尘的手里…… 分明顾芳尘这一路上也没有怎么靠近他,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拿到的山河图?! 而且还拿到就能用…… 顾元道心里不由得想,这不就证明了当日在琼林宴上的就是顾芳尘本人么? 魔教“情”道的幻阵都会用,还说你不是魔教的人? 如果放在此前,顾元道一定会马上提出质疑。 但是现在,他心里已经不会再有侥幸了。 当心里的不甘化作颓然,心中的不屑消散于无形,他不得不承认,之前的每一步,都在顾芳尘的掌控和预料之中。 他不敢赌顾芳尘会没有应对之法。 现在的局面,要是再给顾芳尘一个展露才气的机会,当着文武百官再把他比下去一次,那他真的要当场自杀了…… 谢谦叹了口气,白鹿灵巧迈步,走到了顾元道跟前。 老者伸出手,五指张开,按在顾元道头顶上,淡淡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抬起头,看向永安帝,又道: “陛下,我这学生学艺不精,道心不坚,实在是丢人现眼了,然其本心未泯,尚可教化,便由我这老师带回山中,面壁思过吧。” “陛下以为如何?” 轻描淡写两句话,便将顾元道勾结魔教,企图对剑阁不利的罪名给消弭了。 只一句“丢人现眼”,就把事情的严重性弱化成了小孩子不懂事一般。 但在场的无论是修行者,还是官员,都没有反驳的意思。 或者说,就算有想法,也只能压下去…… 这便是朝廷与仙宗之间的本质不同了。 王法、国法,落到普通人头上,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但落到修行者头上,却首先要考虑立场,再谈对错。 立场没有问题,只是一时被蛊惑,那么哪怕是杀人无数,也不过是小错而已。 反省了,再去练练,争取下次别被蛊惑就是了。 除了可能对“道”有特殊追求的一些门派。 哪个修行者手上没有几条人命? 你打生打死的时候,一不小心手上力道没控制好,不小心波及了几个凡人,难道还要自裁? 得了吧,能认个错就算好了。 更多的,连看都不会多看这些凡人一眼。 我和魔教战斗,还不都是为了保护你们? 这些不过是必要的牺牲,你要和我叫板,那你首先就要过那些被我救下来的人那一关,看看他们是支持你,还是支持我。 如今,顾元道算是在立场不对的边缘走了一遭,但归根结底,他还没有过界。 因被顾芳尘坑得只能向宁采庸出剑,不得已用蛊毒掩盖自己目的,最后那一手,反而救了他一命。 如果他当时没有被逼到给自己用“佛手牵丝”,那现在他就没有任何理由辩驳觉慧的指控。 顾芳尘面色不变,对此也有预料。 如果不逼顾元道在宁采庸面前彻底露出真面目,此刻哪怕是儒圣来了,顾元道也洗不白,最多只能保下性命。 但再来一次,他还是要这么选。 宁采庸和顾元道之间,毕竟是真母子,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哪里能说断就断? 哪怕是已经让宁采庸发下誓言,不再将顾元道当做自己的儿子。 可有朝一日,如果自己亲手杀了顾元道,难保宁采庸看到他不会生出几分嫌隙。 如果不逼迫到这个地步,让宁采庸自己感受顾元道的冷血狠毒,顾芳尘不放心。 “圣人言重了,状元郎若是误入歧途,朕心中也深感痛惜……” 永安帝此刻态度又不复方才严厉,只叹道: “既然圣人如此说,朕自然也欢喜,只希望状元郎再出山时,更为国之栋梁。” “谢陛下恩典。” 谢谦将手一抬,顾元道便霎时化作一只白鸟,绕着他飞了两圈,随后飞入了山河图之中。 他再将手一挥,卷轴收起,落在了他的腰间。 顾于野也连忙道: “犬子修为尚浅,阅历不足,有劳圣人费心教导了。” 虽然如今他们的计划算是已经彻底废了,但有儒圣出面兜底,好歹没有发展到难以挽回的地步。 只是如今,叫顾芳尘占了这世子之位,顾元道不仅没能得人心,反而连之前打下来的根基也毁了。 全盘皆输…… 到了现在,计划已经彻底阻塞,走不通了。 今天之后,他们的首要目的,也已经不该是维持本身的计划发展,而是……杀了顾芳尘,先把这个变数彻底按死! “王爷客气了,修行先修心,近年来,九幽浊气上涌,人心浮动,书院上下亦不得幸免,难免让魔教有机可乘,竟至于此,忝为天下文士净土。” “说起来,也是谢某闭关多年,疏于俗务所致,好在……出关之日不远矣,届时必要清一清书院这污秽风气。” 众人闻言,顿时心中一惊,随后一喜。 儒圣竟要出关了?! 那岂不是说,与青蛮如今愈发焦灼的战局,马上便可以扭转了? 永安帝问出了众人最关心的问题: “敢问圣人何时出关?” 谢谦却是一笑,道: “昔日有佛,未来成佛,便称未来佛,谢某也学古人,陛下若要一个答案,那便是已经出关了。” 已经出关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困惑迷茫。 若是圣人出关,他们又怎么会一无所知,总该有点动静才是。 更何况眼前这一缕念头都没有被收回去,如何叫做已经出关了? 随即,老者转过头,忽地看向了顾芳尘。 顾芳尘心里一跳,但面上不变,坦然接受这位当世第一人的打量。 他心里安慰自己。 没关系没关系……既然谢谦没办法打破第四面墙,那应该也看不出自己的真正来历。 自己身上这傀儡之术,也不是什么魔功,别人拿来炼傀儡,但他是拿自己来炼,难道还犯法? 而除开这“炼魔法”,他一身灵气,干净得不得了。 ——咳咳,都是从正道修士那里吸过来的经验值,他们也是自己一点点修炼出来的,怎么就不算干净了! 话虽如此,但顾芳尘其实也不虚。 谢谦此刻仍在闭关,实际上就是处于离线状态,一缕念头留在外面,虽然也很强,但并非不可战胜,也就是巅峰二品的实力。 如果谢谦连一个念头都可以保持完整实力,那么大魏早就一统天下了,哪里还有青蛮的事情。 更何况咱们衡常道主也在场呢…… 现在他刚刚把顾于野冒头的趋势给按了回去,算是通过了永安帝的考验,正式加入了永安帝阵营。 在他还有用的情况下,永安帝还不至于这么快卸磨杀驴。 “此番倒还要多谢小友当头棒喝,免得叫我这不成器的弟子一错再错。” 谢谦看着他,摸了摸那灵鹿的脖子,面色倒是很和蔼: “且观小友身上才气横溢,文脉凝聚,未能成为书院一员,是尧山之憾。” 要不是他打过剧情,知道这儒圣皮囊下,装着一个多么疯狂的非人生物……此刻真要以为这是什么正道魁首了。 但说正道,那也确实是正道。 至少在他的逻辑里面,自己是为了天下苍生,光从出发点来看,是正道没错。 只不过,谢谦想要的太平……以正常人的视角来看,太邪了。 顾芳尘叹了口气,道: “圣人老前辈倒也不必感到遗憾,我觉得我没进书院是好事,要是我去书院当了学生,不知道多少人要被我气得吐血!” 底下的众人面色微妙,都有些忍俊不禁。 这位世子殿下……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没有把儒圣客气的话当真。 虽然他武道修为突飞猛进,但是不学无术却是过去十几年里,整个皇天城一同见证的事实。 前段时间被一个魔教中人冒充,害得大家以为世子殿下偷偷进步,着实吓了一大跳。 好在最后证实,确实是虚惊一场! 六皇子萧仪原本坐在旁边,看着往日自己的死对头大出风头,忽然之间宛如变了一个人般,竟然将本来板上钉钉应该归还给顾元道的世子之位,又夺了回来,心里是万分的惶恐。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顾芳尘突然就变成了小天榜第十的高手,和各路大佬谈笑风生。 以前,顾芳尘可是被他追着打的废物啊! 更可怕的是,他心里又敬又怕的姐姐,竟然对顾芳尘和颜悦色,态度非常好。 这让萧仪目瞪口呆,简直要怀疑人生了! 顾芳尘可是他姐姐最讨厌的那种人啊,为什么才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在姐姐面前跳脸调戏,姐姐都没有反应? 但眼下这么一出,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还好…… 顾芳尘如果一夜之间变得文武双全了,他之前对顾芳尘的嘲讽可就要全都变成回旋镖扎自己脑门上了,但是怎么可能呢啊哈哈哈哈…… 萧仪心里还没笑完,就听到谢谦哑然一笑,道: “小友可比谢某谦虚多了,谢某并非是想让小友进书院当学生,而是……希望小友来当个夫子,也好叫书院里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们多长些见识。” 此言一出,满座寂然。 如果说之前顾芳尘突然变成武道天才,还能让人接受,但此刻,才是真的让人震撼到失去言语了。 纵观历史,天才如过江之鲫。 可无一不是在神、武各自领域有所成就。 而此刻,他们仿佛在见证一个“全才”的诞生。 才气的延伸,便是神道啊! 才气不等于神道修为,可倘若才气有了神道修为加持,变现成修为是非常快的事情! 谢谦这句话的意思便是,顾芳尘单凭文气,便已经足够担任书院夫子了。 那么倘若他修习神道,并且以文为道,那么他至少也能成就四品,上限不可估量! 谢谦的话,或许其他人会当做是客套话,但是书院那些弟子,却是一点都没有怀疑。 因此,包括刘玄在内,各个倒吸一口气,脸色肃然沉凝。 “才气横溢”还好说,书院里面起码也有二十个年轻一辈担得起这个评价。 但是“文脉凝聚”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这代表着,有一条全新的,未曾开辟过的道路,在顾芳尘的身上延伸而出。 那就是所谓的“文脉”。 古往今来,这些“文脉”的拥有者,无一不是开宗立派,名震一个时代的大儒。 这个评价,太重了! 众人心里都觉得,顾芳尘起码应该推脱一下,但他挑了挑眉,咧嘴笑道: “既然圣人老前辈抬爱,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众人:“……” 你也是真不谦虚啊! “不过,我最近事情多,恐怕还得忙上一阵子,待有空了,一定莅临指导一下书院的学生们。” 顾芳尘十分大言不惭。 他也不怕谢谦生气,除了最终目的十分非人哉,在没有出关之前,圣人依旧还是担得起圣人之名的。 听得众人嘴角抽搐,夸你两句你还喘上了……他娘的,没天理啊,这小子能有“文脉”,圣人看错了吧? 谢谦闻言,果然只是愣了愣,然后笑起来,还能配合他打趣道: “那谢某便在书院恭候小友了。” 说罢,他身下的灵鹿呦呦长鸣几声,跃入半空。 骑着白鹿而来的老者,又飘然离去。 众人只觉得眼前好似出现了重重山林,雾气飘散,眨眼之间,谢谦便隐没在其中,消失不见。 书院众人再度高呼: “恭送夫子!” 永安帝转头看向顾于野,好似才反应过来,道: “哎呀,顾爱卿怎么还跪着呢,快快请起吧。” 顾于野这才缓缓站了起来,面露惭色,拱手道: “臣有愧,未能及时发现犬子作为……” “欸,爱卿如此忠君爱国,未能兼顾小家,也是人之常情,朕岂会怪你?” 永安帝张开双臂,环视一圈,笑眯眯地道: “何况,如今此事不是完美落幕了么?” “爱卿曾与我说过,不管是谁当世子,总归不能厚此薄彼,要风风光光办一场庆功宴。” 他走到一旁,端起一杯酒,塞给了顾于野: “顾爱卿,何不为世子贺?” 顾于野端着那杯酒,脸色真跟吃了绿头苍蝇一样,很恶心,但是已经到了嗓子眼,不得不往下咽。 他拿着那杯酒,良久,才走到了顾芳尘面前,缓缓举起酒杯。 顾芳尘看得清楚,他捏着酒杯的手骨节发白,还要克制着自己的力道,不把酒杯捏碎。 ——永安帝还特意给的一只琉璃杯,简直蔫坏。 顾芳尘似笑非笑地看着顾于野,低声道: “顾于野,你知道吗?我就喜欢你这副看我不爽,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顾于野面无表情,眼里的杀意几乎要迸射而出。 顾芳尘自顾自伸出手,将那酒杯拿了过来。 他并没有喝下去,而是忽地高举那酒杯,冷声道: “陛下,我听闻秋安道边关此役牺牲良多,这杯酒,不该敬我,该敬那些死去的人!” 说罢,便这样笑着,当着顾于野的面,将手中的酒杯倾倒泼洒。 “飒!” 酒液洒落,在顾于野的身前划成“一”字。 宛如祭奠。 这一刻,顾于野的表情扭曲到了极点! ———— ps:不是哈基敲!票来! 现在投票还能参与抽奖,统计持续到7号为止,具体看前面单章,不要错过了! 还欠两更 第一五一章 世子和镜子(三合一) 宴无好宴,顾于野被如此当众拂了面子,又不能发作,当真是一张脸都涨成猪肝色。 等到宴会一结束,便匆匆谢恩告辞,拂袖离去。 也带走了此前一个月的满城风雨。 顾芳尘从紫极殿走出来的时候,一堆官员都围了上来,恭维贺喜之声不绝于耳。 “恭喜世子殿下沉冤得雪!” “世子殿下果真勇猛机智,听闻原本七宗与剑阁僵持不下,世子殿下一出手,便持着那箴品宝剑一扫寰宇,震慑群雄,实在是叫下官佩服得紧!” “世子殿下,此前下官遭小人蒙蔽,不慎勿听谣言,还请世子殿下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倘若在之前,顾芳尘作为一个六品修行者,即使加上镇北王世子的身份,也不足以让这些朝廷大员几乎低声下气。 这些官员之中,身居高位者,清高自傲者,比比皆是,一个粗鄙武夫,又怎么值得他们弯腰? 但现在,因为儒圣对于顾芳尘身具文脉的肯定,让这些清高文人,也不得不对顾芳尘另眼相待。 ——毕竟如今和魔教勾结的嫌疑都洗干净了,就证明当时在琼林宴上吟诗的,的确不是他本人,那这才气横溢从哪里来,他们只能蒙在鼓里了。 总之,虽然暂且看不出来这位世子殿下的才华在哪里,但圣人都开口了,一定不会有错。 这便是儒圣谢谦的影响力。 其中,也包括了顾芳尘那个狐朋狗友赵文渊的父亲,兵部尚书赵为。 赵为原先便放任自己次子和顾芳尘这纨绔一同厮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常也就训斥两句,只不过是为了讨好顾于野。 在此事之前,顾芳尘这个镇北王府世子,向来被认为是顾于野的软肋,对于顾芳尘的溺爱纵容,天下皆知。 但赵为自己最看好的长子赵武德,则是在萧盈好帐下担任守关大将。 他作为兵部尚书,真是圆滑到了极致,两头都不得罪。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偏向萧盈好的,赵文渊和顾芳尘交好,只不过是顺势为之。 但现下,赵为却是庆幸极了。 永安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如今绝对有扶持顾芳尘,取代掉顾于野的意思。 也就意味着,以往站队顾于野的,一旦后者失势,就全都会被清算。 但赵为让自己那没用的次子和顾芳尘交好,反而无意中成了妙手! 赵为现在心里只遗憾,自己生的不是个女儿…… 这不争气的儿子,只能当个世子殿下的酒肉朋友,这交情虽有,但也太薄弱了点! 赵为回忆了一下,好像每次赵文渊想要偷溜出去鬼混,十次有八次,都是被自己打回去的。 赵为:“……” 罢了,年轻人脸皮薄,疏于人情往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赵为捋了捋胡子,相当热情地笑容满面挤进去,拱手道: “世子殿下离开皇天城多日,犬子常常提起往日同游的时光,几乎是茶饭不思啊!” “不知道世子何时有闲暇,与犬子再小聚小聚?” 顾芳尘闻言抽了抽嘴角,你这话说的,像那小子相思成疾一样…… 实际上,赵文渊应该盼着顾芳尘永远也别回皇天城才对。 毕竟当时,他不得不配合自己在琼林宴上捅了那么大个篓子,当了共犯。 而那两枚阴阳玉现在应该还在赵文渊身上,这样一个烫手山芋,他巴不得扔得越远越好! 顾芳尘皮笑肉不笑: “好说好说,我这些时日心力交瘁,是该好好寻个时间放松放松,届时必定登门拜访。” “请赵大人让文渊好好备着瓜子点心吧。” 当然,找赵文渊还是其次。 现在的赵文渊不过是个小卡拉米,顾芳尘真正要找的,是如今在赵府上作客的神秀和尚。 这家伙,看上去只是一个伽蓝寺的真传弟子,不声不响的,但实际上,可是伽蓝寺支线最重要的一个隐藏人物。 如果不和他接触,伽蓝寺不出三年时间,就会直接分崩离析。 而伽蓝寺,是镇压九幽的最重要势力。 倘若九幽入侵成功,那就要走向【一念慈悲】结局了。 虽然这个结局听上去起码是个普通结局,但实际上,却是个实打实的坏结局,某种意义上,比【众魔降凡】还要惨。 【众魔降凡】起码还是人类势力之间的斗争,而【一念慈悲】那就是人间炼狱互相打通,邪祟遍地爬的场面了。 魔教都好商量,可邪祟厉鬼却不会和你商量。 这个结局,是一定要前堵死的。 而且,想要躲避【四相劫主】的追杀,顾芳尘心中的打算也必须先走这条线。 当时吕拂意只是被他暂时骗走,后续碍于有两个二品一直保驾护航,才没机会动手。 顾芳尘要是离开皇天城一步,估计用不了一秒钟,吕拂意就要冲过来给他头拧下来…… 当然这些思考,赵为是不知道的。 他只觉得世子殿下竟然与自己儿子交情出乎意料,十分惊喜,又连忙寒暄了一阵子。 不过很快,人群便纷纷自发后退,让出了那一道朱红色的身影,然后被她的手下隔开老远。 顾芳尘微笑道: “长公主。” 萧盈好勾起嘴角,玩味地道: “怎么,现在不装了?之前不是胆子很大吗?又是神往已久,又是随意摆弄……” 顾芳尘咳嗽两声,面色严肃地道: “先前不知道长公主已经有了驸马,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一时心动,自然情难自禁。” 他十分遗憾地道: “不过现在,既然长公主名花有主,我也不好夺人所爱,只能忍痛放弃了!” 萧盈好无言了,别人不知道,你自己假扮的驸马,你还不知道吗? 在这里装什么蒜! 呵,仗着自己没有暴露,便想把事情彻底揭过,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一枚火精阵眼,可还不够…… “哦?” 她美目流转,忽地笑道: “世子如此正人君子,却是不知道,此前一番轻薄撩拨,又是为何?” 长公主往前一步,走到了顾芳尘面前,手掌一翻,便拿出了一块透明的玉石。 顾芳尘一眼就看了出来,这石头上刻着的是一个留影阵法…… 而此刻,上面正播放着一个足以标上“非正常视角拍摄”标签的影像—— 乃是桌子底下,顾芳尘横插一脚,撩进裙底的画面。 噗! 顾芳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好在他心智坚强,避免了堂堂的准五品修行者,命丧口水的惨案。 萧盈好如好哥们一般豪迈地揽住他的肩膀,背对众人,一双丹凤眼此刻却是媚意横生,凑到他耳边笑盈盈地道: “我还以为……世子殿下就喜欢采有主的花,夺人所好呢!” 长公主呵气如兰,吹得顾芳尘耳根痒痒,心神为之一震。 娘,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有毒! 哦,我娘是天下第一美人啊,那没事了…… 都怪这破游戏,就只有固定女主,不能自由攻略npc,谁能想到萧盈好好感度高了之后喜欢玩这种y? 但是事到如今,把柄都在别人手上了。 那就只能配合了……唉。 顾芳尘继续试图挣扎,抗拒道: “长公主,如此于理不合……” 萧盈好哼哼冷笑道: “顾芳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也不希望自己在宫宴上做出这等下流之事为人所知吧?” 顾芳尘:“……” 这不是我的招数吗?你怎么用到我身上了? 再说,我哪里下流了? 这不是什么都还没做么…… 顾芳尘叹了口气道: “那长公主想要怎么样?” 既然毁坏护矿大阵的事情,已经弥补上了。 且关于驸马这件事,自己的处理也不会掉好感。 那么现在,萧盈好这样做……有可能单纯就是出于自己的xp了。 嗯,躺平任艹,好过直接被拉进萧盈好的阵营绑死。 萧盈好低笑道: “本公主将会在皇天城停留七天左右时间,三天之后子夜时分,你得来公主府一趟。” 她还很贴心地道: “放心,驸马不会知道的。” 顾芳尘:“……” 她还真玩上了! 但是他能怎么样呢?也只能配合答应这场“偷情”罢了。 见顾芳尘点头,萧盈好这才收起留影石,挥了挥手,让手下跟着自己扬长而去。 留下那些不明所以的官员面面相觑,心里开始揣测长公主这是和世子密谋了什么重要的大事。 顾芳尘摇了摇头。 萧仪突然从人群里面冒了出来,很不服地盯着他,怒道: “我不信!肯定是你又耍了什么阴谋诡计!” 他是不敢当着萧盈好的面和顾芳尘作对的,只敢等人走了,暗戳戳跳出来。 之前在皇宫内一时冲动,当面对顾芳尘动手,事后害得他被父皇关了七天的禁闭,可苦死他了。 连带着对顾芳尘愈发迁怒。 顾芳尘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道: “你不信什么?是不信陛下的旨意,还是不信觉慧大师的证词?” 恰好此时,觉慧大师走了出来,闻言道: “阿弥陀佛,六殿下可是觉得贫僧在撒谎?” “……” 萧仪一时语塞。 事实如此,父皇都下了旨意,觉慧大师高僧大德,轮得到他质疑吗? 可是萧仪心里怎么接受得了这么大的落差! 明明不久之前,这家伙还是被他碾得满大街乱窜的无能废物,现在摇身一变,就好像过往的一切一笔勾销,全洗白了…… 那以前自诩正义,在替天行道的他呢? 不就变成小丑了吗? 萧仪只能干巴巴地道: “就算是这样,你以前做的事情,难不成就能当做没发生了吗?” 他越说越没底气,转头看见顾怜纤走了出来,立刻眼睛一亮,道: “小郡主,你说是不是?” 往日里,都是他屁颠屁颠跟着顾怜纤“惩奸除恶”,对恶劣的犯罪分子顾芳尘实施打击。 此刻看到顾怜纤,当然有看到好伙伴的感觉。 只可惜,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好伙伴失魂落魄,看向顾芳尘的眼神更是躲闪。 少女闻言一愣,抿了抿唇,感受到顾芳尘看过来的目光,浑身升温,脸上一片涨红,真像是被火烧了一般。 她一想到自己要履行赌约,对顾芳尘跪下来学狗叫,整个人都臊得慌。 在顾芳尘的目光下,都像是没穿衣服一样羞耻。 顾芳尘似笑非笑地道: “哦,原来是小郡主来了,你听见了,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顾怜纤的嘴唇抿得更紧,保持沉默。 萧仪见状,顿时傻眼了。 往常最恨顾芳尘的小郡主,能胆大到给顾芳尘套麻袋打他一顿的小郡主,现在怎么像个鹌鹑一样缩头缩脑…… 仿佛、仿佛竟有些畏惧顾芳尘! 萧仪只觉得这不过一个月时间,他被关禁闭也只有七天,怎么好像改天换地了一样,所有人都变得那么陌生? 他顿时急了,连忙道: “小郡主,你不是最讨厌他了吗?是不是被他威胁了?没关系,他是世子,我还是皇子呢,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和我说啊!” 顾怜纤低下头,依旧沉默不语,纤瘦的肩膀还抖了抖。 她确实是被威胁了没错,但不是顾芳尘,而是被一个可怕的死而复生的陌生男人…… 那个男人掌握了她最不堪的秘密,她绝对不能让对方透露出去哪怕一点,所以……她只能按照对方说的那样做。 顾芳尘见状,收敛笑容,淡淡道: “好了,她说她没有意见,六皇子还要纠缠的话,不如去和陛下说吧。” “我往日所做的事情,我之后自会设法弥补,就用不着你来替我做决定了。” 他目光冰冷地看着萧仪,低声冷冷道: “镇北王都做不了我的主,你算是哪根葱?之前我说你蠢驴,你都不知道反省反省,回去的时候,难道长公主没有把你身边的所有人都换过一茬?” 萧仪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本来怒火中烧,然而对上了顾芳尘的眼睛之后,心里就生不起半点胆子了。 他张了张嘴,感到不可思议—— 这一眼,他竟然有一种对上了父皇,或者镇北王,总之……就是对面长辈和那些大能修行者的感觉。 下意识地生出了畏惧之情。 萧仪脸色苍白,后退了两步,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眼睁睁看着顾芳尘带着顾怜纤从自己面前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他心下骇然,咽了口唾沫。 武胆境!这便是武胆境! 只需一眼,敌人便肝胆俱裂,举手投足之间,气势便可杀人! 萧仪这下是切身体会到了顾芳尘现在的实力,大受冲击。 他坐在原地,脸色呆滞。 旁边的侍从七手八脚将他扶了起来,小声问道: “六殿下,您没事吧?” “没、没事……” 萧仪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湿…… 他抬起头,看向顾芳尘离开的方向,喃喃道: “好厉害……” “殿下,怎么了?”侍从不明所以。 萧仪拍了拍屁股,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说了什么,脸色涨得跟猴屁股一样,立刻大声否认: “什么都没有!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他大步流星地离开,板着脸冷哼: “哼!小人得志,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六品吗!走着瞧!我也修炼给你看!” 随后一路小跑向萧盈好离开的方向: “姐!顾芳尘他欺负我!” …… 顾芳尘刚走了两步,顾怜纤越走越快,走到了他的前头,然后飞速消失不见。 顾芳尘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不知道小绵羊需要花多久的时间做心理准备,又要挑个什么时间来找他兑现赌约。 顾于野愿赌服输了,她女儿也得跟上才行啊! “贫僧这便拜别世子殿下了。” 觉慧双手合十,打断了顾芳尘的思绪,他也双手合十,连忙道: “大师……” “贫僧明白,世子殿下心中想必仍有疑惑,但贫僧所知也不多……十六年前,贫僧受王妃所托,为世子镇压‘种心毒’,那时,贫僧欲取世子一滴心头血、一缕神中魄。” 顾芳尘一愣,随即眯起眼睛:“但……出了意外?” 觉慧点了点头: “是的,那时,世子的心头血和神中魄,便忽地消失不见了。” 顾芳尘瞳孔紧缩,脸色一肃,严阵以待。 来了,剧情记载之外的变数……或许可以解答他疑惑的情报! 但继而,觉慧的脸上,竟流露出一种不受控制的恐惧之色。 他张开的嘴巴立刻合上,然后双手合十,浑身颤抖,低声念诵着佛经,过了大概一分钟时间,才冷静下来。 但此时,觉慧已经是满头大汗。 见此情状,顾芳尘皱起眉头,越发感觉棘手,这原身的身上,怎么好像还有秘密? 觉慧似乎在极力控制自己,涩声艰难道: “那之后,贫僧仿佛入梦一般,竟向王府说自己已经取走了那心头血和神中魄。” “回到寺内,贫僧竭尽全力保留神志,但依旧恍惚数年时间。” “直到镇北王再度传来消息,贫僧才重新清醒过来,得以将此消息,告知世子……” 顾芳尘深吸一口气,这事情听上去可不得了了…… 这他妈的,分明是被人附身控制的迹象! 而能够这样悄无声息地控制一个三品的神道高手,还能是谁? 要么是儒圣谢谦,要么是……衡常道主。 顾芳尘本想再问,但一抬头,便脸色一沉。 觉慧此时一边说,一边脸色逐渐变化,从吃力,变成了茫然。 最后,变成了疑惑。 他看向顾芳尘,神色和蔼地道: “世子殿下,贫僧这便要拜别了。” 顾芳尘:“……” 此刻分明是大白天,但他却好像感到了一阵阴风吹来,后背凉飕飕的。 一个大活人,在眼前突然无端好像被格式化了一样,宛如npc般说出重复的台词。 简直荒诞又恐怖。 一瞬间,顾芳尘几乎要以为,自己可能还在玩那个叫《尘中镜》的游戏。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道: “此行路远……大师保重。” 觉慧朝他一笑,便离开了。 顾芳尘留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 神出鬼没的丁行风才从拐角走了出来,面无表情。 顾芳尘知道刚才肖秋偷偷找他,让他留在了紫极殿一会儿,必然是永安帝的意思。 丁行风看着他,没好气的道: “你小子在这里发呆做什么?老子还能对着这皇城的地砖怀古,哪一片地方我当年没走过,你小子又是在干嘛?” 顾芳尘转过头去,道: “陛下找你什么事?” “没什么……不过是拉我叙叙旧,把当年的一些旧物还给了我。” 丁行风扯了扯嘴角,浑浊阴鸷的眼睛看向了身后重重宫殿包围下的紫极殿一角。 “但这又有什么用?” 他回过头来,抬脚踢了顾芳尘一下,阴恻恻地道: “你小子给我争点气,要是杀不了摩诃无量,我找你算账!” 记仇的老头! 不就是把你从归隐状态骗出山吗? 顾芳尘抽了抽嘴角,举起手投降: “知道了知道了,武圣大人,都这么久了,你还不相信我么?保证说到做到!” 他话锋一转: “不过……我这身体的实力越高,那秘术恢复得也越快,作为师父,武圣大人不表示一下吗?” 丁行风盯着他,良久,冷哼一声: “行啊,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我教你可以,但是你就不怕功法冲突?” 顾芳尘嘿嘿一笑: “这就是我的本事了……” 丁行风翻了个白眼: “看我心情吧!等老子高兴了,再教你!” …… 时隔一个月时间。 原本被顾芳尘用回澜阵给震塌了的撷芳院,也早就修缮完毕,被重新安排了丫鬟下人在其中伺候。 顾芳尘和宁采庸打了招呼之后,便回到了这最初穿越第一眼看见的地方。 他背负的手,总算能够真正放松下来,优哉游哉从院子里逛到了房间内。 逛了一圈之后,顾芳尘忽然皱起眉头,后退两步,重新打量着整个房间。 他拉过来一个丫鬟,疑惑地问道: “我的房间里,为什么没有镜子?” 那丫鬟也是一愣,然后道: “世子殿下,是您自己要求的,从三岁开始,您就哭闹着,不许在您房间里面放镜子了。” 顾芳尘指了指自己: “我?” 丫鬟点了点头:“您。” 顾芳尘心里愈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叫她去取一面镜子过来。 丫鬟拿来一面铜镜,他拿过来往自己眼前一放,霎时间如堕冰窖。 那镜子里面的脸,不是别人,正是穿越之前的他。 ———— (第一卷【泼杯酒】完) (下一卷【赊把刀】) 第一五二章 尘中镜(二合一) 顾芳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熟悉的模样,一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和镜子里的自己对上视线的这一刻,他的脑海里闪过很多,又仿佛只有一片空白,但最后全部都变成了两个大字—— “卧!槽!” 顾芳尘瞪大了眼睛,第一个念头浮现出来: “我踏马的,不对啊!我见过这具身体的长相,和我自己完全 “你们听谁说的,刘总跑什么路,他去南方谈业务了…你们别胡搅蛮缠嘛。”于广生接过了话筒,大声的质问。 他嘴上说的却是:“李斯特将军!这怎么可以,这太危险了,还是让我来吧。”说着便作势要往前去。 李越眼中闪过一抹兴致,嘴角浮起冷漠的笑,朝红发青年勾了勾手指。 在那宽阔的朱门前面,伫立着两根好似可以撑起天空的高大石柱。 所以他直接放弃了抵抗,让所有人的攻击都结结实实的轰在他的身上。 至少老爷子一定会看在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上,更加尽心尽力的对自己。 这本枪谱的在主神空间中的售价是6500点奖励点/两枚c级权限。 王府上下的下人们已经开始晨起忙碌,炊烟袅袅,似人间仙境,却满满的烟火气。 霍大绅被童洪全一拳砸飞出去,在半空中倒飞出十来米,狠狠砸中大厅前的立柱,口吐鲜血,滑落在地,满脸的颓然沮丧。 一道道好奇、厌恶、怜悯的目光从教室各个角落飘来,投向李越。 这样的想法和他的身体,一直沉到了湖底,最后,一动不动的放进自己的心房里。 万双林瞟了一眼罗子崖,“好了,竟然人都到齐了,我就开始了。”说着,万双林便抬起了自己那一双骨瘦如柴的手,他手一挥,众人眼前不断的出现了多幅画面,这一些画面上映射着的,是灭世神域追逐赛的画面。 而蔡紫然的灵阵则是添加了瑰柏翠生的一个巨型灵阵。只不过,蔡紫然的灵阵竟然是翠绿色的。 这里面很安静,安静到连一根细针掉落到地面上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清晰的脚步声慢慢的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夜晚,其他人都在休息,陆云却一直盘坐在洞口,守在他旁边,一直到他苏醒过来。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一个男人对她说话了,这曾是先前令她非常讨厌的声音。 别人在那打死打活,自己这边引来怪,撒腿就跑。由己度人,如果要是自己碰到这样的家伙,自己决定会让他尝试一下雷火两重天的滋味。 “是的。”回答的同时,徐辰也对紫菱的淡定感到有些惊奇,反以为她是不想让自己难堪。 还没说完,冷月的长刀就已经靠在了胖子的脖子上,吓的胖子冷汗直流。 在山峰上一直没有做出行动的紫烟和蓝若梦也将下面的情况一五一十的看在眼里了。 她们看见秦香玉衣袍大开,裸着枯皱身子,那身子缠满了黑黑的根茎,这些根茎连着她的筋脉,委实恐怖。但更恶心的是,她的心脏拱出胸口,心脏上长着一撮紫黑色的怪草,随着心脏一胀一缩,那草上下摆动,恍如活物。 紫罗坐在副驾驶上,拿着一封囚禁人员的信息。只见那纸面上竟是柳条英健。上面标注的危险等级为ss。 醉心猿从梁上跳下,背手弓背一边摇头一边走远,走出门后,它又回头往屋里瞅了瞅,厚厚的嘴唇使劲抿了抿,像是做出什么决定似的,而后朝谢宫宝招了一下手。 第一五三章 女鬼(×)祖师奶(√)(三合一) 顾怜纤在来之前,纠结了很久。 浑浑噩噩地回到王府,她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虽然已接受了事实,可心中仍觉得难过…… 她真的输了和那人的赌约。 怎么会这样呢? 这短短的二十多天的时间,世界用最残酷的方式向她展示了一个个完全不同的真相。 她从前生活在王府里,真觉得父亲是天底 白绮瑶的惊呼的声传来,却是让孙林一愣,随即解除了妖猿变的状态,满是疑惑的低头看去。 这次暂停,对76人接下来的进攻和防守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星星熠熠】:【你的眸光,在我的眼睛里跳舞】,好奇怪,你不是说因为我痛骂【天之颠峰】你才想跟我交朋友,为什么你在为【天之颠峰】说话。 男人完全就没将唐语嫣放在眼里,嘴角坏笑着勾起,伸手就袭向唐语嫣的腰身,美人送上门,正好趁机调戏一下。 杨致远微微皱起了眉头,也是看出了莫忘尘的修为高低,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内心才惊讶。 自从得到天武帝的传承之后,林洛才知道他们之前进入的天武神域不过是天武帝飞升之后留下的一个世界缩影。 而彩虹王用自己某个尖尖的触角直接接触到魔法阵的一个地方,然后魔法阵光芒大放,直接由蓝转红,由红转紫,然后稳定了下来。 可还未等方清雪动身之际,楚毅冷冷的声音便是响起,他身子一纵,直接出现在了方清雪三人身后,拦住了他们的退路。 “可现在正是你职业生涯的上升期,这样的话,不会再次给你的人生留下遗憾吧?”薰衣很愧疚地凝视着尼尔说。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让孙林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听得出来,这声音是那乌巢禅师。 瞬时,十二根擎天巨柱,就在四方拔地而起,在这些巨柱身上,更有一块巨大的幕布,迎风招展。 奢侈品市场的买卖有时候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世上的有钱人很多,对于奢侈品有特殊狂热的人就更不在少数,这种拍卖不是一般人能参加的,如果没有人牵线,一定进不去。 犹如朱雀大道上面事情的翻版,楼底下的人立即围观了起来,将张天养围的水泄不通,惹的布布和丁丁被惊醒,不解地看着这些狂热的姐姐阿姨,大妈大婶。 李满笑笑道:“不会的,现在就算你们插翅都难飞,除非你敢从窗台跳下去。”说完后面一帮手下,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伸手一探,一盏不知道什么材质制成的油灯被她持在手上,仔细地靠着张天养的面前端详起来。 这种器物要炼成,不仅需要一名修炼推演术到巅峰造极的层次,而且需要天机石才能炼成,这是一种神材,非常罕见。 “给我打死他们!”那老大见彭城这么硬气,所有的愤怒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恶狠狠地指着彭城道。 顿时,不管是天师教弟子,还是一帮旁门修士,在看到了这一幕之后,却是难以置信,瞠目结舌。 “乱的还在后头呢。”荆建不紧不慢的吃着菜,“可能华约将不复存在,变成历史名词。”荆建实在不敢说苏联将会解体,怕吓坏了穆光中几人。 有了顾姐这句话,我就安心了,因为锻炼这种事情是不能够荒废的,否者的话,跟陈哥去的十五天,就完全没有意义了,所以我还是想继续练下去,只是要找了一个比较好的办法,就有点难了。 第一五四章 我和这把剑真的不熟 不能怪顾芳尘怂…… 这位剑阁祖师奶,生前就是半步万古,千年之前便是纵横无双、名震天下的大能。 无论剧情记载,还是剑阁代代相传,都说她当初因渡劫失败,无法晋升,已经是含恨而终了。 顾芳尘虽然向来知道剧情文案不可尽信,但是施清光的尸体就在那石棺里面躺着,实打实的证据,难道还能作假? 一千位披坚执锐的甲士出现,生擒了贝利伯爵,换取大量的赎金物资。然后开始了威慑四方。 清桦、玉桦、雅静和蕙心休整好,和锦岚道了别,顾不得再拜见老夫人,便离开陈宅,各自回家。她们都迫切需要好好泡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再在自己的床上睡个天昏地暗。 李大娘不高兴了:“好容易回娘家一趟,也不说帮娘干点活。你命好,你妹妹帮你带孩子,现在连丫鬟都用上了,倒能看着亲娘受苦!”说完眼泪要掉不掉。 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带他外祖父来,是因为他外祖父没有官身,想要进宫需要提前报备,得到准许才行。 “双手抱头,蹲下不许动”荷枪实弹的军人说完拿着枪迅速控制了屋内关键位置。 在吞噬能力的加持下,李千帆一晚上吞噬了一颗元婴境妖兽的妖丹,三颗金丹境妖兽的妖丹以及若干筑基境的妖核。 黑暗神教的信徒们有样学样,一人拿起一个甜菜,刷刷地切起来。 她把手机平放在洗澡间的飘窗上,摄像头只能看到洗澡间飘窗上面的天花板。 它就这么拽着我,我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我们就回到了地上。 接着,“哗啦!”一声,两人的皮卡车前窗玻璃直接碎成了渣渣。 “妈的,这是什么东西?!”耿之明大惊失色,立刻开始给手枪上膛。 “少爷,无妨,只不过送给楚心凌母子一份大礼而已。”若尘朗声对着屋子里说。 尽管已经是宗师级的钢琴演奏家,可面对无数观众,赵柯不敢有一丁点马虎。 陈江嘿嘿一笑也是不好意思起来,因为他确实感觉到这些上古妖兽身上散发着恐怖力量太可怕了,并不是他可以抗衡的存在。 那是一条月白色的袍子,做工精致,袖口和衣襟上绣了几枝梅花,袍子素雅,那梅花却红得喜庆,大概他也是看中了那点喜庆才买的。 “秦桑。”林曦叫来秦桑,给了她一些治伤用的丹药,并且嘱咐秦桑去照顾苍澜几天,并且不要告诉苍澜是自己让她去照顾他的。 虽然作用要比今天这个大的多,但是视觉效果来看,还是今天的更为爆炸,一是因为塞拉斯的装备太好,二是因为对方的魔法抗性还不是很高。 也就是屠龙之刃,带着护甲穿透的属性,才能有这么高额的伤害。 昆清珑知道她不会承认,他只是没忍住,想知道她下一步的计划。 “受伤了闹什么脾气!”黎飞鸿端着手上的汤药气冲冲的走上前。 一早他除了带队就是拜年,没辙,不回家已经是罪过,再不知道点礼数回头准得挨骂,这会儿一多半亲戚还得打家里座机,折腾的够呛。 两只宝宝被催眠之后对面就有些方了,接下来是提前解人还是解宝宝?解人的话宝宝被越封越多,解宝宝的话意味着人就不能出手,节奏一乱场上局面就控制不好了。 李思钰看着裴仲德佝偻着身子离开,觉得这一刻,这老头跟自己没什么两样,都是一个殉道者,一个守望者。 第一五五章 打更人 此刻,面对一个半步一品的神道高手,别说武圣在外面,就算他就在旁边,也不管用! 一个能连一品也发现不了踪迹的神道高手,对一个道心破碎状态的二品,毫无疑问,结果将会是碾压。 顾芳尘如今就不指望翻盘了,他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小命。 如果刷新出来的职业没有用,那么他就要尝试直接冲 此刻,面对一个半步一品的神道高手,别说武圣在外面,就算他就在旁边,也不管用! 一个能连一品也发现不了踪迹的神道高手,对一个道心破碎状态的二品,毫无疑问,结果将会是碾压。 顾芳尘如今就不指望翻盘了,他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小命。 如果刷新出来的职业没有用,那么他就要尝试直接冲 很显然,这把剑的邪物根本就瞧不上李云牧,觉得李云牧实力不济,根本就不打算放在眼里。 但是谬西斯可不敢指望秘法师,秘法师和皇室的主力军团还不一样,比较独立,权势也更大,不会理会自己的身份。 “曜卿兄此番,为何主动为主公分忧?”离开了袁术府邸,阎象却并未离去,而是趁着没人注意,一把蜡烛袁涣,沉声道。 首先是专业性,首都大学名气很大,但医学方面就没什么专业性可言了,那些学生或许更关心创业而不是他的研究,而在创业方面,沈洋还真没什么可教他们的。 “……”即便是没有听见开门的声响,安若也知道这是路凌过来了。在这个很短的距离之间,不需要特地的去感受气息就能知道对方的存在了。 “看样子,当是北方的胡人来了。”一名老兵翻身罗马,在周围查探了一番之后,才回到张绣身边,苦笑道。 这才有了接下来的一幕,李云牧使用体内的邪气模拟出生死法则那种摄魂夺魄的气息,顺带将修臣的灵魂给吸出来,修臣自然是相信了。 就像是王明皓理解的,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宣传机会,往往遇到备受关注的大型赛事,就会是羊羊品牌宣传的机会。 “让王建继续去给游泳队做指导?”沈洋是摇着头问出这句话的。 田径队短跑第一的谢春风,都被允许跟着对方训练了,李斌自己愿意‘花钱’训练,怎么也没理由反对。 炮排四门虎蹲炮。没有这匹大棕马,三营的炮兵火力就要折损四分之一,这是林言不愿意的。好在贺仇寇通情达理,不仅让他带走马匹,还大方地分给他一名向导,杨维栋送他的两名家丁之一。 两个队伍加起来,足足有七个仙人一境,现在苏铮一人在面对两个仙人境强者,而余下的五个,就包围了犀无力他们。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楚,臭虫,你们又代理了什么品牌?”黎响拉下脸,沉声对他们问着。 一根长达四尺的粗大箭矢,或者应该被称为短枪被抬放到巨弩的箭槽里。 从那以后他就一发不可收拾,即使已经在努力控制,可强大的成瘾性让他很难从中脱离出来。 苏老大就感觉自己的头在嗡嗡的着响,他从萧博翰那坚毅的表情中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萧博翰没有和自己开玩笑,他张了几次口,但都没有说出话来。 “真的!这么爽?新老板果然不一样,地址在哪,我绝对不会迟到!”林承平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激动。 张天毅知道这么浅显的手段折服不了他们,可他也没心思让这些人对他钦佩有加。只要他们感觉到畏惧,害怕他就可以了。甚至于是不是从骨子里畏惧都不在意,因为马上就会有让他们畏惧到骨子里的人物。 倒是魅奴在叶宣大量灵丹堆积下,刚刚突破合虚不久,闲下来的魅奴围着叶宣打转。 第一五六章 倒霉的天萨(二合一) “哗啦!” 顾芳尘眼前一花,面前便已经从自己的房间,变成了一片无垠的血海。 而他正身处其中。 这个其中,并非是说他在血海表面载沉载浮能够游泳的其中,而是往上往下往四周都看不到头的那种“其中”。 这一瞬间,顾芳尘就相当于肉身抵达千米深海,硬抗水压。 这就是“黄泉底”。 “哗啦!” 顾芳尘眼前一花,面前便已经从自己的房间,变成了一片无垠的血海。 而他正身处其中。 这个其中,并非是说他在血海表面载沉载浮能够游泳的其中,而是往上往下往四周都看不到头的那种“其中”。 这一瞬间,顾芳尘就相当于肉身抵达千米深海,硬抗水压。 这就是“黄泉底”。 “这怎么可能呢?公司也不可能让我每个月都请假的。”舒陌很是为难又无奈的说道。 “你这个弟弟都会跟你说这些话的吗?”她不相信齐然君会告诉她这些,他明明喜欢他姐姐,为什么还要把这些事告诉她?难道是为了让她吃醋,所以才这样说的? 回到家中,叶晓媚免不了一顿的打,叶晓君在一旁心灾乐祸的笑着她,但是当她看到锦煜为了保护她,也被自己的后养母打伤时,她的心居然有一丝丝的暖和。 赵铎虽然是在叫着她的名字,但是却是带着一抹讥讽的语气和奚落的眼神的。 踏入天体,即——将体内雏形天体,彻底转化为真正的天体,彻底具备宇宙天体的特性特质。 所以来的是洛枫,她便已经知道,相处久了必定隐瞒不下去。唯一庆幸的是,自己遭遇大变,和生前已经有些不同。而且重生之事,究竟太过虚幻,否则只怕一句话,她就会在洛枫面前暴露出真实的自己。 “外婆,我不会落下功课的,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衡羲知道大人的担心,所以安慰林心洁。 “可以,你家里有事就回去处理吧,我没事的,我自己也会跳得很好的。”芊芊望着镜中的她安慰道。 当初不顾一切的要和余菲菲在一起,可是现在呢,他却发现,他还想回到过去,回到原来,那段纯真的日子。 可他是第一次下水游玩,手法拙略,拍出来的水,全部散乱成花,别说打不中她,即便打中了也没用,就如雨点落在脸上一样,毫无效果。 此刻,长颈玉石灯静静悬在原处,却不似前面两件宝物那样气焰嚣张。 夏瑞熙默然。欧青谨不是没有问过刘力子,请他帮忙,他虽然也应了,但在旨意下来之前,谁也说不定。毕竟夏瑞蓓的情况与容氏不同,出身不同,位分不同,最要命的是,谁都知道容氏不得宠,夏瑞蓓独宠。 临睡前,我迷迷糊糊的问着:“哥,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可惜,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之前,我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贝尔咬着牙,一颗颗浑圆的泪珠落了下来:“可恶,即使是爸爸也从来没有打过我,你这个卑微地人类,竟然敢冒犯神圣巨龙的威严!!”明明应该是很有气势的语言却被他说的委屈异常。 我茫然的摸了摸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胎记,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老爹,你是不是又在玩我?? 大瓷缸里两对锦鲤热得沉在缸底,好半天才肯游上一游,三人就围着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瓷缸说起话来。 这个时候,那些圆盾这时候终于第一次产生交汇,交汇处正正是团长的身上,团长就带着一脸的惊愕和恐慌,被六面圆盾切割得支离破碎,名副其实的碎尸万段。 望着她的背影,李明在原地沉思了一阵,然后转身上车回到了饭店。 她心中一震,难道他现了自己,自己罕有离目标这般近,那是不是该暂时退避? 第一五七章 进去了,又出来了(二合一) 就在不久之前,因为顾芳尘的掺和,秋安道一战非但没有成为青蛮进攻大魏的突破口,反而让青蛮损失惨重。 当时进攻秋安道的青蛮军队,主要便是可图各部的蛮族士兵,带头的也是可图各部的王子。 这名天萨,也正是属于可图各部,其名为阿日贡。 此前,他向金帐给出消息,认为顾于野故意将青蛮军队引导到了 “好了!”至美话音刚落,那张道符便已经成形,被他捏在了手中。 宁静的夜色中,湖面上荡开一圈一圈的波纹,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整个湖恢复平静,慕容衡的脸出现在沈青跟前。 “阿娆,诺哥儿还好好的。”霍泰楠安慰着,心里却也是痛不打一处来。 “见过正德大师姐!!!”花未落还未来得及回答,底下站着的一众道士们,已经双手抱拳,异口同声地朝着她吼道。 当他反问她,她无言以对时,才明白,原来喜欢就是喜欢,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理由。 “不妨跟我回国吧。日后我会托人将你的消息告知师兄的。”吕楚河问道。 “这些原是没有的,昨天晚上夫人还在念叨着这花,说是这叶子长的不错,好好养着,早晚会开花的,昨天晚上海棠记得很清楚,这叶子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海棠的语气非常肯定。 她想自己可能要死了,在她觉得最幸福的时候死掉。虽然是被他杀死的,但是她不会怪他,因为他是对她最好的人。 王虎也死了,甚至找不到尸体,也没有人确切的知道王虎是怎么死的,总之,他死了。 月天华并非真心实意为夏凡加油,而巧妙的添油加醋,激发林振汉的战意,因为军人以荣耀为荣,以失败为耻,不得不说月天华考虑细腻,竟然猜透军人的心里。 “嘎嘎……你与蟒巧巧一丘之貉,还真当本帅不知道?滚开!”说罢,蓝天一头朝火鸦咬过去。 这“光子”无形无实,想来以常人之法,定然拿之没用,所以虞彦此时最想知道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将之剿灭。 一声类似号角的声音响起,不远处一辆由三头猎豹拉着的车随即而至。 拉着宁昊走到办公室中间的大茶几边,李显明把手里的一张地图缓缓展开。 “病人情绪不好,一旦发现异常,及时叫我们。”护士叮嘱一声走了。 夏天倒不是什么追星族,也对这些明星不怎么感冒,所以反应到底平淡的很。 “两大高手对决,果然不同凡响,惠子钰的惊蛰阳遁诀以及鲁敬竹的万象托天功势均力敌,几乎难分高下!这中间的过程曲折多变,任何一个环节稍出差错,恐怕结果都会是另外一番景象。”看台上的云茂修如此说道。 宁昊当机立断,转身把手机举在面前,把自己四人全部框如镜头,重新摁下确定键。 空气中,微热的气息卷绕着浓郁的酒气,化成逐渐急促的喘息,和时不时从鼻腔轻哼出的嘤咛。 千璃莫名又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他,惑人的不得了……明明平时看起来那么严肃与死板。 此刻,林昊体内的每一寸血液,都融入了道则真元,可以沟通天地法则,举手投足就能带动天地之力。 楼下有佣人们路过,好奇地八卦了起来,但还没有说完一句话,凌厉的目光就扫射而来……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第一五八章 梅开二度的国师大人(三合一) 在闭关二十日后,眉间一点朱砂的清冷女冠终于睁开了眼睛。 而她面前的水镜内,浩瀚星天旋转扭曲,最终在涟漪之中,幻化成了一个约莫三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样貌。 这男子形容削瘦,颧骨高耸,右眉被一道疤痕断开,眼神桀骜锋利,像是一闪而逝的刀光。 此人并非籍籍无名之辈,相反,在修行者之中,也算得上 赵氏瞧着异于往日不依不饶的楚寻儿,难免有些头疼,她将视线投向了面上波澜不惊楼杏真。 “好,思思知道了。”思思乖巧的答,但是至于那个男生能不能听到思思的道歉,似乎又是以后的以后的事。 做出这样的事被打一顿也活该,人又没死所以他也不追究这事了。 卢敬武摸了摸自己的衣兜和裤兜,这才想起自己平时都不带银两,他只能重新端起那只破碗,闷头喝酒。 一直到最后的任我行倾巢来攻,趁着五岳剑派在石洞之中自相残杀导致力量大减的时机,一举拿下五岳剑派,并且胁迫令狐冲入教,令狐冲凛然不屈,与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商议如何对付任我行。 伙计早就看出来了,这俩人有仇。而且那个有钱人还挺二的样子,到现在都没明白对方是在耍他。 有人说,见面想亲热不代表他爱你,但是如果见面不想亲热,那绝对代表他不爱你。 沈明月却嘻嘻一笑,照吃不误,还不忘嘟囔着:“绿色食品无公害,又没有添加剂。”众人也是眉开眼笑,母亲更是感到欣慰。 要是有聪明人看出门道来,那就是他们的运气。要是没有?她绝对不会去救他们。 望舒的样子苏梦溪看一次迷一次,那种恍若如仙的模样,让她根本就抗拒不了。 他看到叶飞的修为不过黄境三重,但他相信这不是叶飞的真是修为,一定是用什么秘宝,隐藏了真实修为。 提起微博事情那会儿的气冲冲情绪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羞涩到骨子里的媚态。 慕修谨也不再多说,走到徐明身旁跟徐明一起边聊边往鸡场里走去。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容以的回复,陈艾青也没在意,丢开手机,低头继续手头的工作。 一时之间,四人都默不出声,一道道无形的气势缓缓从四人身上滚滚而出,让五人所外的这片空间瞬间被凝固住,连一丝丝空气都不再流动。 期初见叶飞与梅川打的旗鼓相当,叶天远还有抱有一丝希望,此刻见孙子被斩去手脚,内心万念俱灰,提剑斩向梅川。 赵家堡此时已经关闭的大门,仆人家丁能够入住赵家堡的人此时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当然赵浪除外。天黑即关闭大门也是为了安全,毕竟这世道还不太平。 叶笑凡一套武技打完,惊愕不已,本以为必杀的招式,皆被叶飞轻松抵挡下来。 所以未雨绸缪,先收购乡亲们的种蛋,让村民们先尝到点甜头,取得他们的信任,这样等养鸡场做大,需要村民们投资时他们也好更容易掏钱。 许秀秀和张月悦朝周围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猫着腰,偷偷进了监控室。 雍亲王看到她来,神色稍缓,道:“先坐吧!”他身上威仪甚重,下面的武氏和宋氏瑟瑟发抖。 复千初家族没没落之前乃是神州四大仙门世家飞灵复氏,在四大世家中位尾。先辈个个都是悟性极高的修真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十一年前一夕之间被人给满门灭杀,钱财分两都被搬空,徒留满地尸体血腥冲天。 第一五九章 自欺欺人 顾芳尘意识到这一点后,摸着眼前“雪香”白嫩脸颊的手都抖了抖。 老实说,这事还挺吓人的…… 他本以为自己是在调戏自家通房丫鬟,是劫后余生,来享受温柔小意的。 谁料下一秒,就换成了大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命圣国师,能提剑直接砍了永安帝脑袋就为了存续国祚的狠人。 龙头她都能砍,还有 黛西知道了幻视的存在之后,就有点想法了,如果让雅典娜也具现出来,那该多好。 “筱汐,屹森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他和你闹着玩的,走吧,一起去吃饭。”安晨曦开口替我解了围。 明蒂和娜塔莎也一起出海,她们也算是家里的一员,虽然一个是徒弟,一个是助理,把她们给丢下总归不好。 西郊名苑不愧是高档社区,楼梯浇铸了几十公分厚度的钢筋水泥,防盗门上也用海绵和软皮包住,隔音性很好。凌阳借用手里号称“隔墙耳”的专业盗窃设备,侧耳倾听,这才听到屋里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被他堵着嘴我吐不出来,只能“咕咚咕咚”吞了下去,呛得我忍不住咳嗽起来。 这只是市场价值,如果论艺术价值,这里任何一件中国顶级古董艺术品俱都超凡脱俗,绝不逊色于这些西方顶级古董艺术品。 秦方白真的打算那么做,他甚至让徐玲找了法务的人过来。法务部主要针对公司合作的合同一类,乍一听他咨询这个问题,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不想面对面的交谈,却还是因着提前中止了在西北的任务,而回来了乐市,在他拖延离婚进度这件事上,她毫无办法,只能再次面对面接触。 源之珍贵对于修士来说,就如同金币对之凡人,导致这里盗寇横行,不仅有本地人,还有东荒各地的势力。 同时他也明白,为什么夏阳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深的武道修为了,以对方这般坚定的尚武之心,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所幸那黄老辫还在,他说他之前都是开玩笑的,取人皮面具他只在我脸上的几个穴位摁了几下,皮肤感觉痒痒的,然后人皮面具就被摘了下来。 太上老君:各位仙友,这金刚琢并非之前的金刚琢,高级仙器是套不走的,这是让各位仙友在降妖伏魔的时候有点帮助,切记,天庭和谐。 因为他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只是这些人欺他年幼没把他放在眼里。 “你的这个保镖,给他自己的戏码重得过头了。”闻野冷哼一声,手摸向口袋。 因为以前我认为,欧阳志这样的人,那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而他因为我生病开始做起家务来,我才知道原来他并不是表面那样,内在还是很有内涵的。 阮舒趴在床上,凤眸凝在灯上,却又似失了焦聚,略微涣散,未真正落着实处,或者是透过灯盏,在看其他东西。 “茹源先生进山采‘药’去了。”长恨抢先道,那个老头总是闲不住。 我这次只能够用那龙骨刀死死地挡住巨剑,一时间我与那巨大的黑影僵持下来。 这座工作室分两层。楼上是露台和休息室,常用作员工团建和聚会。 此刻淋浴下,一具美轮美奂的胴体倒在地上,一丝不挂,任凭清水哗啦啦的拍打在身上,表情痛苦。 “当然不是,我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就交上了几个敌人。所以就用你们精灵使的那套规则不就可以了吗?”翟楠随意的说道。 第一六零章 雪香的野心 许负抿了抿唇,最终回忆了一下自己最后看到的顾芳尘的神情。 那似乎并不是直接对着她,而是说对着那小丫鬟说的,更像是一种隐忍的情不自禁,是透过这小丫鬟的皮囊,在幻想着什么…… 结合上一次,他让这小丫鬟打扮成自己的模样聊以慰藉。 换而言之,这家伙是又拿自己的通房丫鬟当替身。 在幻想 所以,此刻的张威,真实的状态,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淡定。 沉睡用气流刀斩了索雅一刀,索雅一开始并未察觉到有什么,可扭头的瞬间就觉得手中一松劲,铁链从手中滑了下来。右肩的金属鳞片被气流刀给斩开了,自己受了伤。那鳞片并没能成功防御沉睡的灵魂秒杀。 他们纷纷转过头来看向眼前这个较为年轻又不得不承认确实上了一定年纪的元老。 经过这么多次的合作,我和蓝麟风之间的默契,几乎能达到秒懂他的意思,我辨别了一下儿时记忆里的路,便带着蓝麟风往我们当年那个家奔去。 不过最近和华宜接触的多了,林木忽然还想到了一点其他的东西。 楚荧和两米的情况差不多,双颊上都晕上了一层病态的嫣红,体温奇高。 “哈,真是足够了,约维安。”卢迦显然是不相信这样的说辞的。 吴敌胆子越来越大,高喝了声后,用着血刃就猛地朝羊皮袋子刺了过去。 原本卫南还对宁秋这些天没有返回的事着急,还差点和候乘风吵了起来。 就连某个永远十七岁的妖怪贤者,一人就是一族的境界妖,那也是妖怪。 马丹娜浑身解数使尽,天龙镇、五行神灵借法等马家强大的道术依然奈何不得将臣,被他强行破开。尸气爆发之下,掀起滚滚浓烟气浪,将马丹娜震飞出去。 一行人都返回李家的别墅,这里已经张灯结彩,欢迎陆天的到来。 “不赔偿吗?”李轻蝶好奇,刚才她可是听到逸动哥让梁金去叫家长来洽谈赔偿事宜的。 9点30分,第五波怪准时刷新。超过2000个怪的参战,仿佛一把巨型的锤子,狠狠地在本就摇摇欲坠的邑地上砸了一下。 犹豫一下,凛还是打开了电脑。最近几天都没心情,上游戏的时间屈指可数,但趁着有空,还是得看看店铺销售的状况。 一道气墙自身前产生,直接往前横推出去,将那些绿色尸气弹开,伸手一划拉,将尸气驱散之后,已经没了山本一夫的踪影。就连他的气息,都变得似有似无极其微弱,若是不仔细感应还感应不到。 还别说,外面的门头是绿色为底色,“吃好菜”白色大字,横在门头上···还真有那么一点健康的感觉。 凛又惊又疑,下巴差点要掉了。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但这人……不就是那个步云桥的司机嘛?难道是自己记错了?认错人了? 陆柒通过史莱姆冲撞将自己稳定在原地休息一会儿,缓和一下情绪后,继续下潜。 钱英叡彻底呆了,直觉告诉他有人一掌拦下了长虹,迫使长虹从中间四分五裂,直接爆开射向四方。 “燕翰…对不起,我们坚持不下去了,家里的娃已经断奶了。”胡浩含着泪把话说完。 他要是有保镖,他坐什么大客车?不不不!他身边怎么没有保镖呢? 但这些在id名为君无戏的对手面前,显得多么的不堪一击,就如稚童一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第一六一章 千眼甲司 教坊司。 觥筹交错中,几个容貌不俗的女乐穿梭在座位之间斟酒。 二楼上,珠帘之后,端坐着一个弹琴的秀丽女子,纤腰束素,柳眉微蹙,眉眼间仿佛有着化不开的愁绪。 这女子,便是教坊司内最出名的花魁朱秀秀了。 论容貌,朱秀秀倒也称不上绝色,只是秀丽端庄,极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气度,有因为颇 他配出来的不是毒药,而是普通的迷药。是经过他用软骨散改良的,嗅闻之后全身发软直接倒地。可以说是加强版的迷药。 “好了,都没事,接下来专注些,对方出招了,道歉的话留着完成任务后再说吧,当误之急应该想想怎么将对方淘汰。”离愁开口道。 曹昂内心极为无语,这些人把他想成什么人了,为此结果,他极为无语,面对那些兵士慌张的样子。 而在这处森林的中心一带,人们或许会以为这里乃是人类的禁地。 先前还觉得沈擎天有问题,但这几天看下来好像就是脑袋不好用,其他也没什么大问题,刚刚更是差点被薛离杀了。 凤昔颜随手取下那枚簪子,之后对着晨光观摩片刻,展示给吴思雨道:这位姑娘说的可是这支? 而陆浩然还多设定了一个空闲的手办部,在为功夫熊猫的到来做好准备。 “哈哈哈,年轻人,你的气息变幻确实不错,不过,你被我打晕后无力维持,无论面容还是调整过的气息都恢复原状了。”这时,许至义开口笑道。 但夏侯渊叔叔跟他是亲上加亲,对方一定会来想办法保护自己的。 过几年后,若是没什么问题再想办法把他调回来,却没有想到,离开凤凰城没多久便死在了外面。 见到江云枫认错态度诚恳,以为他只是一个狂热的军舰爱好者就没有为难他,反而主动帮助江云枫与黎塞留号的船锚合影留念。 在两人商议好离开的时间后,也开始通知亲朋好友参加订婚仪式。 “人数不少,对了,巴顿去那里了,他也获得特赦了吧?”罗杰斯考虑了一下,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这些人都是罗杰斯了解的人,由他们组成的团队一定是正义之师,没有什么好说的,这时他开口问起了巴顿的去向。 查理斯开始介绍黑暗精灵,说明了单个黑暗精灵士兵的战力,然后再带入了大战场里面去,使得所有人都了解了黑暗精灵的实力。 德古拉不禁眯上了双眼,“我在听。”他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他已经有点动心了。 何况,就算这样,如果游戏好,霓虹这边肯定反响也不错,反倒是张良这边,按照这个架势,连华夏这边都没多少人抱有期待,更别说能在霓虹有什么建树了,所以这一战几乎都不存在获胜的可能。 在经营化妆品的同时,把珠宝首饰也做起来,将来再发展到其他的奢侈品上。 社团也并不是每天都有事情要做,所以就算她们加入了两个社团,也废不了多长时间。 正当这时,杜涛及其他四名风行狩猎队成员已经被城卫军带了过来,领头的正是刚才离去的队长。 该有二十年了吧,从她照顾上一代秦家夫人,到这一代秦家少夫人,她也算一步步见证过来的。 黑伏嘴角上扬,双手上抬平推,空气中荡起一阵阵涟漪,然后便是黄色光芒激烈绽放。那耀眼的华光似乎在逐渐成型,最后变成一个奇怪的阵图,格档在他和叶风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