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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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情感] 《星落我心》作者：星却【完结】


    文案：


    理智清冷x傲娇深情//猫系x犬系////带球跑


    （一）


    唐葵人生第一次偏航是在20岁那年。


    顾羽弘家世显赫，倜傥却不风流，桃花眼本多情，但他只有看她才深情。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唐葵总能想到小时候养的金毛。


    身边的长辈和老师都觉得顾羽弘是少年天才，但唐葵却觉得他挺笨的，法语课上「我爱你」怎么都学不会，作为口语搭档，她只有一遍又一遍地陪他练习。


    唐葵以为顾羽弘能给自己一个从小就梦寐以求的、完整的家，直到顾家的夫人找上门来。


    他的起点，是她奋斗一辈子都达不到的终点，他们之间，是云泥之别。


    如果目光有实质，那一刻一定是万箭穿心。


    她选择了离开，走得义无反顾。


    （二）


    四年后，在饭局上重逢。


    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然而对面的男人眼中却一片冰凉。


    唐葵将杯中高浓度的烈酒一饮而尽，顾羽弘才慢悠悠地举起了酒杯，红酒只润了润唇，他轻飘飘地说了句：「唐审计好酒量。」


    原本以为如今的二人是两条平行线，直到醉酒后，顾羽弘眼底一片猩红，质问她：「当年为什么要抛下我离开？」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唐葵觉得自己有一根羽毛在心间扫了一下。


    （三）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顾家唯一的继承人因为一个女人跟家里闹翻了，大学毕业就自己出来单干，短短四年的时间一手创办的公司成功上市，是商圈的一个传奇。


    大家都说他心狠手辣，玉面阎罗，直到有一天，他们看到一个肉乎乎的小女孩揽着顾总的脖子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撒着娇。


    西装革履的男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拍着她的背轻哄，脖子上还挂了一个奶瓶。


    阅读指南：


    1、主都市，插叙


    2、破镜重圆，双向奔赴


    3、sc，he


    内容标籤： 都市 世家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葵 ┃ 配角：顾羽弘；莫莫 ┃ 其它：文案于2022.06.20已留档


    一句话简介：猫猫和狗狗的爱情故事


    立意：遇到困难不能放弃


    第1章


    盛夏的余威尚存，九月中旬的b市依旧暑气翻滚。


    今天是华夏会计师事务所进场审计的第一天，沛达集团为方便审计师开展工作，特意在十楼财务部给他们腾出了一间小会议室。


    唐葵的声音不大，语速也很缓，问题却很犀利：「我给你们分配工作的时候就说了，你今天和余未然一起观察仓库的存货盘点，为什么刚才现场只有你一个人？」


    站在她对面的实习生小朱低着头，手在裤缝边缘摩擦着，一声都不敢吭。


    小会议室的气氛一时间紧张起来，只能听见翻动报表的沙沙声，和敲击键盘的声音。


    大家手上的工作不停，没人敢说话。


    唐葵正装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只露出了一小段脖颈儿，但也能看出冰肌玉骨。


    她眉眼之间带着天生的沉冷之色，与人相处的时候总是不苟言笑，别人很难读懂她脸上的情绪。


    唐葵身高本就接近170，再踩着一双高跟鞋，更是给人以不小的压迫感，她食指敲了敲桌子，继续问道：「余未然人呢？午休过后我就没见到她了。」


    小朱嚅嚅地说道：「上午我们一起去银行对帐，之后她就直接回去了。」


    团队里的另一个实习生看不下去了，直接挑明：「上午我也跑外勤，在公交车上看见她进了一个商场，余未然在做审计计划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工作全部丢给小朱。」


    闻言，唐葵狠狠皱了皱眉头，对小朱说：「你之前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起过？是想一直一个人做两份工作吗？」


    小朱的头更低了，声音含在喉咙里：「小葵姐，对不起，我不敢得罪她。」


    唐葵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拿起手机准备给余未然打电话。


    身边的同事按了按她的手腕，劝道：「小葵，算了吧，她进咱们所就是混一个实习经历，这难道不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吗？算了，随她去。」


    「有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来我们事务所？她能进来是抢了别人的机会，就任由她这样混日子吗？」唐葵顿了顿，继续说道，「既然她分到我手上了，我就不会睁一只眼闭眼。」


    见她这么执着，同事也嘆了口气。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就被对方接通了。


    还未等唐葵开口，对面就先发制人：「抱歉啊，小葵姐，我忘记跟你请假了，我下午有事情来不了。」


    唐葵低头翻工作计划，语气很淡：「你今天一天在做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娇滴滴的，听起来理直气壮：「沛达晚上不是有晚宴吗？我要去做一个造型。」


    「你的假我不批。」唐葵的声音冰冷，「你回来把手上的工作完成再去。」


    听她这么一说，余未然顿时暴跳如雷：「你谁啊？我凭什么听你的？」


    唐葵下颚微抬，也丝毫不留余地：「就凭我负责你实习期间的考核，如果你今天不来，以后都不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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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五点的阳光依旧刺眼，唐葵走出大楼，闷热的空气裹挟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是要下雨的前奏。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唐葵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车是陈寂开来的，她一边看着后视镜掉头，一边对唐葵说：「先去我家换个衣服捯饬捯饬。」


    唐葵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应了声好。


    陈寂瞥了她一眼：「我就知道你早晚会对那个余未然下手，你眼里哪能容得下这么大一粒沙子？」


    唐葵伸手把电台的声音调小了点：「你今天下午不是去税务局了吗？消息这么灵通？」


    「各个群里都传遍了，」陈寂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她家里背景大，来这里八成是占着位子不做事，所以大家都不想收她，那些人也就欺负你刚回国。」


    唐葵不置可否：「不论把谁分给我，在我这里都一样。」


    前面有红绿灯，隔很远就已经堵成了长，陈寂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提醒唐葵：「她可不是什么善茬，你小心点儿，别得罪她。」


    唐葵看着车窗外街景，轻声笑了笑：「如果害怕得罪人，我也就不会待在这个行业里了。」


    陈寂嘆了口气，所有的话都梗在了喉咙里。


    唐葵觉得冷，把空调的出风口往上打了点，她注意到收纳箱里的几个露出角的药盒，不由看向身边的人，「怎么不舒服了？」


    陈寂拨了拨那盒药，露出药名：「今晚得喝，胃药解酒药提前备好。」


    沛达集团今晚的宴会定在了b市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很多商界大鳄都会出席，作为沛达的审计团队，唐葵的项目组也收到了邀请函。


    这是pdl会计师事务所承接沛达审计的第一年，再加之这次晚宴又是商业洽谈的好时机，领导们都很重视，今晚的应酬肯定免不了喝酒。


    「老詹手术后还在忌口，今晚的主力军就是咱俩，你还能喝吗？」说到这里，陈寂的声音小了下去，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唐葵，「我看你四年前挺能喝的。」


    唐葵在国外研究生毕业后进入pdl总部工作了两年，上个月调回国内的第一天就在公司重逢了大学室友陈寂。


    虽说现在她和陈寂的关系又重新热络了起来，但当初是唐葵不告而别在先，再加之四年的空白，这对谁来说都不是容易过去的坎儿。


    每次涉及到这个话题，她都能感受到陈寂心里的不是滋味。


    她能听出陈寂话语中的打探，可是对于唐葵来说，很多事情她已经自己默默承受那么多年了，现在也不会对其他人开口。


    「还行。」唐葵视线投向窗外，岔开话题，「找个便利店靠边停一下吧，我们在路上提前喝点牛奶，保护一下胃。」


    沛达集团宴会厅。


    唐葵很不喜欢这种商业酒局，所有的人都戴上了厚重的面具，大家都是利益驱使下的牵线木偶。


    老詹在跟熟人聊天，她和陈寂终于有了一点喘息的时间。


    唐葵是典型的江南美人，柳眉杏眼，五官非常精緻柔美，她今晚换了一身黑色晚礼服，是很简单的抹胸鱼尾裙，却勾勒出了她姣好的身材。


    在这种不起眼的角落，总是会有很多女士聚在一起闲聊八卦。


    「十五分钟之后有烟火秀，我们去露台上找个好位置吧。」


    「等等，m也在这儿，刚刚有人看见他了。」


    「这种规模的晚宴他竟然也会来？」


    「顾总照片真的超级帅，我想看看真人。」


    听到这儿，唐葵僵了僵，仿佛一盆冰水兜头而下，浑身冰凉。


    她低下头，往花园的方向走去。


    唐葵推开厚重的玻璃门，脚步明显有些慌乱。


    将所有市井陪笑、阿谀奉承都抛在了身后，和装修奢靡的宴会大厅相比，这个少有人迹的花园显得更加荒芜。


    灯光昏暗，树木在晚风中摇晃着，留下一地斑驳的碎影。


    这个酒店是唐葵第二次来，上次她就在这个花园里躲过了无聊的应酬。


    她靠在花园的走廊上，手中把玩着刚刚从侍者托盘上拿来的女士香菸和打火机。


    工作上遇到再严峻的情况她都能镇定自若，可听到那个名字，她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想要逃离。


    「啪——」


    淡蓝色的火焰随即转为香菸头上的那一点猩红，已经有四年多没抽过了，唐葵被辛辣的味道呛得直咳嗽。


    香菸静静地燃烧着，和葱白的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神色恹恹地将烟从嘴边挪开，时间可以抹掉很多东西。


    唐葵记得上次在这里看到过灭烟缸，她四下找寻着，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远处传来了低沉的说话声，唐葵扭头，在绿植的背后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男人正垂眸讲着电话，光线很暗，完全看不清五官，但利落的侧脸轮廓让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她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却是无果。


    罢了，回国之后接触了太多的人，大部分人在她的印象里也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香菸被熄灭在灭烟缸上，唐葵刚想离去，花丛里有一只黑猫突然窜了出来。


    一道黑影在眼前闪过，唐葵吓了一跳，着急忙慌地向后退了一步，细高的鞋跟卡在了石板的缝隙里，她崴了一下，失了平衡，整个人不自觉地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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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腕被人攥住，那人拉了她一下，唐葵扶着来人的肩膀，借力站稳，抬头，撞进一双沉沉的眸子里。


    就在此时，钟声响起，盛大的烟花腾空而起。


    伴随着哨响般的声音，璀璨的火花和星空携手演绎了一场视觉上的盛宴。


    寂静的夜空被点缀得流光溢彩，花园的一隅也瞬间被点亮，之前隐在黑暗中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男人一身正装，眼神深邃，鼻樑高挺，眼底一片冷漠。


    四年零三个月，兜兜转转之后，久别重逢这个词终于发生在了他们的身上。


    唐葵心跳咚咚，胸腔像是要炸开一样，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霎那间，有很多画面从脑海中飞速掠过，拖出一条条模糊的残影，一阵阵晕眩感朝着唐葵袭来。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逃离，唐葵将手腕从男人手中抽出，低下头，说了声谢谢。


    匆匆逃离，就像午夜十二点的辛德瑞拉。


    夜空中的焰火倒影在了被人遗忘的红酒杯里，添了一抹摇曳的风情。


    第2章


    男人靠在酒柜上，手里把玩着一个高脚杯。


    大腹便便的晚宴男主人站在他的对面，脸上堆着笑容，眼里闪烁着精明的光。


    「顾总，我们已经合作三年了，您看看价格是否还有下降的呢？」


    顾羽弘站姿慵懒随意，食指在酒杯口颳了刮，似乎在思索对方谈话里的可能性。


    见他这样，男人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不瞒您说，致远这次也给我们抛出了橄榄枝，他们给出的报价要低很多，我们今天能在这里谈，也是看在咱们合作多年的情分上。」


    顾羽弘不为所动，男人继续说：「您是我们最大的供应商，沛达虽然比不上m，但我们集团对于m来说，也不是无足轻重的。」


    「王总。」顾羽弘慢悠悠地开口，「听说您在多方求证致远的传闻，那我不妨告诉您，他们的资金鍊确实出问题了，银行的贷款也拖了很久，一直批不下来。」


    王总的嘴张了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顾羽弘突然附身靠近，深邃锐利的眸子一下子沉沉地压了上来。


    他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看在我们三年的合作情分上，我再告诉您一条一手消息，不到三个月，致远就要改名字了。」


    顾羽弘的语气让王总一下子想到了吐着信子的毒蛇，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不禁打了个寒颤。


    顾羽弘当年白手起家创建m，他只用了四年的时间，将m从一个小小的金融科技公司变成了一个大集团，并于年初成功上市。


    作为新秀里的佼佼者，m已经逐渐成为b市商圈的代名词之一。


    今年来，m在全国各地各个领域拓展自己的业务，常用的手段之一就是收购吞併，那些企业归入m旗下之后都会有一个相同的动作——企业改名，名字里都会带上一个「弘」字。


    外界都说，这是因为m总裁病态的占有欲。


    顾羽弘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三个月的时间，让致远变弘远。


    铁血手腕，说一不二，从来不会在没有把握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这就是顾羽弘在商场上的处事风格。


    致远集团内部动荡，面临资金鍊断裂的危机，他就趁这个机会，将多年的竞争对手纳入自己的旗下。


    王总认命地嘆了一口气，打起了感情牌，尝试做着最后的挣扎：「最近的行业形式您也知道，一大批老企业都在走破产程序，我们企业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顾羽弘笑了笑：「王总，我进入这个圈子之后的第一课是您给我上的，四年前您说过，做生意不是搞慈善，商人始终利益至上。」


    王总暗自咬了咬后槽牙，但凡他能预料到今日局面，当年也不会把势单力薄、被家族放弃的顾羽弘拒之门外。


    谁能想到，当年得罪的是一只狼崽子，顾羽弘将他当年的说辞原封不动地回敬给他，只用了四年的时间。


    「王总。」顾羽弘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动作轻快地跟他碰了一下杯，「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口头协议达成之后，双方都吩咐秘书准备去准备书面合同，明天正式签约。


    离开之后，王总回头看了一眼。


    顾羽弘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坐姿随意，眼神在会场里扫射。


    与其说他像淬着毒液的毒蛇，不如说他是草原上的猎豹，在暗处观察，伺机而动，一下子咬住猎物的命门。


    王总心里发毛，不知道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


    唐葵回到宴会厅，灌了一杯冰水才将心中的慌乱压下去，她不确定刚刚那一眼，顾羽弘有没有认出她。


    毕竟她早已不是当年的少女模样，就连陈寂第一眼也没认出她来。


    见唐葵浑身发着抖，陈寂摸摸她的肩膀，关切地问道：「你刚刚去哪儿了，怎么身上这么凉？」


    「我没事，」唐葵理了一下裙摆，垂眸掩饰情绪，「刚才四处走了走。」


    陈寂不疑有他，挽着唐葵的手，带她往会场中心走去：「那走吧，刚刚老詹在找你，王总现在得空了，我们要去给沛达的人敬个酒，你做好心理准备，这个公司的人是真能喝。」


    审计进场的第一天，审计团队一般都要和被审计单位一起吃一个饭，这是社会审计的惯例，虽然今天正好和沛达的晚宴撞上了，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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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过三巡，唐葵才知道陈寂为什么说让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在国外的那几年她几乎没遇到这样的业务酒局，对方的客户领导轮流劝酒，只要酒杯里稍微空了一点儿就会被倒满。


    唐葵很久没有这样喝了，已经有些头晕。


    他们的项目组组长老詹，由于还在术后忌口期，幸运地逃过了这轮灌酒，成了他们组里今晚唯一一个滴酒不沾，神志尚且清醒的人。


    这让唐葵多少有些羡慕。


    「老詹啊。」王总拍了拍老詹的肩膀，「m今年也要换审计了，待会儿我把顾总介绍给你，你可要把握住机会。」


    老詹目前处于晋升的关键期，稳定的大客户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他端起水杯和王总碰了碰了一下，「谢谢王总。」


    听他们这么说，唐葵绞尽脑汁，想找个理由离开。


    可还没等唐葵想好託辞，王总就带着华夏的审计师朝m集团的人走去，殷勤地对顾羽弘打招呼：「顾总，这就是我之前跟您提到过的老詹，是华夏的高级经理。」


    唐葵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人群的中心，刚刚在花园她只是匆匆一瞥，但现在的情景却全然不同。


    宴会厅的水晶灯璀璨夺目，每个人都被笼罩在流光溢彩之中，脸上的细微表情都一览无余。


    顾羽弘变了很多，褪去了记忆中的青涩，显得愈加成熟稳重。


    不再似少年时的飞扬肆意，周身多了上位者的独有气场。


    他游刃有余地应付着生意场上的场面话，笑意虽不及眼底，但也不失风度。


    这时候，陈寂凑了上来：「你是不是毕业之后就没见过顾羽弘了？」


    不知为何，唐葵下意识不想提及刚才在花园里的事情，只是低低地应了声。


    m作为华夏的潜在大客户，他们免不了在老詹的带领下敬一轮酒。


    唐葵站在人群的最外侧，机械地跟着大家举杯，本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做一个透明人，但天不遂人愿。


    一个轻快的声音穿透了混着酒精的粘稠空气，也噼开了唐葵周身的结界：「小葵，好久不见。」


    唐葵这才注意到站在顾羽弘身边的陈诚，同顾羽弘一样，他们既是高中同学，也是b大的校友。


    唐葵露出了今晚在酒局上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举起酒杯，同他寒暄道：「陈诚，好久不见。」


    「你回国怎么也不说一声呢？大家给你接风洗尘。」说罢，陈诚撞了一下身侧的顾羽弘，同他开玩笑，「老顾，咱今晚这是同学聚会呀。」


    老詹眼里迸出了精光，眼神在几人身上扫射，他爽朗地笑了笑，「原来大家都是旧相识。」


    他甚至让出了主位，招呼唐葵过去。


    唐葵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停在了顾羽弘的跟前。


    一丝清冷的木质香钻进了鼻尖，唐葵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眼神有些闪烁：「顾总，好久不见，我干了，您随意。」


    高浓度的烈酒一饮而尽，烧得食道火辣辣的疼，唐葵的眼角都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唐葵一杯酒下肚，顾羽弘才慢悠悠地举起了酒杯，红酒只润了润唇，他便将酒杯放下了。


    嘴角的弧度未变，他轻飘飘地说了句：「唐审计好酒量。」


    这是唐葵今晚第一次清晰地听见他的声音，不似少年时的热烈张扬，他现在的声线更加低沉冷清。


    丝毫没有老友重逢后的喧嚣。


    亲疏立判。


    唐葵的睫毛颤了颤。


    往事像是树枝上结成的冰凌，在这一刻，终于摇摇欲坠。


    第3章


    喝了一轮之后，陈寂疑惑地问唐葵：「你大学的时候和顾羽弘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他现在对你怎么这么冷？」


    他们俩现在就像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仿佛从未出现在对方的生命中。


    酒精最能麻痹人的神经，但唐葵现在依旧觉得有一把钝刀，在割着心尖上的那块软肉。


    她低头看着酒杯里清澈的液体：「我和他很久没见了，不再熟络也正常。」


    陈寂皱了皱眉，但凡在大学的时候见过他们相处模式的人，都不会相信唐葵的这番说辞。


    「你能跟我讲讲陈诚的事情吗？」唐葵有些生硬地扭转着话题，「他和顾羽弘一起创业？」


    陈寂三言两语就将他们之间的事情讲清楚了，大学毕业之后，顾羽弘和陈诚一起出来创业，陈诚负责技术，现在是公司的cto，顾羽弘是总裁，也是最大的股东。


    唐葵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以为他毕业之后会直接进家族企业。」


    「谁不是呢？」陈寂耸耸肩，「听说是因为和家里闹掰了，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时针又走过了一圈，但宴会依旧没有要散场的意思。


    唐葵走进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刚刚踏进去就看到了站在洗手池边的男人。


    顾羽弘把腕錶取下，衬衫挽到手肘上，露出了线条流畅的小臂，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洗着手。


    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模糊了周身的冷冽和锋利，为他染上了一丝温润的气质。


    唐葵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匆匆走进女厕，在拐角处迎面碰上一位低着头看手机的女人，两人一不小心就撞了个满怀。


    「啪——」女人手中的手机重重砸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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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对不起。」唐葵弯下腰将手机拾起。


    在外力的冲击下，手机钢化膜上出现了蜘蛛网般的裂痕。


    女人倒吸一口凉气，从唐葵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没好气地破口大骂：「你走路不看人吗？眼睛是瞎了吗？」


    她的破口大骂在不大的空间里回荡着，路人都要偏头瞧上她们一眼。


    其实比起女人尖锐的语言，身后的流水声更让她觉得煎熬，几年前斩断关系已经很不体面了，现在怎么又会愿意把狼狈又无措的一面展现在他的面前？


    一想到这一点，唐葵觉得自己被酒精烧红的脸颊更烫了，灵魂仿佛已经抽离出来，像热气球一样悬浮在半空中，看着这具□□，玩味中带着点悲哀。


    唐葵连声道歉：「真的很抱歉，我会赔偿您的损失。」


    她只想将事情尽快解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女人一身酒气，大概也是来参加饭局的。


    她打扮得珠光宝气，浓妆艷抹也遮不住脸上的皱纹，骂起人来面部的肌肉抖动着：「谁稀罕你那几个钱？我的时间你赔得起吗？」


    唐葵本不想将事情闹大，但听见她这么一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当时您也仔细没看路，这件事我们两个都有责任。」


    「可真会推卸责任啊，」女人冷笑一声，她举起自己的手机抖了抖，「遭受损失的明明是我，你要不要叫大家来看看谁更占理……」


    根本不给唐葵说话的机会，女人像机关枪一样疯狂输出，唾沫横飞，酒气熏人。


    唐葵原本就不甚清醒的头脑现在更疼了：「那您现在想怎么解决？」


    还不等女人说话，一声冷冽的男声就插入了她们之间的争执中，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唐葵的眼睛闭了闭。


    顾羽弘朝她们的方向走来，抽了张纸巾，擦拭着手上的水珠：「张总，好巧。」


    女人见到顾羽弘之后，收起了刚才锋芒毕露，把头发挽到耳后，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原来是顾总，晚宴一开始就听说您今晚也来了，之前还一直没见到人呢。」


    她语气温和，和刚刚的咄咄逼人截然不同。


    顾羽弘沖她颔首：「之前的合作方案还又一点小问题，不如我们换一个地方聊聊？」


    和几百万的合同相比，一个手机膜又算得了什么，她无非就是今晚的一个谈判不顺利，心里怨气一直积攒着，想找一个情绪的宣洩口罢了。


    女人看都没看唐葵，麻利地将手机装进包里，向顾羽弘的方向走了两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顾总，咱们进一步说话。」


    两人一同离开，唐葵有些脱离地撑着洗手池。


    刚才，顾羽弘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她的身上，现在的她再也融不进他的生活中。


    回国之前就知道再次碰面时不可避免的，但她从未设想过如此窘迫的场景。


    时针快要接近十，宴会才散了场。


    从酒店出来之后，唐葵菜发现外面正下着大雨，她和陈寂站在门口等车。


    天幕仿佛被暴雨撕开了一个豁口，湿热感更甚。


    陈寂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打车软体，抱怨道：「代驾找不到，打车前面又还有40多位，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唐葵看着面前的雨幕，也有些发愁：「再等等吧，每次下雨天在市中心都很难打到车。」


    陈寂没有抬头，状似无意地说：「顾羽弘和陈诚都是b市商圈的新秀，他们已经进入到了核心层。」


    唐葵扭头看陈寂，没太明白她突然说这些的意思。


    陈寂嘆了口气，只好挑明：「我确实不知道你出国前和他闹了什么矛盾，但跟顾羽弘搞好关系对你职场的晋升有很大的帮助，在这个圈子里人脉很重要，你也没有在事务所里干一辈子的打算吧？」


    陈寂说得没错，很多人都只是把会计师事务所当成一个跳板，在事务所的资历很有用，是很多企业财务部门高级职位的敲门砖。


    在这些资历里除了高压工作下培养出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交际网络。


    唐葵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见好友不愿意多说，陈寂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家酒店的生意很好，是不少人商业谈判的首选之地。


    到了这个点，大家的饭局也都陆陆续续结束了，车子从停车场鱼贯驶出，收费口的自动识别不太灵敏，造成了小规模的拥堵。


    一辆劳斯莱斯行驶道她们前面之后就放停了下来，似乎在等着前面的车辆通过。


    车窗落下一半，唐葵和陈寂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前排座位上的人。


    陈寂弯腰平视副驾驶上的人，打了一个响指：「老同学，下雨天打不到车，捎我们一程呗。」


    她和陈诚大学时就因为名字被调侃是兄妹，这几年来关系也很不错，怎么说都不会逾矩。


    陈诚爽朗地笑笑：「快上来吧，我送你们回去。」


    唐葵拉开车门，这才看见后座上还有一个人。


    豆大的雨滴打在玻璃上，窗外路灯和红绿灯在水珠的折射下，交织出一个五彩斑斓又光怪陆离的世界。


    顾羽弘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几根发丝散落在他的额前，衬衫也解开了最上面的那颗扣子，露出了性感的锁骨。


    唐葵坐在顾羽弘和陈寂的中间，能听到左侧传来的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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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诚和陈寂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他们俩谈天说地，和车内另外两个缄默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寂家住的近一些，没过多久她就下了车。


    车内很快就安静下来，只有轻音乐在密闭的空间内回荡着。


    过了一会儿，陈诚扭头对唐葵说：「我刚刚在微信上告诉悦颜你已经回国了，她很高兴，我们年底举行婚礼，小葵你一定要来啊。」


    唐葵笑了笑：「恭喜你们，我也算是你们从校服到婚纱的见证人之一。」


    从高中一直到现在，陈诚和钟悦颜感情虽然也是磕磕绊绊，但从未走散，令人羡慕。


    「你呢？」陈诚收下了她的祝福，笑眯眯地问她，「不会还没谈过吧？」


    唐葵清晰地感受身边人的视线，让她如芒在背，她的喉咙口就像塞了一团棉花，发不出声音。


    陈诚把她的不吭声儿当作是默认，安慰道：「没事，圈子里有很多优质单身男青年，总会碰到合适的。」


    唐葵没有多说什么，轻轻应了声：「嗯。」


    「如果你遇到合适的，可以跟我们说，我们可以给你牵线搭桥。」陈诚朝顾羽弘的方向看了看，「老顾，对吧？」


    商场如战场，陈诚能走到如今的位置，怎么可能不敏锐？


    大家都能看出顾、唐二人关系别扭，也有意帮他们缓和气氛。


    陈诚抛出的问题让整个车厢都沉默了一瞬，静默中流逝的时间让唐葵如坐针毡。


    不知过了多久，顾羽弘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些倦懒和沙哑：「你爱管闲事，别捎上我。」


    陈诚咬了咬后槽牙，翻了个白眼：「冷血动物。」


    唐葵捏着背包带子的手紧了紧，垂下了眼睫。


    顾羽弘对她浑身是刺儿，扎得她生疼，但她心里明白，这点痛不及她当年给予他的万分之一。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顾羽弘这样，陈诚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继续跟唐葵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雨点虽然在慢慢变小，但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们把车开到了唐葵单元楼底下。


    「今天谢谢你们，我先走了，你们慢点开。」


    唐葵同他们道别，打开车门走下车。


    一声稚嫩的童音穿透了厚重的雨幕，隐隐约约钻进了唐葵的耳朵。


    「小——葵——」


    唐葵顿时头皮发紧，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条件反射般将车门甩上。


    黑色的轿车驶入黑夜，车轮淌起水花，她心里一阵后怕。


    方才只要顾羽弘抬了眼，便能看见三楼的防盗窗后有一张稚嫩的小脸。


    「你们听到了吗？」陈诚对车内其他二人说，「刚刚好像有人在喊小葵？」


    顾羽弘语气很冷：「非但眼神不好，耳朵也不好，就这样还想给别人当月老。」


    「谁又惹你了？你这几天是吃了火药吗？」


    昨天在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陈诚看到一个很像唐葵的人，到了公司之后就跟顾羽弘提了一嘴，随口说了句：「这该不会是唐葵女儿吧？」


    谁知道顾羽弘一下子冷脸。


    说到这个，陈诚有点委屈，「真的很像，早知道就拍一张照片了……」


    第4章


    深夜十点多。


    唐葵刚刚从包里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大门就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窜了出来，小炮弹一般砸进了唐葵的怀里。


    唐葵把她一把抱起来，亲了亲她肉嘟嘟的小脸：「莫莫怎么还没睡呀？」


    怀里抱着孩子，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唐葵这时候才觉得自己心脏重新变得柔软了起来，血液在血管里奔腾着，翻滚着热意。


    这时候，住家保姆何姐从厨房里走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对唐葵说：「莫莫说什么都不肯睡，一定要等你回来。」


    唐葵沖何姐笑笑：「何姐，今天辛苦你了，早点休息吧。」


    回国前两个月，唐葵就已经开始着手挑选保姆了，何姐是最合适的，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观察下来，何姐为人老实勤快，她也彻底放下心来。


    莫莫在她的怀里缩了一下，紧紧搂住了她的脖子：「我想听小葵给我讲睡前故事。」


    唐葵拨了拨莫莫额前的刘海：「莫莫你先去挑一本故事书，我换件睡衣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莫莫点了点头，从唐葵怀里熘了下来，跑开了。


    到了卧室，唐葵本想把莫莫放在床上，但孩子搂着她不撒手，唐葵只好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


    莫莫小时候很喜欢趴在她身上睡觉，当时帮她带孩子的育儿嫂说，这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直到现在，莫莫情绪低落的时候依旧喜欢躺在她的怀里。


    唐葵用下巴蹭了蹭她毛茸茸的发顶，放下故事书，把她提熘起来，让她坐到自己的怀里，问道：「宝宝怎么了呀？」


    「小葵，我不想去幼儿园。」莫莫的声音软绵绵的，她越说越委屈，嘴角耷拉下来，眼里也泛起了泪花，「小葵不在，我的朋友也不在。」


    莫莫口中的「朋友」指的是在国外和她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


    上幼儿园对于三岁的孩子来说是一道坎，何况是还在适应新环境的莫莫。


    唐葵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放假之后我们就去找你的老朋友玩，我们现在可以试着交一些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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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莫低头玩着唐葵的发丝，嘟囔道：「可我更想跟小葵待在一起。」


    回国之后，唐葵一直忙于工作，陪伴孩子的时间锐减，一股浓浓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莫莫要上学，小葵要工作，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呀。」唐葵柔声细语地哄着孩子，「莫莫之前不是想养一只小狗狗吗？我现在答应你了。」


    两岁的时候，莫莫就提出想养一只狗，但唐葵知道他们早晚是要回国的，就暂时没有答应。


    「哇！」莫莫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吗？」


    唐葵点点头，眼里噙着笑容：「当然。」


    睡前故事也不要听了，莫莫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从自己的小书架上拿出一本绘本。


    她将绘本摊开给唐葵看，短短的手指指着上面的一张图，语气非常兴奋：「我喜欢这种狗狗，小葵，这是什么狗狗呀？」


    敢情是早就想好了。


    看着绘本上的那幅图，唐葵愣了几秒。


    「柯基。」她的声音有些涩然，「这是小柯基。」


    莫莫鼓掌：「我想养一只小柯基！」


    不过，莫莫是真的很困，聊着聊着她就睡着了。


    唐葵把檯灯关了，房间里只留了一盏小夜灯，柔和的灯光打在床头柜上的百日照上。


    莫莫刚出生的时候眼睛就很大，还拥有着许多人羡慕的双眼皮，鼻樑瘦窄，鼻尖微微上翘，嘴唇殷红，无论是五官还是皮相，让人一眼就觉得是一个美人胚子。


    就连照相馆的老闆都夸莫莫漂亮，说她是他这几年来见过的长相最标緻的孩子。


    在得到唐葵的允许之后，照相馆的老闆留了一份唐莫的照片，挂在了照片墙最中间最显眼的位置，当作是店里的招牌。


    唐葵看着熟睡中的孩子，不由有些感慨，那个躺在她怀里吮吸手指头的小宝宝已经长到这么大了。


    随着年龄的增加，唐莫的面部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很多人说唐莫长得像唐葵，可也只有唐葵知道，其实她的五官上折射出那人的影子更多一些，尤其是笑的时候露出的两个浅浅的梨涡，那人也有。


    小朋友睡得小脸红扑扑，唐葵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帮她拉了拉被子就走出了房间。


    唐葵环视客厅，又想起来一件令她头疼的事情。


    这个房子靠近市中心，离事务所和莫莫的幼儿园非常近。


    房东女儿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回国，七月份和上一个租客合约结束之后，房东本来没有再找租客的打算，但唐葵的朋友是房东的亲戚，所以她拿出这套房子给唐葵应应急。


    换句话说，只要房东女儿一回国，唐葵就要搬走。


    但也是这个原因，这套房子的租金远低于市价。


    唐葵捏了捏鼻樑，重新找房子这件事要提上日程了，这又将是一大笔开销。


    时间不早了，唐葵去浴室沖了个澡。


    在这个仅有她一人的空间里，今晚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掠过，捲土重来的各种情绪都被放大，将她的心脏满满占据。


    她把水的温度调节到微凉，水滴拍打在皮肤上，想要冲刷掉一天的疲惫，也想要冲刷掉着纷杂的思绪。


    出了浴室之后，唐葵拿起手机，看到几条新的微信消息。


    陈茹娅：【小葵，最近还好吗？每次妈妈想给你打电话你都说你工作忙。】


    陈茹娅：【你任叔叔前几天说看到一个很像你的人，有回国的打算吗？你一个人在国外妈妈不放心。】


    指尖在键盘上停顿良久，唐葵才将消息发出。


    【我很好。】


    唐葵感觉到一阵阵抽搐的疼痛从胃部袭来，今晚光灌酒了，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睡前不宜吃太多，她从柜子里拿了一包莫莫的饼干，缩到沙发上填填胃。


    刚刚回到微信界面，陈寂的消息就跳了出来。


    陈寂：【我刚清理了一下网盘的照片，翻到了大一时候的相册，有一张竟然是偷拍的顾羽弘打篮球！！】


    陈寂：【我当时就在想，这谁啊这么帅，后来才知道是你的高中同学。】


    陈寂：【图片.jpg】


    还不等唐葵回复她，陈寂就发来了一条语音：「你说如果我把这张图卖给他的仰慕者，我会不会赚得盆满钵满？」


    唐葵：【你会因为侵犯肖像权被m告……】


    陈寂：【哈哈哈，瞎说什么大实话。】


    陈寂：【我还翻到了咱之前的合照，我发给你看看。】


    唐葵接二连三地收到了陈寂发来的旧照，但她的眼神久久不能从第一张图上移开。


    球场上的少年笑得肆意又热血，很多美好的词彙和他相比，都会显得黯然失色。


    长按图片，唐葵咬了咬下唇，指尖终究还是从「保存图片」挪到了「取消」。


    或许是因为今天久违地见到了故人，时隔很久之后，唐葵再一次梦到了之前的事情。


    -


    在进入大学的第一年，唐葵每周末都会回家。


    但今天日子特殊，今天是继父任威的生日，即使是周二，唐葵也要回家和他们一起吃个晚饭。


    落日余晖洒下满地柔光，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唐葵慢悠悠地朝着西侧门走去，路过篮球场，她少有地停下了脚步。


    下课后，学生从教学楼鱼贯而出，路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篮球场也围了一小圈人，唐葵站在人群中，那个熟悉的名字不停地钻进她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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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篮球脱手落地，撞击着地面朝唐葵这个方向而来，被她条件反射地拦截了下来，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唐葵站在场外抱着球，在众人的注视下颇有些不知所措。


    「哈喽，你怎么在这儿？」顾羽弘笑着沖她跑过来，他嘴角上扬勾起好看的弧度，两颗小虎牙露了出来，浅浅的梨涡也为他增添了几分少年感。


    他的眼波迷人又澄澈，在夕阳下每根发丝都像是镶上了金边。


    附近的喧闹声就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唐葵的心猛然一跳，避着他的眼睛，说道：「正好路过。」


    唐葵有些机械地伸手把篮球递给他，初夏的风裹挟着热气，吹红了她洁白如玉的耳尖。


    顾羽弘很有礼貌地微微弯腰平视她，压着运动过后略微急促的声线，平静温和地对她说了声：「谢谢。」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不远处的朋友都在催促，这也实在不是能说话的地儿，他沖唐葵挥了挥手就拍着球跑开了。


    唐葵目光追随，顾羽弘无论在哪儿似乎都能成为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他闪身躲避，起跳扬手，球在半空中被抛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擦着篮筐进了一个三分。


    几秒钟的寂静之后是沸反盈天的喧闹，喝彩声将球场上的气氛炒得更加火热。


    顾羽弘伸手把头发向后捋了捋，和他们一起笑得开怀。


    唐葵看了眼时间，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夜幕降临，西侧门的夜市也摆了起来，一到晚上，这一块就有很多推着小推车的小贩，这里一直是校园情侣的约会圣地，总是很热闹。


    唐葵找了一个远离喧闹人群的地儿站着，她从气质到眉眼都散发出一股冷意，沉默不言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有些冷肃难以接近，跟不远处喧闹的环境对比鲜明。


    唐葵低头看着脚尖，有些失神。


    傍晚的校园和球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其实在唐葵的很多记忆碎片里都有类似的场景。


    在高中的时候，顾羽弘就非常喜欢打篮球。


    高二高三的体育课非常珍贵，一个星期往往只有一节，老师往往会给他们充足的自由时间。


    男生们会结伴运动，扎堆聚集在足球场和篮球场上。


    和大部分不爱运动的女孩子一样，唐葵一般会把习题带出教室，自由活动的时候选择缩在食堂里刷题，她最喜欢的是靠着落地窗的最里面位子，因为那里离露天篮球场最近，一抬头就能清楚地看见场上的人。


    那时候虽然聚在篮球场旁边的女生里面没有她，但她却知道顾羽弘在扣篮的时候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非常流畅漂亮、他在投入的时候偶尔会直接掀起衣服擦汗、在进球的时候会轻轻撞一下队友的肩膀表示祝贺。


    她还知道顾羽弘虽然对朋友热情却很有边界感，从来没有接过女生递给他的饮料。


    体育课下课后，唐葵总是习惯先一步回教室，趴在栏杆上等保管钥匙的同学来开教室的门。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从操场回来，大批学生涌入教学楼，但唐葵的视线总是能快速又精准地捕捉到他。


    在这种时候，顾羽弘偶尔会抬头看看教室的方向，刺眼的眼光让他微眯着眼睛。


    虽然唐葵看不清，但她知道他褐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像弹珠一样漂亮。


    如果能对视上，她的脑海里会像有烟花一样绽放，让人晕乎乎。


    状似无意地对视，又自然而然地挪开视线，谁也不知道她的心跳叮叮咚咚，胸腔像是要裂开一样。


    唐葵会先转身走进教室回到座位上，从抽屉里抽出一张试卷，就算眼睛假装不在意，竖起的耳朵总能捕捉到顾羽弘踏进教室的脚步声、和朋友的说话声、拉开的椅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咕噜咕噜的喝水声。


    该怎么形容那段时光呢？


    像是在苍白又灰暗的高中生活里打翻了颜料罐，混入了一段色彩斑斓的记忆。


    之前陈寂问她懂不懂的悸动，她太了解暗恋的滋味了，有的人觉得那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等着人来拆开，但唐葵觉得她的暗恋是一座休眠状态的活火山，即使是熔岩滚滚，但是这沸反盈天的爱意却不会有宣洩的出口。


    是震耳欲聋的，也是归于寂静的。


    第5章


    第二天早上九点，审计团队陆续到达沛达，开始一天的工作。


    余未然一边补着口红一边跟人聊天：「要不是因为和我爸吵架了，最近不能惹事，我怎么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我听说唐葵直接在顾总面前灌了一杯酒，但人家压根没正眼看她？」她把化妆镜合上，啧啧道，「我竟然因为加班错过了这么一齣好戏，真可惜。」


    余未然扭头问身边的同事：「你昨天去了吗？给我讲讲当时的情况。」


    同事低头冲着余未然使眼色，她后知后觉地扭头，正好看见唐葵带着小朱路过她的工位。


    不知道唐葵有没有听见她的话，带着助理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了。


    余未然翻了一个白眼：「就装吧。」


    唐葵拎着公文包站在电梯里，看着液晶屏上的数字缓慢地跳动着下降。


    电梯里只有她们俩，唐葵扭头问身边的小朱：「昨天你怎么没去沛达的晚宴？」


    小朱正在低头对着资料上的数字，听见唐葵问她话，抬起头来，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镜，笑得有些腼腆：「我昨天去流浪狗救助站当志愿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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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浪狗救助站？」唐葵突然想到了什么，追问道：「你们那里所有的小狗都会登记吗？」


    小朱点了点头，回答道：「所有的都会记录在册，包括编号、照片、入站时间、身体状况等，后续的领养情况也会跟进。」


    唐葵眼睛亮了亮，对小朱说：「小朱，你能帮我找一只柯基吗？看看它在不在编。」


    「当然可以，小葵姐你把照片发我就行。」


    唐葵点开手机相册，从收藏夹里翻出了一张照片，小柯基吐着舌头撒着欢，照片因为小狗的移动而显得模糊，但她当年的照片几乎都删光了，这是倖存下来的唯一一张。


    「在我出国前，它的……」唐葵顿了顿，继续说道，「它的主人就有不想继续养它的意愿了，之后大概率是被送养了，不知道它的新主人对它好不好，我还是想试着找一找。」


    小朱看了看，提醒道：「这是一只健康可爱的狗狗呀，这种就算到了救助站也能很快找到新主人的。」


    唐葵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虽然希望渺茫，但是她还是想试一试。


    「我把这件事加到备忘录上。」


    小朱从兜里拿出手机，手臂不小心一松，夹在胳膊肘下的厚厚的一沓资料散了一地。


    唐葵蹲下和她一起捡起来。


    小朱沖唐葵甜甜地笑：「谢谢小葵姐。」


    「没事。」


    电梯液晶显示屏上的数字停在了「5」。


    进所大半个月了，今天这是小朱第一次和唐葵聊工作以外的东西，头一回感觉和上司拉近了距离，她也打开了话匣子：「小葵姐，昨天在沛达晚宴上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没事吧？」


    与此同时，电梯门缓缓打开。


    唐葵听了小朱的话之后，手上的动作一顿，说道：「没关系，我不在乎。」


    一双锃亮的皮鞋映入眼帘，唐葵抬头，视线撞进一双冷淡的眼睛里，她有些慌乱地起身，让电梯外的人进来。


    小朱蹲在角落里捡地上的列印纸，没有注意到进来的人，继续说道：「你没放在心上就好，不过他真的一点都没有顾及你的面子，我之前就听说那个顾总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眼里只有利益……」


    「小朱」唐葵打断了她的话，「你把这些资料重新整理一下吧，待会儿要给第三方签字的。」


    「啊，好的。」


    唐葵后退到角落里，m今天来沛达集团签合约，随行的工作人员个个都妆容正式，仪表堂堂。


    顾羽弘穿着挺括昂贵的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


    在镜子里，唐葵和他的视线碰撞到一起，两秒之后又不约而同地移开，唐葵的心跳乱了两拍。


    扭头看见小朱神色自然，唐葵意识到助理大概不知道进来的人是谁，她在心里暗自嘆了一口气，不过小朱的话他肯定听到了。


    电梯停在一楼大厅，m的人率先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特助闵书在憋了很久之后，终于找到机会问老闆：「顾总，咱们为什么这么早就将要收购致远的消息透露给王总？这王总可是有名的大嘴巴，他不会到处乱说吗？」


    「就怕他嘴严。」艷阳天阳光刺眼，顾羽弘微微眯了眯眼，「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将信号释放出去会给致远带去怎样的影响？」


    闵书恍然大悟：「合作伙伴续约的时候会慎重，银行在评估信用水平时也会更加谨慎，加速致远的资金鍊断裂。」


    说罢，他冲着顾羽弘竖了竖大拇指：「老闆高明。」


    眼光毒辣，运筹帷幄，上位者的特质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顾羽弘没有理会他的马屁，问道：「沛达的审计团队之后会不会给我们发询证函？」


    「会的。」闵书扶了扶眼镜，解释道，「虽然他们获取审计证据的时候是抽样，但是我们作为最大的供应商，是肯定会收到华夏发来的询证函。」


    顾羽弘扯了扯领带，吩咐道：「先压一压，暂时不要回函，等我的安排。」


    「收到。」


    闵书将老闆下达的命令记录下来。


    顾羽弘以前从来没有管过这种小事，尽管闵书有些疑惑，但作为特助的他深知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顾总，请留步。」


    不远处，唐葵小跑着追了上来。


    顾羽弘偏头对闵书说：「你去车上等我。」


    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碎金，唐葵和顾羽弘两人面对面站着。


    顾羽弘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唐审计找我有事？」


    一口一个「唐审计」不断描摹着他们之间的界限，就如同他们之间保持着的礼貌的社交距离。


    顾羽弘的瞳色在阳光下偏棕色，配上冷漠的表情，一双桃花眼都显得无情。


    唐葵微微低头向他致歉：「顾总，很抱歉。我助理不是故意的，她年纪小还没毕业，你不要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也不要跟她计较。」


    短促而低沉的笑声从喉间滚出，顾羽弘嘴角扯起了一个弧度。


    唐葵不自觉地抬头看向他。


    「你助理说得不错，我确实冷血无情、心狠手辣。」


    还不等唐葵开口，顾羽弘向前走了两步，突破了两人之间的社交距离。


    他低头，纤细白皙的脖颈映入眼帘。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除此之外，我还睚眦必报，所以，唐葵，你要小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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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气喷洒在唐葵的脖颈大动脉上，有些痒。


    唐葵心里一震，他知道顾羽弘对她肯定怨恨颇多，但没想过到了这个地步。


    强压下心脏尖锐的疼痛，唐葵的声音有些颤：「对不起。」


    迟到了四年的道歉。


    六楼的落地玻璃处有一个吸菸区，有人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老詹深吸一口烟，吐出，他用烟盒敲了敲窗台，啧啧道：「有意思。」


    拨通了底下人的电话，老詹问道：「下周去s市参加论坛的名单有没有公布？」


    「詹总，原定于今天下午公布。」


    「好。」老詹满意地点了点头，「加一个唐葵。」


    *


    唐葵一直忙到将近八点才下班。


    下午又下了好几个小时的雨，街灯映射在潮湿的地面上，点亮了一个个小水洼。


    这座城市的交通总是很拥挤，唐葵挤了很久，才从车头到了车尾。


    她有些艰难地一手拉扶手，一手扯着包，努力稳定身形，不让自己被下车的人流挤出去，包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但是她根本没空去看。


    公交车离商圈越来越远，人们也陆续下车，唐葵终于坐上了座位，她掏出包里的手机，将工作上的消息一一回复、再将明天的工作安排下发到审计助理的手中。


    处理妥当之后，唐葵摁灭了手机屏幕，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晚高峰很堵，公交车时不时就要减速，开得很不顺畅，晃的人昏昏欲睡，工作一天之后疲倦袭来，唐葵靠着窗户，意识逐渐昏沉。


    ……


    「女士，终点站到了。」司机大姐将唐葵叫醒，「你是不是睡着坐过站了？」


    唐葵惊醒，发现车上仅剩下她一名乘客，唐葵向司机道谢，走下公交车，周围的环境让她一愣。


    原来这些年过去了，13路公交线路的终点站依旧是b大的西侧们。


    唐葵站在原地，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周五晚上有些本地学生会回家，校门口有好几对情侣在拥吻告别。


    附中就在这附近，这会儿下了晚自习，不断有学生骑着自行车从唐葵的身边经过，青春洋溢的少年竖起了领口，宽大的校服被风吹得鼓起。


    故地重游，复杂的情绪将心房填满。


    唐葵也没急着回去，踏上了b大很有名的小吃街。


    春日的老树抽新芽；夏日的北冰洋冒着泡；秋日的银杏叶落满地；冬日的冰凌挂在屋檐下。


    这些发生在这条路上的场景都能在脑海中清晰勾勒出，记忆是如此鲜活又明亮。


    这整条街经过了修整，变得比之前干净整洁很多。


    唐葵凭着记忆走到了小吃街的尽头，在一家装修很简陋的面馆前站定。


    「北方老面馆」，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名字。


    四年的时间里，店铺换了一波又一波，但它还在。


    有一些东西是时间不能改变的，唐葵松了一口气。


    唐葵走进去，面馆的生意还是和之前一样火爆，不大的店面里挤满了人。


    老闆正好从后厨走出来：「你好，几位啊？」


    唐葵连忙说：「一位。」


    老闆环视店面，指了一下最角落的位置：「那里还有最后一个位置，不过只能拼桌了。」


    唐葵顺着老闆指尖的方向看去，角落里的位置被挡住了，但她能看到一个男生的背影。


    唐葵礼貌地走上前询问：「同学你好，请问我能坐……」


    对面的人抬起头来，唐葵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顾羽弘穿着一件简单清爽的黑色t恤，额前的碎发柔顺地耷拉下来，浑身上下散发着少年气，脱掉正装，和早上凌厉的模样判若两人，同周围的学生没什么不同。


    六年前，唐葵偶然走进这家店，在这个位置偶遇了顾羽弘，两人在聊天的时候唐葵知道了他有一个习惯——每周五都会来这里吃饭。


    那天之后，这也成为了唐葵雷打不动的惯例。


    一样的周五，一样的夜晚，一样的开场白，就像是时钟指针飞速逆转，带她回到了从前。


    唐葵下意识想要逃离，她在心里倒数三秒，如果顾羽弘没吭声，她就走掉。


    「坐。」


    顾羽弘惜字如金，让唐葵从回忆的漩涡中抽离出来，也断了她想要逃跑的路。


    唐葵心中有些懊恼，今天自己就不应该来，毕竟这个这个店对曾经的他们有很重的分量，她作为结束一切的人，恐怕连怀念的资格都没有。


    尤其是上午顾羽弘还对她说了那样的话。


    不知道顾羽弘作何感想，唐葵小心翼翼的解释道：「我正好路过，就进来看看。」


    唐葵悄悄打量着顾羽弘的神情，但他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嗯」了一声。


    「两碗牛杂汤面。」老闆娘端着托盘，将碗筷放在他们的桌子上，笑眯眯地招呼他们，「二位慢用。」


    唐葵还没开口，顾羽弘就将两人面前的面碗调换了一下，将那碗没放香菜没放辣椒的搁在了唐葵的面前。


    心房像是被轻轻颳了一下，微痒，唐葵对他说：「谢谢。」


    热腾腾的汤顺着食道流下，暖意扩散到了四肢百骸，还是原来的味道。


    填饱肚子之后，身心也跟着倦怠下来，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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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店的顾客里除了他们俩以外，几乎都是大学生，大家热火朝天地聊着，只有他们这桌显得非常冷清，格格不入，邻桌的人都频频望向他们。


    这种气氛令唐葵有些坐立难安，她绞尽脑汁搜寻着他们之间在安全线以内的话题。


    「顾总，m是沛达集团最大的供应商，之后我们会给m寄送沛达应付帐款的询证函。」


    「唐审计是不是还不太懂国内企业的组织架构？这种小事不经过我的手。」顾羽弘的神色有些不耐，「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不谈工作。」


    唐葵心中苦笑，他们之间除了工作，还有什么好聊的呢？他们也不是可以坐下来谈曾经的关系。


    她闭上嘴，默默吃着面，一时间俩人都没有说话。


    「同学，你是哪个学院的呀？我能加你一个微信吗？我是计算机学院的。」


    唐葵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衬衫短裙，扎着高马尾的女生站在他们桌前，脸上红扑扑的，沖顾羽弘羞涩地笑着。


    现在的小姑娘比他们那时候主动多了，已经会直接上来要联繫方式了。


    「不好意思。」顾羽弘从纸盒里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我不是学生。」


    「我晚上还有工作，先走了。」


    感受到顾羽弘的视线，唐葵才意识到这第二句话是对她说的，她连忙说道：「顾总再见。」


    看着顾羽弘头也不回地离开，学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唐葵：「姐姐，不好意思，我观察了你们一段时间，看你们不是情侣才上来问他联繫方式的，该不会是我把他赶走了吧？」


    「我们确实不是。」唐葵笑笑，「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别放在心上。」


    「冷脸的帅哥，我喜欢。」学妹托腮，「可惜没要到联繫方式，不知道以后还没有有机会遇到，姐姐你知道他在哪里工作吗？」


    唐葵脸上的表情冷了冷：「抱歉，我没有立场将他的私人信息告诉你。」


    学妹悻悻地转身离开。


    吃完面，唐葵去收银台准备扫码结帐，老闆娘制止了她：「9桌的？两碗牛杂汤面，刚才的男人已经付过了。」


    唐葵眨了眨眼，慢慢消化掉老闆娘的话：「好的，谢谢您。」


    唐葵转身离去，还没出店门就被老闆娘叫出了：「小姑娘，等等，手錶落在这里了。」


    老闆娘追上她，笑眯眯地说：「我想起来你俩了，几年前每个星期都来。」


    唐葵有些不好意思，把碎发夹到耳后：「您还记得我们呀，这么多年，您家生意还是这么好。」


    「当然记得，你们这对儿可养眼了。」老闆娘将手錶递给唐葵，「你男朋友的手錶。」


    唐葵定睛一看，确实是顾羽弘的手錶，是昨晚在宴会上那块。


    唐葵解释道：「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见，等下次他来您给他吧，或者等他回来取。」


    老闆娘回忆道：「你们毕业之后他一个人来过几次，之后就没来过了。在今天之前，我已经有好几年没看见他了，下次来不来店里还不一定呢。」


    唐葵还没说话，老闆娘就把手錶塞到她手上：「这手錶一看就不便宜，丢了我可赔不起，你们关系那么好，联繫上他还不容易？我可找不着他人。」


    「我……」


    「老闆娘，点单！」


    听见顾客喊她，老闆娘把这块烫手山芋往唐葵那里一推，就匆匆离开了。


    第6章


    莫莫非常喜欢泡泡浴，唐葵搬了张小凳子坐在浴池边给她洗澡。


    在不出差的日子里，她每天都会挤出时间陪孩子，讲睡前故事、帮她洗澡、一起画画……唐葵很享受这种的亲子时光。


    小小的浴室里灯光很温暖，莫莫扎了一个丸子头，热水蒸得脸上红红。


    小朋友脸颊肉鼓鼓的，像小苹果一样，她短短的胳膊举过头顶，配合着唐葵的动作，模样娇憨可爱，唐葵看了，嘴角不由染上几丝笑意。


    唐葵挠了挠莫莫的下巴，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唐葵问她：「宝宝今天开不开心呀？」


    莫莫抱着她心爱的小黄鸭，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们班上转来了一个新同学，他叫兜兜，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


    唐葵点了点她的鼻尖，夸赞道：「莫莫交到新朋友了，真棒！」


    「回家之后，我还跟simon视频通话了，他给我看了刚刚出生的小弟弟，好小好小。」


    simon是她们国外邻居家里的孩子，也是莫莫的好朋友。


    唐葵本以为她会夸赞小弟弟可爱，没想到莫莫撇了撇嘴：「像一个小猴子一样，好丑。」


    「刚出生的小朋友都这样。」唐葵忍俊不禁，「莫莫刚出生的时候比simon的弟弟还小。」


    莫莫是七个月的早产儿，刚出生时就一丁点儿大，在保温箱里住了很久。


    「simon说他交到了新朋友，还说下次我回去的时候介绍给我认识。」


    「他问我去了哪个国家，我说是小葵长大的国家，很漂亮，邀请他下次来玩。」


    小朋友到了表达欲旺盛的年纪，就算是琐碎小事，唐葵也耐心地倾听着，并且积极给出回应。


    莫莫的声音突然变小，声音软绵绵的：「simon说如果这里是妈妈长大的国家，说不定莫莫的爸爸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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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页

    橡胶小黄鸭顺着水面的波纹越漂越远，撞上了浴池壁，莫莫的视线追随着，但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将它捞过来抱在怀里。


    这是莫莫第一次问唐葵关于爸爸的问题。


    在小时候的绘本故事里，每个孩子都是天使送来的礼物。


    但上了幼儿园之后，家长会和亲子日，很多小孩都是父母双方都到场，她终究察觉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唐葵的动作一顿，一颗心脏像是浸泡到了柠檬汁里，又酸又涩。


    她动作轻柔地把莫莫下巴上沾着的泡泡抹掉，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小朋友，并不是所有的小朋友都既有爸爸陪在身边，又有妈妈陪在身边。」


    莫莫有些懵懵的，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唐葵笑了笑：「小葵小时候也没有爸爸陪。」


    「但是莫莫有小葵，小葵也有莫莫。」莫莫秀了秀她藕节似的肉乎乎的手臂，「莫莫是超人，可以保护小葵。」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莫莫低落的心情一扫而光，笑得很开心，露出了一排糯米小白牙和两个浅浅的梨涡。


    唐葵亲了亲莫莫的额头，浴室氤氲的水汽掩饰了唐葵湿润的眼眶。


    *


    把孩子哄睡之后，唐葵才有时间看了眼手机。


    晚上从母校附近的面馆出来之后，唐葵给陈诚发了条微信，让他告诉顾羽弘手錶在她这儿。


    不知道陈诚是不是在忙，五分钟前才回复他的消息。


    陈诚：【老顾说他过几天要出差，回来之后再让助理找你拿。】


    看到「出差」两个字，唐葵愣了一下，顾羽弘下周是不是也会去s市参加论坛？


    这个论坛每年初秋都会在s市举办，在整个商界都很有名，不少大腕都会到场。


    对于这么好的学习和拓展人脉的机会，唐葵没想到自己能拿到入场券，毕竟论资排辈，怎样都轮不上她这个回国不到两个月的人。


    回想起老詹今天下午的笑容，唐葵总觉得有些意味深长。


    唐葵回复陈诚的消息：【好。】


    陈诚：【你咋还没加上老顾的微信？我推给你。】


    在聊天框里删删改改了很久，唐葵最终只回了他一句谢谢。


    唐葵盯着聊天框里陈诚发来的名片。


    头像是纯黑色，微信名字是g佚?。


    出国之前，唐葵就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繫，电话卡和社交帐号全部都註销了，不过她一直形单影只，朋友本来就不多。


    唐葵知道自己如果想加上顾羽弘的微信，这次是很好的机会。


    但他们之间没有必要，毕竟以后难有交集。


    唐葵将手机反扣，从书桌的角落里捞过檯历，查看这两天的安排。


    今天的日期被萤光笔画了一个很醒目的圈，旁边还有一个蛋糕的图案，标註了几个大字——「妈妈生日」。


    日历是定制的，每一个纪念日都被做了标註。


    唐葵从抽屉的最里面拿出了一张拍立得，照片上无论父母还是孩子，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和普通的家庭别无二致，完全看不出重组家庭的痕迹。


    的确，她和莫莫一样，都是没有父亲陪伴的孩子。


    唐葵的亲生父亲名叫唐骁，之前是一家企业的老闆。


    但他后来行差踏错导致公司破产，酗酒成性，最终死于酒后驾驶，那个时候唐葵才八岁。


    在平时唐骁就经常不回家，她一个月看到爸爸的次数屈指可数，小小的她对这一切的发生没有太多的实感，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喜欢的玩具妈妈不给买了，从市区很大的房子搬到了郊区外婆留下的小院子里。


    本来以为日子会平静地度过，但九岁那年的一天傍晚，她从同学家里回来，推开院门看见的景象让她如坠冰窟。


    陈茹娅被一个满身酒气的醉鬼禁锢着，她的嘴被完全捂住了，凌乱的发丝没能遮住充满泪水的惊恐的双眼，薄薄的衣料被撕开，白皙的肩膀被掐出了红痕。


    唐葵愣了两秒之后就变成了一个初露獠牙的小兽，扑上去毫无章法地撕咬着，直到嘴里充斥了血腥味，她也没有松开。


    醉鬼怒吼着从脚边捡起一块石头朝唐葵砸来，她躲闪不及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陈茹娅的尖叫声引来了周围的邻居，大家把那个男人扭送到了派出所。


    大人们都在说还好唐葵回来得及时，那时候她听不懂，只是在陈茹娅怀里缩成小小的一团瑟瑟发抖，闭着眼睛感受着额头上流下的温热的血和母亲滴落在她脸上的微凉的泪水。


    那天，唐家的春日败落才真正地结束了她无忧无虑的童年，陈茹娅带着她离开了生养她的江南水乡，去了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城市。


    陈茹娅原本在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就已经是小有名气的舞蹈演员，但是之后的一次受伤让她没法再次站上舞台，唐家变故之后，她就带着唐家的一屁股债和一个小孩，从富家太太沦为舞蹈老师。


    小时候过年和陈茹娅去陈家走亲戚，她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说是小拖油瓶，也从来没有得到什么好脸色，那些长辈似乎要将对陈家积攒多年的怨气都发泄在一个孩子身上。


    陈茹娅生气了，以后再也没有带着唐葵回去过。


    唐葵知道母亲虽然说话的时候总是温声细语，但性格却如同蒲苇一般坚韧，独自一人将女儿从八岁拉扯到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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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不败美人，唐葵知道母亲身边的追求者一直很多，但在她成年之前，从来没有听母亲提起过自己的感情生活。


    就在唐葵对母女俩相依为命的日子习以为常的时候，任威出现在了她们的生活里。


    陈茹娅和任威相识于大学，是彼此的初恋，但他们之间的校园恋爱也没有逃过毕业就分手的诅咒。


    怀揣着梦想与情怀，任威在毕业后出国做了战地记者。


    好在最初的那段爱情故事有一个好的结局，那个曾经的男孩跨越了时间的长河，兜兜转转终于回来了，再一次走到了她的面前，尽管他们都已饱经风霜，尽管他们的眼角都已经爬上了皱纹。


    或许是想要弥补这些年错过的时光，重逢后不久，他们就结婚了，唐葵的大学和任威的单位都在b市，重组家庭在这里团聚。


    手中的这张照片拍摄于七年前的今天，也是她上一次和陈茹娅一起庆生的时候。


    如果说唐葵短暂地感受过完整家庭带来的温暖，那么，那段幸福的日子就结束在七年前陈茹娅的生日。


    那天晚上和平常的夜晚没有什么不同，吃过晚饭后，唐葵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茶几上摆着一张拍立得，那是他们仨第一张合照，唐葵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她一直都在走进这个家庭，但总觉得面前有一堵无形的墙将她阻隔开。


    在今天，快一年了，她第一回 有了融入这个家庭的实感。


    陈茹娅和任威在厨房里忙碌着，唐葵关掉电视机想要去帮忙。


    到厨房门口，听见里面传来的谈话声，她顿住了脚步。


    任威一边刷碗一边看向妻子，「要不要跟小葵提前商量一下？」


    陈茹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还是等确定了再告诉她吧，别用这种未来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去扰她心绪了，而且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呢，我有点紧张。」


    陈茹娅踮起脚想要把盘子放进上面的橱柜里，任威站到她的身后半拥着她，接过她手中的盘子，借着身高优势轻松放了进去。


    女人靠上男人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说话，之后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被哗哗的水声完全盖住了。


    他们对一件事情达成了共识，直到现在也没有告诉你的打算，你看你总是不合群的、孤独的，可明明已经很努力想要融入了呀，为什么一直都做不到呢？


    为什么你从小到大都没办法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就像大多数正常人那样。


    质问的声音在脑海中盘旋。


    唐葵回到房间，随手翻开了一本书，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却是徒劳无功。


    在唐葵很长一段时间的认知里，她和陈茹娅都互为对方的守护神，是支撑着彼此走下去的力量。


    她会去接很晚下班的妈妈回家，高中的时候每次学校要缴费，她都只从陈茹娅那里要一半的钱，另一半自己兼职补上。


    但是现在，陈茹娅已经有了自己的骑士，不再需要她的守护了吧？唐葵有些迷茫。


    其实从她懂事开始，她就一直在努力拥有独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曾经以为陈茹娅的爱是她一个人的，但没想到十八岁的生日一过，就像午夜十二点魔法失效，所有的一切都幻化成了指间沙，她再一次两手空空，她又一次孑然一身。


    有些想法无疑是很自私的，但唐葵从来不否认自己在爱里就是一个自私又别扭的人。


    或许是因为拥有的太少了，她才会如此在意。


    唐葵揉了揉太阳穴，被各种情绪拉扯着，有些痛苦。


    房间门被人敲开，陈茹娅把水果盘搁在了唐葵的书桌上。


    像小时候每次学习累了一样，唐葵坐在椅子上伸手环住陈茹娅的腰，把头埋在她柔软的腹部，额头贴在她曾经待过的地方，这一刻就像是倦鸟归巢。


    然而记忆里独属于母亲身上的清香不再浓郁，混杂了清冽的男士香水味，甚至让她觉得有点反胃。


    陈茹娅轻轻地抚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声音温柔的不像话，「怎么了宝贝？很久没有这样跟妈妈撒娇了。」


    在外人面前唐葵是理性的、冷静的、学习起来不要命的，但在陈茹娅面前，她永远都是一只温顺的小猫咪，永远都会朝着她露出柔软的肚皮。


    「学习不要太累了呀，你看你都瘦了。」


    「钱够不够用？每次想给你钱你都说有奖学金，那点钱够用吗？」


    「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跟我说，像小时候那样。」


    此刻的温情放大了所有复杂的心绪，唐葵的眼眶变得又酸又涩，眼睛里流出的液体很快就被衣服面料吸收掉了，唐葵庆幸陈茹娅今天穿了黑色的衣服。


    唐葵的声音闷闷的，「你……」


    你会永远爱我吗？会一直需要我吗？像小时候那样。


    这句话在舌尖转了又转，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抬起头，露出一双有些潮湿的、和陈茹娅极其相似的眸子，轻声问道：「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陈茹娅的眼睛快速眨了两下，视线有些飘忽：「没有啊，怎么了小葵？」


    「没事。」唐葵将手从陈茹娅的腰上放下，将水果盘往外推了推，「我有些困了，想睡一会儿。」


    唐葵一直在等，但是陈茹娅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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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的人被人关上，唐葵心里的那扇门也被关上了。


    她感觉自己又一次被推了出去。


    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现在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所有细节和情绪都历历在目，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有迹可循。


    唐葵拿出手机，看到了陈茹娅发给她的合照，又是一张家庭合影，只不过上面没有她的身影。


    唐葵：【妈妈，生日快乐。】


    并且给她转去了一笔钱。


    *


    与此同时，b市最大的会所。


    陈诚一个人打着桌球，看了眼靠在沙发上的顾羽弘，开玩笑道：「今天怎么穿得这么休闲？多大了还装嫩呢？」


    顾羽弘没有搭理他，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一下，他弯腰捞起手机查看消息。


    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两下，皱了皱眉，眼底的阴郁更深。


    陈诚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他走过来在顾羽弘旁边的沙发坐下，瞟了眼他的手机，啧啧道：「哟，怎么是垃圾简讯呢？小葵还没加你呢？看吧，人家就是不想联繫你。」


    顾羽弘踹了他一脚：「滚。」


    微信消息接连进来，亮着的手机屏幕在灯光有些昏暗的角落里尤为明显。


    【顾哥，你周日下午有时间吗？另一位资助人正好回国了，我想请你们一起吃顿饭。】


    【好。】


    第7章


    「顾——羽——弘——」稚嫩的童音字正腔圆地念着电视上的字。


    何姐摸了摸莫莫的头：「这三个字就是念顾羽弘，莫莫真棒。」


    唐葵换好衣服从卧室里走出来就看见了这样一幅场景。


    电视屏幕下方写着醒目的新闻标题——m正式进军人工智慧领域。


    财经频道主持人抑扬顿挫地播报着新闻：「今天下午，m集团召开新品发布会，智能家居机器人向市场全面发售，m打响进军人工智慧领域第一枪……」


    站在台上发言的男人穿着挺括的黑西装，标緻的三庭五眼，眼尾微微上挑，光束打在他的身上，他的瞳孔接近浅浅的琥珀色，格外冷清，目光扫过台下。


    经过岁月的沉淀，成熟和桀骜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完美融合，沉稳中不失少年时的意气风发。


    他的讲话中没有煽情和号召，语调平缓却思路清晰，带着稳操胜券的自信和强大的气场。


    顾羽弘的自信像是与生俱来的，是从小养尊处优的优越感，和实力带来的底气。


    有些人天生属于聚光灯。


    唐葵再一次觉得自己当年的离开是正确的选择。


    莫莫看见唐葵走出来，兴奋地朝她招手：「小葵快来看！电视上的帅叔叔～」


    孩子的声音将唐葵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她心里一惊，莫莫从小就是高标准的颜控，很少评价一个人帅气，难道这就是父女之间的磁场吗？


    这些年来她刻意阻断的纽带似乎就这样连接上了，唐葵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


    她快步走上前，拿过遥控器调到少儿频道，转移着话题：「莫莫不是一直吵着看这部动画片吗？现在正好在播。」


    小孩子哪里懂得大人的心思，有动画片看就已经很开心了，莫莫兴奋地拍了拍手，专注地盯着电视屏幕，把其他的事情彻底抛在了脑后。


    唐葵松了一口气，叮嘱何姐：「何姐，我今晚有事要出门，莫莫不能看太久的电视，半个小时之后关掉。」


    莫莫听到后，冲着唐葵做了一个俏皮的鬼脸。


    待到何姐将她的要求全部都应下之后，唐葵才放心地出门。


    今晚，唐葵要赴一场对她而言意义重大的约。


    在刚刚进入大学的时候，唐葵参加了一个资助贫困学生的公益项目，这个项目没有强制的年限，很多人来来往往，但唐葵一待就是八年，当年年仅十岁的孩子已经成年。


    她资助的孩子名叫简一繁，一岁那年父母离婚，五岁那年父亲去世，母亲在离就再也没回来过，他吃着百家饭长大。


    这些年支撑着唐葵的除了她的责任心，还有简一繁优秀的成绩，农村县城教育条件不好，他在联考中却不输城市里的孩子，高考的时候也成为了他们县城第一个考上b大的学生。


    坚韧不拔，自强不息，唐葵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儿时的影子，但他做得比她还要好。


    项目结束之后，在双方都同意的前提下，他们终于拿到了对方的联繫方式。


    简一繁想请资助人吃个饭，唐葵很爽快就答应了下来。


    只不过她那个时候能力有限，选择的资助方式与别人共同资助，今晚，另一位资助人也将到场，唐葵也很想认识一下这位和她一样坚持了八年的人。


    *


    一个小时之后，唐葵下了公交车。


    她今天穿得很休闲，简单的短袖牛仔裤，扎了一个高马尾，一改工作时的精緻妆容，皮肤白皙素净。


    地点定在了距离b大不远的一个餐馆，穿过一小片城中村，可以抄近路到达目的地。


    她凭着记忆找到了路口，却在不远处的树下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之前回国一个半月都没有碰见的人，最近连着几天偶遇，唐葵心情复杂。


    顾羽弘从司机手里接过车钥匙，扭头便看到了唐葵，眼梢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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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拾阶而上，他似乎是刚刚从会场中出来，还穿着下午发布会上的白衬衫黑长裤，只不过领带摘了，衣袖挽起，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


    六点，这条路上的灯光一齐开亮，顾羽弘朝她走来。


    「顾总。」唐葵杏眼微闪，礼貌地主动开启话题，「您来这边办事吗？」


    顾羽弘回答地倒也爽快：「和你一样。」


    唐葵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惊奇地问：「你是简一繁的另一位资助人？」


    顾羽弘倒也不藏着掖着，只是语气毫无波澜：「那个项目是顾氏集团长期的公益投资，当年知道你参加了之后，我就去走了个后门，让他们把我跟你分到同一组。」


    他顿了顿，反问道：「现在看来，是不是很可笑？」


    唐葵心里很不是滋味，复杂的心绪一下子涌了上来，她低垂着眼眸，昏黄的灯光透过鸦羽般的长睫毛，细碎地洒在她的脸上。


    「谢谢。」


    唐葵自己都不知道这个谢谢是替谁说的，是谢谢顾羽弘当年为了做了这么多，还是谢谢顾羽弘在他们分开之后依旧坚持资助了简一繁。


    顾羽弘嗤笑一声：「这点儿责任感你以为只有你有吗？走吧，要迟到了。」


    不一会儿，顾羽弘就只给她留了一个背影，唐葵连忙快步跟上。


    这么多年没回来了，这片区域还和记忆中一样热闹，自行车铃在巷子里回荡，菜贩子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放学的孩子们嬉笑追逐着。


    迎面走来了几个酒气熏天的男人，盯着唐葵的眼神中有着赤裸裸的打量。


    这一块地方人员比较混杂，大学的时候，唐葵很少一个人来这边。


    可这些年她独自一人待在国外，常去治安不太好的地区出差，也早已过了会害怕这些人的年纪。


    然而顾羽弘却放慢了脚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直到唐葵跟了上来，他走到了唐葵的外侧。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肩并肩走路了。


    大学的时候，他们无数次一起从图书馆走向食堂，落日悬挂在地平线上，夕阳余晖铺洒大地。


    那个时候，唐葵总喜欢把自己的影子和顾羽弘的重叠在一起，融为一体。


    回忆起之前，唐葵有些恍惚，她看向地面，随着他们和路灯的距离变化，影子长短一直在变，但却是一致地平行，没有交叠的时候。


    那时重叠的影子没有昭示着他们不会分开，但现在平行的影子却代表了他们此时的状态。


    「昨天牛杂面的钱……」


    「听陈诚说我的手錶在你这里。」


    两人同时开口，唐葵连忙接过他的话：「对，早知道您今天也会来，我就顺便带给您了。」


    「过几天我让助理联繫你。」顾羽弘顿了顿，说道，「你时隔这么多年回来，那碗面就当为你接风洗尘。」


    不难从他的语气里听出讽刺的意味，唐葵在心里嘆了一口气。


    越往深处走，人越少，之前嘈杂的声音全部都抛在了身后，巷子里的石板路伸向远方，粗糙的纹路里淌着昏黄的灯光。


    有些尖锐的手机铃响了起来。


    「餵。」


    陈诚大嗓门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顾羽弘！一个月前就说好的庆功宴你都能鸽，好不容易给你一个薅我的机会你都不知道珍惜，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儿！」


    顾羽弘有些嫌弃地将手机拿远，陈诚最后的怒吼声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唐葵的耳朵：「你最好是和美女约会去了，看你当和尚二十多年的份上，兄弟我原谅你……」


    电话被毫不留情地挂断。


    唐葵的眼角抽了抽，心想，如果让陈诚知道自己兄弟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会是什么感想。


    下一秒，她就为自己会有这种想法吃了一惊，莫莫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


    陈诚的话触碰到了他们之间最敏感的话题，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诡异。


    唐葵有些尴尬地说：「原来你今天有饭局啊？」


    当时和简一繁约时间的时候，她说自己只有今天有空。


    「别以为我是为了配合你的时间。」顾羽弘瞥了她一眼，似乎把她心里那点想法猜得透透的，「我不在他们会玩得更开心，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唐葵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烫，说道：「哦……」


    「等会儿在小孩子面前不要叫我顾总，也不要用敬称。」


    顾羽弘考虑周全，唐葵也应了下来。


    等他们到餐馆的时候，简一繁已经等候多时，男孩留着寸半头，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他穿着整洁的白t黑裤，全身上下都收拾得非常干净利落。


    他有些羞涩地和唐葵打招呼：「小葵姐好。」


    唐葵脸上也挂着亲切地笑容：「你好，一繁。」


    见到顾羽弘的那一刻，男孩说话都结巴了：「您真是m的顾总，我……我还以为是同名，今天下午还在新闻上看到您了。」


    顾羽弘的状态很放松，他将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旁边的空椅子上，挑眉说道：「如假包换。」


    简一繁兴奋地脸都涨红了，话也多了起来：「您在b大现在依旧是传奇人物，前两天在经济学院的一门选修课上，容教授还提起您了。」


    顾羽弘一边用热水烫着三人的碗筷，一边问他：「生活中的经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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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兴奋地点头，问他：「您之前也上过吗？」


    顾羽弘的动作顿了一下，回答他的问题：「没有。」


    这门课他确实没有上过，但唐葵在大学的时候选过，没少跟他吐槽那位一板一眼的严苛教授。


    一旁唐葵接过话题：「容教授虽然比较严厉，但是平时分给得不低，上课认真听讲，好好考试，最后的成绩会很漂亮。」


    简一繁点了点头：「好。」


    「我们那个村子里接受资助的不止我一个，但只有我的资助从来没有断过。」说到这里，简一繁的眼眶逐渐泛红，「我听村长说，资助我的是两位b的学生，那个时候，我就把这个学校当成了自己的目标，希望自己也能在你们生活过的地方继续学习。」


    「一繁，恭喜你，你做到了。」唐葵摸了摸他的头发，手感很扎，温柔地说：「你也给我带来了非常大的成就感，谢谢。」


    大概是压抑了多年的情感一下子爆发了，简一繁抓着唐葵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哭什么。」顾羽弘将纸巾盒搁在他的面前，「还没到考试周吧？等到了考试周再哭。」


    简一繁被他逗得破涕为笑，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脸，说话的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我一定不会给你们丢脸的。」


    唐葵拍了拍他的背，说道：「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尽力就好。」


    在那所学校待了四年，她太了解了，想要拔尖没比考上轻松多少。


    顾羽弘啧了一声：「这可不像是你唐葵说出来的话。」


    简一繁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问道：「小葵姐怎么了？」


    对于顾羽弘接下来的话，唐葵没由来地感到有点紧张，她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管院第一，有名的卷王，自习室每天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放眼整个学校，就没几个人能卷得过她。」


    听他这么说，唐葵被水呛了一下，咳得太凶了，她的眼睛泛红，眼中蓄满水雾，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


    「你别听他瞎说。」唐葵回击道，「他天天看上去像是不读书的，还带着室友一起玩，结果人家挂科他满绩。」


    说完之后，唐葵自己都愣了一下，在这个狭小的包厢里，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大学时候总是互怼的那段时间。


    简一繁没有注意到唐葵的不自在，他斗志昂扬地说道：「你们这么优秀，我也不能掉链子。」


    「对了。」简一繁从口袋里掏出了三张票，「今晚是b大的迎新晚会，哥哥姐姐你们去吗？」


    唐葵拿过一张票看了看，还真是她自己心里想的那个迎新晚会，她问道：「我们那时候都一票难求，你们现在票都这么充足吗？」


    简一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之前给学生会的人帮忙，票是他送给我的，说让我带朋友一起去看，我就留给你们了。」


    晚会八点开始，他们吃晚饭过去也完全来得及。


    唐葵捏着门票的手有些用力，她想不到他们俩一起重回b大，顾羽弘会是什么心情。


    不过他应该会拒绝吧，毕竟他这么忙。


    然而，意料之外地，顾羽弘应了下来：「好。」


    第8章


    晚风吹皱了湖水，岸边的灯在湖面上洒下一池碎金，星星点点。


    他们三人走在夜晚的校园上，融入进去上晚课的人流中，四年多没有回来了，唐葵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涩感。


    打开尘封多的记忆，所有场景都添上了一层灰暗的底色，物是人非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感受吧。


    得知她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简一繁问她：「小葵姐，校园还和你记忆中的一样吧？」


    唐葵走在两位男士的中间，她余光瞟到顾羽弘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这个校园承载了他们太多的记忆，所有的酸涩、甜蜜、浪漫和热烈，那段明媚的少年时光。


    即使已经分开了，这里的每一个建筑对于曾经的他们，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唐葵将碎发夹在耳后，语调很平淡：「大致上没有变吧，其实有很多细节记不清了。」


    就算一切都被她刻在了脑子里，她也做不到在前任面前去怀念曾经。


    大礼堂离他们进学校的北门挺近的，不一会儿就到了，中间靠前的位置可以很清楚地将整个舞台尽收眼里。


    简一繁没什么眼力见儿，觉得顾、唐二人老同学重逢，应该会有很多旧要叙，率先走到最里面的座位，他们二人坐在了一起。


    离晚会开场大概还有十分钟，工作人员台上台下调试设备，唐葵听周围的学生叽叽喳喳聊着天。


    大学四年的迎新晚会，唐葵一场没落下，第一年是作为新生参加，之后的三年是顾羽弘作为主持人给她的「内部票」。


    他们入座后没多久，唐葵就已经听到了好几次顾羽弘的名字。


    简一繁也听到了同学的讨论，他对唐葵小声说：「学姐，大家都发现学长回来了，论坛里都在说。」


    唐葵接过简一繁的手机，熟悉的论坛界面映入眼帘。


    【woc！！！你们猜猜我在礼堂看见谁了！！顾羽弘！！！！】


    【只敢偷偷摸摸拍一张背影照，帅哥就应该让大家都看见，图片.jpg】


    【我也看见了，真人比照片和电视上还帅。】


    【帅成这样是真实存在的吗？好像在他的鼻子上滑滑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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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7页

    【半个月前经院的开学典礼他来致辞了，有幸前排，今天衬衫扣子解开两颗又是不一样的性感呢^ ^】


    唐葵翻到后面，指尖微顿。


    【他进场我就看见了，和他一起的有两个人，那个男生我认识，是计算机学院的，但还有一个女生，不知道是谁。】


    【看见了，挺漂亮的，有人知道是哪个学院的吗？想认识一下。】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跟顾学长一块来的？说不定是人家女朋友呢。】


    好在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连着几层楼提到唐葵之后，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顾羽弘身上。


    ……


    唐葵没忍住微微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顾羽弘面无表情地靠在椅背上，一双长腿交叠，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前方的舞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仿佛正处于话题中心的人不是他自己。


    会场观众席的灯光逐渐灭了，迎新晚会正式开始。


    支持人尾音上扬，语调俏皮，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这个大礼堂里迎来了一届又一届的新生，其实也没有太多的变化。


    本以为这会是一场很轻松的观演体验，但第一个节目就让唐葵僵在了座位上。


    《渔舟唱晚》，琴箫合奏。


    唐葵听到主持人报幕之后，下意识看向顾羽弘，撞进了一双幽深的眸子里，他的眼里似有暗流涌动。


    很明显，勾起回忆的不止她一个人。


    *


    大学的时候，上课轻松考试容易的课总是备受青睐，经济学院和管理学院的选修大类几乎是重复的，唐葵总是能在很多课上遇到顾羽弘。


    大二上学期，她选修了一门艺术类的课，课程的名字叫做中国古典音乐鑑赏，她、顾羽弘和陈诚几个老同学又碰上了，并且在自由组队的时候到了一个组里。


    临近考试的前一个月，老师对平时成绩提出了一个新要求——如果能有小组在presentation上演奏中国古典音乐，这个小组所有人的平时分加十分。


    【啊啊啊啊，有谁能上吗？十分！！加上十分之后平时分大概率就有满分了，实在太诱惑了。】


    【有什么乐器容易上手的吗？我现在去学还来得及吗t.t】


    看着群消息一条条蹦出来，唐葵没有参与到他们的讨论之中，将群消息设置成了免打扰。


    然而下一秒，陈诚冒出来一句：【小葵呢？我记得她会弹古筝。】


    【哇！她是不是没看到消息，我去问问她。】


    手机屏幕上方，组长学姐的微信一条一条蹦出来，唐葵有些焦躁地抠了抠手机壳。


    【小葵，你会不会古筝啊？】


    唐葵没办法视而不见，咬了咬下唇，【会一点。】


    【那你能不能试试呢？】


    【如果你能答应，乐器和练习场地你都不需要操心，我会提前给你准备好的。】


    【presentation的写稿、ppt、汇报你也不需要参与，就只需要弹一首曲子。】


    【可是我很久没有练习了，手已经生了。】


    这几个字还没有打出去，唐葵又收到了组长的一条新消息。


    【看在我帮你介绍了兼职的份上，你答应我吧，这个学期的成绩出来之后，我就要申请offer了，拜託了，帮帮我。】


    【求求了.jpg】


    唐葵心脏一紧，她现在的家教兼职确实是学姐介绍的，可是她……


    聊天框里的文字删删减减，唐葵最后还是答应了她，【好。】


    学姐很兴奋地在群里宣布这一条消息，也明确表示期末小组作业的其他部分唐葵不需要参与。


    顾羽弘：【哇，这么好，能加一个我吗？我会萧，让我去给唐葵伴奏。】


    唐葵看到顾羽弘的消息之后愣了一下，认识快四年了，她从来不知道他会萧，高中文艺汇演的时候也没见他报名。


    震惊和疑惑的也不止唐葵一人。


    陈诚：【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这玩意儿？？】


    学姐自然求之不得，也很爽快地答应了。


    学姐说到做到，才用了两天的时间就给他们租下了音乐学院的一个琴房，工作日的时候每天晚上可以使用三小时。


    -


    悦耳的音乐声回荡在琴房长长的走廊上，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就像是一场大合奏。


    唐葵找到了学姐给她的地址，推开了最里面的那扇门。


    迎面而来的刺耳又晦涩的萧声让她顿在了房间门口。


    顾羽弘摆弄着手里的萧，桌子上的手机还在放着教学视频，看见她来了，热情地朝她挥了挥手：「嗨，唐葵。」


    唐葵从书包里拿出古筝义甲，委婉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学的呀？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


    顾羽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小学的时候学过两年，现在有点忘记了，我捡一捡。」


    令唐葵不解的是，顾羽弘其实没有必要参与到演奏中，小组作业其他分工对他而言是很轻松的事情。


    「陈诚就是个缺心眼，嘴巴比脑子快，而且他不知道你有轻微的人群恐惧症，你别跟他计较。」


    唐葵佩戴义甲的动作一顿，她没想到顾羽弘还记得。


    高二的那次校庆会代表发言是她和顾羽弘关系的转折点。


    顾羽弘高二刚刚转到他们班的时候和唐葵是同桌，那时候唐葵总是觉得他们俩大概是有些磁场不合，总是不对付，会拌嘴，会冷战，好像谁都看不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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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页

    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学校迎来了校庆，唐葵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顾羽弘是主持人。


    在候场的时候她一看台下乌压压一片人，顿时觉得头重脚轻，呼吸不畅，冷汗直冒。


    她知道在人群面前讲话对自己而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一般能推则推，这次是年级里定下的名单，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顾羽弘是唯一发现她不对劲的人，他扶了扶她的手臂，「你没事吧？怎么感觉在发抖？」


    唐葵觉得自己有些摇摇欲坠，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说道：「我看见这么多人会很紧张。」


    「你先看着我的眼睛。」顾羽弘强迫她集中注意力，「到时候你只要我一个人就好了。」


    唐葵一开始没太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她上台后看见作为主持人的顾羽弘出现在了观众席最中间的位置。


    全程都注视着他，唐葵顺利结束了那天的演讲，也是从那天开始，唐葵对顾羽弘的印象开始有了改观。


    只是从高二下学期他们就重新排了座位，隔得远了，俩人一个星期都说不上一句话，她和顾羽弘的关系在面儿上也渐渐疏远了。


    陈茹娅都不知道唐葵有轻微的人群恐惧症，这是独属于她和顾羽弘之间的秘密，在唐葵心里这是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连接。


    「有人和你一起演奏的话，你的心理压力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大？」顾羽弘继续说道，「陈诚从小缺少艺术细胞，没有学过什么乐器，所以我来替他给你赔罪。」


    琴房的窗户没有关，晚风吹起窗帘，在半空中扬起风帆，夕阳余晖斜斜地照了进来，在男生周身镀了一层温暖的金光。


    唐葵看向他的眼睛，阳光照进他的瞳孔，细碎的光点在其中跳跃。


    「谢谢，有你在，我肯定不会紧张。」


    顾羽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大家都是朋友，你不用这么客气。」


    唐葵想过很多次自己为什么会被顾羽弘吸引，大概是因为在从不缺爱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拥有她不具备的品质。


    顾羽弘很多平时生活上的小细节都会让唐葵心软成一滩泥，他的性格总是会让她联想到幼时养的金毛犬，乐观慷慨、真诚善良，他会记得身边朋友的喜好，也会下意识保护朋友的敏感脆弱。


    现在即使是以朋友之名去享受这些待遇，也是她幸福和快乐的来源。


    既然是顾羽弘决定要做的事情，他都能高标准地完成，唐葵后来才知道他除了每天晚上都会来琴房练琴，白天的时候还找了老师指导。


    夕阳西下，碧波万顷，渔舟唱晚。


    那次的合奏非常成功。


    连续一个月的时间，他们每个工作日的晚上都会在一起练习，之后顾羽弘再送她回寝室。


    *


    激烈的掌声将唐葵的思绪拉了回来，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对现在的她而言，就像是一种酷刑，让她想要逃离。


    「还记得这首曲子吗？你觉得他们的合奏怎么样？」


    低哑磁沉的声音在耳边的荡开，男人的呼吸喷洒在耳后，灼得她肌肤发烫，唐葵的喉咙紧了紧，她有意回避着话题：「好多年没练，已经听不出来了。」


    这种理由难以让人信服，顾羽弘嗤笑一声：「你再在国外待几年，恐怕筷子都不会拿了。」


    赤裸裸的嘲讽。


    唐葵抿了抿唇，轻声回答道：「不会的，我在国外几乎每天都会做中餐。」


    顾羽弘没有再接话，将目光重新转移到了节目上。


    之后他们便再无交流，时间沉默地流逝，迎新晚会很快就结束了。


    b大的学生不仅成绩优秀，而且多才多艺，一个半小时的晚会一点也不枯燥，结束时还让人觉得意犹未尽，这也是这些年来，迎新晚会对于老生来说一票难求的原因。


    大家鱼贯而出，唐葵注意到跟在他们后面的简一繁被几个同学拉着聊天，他们的目光还时不时往她和顾羽弘这边看。


    唐葵放慢脚步等他，简一繁面红耳赤地跟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小跑地追上她。


    「都是来问小顾哥哥的，」简一繁解释道，「我就说正好和你们认识，然后邀请你们回来看演出。还有人来问我你们的关系，我说是老同学。」


    简一繁的心思有些敏感，他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问唐葵：「我这么说没问题吧？」


    唐葵笑了笑，回答道：「当然可以。」


    简一繁执意要将他们二人送到学校门口，唐葵不想面对和顾羽弘独处时的尴尬，自然是一口应下。


    路过中心广场，夜晚的广场依旧热闹，滑板社围着广场练习，滑板与地面的撞击声和音乐的节奏融合在一起。


    路边还支着几个摊，有人在卖东西，有人在摆摊做套圈，易拉宝上几个大字在灯光下很醒目——做得收益均用于公益项目。


    套圈场地正中间的那个小黄鸭玩偶一下子抓住了唐葵的视线，她叫住了走在面前的两位男士：「你们等等我，我套一个玩偶。」


    唐葵从摊主手里拿了十个套圈，飞出去三个毫无例外地都没套到。


    顾羽弘问她：「你怎么喜欢这种三岁小孩的玩具？」


    唐葵心里一紧，手上动作一歪，依旧是毫无意外地偏航。


    简一繁搓了搓手，跃跃欲试：「小葵姐，你让我试一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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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页

    男孩子用尽十八般武艺，甚至各种姿势都使上了，依旧败北。


    唐葵走到顾羽弘身前，将手中剩下的套圈递给他：「顾羽弘，你试一试好吗？」


    晚风吹起了她额前的碎发，女人的眼里闪着细碎的光，眸子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


    四年后，唐葵第一次直呼他的姓名。


    他对她而言，只是顾羽弘，而不是她在工作上面需要拉拢的潜在客户，顾羽弘觉得自己的心房被一片羽毛轻轻地挠了一下。


    「为什么一定要那个黄色的鸭子？要是被人看见我在套一只玩偶，我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了。」


    顾羽弘从唐葵手中接过剩下的套圈，尽管嘴里不停吐槽着，但还是将手中的套圈朝小黄鸭的方向飞了出去。


    一连好几次都差了一点，顾羽弘一边惦量着手中套圈的重量，一边等风停。


    最后一个套圈稳稳地圈住了那只小鸭子，顾羽弘抬了抬下巴，眼里似有星光流转，傲娇地对唐葵说：「去拿吧，是你的了。」


    简一繁很有跑腿的自觉，先一步跨过矮栏，将小黄鸭拿起来，送到了唐葵的手上。


    「顾羽弘，谢谢。」


    唐葵眼底复杂的情绪都被黑夜很好地掩盖住了。


    跟他们熟络起来之后，简一繁的话明显变多，后半段路都是他在和顾羽弘聊着天，唐葵抱着手里的小黄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她今天非常执着地让顾羽弘来把小鸭子拿下来是有原因的，这个玩偶会是顾羽弘送给莫莫的第一个、也很有可能是唯一一个礼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莫莫前几天问道爸爸给了她触动，让她竟然会主动想要构建他们父女之间的联繫，尽管这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


    唐葵捏着小黄鸭软绵绵的爪子，思绪万千。


    一路走到校门口，顾羽弘要去取车，唐葵要去公交站台，三人在学校门口道别之后就分道扬镳了。


    这个点离开学校的人少，等车的就只有唐葵和一对腻歪的小情侣。


    唐葵无意听他们的体己话，自觉地站到了站台最边缘的位置。


    唐葵在站台等了一会儿，顾羽弘的车在她的面前缓缓停下，车窗落下，露出男人有些冷硬的侧脸。


    「上来吧，我捎你一程。」


    唐葵弯腰和他平视，礼貌地婉拒道：「谢谢顾总，不麻烦您了，您早点回家休息吧。」


    顾羽弘有些烦躁地扯了一下领口。


    他脚踩油门，黑色的劳斯莱斯融进了茫茫的夜色中。


    第9章


    前几天的大雨过后，b市终于迎来了夏末秋初第一波降温，晚风已经带上了些令人舒适的凉意，抚平着浮躁的心绪。


    很多往事在脑海中纷至沓来。


    *


    午后的图书馆。


    恋爱中的状态真的很明显，唐葵看着趴在桌上抱着手机傻笑的陈寂，心想。


    今天下午的图书馆人不是很多，平时人满为患的自习空间显得有些空旷，在仅有她们俩的角落里，唐葵小声问道：「看来昨天下午逃课去玩很开心吧？他怎么样啊？」


    陈寂扒拉着唐葵，把红扑扑的脸贴在她的胳膊上，非常满足地回味着，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和每一个陷入爱情无法自拔的小女生一样，她一脸崇拜地说道：「比记忆中的要更加成熟帅气，像是在做梦一样。」


    从她们第一次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唐葵就知道陈寂有一个喜欢了好几年的中学学长。


    只是男孩高中毕业出来闯荡之后便音讯全无，直到最近他们才重新联繫上。


    见面的前一天，陈寂失眠半宿，钻到唐葵的被窝里拉着她谈自己的暗恋经历，唐葵很好地共情了她在这几年里几乎所有的酸甜苦辣，只不过看样子她们的暗恋会有完全不一样的结局。


    唐葵伸出食指抬起陈寂的下巴，视线在她的脸上扫射，半开玩笑半认真，「到哪一步了？」


    「昨天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在门禁之前他把我送回宿舍了。」陈寂凑到她的耳边，「牵手了，在宿舍楼下分别的时候还抱了一下。」


    唐葵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这么快！昨天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这一个多月我们每天都有联络啊，对彼此已经很熟悉了，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牵手拥抱也不算很亲密的肢体接触吧，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


    陈寂的手机震动起来，她看了一眼消息，抱歉地对唐葵说道：「他说今天会提前下班，晚上不能陪你一起吃饭了。」


    一个刚成年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人和一个还在象牙塔里感情如同一张白纸一样的大学生，这样的身份和经验的差距让唐葵心里有些顾虑，但她不知道怎么跟陈寂开口。


    作为一个在亲密关系里很难将自己交付出去的人，她不希望她在感情里的悲观和迟钝影响朋友。


    唐葵的欲言又止被陈寂看在眼里，收拾完东西后她拍了拍唐葵的肩膀安抚，「他真的是很有魅力很正直的人，今晚我会跟他说好，下次带你一起见他。」


    唐葵拉过她的手晃了晃，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有什么事情随时打我电话。」


    陈寂沖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之后就小跑离开了。


    ……


    「zgu268.45」


    唐葵穿梭在借阅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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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20页

    「第一部 、第二部、第三部……第五部」


    她踮起脚把附近几排的书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依旧没有找到第四部 ，这是一套很冷门原版小说，之前几次她借书的时候都能在书架上找到整套，偏偏这次两本第四部都被借走了。


    唐葵手指在剩下几本的书嵴上滑过，指尖认命地在上面点了点，嘆了一口气。


    她刚刚准备离开，就听见有脚步声停在她的身后。


    「你在找这本吗？」由于在图书馆而被人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得低沉有磁性。


    唐葵条件反射地扭过头，撞进了一双略带惊奇的含笑眼眸。


    顾羽弘今天穿了一身很清爽的黑t工装裤，有些慵懒地靠着身后的书柜，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拿着那本唐葵找了很久的书在她面前晃了晃，「他是我最喜欢的作家。」


    窗户半开着，夏季的晚风迎面吹来，他额角的顺毛刘海被吹开，露出了眼尾的小痣。


    唐葵的后背紧贴着书架，两排架子之间的距离明明不小，站两个人绰绰有余 ，但她此刻却觉得有些逼仄。


    「嗯，是在找这本。」唐葵从他手中接过书，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指尖，微凉，她的声音抖了一下，「谢谢。」


    顾羽弘指了指楼下，「没想到你也喜欢他的作品，很久没有在身边发现同好了，要不要去楼下交流区聊聊？」


    顾羽弘因为找到有共同语言的人而欣喜，但唐葵心里却隐隐有些彷徨不自在，她会爱上ri插rd的作品，当初也是因为他爱。


    顾羽弘16岁回国的时候阅读量就已经比同龄人要大很多了，他在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以书会友，唐葵还记得那时候他自习课经常抱着ri插rd的书看，课间也会和隔壁班的书友聊天。


    唐葵在17岁的时候，买了一套ri插rd的作品集送给自己当生日礼物。


    原版小说对那时候的唐葵来说不便宜，把兼职的钱扣除学杂费一点点攒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位作家被人们称作「孤僻的疯子」，他的作品受众不广，以晦涩难懂着称，评价两极分化，但17岁的她还是把那几本砖头厚的原版书籍啃完了，也走入了作者的精神世界，找到了共鸣。


    似乎是自己在利用他的喜好接近他，唐葵心里小小的罪恶感在咕噜咕噜冒着泡，但对于他的邀请，无论是17岁的她还是现在的她，都没有办法拒绝。


    唐葵点了点头，「好啊。」


    唐葵无数次路过图书馆楼下的小咖啡厅，但每次都只是在取餐口匆匆停留，这是她第一次慢节奏地坐到咖啡厅里跟别人聊天。


    这个时间段咖啡厅里小情侣居多，两位长相标緻的少男少女并排坐在落地玻璃前的高脚椅上，两本厚厚的书放在他们的中间，和周围冒着粉红泡泡的环境也不违和。


    唐葵像往常一样点了一杯不加糖的加浓冰美式，强烈的苦涩刺激着她的味蕾。


    她评价书中的女主人公，「虽然我还没有看完，但也能大概猜到结局，她用一生在治癒自己童年和原生家庭的不幸，从来没有感受过父爱的她一直在爱情里寻找替代，但却碰不到可以她的人。」


    「在亲密关系里敏感又自私的人是不会有好的结果的。」


    剖析着自己的内心世界，她手上微微用力，将塑料杯捏得变形，燥热的空气遇上冰凉的饮品液化成小水珠，顺着杯子外壁流下，像是谁的眼泪。


    相同的童年遭遇让她共情女主，但她说不出口的是除了可怜又可悲，她对女主还有一丝丝的敬佩，毕竟她在爱情里没有女主的那份勇敢。


    唐葵一直都有意避开跟别人说过自己的家庭，这也是她第一次跟别人主动聊起单亲家庭孩子的心理问题。


    周围的环境有些嘈杂，但唐葵却能清楚地听见自己叮叮咚咚的心跳，在等顾羽弘开口的时间里，她有些焦虑和紧张。


    「那你猜错了。」顾羽弘的指尖在书封上点了点，「她有很幸福的结局，在完成自我救赎的同时也成为了给别人带来治癒的人。」


    「父母在我们年龄小的时候固然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但在我们的成长过程中，除了父爱和母爱，还能从很多其他地方汲取都爱意，只要能感受到，都是成长的养料。」


    「现在离婚率这么高，重组家庭和单亲家庭的孩子也越来越多，不要给自己套上不幸的枷锁，他们同样可以成长为幸福又正直的人。」顾羽弘看向唐葵，「他们甚至可以更加坚韧和闪闪发光。」


    唐葵抿了一口咖啡含在舌间，任由冰凉的苦涩冲击着她的感官，她看着落地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有些失神，没有注意到顾羽弘略有深意的眼神。


    「真的可以吗？我……」唐葵顿了一下，说道，「我认识的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往往会敏感一些，有些尽管表面上不会表现出来，但心里会藏着负面情绪。」


    「不要认为敏感是一种很糟糕的东西，敏感的人能感受到的幸福和快乐也往往比顿感的人多很多，情绪敏感的人往往共情的能力很强，这是一种很有魅力的品质。」


    「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用自己开心的方式去生活，或许有人不喜欢我们这样做，但同样也会有更多的人爱我们，其实外界的看法都不重要，懂得如何取悦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顾羽弘侃侃而谈，唐葵扭头看他，四目相对，眼波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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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页

    「负面情绪所有人都会有，如果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就暂时放一放，不要让自己情绪内耗，先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等充分感受到幸福和快乐之后，再用这些能量去对抗这些负面情绪。」


    「虽然没有打招呼，但其实陈寂离开图书馆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感觉你情绪有点低落，现在好一点了吗？」


    唐葵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原来自己的坏心情都被他看在眼里吗？


    「其实你不开心的时候很明显。」顾羽弘收起笑容学唐葵冷脸时候的样子，「眼睛冷冰冰的，嘴角也没有弧度，从高中开始就这样，一直没有变。」


    顾羽弘把他们两个人都逗笑了，他拿起自己的咖啡杯和唐葵的碰了碰，学着高中语文老师的略有沧桑的语调，「同学们啊，愁眉苦脸解决不了任何事情，要开心吶。」


    残阳透过落地玻璃照了进来，细碎的光点在他的眼中跳跃着。


    唐葵忍不住想，那你呢？总是在向身边的人播撒正能量的同时，也会有想要宣洩的时候吧？你状态不好的时候会不会想要谁来成为你的树洞呢？在你累的时候，谁会是你的依靠？


    唐葵笑了笑，说道：「你吃饭了吗？一起去吃饭吧。」


    那么今天的她，也决定勇敢一点。


    「这周日上午我们高中理科零班和文科零班举办高考结束之后的经验分享会，他们应该也邀请你了吧？」


    唐葵点了点头，「他们前几天找了我，时间过得好快，我们也是可以给学弟学妹们提供经验的学长学姐了，高中的时光现在还历历在目。」


    「我想起来高二的时候我们还当过一段时间的同桌。」顾羽弘说了一些唐葵之前不知道的事情，「那时候我刚刚回国，语文不太好，班主任说要把我的座位安排在全班语文最好的同学身边，还让我向你学习。」


    唐葵脚步顿了一下，一句「高二同桌」可以覆盖掉他们一起走过的那段路，但其实远远不止这些。


    他们签考试承诺书的时候名字总是挨在一起，分发作业的时候本子总是相邻，他们一起度过了很多安静到能听见对方呼吸声的晚自习夜晚。


    他的语文试卷上有很多她帮忙订正的红笔笔迹，她的数学错题本上也有很多他写下的公式。


    那时候还没有成年的她在外兼职时被人欺负，他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扮演过从天而降的英雄。


    她的青春记忆里有太多他的痕迹，还有一些从来不为人知的不断熄灭又复燃的少女心事。


    那段日子对于顾羽弘来说是只是偶然会「想起来」，但对于唐葵来说，时间却没有办法让记忆褪色，强烈心绪又捲土重来，带起一阵阵火急火燎的痛。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一些很轻松的话题，黄昏的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夜幕悄然而至。


    饭点的高峰期过了，这条路上的大多数人都是从食堂往图书馆的方向，他们肩并肩，破开人流往前走着。


    顾羽弘也算是他们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论坛里有一个关于他的楼盖到了几千层。


    唐葵能感受到比平时更多的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有打量也有审判，往常遇到这种情况她会焦躁不安，但如果是走在他身边的话，这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她所有的感受似乎都只能涌向他。


    当他们走到路灯下的时候，所有灯光恰好一齐点亮，周身被勾勒出淡淡的光晕。


    唐葵低头看着他们被昏黄的灯光拉出的影子，从高中到大学，她曾无数次走上他走过的路，像这样并排走着还是第一次。


    虽然她有些贪心地希望这段路可以一直走下去，但二十分钟的路程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到了食堂之后，他们在不同的窗口前排队，唐葵这边的队伍有点长，她正刷着手机的时候跳出了微信消息的提醒。


    陈寂：【检查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好好吃饭。】


    唐葵对着面前的食堂窗口拍了一张，【图片.ipg】


    唐葵：【约会怎么还有时间给我发消息？】陈寂：【他的朋友也来了，他们在聊天喝酒，我插不上话有些无聊。】


    陈寂：【刚刚在刷学校论坛，看到有人说顾羽弘和一个美女一起进了食堂，看来是有情况了，作为老同学，你应该沖在八卦的第一线。】


    唐葵：【……没情况】


    陈寂：【？】


    唐葵：【是和我。】


    不知道是不是被惊到了，陈寂久久没回消息，聊天框左上角出现了一个数字「1」，唐葵退了出去，发现是顾羽弘发来的消息。


    【在9号窗口对面找到了空位，筷子我拿了哟。】


    唐葵指尖在键盘上顿了很久，打出了一个【好】。


    取餐结束后，唐葵发现顾羽弘还没有动筷子，一直在等她。


    广播里恰好到了晚间点歌的栏目，流淌着非常熟悉的旋律。


    「曾沿着雪路流浪


    为何为好事流泪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1]」


    顾羽弘眼睛瞪圆了一些，「这是你高中最喜欢的那首歌吧，你之前跟我说过的。」


    唐葵对这件事有印象，高二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有一次顾羽弘问她最喜欢的中文歌，她告诉他是陈奕迅的《富士山下》。


    顾羽弘解释道：「刚刚转学过来第一年，我很努力记住周围人的喜好，其实现在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你当时对这句歌词的解释给我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以至于我现在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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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顾羽弘问她高潮部分那句中文歌词是什么意思，她借用了作词人林夕老师的解释——喜欢一个人就像喜欢富士山一样，你可以看见富士山却无法搬走它，唯一能做的事情是自己向它走去，爱情逛过就已经足够。


    唐葵喜欢这首歌的原因是这符合她一以贯之的态度——有些感情，品尝过就已经足够了。


    顾羽弘对这件事印象深刻是因为他对唐葵有些悲观的爱情观不贊同，那时候的他跟现在的想法差不多，「勇敢应该是感情里不可或缺的部分，至少要有尝试的勇气。」


    唐葵心想，以后他的恋人一定会很幸福的，真诚又热烈的感情，义无反顾的奔赴，这样的爱情观确实很符合他的性子。


    或许是气氛正好，只要符合话题都不会显得突兀，唐葵问出了埋藏在她心里好几年的问题，「你在国外的时候谈过恋爱吗？你的父母也会像国内的父母一样下恋爱禁止令吗？」


    「还没谈过。」顾羽弘回答地很干脆，「不过从还没成年的时候到现在一直都会聊到这个话题，从小到大都没有被禁止过，他们只是让我好好权衡。」


    这在国内对未成年是不常见的教育方式，唐葵问道：「权衡？」


    顾羽弘想了想，说：「应该是权衡时间成本和爱情给人带来的精神上的欢愉，诸如此类的吧，他们商人看感情都带上了商业思维。」


    唐葵评价道：「但是如果真的遇到了喜欢的人，所谓的时间成本在爱情面前会显得无足轻重吧。」


    顾羽弘笑着说：「哎，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有经验或者是有喜欢的人了。」


    唐葵心里猛地一跳，下意识反驳道：「我没有。」


    顾羽弘不置可否，挑了挑眉。


    当异性之间很深入地聊爱情观的时候，一种可能是对对方没有兴趣所以可以毫无顾虑，另一种可能是对喜欢很久的人进行的一种小心翼翼的暗示，唐葵知道自己属于前者。


    有种心里的小心思被摊开看穿的窘迫感，唐葵掩饰性地把反扣在桌上的手机翻转过来，想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她这才发现一直忘记把静音模式关掉的手机上有一熘儿微信消息和好几个未接电话，全部来自陈寂。


    【他喝多了，他的朋友有事先走了，让我把他送到了就近的旅馆。】


    【他话里是想让我留下的意思，现在他在洗澡，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我在这里。】


    【「定位」】


    【我好害怕，要不我还是跑路吧。】


    【我跑出来了，但是在这附近的小巷子里迷路了，地图定位也不准。】


    【唐葵你快接电话啊啊啊啊啊】


    【我离开前给他留言说有事先走了，他发消息让我回去，还一直给我打电话，我不敢接。】


    像是一盆冰水兜头而下，唐葵非常快速地从位子上站起来，一边收拾餐盘一边对顾羽弘说：「陈寂出事了，我现在要去找她。」


    她的声音都发着抖。


    「你先冷静一点。」顾羽弘抓住了她冰凉的手腕，「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跟你一起去。」


    唐葵和顾羽弘走出食堂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陈寂发来的定位在城郊，离他们学校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陈寂在地形复杂的巷子里迷了路，在电话那头不停啜泣着，在他们赶过去的途中，唐葵一直在安抚着她的情绪。


    「小葵，我的手机快没电了没，马上就要关机了。」陈寂的声音很惊恐，「他发消息说如果我再不回去他就要来找我了，我该怎么办？」


    唐葵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无助地看向顾羽弘。


    顾羽弘接过她的手机，对陈寂说：「你找一个地方藏好不要动，我们会把你目前在地图上的位置标记好，定位不准确也没关系，那一片我们都会慢慢找找过去。」


    地图上那个点移动了一会儿就消失了，陈寂的手机很快电量耗尽。


    唐葵脱力地靠在椅背上，指尖都在颤抖，明明是炎热的夏季，她却周身发冷。


    「不会有事的。」相比于她的慌忙，顾羽弘镇定许多，「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干着急没有用，自己不要乱了分寸。」


    唐葵的声音发着抖，「那个男人会不会真的出来找她？」


    比起陈寂在巷子里迷路，她更担心那个男人会先他们一步找到陈寂，酒精和欲望一起上头之后，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那个地方地形这么复杂，再加上陈寂有心躲避，要找到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点是市中心交通最为拥堵的时候，车子开得很慢，唐葵心里愈发焦躁，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服边儿。


    每分每秒的流失都被赋予了沉甸甸的重量，唐葵的心一点一点下沉。


    开出市中心之后拥堵的车辆逐渐分流，后面的道路越来越畅通无阻，司机知道他们很着急，有意提高车速，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这是唐葵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站在巷子口，她的手紧握成拳，心里的愤怒熊熊燃烧起来。


    那个男人分明是有图谋地将陈寂带到这种地方，这个老旧巷子还是上世纪遗留下来的，九曲十八弯，又偏又绕，唯一的好处是房租低，一般有点条件的人都不会住到这里来，这里的居民一般都是一些不务正业的混混和生活在最底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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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羽弘的眉毛皱了皱，叮嘱道：「我们进去吧，这里面光线很暗，你跟在我身后，小心一点。」


    巷子里灯光非常昏暗，隔个好几米才能看到一盏孤零零的灯悬挂在头顶。


    坑坑洼洼的路面布满了污水，鼻尖萦绕着垃圾的腐臭味，唐葵只觉得胃里都在翻涌。


    突然间有一个东西从角落里窜了出来，吱吱叫着到处乱沖，唐葵今天穿的是八分裤，裸露在外面的脚踝感受到毛茸茸的触感，她尖叫着跳开，踩到了路面上散落的木板，重心一个不稳眼看就要摔倒。


    顾羽弘及时攥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的身边一带，问道：「怎么了？」


    唐葵抓住了顾羽弘的胳膊，心脏砰砰跳得极快，声音还带着惊魂未定，「没事，刚刚一个老鼠突然冲过来，我被吓到了。」


    她定了定神，「我们现在怎么办？这个地方又大又乱。」


    顾羽弘看了一看自己手机剩余电量之后开了手电筒，昏暗的路面一下子变得亮堂许多。


    「我开手电，你开一下地图app，我们先去陈寂最后的定位地址看一下，如果她不在那里的话再去那附近找一找。」


    「好。」


    唐葵点开地图之后才切身体会到陈寂之前的困扰，一方面这个地方信号极其糟糕，他们在地图上的定位点都时不时消失，另一方面巷子里有很多弯弯绕绕的地方在地图上没有显示出来，唐葵背后阵阵发凉。


    「咻——」


    前面传来口哨声，一个年轻人吊儿郎当地靠在墙上，他穿着脏兮兮的白背心和大裤衩，点着一根烟，视线一直黏在唐葵身上，赤裸裸的打量非常粗鲁无理。


    唐葵条件反射地握住了顾羽弘的手，顾羽弘瞪了那个年轻人一眼，将唐葵往自己的身后带了带。


    他们俩加快脚步离开了那个人的视线，站在分岔口，顾羽弘问她：「现在走哪条路？」


    「我们在地图上的位置好几分钟都没有发生改变，而且地图上也没有这个分岔口。」唐葵有些抱歉地说，「我是路痴，看不出现在应该往哪边走。」


    「没关系，我来看一下。」顾羽弘示意他们交换手机，「你照着路，我来看地图。」


    唐葵低头看着两只交握的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她刚想松开手指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顾羽弘紧紧攥住，即使是在换手机的过程中也没有分开。


    顾羽弘单手握着手机，拇指划了划地图，很快就做出了判断，指了指右边那条路，「往这边走。」


    他们非常默契地配合着，顾羽弘方向感很好，即使地图拖了很多后腿，但他记住了陈寂的大概位置之后可以在巷子里穿梭自如。


    唐葵跟着他走，心里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她很享受独处的时光，以往遇到生活上和学习上的困难都会自己解决，这是她第一次尝到身边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是什么样的滋味。


    唐葵低头看着他们的影子，一高一矮，手连在一起。


    手心相接处湿漉漉的，分不清是谁的汗水。


    他们越走越深，这个地方人烟稀少，住户都大门紧闭着，只是隔音不好的门窗会泄出许多声响。


    吵架、打牌、孩童的哭泣……多多少少缓解了唐葵心里对这个荒凉之地的一些恐惧。


    前些天下了雨，这里积水很多，他们靠着地势较高的墙根走着，靠近一扇窗户的时候里面传来了奇怪的声响，木板床的嘎吱声、男人低哑的嗓音、女人染着情慾的□□。


    唐葵听了只觉得面红耳赤，连呼吸都放轻放缓了。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唐葵感觉和顾羽弘之间的气氛都变得逐渐尴尬起来，走出去很远之后，她轻咳一声问道：「快到了吗？」


    信号不稳定，他们在地图上的位置也时有时无，现在正好出现了，顾羽弘看了一眼手机，回答她：「应该就在这边了，我们在附近找找。」


    「陈寂。」唐葵一边走一边喊着她的名字，「陈寂你在哪儿？」


    巷子里很安静，声音可以传很远，他们很快就听见了不远处陈寂带着哭腔的回应声，「小葵。」


    唐葵和顾羽弘对视一眼，循着声音跑去，在角落里发现了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女孩。


    唐葵蹲下去抱紧了她，陈寂靠在她的肩膀上放声大哭，她非常轻柔地摸着她的背安抚好友，「我们来了，没事了。」


    唐葵抬头看了一眼顾羽弘，他沖她笑了一下，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便利店亮堂堂的灯光似乎可以驱散心里的阴影，两个女孩面前各摆着一杯盒牛奶，唐葵小口抿着，暖意顺着食管流进了身体里。


    「他把我带到这么远吃饭我心里是原本是有些警惕的，他解释是朋友在这边上班，还说巷子里有一家小餐馆很好吃，我就没有多想。」陈寂心情平静了很多，讲述着事情的经过，「那个小旅馆也是他朋友指路的，他们说那是最近的一家了，我对这边一点都不熟悉，只能跟着他们走。」


    「他们怕是早就计划好了，我万万没想到他现在会变成这样子。」陈寂声音染上了一丝哽咽，「可是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我真的是太傻了，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现在心里空荡荡的，好难受啊。」


    唐葵能理解这件事情对陈寂的打击，她揉着陈寂的肩角安慰道：「你喜欢的只是想像中的那个他，并不是真实的他，他只是你心里理想型的化身，我们陈寂这么好，以后一定可以遇到真正对你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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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寂拉着唐葵的手，「小葵，今天谢谢你，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今天也要谢谢顾羽弘，你知道我是一个路痴，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这么快就能找到你。」


    顾羽弘给两个女孩留了非常充足的私人空间说着体己话，自己坐得远远的。


    唐葵看向坐在便利店门口落地窗前的男生，他已经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背影非常挺拔俊朗，很容易让人不自觉产生依赖感。


    学校寝室有门禁，他们在便利店休息了一会儿就学校了，顾羽弘把两个女孩子送到了寝室楼下，唐葵示意陈寂先上楼，她有话对顾羽弘说。


    门禁前的女生宿舍楼下是约会圣地，他们俩隔着一大段安全距离面对面直直地伫在那里，在周围几对抱在一起黏糊糊说着话的情侣之间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唐葵语气非常诚恳，「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过两天我请你吃饭。」


    「好啊。」顾羽弘非常爽快地应下来，「那我等你请客。」


    唐葵听见他这么说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最不喜欢欠人情，如果顾羽弘推拒的话她会不知道怎么办，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笑得很开心。


    「上楼吧，时间不早了。」顾羽弘在她前面晃了晃手机频幕，还有十分钟就到门禁时间了，「我还要赶回男生寝室那边。」


    两人告别之后唐葵就进了楼里，走到拐角的时候，唐葵下意识地扭头，意外看见催她上楼的顾羽弘依然站在原地。


    看见唐葵回头之后顾羽弘沖她挥了挥手，唐葵勾起了一个笑容，消失在了拐角处。


    第10章


    唐葵回到家之后，莫莫已经睡觉了，她把小黄鸭放在莫莫的枕边，亲了亲她的额头。


    孩子没睡太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唐葵之后喊了她一声：「小葵。」


    看见床头的玩偶之后，莫莫很兴奋地抱住了小黄鸭：「哇，小黄鸭！小葵给我带了礼物吗？」


    唐葵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这是一个叔叔送你的礼物，莫莫喜欢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软绵绵地说道：「喜欢，小葵有没有替我谢谢叔叔？」


    「当然。」唐葵摸了摸她的脸，「宝宝快点睡觉吧。」


    第二天下午，唐葵和事务所的同事一起飞去了s市。


    人来人往的机场喧闹又嘈杂，唐葵拿完行李之后在附近等着同事。


    「唐葵！」


    熟悉的声音让唐葵僵在原地，她缓缓回头。


    陈茹娅就站在离她不到两米的距离，一脸诧异地看着唐葵，她的手边还牵着一个小男孩。


    唐葵捏着行李箱的杆子，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


    *


    大二即将结束的时候，唐葵像往常一样周末回家。


    唐葵放下手中的书，伸了个懒腰，她准备上个厕所就睡觉，客厅里的灯已经全部被关掉了，黑乎乎一片，看来陈茹娅和任威也已经休息。


    唐葵蹑手蹑脚地走向卫生间，尽量不发出声音打扰他们睡觉。


    靠近主卧的门口唐葵才听清里面传来的女人的呕吐声和沖水声，她的心脏一下子被提了起来，快步走向前，条件反射想要敲门询问情况。


    可是指关节轻扣了一下就停了下来，轻微的声响被主卧厕所里的动静盖过去了，唐葵手握成拳抵在门板上，任威在里面，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现在就进去。


    可是陈茹娅似乎越来越难受，听着里面的声响唐葵的心也揪得越来越紧，她顾不上这么多了，砰砰敲响了房间门。


    「小葵？」门内传来任威的询问。


    「我妈她怎么了？」唐葵焦急地问道，「你帮我开一下门。」


    没有传来任威的答话声，唐葵着急地把耳朵贴在门上，隐隐约约听见女人对男人说别开门，她不想让孩子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唐葵鼻尖一酸。


    任威高声对她说道：「小葵你稍等一下。」


    陈茹娅渐渐止了吐，房门才被人打开，唐葵顾不得对任威道谢，一个箭步就沖了进去。


    陈茹娅有些难受捂着胃部蜷缩在懒人沙发上，黑色的丝绸睡裙衬得她皮肤更加苍白，她的发丝被汗水沾湿，凌乱地贴在鬓角，眼睛红红的，眼角泪水的痕迹还没有干。


    唐葵的心跳和呼吸都乱了，看见她这么难受的样子她的眼眶都发胀，她跪坐了陈茹娅的身边，拉起她冰凉的手，问道：「妈你怎么了？怎么吐成这个样子？」


    陈茹娅抽出自己的手按在胸口，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看上去像是噁心劲儿又涌上来了。


    任威拍了拍唐葵的肩膀，「照顾一下妈妈，我去端杯热水过来。」


    唐葵拨开她额前挡住眼睛的湿漉漉的头发，动作轻柔地擦掉了她额头的汗。


    过了好一会儿，陈茹娅才缓过来，拉过唐葵的手指捏了捏，她的声音虚弱又嘶哑，「我没事的，这几天吐了好几次，应该是胃病又犯了，已经吃过药了。」


    唐葵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难受到根本说不出话。


    在她小时候陈茹娅为了养家餬口工作非常忙碌，忙起来连饭都吃不上，这么糟蹋自己身子好几年之后染上了胃病，吃点不干净的东西就上吐下泻的。


    唐葵在家的时间少，以为她的胃病有一段时间没有复发了，现在看来就算生活情况好了之后也没有缓解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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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葵的脆弱和难过根本藏不住，陈茹娅挣扎撑起身子，捧起了女儿的脸，母女俩的脸颊贴贴，「我真的没事，就是吃坏东西了。」


    这时候任威端着水杯走了进来，陈茹娅摸了摸女儿的发顶，「好了，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回学校，要早点休息才好呀。」


    唐葵站了起来，「那你们也早点休息，」叮嘱道，「如果情况不见好的话一定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真没事。」陈茹娅沖她摆了摆手，让她赶紧回房间睡觉。


    看着他们的房门在自己的面前缓缓合上，陈茹娅有些强颜欢笑的脸消失在了门后，唐葵觉得自己身体的里力量都被抽走了。


    她扶着墙走到卫生间，小腿重重地撞上了椅子角她都感觉不到痛。


    「啪嗒——」卫生间的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上。


    哗啦啦的水从龙头一泻而下，拍打着大理石制成的洗手池，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了很大的声响，也盖住了唐葵的抽泣声。


    第一次发现陈茹娅胃病的时候是在高中，租来的房子隔音效果很差，那一周她晚上在睡梦中都能隐隐约约听见有呕吐声，但是白天的学习实在是太累了，她还没有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就又昏睡过去。


    直到有一天失眠，她冲到卫生间才发现陈茹娅的呕吐物里甚至染上了血丝。


    唐葵本想请个假陪母亲去医院，但是陈茹娅怎么都不同意，从医院回来面对女儿的询问也只是说是轻微胃病。


    母亲上班之后唐葵从抽屉里摸出了她的检查单，医生的检查单上全部是她看不懂的名词，到网页上搜索出来的都是很吓人的病症，那些古怪的词就像是一根根针在她的心上扎出了一个个的洞。


    她把那些东西抄下来，字迹一向以工整着称的她那天的字就像是小虫在爬。


    唐葵拜託关系比较亲近的同学给家里的医生父母看一下究竟是什么情况，得到的回覆是有点严重，一定要按时吃药按时吃饭，定期复诊。


    将洗手池里的水蓄满，唐葵将脸伸入水中，令人窒息的缺氧感逼走了大脑里杂乱无章的念头。


    以前有人开玩笑说她就像是一个穿着铠甲的女战士，没有软肋，所向披靡，其实她有的，她的软肋就是陈茹娅，她唯一的家人，也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真正爱她关心她的人。


    关于母亲的任何一点小事都能牵动着她的所有情绪。


    唐葵直起腰，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滴湿了她的睡衣，她从镜子里看见了一双通红的眼睛。


    她将池子里的水放掉，双手撑着洗手池，平稳着自己的呼吸，她的视线一偏，无意间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根反扣着的验孕棒。


    那是垃圾桶里唯一的东西，白色的验孕棒放在黑色的袋子里刺痛了唐葵的眼睛。


    唐葵搭在洗手池上的手猛然收紧，她的脑海中突然间一片空白，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在家里发现验孕棒，巨大的茫然和无措席捲上心头。


    她机械地蹲下身，听见了膝关节发出的咔哒一声响。


    验孕棒的正面是上帝的宣判，她一下子没有办法聚拢心里那点仅存的勇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把那它捡拾起来。


    一条槓。


    一种怪异又荒谬的想法涌了上来，唐葵猛然间拉开洗手池里被人匆匆忙忙关上但却不小心留了一条缝的抽屉，在里面发现了很多全新的验孕试纸和验孕棒。


    除了有意备孕的人，有谁会在家里备上这么多东西了，这段时间陈茹娅行为上的异样也得到了很好的解释，她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藉口来说服自己了。


    头脑中一阵阵眩晕让她失去重心，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唐葵靠着卫生间的墙壁，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


    唐葵很想冲进陈茹娅的房间问问她值得吗？值得四十多岁冒着生命危险再次生育？值得将她这个十多年来唯一的家人抛之脑后，都不愿意跟她商量一下吗？


    她还想问一问，曾经家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明明即使是一点小事她们都会互相商量的，现在的她究竟被陈茹娅放在了什么位置？


    但是她没有开口的勇气。


    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凉意传到四肢百骸。


    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有了想要一个孩子的打算，但不到两个月后，新的生命顺利地来到了他们身边。


    还没到周末，唐葵就接到了陈茹娅的电话，让她今晚回家吃饭，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她。


    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没有人，露台的玻璃门是虚掩着的，唐葵轻轻推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藤椅上的陈茹娅和任威。


    看见他们两人的互动，唐葵的一声「妈」梗在了喉咙里。


    任威蹲在陈茹娅的身前，小心翼翼地耳朵靠近她的小腹，轻声问道：「怎么没动静呢？」


    陈茹娅点着他的额头说道：「这才两个多月，你想听见什么动静啊？」声音带上一丝娇嗔。


    任威亲吻着她的手背，「老婆，我们就要有孩子了，这是我四十多年来最好的礼物。」


    平时不苟言笑的男人此时手舞足蹈，开心得像一个孩子一样。


    「是啊。」陈茹娅拉着他的手，双手交叠贴在她的小腹上，她说道，「要1+1=3啦。」


    陈茹娅一头秀发松松地扎起，碎发落在脸颊，神情温婉又娇羞，在爱人面前，她就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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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3……


    院子的大门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结界，唐葵穷尽了毕生的力气，都没有办法跨过去。


    有她在的时候，陈茹娅和任威总是很拘谨，现在这个时候，她又何必去打扰他们？


    她像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局外人，在原地踌躇了一番，机械地扭头走掉。


    唐葵将迈出去的脚向后缩回，却一不小心踢到了花盆，陈茹娅和任威都扭头看她。


    唐葵觉得自己舌苔发苦，声音有些艰涩：「妈，我回来了。」


    母亲向她招了招手，开心地唤她过去：「小葵，快过来，妈妈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陈茹娅将茶几上的检查报告递给她，柔声跟她说：「小葵，你马上要当姐姐了。」


    唐骁的离世没有带走她的家，直到现在，一股孑然一生的悲怆感才油然而生，孤单又迷茫。


    妈妈说她结婚之后她们便能多一个家人，可是她现在还有家吗？


    单子上全是项目和指标，唐葵一个也看不懂，但检查结论却像是让她坐在折翼的飞机上，猛然坠下。


    宣告了新生，也宣判了一个灵魂的死亡。


    *


    唐葵盯着小男孩，神情有些恍惚。


    陈茹娅和任威的孩子名叫任槐，取名的时候，母亲说姐姐的名字里有「葵」，所以希望弟弟的名字最好也和植物相关。


    这几年来，唐葵没少收到陈茹娅给她发来的任槐的照片，打视频电话的时候也见过几次，但现在看到真人，冲击力不算小。


    她出国的时候，他还在牙牙学语，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


    为人父母之后，她其实也愈发能理解陈茹娅和任威当年的原则，但原本以为早已放下的心结却还堵在心里。


    见她不说话，陈茹娅有些着急地拉着她的手：「小葵，你什么时候回国的？现在住在哪里？怎么不跟妈妈说一声？刚刚登机的时候看到一个很像你的背影，我都不敢认。」


    唐葵回过神来，回答她：「刚回国不久，来这边出差。」


    陈茹娅对她的回答显然不满意：「你怎么不跟妈妈说一声呢？一个电话不打，家也不回。」


    唐葵捏着行李箱的指尖紧了紧，「想稳定下来再告诉您，你们怎么也来s市了？」


    「明天是小槐的生日，你任叔叔正好在这里出差，我们就想着把小槐带来迪士尼过生日。」陈茹娅把小男孩从她身后拉出来，「小槐，这是姐姐啊。」


    唐葵蹲下，摸了摸他的头：「小槐已经这么高了呀。」


    任槐没有说话，抱着母亲的大腿，圆熘熘的眼睛打量着唐葵。


    「他可能没有睡醒。」陈茹娅拍了拍儿子的背，示意他站直，「明天和我们一起去玩吗？」


    唐葵笑了笑：「妈，我来这儿是出差，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忙。」


    论坛为期两天，每天都安排在下午，上午属于他们的自由时间，但唐葵还是回绝了陈茹娅。


    「那晚饭总是要吃的吧。」陈茹娅的声音听起来不容拒绝，「明天和我们一起吃晚饭，等你忙完再来，多晚我们都等你。」


    自知理亏，唐葵只好应下来。


    任槐扭扭捏捏地沖母亲伸手，撒娇道：「妈妈，我要抱。」


    五岁的孩子，还动不动就要人抱着，一看就是平时在家里百依百顺的。


    陈茹娅一把将他抱起，让他趴在自己的肩膀上睡觉，对唐葵说：「明天你忙完之后给我打电话。」


    事务所的同事也都陆续拿到了自己的行李，唐葵跟他们道别，和同事一起去下榻的酒店休息。


    唐葵身心俱疲，到了房间之后先洗了个澡，再给和孩子打了半小时视频电话，之后沾枕就睡。


    一晚上都是噩梦缠身，唐葵梦见自己在一片漆黑的森林里迷了路，走了很久之后又冷又饿，她好不容易看见一个从窗户里透出光亮的房子。


    她连忙跑过去，她透过玻璃门看见陈茹娅和任威低头逗着一个摇篮里的婴儿，她毫不迟疑地敲门，却一直没有人应门。


    唐葵从梦中惊醒，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向昏暗的房间射进一束光柱。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头的汗水。


    从床头柜上拿起自己的手机，唐葵看见昨天夜里小朱发来的消息。


    小朱：【小葵姐，抱歉，没有找到那只柯基。】


    尽管有心里准备，但是唐葵还是止不住地失落，【没事，小朱谢谢你。】


    已经毫无睡意，唐葵简单洗漱了一下，从行李箱拿出运动服和运动鞋，准备去晨练。


    生下莫莫之后，唐葵因为疲惫抵抗力下降，经常生病感冒，在医生的建议下，她开始养成不论多忙都要抽时间跑步的习惯。


    要有一个好的身体，才能做到工作和孩子兼顾。


    审计出差是家长便饭，唐葵的行李箱里也常备着运动套装。


    酒店在市中心，附近也没公园，唐葵将目标锁定在楼下的健身房。


    主办方出手阔绰，酒店都是统一安排好的，四星级酒店餐厅和健身房一应俱全。


    大家平时工作忙碌，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空闲的上午，很多人都选择抓紧时间补觉，唐葵出门之后压根就没遇到几个人，健身房里也是空荡荡的。


    即使这里有很多器材，但对于唐葵来说，唯一有用的只有跑步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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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调到一个合适的速度，带上耳机，开始运动。


    顾羽弘推开健身房的门就看到这么一幅景象。


    清晨的健身房里很清净，跑步机上的女人扎着高马尾，她穿着运动短裤，露出了一双笔直纤细的长腿。


    唐葵有多排斥运动他最清楚不过，大三一整年的阳光校园都是他替她跑的，体测总是擦线及格的人现在竟然会主动运动了，也是一件稀罕事。


    在运动前慢跑热身是他的习惯，顾羽弘朝跑步机的方向走去，路过唐葵的时候看了一眼她的配速5.8，分明就是在用慢走的速度来跑步。


    他敲了敲跑步机上的液晶显示屏，对唐葵说道：「乌龟爬吗？」


    唐葵原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身边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她吓了一跳，脚下的步子也晃了一下。


    顾羽弘眼疾手快地一手按上紧急暂停，一手拽住她的胳膊。


    唐葵站好之后，顾羽弘放开了她，对她说道：「我有一个客户，因为在跑步机上摔了一跤，摔掉了两颗门牙。」


    听了他的话，唐葵都觉得自己的嘴有点疼，她心有余悸地抓着跑步机的扶手，说道：「谢谢顾总。」


    想起来起床时看见小朱发来的消息，她继续说道：「顾总，我请你吃早餐吧，楼下的生煎味道很不错。」


    第11章


    顾羽弘眼睛微眯，扫了一眼唐葵，眼神中有明显的审视：「无事献殷勤。」


    对他犀利的眼神有些难以招架，唐葵努力使自己看上去笑得自然一些，她说道：「顾总是身居高位太久了，觉得所有人接近你都有所图谋吗？」


    顾羽弘走到跑步机上，按下启动键：「我说过，私人时间不谈工作。」


    这是应约的意思，唐葵对他说：「不谈工作，一个半小时之后，酒店对面的生煎店见。」


    说完这句话，唐葵匆匆逃离了只有他们两人的健身房。


    走廊上的同事只捕捉到唐葵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的身影，余未然皱了皱眉头，问身边的同事：「老詹在想什么？为什么把唐葵也带来？她既没资源，又没人脉，凭什么来？」


    同事理所当然地脱口而出：「她跟m的顾总不是同学吗？老詹肯定是想攀上这层关系呗。」


    「陈寂不也是同学吗？这么些年也没见他们攀到啊？」余未然有些不屑，「再说顾总又不给她面子，这件事不是已经传遍了吗？」


    同事笑了笑，说道：「小余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能让顾总这种在人际关系上面面俱到的人情绪失控，那肯定是有故事的。」


    同事顿了顿，小声说：「如果我是老詹，我也赌一把。」


    余未然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不是有传闻顾羽弘因为一个女人和顾家闹翻了嘛？」同事对余未然挤了挤眼，语焉不详「说不定呢？」


    明白了同事的意思，余未然下意识否定，语调拔高：「那个人怎么可能是唐葵？古板又无趣。」


    被后辈这么一吼，同事心里也有点不舒服，耸了耸肩膀：「我随便猜的，你姐姐不是m总裁办的吗？你自己问问不就得了。」


    余未然顿住脚步，捏紧了手中的手机，说道：「我不去吃早餐了，想起来有点事情要做。」


    同事进电梯后，余未然走到附近的楼梯间，拨了一通电话，电话很快被接起来，她问道：「姐，你不是今天出差结束之后直接来s市和你老闆汇合吗？什么时候来？」


    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听上去很干练：「这边有个合同出了点问题，飞机改签了，明天飞，又找我向老爸求情？」


    「不是啦。」余未然盯着自己的脚尖，「你在顾总身边这么多年，听到过顾总提唐葵这个名字吗？」


    女人的否认很干脆：「没有。」


    不等余未然回答，她继续说道：「不管你在想什么，你收起那点小心思，好好在事务所待着，别再惹爸妈……」


    余未然揉了揉太阳穴，打断她的话：「哎呀呀，知道了，啰嗦！」


    突然想到了什么，余未点开备忘录翻了一通，找出自己之前在别人那里买的b大帐号，进入论坛。


    她直接在搜索栏打上唐葵和顾羽弘的名字。


    果真，一片空白。


    唐葵回房间之后，简单沖了一个澡就去楼下的生煎店排队了，这家店全国知名，不在门口站上一个小时是很难等到空位的。


    她看着招牌上几个大大的字，想起了一件事情。


    高中校门口也有一家生煎店，唐葵是那里的常客，在母亲来不及做早餐的时候，她就回去那里随便吃一点。


    在一个很平常的早晨，她在那里看到了她的新同桌。


    顾羽弘从小在国外长大，大概是第一吃这种汤汁饱满的生煎，一口咬下去，汤汁直接飙到了白色的校服上面。


    他骂了一声，皱起眉头看着衣服上的污渍。


    「给你。」唐葵把纸巾递给他，「生煎不能这么吃。」


    唐葵一边教他一边做示范：「你先沾点醋，然后咬一小口，把里面的汤汁都吸掉。」


    大概也觉得有意思，顾羽弘撑着下巴看她，挑了挑眉：「学习委员还教人怎么吃包子。」


    唐葵严肃地纠正他：「这个不交包子，叫生煎。」


    「好，」顾羽弘眼睛很亮，笑得露出了两颗虎牙「这个叫生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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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页

    「让我来这里跟你一起排队。」顾羽弘的声音将唐葵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你知道我的时间在谈判桌上是以秒计价的吗？」


    男人身上有一股薄荷沐浴露的味道，他额间的头发还有些湿，应该是刚刚洗完澡。


    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他们离得很近，唐葵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细小的绒毛，男人面部轮廓利落，鼻樑又挺又直，即使是穿着简单的运动服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也显得贵气逼人。


    「看来顾总很久没体验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了。」唐葵唇角勾了勾，「顾总虽然离这种生活比较远，但还是要多关注我们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说不定就找到下一个风口了呢。」


    顾羽弘瞥了她一眼，说道：「你对我的工作倒是很有体会。」


    现在正是这条街上午最热闹的时候，学生们骑着自行车欢笑着从他们身边经过，上班族打着工作电话步履匆匆往地铁站赶。


    在这个充满市井气息的清晨，他们之间的氛围也难得放松下来。


    不远处走来一个年轻人，他手上牵着一只柯基，大汗淋漓地喘着气，似乎是刚遛狗回来。


    柯基经过他们的时候，还在唐葵的脚边嗅了一下。


    唐葵心念微动，趁着两人之间的关系稍有缓和，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刚刚那只狗狗好像顾糖啊，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


    顾羽弘周身的气场明显冷了下来。


    「你有话直说。」


    话题都已经抛出来了，唐葵只好硬着头皮问道：「顾糖现在你还在养着吗？还是已经送走了呀？」


    顾羽弘反问她：「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我已经回国了……」


    顾羽弘打断她，声音冷了好几度： 「唐葵，你还记得我当时的话吗？」


    构筑的心理防线再次被击碎，唐葵心里发苦：「记得。」


    「当年选择放弃它的人是你，现在来问它的也是你。」顾羽弘的话像是针一样扎在她的心里，「你有什么资格？」


    唐葵垂眸，快速眨了眨眼，无言以对。


    「我就说你怎么突然请我吃饭。」顾羽弘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你的手机给我用一下。」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唐葵还是将解锁后的手机放到了他的手心。


    顾羽弘在拨号键盘上敲了一串数字，拨出电话。


    与此同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顾羽弘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给我你的号码，方便过两天我助理拿手錶。」


    顾羽弘弯腰，将手机放入唐葵的口袋，平视着她，说道：「我不吃了，和目的不纯的人在一起吃饭，我消化不良。」


    看着顾羽弘利落离去的背影，唐葵有些懊恼地捏了捏鼻樑，她怎么就这么着急呢？不但什么都没问到，还惹他生气了。


    *


    论坛结束时已经到了晚餐时间，唐葵回绝了同事的聚餐，找到了陈茹娅发给她的定位地址。


    唐葵看了一眼刚刚临时在商场买的乐高，她对任槐的认识可以说的上是一片空白。


    对于陈茹娅平日里在微信上的分享，她都只是匆匆扫一眼，更别提主动去了解她这个同母异父弟弟的成长。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包厢门。


    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映入眼帘，小男孩躺在父亲的腿上，他的母亲低头凑近，亲昵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感觉到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唐葵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逃离。


    先发现唐葵的人是任威，他把儿子从自己的腿上拎起来，笑着对唐葵说：「小葵你来了，四年没见了。」


    任威还是记忆中的温文尔雅，只是眼角的皱纹深了一些，唐葵跟他们打招呼：「任叔叔，好久不见。」


    随后，她转头对陈茹娅说：「妈，路上有点堵，我来晚了。」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这是她商业饭局常用的开场白。


    陈茹娅挥手说没事，笑道：「没事，都说了多晚都等你。」


    唐葵走到任槐身边，将礼物放在他面前的桌面上，「生日快乐，小朋友健康长大。」


    「哇塞，」任槐眼睛放光，抱着礼物不撒手，「是我之前一直想买的那款。」


    任威拍了拍儿子的背：「收了礼物之后不用谢谢姐姐吗？」


    似乎还没意识到面前这个「姐姐」和平时那些哥哥姐姐有什么不同，小男孩的声音脆生生的：「谢谢姐姐。」


    陈茹娅拉着唐葵在她身边坐下，事无巨细地问她回国这近两个月的情况。


    「在外面租房这么贵，搬回家吧，当时新房子装修的时候给你留了房间，一直都没人住呢。」


    任槐出生之后，任威夫妇就买了一套学区房，方便孩子以后上学。


    自然是没法儿搬回家住的，唐葵没有多说，只是婉拒道：「现在的房子离上班的地方很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对母亲还有着很强的占有欲，任槐发现陈茹娅的注意力长时间不在他身上之后，就凑到母亲怀里撒娇。


    陈茹娅哄着儿子，心思一分散，说话思路都有些断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她摸了摸儿子的额头，说道：「今天带小槐去游乐园玩了一天，他和你小时候一样，都喜欢旋转木马。」


    唐葵笑了笑，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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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页

    晚餐被服务员端了上来，套餐甜点里有一道抹茶生巧，陈茹娅放在唐葵的面前，笑着说道：「你的最爱。」


    膝头的小孩突然不干了，扯着嗓子嚎叫：「我要！妈妈我要！」


    任威的神情有些尴尬，起身说道：「我再去点一份。」


    「不用了。」唐葵将甜点推到了男孩面前，「我不习惯吃这么甜的东西，给你吧，小寿星。」


    陈茹娅的眼神中有些歉意，说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这个，所以我才点了。」


    唐葵笑了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陈茹娅有些感概，「即使你已经到了当妈妈的年纪，在妈妈心里也是小孩子。」


    她无意的一句话让唐葵僵了一下。


    饭后，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包厢的门打开，刚刚随便找了一个藉口出去的任威推着一个蛋糕走了进来。


    生日蛋糕上的图案是这个年龄男孩子最喜欢的变形金刚，任槐开心地叫了出来。


    一家三口唱着生日歌，任槐在爸爸妈妈的陪伴下开心地许愿。


    任威环着陈茹娅的腰，两人手覆着手切着生日蛋糕，很像热恋中的小情侣。


    唐葵在他们对面安安静静地看着，就算嘴巴没有诉说爱，但是爱意也能从眼睛里流露出来，他们一定很幸福吧，幸福就好，母亲也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唐葵平静地想。


    只是她也有点想莫莫了。


    *


    晚饭时，一通电话打到了顾羽弘手机上。


    他看了眼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将手机反扣到桌面上。


    对面的人注意到顾羽弘的动作，问道：「顾总不接吗？」


    顾羽弘兴致不高地摇了摇头，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


    依照唐葵的性子，早上没问到狗的下落肯定不会这样放弃，只是没想到她这么着急。


    「82年的拉菲，我特意选的，不知道顾总能不能看上。」


    顾羽弘抿了一口酒，还没说什么，桌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这次摁了接听，扯了扯领口，往椅子背上一靠。


    「您好，这里是淮海路miniseries酒吧，您认识手机的主人吗？她喝多了，所以我拨打了她通讯记录上的第一个号码……」


    第12章


    对于s市的年轻人来说, 灯红酒绿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唐葵趴在吧檯前?，一个陌生?男人坐在她的身边，一脸谄媚地说着什么, 放在她身后的手顺着她的背嵴缓缓下移。


    没有太过界, 吧檯后面的年轻waiter也不敢上前?阻止, 只是一脸担心地朝门口的方向看。


    接他电话的男人没说什么就挂断了，不知道会不会来。


    绚烂的灯光照映着酒杯, 清透的液体染上暧昧的色调, 舞池的男男女女踩着音乐的鼓点释放着白天的压力, 眼神迷离。


    顾羽弘踏入了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他很久没来酒吧了, 强烈的鼓点和喧闹的人群吵得他太阳穴直跳，他找了很久才看到醉得不省人事的唐葵。


    身边贼眉鼠眼的胖子半搂着她, 一副想要将她带走的架势。


    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心里翻滚，顾羽弘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 快步走上前?，一把?抓过男人的手臂, 往他的身后一拧，男人发出?一声惨叫, 脸色苍白。


    余光扫过身边目光迷糊的女人，顾羽弘收了想要卸他胳膊的力道，他将人往前?一推，厉声道：「滚！」


    胖子重心不稳向前?跌撞了两?步，捂着胳膊大骂道：「你他妈想……」


    转头看见顾羽弘之?后, 胖子噤了声。


    男人穿着妥帖的西装, 眼神冰冷孤傲，就算在这种场合也能让人感觉到盛气?逼人。


    在这种红灯绿酒的场里混了这么久, 他多少识点货，男人西装上的袖扣都?够他吃一辈子了，眼前?的人他绝对惹不起。


    周围的人都?朝他们这边看来，waiter害怕他们真打起来，指了指天花板角落的位置，抖着嗓子说：「还不赶紧走，监控都?有记录。」


    「你……你给我?等?着。」胖子捂着胳膊跑开了，虽然是放狠话，但声音里却没有多少底气?。


    顾羽弘甚至连眼神都?没给他，扭头看向靠在一旁的人。


    「唐审计看热闹呢？在陌生?的城市喝成这样，你疯了吗？」


    几个酒鬼推推搡搡地过来，顾羽弘揽着唐葵避了一下，将人禁锢在自己?的身躯和吧檯之?间，他问道：「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酒吧的灯光诡谲得让人迷醉，给这个小小的角落也平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暧昧。


    唐葵眼睛眨了眨，突然抱住了顾羽弘的腰，抬头看着他，醉酒后女人的双颊泛着粉，笑得双眸弯弯，眼里像是盛了一池星光。


    顾羽弘有些愣怔，这样的唐葵，这几年就算在梦中也不曾见到。


    「狗狗！」唐葵踮起脚，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一脸餍足，「我?最喜欢的狗狗！」


    还是顾糖……


    固执这一点醉酒后倒是也没变，顾羽弘扯开她，伸出?食指，抬起她的下巴，自知跟酒鬼讲道理没用，但他还是说道：「回头去找你已经决定放弃了的东西，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唐葵拍掉他的手，嘴里嘟囔着：「没礼貌。」


    顾羽弘不想和唐葵多说，拉着她的手腕，说道：「我?送你回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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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页

    唐葵有些跌撞地跟在他身后，穿过喧闹的人群，乖乖往外走。


    *


    司机靠在车门上透气?，他一边嚼着薄荷糖一边回忆着刚刚的事情，总觉得有些奇怪。


    论坛结束之?后顾总就去赴约了，他之?前?听闵特助抱怨过这个供应商非常难搞，但一旦谈下来，就对他们新的产品线很有帮助。


    把?顾总送到目的地之?后，老?板就让他先下班，意?思是今晚的磋商肯定是一场拉锯战。


    但还没到十分钟，他又被老?板一个电话叫了回来，下一个目的地竟然是一家酒吧。


    他在顾总身边待了三年，知道老?板在工作期间除了必要的应酬以外，几乎是滴酒不沾。


    总不能去接人吧？这个念头也很快被否定了。


    他无聊地东张西望，看到不远处走来的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立马敛了神色，回到车上当起了眼观鼻鼻观心的木头人。


    顾羽弘将唐葵带到酒吧门口，看她酒品还行，他稍微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下一秒，女人将他的手甩开，往台阶上一坐。


    像是被幼儿园小朋友附体了一样，她双手抱胸，偏头说道：「不走，我?也想去游乐场玩。」


    顾羽弘附身看着她的眼睛，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架势，威胁道：「不走是吧？不走的话我?把?你扔在这里了。」


    唐葵眼眶泛红，撅着嘴巴：「你为什么要扔下我?？我?也想让你带我?去游乐场。」


    路人纷纷侧目，唐葵感觉下一秒就要撒泼打滚了，顾羽弘的眼角抽了抽。


    他把?衬衣上的领带扯了下来，咬牙切齿：「去！」


    顾羽弘不知道是谁去游乐场把?唐葵刺激到了，但他也不想追究醉鬼话里的逻辑。


    唐葵破涕为笑，勾住了他的小拇指，晃了晃，就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很开心地说：「好呀，走吧。」


    上车之?后，顾羽弘吩咐着司机：「去附近的游乐场。」


    喝醉的人根本坐不住，唐葵在座位上扭开扭去，她转过身，双手捧着顾羽弘的脸：「我?们是不是认识？你的长相我?好眼熟，很像……」


    看着女人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顾羽弘问道：「像谁？」


    「像我?同桌！」唐葵气?呼呼地说，「那个狗东西转学?过来之?后，英语竟然次次接近满分，我?再也没拿过单科第一了。」


    从没想过高中时?候总是一脸严肃的学?习委员会有这种心理活动，顾羽弘突然觉得有点意?思，问她：「那你同桌之?前?自习课打篮球是不是你举报的？」


    「嘘，小点声。」唐葵压低声音，「班主任问我?，我?才说的，你别告诉顾羽弘，要不然他不会借数学?试卷给我?订正了。」


    唐葵不像是喝了酒，倒像是吃了吐真丸。


    女人鸦羽般的睫毛扑闪着，顾羽弘将车内挡板升上，问她：「大学?毕业那年，为什么要分手？」


    车窗外的路灯照亮了顾羽弘的脸，一丝晦暗划过他的眼底。


    「未成年人怎么能谈恋爱呢？」唐葵振振有词，「早恋会影响学?习的。」


    提上来的一口气?梗在心口，顾羽弘靠在椅背上，别过头去不再理会那个醉鬼。


    游乐场很快就到了，唐葵兴奋不已地跑下车，迎接她的却是一片死寂。


    看着门口的营业时?间，顾羽弘说道：「营业时?间到晚上八点，已经关门了。」


    不再像之?前?那样耍小孩子脾气?，唐葵蹲了下来，抱着膝盖，「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可以带小槐来这里玩一天，带我?来的时?候总是不在营业时?间？」


    听到唐葵口中的名字，顾羽弘恍然大悟，今天确实?是任槐的生?日。


    陈茹娅生?二胎的时?候，唐葵在陈茹娅身边待了一个晚上，顾羽弘没有上楼，坐在在一楼大厅陪了她一个晚上，也是彻夜未眠。


    总有一些人在用一生?治癒童年，看来今天这场酒是有原因的。


    顾羽弘在她的身边蹲下，对眼前?的醉鬼多了几份耐心。


    即使现在早已经没有立场，他还是说道：「下次来的时?候一定在营业中。」


    唐葵吸了吸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那下次带莫莫和顾糖一起来。」


    莫莫？


    顾羽弘印象里没有这个名字，没法跟醉鬼深究，他只是说道：「游乐场不得带宠物入内。」


    「宠物？」唐葵歪了歪头，似乎没有理解他的话。


    顾羽弘问她：「现在呢？可以回去了吗？」


    「等?等?！」唐葵拿出?手机，点开涂鸦板，在手机上写了几行歪歪扭扭的字，「你保证得带我?来！立字据！签字！」


    回到车上之?后，司机询问顾羽弘：「顾总，回酒店吗？」


    知道司机指的是他们下榻的酒店，顾羽弘沉吟了一瞬，说道：「先不回，去附近的希尔顿。」


    主办方订得酒店住满了商界的人，唐葵喝得醉醺醺的容易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对她以后的发展不利。


    回去的路上，唐葵安静了很多，她不再吭声，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夜景。


    可能是闹了太久电量耗尽了，唐葵到了酒店房间之?后沾枕就睡。


    想起前?几天有人醉酒睡觉被呕吐物噎到窒息的新闻，顾羽弘从柜子里拿出?来备用被子，铺在地上，任命地往上面一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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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页

    人生?第一次打地铺，竟然是为了照顾醉酒的前?任。


    顾羽弘觉得自己?真的挺仗义的。


    *


    十多年的自律让唐葵养成了很健康的生?物钟，无论前?一天是熬大夜还是大醉酩酊，她都?不会超过七点半醒来。


    从一阵头痛欲裂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天花板，房间内奢华的装潢提醒着她自己?不在原来的酒店。


    唐葵掀开被子一看，见自己?衣着整齐才松了一口气?。


    浴室传来阵阵水声，唐葵的下床的动作一僵，昨晚的一些片段钻进了她的脑中。


    昨晚送她回来的好像是顾羽弘？！


    她连忙拿过床头的手机，一个未接，一个已接，通讯记录印证了她的想法。


    她是属于酒后会断片的那类人，完全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她对顾羽弘说了些什么。


    之?前?有一次在国外出?差她也喝醉过，第二天她被同事打趣才知道自己?喊了一晚上莫莫的名字。


    那昨天……


    浴室的门被人推开，顾羽弘裹着睡袍从里面走出?来。


    「顾总，昨晚真的很对不起。」唐葵深吸一口气?，低头说道，「昨晚没有说什么话冒犯到你吧？」


    她的心脏绞着，像是在等?待着一场审判，顾羽弘接下来的话让她如坠冰窟。


    「唐葵。」他眼中审视的意?味很浓，「莫莫是什么？」


    第13章


    「唐葵。」他眼中审视的意味很浓, 「莫莫是什么？」


    顾羽弘身上有着决策者的威严，他的视线有着很强的压迫性?，仿佛能将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看穿。


    唐葵浑身一颤, 背嵴发麻, 她下意识捏紧床单：「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什么莫莫？我不知道?。」


    顾羽弘朝她走来?，唐葵僵着身体坐在床头, 她看着浴袍上随着步伐晃动着的带子, 觉得自己的大脑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顾羽弘伸手兜住唐葵的后脑勺, 让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动作虽然轻柔，但却毫无亲昵可言,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平静中有暗流在涌动。


    「说?谎不是你的强项。」顾羽弘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唐葵的眼角, 「每次你说?谎的时候，你眨眼的频率都会快速升高?。」


    他的眼睛微眯, 说?道?：「这些年过去?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唐葵觉得自己的咽喉被人扼住, 像是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待宰羔羊。


    她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说?了什么，所以不敢轻易接顾羽弘的话。


    唐葵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问他：「顾总为什么还要?对我喝醉之后的话如此执着？」


    「酒后吐真言，你醉酒后说?的话比清醒的时候更可信。」


    不难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唐葵知道?他还在介意昨天早上的事情。


    唐葵语气中带着点试探，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到底说?了什么？」


    「你说?你想?带莫莫和顾糖一起去?游乐园。」


    唐葵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比想?象中的情况要?好很多, 还能圆回来?。


    顾羽弘放开她, 坐到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


    就在唐葵绞尽脑汁想?要?圆话的时候，他开口?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莫莫是你现在养的小猫还是小狗, 但是你既然已经有了别的宠物，就不要?再向我打听顾糖的下落了。」


    唐葵愣怔了一下。


    「既然你能找到替代品来?寄託你的感情，那么顾糖同样也能再找到真心对它好的主人。」


    「你还记得当时决定收养它的时候自己说?了什么吗？」


    「主动放弃的人更没有怀念的资格。」


    顾羽弘的每一句话都像锥子一样，一下一下往她的心上扎，痛意从心头蔓延到四肢百骸。


    -


    顾糖是他们在大学?的时候收养的一只?柯基。


    当时他们的合奏圆满结束，小组成员就提出要?一起出吃一餐饭庆祝一下。


    在回学?校的路上，他们发现了一只?被人遗弃的、受伤的柯基。


    做了全面的检查之后，医生告诉他们狗狗后腿受伤、营养不良、皮肤病缠身。


    看着虚弱的柯基，唐葵心里很难受。


    在父亲出事之前，家里养过一只?金毛，那只?狗可以说?是陪伴唐葵一起长?大的，因为小时候的成长?经历，唐葵对狗狗一直一种亲近感。


    好不容易睡着之后又被梦里奄奄一息的柯基惊醒，唐葵一晚上辗转啊难眠。


    第二天，她和顾羽弘一起去?宠物医院探望受伤的小狗。


    视线一直黏在狗狗身上，唐葵蹲在地上一言不发，过了很久，她才轻声说?道?：「我很想?养它，但办法把它放在家里。」


    陈茹娅怀孕了，她没有办法向母亲开这个口?。


    顾羽弘接过她的话：「可以放在我公寓里，但是你要?经常来?陪它玩。」


    唐葵的眼中燃气了一丝希望：「真的可以吗？」


    顾羽弘点点头：「你放心，家里有保姆可以照顾它。」


    「我一定会对它负责的，不会像它上一个主人一样遗弃它。」唐葵对顾羽弘郑重道?谢，「谢谢你，顾羽弘。」


    午后公园草坪上，顾羽弘和柯基一起玩着飞盘，唐葵就坐在草坪上看着他们，将这一幕和落日一起框在了相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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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页

    「我们给它取一个名字吧。」


    「我想?想?……顾和唐，就叫顾唐怎么样？」


    「顾糖吧，糖果的糖。」


    ……


    -


    那些场景如同那日的落日远山，最终成为了记忆中的一个符号。


    带着这样一个特殊的名字，顾糖存在的意义自然不会简单。


    在这段关?系终结的时候，她也没有将顾糖带走。


    顾羽弘说?的虽然是顾糖，但又何尝不是他们之间的曾经呢？


    「我只?是想?知道?它过得怎样，既然它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唐葵轻声说?道?，「很抱歉，我以后会再问了。」


    唐葵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从床沿站了起来?，对顾羽弘说?：「昨晚很感谢您，我先走了。」


    打开房门，唐葵差点和门外的人撞到一起，对面的男人吓得连忙后退了几步。


    门口?的男人长?着娃娃脸，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他看着唐葵，眼睛瞪得圆圆的。


    唐葵扫了一眼他手中拎着的衬衣西服，很快就认出眼前这位是顾羽弘的助理，唐葵说?了声抱歉，向右避让。


    「没有……没有。」男人连连摆手，有些语无伦次，连忙往自己的左边走了两步。


    结果两人又同时被堵了路。


    「对不起。」男人倒吸一口?气，赶忙小跑开。


    唐葵朝他微微颔首，和他擦肩而过。


    竟然有女人从顾总的房间出来?！


    闵书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跟在老闆身边两年了，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感觉自己窥探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


    他虽然是顾总工作上的助理，但也会帮他处理一些私人事情，所以他知道?顾羽弘身边是没有女人的，那今天是怎么回事？昨晚酒吧419？


    他进了房间，同手同脚地走到顾羽弘面前，感受到了顾羽弘周身瀰漫着低气压。


    「顾总，我给您送衣服来?了。」


    顾羽弘抬起下巴点了点床的位置，示意他先搁床上。


    在例行汇报今日行程之前，闵书告诉他：「瑞姐的航班今早落地了，那边的合同她都已经处理好。」


    顾羽弘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昨天中午要?和张总一起吃个饭，下午的论坛您要?发言，论坛结束之后……」


    「闵书。」顾羽弘打断了他，「财务部之前在会上是不是申请找一个会计师事务所，对公司新的产品线代理记帐？」


    闵书愣了几秒之后赶紧跟上顾羽弘的思路，回答道?：「是的，因为财务部建议使用一种全新的会计方法，公司目前会计人员对这方面的知识储备不充足，要?先培训一段时间才能上手。」


    「好。」顾羽弘食指叩了一下桌面，「我来?选人。」


    「好的，顾总。」


    「就华夏吧，之前我们没和他们合作过，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他们怎么样，之后能不能把年审交给他们。」


    「今年华夏确实?表示出了强烈的合作意愿。」闵书说?，「上个月财务部有一个对外的竞标他们也参加了。」


    顾羽弘吩咐道?：「你把华夏所有会计师的详细资料整理一下，工作经历，家庭背景，感情经历……整理好之后发我邮箱。」


    「家庭背景？感情经历？」闵书以为自己听错了，揉了揉耳朵，问老闆，「顾总，咱们为什么要?做这么详细的背调？」


    顾羽弘掩唇咳了一声，理所当然地说?：「我们的新产品是国内首发，很多数据都不能泄露，包括财务数据在内，自然不能选和竞争对手有任何利益和情感上联繫的人。」


    「顾总英明！」闵书拍了拍手，「考虑周全！」


    顾羽弘扫了助理一眼，对他这种马屁早已经见怪不怪。


    -


    唐葵坐在计程车上，想?起刚才的事情还是觉得背后发凉，后怕不已。


    万一真的说?漏了嘴，带来?的后果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她虽然从来?没有打算躲在国外一辈子，回国也在她的计划之内，但她从来?没有想?过告诉顾羽弘莫莫的存在。


    顾羽弘的身后，还有一个她无法抵抗的顾家。


    唐葵点开儿童手錶的app，发现莫莫没有再像前几次出差那样，不停给她发消息，看着安安静静的聊天界面，她觉得有些不习惯。


    一晚上没看手机，幼儿园的班群右上角都出现了省略号，其实?这个群平时不算活跃，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唐葵点进去?一看，才发现大家在讨论保姆的问题。


    起因就是莫莫班上有一对每天早出晚归的白领父母，他们给孩子请了保姆，这保姆看上去?是个老实?人，没想?到带孩子一点都不认真，自己刷着短视频，让孩子一个人爬上书房的展示柜，结果从高?处跌落，磕头磕在锋利的稜角上。


    摄像头将这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看着小男孩缝了针之后依旧触目惊心的伤口?，唐葵心里也很难受，当妈之后最看不得这些。


    之后群里的家长?都在抱怨找一个好的保姆带孩子有多么难，家里一定要?装上摄像头。


    唐葵虽然对何姐足够信任，但依旧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走入酒店大厅，唐葵在电梯间遇到了从楼上下来?的余未然，她挽着一个陌生女人的胳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上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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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页

    她见到唐葵，脸上的笑?收敛住，有些不情不愿地打招呼：「小葵姐早上好。」


    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就只?是维持着面上的平和，唐葵语气淡淡地回她：「小余。」


    说?完，她便?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余未然挽着姐姐往外走，啧了一声：「怎么一大早就见到她？」


    「她是？」


    「就唐葵呗，我昨天问你的那个。」


    「不对啊。」余未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余文瑞的脚步顿了一下，「如果一个非常爱干净的人，一晚上没换衣服，这能说?明什么？」


    余未然扭头去?看余文瑞，发现她一脸若有所思地回头看着唐葵离开的方向。


    第14章


    下午论坛一结束, 唐葵就和团队回到了s市，第二天?一早就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


    从会议室走出来，唐葵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开了半个上午的?会, 她现在才有时间看一眼手机。


    手机上几十个未接电话吓了她一跳, 她点开通讯记录，发现除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几个电话之外?, 其他全是莫莫的幼儿园老师打来的。


    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唐葵快步走到没有人的茶水间, 连忙回拨过去。


    老师很快就接了电话，她的?声音有些焦急, 跟唐葵道歉：「莫莫妈妈，实?在是不好意思, 莫莫今天?上午和另一个小朋友一起从幼儿园跑出去了，不过您放心, 现在已经找到了。」


    「怎么会这?样？」唐葵急忙问道，「孩子没事吧？」


    老师回答道：「孩子可能有点被吓到了, 一直在哭，您看看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趟？」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孩童的?哭声越来越大, 老师把手机给了莫莫：「莫莫，是妈妈。」


    孩子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小葵！呜呜呜！」


    唐葵的?心都要揪起来了，她安抚道：「莫莫等我一下，我马上就过来。」


    唐葵跟老詹请了假，匆匆忙忙赶到了幼儿园。


    保育阿姨抱着抽抽嗒嗒的?莫莫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 莫莫见到唐葵, 就从阿姨的?膝头爬了下来，跌跌撞撞地向她跑过来, 抱住了唐葵的?大腿。


    莫莫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唐葵心疼极了，把她一把抱了起来，让她趴在自己的?肩头，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我来了，莫莫不哭。」


    一声清冷的?男声在办公室响起：「兜兜你想挨揍是吗？」


    唐葵这?才注意到办公室还有一个年轻男人，他蹲在一个肉乎乎小男孩面前，毫不客气?地弹了一下孩子的?额头：「长本事了，三岁就已经会逃学了。」


    不知道为什么，唐葵总觉得男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小男孩捂着额头干嚎了几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男人站起来，扭头转向唐葵，她这?才看清了男人的?相貌。


    唐葵愣了一下，她万万没想到，莫莫口中?的?好朋友兜兜竟然是袁野的?儿子。


    袁野是最年轻的?双料影帝，之前唐葵看八卦新闻爆料他和前妻有一个孩子，没想到是真的?……


    幼儿园老师走了过来，对他们说：「兜兜爸爸，莫莫妈妈，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让孩子从幼儿园跑出去是我们老师的?失责，我在这?里向你们郑重道歉。」


    老师向他们解释了事情的?起因和经过。


    今天?上午的?时?候，他们班去教室外?面活动，幼儿园大门没有及时?锁上，门卫的?大爷也?在打?瞌睡，于是他们就偷偷熘了出去。


    老师直到点名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两个人，这?才急急忙忙地去查监控。


    幼儿园老师在附近找了很久都没有结果，正?一筹莫展的?时?候，两个孩子被路人送回来了。


    那位男士一开始打?的?是袁野和唐葵的?电话，结果两个家长都没接，最后?从孩子嘴里问到了他们是在哪个幼儿园的?，就直接把他们带回幼儿园了。


    莫莫的?情绪缓和了很多?，唐葵拿出湿巾给她擦了擦脸，问老师：「他们出去之后?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孩子怎么哭成?这?样？」


    莫莫的?性格她知道，她不是一个爱哭的?孩子，如果只是因为调皮跑出去挨了老师的?批评，情绪不会这?么失控。


    还不等老师开口，兜兜抢答：「一辆车子差一点点就撞到我们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孩子还用姿势比了比，大概有一米的?距离。


    唐葵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她抱紧了莫莫，心里涌起一阵阵后?怕，万一司机没有及时?看到他们，万一踩剎车的?速度慢了那么一点点，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年轻的?老师绞着手指，对他们说：「真的?和抱歉，这?个情况送他们回来的?男士已经给我们反映过了，我们仔细检查了孩子身上没有伤口，如果你们想带孩子去医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我们会承担所有费用。」


    虽然是虚惊一场，但唐葵心里还是怒气?翻滚：「大门没有锁，门卫在上班时?间?打?瞌睡，无论哪一件事都是很严重的?，在你们这?里竟然能两件同时?发生。」


    莫莫搂紧了唐葵的?脖子，她很少看到唐葵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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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页

    袁野的?语气?也?很沉：「幼儿园里小孩这?么多?，首先要保证的?就是孩子的?安全，一个班级里只有15个人，少了两个人你们怎么到了活动结束点名的?时?候才发现？」


    「真的?很抱歉。」老师朝他们鞠躬，「我们园长出差交流了，她回来之后?会亲自跟你们道歉的?。」


    唐葵也?不愿意再多?说了：「孩子今天?受惊了，下午请假吧，我带她回家休息。」


    母女?俩离开的?时?候，莫莫从唐葵的?肩膀上起来，对兜兜挥了挥手：「兜兜再见。」


    从幼儿园走出来后?，唐葵把莫莫放到树荫下，面色严肃：「你怎么能从幼儿园跑出来呢？这?是一件非常严肃非常危险的?事情。」


    这?件事情的?发生固然是因为幼儿园没有做好安全防范措施，但孩子也?有很大的?责任。


    莫莫哭得全身是汗，刘海黏在额头上，一双杏眼仿佛像水洗过一般清澈透亮。


    听见唐葵批评她，她的?嘴巴一瘪，眼泪又涌了上来。


    「你别哭。」唐葵也?不惯着她，「明明是你自己做错了事情，你哭什么？」


    莫莫眼泪涌了出来，哭得稀里哗啦：「小葵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唐葵在她面前蹲下，捋了捋她额前的?刘海，问她：「做错事情了是不是要受到惩罚？」


    「我这?周……」莫莫哽咽道，「我这?周不看动画片了，以后?还会乖乖上学的?。」


    唐葵伸出小拇指跟她拉勾：「说道做到。」


    「走，回家吧。」唐葵问看向跟在自己身侧的?小朋友，「今天?是谁送你们回来的?？」


    莫莫的?声音软绵绵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叔叔，小葵，我今天?看到了电视机上的?那个叔叔。」


    唐葵回忆了一下，何姐最近好像确实?在看袁野演的?电视剧，她问莫莫：「是不是很帅？」


    莫莫重重地点了点头：「对！比电视机上还要帅！」


    莫莫牵着唐葵的?手，她们一起沿着马路往家里走，阳光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重合在一起。


    -


    之前被酒吧电话打?断的?合同终于在昨天?谈下来了，顾羽弘今天?一早就坐上了飞回s市的?航班，赶去公司参加会议。


    顾羽弘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他昨晚还去探望了一位老经济学家，老人拉着他讲茶道讲到大半夜。


    怕打?扰到他休息，原本正?在汇报工作进展的?余文瑞噤了声。


    她出差结束之后?，之前闵书?顶替她的?工作内容又回到了她的?手上。


    没有休息好，顾羽弘的?声音有些沙哑：「你继续说。」


    「好的?，顾总。」余文瑞继续说道，「在上午的?会议上，相关部门回给出致远的?收购方案，他们按照您提出的?要求又重新修改了。」


    「这?都第几次了？m不需要没有能力的?人。」顾羽弘的?声音里带着薄怒，「告诉他们，这?次再不通过就可以滚蛋了。」


    坐在副驾驶上的?闵书?扭过头，默契地和余文瑞对视了一眼，他们都读出了对方眼中?的?信号——老闆今天?心情很糟糕。


    余文瑞说道：「顾总，很抱歉，我会督促他们的?。」


    顾羽弘没再说什么，听着秘书?继续汇报各个项目的?进度，清透的?女?声回荡在车厢里。


    「怎么回事？！」一直充当透明人的?司机厉声说道，「大家小心。」


    闵书?也?叫了一声：「老张快剎车！」


    紧急剎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车里的?人都因为惯性往前倒，顾羽弘眼疾手快地撑住了前面的?座位，余文瑞手里的?文件散落了一地。


    车停下之后?，闵书?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谁家的?小孩啊？怎么突然窜出来？差一点就撞到了。」


    「他们身边好像没有大人。」闵书?扭头询问顾羽弘的?意见，「顾总，需不需要我下车看一下？」


    两个孩子太矮了，顾羽弘坐在后?排看不到他们是什么情况，他摇下车窗，只能听到外?面传来尖锐的?哭声。


    顾羽弘说道：「闵书?，你去看看。」


    得到老闆的?允许之后?，闵书?动作迅速地下了车，不到五分钟，他走到顾羽弘的?车窗前，向他汇报着情况：「两个小孩子从幼儿园跑出来了，他们身边没有大人。」


    顾羽弘当机立断：「你留在这?里处理这?件事，余秘书?和我先去公司开会，你给他们的?父母打?电话，或者把他们送回幼儿园，确定他们安全之后?你再道歉离开。」


    闵书?立马应下：「好的?，顾总。」


    车子缓缓启动，路过那两个孩子的?时?候，顾羽弘看见了他们的?模样。


    闵书?那着手机蹲在小男孩身边，正?在跟他说着什么。


    小女?孩穿着黄色的?碎花裙，哭得稀里哗啦，露出了两排糯米牙，小姑娘看见顾羽弘之后?，愣了一下，继续放声大哭。


    那双不断涌出泪水的?杏眼给顾羽弘带来了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一股莫名的?酸软涌上了心头。


    第15章


    唐葵给何姐放了半天假, 下午自己在?家?里带孩子。


    莫莫很久没有吃到唐葵做的饭了，她整张脸都要埋进碗里了，嘴巴鼓得像小仓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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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葵把?她沾在?唇角的饭粒, 问她：「莫莫最近不是在?幼儿园交到好朋友了吗？今天为什么不和朋友们一起玩, 要和兜兜一起跑出去呢？」


    刚刚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强烈的后怕之中, 忘了问孩子事情的原因。


    「我才不要跟他们一起玩。」莫莫嘟着嘴，用?小勺子戳戳碗里的饭, 「我不喜欢他们。」


    唐葵握了握她的手, 问道：「怎么了呢？」


    莫莫双手抱胸, 脖子一梗，不高?兴地?说：「今天第一节 课老师让我们介绍家?庭成员, 他们笑我没?有爸爸，还?笑兜兜没?有妈妈。」


    小孩子说话?没?有遮拦, 却刺痛了唐葵的心，那天她跟莫莫说了爸爸的问题之后, 孩子确实也理解了，但唐葵却忽视了外界的影响。


    一想到自己小时?候遭遇的那些?事情, 忍受的那些?言论，自己的孩子也会经历一遍, 唐葵就心痛到无以复加。


    唐葵把?孩子抱到腿上，摸了摸她的头，问道：「那老师呢？老师有说什么吗？」


    莫莫神色有些?懵懂，摇了摇头。


    莫莫就读的是一家?双语幼儿园，学费不低, 但是从今天的事情很明显可以看出?, 无论是安全管理，还?是学生引导, 他们做得都还?不够好。


    看着莫莫大快朵颐的样子，唐葵心中酸软，今天的事情对?孩子似乎没?有什么影响。


    可是长此以往，对?孩子的成长很不利。


    看来重新挑选一个新的幼儿园，这件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午饭过后莫莫午休，可能是因为上午确实是被吓到了，好几次她都哭着醒来，唐葵一直抱着她安抚，才逐渐平稳情绪进入梦乡。


    唐葵躺在?床上，捞过手机一看，屏幕上第一条就是陈茹娅的消息。


    陈茹娅：【小葵，你姑姑当奶奶了，下个月是孩子的百日宴，既然你已经回国了，那就一起来吧。】


    陈茹娅口中的姑姑是任威的姐姐，任秀玉。


    因为之前唐葵和她爆发过很激烈的冲突，所?以在?陈茹娅很少在?她面前提起。


    看着陈茹娅的消息，唐葵想起了最后一次和任秀玉见面的场景。


    -


    任威和姐姐关系亲近，每个月都会聚几次，然而这样的聚会对?唐葵来说，就像是历劫。


    任威的家?庭情况非常特殊，他出?身于农村，7岁的时?候父母就因为车祸双双去世，他们的亲戚也都很穷，给口饭吃已是施捨，没?人愿意承担再?养育两个孩子的重担。


    为了撑起这个家?，年仅15岁的姐姐任秀玉就辍学出?来打工，任威也非常争气?，很小的时?候就有异于常人的坚韧不拔，成绩品性都很优异。


    任秀玉就这样供着弟弟从小学读到大学，从乡间麦地?里打滚的小屁孩儿到村里人人艷羡的名牌大学高?材生。


    唐葵能知道这些?都是陈茹娅告诉她的，她知道母亲希望自己明白任秀玉虽然是姐姐，但是她在?任威心里扮演着的其实是「母亲」的角色。


    唐葵虽然在?心里敬佩任秀玉对?弟弟的付出?，但这并不能改变这个人在?她心中市井妇人的角色。


    从他们相处的这些?日子唐葵不难察觉出?，任秀玉把?自己弟弟今日的成就都归功在?了自己的身上，尾巴都要翘上天了，见着谁都横着走。


    在?她看来，自己的弟弟身居要职、帅气?多金，值得全世界最好的女人，自然看不起唐葵母女。


    任威工作之后的第一年就把?姐姐一家?从农村接到了城里，从姐夫到外甥的工作都是他动用?人脉照顾的，就连他们现在?住的这间房子的首付也是任威出?的钱。


    在?唐葵看来，任威已经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作为姐姐不停插手弟弟的家?事才是毫无边界感和毫无底线的行为。


    性子温柔的陈茹娅在?她手里就是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唐葵每次都是一肚子火没?有地?方?发，她时?时?刻刻觉得自己被一种浓浓的窒息感包裹着，一刻都不想多待。


    那天唐葵早上和父母一起来带邻市，上午和同学一起去做了调研课题，中午才一个人去了任秀玉家?。


    门?铃响了很久开门?的人才姗姗来迟，见着一副陌生面孔，唐葵后退了一步，确认自己没?有走错路，


    「你是唐葵？我是小亮的女朋友。」年轻的陌生女人身上对?她说话?的时?候有着和她未来丈夫婆婆如出?一辙的傲慢和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优越感，「自己换鞋进来吧。」


    她转过身去之后又完全是另一副模样，亲亲热热地?对?着任秀玉喊道：「阿姨，唐葵来了。」


    看人下菜学了个十成十，唐葵不用?问就知道任秀玉是怎样在?人家?面前编排她们母女的。


    任秀玉和郭亮坐在?电视机面前嗑瓜子，唐葵脆生生地?叫了她姑姑，其实心里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任秀玉抬了抬眼皮算是打招呼。


    陈茹娅听见她的声音之后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小葵回来啦？」


    「我也去厨房帮忙。」唐葵说完她就熘进厨房了，让她和任秀玉坐在?一张沙发上看电视对?她来说就是如坐针毡。


    其实小厨房挤了三个人已经转不开身了，唐葵就靠在?门?口看着他们忙活，和任秀玉丈夫打了招呼，「姑父好久不见，您今天又要露一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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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国梁是非常憨厚老实的人，唐葵对?他的印象挺不错的。


    「是啊。」郭国梁乐呵呵地?说，「姑父这个月学了很多新菜，今天你们有口福咯。」


    唐葵压低声音跟他开玩笑，「郭亮带女朋友回来了？您老马上就要享福了，以后就退休在?家?带孙子孙女。」


    「怎么说话?呢？怎么连名带姓地?喊哥哥名字？」陈茹娅瞪了她一眼，「没?大没?小的。」


    唐葵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蹙，没?有接母亲的话?，不过陈茹娅在?忙着切菜，没?有注意到她情绪上的异样。


    「哎哟喂，没?事没?事，弟妹你干嘛这么严肃啊，」郭国梁打着圆场，「反正都是一家?人，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小葵想叫我郭国梁都没?事啊。」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再?怎么逃避早晚都要上饭桌。


    饭桌上的气?氛和厨房里的气?氛简直是天壤之别，在?任秀玉这儿根本就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概念，作为一家?之主，饭桌上就是她开小会的地?方?。


    「小晴吶。」任秀玉问儿子女朋友，「你之前不是说要在?私立幼儿园找工作吗？现在?进展怎么样了？」


    小晴放下筷子回答她的问题，「阿姨，我笔试和面试都已经通过了，等到了九月份可以直接入职。」


    「哎呀，很优秀嘛，一个月工资大概多少啊？」


    第一次见这么直白地?问工资的人，唐葵抬了抬眼。


    小晴大概觉得有些?尴尬，也不知道未来婆婆心里的预期是多少，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声音里还?带着一丝试探。


    「刚刚入职大概六千的样子吧，工资以后会随着资历的提高?上涨的。」


    任秀玉看上去还?挺满意的，她瞟了陈茹娅一眼，「我跟你说啊，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工作，可不能天天待在?家?里靠老公一个人赚钱。」


    陈茹娅夹菜的手顿了一下，鸡肉重新跌回了盘中，唐葵淡定地?夹起来给陈茹娅，「妈，你多吃点。」


    她的指桑骂槐所?有人都能听出?来，陈茹娅结婚之后就没?有工作了，她本来是想继续当舞蹈老师，但是唐葵和任威都希望她能在?家?里休息。


    「姐。」任威压低声音唤了声任秀玉，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你多吃点哈，就当是在?自己家?里一样。」任秀玉帮小晴夹了一筷子菜，「我们小晴可优秀了，咱是b市的那个京口师范学院毕业的呢。」


    听她这么一说，唐葵被还?没?咽下去的汤呛了一下，疯狂咳嗽，陈茹娅伸手拍了拍她的背，「你慢一点。」


    说话?的时?候被人打断，任秀玉明显有些?不悦，她瞥了唐葵一眼，「怎么？你听过啊？是不是比你读的学校要好？」


    一个普通二本和国内顶尖学府哪里来的可比性？唐葵从来都不会按学历和成绩来分所?谓的阶层和圈子，但听了这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嗯，学校确实挺不错的，就在?我学校隔壁的隔壁。」


    小晴明白过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你呢？大学毕业之后怎么办？」


    唐葵头也没?抬地?扒着碗里的饭，「我打算继续读研究生。」


    任秀玉听了她的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把?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搁，「还?要继续伸手问家?里要钱啊？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哦，如果有好的机会就赶紧工作呀，你读出?来工资能比本科毕业的多多少哦？年龄大了之后找对?象都难。」


    「姑姑，您可别冤枉我。」唐葵皱了皱眉，音调也不自觉抬高?，「我成年之后可就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了。」


    「你……」


    任威打断了任秀玉的话?，「读书有什么不好的？我小时?候你不是告诉我想读多久读多久吗？我对?小葵也是这个态度，想读多久我都会支持的。」


    「你还?好意思说话?，你看看你现在?的日子。」既然要当出?头鸟就要承受怒火，任秀玉用?筷子点了点自己的弟弟，「你还?记得住咱家?隔壁的那个初中同学吗？人家?前两天孙子都出?生了，当爷爷了，你看看你，四十多岁的人了连一个孩子都没?有。」


    每次说到这个问题，任秀玉的嘴都会像一把?机关枪一样扫射不停，「你看看你的条件，生活上在?b市有房有车，工作上过两年就要升主任了，什么样的年轻姑娘找不到？」


    唐葵的握着筷子的手越攥越紧，她看向陈茹娅，只见母亲低头不语，白皙脆弱的脖颈儿弯着，刺痛了唐葵的双眼。


    她从小没?有父亲，小时?候免不了遭受不懂事的孩子的嘲笑，当时?陈茹娅让她抬起头，挺起腰杆子做人，这些?话?她现在?依旧记得，但是说的人似乎已经忘掉了。


    「姐姐。」任威声音也染上了怒意，「这些?话?你怎么要翻来覆去地?说？」


    「哎哟你这个老太太。」郭国梁拍了拍她的手，「咱们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管这么多做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弟弟妹妹也是一样啊，他们过得开心幸福就好。」


    任秀玉重重地?拍开丈夫的手，「你这个窝囊废，永远都只会当老好人，任威他让我们任家?无后，我哪里有脸面下去见我爸妈？」


    郭亮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们吵够了吗？还?吃不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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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页

    更年期的女人一点就炸。


    「长辈说话?小孩子闭嘴。」任秀玉瞪了一眼自家?儿子，指着任威的鼻子骂道，「我今天就是要说你了，娶什么女人不好，非要娶不能下蛋的母鸡，还?带着一个从小没?爸教育，没?有教养的孩子，你是真把?人家?当自己亲生女儿了，你看看她以后会不会帮你养老？酗酒欠债的那种人生出?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


    「砰——」唐葵猛然起身，将凳子带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她看着女人，双眼猩红，胸口剧烈起伏着，熊熊怒火在?燃烧着。


    「任秀玉，你别太过分了，不要以为我叫你一声姑姑你就真的有资格对?我和我的妈妈指指点点，不是所?有人都是可以任你随意拿捏的。」


    任秀玉似乎也没?想到小软柿子还?会有发火的一天，很明显地?抖了一下。


    唐葵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被人拉了拉，她一低头就看到了陈茹娅充满哀求的眼睛。


    「小葵，够了……」像之前任何一次一样，陈茹娅想要平息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但是人生第一次，唐葵甩开了陈茹娅的手，也不想再?听她说下去，「我先走了，你们继续吃。」


    那天，唐葵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回去，一直到现在?，这么多年没?见，郭亮也已经结婚了。


    唐葵现在?对?任秀玉依旧不待见，但她也没?多说，只是简单地?回了陈茹娅一个【好】。


    -


    沛达集团业务量很大，审计工作的复杂度也很高?，唐葵从s市回来之后一直连轴转，半个月就这样匆匆流逝。


    下午刚过完一半，唐葵就被老詹叫到了办公室。


    「小葵啊。」老詹一脸忧愁，「我们给m发的应收帐款询证函他们是不是还?没?回我们？」


    唐葵回答道：「对?，催了好几次依旧没?得到回覆，我们已经准备执行替代性审计程序了。」


    老詹整理着桌面上的a4纸，一沓厚重的纸张在?桌面上敲了敲。


    唐葵知道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耐心地?等他接下来的话?。


    果然没?过多久，他开口道：「m是沛达最大的供应商，交易量和第二大供应商相比，甚至出?现了断层的差距，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要尽可能拿到他们的回函比较好，实在?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才执行替代性审计程序。」


    老詹说的确是事实，唐葵也点头表示肯定，但是回函也不是m必须执行的义务，而且m和沛达双方?的地?位是严重不对?等的，如果对?方?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不愿意回函，事务所?也无可奈何。


    铺垫了这么久，老詹终于进入了主题：「小唐，你和m的顾总关系不是不错吗？要不然你亲自去m送一下？」


    听到这个名字，唐葵愣了一下。


    他们上次在?酒店房间里不欢而散，那天下午，顾羽弘作为青年企业家?优秀代表上台发言，唐葵在?席上远远地?看着他，两人没?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


    到了今天，他们已经有半个月没?见面了。


    见唐葵神色有些?愣怔，老詹追问道：「那看你等下有没?有时?间咯？麻烦你送一趟？」


    虽然唐葵对?于顾羽弘的态度是能不见面尽量不见，但她不能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


    再?者，陈寂之前说的不错，她的人脉关系网络确实要尽快构建，总是要出?差的审计工作做不长久，莫莫在?长大，她想多点时?间陪陪女儿。


    唐葵深吸一口气?，回答他：「好的，我联繫一下顾总，尽量办到。」


    其实唐葵能一口答应下来也有别的原因，顾羽弘的那块手錶还?在?她这里。


    顾羽弘之前给她发了一个助理电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助理一直没?有联繫她。


    唐葵点来通讯录，在?两个号码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拨通了闵书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闵书的语速很快：「您好，我是闵书。」


    「闵助理，您好，我是唐葵，我今天正好要去m送文件，您看我要不要把?顾总的手錶送过去呢？」


    闵书抱歉地?说道：「唐审计，实在?抱歉，我把?这件事请忘记了，那今天就辛苦您一起带过来了，您到公司之后打我电话?，我下来接您。」


    沟通好之后，唐葵回家?拿上了顾羽弘的手錶。


    到了m之后，电话?还?没?打出?去，她就已经看到闵书在?一楼的大厅里等她。


    唐葵很多次路过m，这是她第一次踏进这栋大楼，顾羽弘的商业帝国。


    楼内的装修非常简约大气?，很有商业气?息。


    闵书笑着朝她走来，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唐审计。」


    在?唐葵来之前，他已经将心里复杂的情绪消化掉了。


    在?整理华夏事务所?会计师资料的时?候，闵书才大致猜到顾羽弘的真正意图。


    能从老闆的房间里出?来，又有老闆手錶这种贴身私人物?品，眼前的人肯定不简单。


    「我带您上楼，顾总让您把?手錶直接给他。」闵书伸手按电梯，「最近太忙了，我把?这件事情忘了。」


    唐葵也很客气?地?同他打招呼：「闵助理，没?事的，我也是顺便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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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页

    闵书有苦说不出?，无论是沛达的询证函，还?是这次的手錶，都是老闆下达了听他安排的命令。


    他一个小助理，哪里敢真把?六位数的手錶抛在?脑后？


    闵书提醒她：「顾总今天心情不太好，都没?让我们进办公室，午饭也没?吃，您上去之后劝劝他。」


    唐葵随后一问：「是工作上的事情？」


    闵书有些?支吾，斟酌了一下说道：「是因为一些?私人上的事情……」


    听出?来他不方?便说，唐葵也没?再?问了。


    闵书把?唐葵送到办公室门?口便离开了，唐葵敲了一会儿门?，顾羽弘一直没?有回应她，她只好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的窗帘半拉着，还?没?来得及观察办公室的陈设，唐葵就看见顾羽弘躺在?沙发上。


    她走了过去，在?他身旁蹲下，轻声喊了一句：「顾总？」


    顾羽弘没?有睁眼，呼吸有些?急促，唐葵伸手一探，果真额头滚烫。


    接连喊了几声没?反应，她刚想起身把?闵书叫进来，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男人眼睛半睁着，声音很沙哑。


    「小葵，再?让我睡一会儿。」


    第16章


    手腕被人拉住, 唐葵愣在了原地。


    夕阳透过落地窗铺洒进来，给灰色的?地毯镶上一层金色的?边，给装修单调的房间增添了一抹色彩。


    这个亲昵的?称呼带起了一些之前被人强行压制住的?情绪, 在心中翻滚着。


    大学的?时候, 每次顾羽弘赖床, 嘴里都会反反覆覆说这句话，在这间办公室里?, 唐葵竟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唐葵低头凝视着顾羽弘, 用视线描摹着他的?轮廓, 眼前成熟的?男人和记忆中的?少年再?一次重合。


    不?知道是睡糊涂了还?是烧糊涂了，他神色有些?迷糊, 似是没?有意识到刚才脱口而出的?话。


    顾羽弘的?睫毛煽动两下，唐葵的?心高高吊起, 下意识挣脱着手腕，甩开了顾羽弘的?手。


    顾羽弘的?神色逐渐清明,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把手搭在额头上。


    后知后觉自?己的?动作有些?过激, 唐葵也觉得有些?尴尬，她问道：「顾总您发烧了, 怎么一个人躺在这里?？」


    「有点不?舒服，没?想到躺着躺着就睡着了。」顾羽弘看向唐葵，「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他的?眼里?泛着红血丝，声音沙哑，看上去很虚弱。半个月没?见?, 唐葵感觉他瘦了些?。


    唐葵解释道：「我是来给m送询证函的?, 我们事务所一直没?有接到贵公司的?回函，顾总请您……」


    「我不?舒服, 」顾羽弘打断了她，「你等我好点再?说。」


    虽然知道事情不?会太顺利，但?唐葵还?是有些?无奈，她起身，对顾羽弘说道：「好的?，那我们下次再?谈，现在我帮你把闵助理叫来。」


    顾羽弘坐起来，靠在沙发上，「如?果你今天就那么走了，那就是白跑一趟，你一点情绪都没?有吗？」


    唐葵低着头，对他说：「我下次再?来就好了，顾总您好好休息。」


    在职场上，他们身份是极不?对等的?，今天就算站在这里?的?是老詹，他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参加工作之后，闭门羹没?有少吃，唐葵已经习惯了。


    看到唐葵对他低眉顺眼的?模样?，顾羽弘觉得自?己心里?的?无名怒火把体温烧得更高了。


    「今天部门聚会，我让他们提前下班了，闵书现在应该准备过去了。」顾羽弘瞅了她一眼，「会开车吗？待会儿你送我去医院吧。」


    这种事情怎么都轮不?到她，唐葵刚想委婉拒绝，就听见?顾羽弘说：「等我舒服一点之后，我再?给你安排询证函的?事情。」


    他们审计这段时间本?来就事情很多，再?加上m的?回函已经拖了够久的?了，如?果能?尽快解决当然是最好的?。


    唐葵来m的?目的?就是工作，既然他这么说了，唐葵自?然不?会拒绝： 「车钥匙呢？我送您去医院。」


    顾羽弘没?吭声，只是朝她伸出了手。


    唐葵有些?懵，眨了眨眼，看着他。


    「你会不?会照顾病号啊？」顾羽弘有些?不?耐烦地说，「扶一下我，我头晕。」


    唐葵扶着顾羽弘的?胳膊让他站起来，顾羽弘虽然看上去瘦，但?也是常年运动的?人，唐葵扶着他稍微有些?吃力。


    顾羽弘侧了一下头，在她耳边说：「唐审计再?不?锻鍊，以后怕是审计材料都要抱不?起了。」


    发高烧的?人连呼吸间都是热气，唐葵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


    到了医院，医生给顾羽弘量了一□□温，三十九度，必须要挂水。


    到了单人病房打上点滴，唐葵见?顾羽弘双目微阂，本?以为他睡着了，没?想到自?己一起身就惊动了躺在床上的?人。


    房间只留了床头一盏灯，有些?昏暗的?灯光映着他的?五官轮廓更加深邃，顾羽弘的?眼中满是倦意：「你去哪儿？」


    「顾总您先休息一会儿，我去买点晚餐。」唐葵想了一下，「还?是皮蛋瘦肉粥吗？」


    听到「还?是」二字，顾羽弘抬眸扫了她一眼，低声应了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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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页

    唐葵离开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


    舞蹈房里?，一群幼儿园小班的?小萝蔔丁们排排坐着，伴着音乐跟着老师学动作。


    刚刚入门的?孩子动作有些?笨拙，一个个歪七扭八，年轻的?舞蹈老师耐心又细緻地逐个纠正。


    家长们坐在透明的?玻璃门外，一边关注着自?家孩子的?一举一动，时不?时跟旁边的?人聊天，从育儿经验到家长里?短。


    唐葵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坐着，在这群聊得热火朝天的?家长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的?视线一直放在教室里?第一排中间扎着丸子头的?莫莫身上。


    小姑娘脸颊肉鼓鼓的?，短短的?胳膊举到头顶，模样?娇憨可爱。


    唐葵看了，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眼里?也染上了笑意。


    忽然，身边的?女人转过头来：「你好，请问你是莫莫的?家长吗？」


    唐葵闻言愣了一下：「是的?，您认识我？」


    「我猜的?。」女人眨了眨眼，和善地笑了笑。


    「这个班总共就只有十个学生，其他孩子的?家长经常来，见?得多了自?然就认识了，只有你，我还?是头一回见?呢。」


    原来如?此。


    唐葵恍然大悟，笑了笑，回道：「是的?。」


    莫莫一周要上三节舞蹈课，两个月来，她一直没?有时间陪伴，今天正好她和顾羽弘去的?医院就在这附近，她才抽空过来看一眼。


    说完，她的?目光又再?次投向教室。


    女士点了点头，见?她没?有将话题继续的?想法，又扭过头去跟其他人聊天。


    几分钟后，老师关掉音乐宣布课间休息，孩子们都下意识扭头寻找自?己的?爸爸妈妈，迈着小短腿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


    莫莫也看到了唐葵，她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爬到了唐葵的?膝盖上，伸出小手，紧紧搂着她的?脖子，亲昵地说：「小葵，抱抱。」


    唐葵顺势抱住了她。


    小姑娘趁机贴了贴她的?脸，软乎乎的?嗓音里?隐隐带着几分惊喜：「你今天居然来看我跳舞了耶！」


    「嗯。」唐葵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莫莫高兴吗？」


    「高兴！」


    说完，莫莫从她的?怀里?坐起来，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滴熘熘地转着。


    她有些?不?高兴地噘嘴说道：「你待会儿是不?是又要去继续工作啦？」孩子很聪明，这段时间唐葵几乎就没?有在她睡前回来过。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震。


    唐葵看了一眼屏幕。


    顾羽弘发来了一条简讯：【唐审计，你再?不?回来，晚饭就要变宵夜了。】


    「是啊。」


    照顾m的?老闆，再?拿到回函，怎么不?算是工作呢？


    看着小姑娘逐渐暗下去的?眸色，唐葵有些?愧疚地揉了揉她的?的?头顶，「我今天还?有工作，待会儿让何姨来接你好吗？」


    莫莫没?说话，蹬着小腿从唐葵身上爬下来，抱起水壶咕噜咕噜喝水，还?顺带吸了吸鼻子。


    莫莫喝完水，唐葵把她的?胡萝蔔小书包放到她的?怀里?，「你看看我在书包里?放了什么？」


    唐葵说这句话，通常情况下意味着有补偿或者是奖励，莫莫没?忍住诱惑，伸手往书包的?隔层里?一捞，抓了一把彩色包装的?小玩意出来。


    「哇！」


    很快意识到了这是什么，莫莫高兴地惊呼。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手里?的?夹心巧克力，很快忘记自?己还?在生气。


    唐葵平时很少让她吃甜食，这些?巧克力对她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惊喜。


    莫莫嘟起嘴巴往唐葵脸上凑，重新爬回她的?腿上坐着，晃着小短腿，笑的?时候露出可爱的?糯米牙，「小葵真好！」


    唐葵轻轻捏了捏莫莫的?鼻尖，被她的?笑容感染了，也跟着笑，「我尽量早点回家，给你讲睡前故事，好不?好？」


    「好！」莫莫从自?己的?手背上撕下一个亮晶晶的?钻石贴纸：「这是老师奖励我的?。」


    她将贴纸贴到了唐葵的?腕錶錶盘上，「这是魔法贴纸，收集了我的?力量，现在我把她送给小葵，这样?小葵就不?会累也不?会痛了，小葵工作也要加油哦。」


    孩子的?世界很奇妙，唐葵笑得眼睛弯弯，「谢谢莫莫的?力量，我会努力的?。」


    「嗯！」莫莫重重地点了点头，有模有样?地摸了摸唐葵的?脸，捧着糖果从她的?膝头滑了下来，「小葵，我可以把巧克力给我的?朋友们吃吗？」


    「当然可以啦。」唐葵很高兴莫莫才三岁就学会了分享，「快去吧。」


    「好！」莫莫捧着糖，朝唐葵笑了笑，蹦蹦跳跳地去找她的?小伙伴们了。


    -


    手上拎着粥，推开病房的?门，她发现半个小时之前还?在床上躺着的?人已经拿着笔电在处理工作了。


    唐葵一边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一边问顾羽弘：「不?难受吗？医生建议您好好休息。」


    「明天要谈判，今天必须要把合同看完。」


    在电脑的?屏幕光下，顾羽弘的?脸色更加苍白。


    女士腕錶上的?钻石贴纸很显眼，顾羽弘问她：「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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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页

    唐葵下意识地捂了捂，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道：「这是刚才一个小朋友送给我的?，这里?面蓄满了她的?力量。」


    想起莫莫的?话，唐葵眼中不?自?觉泛起笑意：「小朋友说得到贴纸的?人，就可以得到她的?力量，不?会累也不?会生病。」


    唐葵揭下錶盘上的?贴纸，贴在了顾羽弘的?手背上，「顾总，给您吧，工作中的?病号比我更需要这个。」


    顾羽弘抬起手背看问唐葵：「你成年了吗？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虽然嘴上嫌弃着，但?他却没?有把贴纸揭下。


    钻石贴纸反射着檯灯的?光，璀璨夺目。


    唐葵想，顾羽弘送莫莫小黄鸭，莫莫送顾羽弘贴纸，怎么不?算是礼尚往来呢？


    第17章


    简单吃了一点之后, 唐葵也也从托特包里抽出笔记本电脑撰写审计报告。


    沙发离床很近，唐葵一抬头就能看见顾羽弘浸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里侧脸，轮廓深邃, 浓密的?睫毛弧度优越。


    唐葵总能从顾羽弘脸上品出一丝混血味儿, 尤其是?侧脸的?某个特定的?角度, 但是?顾父顾母她都见过，都是本国人。


    大学的?时候她提过一嘴, 但顾羽弘的脸色当即沉了一瞬, 唐葵也就不再多问?了。


    唐葵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顾羽弘突然扭头，四目相对。


    她缓缓移动?了下脖子, 视线放在?输液瓶上，淡定地说道：「看看还有多少。」


    顾羽弘突然开口?说道：「m准备启动?betazero2.0项目。」


    他将搁在?小桌板上的?电脑转了90度, 屏幕上的?几个大字面向唐葵——betazero2.0企划书。


    上个月顾羽弘就因为1.0的?发布会上了财经新闻，没想到现在?已经开始策划2.0了。


    m的?年报唐葵研究过, 公司这?两年在?人工智慧领域投入了大量的?研发经费，可以看得出来?, 顾羽弘也想分一块蛋糕。


    然而?这?个领域，机遇与风险并存, 很多实?力雄厚的?大公司都会採用保守的?策略，像顾羽弘这?么大胆地大迈步，确实?不多见，这?也是?m作为一个年轻集团的?特色。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唐葵干巴巴地喝彩道：「挺好的?。」


    顾羽弘的?食指在?键盘上叩了叩, 说道：「这?个项目的?财务我们打算外包, 已经在?和你们事务所接洽了。」


    唐葵的?瞳孔微微放大，老詹还没有跟他们提过这?件事情, 但是?她明白，一旦他们接了这?个项目，很大可能就和m的?审计无?缘了。


    人工智慧这?一块在?m财报比例越占越大，华夏一旦接手，以后如果要审查m的?财报就会有很大的?自我覆核风险。


    不知道他们这?次算不算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难怪就算是?接到了m的?业务，唐葵也没见老詹有多高兴。


    「老詹向我推荐了你。」


    唐葵惊讶地脱口?而?出：「我吗？」


    顾羽弘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他继续说道：「我看过你的?履历，你之前帮助过国外的?一家科技公司推出新产品线，财务预测所用的?方法就是?亨利法则，你是?你们所唯一一个有经验的?人。」


    闵书整理给他的?资料，他反覆看了好几遍，唐葵研究生毕业之后就进了事务所，这?次回国也是?因为工作调动?，感情经历能查到的?也是?一片空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唐葵点了点头，回他的?话：「我在?国外的?时候做过财务咨询，那是?我的?第一个项目。」


    亨利法则是?财管领域的?教授亨利提出来?的?，和科技公司更加适配，虽然在?国内使用比较少，但在?国外已经有很多成功的?实?践案例。


    「有些事情不用我说你也能明白。」顾羽弘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个项目的?财务会接触到很多涉密数据。」


    这?种项目在?接手之后肯定要籤条款严苛的?保密协议。


    唐葵点了点头，「我明白的?，顾总。」


    顾羽弘合上笔记本电脑，语气有些沉：「我们曾经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虽然你半途跳了下去。」


    唐葵的?心跳突然有些加速。


    只听?见对面的?人继续说道：「现在?，再给你一次上船的?机会，你会怎么选择？」


    -


    两天之后的?周六，唐葵终于有了半天假期，连轴转了这?么多天，陪伴孩子的?时间锐减，她决定趁这?个时间带着莫莫出去玩一下。


    母女俩带上野餐垫和小零食，去了在?b大附近的?公园。


    这?个公园唐葵在?读本科的?时候经常来?，是?周末的?聚会好地方。


    莫莫和新认识的?朋友一起在?草坪上吹泡泡，唐葵就坐在?附近看着她。


    手机响了一下，微信消息接二连三地蹦了出来?。


    陈寂：【我听?小道消息，沛达的?项目结束之后，老詹想把你重新掉去咨询？】


    陈寂：【跟的?还是?m的?项目？】


    顾羽弘说了这?件事的?第二天，老詹就找到了她，他的?意思?和顾羽弘一样，让唐葵好好考虑一下。


    老詹厚重眼?镜片后的?眼?神?她有些读不透：「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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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页

    不知怎么，这?才一天的?时间，事务所都传遍了。


    唐葵：【……你们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唐葵：【我自己都还没想好去不去呢。】


    陈寂的?消息回复很快。


    【沖啊，犹豫什么，这?种工作经历写进履历非常漂亮。】


    【你也没有干一辈子审计的?打算吧？】


    陈寂说得没错，能从审计岗顺利调职，这?是?这?个项目对于唐葵而?言最有吸引力的?地方。


    从这?次沛达的?项目就能看的?出来?，一旦到了忙季，她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家庭。


    唐葵：【我再想想。】


    陈寂：【好好考虑一下吧，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块肥肉，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小葵姐！」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唐葵的?思?绪，一群学生朝她走来?，在?最右边的?就是?简一繁。


    唐葵还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一道有些急促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那个男生因为惊讶而?音调很高：「妈呀！唐葵！！」


    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快步走到了唐葵的?面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唐老师！真的?是?你啊，我是?王宇豪啊，你还记得我不？」


    脑海中的?一些记忆碎片又拼凑到了一起，唐葵顿时浑身?血液冰凉。


    -


    「王宇豪，题目问?你这?是?谁的?书，特殊疑问?词你怎么会选who？」


    在?屡教不改的?人面前，饶是?再好脾气的?人都会生气地提高音量，唐葵有些无?奈地掐了掐眉心，各种方法都教了一个遍，她真的?是?无?可奈何了。


    「噢——」坐在?她身?边的?小胖子拖着尾音，慢吞吞地从笔盒里拿出一块橡皮擦。


    唐葵压着心里翻涌的?怒火，「选择题10道题错了8个，翻译一个字都写不出来?，这?周额外的?作业是?把每道题抄10遍，第五单元的?单词每个抄20遍。」


    「我不要！」小胖子摇了摇头，脸上的?肉都甩了起来?，「凭什么你说抄我就要抄？我就是?不要！」


    唐葵见怪不怪，「好，那翻倍。」


    「哇！」别墅里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哭声?，「你怎么还欺负小孩子呢？！」


    为了提前攒学费，在?高考结束后的?六月，唐葵就接了家教的?活儿。


    这?个学生是?她的?一个学姐介绍给她的?，第一次看到学姐发来?的?地址她有些诧异，市中心的?别墅区，全国房价最高的?小区，能住在?着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对，是?一个小少爷。」唐葵到现在?还记得学姐疲惫的?苦笑，「没人能镇得住他，基本上是?一个月换一个老师，但他家给的?课时费是?市价的?三倍，你不是?缺钱吗？去试试看吧。」


    小孩子是?非常典型的?少爷脾气，根本没把学习放在?心上，小小年纪就目空一切，骄傲又暴躁，学习习惯也不好，动?作磨磨蹭蹭，上课根本不听?讲。


    偏偏父母觉得自家的?儿子是?一个未来?的?天才，只是?有待开发罢了，自己孩子什么都好，原本应该给孩子的?压力全部给到老师身?上。


    唐葵不像其他人那样碍于他父母的?社会地位一味惯着他，他脾气臭，她的?脾气就比他更臭，她冷脸的?时候小孩子都有点怕她。


    她接手一个月之后小王同学英语期末考试，成绩从30分提高到了60分，家长很高兴，非常欣赏她，还给她加了工资，说什么都要留下这?个难得能镇得住家里小神?兽的?老师。


    三个小时的?课程结束，唐葵跟家长说了一下孩子这?段时间的?学习情况，婉拒了王太太的?夜宵邀请，离开了王家。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唐葵戴着耳机走在?人行?道上，这?里绿化极好，鼻尖萦绕着花香，小区内全是?独栋别墅，占地多住户少，偶有一些遛狗的?人从她身?边经过。


    她低头看着脚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和旋律里。


    「唐葵！」


    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摘了耳机，循着声?音看去。


    右边那栋别墅的?院门大开，顾羽弘站在?一辆劳斯莱斯幻影旁沖他招着手。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顾羽弘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上家教课。」唐葵指了指王家的?位置。


    「王宇豪？」顾羽弘非常准确地说出了学生的?名字，笑容有些意味深长，「是?一个声?名远扬的?小恶魔，辛苦你了。」


    顾羽弘应该是?刚刚从某个正式场合回来?，穿着笔挺的?黑西装。打着领带，头发也抓了一下，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非常优越的?五官。


    「羽弘。」一位女士下了车，朝他们走过来?，她穿着晚礼服裙，优雅中透着一丝威严。


    「阿姨您好。」唐葵一下子就认出了顾太太，去年她参加顾羽弘的?生日宴会的?时候见过她。


    不过显然顾太太早已经不记得她了，女人对于她的?打招呼只是?礼貌颔首，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催促道：「快点进来?，视频会议马上要开始了。」


    既然如此便?不好再过多逗留，那天，唐葵道别之后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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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页

    王宇豪的?家教课她面授了一个暑假，去b市读大学之后，她通过上网课的?方式也带了他三年。


    眨眼?间，当年的?小恶魔已经是?一名大学生了。


    唐葵对那天的?记忆尤其深刻，是?因为她唯一一次在?那个地方偶遇了顾羽弘。


    王宇豪和顾羽弘之前是?邻居，王太太和顾太太也是?好友。


    这?个认知钻进脑海，就像是?在?脚边炸了一个摔炮，惊得唐葵浑身?发抖。


    看着在?不远处的?莫莫，唐葵在?心里祈祷，希望孩子可以专注于手上的?游戏，不要注意这?边的?动?静。


    偏偏天不遂人愿。


    「小葵！」孩童稚嫩的?声?音让唐葵的?心跳都停了两拍。


    第18章


    唐葵坐在野餐垫上, 孩子像小炮弹一样往她的方向冲过来。


    莫莫跑得额头上都是汗，碎发?粘在湿漉漉的额头上，一双杏眼亮晶晶。


    她看见唐葵身边来了一堆人, 她?下意识贴着唐葵站好?。


    一位同行的女生在莫莫面前蹲下, 说道：「好?可爱的小?朋友呀。」


    被?这么多人盯着, 莫莫害羞得往唐葵怀里钻，脸埋在唐葵的肩头。


    简一繁也笑着说：「小?葵姐, 她?跟你长得好?像啊。」


    唐葵放在莫莫身后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衣服布料, 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王宇豪也凑了上来, 问?唐葵：「是小?妹妹吗？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见。」


    唐葵做他的家教一直到大三结束, 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唐葵家里的事情。


    由于当年唐葵请了几天假，所?以陈茹娅生二胎他也是知道的, 虽然不知道孩子的性别，唐葵也从来没有主动跟他提起过?。


    有父母的基因在, 莫莫在同龄孩子中本?来就?偏高，王宇豪对幼儿园这个年龄段孩子多高也没有太多的概念。


    听他这么一说, 唐葵感受到了一阵劫后余生的晕眩。


    不远处的小?伙伴叫莫莫一起去玩，孩子被?这这么多人围着不自在, 也听不明?白大人在聊些什么，一下就?跑走了。


    唐葵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问?道：「你比一繁大一届吧？也在b大吗？」


    「没有，我哪里有这么厉害。」王宇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们只是被?共同好?友一起叫出来玩, 我们不是同学?。」


    简一繁在一旁附和道：「我们也是最近才认识的。」


    王宇豪报出了一个学?校名字, 唐葵点了点头，高考过?了一本?线, 还不错。


    男孩子的语气有点惋惜：「当时本?来是想邀请你来升学?宴的，但我根本?找不到你人，你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唐葵当时本?意就?是想从所?有故人的生活中消失，但她?还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也太夸张了。」


    「我也请了羽弘哥，他也没来。」王宇豪蹲在地上拔草，「我真的认为没有你们可能就?没有今天的我，我真的想好?好?谢谢你们，结果你们全部都没有到。」


    「顾羽弘？」听到这个名字，唐葵有些诧异，「他什么时候当家教了？」


    王宇豪连连摆手：「不是，不是。」


    对上唐葵疑惑的目光，他解释道：「大概是你当我家教不久吧，有一次顾羽弘找到了我，说如果我英语能上70分就?送我一本?已经绝版了的漫画书，我当时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他真的履行了承诺。」


    唐葵愣了一下，这些事情顾羽弘从来没跟他提起过?。


    王宇豪看向不远处的人群，语气中也满是怀念：「每次大考他都会给我定目标，完成了就?会有奖励，他从来都不食言，我小?时候觉得他好?厉害，每次都能知道我想要什么。」


    唐葵的声音有点抖，问?道：「每次都会吗？」


    王宇豪点了点头：「一直到你们毕业吧，后来他没有去顾氏自己成立了m，工作太忙之后就?没空管我，不过?那时候我的基础已经很夯实了。」


    由于双方父母关系比较好?，王宇豪和顾羽弘也会跟着父母一起吃饭，但那个大哥哥对他来说一直都只是别人家的孩子，直到他猝不及防地开始干预起他的学?习。


    「我一开始觉得这人真奇怪啊，直到后来他说他和唐老?师是一起的。」


    唐葵明?白当时顾羽弘大概不是没时间管王宇豪，而是他知道自己不值得他花得那些心?思了。


    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心?间泛着苦，她?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因为就?算她?知道了顾羽弘对她?的这些付出，大概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只是曾经的一些美好?的回忆，如今变成了锋利的刀子，扎得她?血流如注。


    -


    顾羽弘靠在椅子上，看着电脑屏幕下方的那颗钻石贴纸出神。


    他前几天向唐葵抛出的橄榄枝，对方现在还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覆。


    这件事情他斟酌了很久，就?算抛开他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私心?，唐葵也是这个岗位最适合的人选，涉密数据交给外包的财务，风险太大了。


    唐葵，作为一个上学?的时候能把学?生手册倒背如流，工作之后永远把职业道德素养放在第一位的人，绝对是这个岗位的第一顺位候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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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页

    余文瑞和闵书站在办公?桌前对视了一眼，这几天顾羽弘的脾气有点怪，他们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生怕惹他不高兴。


    「华夏那边怎么说？」顾羽弘不耐烦地用笔尖点点桌子，「催了吗？」


    这个项目他很早就?向华夏那边透过?口风，只是前两天在老?詹递给他的候选人中明?确地勾了唐葵。


    「催了催了，今天和昨天都催了。」闵书斟酌着说，「老?詹说唐审计放假了，等明?天上班的时候再聊聊。」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打?破了室内沉闷的气氛。


    能打?到他私人号码的人不多，顾羽弘动作迅速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见不是自己期待的号码之后，有些烦躁地松了松领带。


    「喂，什么事？」


    对方像是习惯了他的语气，也不在意，语调兴奋高昂：「羽弘哥！我妈说我下周就?可以去m实习了是吗？」


    顾羽弘才想起来有这件事情，王宇豪的妈妈是顾夫人的好?朋友，前段时间拜託他在m给自己儿子安排一个实习。


    毕竟对方是他一口一个姨妈叫到大的长辈，顾羽弘立即就?答应了下来。


    「嗯。」他说道，「下周来报导吧。」


    王宇豪说道：「对了，你猜我下午刚刚在b大附近的公?园看到了谁？」


    顾羽弘懒得陪他玩这种小?孩子把戏，他扯过?一边的文件，翻开签名，催促他：「要说赶紧的。」


    「唐老?师，唐葵，带着她?妈妈的那个二胎。」王宇豪说道，「我还以为她?不回来了呢，她?什么时候回国的呀？」


    顾羽弘写字的手一顿，钢笔在雪白的纸上晕出一大团墨迹。


    他刚下笔，把文件向前一推，示意助理给他换一份。


    陈茹娅的二胎？唐葵出国之前和陈茹娅的关系几近降至冰点，看来现在缓和了很多。


    对方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顾羽弘有些敷衍地应了几声。


    王宇豪问?他：「我来之后干些什么啊？」


    「你的专业是什么？」


    「财务管理。」王宇豪回答很快，「我是学?财务管理的。」


    顾羽弘沉吟了一瞬，回答他：「先打?杂，如果唐葵来接手betazero的项目，你就?跟着她?。」


    「好?啊，」王宇豪似乎对这个安排很满意。


    过?了一会儿，他后知后觉地问?道：「如果唐葵她?不来呢？」


    顾羽弘语气不好?：「那你就?继续打?杂吧。」


    -


    办公?室外，余文瑞问?闵书：「顾总要把那个项目交给华夏的那个审计师？我出差之前都没听说审计圈有这号人。」


    闵书扭头看了一眼她?，女人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尽管语气听起来耐人寻味。


    闵书给华夏的人做背调的时候把她?的资料都看了一遍，有些事情大概也清楚了。


    他小?声地说：「老?大的同学?，两个月前才回国，就?是在你出差那会儿他们俩重逢的。」


    余文瑞眼神锐利，似乎要把闵书看穿，问?道：「同学?吗？我怎么感觉不止呢？」


    闵书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意思是他不能再多说了。


    余文瑞也没为难他，看着电梯间液晶屏上跳跃的数字出神。


    前段时间妹妹问?她?顾羽弘有没有提过?唐葵，她?其实说了慌。


    余文瑞比闵书早入职，陪m走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有一次真的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顾羽弘应酬喝酒喝到最后去医院洗胃。


    他在意识尚不清醒的时候，嘴里喊的就?是那个名字。


    但也仅仅是那一次而已。


    这些年来，顾羽弘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似乎没有什么人能伤害他，但也没人能走进他的内心?。


    第19章


    秋风吹得眼睛有些干涩, 唐葵在阳光下眯了眯眼。


    午饭后，她和陈寂一人捧了一杯咖啡，靠在人行天?桥上, 看着这座城市中心商圈的车水马龙, 各怀心事。


    站在她们的这个位置, 能够清晰地看到m所在的大楼，高耸的建筑在阳光下很耀眼, 顶端的四个字母也格外显眼。


    陈寂握着?手里的杯子和唐葵的碰了碰, 问她：「听?老詹说你决定接下m的那个项目了？」


    「嗯。」唐葵指尖摩挲着?纸杯, 对她笑了笑，「我正准备告诉你。」


    陈寂耸了耸肩膀, 说道：「之前老詹好几次旁敲侧击问我你的态度，我虽然守口如瓶, 但心里其?实知道你点头是早晚的事情?。」


    唐葵开玩笑道：「确实，他们给的太多?了。」


    陈寂扭过身子, 手肘撑在栏杆上，思忖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顾羽弘到底在别扭什么?, 但无论是之前在校园，还是现在在职场上, 你都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


    「就像你之前说的，从?职业发展的角度，我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不是吗？」


    话?虽这么?说，但唐葵决定转岗主?要还是因为莫莫。


    上次她和小伙伴从?幼儿园偷跑出来之后, 莫莫的老师这段时间很关注孩子, 任何情?况都会事无巨细地跟她反馈。


    她说莫莫最?近这段时间没有之前活泼了，午睡她帮孩子扯衣服的时候, 还在她的腰上发现了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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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页

    何姐说这是莫莫前几天?出去玩的时候不小心撞的，莫莫也很反常地没有向唐葵撒娇喊痛，只是抱着?自己?的小黄鸭玩偶不说话?。


    沛达的审计已经在收尾阶段了，这段时间她连续飞了好几个城市，去查沛达旗下分公司的帐。


    在b市的时候也每天?都早出晚归，只能见到孩子的睡颜，唐葵虽然觉得不太对劲，但对这件事情?和没什么?头绪，只能在家里安上了摄像头。


    「想明白了就好。」陈寂说道，「事少钱多?，而且有这个项目加持，你以后跳槽去别的公司干财务也更加有竞争力了。」


    唐葵有些惋惜地说：「本以为回?到大学时候并肩作战的日子，没想到我们只合作了一个项目。」


    「其?实今天?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说。」陈寂的语气里带着?些试探，「这个项目结束之后，我会向所里提出辞职。」


    唐葵理?所当然地以为她要跳槽了，问道：「哪个公司？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陈寂笑了笑，回?她的话?：「哪个公司都不去，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了。」


    唐葵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心里有太多?的疑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的决定对于唐葵来说，冲击力实在是有些大，陈寂四年来在圈子里摸爬滚打，积累了丰厚的人脉，无论是工作上的事情?还是社交，都已经能做到游刃有余了。


    唐葵想不出她要离开的理?由。


    「为什么?？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陈寂搂了搂唐葵的肩膀，「如果不想再这个圈子里给客户当孙子算事的话?，那我可真是遇到大事儿了。」


    唐葵拍打了一下她的手，「你认真点儿，你裸辞之后呢？有想法吗？」


    「还记得我大学时候梦想的职业吗？」陈寂捂了捂心口，夸张地说，「我要找回?初心。」


    唐葵想了一会儿之后，眼睛瞪圆：「你要开酒吧啊？」


    陈寂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们刚认识不久，唐葵就知道陈寂过着?非常典型的被父母安排的人生，从?文?理?分科到大学专业，完全没有自己?的选择权。


    所以，有一天?她对唐葵说梦想中的职业是酒吧老闆的时候，唐葵惊讶了很久，到现在依旧印象深刻。


    无论是当初想开酒吧，毕业之后最?终却?进?了事务所，还是现在突然提出的辞职，唐葵都很疑惑。


    不过既然陈寂不愿意说，唐葵也没有窥探好友隐私的想法，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也是。


    「钱够了吗？」唐葵问她，「我手上还有一点闲钱。」


    大概是没有想到唐葵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情?，陈寂愣了一下，脸埋在她的肩膀上，「虽然我看上去有点莽，但我心里真的很害怕，如果连你都不能理?解支持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唐葵拍了拍她的背，说道：「只要你想清楚了，想做的事情?都去做吧，我当然会一直无条件支持你。」


    陈寂紧紧抱着?唐葵不撒手，说道：「谢谢你，小葵，给我一点时间，我想要整理?一下自己?。」


    所谓的初心也好，避风港也罢，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谁的人生能够一直保持昂首阔步地向前走，适当后退也是为接下来的前进?蓄力。


    「陈老闆，你可得努力呀。」唐葵回?抱住她，「等哪一天?我混不下去了就去投靠你。」


    「我这儿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两人碰了一下咖啡杯，相视一笑：「for our fresh start.」


    她们又聊了一会儿，一道男声有些突兀地插了进?来：「陈寂，真的是你，我和顾总刚刚在桥下就觉得很像你。」


    男人金发碧眼，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


    陈寂扭头，看到他之后满脸惊喜地喊道：「james！」


    她走上前跟他抱了抱，「好久不见，来中国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早上刚到的，回?来和m谈一个合作。」james看向顾羽弘，「一年多?没回?来了，顾总陪我到处走走。」


    唐葵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顾羽弘，男人站在james身边，白衬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风衣，整个人更显挺拔修长。向她们颔首算作打招呼。


    陈寂向james介绍唐葵，「james，这是我的好友唐葵，现在和我同在华夏会计师事务所任职，也是顾总的老同学了。」


    两人握了握手，james很热情?地做了自我介绍。


    陈寂和他的关系似乎很好，james跟唐葵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扭头跟陈寂继续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这种时候，另一边就显得格外冷清。


    他们两人靠在栏杆上，唐葵手上拿着?早就已经没有温度的咖啡，看着?桥下的人来人往，没有主?动开启话?题的打算。


    和james激昂的语调相比，顾羽弘的声音压的有些低，「james去年离职之前在国内的一家公司做cfo，陈寂审过他们的报表，之后两人就认识了。」


    唐葵有些干巴巴地回?他的话?：「他们两人的关系看上去确实不错。」


    「我早上收到华夏的反馈，你接下m的项目了。」顾羽弘的语调很平，听?不出情?绪，「这两年来，跟我们集团的合作还要考虑这么?久的，你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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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页

    「我也没想到贵公司会这么?有耐心，只希望我的实力能对得起你们的等待。」唐葵转过身子，阳光有些刺眼，她用手遮了遮，「顾总，我能否冒昧地问一句，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呢？」


    圈子里人才济济，唐葵不信找不出能代替她的人。


    再不济，m也能从?国外请来专家，这个庞大的集团完全有这个实力。


    「无论是合作还是交锋，和曾经熟悉的人一起难道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顾羽弘微微弯腰，对上她的眼睛。


    「唐葵，betazero2.0是m今年和明年的重点项目，让我看看你的实力，你们会计不是最?擅长做成本收益分析吗？那你自己?呢？你当时抛下一切离开，现在的得能抵得上当年的失吗？」


    唐葵捏着?咖啡杯的指尖紧了紧，说道：「顾总放心，我从?来不做亏损的决策，人生上是，工作上也是，我一定会为betazero2.0的成功研发贡献最?大的努力。」


    不顾对面?之人的脸色，唐葵接着?道：「希望到时候能达到贵公司和顾总的期待。」


    顾羽弘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样?子很冷，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最?好是。」


    ……


    午休过后回?到沛达的审计小组，唐葵看到了半小时之前陈茹娅给她发的微信。


    陈茹娅：【明天?周末回?家里一起吃饭吧，老任钓了很多?鱼，可新鲜了。】


    任秀玉孙子的百日宴就在下周，唐葵还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答覆，虽然她不知道陈茹娅叫她回?家是不是为了这事儿，但这次她心里有了自己?的考量。


    上次带着?莫莫偶遇了王宇豪和简一繁，这件事虽然完全在意料之外，但也给唐葵敲响了警钟。


    她既然回?到了这个城市，就免不了要面?对故人，她有一个女儿这件事情?不可能永远瞒下去。


    最?重要的是，莫莫需要一个身份，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而不是每次被问到的时候都被搪塞。


    唐葵：【好的，明天?见。】


    回?完消息之后，唐葵把手机往桌面?上一扔，倒在椅子上，按了按太阳穴。


    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直直照了进?来，却?没有什么?温度，驱不散唐葵涌起的寒意。


    她要带着?莫莫去见陈茹娅，这件事不是临时起意。


    重逢之后，这个想法就在她心里萌芽，这几天?越来越强烈。


    无法预知陈茹娅和任威会有什么?反应，她自然是希望莫莫能有除她以外的家人，能感受到这个世界上更多?的爱。


    但如果他们不能接受，她现在也有能力处理?好。


    她再也不是那个一无所有，无法选择的小女孩了。


    虽然不可比避免地，会失望更深。


    第20章


    临近下班, 陈寂来到唐葵的工位上?，敲了敲她的桌子，说道：「今晚james有个聚会, 一起去？」


    「我？」唐葵从电脑屏幕前抬起了头, 食指指了指自己, 「我去凑什?么热闹啊？」


    陈寂早有准备，将她和james的聊天记录摆在唐葵的面前, 指尖在上?面弹了弹。


    「你看, 人家都说了, 邀请今天刚认识的新朋友一同前往。」


    见唐葵有些犹豫，陈寂继续劝道：「私人聚会而已?, 又不是商业酒局，很轻松的。」


    想到james和顾羽弘的关?系, 唐葵掐灭了心里那点刚燃起来的小火苗，摇了摇头：「他这次回来不是跟m谈合作的吗？m的人会去, 我不想去。」


    下班时间到了，过道里人来人往, 陈寂弯下腰，压低声音对她说：「你马上?就要接手?m的项目了, 和他们不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吗？趁着今天去认认人，以后也方便开展工作。」


    还没等唐葵反应过来，陈寂将她手?中的文件夹一关?，催促道「走?，别?工作了, 姐带你去耍。」


    陈寂的话不无?道理, 现在去认识人总比到了m在一堆陌生人之间做自我介绍来的强。


    唐葵把胸牌一摘，说道：「走?吧。」


    到了车上?, 陈寂托起唐葵的下巴，打量了一番。


    唐葵拍了拍她的手?，问?道：「怎么了？」


    陈寂从储物盒里拿出一个小的化妆包，挑挑拣拣一番之后找出一管口红。


    「你看看你，最近加班加得脸色都变苍白了。」陈寂一边旋开口红，一边抱怨。


    「到场的都是人精，你要参加betazaro2.0的消息肯定已?经传遍了，咱们气场得出来。」


    这事儿对唐葵自己来讲其实挺无?所谓的，她说道：「就只?是一份工作而已?。」


    陈寂眯了眯眼?，看来处在舆论中心的人全然?不知情。


    她将唐葵唇上?的颜色抹开，问?道：「想不想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议论的？」


    唐葵不置可否。


    「之前顾羽弘在沛达的酒会上?对你不是态度不好吗？这次的项目m又点名?要你，大家编得那些故事堪比小说还精彩。」


    陈寂挑眉，继续说道：「你没看余未然?最近都不敢惹你吗？爽死我了。」


    中午和顾羽弘交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在听了陈寂这番话，唐葵觉得有点好笑：「有时间想这些事情，看来大家的工作还是太少了。」


    「不管怎么样，那些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我们今晚就是要去大杀四方，这次机会就挺好的，我带你去多认认人，省得以后我不在场，你又一个人躲到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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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页

    有些话说的人轻松，但听的人却很难受。


    唐葵握住了陈寂的手?腕，说道：「我一直觉得我们是背靠背并肩作战，你走?了之后我感觉自己孤立无?援。」


    明明这些年在国外都是有事一个人扛，但是在这一刻唐葵突然?变得很感性。


    陈寂的动作一顿，而后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唐葵嘴角的口红，笑道：「你是一人可抵千军万马的唐葵啊，从大学?认识你那会儿，我就觉得你有一个人干翻全世?界的那种魄力。」


    唐葵从陈寂手?里拿过口红，放下遮阳板化妆镜，对着镜子补了点妆，开玩笑道：「千军万马是吗？这就是你大学?的时候让我帮你写?作业的理由吗？」


    「餵。」陈寂喊道，「就这么点小事值得你记到现在吗？」


    「行行行。」唐葵把口红放了回去，「那你就好好休息，我带着你的那一份一起所向?披靡行了吧？」


    陈寂沉默了一瞬，说道：「小葵，如果你问?我，我会愿意说的。」


    唐葵捏了捏她的手?，笑了笑：「你想要找人倾诉的时候自然?会说。」


    陈寂吸了吸鼻子，沖唐葵点了点头。


    几天几乎是在电脑前坐了一天，唐葵的肩膀又酸又疼，她伸了个懒腰，说道：「走?吧，我们先去给james挑个礼物。」


    陈寂瞅了她一眼?，随口说道：「你这手?链挺好看的，什?么牌子的啊？看你戴了好几天了，但我平时好像很少看你在上?班的时间到戴饰品。」


    唐葵收了收手?，把手?链缩回袖子里，回她的话：「不是什?么牌子，只?是一个小礼物。」


    「哇，谁送的？」陈寂打趣道，「你该不会是红鸾星动了吧？」


    「秘密。」


    其实这条手?链是前几天莫莫送她的礼物，是孩子用自己小猪存钱罐里的钱买的，唐葵很珍视，这两天一直戴着。


    车子启动，唐葵给何姐发了一条消息。


    【何姐，我今晚会回来很晚，你让莫莫先睡觉，明天中午我带她出去吃饭。】


    为了方便大家下班后赶来，james选的地点就在中心商圈，她们到会所的时候，m的人还没有来。


    james是真正的社牛，虽然?他在国内的时间不算长，但这次私人聚会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场了。


    陈寂带着唐葵去和东道主打招呼，果真不出陈寂所料，唐葵到场之后，包厢里明显安静了一瞬，而后响起了细碎的讨论声。


    james还和中午一样热情，他站在人群的中心，给了唐葵一个拥抱，说道：「欢迎你，唐葵，祝你今晚玩得开心。」


    唐葵把她和陈寂一起准备好的红酒送给他，笑道：「谢谢你的邀请，james。」


    包厢里有很多陌生面孔，陈寂带着她一一打招呼，一副要把她完全塞进自己社交网络的架势。


    「天吶，你看。」


    听见陈寂倒吸了一口气，唐葵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吧檯旁边站着一对年轻的男女，正在和james说这话。


    唐葵不认识人，问?道：「他们是谁啊？」


    「钟雯萱和钟浩轩，致远的姐弟。」陈寂摇了摇酒杯，「看来james还不知道现在致远和m势同水火，完了呀，打起来这么办？」


    话里一点担忧的语气都没有，也完全一副看热闹的神色。


    m打算收购致远，这在圈子里已?经不属于?小道消息了，只?是双方还在拉锯中，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要速战速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唐葵打量了他们一番，女人长相出众，细腰不盈一握。男人的头发有些长，遮住了眉眼?，全身上?下有一种阴郁的气质。


    「这俩姐弟看上?去也和我们差不多大吧，能把致远做成这样也挺不错的。」


    「你以为谁都和顾羽弘一样啊？」陈寂笑了笑，「致远是他们爷爷当年创办的，也算是家族企业了，想拿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还未等唐葵接话，陈寂的语调突然?兴奋起来：「但顾羽弘哪次下手?不是快狠准呢？所以说这次收购会很有意思啊。」


    唐葵对这件事情多少也有些了解，强行收购也许并不难，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没有必要，要使得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她们的视线，钟浩轩扭头看了她们一眼?，他的眼?尾狭长，看人的时候带着点阴沉，让唐葵想到了吐着信子的毒舌，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


    接收到对方有些意味深长的眼?神，唐葵问?陈寂：「他认识你啊？」


    陈寂心里也被盯得有些发毛，摇头道：「不认识，公司之前主要是姐姐在打理，他们父亲病退之后，今年年初弟弟才从国外回来，我也一直没和钟浩轩说上?话呢，感觉不好相处。」


    唐葵仔细想了想，她印象里确实也没有这号人物，难道对方是因为听说了她要参与m的项目？


    还没来得及细想，陈寂就撞了撞她的手?臂，说道：「快看，m的人来了，好戏开锣。」


    唐葵下意识看向?吧檯那边，钟家姐弟的神情明显紧绷了些，钟雯萱凑到弟弟的耳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m的人来了不少，除了顾羽弘和陈诚，唐葵还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是在s市出差的时候，在电梯口遇到的，和余未然?站在一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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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页

    唐葵皱了皱眉，原来她是m的人吗？看她和两位总裁站在一起，职位应该不低。


    james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带着一圈人围了上?去。


    顾羽弘从侍者手?上?拿了酒杯，和东道主碰了一下杯，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唐葵站在原地没有动，但没过多久，陈诚就抛下应酬的同伴，目标性很明确地朝她的方向?走?来。


    「小葵，好久不见。」陈诚从桌上?捏了一块甜品放在嘴里，「你惯会躲清闲。」


    这会儿唐葵在陈诚面前已?经比刚回国的时候自在很多，她说道：「你们来之前我和陈寂已?经喝了一轮了。」


    「这不叫躲清闲。」陈寂搭上?唐葵的肩膀，「这叫不爱陪圈子里那些笑面虎演戏。」


    陈诚对她竖起大拇指，说道：「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见这两人又要拌嘴了，唐葵赶紧站到他们的中间，把刚刚燃起来的战火浇灭，


    陈寂颳了他一眼?，陈诚沖她翻了一个白眼?，说道：「betazero2.0我是主要负责人，我要抱紧小葵大腿，以后还指着小葵给我们团队批预算呢？」


    唐葵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一道女声就插了进来：「陈总，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批预算您还是要找集团的财务。」


    陈诚熟练地怼了回去：「我只?是开玩笑，余文瑞，你和你老?板待久了都要被同化了，一样的无?趣。」


    余文瑞的道歉听起来同样熟练：「抱歉，陈总。」


    短发女人往前两步，走?到唐葵的身前，伸出了手?：「唐审计，您好，我是余文瑞，m的董秘。」


    唐葵连忙朝她伸出手?来，说道：「您好，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余文瑞端起酒杯，对唐葵说：「未然?是我的妹妹，她被家里惯坏了脾气不好，如果她有什?么冒犯到你的地方，还希望你多多包容。」


    其实余未然?在背后对她的编排唐葵都知道，但她也确实没有放在心上?。


    两个高脚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唐葵笑了笑：「没关?系，毕竟还是孩子。」


    他们应酬多，陈诚和余文瑞不一会儿就去跟顾羽弘汇合了。


    余文瑞走?后，憋了很久的陈寂终于?忍不住了，她模仿着余文瑞的声音：「被家里惯坏了脾气不好，还希望你多多包容。」


    「啧啧啧。」陈寂白眼?翻上?天，「这哪里是拜託人的语气，果真一个家里长不出两种人。」


    唐葵倒不像陈寂这么义愤填膺，说道：「年纪轻轻就在m身居高位，她也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董秘不同于?普通的助理，能在m做到这个职位的，本来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陈寂点了点唐葵的肩膀，提醒道：「你这脾气也太好了，小心被那些大灰狼一口吃掉，他们可都不是什?么好人。」


    唐葵并不是没有脾气，她只?是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对于?那些无?关?紧要之人的看法?和态度，她不在意，也不去耗费心神。


    包厢里又进来了几个外国人，james在不远处招呼陈寂过去，陈寂想拉着她一起去，唐葵把好友推走?：「你快去吧，我歇一会儿，实在是笑累了。」


    胃里空荡荡的，唐葵夹了一盘子食物，刚刚准备坐下好好吃一点，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何姐的视频电话。


    一般她在工作应酬的时候，何姐都不会给她打电话，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唐葵不敢直接挂掉。


    她推开露台的门，发现这里没人，于?是就靠在沙发上?接通了何姐的电话。


    「小葵！」和稚嫩童音一起出现的是一张哭成小花猫的脸。


    唐葵对着镜头挥了挥手?，「莫莫怎么哭成这样了呀？」


    「今天老?师奖励我了一个娃娃，但回家……回家的路上?我弄丢了！」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我弄丢了。」


    「莫莫今天被老?师奖励了呀，真棒。」唐葵安抚着孩子的情绪，「莫莫不哭，明天我带你出去玩，给你重新买一个好不好？」


    孩子的眼?泪收得很快，软着声音问?她：「小葵明天不上?班吗？」


    「我明天不上?班，中午带你去……」唐葵顿了一下，「带你去外婆家里吃饭。」


    屏幕里的孩子歪了歪小脑袋，想起了之前背得顺口熘，问?她：「妈妈的妈妈叫外婆，小葵，你明天要带我去见你的妈妈吗？」


    唐葵笑了笑，说道：「对的宝宝，明天还会有一个小朋友陪你一起玩。」


    「好耶！」莫莫兴奋地拍了拍手?，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哄好之后又变成了贴心的小棉袄，「那我去吃饭了，小葵也早点回来。」


    屏幕暗了下去，唐葵甩了一下因举着手?机而有些酸痛的手?臂，手?腕不小心在沙发边缘磕了一下，有点疼，但她也没在意。


    通话结束之后，唐葵也没有急着回去，她站在露台上?吹着秋日的晚风，比起应酬，她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她能感觉到莫莫对于?去外婆家玩这件事的明显期待，孩子年龄虽小，但是不掺杂质的内心总是能很敏感又精准地捕捉到外界对他们的态度。


    万一她不受陈茹娅的欢迎该怎么办？唐葵大脑飞速运转着，想着应对方案。


    掌心的手?机震动着，屏幕上?跳出了陈寂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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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页

    【人呢？人呢？怎么不见了？】


    【不会走?掉了吧啊啊啊啊！】


    唐葵一边回她的消息，一边往外走?。


    【在露台，我现在去找你。】


    重新回到喧闹的人群中，唐葵一下子觉得有些不适应。


    陈寂找到她，说道：「刚刚有个外国人说她认识你，你在总部的时候审过他们公司，去叙叙旧？」


    既然?都这么说了，唐葵也不好拒绝，她端起酒杯开始新一轮的应酬。


    聊到一半，唐葵下意识往左手?手?腕一摸，空荡荡的手?腕上?没有任何东西，她的心顿时高高提了起来。


    刚刚在露台上?的时候，那根手?链被磕掉了。


    唐葵把酒杯放在吧檯上?，一脸抱歉地说：「非常抱歉，我去找个东西，失陪一下。」


    「什?么东西啊？」陈寂拉住她，小声问?道，「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你陪他们聊聊，我知道在哪里，很快就能找回来。」


    -


    露台上?灯光昏暗，唐葵举着手?电筒蹲沙发后面，手?链细细的一条，找起来挺费劲的。


    露台的门被人开，耳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唐葵刚想起身，就听见一个女声气急败坏地喊道：「顾羽弘！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唐葵所在的这个角落是他们的视线盲区，但她不但能清楚地听见他们在说什?么，甚至能从并排摆着的沙发缝隙中看见外面的情况。


    顾羽弘背对着她，看不到表情。


    但唐葵能清楚地看见钟雯萱通红的眼?眶和因为愤怒而起伏的胸口。


    二人的气氛愈加剑拔弩张，唐葵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但现在站出来真的突兀又尴尬。


    她心一横，把手?机的手?电筒关?掉，连呼吸都尽量放轻。


    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怎么了，唐葵一头雾水，她此时的思绪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


    是因为致远的收购？该不会是……顾羽弘的情债？


    顾羽弘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波动，问?她：「钟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钟雯萱往前走?了一步，深吸一口气，但还是压不住激动的情绪：「明明是可以双赢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把致远逼到今天这个地步？」


    「双赢？」顾羽弘喉咙中滚出一声低笑，仿佛听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他好整以暇地往柜子上?一靠，问?道：「钟总不妨说说究竟怎样才算是双赢，我洗耳恭听。」


    「这件事情四年前就已?经谈过了。」钟雯萱的手?搭上?顾羽弘的肩膀，「顾、钟两家联姻，我父亲给你致远20%的股份，你就能成为致远第二大股东。」


    顾羽弘站着没动，也回应她的话。


    「虽然?我不知道你当时在别?扭什?么，不但回绝了两家联姻，还从顾家脱离了出去。」钟雯萱的声音放轻放缓，带着点诱惑，「但现在也不晚，我跟我爸不一样，我可以让你成为致远最大的股东。」


    钟雯萱的手?抚上?顾羽弘的下巴，说道：「你现在虽然?没有了顾家的身份，但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顾羽弘躲开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


    「这就是你说的双赢吗？」


    「难道不是吗？」钟雯萱反问?道，「我可以保住公司，你可以得到致远的掌控权。」


    在昏暗的灯光下，顾羽弘的侧脸显得更加冷漠，他语气嘲讽：「钟总觉得一个顾太太的身份只?值20%的股权？还是一个即将倒闭的公司。」


    钟雯萱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说道：「我们生来婚姻就是筹码，这是代价，我没有顾总当年的决心和勇气，在我这里，我的家族永远在第一位。」


    女人继续逼问?他：「顾羽弘，既然?你看不上?致远，为什?么要执意收购？经历了这么大的动荡之后，就算致远起死回生，也只?能捡m不要的东西，既然?对你们构不成威胁，又何必苦苦相逼？」


    顾羽弘看向?她，说道：「既然?你们现在坐到这个位置上?，就要为你父亲所做的事情承担代价。如果你父亲当年能想明白这一点，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二人打着哑谜，唐葵越听越糊涂。


    露台的门被人大力推开，钟浩轩大步沖了进来，他攥着他姐的手?，恶狠狠地说：「姐，你别?跟他谈了，他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疯子，大不了鱼死网破。」


    钟雯萱扯了扯弟弟的衣角，示意他别?说了。


    男人弯下腰，直视着顾羽弘的双眼?，像是一头被惹怒的小兽，眼?睛里都能喷出火来，他挑衅道：「你敢伤害我在乎的人，我也不会放过你在意的人。」


    这点威胁对顾羽弘来说不痛不痒，他伸手?，将钟浩轩歪掉的领结摆正。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你！」钟浩轩咬牙切齿，额角青筋暴出，挥拳向?顾羽弘砸去。


    钟雯萱失声尖叫：「小浩！」


    他的拳头被顾羽弘用手?轻而易举地接住，被禁锢着动弹不得，他双眼?猩红：「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你迟早要为你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钟家姐弟走?了之后，顾羽弘似乎还没有要离开露台的想法?，唐葵轻轻捏了捏自己蹲麻的双腿，祈祷着沙发上?的男人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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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见顾羽弘的声音响起：「戏都散场了，怎么还不出来？」


    第21章


    唐葵心里咯噔一下, 额头抵在膝盖上?，她?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敢情顾羽弘一开始就发现了。


    她?回?国后总是能听别人说顾羽弘杀伐果断, 毫不手软。


    但她?很难将别人口中的形象和四年前那个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男孩联繫起来。


    直到今天, 她?才直观地感受到了那种冲击, 让人恨得牙痒痒又毫无办法。


    她?双手扒着沙发，露出了一双眼睛, 和顾羽弘的目光直直撞上?。


    顾羽弘的语气里满是戏嚯：「唐审计什么时候养成了偷听别人讲话的坏习惯？」


    「顾总……好巧。」唐葵手在沙发边缘摸索着, 「我就是来找东西?的, 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顾羽弘挑眉道：「找到了吗？」


    唐葵扶着沙发站了起来，求生欲满满地说：「没有……可能不在这?里, 您休息，我先走了。」


    还不等?男人回?答, 唐葵就迅速地往门口移动?。


    「唐葵。」


    唐葵回?头，顾羽弘手掌微微张开, 一根银色的细链自然垂落下来，夹在男人修长的指尖之间?。


    手鍊在月光下发出细碎的光芒, 却让唐葵感到阵阵晕眩，熟悉的景象很轻易就把人抓进回?忆的漩涡之中。


    -


    就算今天是二十岁的生日, 唐葵依旧在市图书?馆做了一天的兼职。


    其实自从得知陈茹娅怀孕之后，唐葵几乎每个周末都找各种各样的藉口不回?去，大概是有些自顾不暇，陈茹娅也没看出她?的不对?劲，平时发消息的频率也减少了。


    陈茹娅本来就身子?虚, 又是高龄产妇, 到了孕晚期之后行动?不便更需要人照顾，任威上?周出差了, 她?就暂时搬到了邻市的任秀玉家里。


    自从上?次和任秀玉大吵一架之后，唐葵就没有去过她?家了，在今天之前，唐葵以为母亲会?让她?去任秀玉家过生日，她?也已经?想好说辞了。


    她?会?去邻市，但不踏进任秀玉的家门，她?们母女随便找一个地方吃吃饭就好。


    没想到，陈茹娅压根儿没提这?件事情，只是在临近中午的时候给她?发了一个红包。


    陈茹娅：【小葵，我最近有些不舒服，没有办法陪你?过生日了，你?自己买点想要的东西?吧。】


    唐葵没有领她?的红包，只是回?了一句【好】。


    在人生的第二十年，陈茹娅第一次缺席了她?的生日。


    唐葵看着前两天买好的、马上?就要发车的高铁票，毫不犹豫地点了退票，一阵习以为常的钝痛感后知后觉地席捲而来。


    陈寂也发消息过来，祝她?生日快乐，有没有回?家。


    唐葵没有多说，只是告诉她?下午有事情，没法儿回?去。


    她?销了提前请好的假，今天是周末，陈寂也因?为要参加表哥婚礼回?老家了，在这?种日子?独自一人显得尤为可怜。


    回?到学校的时候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唐葵在女寝楼下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羽弘靠在长椅上?打手游，身边放了一个包装精緻的小袋子?。


    周末的校园里虽然没什么人，但是经?过的人都要往他这?边看上?一眼，顾羽弘却丝毫不在意。


    唐葵走上?前，问他：「顾羽弘，你?在这?里等?谁？」


    顾羽弘抬头看见来人，动?作麻利地把手机关上?，往口袋里一放，活动?了一下手臂：「等?你?啊，我在已经?在这?里坐了俩小时了，给你?打电话发信息都不回?我，就只好来这?里蹲着了呗。」


    在图书?馆兼职的时候，唐葵的手机开了静音模式，工作结束之后也忘记调回?来了。


    唐葵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找我有事儿？」


    「唐葵，生日快乐。」顾羽弘把礼品袋递给她?，「生日礼物。」


    唐葵没有拒绝，从高中认识的时候起，每年他们生日互送礼物这?已经?成为他们的习惯了。


    「谢谢。」


    唐葵抬头看向顾羽弘，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洒下细碎的光，男孩的眼睛比这?光还要亮。


    她?有些不自然地伸手把碎发夹在耳后，问对?面的人：「你?怎么这?么笃定我今天在学校？」


    「我问了陈寂，她?还跟我说你?今天一个人在学校。」顾羽弘挠了挠头，「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


    在这?一天这?一刻，唐葵突然就不想假装坚强了，她?点点头，承认道：「挺糟糕的。」


    顾羽弘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说道：「走，我带你?去散散心。」


    晚霞烧红了半边天，漫山遍野都染上?了橙红。


    这?个宁静的小山坡是绝佳的日落观赏点，夕阳西?下，万籁俱寂，浪漫又奢侈。


    唐葵抱膝坐在草坪上?，扭头问身边的男孩：「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也是有一天心情不好，漫无目的地开车，开着开着就到了这?里。」他说，「大概就是命运的指引吧。」


    听着他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不太着调的话，唐葵有些忍俊不禁。


    顾羽弘往后一倒，躺在草地上?，「我喜欢躺在这?片草地上?，很舒服，你?也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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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页

    唐葵随着他躺了下来，两人胳膊肘轻轻地碰在了一起。


    微风吹拂着，鼻尖是传来不知名野花的清香，她?闭了闭眼，让自己彻底放松下来。


    顾羽弘嘟囔道：「我有点困，想睡一会?儿，如果你?想回?去了，就把我叫起来。」


    「好。」唐葵轻声?应他。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唐葵睁眼，适应了一下有些刺眼的光线，扭过头去。


    顾羽弘的皮肤很白，能清楚地看清眼皮上?青紫色的毛细血管。


    男生发梢微卷，刘海略长遮住了一点眉眼，鼻挺脸瘦，山根优越，在阳光下，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落日给他添了一层滤镜，唐葵想到了西?方神?话里的神?祇。


    今天本就很脆弱的心理防线一下子?被冲撞开，压抑积累了很久的感情在这?一刻终于?溃不成军。


    「顾羽弘？」唐葵轻声?细语的唤了一句。


    男生似乎陷入了熟睡，没人回?应她?。


    鬼使神?差地，唐葵撑起了半边身子?，凑近身边的人。


    乌黑的秀发扫过男生修长的脖颈，嫣红的唇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女孩的脸颊在夏天潮湿闷热的空气中微微泛红，她?扑扇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


    汗涔涔的手心。


    盛夏的触感。


    疯狂跳动?的心。


    似有所感般，男生的眼睫颤抖着，唐葵连忙起身坐正。


    阳光有些刺眼，顾羽弘睁眼的时候目光一片迷离。


    说谎的时候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唐葵把目光放在山脚的梯田，心虚道：「你?刚刚脸上?有一只小虫子?。」


    「噢。」顾羽弘清了清嗓子?，「你?不看看我了你?什么礼物吗？」


    话题转变地如此之快，唐葵愣了两秒，而后说道：「袋子?在车上?。」


    顾羽弘撑着草地起身，说道：「我去拿。」


    他离开之后，唐葵按了按狂跳的心脏，顾羽弘应该没有发觉吧？他的反应不像是知道的样子?。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刚才那?绝对?是她?二十年来做过的最疯狂的举动?，但也是她?送给自己最好的生日礼物。


    两分钟之后，男孩去而复返，太阳落山，他逆光在唐葵对?面盘腿坐下。


    他身后是绚烂的夕阳，他的轮廓被镀上?了一层暖暖的金色，整个人光芒万丈。


    顾羽弘手掌微微张开，一根银色的细链自然垂落下来，夹在男人修长的指尖之间?。


    -


    「是这?个吗？」


    唐葵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磕到了沙发上?的金属铭牌，细细的链子?断开。


    唐葵快步走上?前，想要伸手拿回?自己的手鍊，说道：「没错，就是这?条，谢谢顾总。」


    但在她?指尖触碰到手鍊的那?个瞬间?，顾羽弘手掌一收，将唐葵的手连同链子?一起包在了掌心。


    唐葵另一只手撑着顾羽弘身后的沙发，压着内心翻滚的情绪，问道：「顾总？」


    男人的扯了扯唐葵的手，一截细腻的手腕从风衣的袖口中露了出来，上?面空荡荡的。


    月光柔和了他的眉眼，给他冷漠的眼睛添了一丝清润，很明显，被勾起回?忆的不止唐葵一个人，他的声?音有些哑，问她?：「那?条手鍊呢？」


    唐葵微微偏头，说道：「卖掉了。」


    她?的声?音很小，没有底气。


    顾羽弘用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他猩红的双眼中有些迷茫，说道：「大声?点儿，再说一次。」


    「我说，」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自己的心脏，唐葵盯着他的眼中自己的倒影，「我卖掉了。」


    顾羽弘卸了力，抓着唐葵手腕的手一松。


    唐葵没有从他的神?情中读出任何愤怒的信号，只有疲惫，和尘埃落定后的瞭然。


    身体上?的禁锢明明消除了，但唐葵却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捏住了。


    那?条手鍊是顾羽弘亲手给她?戴上?的，她?几乎从不离身，也是她?当初离开的时候，身上?带着的，唯一一件东西?。


    她?原本以为那?只是一条普通的手鍊，但出国后稍稍接触了奢侈品之后，她?才知道它其实价值不菲，


    莫莫早产之后生了一场大病，那?时候她?实在是没钱了，就把手鍊卖掉了。


    五位数，欧元。


    莫莫也是顾羽弘的小孩，唐葵问心无愧。


    至于?顾羽弘怎么想她?……这?对?于?当时命悬一线的孩子?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我的东西?，我自然有处置的权利。」唐葵反问道，「顾总，您说是吧？」


    「当然。」顾羽弘扯了扯领带，眼底已经?一片清明，刚刚的失态仿佛只是唐葵的错觉。


    顾羽弘晃了晃手，指尖的金属细链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他说道：「以我对?唐审计浅薄的了解，这?个手鍊对?你?来说意义?不凡吧？至少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就卖掉的东西?。」


    明白了他的意思，唐葵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回?道：「自然是很珍贵的东西?，顾总的意思是？」


    「我是一个商人，你?记得刚刚那?人说的话吗？」顾羽弘提醒道，「我是一个唯利是图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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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和我做交易的人，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顾羽弘把手鍊放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我帮你?找到了手鍊，你?会?怎么回?报我呢？」


    唐葵笑了笑，问他：「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审计，对?顾总来说能有什么价值呢？」


    顾羽弘看着她?，没有说话。


    「您看，顾总您也不知道，」唐葵想了想，「那?我就从专业视角来分析一下m收购致远这?件事情吧。」


    m是沛达最大的供应商，但沛达和致远也有业务往来，再加上?前段时间?收购传闻传得沸沸扬扬，唐葵也去主动?了解了一下这?家公司。


    「就像刚刚那?位女士说的，致远之前虽然是m的竞争对?手，但是这?几年发展每况愈下，对?于?贵公司来说根本就够不成威胁。」


    「致远一幅要和m鱼死网破的样子?，收购起来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者，致远存在很大的资金缺口，m将他们併入旗下之后，也要去填补这?些窟窿。」


    「他们有的你?也有，如果单纯从扩大业务范围这?个角度来说，绝对?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顾羽弘没有打断她?的话，只是在她?说完之后，反问道：「唐审计觉得这?些事情我不知道吗？」


    「这?只是我从专业视角的分析，顾总身边有那?么多厉害的咨询师，心里自然清楚。」唐葵嫣然一笑，继续说道，「顾总是聪明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就算是于?公看上?去没有价值的事情，于?私也会?有重大的意义?。是我肤浅了，看不透您心里的想法。」


    顾羽弘微微眯了眯眼，她?这?是拐着弯儿骂他假公济私呢？


    唐葵捞起桌上?的手鍊，说道：「我能力有限，能做的只有这?些，多谢顾总帮我找回?手鍊，希望顾总收购顺利。」


    「刚刚那?小子?说的话你?都听见了。」顾羽弘也站起身来，走到她?的面前。


    唐葵穿着平跟鞋，顾羽弘的身高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压迫感的。


    「你?小心一些。」


    这?听起来有些突兀的话让唐葵愣了一下，刚刚钟浩轩说了什么话？顾羽弘为什么这?么说？


    「你?敢伤害我在乎的人，我也不会?放过你?在意的人。」


    是这?句吗？


    她?是他在意的人吗？


    顾羽弘接下来的话把唐葵的思绪拽了回?来，他说道：「致远的底牌也是智慧机器人的项目，他们的手脚不太干净，你?作为m的项目成员，你?谨慎一点儿，别被人下了套都不知道。」


    这?话唐葵就不爱听了，她?说道：「顾总，您放心，我有自己的职业素养。」


    「我只是提醒你?。」顾羽弘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他不是什么好人，你?见到他最好绕道走。」


    -


    顾羽弘大概是提前走了，一直到宴会?结束，唐葵都没有再见到他，只看到陈诚和余文瑞端着酒杯在到处晃悠。


    陈寂先去车库把车开出来，唐葵留在包厢里跟james多说了一会?儿话。


    电梯人满为患，唐葵选择走楼梯。


    「唐葵。」


    一声?有些嘶哑的男声?在仅有二人的楼梯间?里回?荡着，连带着楼下的声?控灯都亮了起来。


    唐葵扭头，看见来者，想起了顾羽弘的话，身子?不自觉地后退，抵上?了身后的墙壁。


    钟浩轩一步一步地走下来，皮鞋踩着大理石地板发出声?响，让人想起了最后的倒计时。


    「原来这?真是你?的名字，唐葵。」他在比唐葵高三节台阶的地方站定，俯视着她?，皮笑肉不笑。


    对?上?他的眼神?，一阵不适感涌上?心头，唐葵微微歪了下头，说道：「小钟总有何指教？」


    「看来你?认识我。」钟浩轩抱胸靠着栏杆站着，和唐葵拉出了一个斜对?角线。


    「当然。」唐葵点了点头，脸上?也挂着笑容，「小钟总年轻有为，我自然是听过的。不过钟总竟然能叫出我的名字，这?确实令我惊讶。」


    「betazero2.0的财务顾问，我的竞争对?手。」


    唐葵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陈寂，她?对?着钟浩轩晃了晃手机，说道：「您看，朋友在催我，我先失陪了。」


    钟浩轩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语气轻快地说道：「当然，我认识你?还要更早一点。」


    「我见过你?，在一家儿童医院。」


    「我吗？」唐葵指了指自己，笑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唐审计贵人多忘事，我来帮你?回?忆一下。」钟浩轩说道，「两年前的深夜，你?抱着一个小女孩冲进了医院，和一个年轻的女医生撞到一起，那?时候她?的身边还站着接她?下班的男朋友。」


    唐葵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发着抖，钟浩轩的话还在继续：「女医生和她?的男朋友还帮你?找了急诊科的医生。」


    唐葵大脑混沌，太阳穴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指甲掐进肉里才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颤抖，「我没有去过儿童医院。」


    手机铃声?不断，陈寂一直在打进来。


    「小钟总，我真得走了。」


    「啊……还有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我本科学校就是你?读研的学校，学校的一些流言传不到顾总耳朵里，但我们心里都清楚。」钟浩轩的声?音一顿，「christina，你?当时用的是这?个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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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页

    唐葵下楼的脚步一顿，抬头看着他，笑道：「您喝多了，才会?一直认错人说胡话，小钟总，回?去好好休息。」


    丢下这?句话，唐葵头也不回?地走了。


    男人哈哈大笑两声?，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魔，说出的话是催命的符咒：「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们，一下子?咬住猎物的名门，那?是顾羽弘的玩法，在我眼里，那?不是合格的捕猎者。」


    第22章


    回到?陈寂车上的?时候, 唐葵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


    她不知道钟浩轩对她的那番话是?试探，还?是?心里早已认定。


    虽然她一直矢口?否认，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露出了破绽。


    陈寂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碰了碰她的?手背, 问道：「你手怎么这么凉？冷吗？」


    「我还?好?。」唐葵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些, 「刚刚跟别人聊了一会儿，所以来迟了。」


    「多交朋友很好?啊, 」陈寂看着后视镜倒车, 「我看你?一直没来, 怕你?遇到?事儿了，才给你?打电话。」


    可惜对方是?敌不是?友。


    陈寂神秘兮兮地说：「最新情报, 致远也要开发人工智慧项目了。」


    这件事早在?两?个小?时之前，唐葵就从顾羽弘那里得知了, 她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但是?像致远这种情况，银行怎么会给他们批贷款？」


    「据说是?从国外引进了投资。」陈寂撇撇嘴, 「反正这件事挺蹊跷的?，怎么会把这笔救命钱投到?这种风险超高, 回报期又比较长的?项目上？」


    陈寂刚准备把车驶出地下车库，一辆车就从侧后方沖了出来, 几乎是?擦着她们的?车身抢道。


    陈寂紧急踩下剎车，破口?大骂：「哪里来的?疯子！」


    对方驾驶座的?车窗大开，钟浩轩冲着唐葵吹了一声口?哨，说道：「学姐，今晚聊得愉快, 下次继续啊。」


    他的?声音在?地下车库里回荡着, 唐葵握着背包带子的?手紧了紧，脸色也白了几分?。


    陈寂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 扭头看向唐葵：「他发什?么神经？怎么叫你?学姐？」


    唐葵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之前也没见过他，他应该是?弄错了。」


    「他就是?那种典型的?纨绔子弟，他爹把他从国外叫回来是?觉得他家公司破产不够远吗？」陈寂气?呼呼地说，「他高一去国外也是?因为犯事被学校退学了。」


    唐葵一边听着陈寂絮叨，一边在?脑海中整理这件事情。


    虽然她不知道钟浩轩究竟想做什?么，但能察觉到?事情的?渐渐脱轨，一种不好?的?预感将她淹没。


    -


    大概是?因为从小?身边只有一个亲人，莫莫对于今天的?拜访很兴奋，昨天很晚才睡着，唐葵也辗转难眠，只不过她是?因为焦虑。


    小?姑娘坐在?餐桌旁，晃着小?脚丫吃早餐，叽叽喳喳话很密集，就连平时最不爱吃的?蛋黄也不再抗拒。


    「外婆家的?那个小?孩子多大呀？」


    「我可以把我的?玩具带过去跟他一起玩吗？」


    「今天下午可以在?外婆家里看小?猪佩奇吗？」


    ……


    压下心里翻滚的?烦躁与不安，她的?每一个问题唐葵都耐心地回答了。


    反扣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唐葵拿来一看，是?小?朱的?电话，今天大家都在?休息，不知道她这个时间?打来做什?么。


    唐葵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莫莫安静，之后便接通了电话：「喂，小?朱，早上好?。」


    「小?葵姐。」电话那头的?小?朱很兴奋，「我在?公园看到?了一条和主人走丢的?柯基，很像顾糖，我拍几张照片发你?微信上，你?认认。」


    看见小?朱发来的?图片，唐葵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电话没有挂断，她的?音调陡然升高：「小?朱你?在?哪儿？我现在?过来找你?。」


    交代莫莫在?家里等她之后，唐葵换了件衣服就直接出门了，在?计程车内，她才捋清整件事情。


    小?朱今天帮机构遛狗的?时候，在?公园里看见了一只主人不在?身边的?柯基，在?流浪狗救助站的?她对这种事情本就很警惕，于是?就在?附近观察了一会儿。


    她越看越觉得这只狗和唐葵在?找的?那只很像，成年犬样貌变化不会很大，而且狗狗的?耳朵上有一个小?缺口?，这些特徵都能对上。


    唐葵气?喘吁吁地赶到?公园，隔很远就看到?了坐在?公园长椅上等她的?小?朱，在?她的?脚边，一只柯基和一只金毛扭在?一块儿。


    柯基身上还?有长长的?牵引绳，像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小?朱看见了她，朝着她挥手，喊她过去。


    带着一种近乡情怯的?复杂心绪，唐葵觉得自己的?双腿越来越重，步子也越来越缓。


    小?朱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说道：「小?葵姐你?终于来了，我刚刚还?在?想，如果狗主人找来了，我要怎么拖时间?呢。」


    唐葵的?声音有些艰涩：「小?朱，谢谢你?。」


    她蹲下来，摸了摸顾糖的?头，带着点试探，喊了句：「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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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页

    不知道现在?它?还?叫不叫这个名字。


    柯基歪了歪脑袋，抛下刚刚认识的?小?伙伴，围着唐葵转了几圈，鼻子嗅了嗅。


    唐葵像一尊雕塑一样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顾糖绕到?她的?身前，像四年前做了无数次那样，后腿站立，前腿搁在?唐葵的?膝盖上，鼻尖在?唐葵的?掌心蹭了蹭。


    是?认可，也是?想念。


    自责、欣喜和激动一下子涌上心头。


    就像是?阳光在?阴霾密布的?天空撕开了一个口?子，泪水瞬间?决堤，唐葵眼前顿时一片模糊。


    小?朱给唐葵递了一张纸巾，轻身唤道：「小?葵姐……」


    「情绪有些激动了，抱歉。」


    「没事的?，能理解。」小?朱也替她感到?高兴，「狗狗还?认识你?，真好?。」


    唐葵的?眼睛很红，她点点头，说道：「我也没想到?。」


    能够毫无保留地、最快接受她的?竟然是?顾糖，同样因为如此，唐葵心里的?内疚感更深。


    小?朱提醒她：「狗狗脖子上挂了个牌子，上面好?像有现在?主人的?联繫方式。」


    唐葵的?情绪一直紧绷着，没注意?到?顾糖脖子上挂了一个金属铭牌。


    经小?朱提醒之后，她伸手去取那个牌子，短短的?几秒内，心里闪过无数个想法。


    「这可怎么办啊？」小?朱有些发愁，「不知道它?的?主人会不会同意?你?经常探望。」


    顾糖身体线条流畅，毛发柔软光滑，活泼又健康，新主人把它?养得很好?。


    或许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主人，但那位一定是?。


    唐葵安慰她：「没关系的?。」


    话虽这么说，但唐葵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不知道顾糖现在?的?主人好?不好?相处，不知道她能不能常去探望。


    唐葵安慰自己，就算不能也没关系，得知顾糖现在?过得很好?，并且还?能看到?它?，这对于唐葵而言，已经是?很大的?馈赠了。


    目光扫过那一串有些熟悉的?号码，唐葵的?神色一凝。


    她难以置信地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敲着，


    由于是?之前已经存过的?号码，输入数字之后，联繫人的?名字便自动匹配出来了。


    看着屏幕上的?三个字，唐葵的?眼睛闭了闭，睫毛颤动着。


    一颗心像是?浸泡在?了柠檬汁里，酸的?发涩。


    小?朱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唐葵的?不对劲她很快察觉出来，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们之间?的?距离确实缩短了，但她也没忘记对方是?自己的?上司。


    「小?葵姐，我今天上午还?有其他狗要遛，所以先带这只金毛回去了。」小?朱问她，「你?一个人可以吗？」


    唐葵没有打算让同事知道她和顾羽弘的?曾经，小?朱留在?这里确实不太方便。


    她挤出一个笑容，对小?朱说道：「我没事的?，你?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小?朱走后，唐葵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人来，她这才拨通了那个电话。


    「餵。」


    「顾总，」唐葵握着电话的?指尖紧了紧，「你?现在?在?潮海公园吗？」


    顾羽弘显然有些不明所以，问道：「你?在?说什?么？我马上要开会了。」


    「我看到?了……」唐葵的?嗓子眼像是?塞了一团棉花，「我在?公园看到?了糖糖，它?身边没有人，但是?它?脖子上挂着你?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完全没有被戳穿之后的?尴尬，只是?说道：「我不在?，我把保姆的?电话给你?，你?联繫她。」


    唐葵捏着电话，没有出声。


    「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顾羽弘。」唐葵的?叫他的?名字，「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个面吧，聊聊。」


    她的?视线一直放在?顾糖身上，她想弥补这些年缺失的?陪伴，那这件事情说不定可以谈。


    「我在?外地，晚点回来。」


    意?料之中地，顾羽弘没有拒绝。


    「好?，我等你?联繫我。」


    唐葵拨通了顾羽弘给她发的?那个号码，简单说了一下位置之后，保姆很快就找了过来。


    女人急得满头大汗，见到?顾糖之后脚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老闆家里的?爱犬如果被她弄丢了，她根本没办法承担这个后果。


    唐葵把牵引绳交到?了她的?手上，忍不住叮嘱道：「下次小?心些。」


    对方也不认识她，只当她是?好?心的?路人，千恩万谢地对唐葵鞠了一躬。


    只是?顾糖迟迟不肯离去，一直围着唐葵转悠，保姆的?神情有些尴尬。


    唐葵弯下腰，摸了摸顾糖的?头，承诺道：「先回去吧，以后一定能再见面的?。」


    处理好?顾糖的?事情后，唐葵回家接上莫莫一同前往陈茹娅家。


    这是?唐葵第一次来陈茹娅的?新家，这里是?学区房，交通便利，周围各种设施也都有。


    唐葵的?指尖停在?门铃的?标识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此刻，她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叫嚣着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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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页

    怀里的?莫莫人小?鬼大，她摸了摸唐葵紧绷而僵硬的?胳膊，问道：「小?葵，你?是?不是?紧张？」


    与此同时，门便从里面推开了。


    陈茹娅牵着任槐，低头问他：「除了可乐，小?槐还?想喝什?么？」


    最先注意?到?唐葵和莫莫的?是?任槐，他没有回答母亲的?话，直愣愣地盯着门外的?人，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陈茹娅注意?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唐葵的?赴约显然让她很高兴，她直起身子，笑着说：「小?葵回来了，这孩子是?？」


    还?未等唐葵回答，搂着她脖子的?莫莫大声又清脆地唤了声：「外婆！」


    唐葵深吸一口?气?，说道：「这是?我的?女儿，莫莫。」


    第23章


    电视机的雪花屏是整个房间唯一的光源, 唐葵把自己缩成一小团，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在黑暗的环境中，人的听觉往往会更加敏锐。


    唐骁葬礼结束之后没两?天?, 唐家?的亲戚就?找上门来了, 他们不知道在和陈茹娅聊些什么, 唐葵只能捕捉到几个关键字。


    「钱」、「债务」、「离开」……


    唐葵一直觉得这种?细节早就?已经从她的记忆中抹去了，直到今天?它们又席捲而来。


    房间内的两?人各怀心事, 没有人去将把光线完全阻隔掉的厚重窗帘拉开, 书?桌上的亮着的檯灯有些暗, 使得房间里的气氛更加沉重。


    此刻，唐葵坐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 听着门外?的动静，莫莫和任槐年龄差不多, 没有代沟，小孩子哪知道大人的心思, 满心满眼都是玩具和玩伴。


    任威的声音夹杂在稚嫩的童音中，提醒着他们要小心一些, 不要打闹。


    良好的教养使然，就?算陈茹娅心里再不平静, 她也知道有些话不能当着小孩子的面说。


    她看着坐在床边上的唐葵，神色复杂，问道：「你的年龄还达不到国内单身□□的条件，这个?孩子是你从国外?带回来的吗？」


    唐葵的指尖用力压着床沿，指尖泛白, 她深吸一口气, 说道：「她是我的女儿，亲生的。」


    对上母亲有些疑惑的目光, 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补充道：「是我怀胎十月生下了她。」


    「哐当——」


    椅子被人带倒，砸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音。


    陈茹娅逆着光站着，唐葵抬头去看，却没有办法看清她的表情?。


    客厅的里的声音好像静了一瞬。


    没过多久，就?传来了任威的敲门声和询问声：「茹娅？小葵？」


    陈茹娅没有理?会，俯身紧紧攥着唐葵的胳膊，声音抖得很?厉害：「唐葵，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离得近了，唐葵能看清她震惊的眼神，明明指甲嵌进肉里，但唐葵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是麻木又平静地说道：「你没有理?解错。」


    一种?未曾想过和从未有过的释然如?同潮水般涌来，她终于说出来了。


    陈茹娅掰着唐葵的肩膀，问她：「那个?孩子今年几岁？」


    唐葵没有提及莫莫的具体出生日期，只是说道：「三岁多一点。」


    「是在国外?有的吗？」


    唐葵没有回答她的话，这在陈茹娅的眼中无异于承认。


    陈茹娅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那个?男人是谁？我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你们什么时候分开的？」


    「那个?男人是谁不重要，」唐葵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这个?孩子是一个?意外?，他不知道我也没有打算让他知道。」


    「你疯了吗？！」


    陈茹娅的手高高扬起，却终究没有落下去。


    对上唐葵倔强的目光，泪水也不自觉地从她的眼眶中滑落，她颓唐地靠在桌上，说道：「这么多年，我的辛苦和痛苦你难道没看到吗？为什么还要重复走我的老路？」


    「很?痛苦吗？」唐葵冷不丁地问道，「我是你痛苦的根源吗？」


    陈茹娅愣怔地看着她。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唐葵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


    不等陈茹娅开口，她接着说道：「你放心，当时就?算有了她，我也没有放弃学业，那样的日子我都撑过来了，以后我也会努力平衡好。」


    回应着陈茹娅之前的话，她说道：「她是我幸福和快乐的根源，我也不会重复你的老路。」


    莫莫对她来说有着很?特殊的意义。


    陪伴她度过了最孤独痛苦的时光，也见证了她的破茧成蝶。


    这两?个?人生重要阶段，在她身边的也只有莫莫。


    唐葵站起身，对陈茹娅说：「我今天?把她带到你的面前，也只是觉得应该让你们知道，您冷静一下吧，我先带她走。」


    陈茹娅不知道在想什么，转过身背对着她，整个?人隐在黑暗中。


    唐葵推开房间门，客厅的孩童嬉笑声和动画片的声音一下子涌了进来。


    莫莫和任槐坐在垫子上玩得不亦乐乎，他们身边堆着零零散散的积木。


    唐葵在女儿身边蹲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莫莫，我们现?在回家?好不好？」


    孩子对不同寻常的气氛总是有着敏锐的感知能力，一直期待着来外?婆家?玩地小孩子意料之外?地没有闹脾气，乖巧地放下了手中的积木，搂上唐葵的脖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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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页

    唐葵将孩子抱起来，看了一眼房间门，对任威说：「任叔叔，我先走了。」


    任威虽然不知道她们母女聊了些什么，但看着莫莫这张和唐葵相似的脸，心里也有数了。


    他没有什么立场说太多，也没有做无谓的挽留，只是说道：「路上注意安全，过段时间再来，你妈妈会想通的。」


    任槐攥着他爸爸的衣角，也乖乖跟莫莫告别：「莫莫，下次再一起玩啊。」


    关上门，唐葵有些脱力地靠在拐角处的楼梯扶手上。


    莫莫摸了摸唐葵的脸颊，问道：「小葵，你跟外?婆吵架了吗？是外?婆不喜欢我吗？」


    唐葵点了点她的鼻子，说道：「莫莫这么可爱，外?婆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是我惹她生气了。」


    「没关系的。」莫莫凑上去，用自己软乎乎的小脸和唐葵贴贴，「我记得小葵跟我说过，妈妈是不会真的跟自己的孩子生气的，你多哄哄外?婆，小葵这么好，外?婆肯定也不捨得生气。」


    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唐葵觉得自己的眼眶也变得酸涩。


    -


    和陈茹娅闹得不愉快之后，唐葵和莫莫有了一个?久违的亲子日。


    唐葵带着莫莫去了她一直念念不忘的餐厅，去了新开张的游乐场。


    折腾了一天?，电量告磬，晚上回到家?之后，莫莫洗完澡，挨上枕头就?沉沉睡去。


    孩子睡了之后，唐葵终于有时间给自己收拾一下，可她拿着睡衣还没走到浴室门口，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让她有些意外?，唐葵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将衣服放到浴室的架子上。


    「顾总，您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顾羽弘那边传来了两?声喇叭声，他说道：「你不是要找我谈顾糖的事情?吗？如?果?你在家?就?下来吧，我快到你家?楼下了。」


    「现?在？！」唐葵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我从机场回家?，刚好路过你的小区，如?果?你现?在没空，之后找闵书?约时间。」顾羽弘顿了顿，「我还以为你会很?急。」


    唐葵知道他的时间有多难约上，但顾糖的事情?确实?耽误不得，她立马说道：「顾总您等我一分钟，我现?在下楼。」


    刚才帮莫莫洗澡的时候，唐葵的衣服有些弄湿了，但她也顾不上这么多，披了个?外?套就?急匆匆出门了。


    待到唐葵下楼，一辆黑色的车子已经停在楼下了，驾驶座上没有人，只有顾羽弘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大概是刚从外?地工作回来，他身上的正装还来不及换下。


    唐葵拉开车门坐到他的身边，车厢内萦绕着淡淡的檀香味。


    顾羽弘听见动静，睁开眼睛，说道：「我还以为唐审计会让我上楼坐坐。」


    沉默了几秒，唐葵说道：「不太方便。」


    像是料到了会等来这样的回覆，顾羽弘没再多说，只是开门见山地问她：「既然你已经知道顾糖在我这里了，说说你的需求吧。」


    唐葵很?少?参与谈判，她不知道在这情?况下，她应该有所保留还是全盘托出，只好老老实?实?地说道：「我只想每周见顾糖三次，每次两?个?小时以上，可以吗？」


    这种?类型的话，再加上他们之间冷冰冰的气氛，很?像是离婚夫妻在争夺子女的探视权。


    顾羽弘没有直接反驳她的话，只是问道：「至少?在沛达的项目结束之前，唐审计没有这么多时间吧？」


    唐葵扶着前面的座椅，有些紧张地问他：「如?果?我没时间的话，可以视频吗？至少?让我见见它。」


    「好。」


    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唐葵愣了一下，而后道谢：「这些年，谢谢你照顾顾糖，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好说话。」


    「友爱同事是我们的公司文化，更何况是还未入职的准新同事。」顾羽弘话锋一转，「既然你要打视频看顾糖，我们是不是得加一个?微信？」


    第24章


    唐葵坐在浴缸里, 看?着手机发呆。


    十分钟之前?，唐葵把自己的朋友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连无意间拍到儿童套餐一角的图都删掉了, 确定完全没有莫莫的痕迹之后, 她才?敢给顾羽弘发送了好友申请。


    点进顾羽弘的朋友圈之后, 唐葵发现他和四年前一样很少发动态，半年可见的寥寥无几的几条动态里?, 有一张是顾糖的图片。


    顾糖对着镜头笑得很憨, 穿着粉色的小裙子, 头上还别了一个粉色的蝴蝶结。


    在这?条动态下面，唐葵能看?到?陈诚的评论。


    陈诚：【裙子不错。】


    陈诚：【呵呵, 未来的女儿奴。】


    唐葵盯着那三个字稍稍有些失神，同样的话唐葵之前?也对顾羽弘说过。


    -


    生日之后的一段时间里?, 唐葵都在无比懊恼。


    她觉得自己那天下午简直是魔怔了，竟然会?去偷亲顾羽弘, 头脑清醒之后，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坦然面对他了。


    他的邀约会?拒绝, 对上他的眼神会?躲闪，渐渐地,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参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


    陈茹娅生产的那天晚上，接到?任威的电话时唐葵正?好在和高中同学聚餐，她来不及跟大家解释就跑到?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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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页

    之后顾羽弘发消息问她在哪儿，她还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毕竟他们刚才?一直没说上话, 她还以为自己的离席没有引起他的太多关注。


    唐葵简单说明了原因, 给他发了一个定位。


    之后顾羽弘没有再继续回消息，唐葵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手术室里?的陈茹娅身上, 也没太在意他有些异常的举动。


    直到?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唐葵拖着疲倦的身子下楼，她在一楼医院大厅的等候区中，一眼就看?到?了顾羽弘。


    顾羽弘举了举手中的保温桶，笑着对她说：「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点。」


    和生日那天一样，每次唐葵觉得自己不是那么重要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人等她很久很久。


    在这?个天光熹微的清晨，医院里?的小花园里?只有他们两人。


    在唐葵准备在石凳上坐下的时候，顾羽弘拉住了她，对上她疑惑的目光，顾羽弘迅速将外套脱下，垫在凳子上。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早上挺凉的。」


    唐葵的身形滞了一下，对他说了声：「谢谢。」


    他们面对面坐着，顾羽弘把手中的保温桶递给她，问道：「阿姨还好吗？」


    唐葵拧开保温桶的盖子，还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气，她点了点头，盯着馄饨汤，说道：「嗯，母子平安。」


    回想?起来刚刚任威抱着刚出?生的儿子，高兴地手舞足蹈的场景，完全颠覆了这?个继父在她心里?沉默冷静的形象。


    没有意识到?这?个话题会?有些突兀，唐葵问他：「如果以后你当爸爸，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顾羽弘愣了一下，笑道：「女儿吧，小女孩可爱又乖巧。」


    光线半明半昧，在保温杯升腾起来的雾气中，她看?不太清顾羽弘的神情，但也能感受到?他言语中的笑意。


    热腾腾的馄饨汤驱散着寒意，唐葵觉得自己冰凉的手脚逐渐开始回温，她说道：「感觉你以后会?是一个女儿奴呢。」


    一直到?两年后，在决定肚子里?孩子去留的时候，唐葵依旧能清晰地回忆起那天这?次对话的种种细节。


    究竟有没有影响到?唐葵的决定？她自己也说不清。


    -


    消息提示音将唐葵从凌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顾羽弘：【图片.zip】


    跳转到?解压软体，唐葵才?发现这?个压缩包里?全是顾糖的照片，从他们领养顾糖的那个月开始，一直到?上个月，每年的每个月都有一个专属的文件夹。


    这?是唐葵的习惯，当年顾羽弘还笑她在做月度总结。


    她解释道自己只是想?记录顾糖的成长历程。


    他们分开还不到?半个小时，顾羽弘不可能有时间整理着上千张照片，只有一种可能——他这?些年成为了曾经的唐葵，每个月底都会?像做月度总结一样，整理顾糖的相片。


    顾羽弘对这?只唐葵捡回来的柯基，是她未曾想?到?的上心。


    唐葵之前?明显低估了顾糖对于顾羽弘的重要性，不知道是这?么长的时间里?培养出?的感情，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她不敢去深究，将手机拿开，身体下沉，让温水浸到?她的下巴。


    今天一天跌宕起伏的情绪让她很累了，她疲惫的神经没有办法再支撑起太多的思绪。


    陈茹娅没有给她发来任何?消息，没有关于莫莫的只言片语，也不再提及让唐葵参加任秀玉孙子百日宴的事情。


    「明明就很在意，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你永远都学不会?。」


    在陷入熟睡之际，唐葵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如此说道。


    -


    沛达的审计项目真正?迎来了尾声，这?是她做审计两年多以来，收尾时心情最?复杂的一个项目。


    这?个项目的结束，意味着她和陈寂审计生涯的暂时性终结。


    被老詹叫到?办公室的时候，唐葵正?巧遇到?陈寂走出?来，她对着唐葵比了一个手势，提醒她领导今天心情不好。


    看?到?老詹办公桌上的辞职信，唐葵心中瞭然，共事四年了，陈寂也算得上是他的得力干将，这?一走，新来的人又得重新开始磨合。


    老詹愁容满面，薅了薅头发，嘆气道：「这?你和陈寂一起走，难办啊。」


    唐葵心想?，当时明明是您还极力劝我转岗。


    老詹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拍了拍浑圆的啤酒肚，清了清嗓子，说道：「下周就要去m报导了吧？」


    「对。」唐葵回他的话，「手上的工作?都已经结束或者交接完成了。」


    老詹叮嘱道：「这?是目前?为止，我们所和m最?大的合作?项目，前?段时间我们头儿还亲自问我呢，好好干啊。」


    事务所的战略计划唐葵多少能猜到?点儿，她说道：「您放心吧，我心里?明白的。」


    「这?个项目由于有保密性要求，我们所只出?两个人，m会?给你拨一些人手。」


    唐葵之前?没听老詹提过这?件事，问道：「还有一个人是谁？」


    「余未然，m的董秘是她姐姐，你知道的吧？」


    第25章


    沛达的审计项目顺利结束, 短暂的休息过后，生活再次步上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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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唐葵去m报导的日子，陈寂开车把她?送到了公司楼下。


    陈寂扭头看向坐在副驾驶的人。


    回国之后的高强度工作让唐葵瘦了一圈, 巴掌大?的小脸看上去更小了, 早晨的阳光透过车窗斜斜照了进来, 她?整个人沐浴在朝阳中，皮肤透着易碎的白。


    见?她?有?些发愣, 陈寂伸出拳头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问道：「紧张？」


    现在正?好是打工人上班的时?间, 看着人流陆陆续续涌进大?楼，唐葵心里涌起一阵不真实?的感觉。


    和顾羽弘共事?, 这是三个月前的她?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她?摇了摇头，回答陈寂道：「只是觉得挺有?挑战的, 干审计两年?多了，在一个新的岗位上重新开始确实?需要勇气。」


    陈寂眼尖, 捻掉唐葵衣服上的细小毛团，笑?着说道：「那我们都是勇气可嘉的人。」


    唐葵顺手拿起储物箱里的酒吧开业邀请函, 在陈寂面前晃了晃，说道：「那还是你更勇敢一些。」


    陈寂一贯雷厉风行, 很快便决定接手一个转让的酒吧，补好手续，简单装修了一下，今晚便开业了。


    陈寂从唐葵手中抽出邀请函，在她?的头上轻轻拍了拍, 对她?说：「好好工作, 晚上放松放松，我邀请函可是发了一大?圈, 今晚会?来很多老朋友。」


    唐葵伸手和陈寂碰了碰拳，两人相互打气道：「加油。」


    走进公司之后，唐葵先去人事?部报导，领取了自己的工牌，之后便由人事?部的同事?带着她?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作为财务组的组长，唐葵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公司特意为这个项目划出了一小块独立的办公区，上层对这次研发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m的原职工不需要办入职手续，唐葵到的时?候，同事?几乎已经来齐了，明?明?是项目开始的第?一天，但是大?家好像都很忙碌。


    「大?家先把手头上的工作停一停。」人事?部同事?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这位是财务组的组长唐葵。」


    唐葵做了一个非常简洁的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华夏事?务所?的唐葵，在这个项目上会?和大?家一起共事?，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唐葵穿着素雅的正?装，没有?浓重的妆容和过多的配饰，干净大?方，但她?的气质偏冷，起初总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有?些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就继续工作了，也有?一部分人盯着她?光明?正?大?地打量。


    「哇唔，欢迎！」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男生用力鼓掌，之后整个办公区便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人事?部同事?似乎习以为常，对唐葵说道：「我带你去你的办公室吧。」


    「周姐！」余未然拖着椅子从自己的工位上滑了出来，「我这里好像少了一些办公用品。」


    余未然今天扎了一个丸子头，穿着薄荷绿的西装，看上去青春洋溢，她?对着人事?部同事?笑?得灿烂，目光根本就没在唐葵身?上停留一秒钟，似乎唐葵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


    「未然你缺什么？」她?工位对面的同事?殷勤说道，「我这里有?多余的本子和笔，你先拿去用吧。」


    「我这里也有?一些……」


    看着眼前的场景，唐葵的眼角抽了抽，她?想起了之前老詹对她?说的话。


    ——「还是跟原来一样?，触及到职业底线的事?情管管，其他的就随她?去了。」


    事?务所?那边很高兴把余未然这尊「大?佛」给送走，作为m董秘的妹妹，她?来到这里好像就跟回家一样?。


    「不好意思让一让，大?家要的资料来了。」一个男生捧着堆起来比他自个儿还要高的文件朝他们这边走来。


    唐葵侧身?让道，她?站在整个办公区域的入口处，身?后就是电梯间，上班时?间本就是人来人往，电梯「叮——」了一声，她?也没有?回过头去看。


    男生经过她?的时?候，脚上被绊了一下，一堆a4纸摇摇欲坠。


    唐葵下意识去扶他手上的文件，但是对方重心有?些失控，所?有?资料都朝她?这个方向噼头盖脸地砸来。


    唐葵瞬间懵住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躲闪还是伸手去接，但这么多东西她?也接不住吧。


    她?有?些悲壮地想，不出两个小时?，大?家都会?知道新来的财务组组长以身?护文件的事?情了。


    就在手足无措之际，唐葵感觉到有?人在后面拽了她?一下，她?向后侧方退了两步，看着所?有?资料在她?面前噼里啪啦地砸了一地。


    闻到熟悉的檀木香，唐葵有?些惊讶地向后望去，果真是顾羽弘。


    其实?唐葵有?段时?间没有?看到顾羽弘了，前些日子他一直当空中飞人到处出差，他们之间关于顾糖口头协议的开始时?间也一推再推。


    男人穿着一身?挺括的西装，上位者的气质十足。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资料便收回了目光，扫视着整个办公区，下达指令：「项目组的所?有?人二十分钟后大?会?议室集合。」


    大?家纷纷附和道：「好的，顾总。」


    说完他便离开了，视线并?没有?在唐葵身?上停留，似乎帮她?一把只是举手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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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葵姐，真的不好意思，我差点砸到你了。」


    东西掉了一地之后，唐葵才发现刚刚搬东西的人是王宇豪。


    唐葵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来这个项目实?习的，」王宇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是打杂，我是财务组的，以后有?什么事?儿小葵姐尽管吩咐我就好。」


    一位稍年?长的女人对这边喊道：「小王，资料赶紧准备好分发下去，待会?儿开会?要用的。」


    唐葵对着王宇豪微微颔首，示意他去工作。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唐葵想到小时?候那个不可一世的小霸王，唐葵觉得让他磨砺一下也不错。


    「走吧，我们先去办公室。」人事?部的周姐说道，「开完会?之后你再仔细看看，如果还需要什么办公用直接跟小王说，让他去领。」


    唐葵感受到一道强烈的视线，下意识扭头，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位妆容精緻的短发女人。


    犀利的视线还来不及收回，两人对视之后，女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换上了一副笑?脸，只是眼中的神色令人难以捉摸。


    会?议桌上大?家依次排开，唐葵和陈诚作为财务组组长和研发组组长，坐在了主位的左右两侧。


    会?议桌上位置有?限，一些普通员工则搬了椅子坐在一旁。


    随着顾羽弘落座，会?议正?式开始。


    陈诚主持会?议，他先用演示文稿对整个项目做了一个整体的概述。


    很多技术名词唐葵都不懂，但这并?不影响她?感受整个项目庞大?的体系和m的野心，这个项目一旦成功，对于整个行业来说都是颠覆性的创造。


    唐葵突然想顾羽弘之前跟她?说过，他想学的专业一直都是计算机，最后进入经济学院也是向家里妥协了。


    她?的视线落在了顾羽弘身?上，他侧头安静地听着陈诚阐述，大?屏幕的光落在他的眼中，像是跃动的星光。


    现在的他，何尝不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实?现着自己的梦想呢？


    作为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陈诚梳理完自己研发部门的事?情之后，也不忘提一嘴财务部。


    「由于这个项目的特殊性，我们请到了华夏的会?计师来帮忙。」陈诚对着坐在桌尾的一位同事?说，「王莉莉，财务组你的资历最深，唐葵初来乍到，你多帮帮她?。」


    唐葵的目光一凝，原来刚才的那个女人叫王莉莉。


    「陈总放心。」王莉莉微微一笑?，「要和这么优秀的人共事?，大?家都很有?干劲，唐组长这么优秀，一定可以很快融入大?家并?且熟悉业务的。」


    这话听上去让人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是每个公司都有?自己的派系斗争，但作为m的「编外人员」，唐葵不想捲入战争。


    会?议还在继续，唐葵的电脑桌面跳出一条微信消息。


    余未然：【如果这个项目的财务不外包，大?概率是交给王莉莉来做的，你挡她?道了。】


    唐葵不太清楚余未然给她?发这条消息的用意，她?不觉得那位大?小姐会?这么好心来指点她?企业内部复杂的人事?关系。


    果真，半分钟之后，新消息又?弹了出来。【感觉有?好戏看了，比待在华夏有?意思多了。】


    唐葵：【……】


    在会?上，顾羽弘的话很少，只是说了一下这个项目对企业的重要性，做了一下战略部署和最后的总结性发言。


    会?议结束之后，两位老闆率先走出会?议室，陈诚转身?前，还不忘对唐葵比一个加油的手势。


    -


    顶楼的办公室里，陈诚玩弄着办公桌上的小摆件，时?不时?偷瞄电脑后面的人。


    没过多久，他终于忍不住了，双手撑在桌面上，对顾羽弘说：「我觉得你们俩真的好奇怪。」


    顾羽弘头也不抬地问他：「什么？」


    「你还记得大?二那会?儿小葵加入我们辩论社吗？我和你是大?一就在的，所?以算是老社员，你怕唐葵不自在，在人家还没来之前，你就跟大?家叮嘱了一通。」


    他模仿着顾羽弘当时?的语气，说道：「她?是我的老同学，大?家不要总是逮着她?开玩笑?。」


    陈诚瞄了一眼顾羽弘，见?他神色未变，才继续说下去：「你们那时?候关系多好啊，哪像现在，刚刚你在会?上稍微帮她?说两句，你看以后有?人敢欺负她?吗？」


    「想不明?白啊？」顾羽弘慢悠悠地说，「这事?儿你想多久了？」


    陈诚愣了下，顺着他的话说：「俩月了。」


    「嗯。」顾羽弘将视线收回到电脑屏幕上，「你这脑袋确实?难想明?白。」


    「喂，你怎么这么说你的技术总监？！」


    第26章


    午休时间, 唐葵走出办公室，发现整个办公区空无一人，大家都成群结队地去吃饭了。


    唐葵回忆了一下四年前刚入职事务所的情?形, 似乎她现在比那时候还要更?难融入集体。


    她在心里盘算着, 是不是要找一个时间请项目组的同事一起吃个饭。


    她走到茶水间想沖一杯咖啡, 结果在那儿?遇到了陈诚。


    陈诚跟她打了一声招呼，轻车熟路地把茶包整理好, 放回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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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鼻尖萦绕咖啡的醇香, 唐葵问他：「你怎么没去吃饭？」


    「刚从老顾办公室下来呢。」陈诚看了一眼腕錶, 「哟，饭点了, 你对?我们公司还不太熟吧，走, 我带你去食堂转转。」


    「行啊。」


    唐葵正好也不想出去吃，于是就接受了陈诚的邀请。


    这个点办公区的人不多, 电梯里只有他们俩，唐葵靠着电梯壁, 安静地听?着陈诚说?话。


    和他待在一块的时候，唐葵觉得比跟顾羽弘独处自在很多, 尽管中间有四年没有联繫，但熟悉起来之后他们似乎依旧是四年前的老朋友。


    「我请你去公司食堂吃饭，绝对?不是因为我抠门儿?，」陈诚眉飞色舞地说?，「我们公司的伙食在整个b市的商圈是出了名的好吃, 说?不定你还能在那里发现惊喜。」


    「是吗？」唐葵也很配合他,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m的食堂延续了整座大楼室内装修的风格，以黑白灰为主色调, 还放着轻柔的音乐，环境比很多外面的餐厅还要好。


    食堂里的人流也能验证陈诚刚刚的说?法，大家?看上去都满足又放松。


    唐葵和陈诚从走廊穿过，大家?都在跟陈诚打招呼，她一眼望去，全是生面孔。


    食堂的窗口也很丰富，甜点、牛排、饺子、米粉、面条、各种饭……中餐西餐应有尽有。


    扫过炒面的窗口，唐葵的视线一凝，她扭头有些诧异地问陈诚：「那位是？」


    陈诚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努努嘴，对?她说?：「去试试吧，看看还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窗口处大爷的笑容还是记忆中的和善，只是白头发更?多了，虽然他早已不记得唐葵，但是唐葵却能够一眼认出他。


    端着碗找了空位坐下，将酱料拌匀，入嘴的第一口就让唐葵满足地弯了弯眼睛。


    将嘴里的食物吞下，唐葵说?道：「这是你说?的惊喜吗？真的很怀念这一口，我怎么感觉比原来更?好吃了。」


    坐在对?面的陈诚也吸熘着面条，含糊不清地说?：「当?年顾羽弘把他找来我们食堂的时候，我差点给?他跪了，那一刻，我对?他的崇拜简直达到了巅峰。」


    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唐葵非常能理解陈诚的心情?。


    大爷原本是在他们学校对?面开小面馆的，但是不知怎的，在他们大三那年，店面就突然关了。


    每次路过，唐葵都会在心里暗道可惜。


    唐葵随口接上陈诚的话：「当?年顾羽弘不是一直觉得味道一般吗？怎么还费了这么大劲把人家?请过来了？」


    她记得顾羽弘每次去这家?店，都只是为了陪她一起。


    「没错，他现在也觉得一般。」陈诚点了点头，贊同她的话，「我记得当?年我们几个中间，最好这口的就是你了。」


    唐葵手一抖，筷子在碗壁上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说?道：「我的口味一直都很大众化，是顾羽弘自己太挑了。」


    陈诚撑着下巴看她，说?道：「感觉还挺神奇的，不知道老顾当?初把大爷请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会坐在这里吃饭。」


    「他怎么会这么想呢？」唐葵笑了笑，「不辞而别很让人讨厌吧。」


    「当?初他有段时间疯狂找你，那时候又正好和家?里闹掰了。」陈诚回忆着，脸上也露出不忍的神情?，「屋漏偏逢连夜雨，那段时间他真的很不容易，就连我这个旁观者也不想回忆。」


    这似乎是她和陈诚自重?逢以来第一次独处，所以唐葵也能从他嘴里听?到之前不方便说?的一些话。


    「抱歉。」


    「一个你，一个夏星河，你们俩都是一声不吭就走掉。」陈诚说?道，「我们铁三角里就我一个正常人了。」


    感情?总是会留下痕迹的，就算外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就如?同唐葵和顾羽弘之间，如?同夏星河和苏遇之间。


    唐葵不愿再?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她问陈诚：「夏夏还没消息吗？苏遇还好吗？我也有四年没看到他了。」


    陈诚摇了摇头，跟她聊起苏遇的近况：「就和老顾差不多吧，工作狂魔，天天冷着脸，感觉刀枪不入一样，所以我才说?现在就我一个正常人了。」


    唐葵说?道：「或许等?夏夏想明白了，她就会回来了。」


    陈诚开玩笑道：「我听?你的，这事儿?你最有发言权。」


    唐葵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不知道苏遇今晚会不会去陈寂的酒吧。」他补了句，「你跟我说?说?呗，陈寂是有多想不开，在事业上升期辞职开酒吧。」


    ……


    项目第一天琐事就挺多的，虽然到了下班的点儿?，但是没有一个人离开，陈诚大手一挥，包了整个组的晚饭，直到天黑透了，大家?才陆续下班。


    唐葵蹭陈诚的车去酒吧，问驾驶座上的人：「悦颜呢？今天不来吗？」


    陈诚对?自家?对?象的行程了如?指掌：「她出差了，现在这会儿?飞机应该刚刚落地。」


    即使唐葵没问，他还是说?道：「老顾他还有一点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如?果能赶上就过来。」


    「好的。」


    唐葵摸了摸袖口，之前在和顾羽弘在s市的回忆一下子涌了上来，虽然她不太记得酒后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但现在想来起，还是挺不自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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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吧和m不在同一个区，车程大约四十多分钟，他们按着陈寂发来的定位找到了目的地。


    之前陈寂说?要给?她惊喜，所以装修的时候一直没让唐葵去酒吧看，这也是她第一次来。


    张扬的灯光在夜幕中很扎眼，装修很有风格。


    陈寂本就是朋友遍天下的性格，她的朋友又带了朋友来捧场，摇滚乐队的鼓点震天响，整个酒吧的气?氛在燃烧。


    唐葵看到了很多老同学，不过很多人她就算眼熟，也仅仅停留在「有印象」的阶段。


    她大学的时候属于游离在社交圈边缘的人，能够称得上是朋友的相识屈指可数。


    酒吧灯光有些昏暗，她没有注意到被围在中间的人。


    直到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她的瞳孔微微张大。


    「小葵！」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个身影就朝她飞扑过来，紧紧拥住她：「我回来了，好想你。」


    「夏夏？」唐葵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真的是你吗？」


    她扭头看陈诚，他也是一副好似见了鬼的表情?，显然也是事先并不知情?。


    中午吃饭的时候才聊到的朋友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他们都很吃惊。


    谁都没想到，离开这么久之后，夏星河回国了。


    夏星河疯狂点头，五官可爱地皱成一团，解释道：「其?实回来好几天了，是我拜託我哥和陈寂不要告诉你的，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夏星河身世?有些特殊，虽然她和顾羽弘没有血缘关系，但还是延续了十多年的习惯，继续喊他哥哥。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啊？还好吗？」


    尽管六年没见，但她们之间还有说?不完的话。


    这么站着聊天实在没意思，有人提出应该一边喝酒一边玩游戏，这个提议得到了很多人的附和。


    他们玩的是真心话大冒险，这是老同学聚会不可缺少的游戏之一，非常适合成年人之间不能说?破的相互试探。


    大家?围着桌子坐下，唐葵坐到了夏星河的旁边，她给?陈寂在自己的身边留了一个位子，即使不知道她有没有时间和他们一起来玩。


    顾羽弘来的时候，夏星河是第一个发现的。


    她兴奋地朝顾羽弘招手，说?道：「哥！这边！快过来！」


    顾羽弘自然而然地在唯一的空位上坐下，唐葵被夹在了这对?兄妹之间。


    「没想到你和陈寂真的把我回国的消息瞒这么严，」夏星河笑呵呵地对?她哥说?，「把小葵成功吓到了。」


    酒吧的环境太嘈杂了，他们俩隔得有点远，顾羽弘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他的手搭在唐葵的椅子上，身体朝她们的方向?倾斜，从后面看，他似乎将人拥入怀中。


    唐葵有些僵硬地坐在椅子上。


    兄妹俩聊了一会儿?，游戏就开始了。


    苏遇开始转酒瓶，唐葵端起酒杯优哉游哉地喝了一口，桌子上围着这么多人，她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幸运」，直到瓶口不偏不倚地对?准了她。


    知道这群人一贯玩得开，对?她未免会手下留情?，所以她做了最保守的选择，说?道：「真心话。」


    在苏遇开口前，唐葵没有想到对?她提出问题的会是最不苟言笑的那一位，更?没有想到他的问题会这么犀利。


    「你当?初不告而别的时候，怎么做到放弃自己所在意的和拥有的一切？」


    唐葵不知道苏遇这么问她是为了给?朋友抱不平，还是在影射夏星河。


    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第27章


    临近毕业, 各种与深造就业有关的讲座突然就多了起来，师长在他们面前勾勒出了各种各样?的道路，大?家再一次站到了人生的岔路口?。


    窗外?有一棵老树, 正是秋风瑟瑟的时节, 金黄的树叶在人行道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正是离别的时候, 明年这个时间?，他们各自在不同的人生旅途上了。


    演示文稿上的数据令人头晕目眩, 讲台上的人激情澎湃。


    尽管已经?到了秋天?, 但阶梯教?室的冷气依旧开得很足, 又是一个令人昏昏欲睡的午后。


    台下的听众都在各干各的事，唐葵虽然视线落在大?屏幕上, 心思却也飘远了。


    指尖被人握住的一瞬间?，唐葵吓得一机灵, 她扭头看向右边的人，「罪魁祸首」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直视着正前方?的讲台。


    唐葵坐直了身子，手从腿上滑下, 挪到了两个座位交界的地方?。


    轻柔的触感从指跟滑动到指尖，食指被人圈着, 捏了捏。


    渐渐地，五指都被包在了掌心里，柔软又炙热。


    经?验分?享到了留学的部分?。


    唐葵感受到到自?己的肩膀被轻轻撞了一下，陈寂头也不转地同她咬耳朵：「你拿到了几所?学校的offer？」


    唐葵下意识将自?己的手从顾羽弘手里抽出来，但没想到对方?握着不放, 她一用力, 带着对方?的手磕到了座位的扶手上。


    陈寂循声望来，唐葵侧身挡住她的视线, 双手有些紧张地握拳放在膝上，说道：「目前已经?有两所?出结果了，等全部出来之后看看奖学金的情况，再做决定。」


    陈寂点了点头，她已经?决定毕业之后就去工作了，目前已经?在一所?知名的会计师事务所?实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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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悄悄聊了一小会儿之后，陈寂又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直，低头刷起了手机。


    唐葵用余光瞄到顾羽弘的脸色不太好，她用拇指摩挲着对方?刚刚磕疼的手背，无声安抚。


    人生的第一次偏航是在二十岁这一年。


    作为一个对亲密关系极度不自?信甚至是恐惧的人，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越过心中的那根安全防线。


    或许是那晚的风很温柔，月色很美，向她表白的男生也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或许是心里还有期待。


    或许一切都刚刚好。


    自?从与她一直以来相依为命的母亲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之后，巨大?的孤独感吞噬了唐葵，但与顾羽弘在一起之后，她的心也逐渐被幸福和快乐填满。


    到了大?四大?家都挺忙的，这种活动的持续时间?也不会太长。


    台上的辅导员做着总结性发言：「今天?暂时就先?到这里了，大?家如果有什么想法和困惑，随时可以来我办公室找我。」


    讲座终于结束了，陈寂伸了个懒腰，问他们：「你们又去图书馆吗？」


    唐葵点了点头，回道：「现在时间?还早，我晚点再回寝室。」


    陈寂拍了拍她的肩膀，急匆匆地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约了人打游戏，马上要迟到了。」


    她撂下这句话，转眼间?就跑远了。


    大?家陆续离场，这一排只剩下她和顾羽弘，顾羽弘动作有些粗暴地将桌面上的东西往包里一塞，拎书包就往外?走?，唐葵知道他这是闹脾气了。


    他们之间?一切都很好，唯独有一件事情总是难以达成共识——


    她和顾羽弘在一起的事情唐葵没有打算让第三?个人知道。


    陈寂作为她的室友和最亲密的朋友，也以为他们之间?只是相熟的老同学。


    对此，顾羽弘一直颇有微词。


    走?出大?楼，唐葵快走?两步跟上了顾羽弘的步伐，把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掌心中，晃了晃。


    顾羽弘虽然没有说话，但步伐却放缓了。


    秋风扫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起又落下。


    经?管学院离图书馆只有五分?钟的路程，路过大?门，他们没有往里走?，唐葵牵着顾羽弘绕到了建筑的背后。


    唐葵把顾羽弘推到树干上，环住他的腰，问他：「生气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毕业之后就告诉他们。」


    顾羽弘不看她，撇了撇嘴。


    感受到腰上的手越来越紧，他忍不住低头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之间?也会像大?多数校园恋情一样?，逃不过毕业就分?手的魔咒？」


    「怎么会呢？」唐葵下意识否认，「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顾羽弘眼神?湿漉漉的，声音也有点委屈：「你真的很像那种玩弄男人感情的渣女。」


    唐葵挠了挠他的下巴，开玩笑道：「那你还不是被我玩弄在股掌之间?。」


    对于唐葵而言，感情是一种很私密的东西，知道他们关系的人越多，她并?不会感到更加幸福。


    何?况，顾羽弘在这个学校本就是算得上是风云人物，经?管院的学生几乎没有不知道他的名字的。


    而她自?己，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对她而言，能踏出这一步已经?花了很大?的力量，把这段关系放在众人的眼皮子下接受审视，她现在还没有这个勇气。


    秋高气爽的午后，他们并?排坐在草坪上。


    上一次这么悠闲惬意地坐在草地上还是生日那天?，想到这里，唐葵问他：「我生日那天?你是真的睡着了吗？」


    顾羽弘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问道：「你是想问这个吧？」


    唐葵的脸瞬间?红透了，她撑起身子坐到了顾羽弘的腿上，「你竟然知道?!」


    「当时啊，你……」


    顾羽弘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巴，唐葵瞪了他一眼，「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当时莽的很，现在反而不好意思上了。


    顾羽弘的眼底浸着笑意，唐葵食指抵着他的太阳穴，学着机器人的声音：「记忆清除。」


    女孩的长发被风吹了起来，有一缕发尾在他的脖颈里挠了挠，顾羽弘握着唐葵的腰肢，让她离自?己更近了点儿。


    既然不让说，他便用行动来重复当时的场景。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颧骨上，唐葵捏着他肩膀的指尖一紧。


    顾羽弘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道：「那天?的记忆已经?刻在这里了，这辈子都忘不掉，你要对我负责。」


    不似夏日的炎热，秋天?的阳光是暖的，缱绻的。


    唐葵看进他的眼中，用柔软的唇瓣碰了碰他的唇角。


    顾羽弘搭在她腰上的手一紧，他偏了偏头，浓郁的情绪在眼底翻涌着，两人正好鼻尖相抵。


    浓密的灌木丛后面突然传出了说话声，考研冲刺期的同学也找到了这个绝佳的幽静地带，捧着一本书开始背诵。


    感受到唐葵的身子明显一顿，顾羽弘想起她反感在人前和他的举止亲密，下意识想推开她。


    微凉的指尖从肩膀挪到脖颈，十指交叉。


    感受到唇上柔软的触感之后，顾羽弘僵了僵。


    双唇亲昵地蹭了蹭，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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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羽弘滚烫的掌心覆盖住唐葵的眼睛，长长的眼睫毛扇动着，微痒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到四肢百骸。


    在书声琅琅中，在缱绻的秋日午后，顾羽弘阖眸吻住了她。


    温柔、热烈又坚定。


    唐葵瞬间?被一种排山倒海般的眩晕感包裹着，明明眼前漆黑一片，但她却好似感受到有绚烂的烟花在绽放。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缺角的心脏被填满了。


    -


    周五晚上，成对的小情侣将学校附近的电影院塞得满满当当。


    唐葵坐在可以一眼看到电梯口?的沙发上，掌心出了汗，将电影票都浸出了褶皱。


    周围人声鼎沸，她就像是一个背景板一样?，一动不动地坐着。


    手机屏幕上不断有微信消息提示涌进来，但都不是来自?她在等的那个人。


    陈茹娅：【怎么我从房间?出来就没看到你人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陈茹娅：【小葵，真的很抱歉，这件事情都是我们没处理好，我和你任叔叔会继续找你姑姑谈的。】


    每周五晚上都是她跟顾羽弘的约会时间?，这是他们在一起之初就约定好了的。


    无论?再怎么忙，周五晚上都要留给对方?。


    唐葵刚刚是从家里过来的，她把跟她谈到一半的任威和陈茹娅撂下，直接跑了出来。


    其实她已经?很少回家了，无论?是融不进的家庭氛围，还是无止境的婴孩的啼哭，都让她觉得心烦意乱。


    这次回去是因为任秀玉一直找她来闹事。


    唐葵进入大?学以来，对本科毕业之后的规划只有工作或者国内读硕两个选项，一直到大?三?的某一天?，陈茹娅告诉唐葵，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的亲生父亲唐骁曾经?为她存过一笔留学基金。


    现在时间?到了，已经?可以取出来，钱不是很多，只够y国一年制硕士的学费。


    这笔钱，唐骁从唐葵出生那个月开始，一直存到他自?己因为意外?事故离世的那年。


    就算在陷入债务危机的那段时间?，唐骁依旧在坚持往里面打钱，一直到前期定投结束。


    纵使唐骁的人生有过辉煌和高光的时刻，但他自?己是从小城镇出来的，希望能给自?己的孩子一个接受良好教?育的机会。


    唐葵明白，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在他们父母，同普通毕业大?学生相比，海归就已经?站在了金字塔的顶端。


    唐骁离开的很突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父辈的执念，在唐葵眼中，也成了父亲唯一的遗愿，融入骨血中的连接驱使着她，她必须得去。


    她的决定得到了母亲和继父的支持，他们都尊重她的选择，但任秀玉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彻底不干了。


    她认为陈茹娅在和自?己的弟弟结婚之后，没有为这个家庭投入一分?钱，无论?是房子车子还是这个家庭的其他开销，都是任威一个人在出。


    如今有了这笔钱，陈茹娅应该用在新的家庭上，何?况他们现在有了任槐，现在的小孩子都是四脚吞金兽，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得是。


    陈茹娅那边说不通，任秀玉就来找唐葵，希望她能够放弃这笔钱，微信简讯电话轮番轰炸，甚至在她学校门口?堵她。


    这回陈茹娅把她叫回家，也是想告诉她不要在意任秀玉的行为，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就好了。


    只是还没说两句，小任槐就闹着要喝奶，她和任威又相顾无言，于是唐葵就随便找了一个藉口?出来了。


    陌生号码：【唐葵，你不能这么自?私，你妈妈自?从嫁到我们家，吃我们的用我们的，一分?钱都没赚，还在房产证上有个名儿，这对我弟弟来讲公平吗？】


    陌生号码：【如果你出国，我们还得给你出生活费吧？】


    陌生号码：【想想你弟弟，他现在还这么小，这个家能挣钱的就只有任威了，你知道他的压力多大?吗？】


    唐葵将号码拉黑，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冷气开太足了，她只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顺着血管在体内蔓延开，让她遍体生寒。


    随着电影的开播，门口?的人越来越少，为了赶场，大?家都在跑，带起一阵阵风，微微翻起了唐葵的裙角。


    已经?开场十五分?钟了。


    唐葵不再看着电梯口?，低下头，看着被自?己的掌心汗水晕开的墨迹，一动不动，长长沉默。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之后，她有限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男士皮鞋。


    顺着网上看，顾羽弘沁着汗水的脸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他一身正装还未换下，领带被他扯了，拎在手里。


    顾羽弘扶着膝盖喘气，说话声都是断断续续的：「对……对不起，我从机场赶过来，航班晚点了，我不但没来得及回家换衣服，还迟到了。」


    一颗心重重地落了地，不知道为什么，唐葵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热，她平复着情绪，说道：「没事，来了就好，喜剧片迟到一小会儿不碍事的。」


    顾羽弘在西裤上将手心的汗水仓促抹去，向唐葵伸出了手，笑道：「走?吧，我们一起进去。」


    唐葵轻轻地牵住那只手，一分?钟前还在为之苦恼的一地鸡毛都恍若隔世。


    顾羽弘牵着唐葵，走?在前面，在光线暗淡的大?厅里摸索着，找到了他们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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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中间?的座位，唐葵提前一个星期买的票。


    他们现在想要见一面也挺不容易的。


    大?四虽然几乎没有什么课程，但绝大?多数学生的时间?却被实习和各种备考塞得满满当当。


    大?四刚开学不久，顾羽弘就正式进入了家里的公司，他之前跟唐葵提过，虽然进的是自?己家的公司，但是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从最基层干起。


    为了尽快熟悉公司的业务，他进了项目部，平时可以说是忙得连人影都见不着，唐葵给他发消息，他经?常深夜才回复。


    即使在座位上坐下了，两人的手也一直没有分?开。


    唐葵扭头看顾羽弘，即使还没有完全出校园，但也算半只脚步入社会的他正在飞速成长着。


    青涩的少年气逐渐褪去，举止谈吐、待人接物，顾羽弘在各方?面都明显成熟起来。


    这个时间?段的他，就像是一块海绵，孜孜不倦地汲取着外?界的资源和知识，为日后的强大?做储备。


    随着流畅连贯的电影剧情，打在顾羽弘脸上的光影也在不断变化着，落在他的眼中，像是细碎的星光。


    半明半昧的光线衬托出他白皙的肤色，他的双眼皮褶皱很深，眉骨和高挺的鼻樑衬出深邃立体的面部轮廓。


    感受到她的视线，顾羽弘回望过来，对着她勾了勾唇角，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


    唐葵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热了热，扭头看向大?屏幕。


    唐葵的专注力很强，一旦沉浸下来，对外?界的其他事情的感知能力也变得弱了。


    让她反应过来的是前排观众不满的视线。


    顾羽弘的手机铃声一直在响。


    唐葵扭头去看，发现顾羽弘已经?睡着了。


    她向面前的人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调静音。」


    「后面那男的，长得人模人样?的，陪女朋友看电影竟然还睡着了。」


    「你可别敲打我，我上次因为要跟你约会前天?晚上失眠，第二天?看文艺电影都没睡着。」


    ……


    任何?微小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都清晰可闻，他们的谈话一字不落地落入了唐葵的耳中。


    唐葵抿了抿唇，将自?己的手从顾羽弘的手中抽出来，在他的裤子口?袋里找到了他的手机。


    他们在一起不久之后，顾羽弘就告诉了唐葵他的手机密码。


    这是唐葵第一次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解锁他的手机。


    解锁之后，一条条微信消息全部都展示了出来，新的消息依旧在不断涌进来。


    几乎所?有消息都来自?一个叫「aaa战斗机六人组」。


    【@顾羽弘，老顾，人呢，怎么回去了啊，明天?早上还要跟对方?过合同呢，跑来跑去不嫌累吗？】


    【老顾，你都二十个小时没睡了，就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空闲时间?，怎么不留在酒店补个觉？】


    【咱今晚的庆功宴还开吗？】


    【不开了，大?功臣都不在，开啥呢。】


    【算了，少一个人没意思，等顾羽弘回来吧，明天?晚上再聚餐。】


    【@顾羽弘，别忘了，今晚我们还有一个视频会议。】


    ……


    唐葵把屏幕下滑，看到的新邮件让她指尖一顿。


    她几乎是浑身颤抖地点开顾羽弘的邮箱，指尖在屏幕上飞速滑动着。


    顾羽弘收到了好几封来自?y国大?学发来的offer，和她申请的学校高度重叠。


    他们现在站在人生的分?叉口?，不是没有谈过有关未来的问题，顾羽弘只是让她别担心，但唐葵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全球top3的商学院都在m国，唐葵知道，其中就有顾羽弘的梦中情校。


    如果不是当时家里的老人生病，顾羽弘就不会回国，现在的他，应该也是那所?学校的一份子。


    m国的商学院虽然有些全球顶尖的资源，但是学费昂贵学制长，对绝大?部分?的家庭来说都是没法跨过的门槛。


    更何?况是唐葵。


    直到今天?唐葵才知道，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顾羽弘做了太多的妥协和让步。


    但是她也明白，让两个完全不同的轨道强行重合，后果一定是惨烈的。


    单方?面的付出，在现在看来是甜蜜，但有一天?，这会不会变成一种沉重的负担？最终让曾经?的所?有选择都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就比如说现在，这对于他们一贯而言盛装打扮的约会时间?，对于顾羽弘来说，已经?是一个需要一天?一夜不睡觉、抛下工作和同事才能换来的负担。


    唐葵小时候吃过一种药，外?面包裹着一层糖衣，她将它含在口?中，本想细细品尝那抹甜味，但是还没等她对这个味道产生记忆，一种比甜味浓郁数倍的苦味充斥令她的口?腔。


    唐葵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已经?走?到了分?界点。


    除了无助感，淹没她的还有巨大?的孤独感。


    久违的孤独感。


    顾羽弘越来越忙之后，唐葵能强烈感受到他们二人生活的脱节。


    从高中到大?学，他们一起上课，一起学习，有很多共友，但是现在，顾羽弘做着她没有参与的事情，交着她不认识的朋友。


    交流的时间?越来越少，共同话题也在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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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顾羽弘尽可能将时间?匀给他们之间?的感情，给这份孤独感加上了名为罪恶感的枷锁。


    唐葵心里明白，她对感情有着极强的占有欲。


    这是原生家庭的后遗症，也是她这辈子都难以摆脱的诅咒。


    之后的电影情节是什么，唐葵一点都没有看进去。


    一直到灯光大?亮，顾羽弘才被嘈杂的散场声音吵醒。


    他一脸歉疚地对唐葵说：「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你接下来想做什么？我陪你去，要不然去吃东西？去你最喜欢的那家店。」


    唐葵没有回答他的话，指尖抚过顾羽弘的眼角，说道：「你看看你，眼睛里全部是红血丝。」


    顾羽弘将唐葵扯到自?己的跟前，抱住她，语气懊恼又抱歉：「对不起，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我下周五之前再额外?抽出一天?的时间?陪你好不好？」


    「我刚刚帮你的手机关声音，不小心看到你的微信消息了。」唐葵斟酌道：「下次如果你有事情赶不回来也没关系的，不要让自?己这么累。」


    顾羽弘的声音有点委屈：「我们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难道你不想我吗？」


    「我当然也想你，」唐葵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脖子，「我们回家吧，你好好休息一下，晚上不是还有一个视频会议吗？」


    -


    大?雨沖刷着街道，玻璃上的水珠连成串落下，窗外?的一切都显得模糊和扭曲。


    唐葵低着头，冰凉的之间?和温热的茶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这个与b大?南门只有一条马路之隔的咖啡店，唐葵第三?次见到了顾羽弘的母亲钟婉丽。


    接到电话的时候，唐葵的内心是意料之外?的平静。


    平静地问好，平静地约上见面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第六感，她很早就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的。


    沉默了许久，对面的女人率先?开了口?：「既然你就是唐葵，那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尽量少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


    钟晓丽腰背挺直，气质出众，就算衣着低调，也能看出绝对不是普通人。


    唐葵礼貌地接话：「阿姨，您直说吧，我也不喜欢兜圈子。」


    钟晓丽优雅地抿了一口?咖啡，骨瓷杯和盘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好。」她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知道你很聪明，也能猜到我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你和顾羽弘不合适。」


    「阿姨，我……」


    钟晓丽抬手打断了她，说道：「我先?说，你有什么话等我说完再说。」


    唐葵温顺地点了点头。


    「你和顾羽弘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么多年来，我在这个圈子里见了太多身份不平等的感情。」


    「一开始的时候，爱情确实可以战胜一切，但这份甜蜜终究会在隔阂与不理解中被磨灭。」


    「作为过来人，我可以告诉你，想要做好顾家男人背后的女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原本就现实又虚伪的圈子里，我更是在风口?浪尖。」


    「在所?有光鲜亮丽的背后，没人知道我放弃了多少。」


    「其实我是医学院毕业的，我从小就像成为一名无国界医生。」钟晓丽自?嘲地笑笑，「可现在呢？」


    「我不再是我，我做的事情也不是我想做的事，而是顾夫人应该做的事情。」


    「在来跟你见面之前，我对你进行了充分?的了解。」钟晓丽嘆了一口?气，「这些事情，我知道你做不到。」


    「你是一个优秀的姑娘，适应能力很强，可塑性很强，但是绝对不会愿意成为一个牵线木偶，也永远学不会这个圈子里的阿谀奉承。」


    对于别人的剖心，唐葵往往手足无措，现在也不例外?。


    对于钟晓丽这一连串的话，她找不到反驳的点，因为她明白，这些都对。


    「最后，作为顾从之的孙子，顾羽弘绝对不会娶一个经?济罪犯的女儿，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这是整个家族的事情。」钟晓丽的神?情很严肃，「想必你也知道，唐骁当时如果不是意外?去世，牢狱之灾肯定逃不掉。」


    唐葵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突然捏住，放在桌子下面的左手紧紧攥成拳，一丝鲜红的血顺着掌心的纹路蜿蜒着。


    顾从之……


    她上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经?济学院教?授的口?中，大?慈善家，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在顾老年轻的时候，为当时国家企业改革贡献出了一份不可忽视的力量。


    百年之后，顾从之或许是要出现在历史教?科书上的名字。


    唐葵一直都知道顾羽弘是个富二代，他从来没详细说过自?己的身世，她也不过问。


    没想到顾羽弘竟然是顾从之的孙子，是庞大?商业帝国顾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钟晓丽继续说道：「当然，顾羽弘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祖父是他从小到大?最敬重的人，我不希望你让他痛苦，让他为难。」


    什么是云泥之别，这难道不是吗？


    有些人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而有些人，就算再怎么努力，都摆脱不了身上的枷锁。


    钟晓丽的眼神?意味深长，如果目光有实质，那唐葵此刻早已万箭穿心。


    「孩子，这不是你的错，在所?有美好变得不堪之前，及时止损吧，你会有属于自?己的美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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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羽弘的枕边人，一定要是强大?的、没有任何?污点的、能够给他助力，并?且能够胜任这个位置的人。」


    第28章


    毕业答辩的结果出?来了?, 离给本科生涯画上句号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很难得的悠闲午后，唐葵躺在宿舍里小憩, 床头手机的一阵震动打断了她完全放空的思绪。


    【小葵, 你答辩结束了?吗？这周五有时间吗？帮我一个忙, 拜託拜託！！！】


    【十万火急！看到速回！】


    对?方是管理?学院的一位研究生学姐，她们是在一个比赛上认识的, 学姐也是独立有韧性的人?, 很欣赏唐葵的性子。


    唐葵大学时期的靠谱兼职很大一部分都是她介绍的。


    唐葵转了?个身?, 蜷缩在床上，回复她：【姐, 怎么了?？】


    【我周五晚上本来有一个兼职，但突然有急事去不了?, 在原本就?人?手不足的情况下，领班说如果要?请假的话就?要?自己找可以顶替的人?。】


    【这次的要?求挺高的, 我周围只有你符合。】


    【不是很难的工作，在一个酒会当waiter, 咱之前做过的。】


    厚厚的深色床帘完全被拉上，手机屏幕便成了?唯一的光源, 将她有些迷茫的神色照得一清二楚。


    学姐的忙她得帮，但是周五晚上……


    【姐，等?我一下，稍微晚一点?点?给你回复。】


    唐葵有些心烦意?乱地退出?聊天界面，点?开和顾羽弘的对?话框, 指尖在键盘上飞舞, 打了?又删，迟迟没有发?出?去。


    就?在这时, 顾羽弘突然一个电话拨了?过来。


    唐葵从床上坐了?起来，喝了?一口水，才接了?对?方的电话。


    「小葵，看你一直在输入中，是有什么事儿吗？」


    听筒传出?来的声音有些失真，唐葵一颗心被搅得七上八下的。


    唐葵指尖捏紧了?被角，说道：「对?，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她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他?们在一起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办法去周五的约会。


    顾羽弘平时这么忙都能履行约定，她这次……


    「其?实我也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那你先说吧，」唐葵推脱道，「我再想想。」


    电话那头传出?了?其?他?人?的声音，一个男人?在喊顾羽弘的名字。


    虽然顾羽弘把话筒离远了?，但唐葵还?是能隐约听到他?的声音：「等?我三?分钟，马上就?来。」


    顾羽弘那边很忙，没有对?唐葵的犹疑追根问底，说道：「小葵抱歉，我等?下还?要?一个会，就?长话短说了?。」


    「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这周五晚上家里有安排，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推不掉，我们把这周的约会挪到周末好不好？我周末两天都有时间的。」


    唐葵捏着被子的手突然卸了?力气，说不清楚此时的情绪是轻松还?是沉重。


    人?总是擅长自我欺骗，就?算内里已经破旧不堪，只要?守着一个完美的壳子，就?总能够给自己积极的心里暗示，


    等?到了?不得不噼开外壳的那一天，他?们究竟还?剩下什么？


    唐葵顿了?好几秒，顾羽弘试探地唤道：「小葵？」


    「没关系的，」唐葵的语调听起来轻松，「我这周五也临时有安排了?，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


    「那周末……」


    还?不等?他?说完，唐葵就?打断了?他?：「周末再说吧，我要?回家乡一趟，这周六是……是我父亲的忌日。」


    挂断电话之后，唐葵就?立马回复了?学姐，对?方几乎是秒回。


    【太感谢了?，等?你有空我请你吃饭！！】


    【我室友你还?记得吧？许甜甜。她也会去，你跟着她就?好。】


    -


    大巴车把唐葵带到了?一个她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世界，她之前从不知道这个城市里顶级富人?圈是怎样的，直到今天亲眼目睹。


    欧式风格的建筑坐落在这个别墅区最好的地段，大花园里全是叫不出?名字的稀有花种。


    夕阳透过喷泉，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


    一辆辆的豪车在大铁门处短暂停留，待到人?下车之后，又扬长而去。


    「我来之前也不知道是在这种地方啊，难怪领班这次的要?求这么高，挑个服务生又是看长相，又是看之前有没有在高端酒会的工作经历，甚至是要?看学历。」


    许甜甜在唐葵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双眼放光。


    唐葵礼貌地回她的话：「这种架势我也是第一次……」


    看到站在大门口女?主人?的那一刻起，唐葵顿时浑身?发?冷，如同坐在了?折翼的飞机上，惊恐和窒息将她彻底淹没。


    她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剩下的话根本说不出?来。


    许甜甜正上头，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问道：「等?会儿集合之后是不是就?会告诉我们这是谁家了?？」


    「这还?用说吗？」走?在他?们前面的女?孩回过头来，「我已经知道了?。」


    许甜甜快走?两步，搭上她的肩膀，急吼吼地问道：「谁呀？别卖关子了?。」


    「顾家啊。」女?孩朝着大门的方向努努下巴，「站在大门口那位男士你看到没？顾彬，顾从之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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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傍晚，唐葵微微发?着抖，顾羽弘说家里有事，那他?一定也会来参加今晚的宴会。


    唐葵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避开他?。


    ……


    顾家这次的晚宴规模非常盛大，家里的佣人?明显不足，于是将整个晚宴的服务都外包出?去了?。


    分配给唐葵和许甜甜的任务很简单，端盘子，收拾盘子，捧着放了?高脚杯的盘托穿梭在宴会的各个角落，等?着被人?需要?。


    发?给唐葵的衣服是按照学姐的尺寸定制的，由于时间匆忙，来不及改。


    袖子和裤腿都有点?长，腰身?也有些空荡。


    晚宴正式开始，顾彬作为男主人?发?言。


    父子之间有四分像，即使岁月已经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但他?依旧英俊出?众，谈吐间气质不凡，很典型的中年成功企业家形象。


    和许甜甜一道，唐葵站在毫不起眼的角落里，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眼神在人?群中扫视。


    但是大厅里的人?很多，几乎都是背对?着她的，她没能发?现顾羽弘。


    许甜甜的声音压得很低，在唐葵耳边说道：「你认识靠窗那个男人?吗？副市长，顾家真的牛啊。」


    唐葵点?点?头算是回应。


    她对?这个人?确实有印象，去年来他?们学校视察，照片在官网上挂了?好几天。


    顾氏在全国各地的员工加起来都有五位数了?，创造了?很多就?业岗位，每年交的税难以想像，政府的人?给他?们面子也不稀奇。


    其?实除了?商界大鳄和政府官员，今天也来了?很多记者。


    顾彬的讲话正式又客套，无非就?是感谢这么长时间来，各位朋友对?顾家的支持，顾家以后也会继续为本市经济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临近收尾的时候，顾彬话锋一转：「想必大家都还?不认识犬子吧？其?实他?在我们集团已经磨砺一年了?，从底层到一直到可以自己带领团队，他?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完全没有依靠家里，公司里除了?董事会的几个老?董事，没人?认识他?。」


    天底下所有父母都一样，会为子女?成功的第一次成功欣喜若狂，即使是签价值上亿的合同手都不抖的顾彬。


    「上个月他?的项目已经有利润了?，现在我就?把他?介绍给各位朋友，希望大家以后也能打磨打磨他?。」男人?的语气里是难以掩饰的自豪感，「来，顾羽弘，让大家认识一下你。」


    大厅里顿时沸了?起来，这是顾从之的孙子第一次被正式对?外介绍。


    快门声也不绝于耳。


    许甜甜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很大，惊得完全说不出?话。


    身?姿挺拔的男人?走?上前，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唐葵迅速侧身?，将自己的身?形隐在高大的盆栽之后。


    透过茂密的枝叶，她悄悄打量着他?。


    「大家好，我是顾羽弘，在场有很多我从小就?很敬佩的前辈，我任需成长，希望以后能有机会跟着前辈们学习。」


    一周不见，唐葵觉得顾羽弘身?上的气质又更加锐利了?，像是一柄刚出?鞘的锋利的宝剑。


    他?的家庭背景，他?聪慧的头脑和强大的能力，铸就?了?同龄人?根本无法与之匹敌的意?气风发?。


    顾羽弘没有说太多，简短发?言之后就?跟着父母一起应酬。


    唐葵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他?，始终和他?保持着很长的距离。


    晚宴还?安排了?一个小型的舞会，司仪乐呵呵地说：「顾公子今天绝对?是主角，我们不如让顾公子来跳开场舞。」


    这个提议得到了?很多人?的捧场，顾羽弘也很大方地笑着应了?。


    流畅又舒缓的音乐在大厅里流淌着，看到顾羽弘舞伴的正脸时，唐葵微微一愣，当红小花，事业如日中天，唐葵之前也看到过她的八卦，说她家庭背景强大，没想到是真的。


    她真的很美，就?算穿着很素雅的晚礼服，也像公主一样优雅。


    顾羽弘和女?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但这对?相貌出?众的人?只要?往那里一站，就?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没想到顾家第三?代这么帅，他?之前一直没有出?来我还?以为他?拿不出?手呢。」


    「女?孩子也好美，比电视上还?漂亮，真般配啊，你看看顾夫人?脸上的笑容，我怎么感觉这俩人?有戏呢。」


    「那倒也不一定，适合和顾家联姻的家族还?是很多的，再说他?现在大学都还?没毕业……」


    「我都忘了?他?还?是大学生了?，这气质真不像。」


    ……


    「hey，waiter，给我一杯红酒。」其?中一位女?士扭头对?唐葵说道。


    唐葵端着托盘，将酒杯递了?过去。


    对?方还?在和朋友交谈，头也没回，直直伸手过来，唐葵躲闪不及，身?前的托盘全都翻在了?她的身?上。


    胸口的白衬衣染上了?刺眼的红色，黏在皮肤上。


    「天吶！」那位女?士惊呼道，「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尽管大厅里舖了?地毯，但酒杯掉落的闷响还?是让周围的一拨人?扭头往这边看。


    唐葵迅速蹲了?下来，整理?掉在地上的杯子，不让人?看清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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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士明显也被吓到了?，蹲着和她一起收拾，嘴上不停道歉。


    「没关系。」唐葵笑了?笑，「希望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离开大厅之前，唐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不合身?的衣服和酒渍，再看了?一眼舞池里站在顾羽弘对?面的女?孩。


    唐葵又想到了?不久前她和钟晓丽之间的谈话。


    她不知道那个女?孩是不是钟晓丽口中的合适的人?，但合适的人?不会是她。


    唐葵没有等?大家一起回去，她换上自己的衣服，一个人?从顾家走?了?出?来。


    很长一段路，她都打不到车。


    唐葵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她一个人?走?了?多久，


    但也足够把她和顾羽弘从相识到相爱的时光在脑海中最后重映一遍。


    第29章


    唐葵也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回来了, 尽管离开故乡之后她依旧长在南方，车程只有三个小时，她却从未想过要回来看看。


    唐葵是今天上午到的, 这个小镇还没有发展旅游业, 和记忆力?的样子相差无几。


    老宅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她把小卧室简单收拾了一下，打算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下午, 唐葵在唐骁的墓前待了一个多小时, 看着上面的黑白照片, 没有眼泪，也没有倾诉,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自从唐家出事之后，所有的亲戚都躲得远远的, 唐骁的墓前杂草丛生，墓碑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虽然?在唐葵能记事没几年?唐骁就去世了, 唐葵对?这个亲生父亲的了解也是之后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的。


    虽然?她岁对?成?年?之前和陈茹娅经历的苦难无法忘怀，但是流淌在血液中的连接总会在这种?特殊的日子出来作祟。


    每到这种?日子, 记忆里关于亲生父亲的模糊影像都会不可抑制地?跑出来。


    虽然?他不是一个好老闆，不是一个好丈夫, 在大多数人的嘴里他是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但在唐葵对?他仅存的记忆碎片里，他是一个会让女儿?坐在自己宽厚的肩膀上，出差回还给孩子带玩具的父亲。


    明明曾经是一条鲜活的生命，现在已经逐渐被人遗忘，想到这个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唯一给过她父爱的人, 她的心里涌起一阵以悲哀为底色的淡淡的怀念。


    太阳快下山了, 唐葵也起身离开，只有墓前的一捧雏菊证明她曾经来过。


    半山腰上有一眼活泉, 泉水清冽，不少老人都会到这里来挑水。


    周围岩石遍布，路并不好走?，唐葵看见有个挑着扁担的老人走?得晃晃悠悠，桶里的水洒了一路，便快步走?上前想要扶她。


    可谁知老人看见她的脸之后便重重推了她一下，唐葵直直撞上身后的树干。


    老太太指着她，嘴里嘟嘟囔囔，尽量离开十多载，她依旧能听出来这是骂人的话?。


    周围一圈人全?部都往这边看，唐葵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老太太骂骂咧咧地?走?开了，他身后的老伯和唐葵擦肩而?过，脸上是欲言又止的神色。


    可是没走?两步，他还是回过头，问道：「你是唐骁的女儿?吧？」


    听到了这句话?，唐葵心里大概有数了，抿唇点了点头。


    老伯朝老太太离开的方向努努嘴，说道：「她儿?子之前炒股，买了你爸爸公司的股票，结果……」


    唐葵的手放在身后，用力?地?扣进了树皮里，就算老伯的话?没有说完，但她明白他的意思。


    当?年?唐家的公司作为这个镇子上第一家上市公司，很多老乡都说要支持本地?的企业。


    唐氏破产之后，反噬也是巨大的。


    老伯嘆了一口气，说道：「唉，钱全?部搭进去了，差点没想开。」


    唐葵的声音有些艰涩：「你们怎么知道是我回来了？」


    「唐家十多年?没有人住的老宅突然?开么了，镇上本来就是留守儿?童和老人居多，现在又突然?来了一个年?轻的美女可不扎眼吗？」老伯摆摆手，「在我们这个巴掌大的地?儿?，有什么秘密呢？」


    老伯说完便离开了，过往的人都要往她的方向瞧上一眼。


    他们的目光就像是利箭一般，穿透了唐葵的心脏。


    她转过身子，背对?着路，靠在树上。


    没想到都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唐家还像是过街的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远处一片半人高的杂草在风中摆出了大波浪，恍惚间，唐葵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在顾家的情?景。


    不到一天的时间，她经历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种?割裂感撕扯着她，让她痛不欲生。


    下山的路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阳将山坡染成?了橘红。


    唐骁是因为酒后驾驶出车祸，唐葵也很少碰酒精，但今天，她突然?想喝点。


    路过小店的时候，唐葵犹豫了一下，她有点害怕店主认出她，看到守店的人穿着校服，她才敢放心进去。


    巴掌大的地?方没有什么选择，唐葵抱着一堆冰镇的瓶装啤酒走?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


    唐葵抱膝坐下。


    山坡下面是一条小溪，有几个女人在溪边浣衣。


    还有一对?中年?情?侣在溪边约会，两人将脚伸进小溪，惬意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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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页

    余辉在河面上洒下细碎的、跳跃着的光点。


    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唐葵直接喝了半瓶。


    尽管度数很低，但对?于鲜少饮酒的人来说还是挺刺激的，唐葵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希望能够麻木自己的神经，唐葵一瓶接一瓶地?喝着，渴望用酒来沖淡自己内心的痛苦。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酒？」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唐葵握着酒瓶子的手抖了一下。


    她扭头去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衣着简单，白色短袖运动裤让他充满令少年?气，和昨晚的气质截然?不同。


    顾羽弘双手扶着膝盖，累得直喘气：「打电话?也不接，发信息也不回，我差点都要把这个地?方翻过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唐葵觉得自己还有些晕乎乎的，就连回答他的问题也属于条件反射：「手机一直静音，也没看消息。」


    「你说今天是伯父的忌日要回老家，我昨晚事情?结束之后就联繫你了，可你一直不回。」顾羽弘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我怕你出事儿?，所以就过来找你了。」


    还不等唐葵说什么，他把手机屏幕给唐葵看，说道：「虽然?你们这地?方小，但我今天也走?了快三万步了。」


    顾羽弘站着，让唐葵觉得压迫感有些重，她也撑着草地?有些晃悠地?站了起来。


    自从看到他的那一刻起，昨晚的他和眼前的他一直在唐葵的脑海中不断切换，太阳穴都突突的疼。


    见她喝了这么多有些站不稳，顾羽弘下意识朝她伸手。


    可是唐葵却条件反射般后退了两步，脚跟撞到了空酒瓶子。


    酒瓶顺着小坡骨碌滚了下去，以很快的速度掉进了小溪，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谁啊！」山坡下传来中年?男人的暴怒声。


    唐葵循声望去，溪边的那对?情?侣被水溅了一身。


    顾羽弘也向山下喊道：「对?不住了！」


    美好的约会被打断，衣服还湿了一大片，男人的怒火蹭一下往上冒：「哪家的熊孩子啊？你们等等，我让你们家长收拾你们！」


    男人低头寻着鞋，一副要动真?格的样子。


    顾羽弘拉起唐葵的手，眼睛很亮：「愣着干嘛！跑啊！」


    昨晚大场面的沉稳荡然?无存，很像是那种?刻意寻求刺激的好学生，顾羽弘拉起唐葵的手腕，撒腿就跑。


    他们跑下山坡，跑上小道，穿过一条条深巷，急促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砸出不小的声响，和心跳声统一节奏。


    太阳完全?下山，路灯亮了起来，青色的石板路上流淌着清冷的光。


    他们一直跑到唐家老宅才停下来，顾羽弘扶着大门?笑得开怀，见他这么开心，唐葵脸上的表情?也绷不住，问道：「你跑什么呀？人家总不能真?找到你家长头上吧？」


    顾羽把她拉到身前，用食指蹭掉她鼻尖上晶莹的汗珠：「你这种?乖学生一定没有类似的经历，帮你弥补一下学生时代的遗憾，怎么样？是不是开心多了？」


    像是投入水中的泡腾片，唐葵觉得自己一颗都在剧烈沉浮。


    所有的幸福、痛苦、纠结交织在一起，强烈的情?绪根本找不到宣洩的出口。


    纵使有千言万语，说出口的只是略有滞涩的谢谢。


    顾羽弘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嫌弃地?皱了皱眉，囔囔着要去洗澡，没有注意唐葵复杂的目光。


    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两人仰躺在床上，唐葵看着天花板上一直围着电灯试探的小飞虫发呆。


    飞蛾扑火，她曾经一直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但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又何?尝不是扑火的飞蛾。


    「小葵」顾羽弘一只手撑着脑袋，侧头看唐葵，「答辩都已经结束了，回去之后是不是就可以告诉大家我们在一起的事情?了？我不想错过拍情?侣毕业照的机会。」


    唐葵扭头看他，男孩的眼睛很亮很亮。


    「我再带你回家吃个饭，把你介绍给我爸妈，他们还不知道我谈恋爱了呢。」


    见唐葵一直沉默不语，顾羽弘将头埋进她的颈窝处蹭了蹭，撒娇道：「好不好呀？」


    唐葵揉了揉他的耳垂，声音难得的温柔：「都依你。」


    潮湿温热的吻一路向下，到了脖颈儿?处，顾羽弘如同之前一样停了下来。


    唐葵望进他眼底浓郁的黑色中，第一次，义无反顾地?吻上了他的喉结。


    ……


    不知何?时，夜幕悄然?而?至。


    虽然?没有开灯，但房间里面也不是漆黑一片，窗帘只拉了一半，院子里的月光和灯光透了进来，给室内蒙上了一层影影绰绰的银纱。


    顾羽弘的眼睛亮的惊人，唐葵不敢和他对?视，扭过头去看窗外的沉沉夜色。


    今夜残月缺角，木质的窗台上淌着清冷的月光。


    唐葵的意识逐渐模糊，她昏昏沉沉地?想，他们之间始于夏日又终于夏日，也算是一种?有始有终。


    她曾经以为他是命运的馈赠，但如今却明白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地?给予。


    黑夜善杀戮，今晚死?去的是一个鲜活的灵魂。


    那夜星河铺天盖地?，院子里的树木在初夏的晚风里轻轻摇晃，留下一地?温柔的碎影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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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谁家的失眠老人放着咿咿呀呀的江南小调，百转千回，唱尽离别愁绪。


    第30章


    回国后, 这是第?一次有?人问她当年为什么要离开。


    唐葵没有想到对她提问的会是苏遇，更没有?想到会是这么犀利的问?题。


    她和苏遇虽然同学多年，但他们都是冷性子, 关系谈不上亲近, 这个问题确实是有些逾矩了。


    惊讶的不止唐葵一个人, 桌边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既然我?做出?了选择，自然是有?值得那样做的理由?」唐葵落落大?方地迎上苏遇的视线, 「只要收益大?于成本, 那便是值得的。」


    「那在你的眼里, 所有?东西都能量化成数字吗？」


    苏遇难得咄咄逼人，大?家都没吱声, 他们这一桌仿佛被隔在了一个无形的玻璃罩中，和整个酒吧沸腾的氛围形成鲜明的对比。


    夏星河清了清嗓子, 出?声打圆场：「大?家这么久没见了想要多多了解近况正常啊，下次我?做东聊个够, 但这次只有?一个问?题哦，让我?们开始抽下一个幸运儿。」


    无意间绷紧的嵴背松了下来, 唐葵靠在座椅上，感受到背后一片黏糊糊的, 她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


    她用余光瞟了一眼身边的人，顾羽弘面无表情地抱胸坐着，酒桌上的欢笑打闹似乎都与他无关，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


    其实她能有?更加完美更加圆滑的答案，但不知?怎么, 就把之前顾羽弘讽刺她的话说出?了口。


    唐葵不知?道她的回答会不会扎到顾羽弘的心, 但确确实实是在往自己心上捅刀子。


    搁在膝盖上的左手被人轻轻拍了拍，唐葵扭头, 对上夏星河关切中带着问?询的表情，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大?家都是老同学，也算是知?根知?底的，玩真心话大?冒险玩得很开，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太越界了，大?家也都不会太放在心上。


    不知?道过了多少轮，啤酒瓶口又晃晃悠悠地即将在唐葵面前停下，酒吧的灯光在瓶身折射出?诡谲的光，唐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微微闭了闭眼睛。


    再睁眼时，他们这个角落又是寂静一片，瓶口指向令顾羽弘的位置。


    安静只是短暂的，等大?家都反应过来之后，爆发出?了沸反盈天的喧闹。


    「风水轮流转啊，这回终于轮到顾总了。」


    「老顾啊，之前大?学的时候这啤酒瓶就从来没有?转到过你，这回栽到我?们手里了。」


    周围一圈人都在起闹，唐葵心里莫名有?些紧张，整颗心仿佛都被吊了起来，毕业之后大?家关心的事情无非就是感情和工作。


    毕竟碍于顾羽弘的身份，工作上的事情大?家有?分寸不会多问?。


    能拿来说道的也只有?感情了。


    夏星河趴在唐葵的身上，拍了拍她哥的肩膀，兴奋地说：「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顾老闆选一个吧。」


    对上夏星河亮晶晶的眼睛，顾羽弘抽走了她手里的手机，「小时候被你套路了这么多次，我?还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选大?冒险。」


    夏星河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你确定？你刚刚也看见了，我?这小程序里的大?冒险可都是很刁钻的。」她急的站了起来，凑到顾羽弘身边，极力劝说她，「什?么对一个陌生人傻笑十秒啊，对在场的一个人说情话啊，你再考虑考虑呗。」


    陈诚也凑热闹，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问?道：「大?家是不是也想听?老顾选真心话？」


    放过这么好的八卦机会实在可惜，大?家也都纷纷附和他俩的话。


    顾羽弘置若罔闻，问?她：「点这里选择问?题？」


    「对，你随便选一个数字翻面。」


    回答完她哥的问?题，夏星河凑到唐葵的耳边，悄悄说：「看这次怎么整他。」


    唐葵侧头对夏星河说：「你忘了？他可以喝酒的。」


    夏星河手掌，说道：「那可是五杯！」


    唐葵比划了一下杯子的容量，说道：「确实不少。」


    夏星河挑了挑眉，说道「那我?倒要看看，什?么问?题会让他玩不起。」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顾羽弘也抽到大?冒险的题目了，坐在他另一边的男生凑上去看了看，念了出?来：「翻到最近通话的第?三个号码，说出?你对那人的心里话。」


    「诶，」念完之后，男生挠了挠头，「这个一点挑战都没有?啊，夏星河你这个小程序还看脸的？为什?么刚刚我?的题目就那么变态。」


    大?家笑做一团，唐葵嘴角也挂上了淡淡的笑意。


    反观当事人，唐葵用余光偷瞄了一眼，顾羽弘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老顾快看看你第?三个联繫人是谁？」陈诚绕过半圈桌子，走了过来，「不会是我?吧？我?记得下午给你打了电话。」


    听?到这里，唐葵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今天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顾羽弘给她打了电话叫她去小会议室拿m公?司财务前段时间做的项目预测。


    「真想看看你对别人说真心话的样子，」陈诚搓了搓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有?些幸灾乐祸，「好久没见到了。」


    「哟，不是我?，还是一个没有?备註的号码，18936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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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页

    陈诚下意识把号码念了出?来。


    唐葵的手无意识捏紧了衣角，好巧不巧，那是她的手机号码。


    顾羽弘会拨通吗？


    抗拒和隐秘的期待交织着，搅得她心里翻江倒海。


    「我?喝酒。」


    陈诚的话还没说完，顾羽弘就打断了他，还把屏幕摁灭，手机反扣在桌上。


    陈诚愣了一下，想去扒拉他的手机，说道：「这很难吗？不带这样的啊，这到底是谁的号码？你怎么还玩不起了。」


    夏星河看了一眼唐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拍开陈诚想要抢手机的手，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给顾羽弘倒酒，「愿赌服输哦，不想说就喝酒呗。」


    「怎么能让顾总喝啤酒呢？」有?人挡了一下瓶口，「在怎么说也得是威士忌吧？」


    同学们喊陈寂，跟她开玩笑：「陈老闆不心疼吧？」


    陈寂在不远的地方招待其他客人，大?手一挥，「随便喝。」


    唐葵看了一眼服务生端上来的酒，这个度数五杯下肚之后，酒量再好的人都难保持清醒。


    顾羽弘二话不说端起酒杯，双目微阖，浓密的睫毛投射出?一小块阴影。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很快一杯酒就见了底，眉毛都没皱一下。


    唐葵微微侧过头，没有?再看。


    游戏玩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在三五成群地聊着，唐葵觉得有?些闷，走上露台透气。


    陈寂这个酒吧选址挺好的，二楼有?一个很大?的平台，环境很好，，露天卡座很有?情调，也可以承办中大?型派对。


    之前她听?好友提过一嘴，之前的老闆急着转手，所以价格也挺合理的。


    不远处站着几个陌生女?人，她瞧着有?些面生，应该是陈寂在金融圈子里认识的朋友。


    她们在谈论这刚才顾羽弘在酒桌上的游戏，唐葵猜测刚才的事情已经现在已经在整个酒吧传遍了。


    「你们说那号码是谁的呀？为什?么顾总宁愿喝酒也不愿意拨电话过去？」


    「前任呗，相信我?，这是来自女?人的直觉。」


    「你前任会在你最近通话的第?三个啊？」


    「可能是甲方吧，贸然拨过去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还要不要合作了？员工也有?可能啊，说什?么心里话，他在公?司的威严不要了。」


    「就算是前任，那也应该是一辈子不想再有?交集的那种前任了，如果想和好的话，早就一个电话拨过去试探对方的态度了。」


    「你很懂的样子。」


    「那当然，我?之前和对象吵架的时候，就是这样和好的。」


    ……


    唐葵看着不远处的灯火，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小葵，怎么跑到上面站着了？」


    唐葵扭头，看见夏星河端着两杯酒朝她走来。


    唐葵指给她看不远处的车水马龙，笑道：「这里的夜景挺好看的。」


    夏星河笑眯眯地把酒杯递给她，说道：「最近越来越冷了，少吹风。」


    「你哥还好吗？」唐葵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状似无意地说道，「上来之前看他有?点不太舒服。」


    「喝得有?点猛，缓缓就好了，他的酒量前几年在生意场上练出?来了。」夏星河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她，「刚刚那个号码是你的吧？」


    唐葵笑笑，「你都知?道了？我?和你哥之前的事情很少人知?道。」


    「我?们这一辈孩子少，就只有?我?俩同龄，从小关系就不错，虽然这几年我?没回国，但是和顾羽弘的联繫一直没有?断。」怕唐葵不高?兴，夏星河解释道，「你别介意，其实你们当年在一起我?也是无意间知?道的，顾羽弘也嘱咐我?不要说出?去。」


    「我?怎么会介意呢？」唐葵碰了碰夏星河的酒杯，轻声说道，「当年的事情本就是我?有?愧于他。」


    夏星河轻轻拍了拍唐葵的背，说道：「感情的事情没有?谁对不起谁，我?认识的唐葵一直都是一个清醒的人，我?相信你的每一个决定都有?自己的道理，苏遇今天是沖我?来的，我?跟你道歉。」


    「你们俩……」


    夏星河靠在唐葵肩膀上撒娇，打断她的话：「我?今天上来是开导你的，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以后再说呗。」


    唐葵点了点她的鼻子，打趣道：「你有?多少感情经历？还来开导我?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夏星河坐直了身子，「我?哥这几年心里难受狠了，也偶尔会跟我?说说心里话，如果你想知?道什?么，不妨问?问?我?？我?刚才看你们之间好别扭啊。」


    过去这么久了，唐葵理智上明白已经没有?说这些的必要了。


    但她心里仿佛关着一头困兽，时刻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风突然大?了起来，唐葵拢了拢大?衣，声音也仿佛马上要消散在风中。


    「他现在是不是还放不下？」


    听?到她的问?题，夏星河轻声笑了笑，「这个问?题你心里明明有?答案，何苦来问?我?？真不知?道你是想确认心里的想法还是在一直逃避。」


    不等唐葵回答，她接着说：「精心照料你收养的那只柯基、把你喜欢的厨师请来m……明明你是一副要从所有?人的生活里彻底消失的坚定样子，但是他还是这样做了，不就是因为心里还有?执念吗？总得找一些能代?表共同记忆的东西来寄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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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页

    唐葵苦笑道：「我?当时离开的时候，觉得时间会早晚会把记忆抹去。」


    「你们俩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就算你们不在一起，我?也希望能够各自幸福。」


    夏星河靠在唐葵的肩膀上，「如果有?缺憾就去填满，当年没有?说出?口的话现在说出?来或许也不迟呢？如果一直逃避，最终的结果就只能是他的执念放不下，你心里的刺也拔不掉，如果一直互相伤害，结果肯定不是大?家想看到的。」


    唐葵知?道夏星河的话不无道理，他们之间欠一个交代?。


    当年做决定的人是她，给他们之间的感情画上句号的人也应该是她，即使那个位置已经空白了这么多年。


    她看向夜幕，城市的夜晚很难看到星星，今晚也是黑漆漆的一片。


    感受到气氛有?些凝重，夏星河晃了晃脚尖，自嘲道：「虽说我?现在在这里开导你，但我?们当年不是干了同样的事情吗？反正我?觉得我?当时挺幼稚的。」


    唐葵不贊同道：「你当年是没有?选择，而我?是自己执意选的道路。」


    夏星河感嘆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吧，阴差阳错，总是在错过，能不能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开始，谁知?道呢？」


    唐葵看了一眼夏星河，当年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真的长?大?了。


    没过多久，夏星河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唐葵一个人留在露台上消化着她们之前的谈话。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总是有?着波动性，有?些感情起起伏伏但总是脱离不了中心轴线，有?的感情到了最后就像两条奔向不同目标的射线，再也难有?交点。


    手机一直在大?衣口袋里震动，唐葵放下手中的高?脚杯，查看手机消息。


    【陈寂】：你们刚刚真心话大?冒险都玩了什?么呀？顾羽弘怎么刚才猛喝酒，现在也一副来者不拒的架势?


    【陈寂】：你快来看看，今天我?开业第?一天，可不想叫救护车来拉人去医院洗胃啊。


    这件事怎么说和她也有?些关系，再加上夏星河刚才的那番话，她很难做到视而不见，于是匆匆往楼梯的方向走。


    在楼梯上走了一段之后，拐个弯就能看到酒吧一楼的景象。


    顾羽弘身边莺莺燕燕环绕，还有?一堆想要和m搭上线的人对他嘘寒问?暖，哪里是还需要其他人照顾的样子？


    唐葵回身，靠在楼梯上，回着陈寂的消息。


    【唐葵】：他身边那么多人，你喊我?干嘛？


    【陈寂】：你现在是他手下的员工，要和老闆搞好关系的呀，关系好了，你以后在公?司的日子也会稍微好过一点。


    【陈寂】：哎呀我?要去忙了，你自己看着办啊，乖，人情世故慢慢学。


    唐葵把手机收到口袋里，继续到露台上待着，中途还给莫莫打了一个电话，一直到逐渐散场了才准备下楼。


    刚刚走到楼梯口，她就听?到了一道沙哑又有?些低沉的嗓音。


    「唐审计又跑到没人的地方躲清闲。」


    唐葵吓了一跳，凝神一看才发现右手边有?一个小的储藏室，现在还堆着一些来不及清理的纸箱子和开业物品，角落里光线昏暗，不细看发现不了那里站着人。


    她往前走了两步，也隐身在黑暗中。


    「顾总怎么在这儿？」


    适应黑暗之后，唐葵也能看清楚顾羽弘的脸了。


    他往旁边走了两步，步伐有?些发虚。


    在一个纸箱子上坐下后，顾羽弘扯了扯领带，一看就是喝得不太舒服的样子。


    「就只有?你能躲着？我?不能？」


    光线昏暗的狭小空间，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唐葵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将碎发拢到耳后，说道：「顾总今天喝得确实不少，您早点休息，明天上午还要开会。」


    「难道你不想知?道如果我?拨了那通电话，会对你说些什?么吗？」


    唐葵笑了笑，对他说道：「如果您有?想对我?说的话，随时可以对我?说，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财务部还有?一些资料要整理。」


    顾羽弘没说话，唐葵当他默许了，迈开步子想往外走。


    杂物间地上乱七八糟什?么东西都有?，光线昏暗也看不清，唐葵匆匆忙忙想要离开，没细看脚下，不知?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高?跟鞋崴了一下，重心失衡往旁边倒去。


    喝了酒之后反应本来就慢半拍，顾羽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唐葵压得往后仰去。


    顾羽弘疼得直吸气，声音都小了几分：「上班第?一天就要谋害老闆吗？本来就头晕，现在更晕了。」


    趴在男人胸膛上，连胸腔的震动都十分明显，唐葵撑着纸箱慌慌张张想支起身子，但才刚刚分开一点，头皮处就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感，她手一松，又摔了下去。


    「你干嘛？」


    唐葵捂着头，说道：「顾总抱歉，我?的头发缠你胸针上了，你等下，我?把它摘掉。」


    这个角度唐葵什?么都看不到，她在顾羽弘胸前胡乱摸了一通，还是没取下来。


    门?口传来脚步声。


    「请……」


    唐葵刚想喊人来帮忙，就被顾羽弘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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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页

    顾羽弘的手轻轻压在脖子后面，她的唇紧紧贴着他的脖颈，唐葵瞬间僵了，把剩下的话全?部吞了回去。


    顾羽弘只要稍稍侧头，下巴就能碰着她的头顶，他的声音很轻：「你想接下来一个月都听?见圈子里的人传我?们之间的事情吗？」


    门?口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那人也不着急走，就靠在楼梯口接电话。


    贸然喊人过来确实欠考虑，他们现在这个样子任谁看都不清白。


    唐葵一动都不敢动，连呼吸都尽量放轻放缓。


    鼻尖清冷的木质香和酒精味交织在一起，她觉得自己都要迷糊了。


    箱子原本就不矮，他们这个姿势确实不舒服，顾羽弘一手按着唐葵的腰，一手撑着箱子坐了起来，为了不扯到唐葵的头发，他们俩只好紧紧贴着。


    唐葵坐在他的腿上，她的双腿没有?地方搁，只能微盘在顾羽弘的腰后，一般而言只属于情侣间的亲密姿态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打开手机手电筒，沉默着再次尝试解开顾羽弘的胸针。


    只是下一秒，手指便被人轻轻捏住。


    「唐葵。」


    顾羽弘叫了她的名字。


    紧接着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虽然已经分开很久了，但心脏仿佛是有?记忆的。


    唐葵很感谢门?外打电话的人，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的心跳声被对方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顾羽弘终于开口。


    「你记不记得高?二的时候你在酒吧兼职，有?一天晚上我?帮了你的忙，现在我?想换你一个问?题的回答，可以吗？」


    被人捏住指头的手下意识蜷成了拳，唐葵问?他：「你想知?道什?么？」


    在手电筒的亮光里，所有?细微的表情都无所遁形，何况是他猩红一片的眼底。


    「你当年……为什?么要抛下我?离开？」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唐葵觉得有?一根羽毛在心间扫了一下。


    直到此时，唐葵才确定顾羽弘是真的有?点醉了，要不然不会说出?这种话，


    也好，有?些话她在完全?清醒的时候也说不出?口。


    她将手从顾羽弘的掌心中抽出?，问?道：「我?今晚的回答顾总是没有?听?清楚吗？是需要我?再次重复一遍吗？」


    顾羽弘自己动手，很快就把镶着钻的胸针取了下来。


    「你今晚的话很符合大?家对你人设的认知?，但是我?不信。」


    头发缠得乱七八糟，门?口的人接完电话也离开了，唐葵从包里摸了一个指甲刀，直接把那一小撮头发剪掉了，动作麻利，毫不犹豫。


    将胸针上的头发清理干净，唐葵将胸针双手递还给顾羽弘，她终于下定决心，说道：「顾总，如果您有?时间的话，咱们聊聊吧。」


    第31章


    陈寂端着装着醒酒茶和柠檬水的托盘走到二?楼的卡座旁, 「顾总、小葵，二?位请慢用。」


    离开的时候陈寂一步三回?头，两位气质绝佳的人就算远看也十分养眼。


    小资情调中有带着?些暧昧, 陈寂比任何时候都对自己酒吧的装修风格感?到满意。


    她在楼梯口遇到了匆匆赶上来的陈诚, 堵住了他的去路, 问他：「你?去干什么？」


    「喊上老顾一起走啊，」陈诚指了指手錶錶盘, 「你?看看都几点钟了, 再不走天都要?亮了。」


    陈寂推着?陈诚的肩膀让他下楼, 说道：「让小葵和顾羽弘好好聊一聊吧，小葵都回?来四个月了, 他们难得心平气和说一次话，每次都夹枪带棒的。」


    栏杆上围了一圈五彩的霓虹灯, 唐葵余光中瞥见一片斑斓的色彩。


    夜已深，酒吧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二?楼露天平台上只有唐葵和顾羽弘。


    唐葵看着?面前玻璃杯里起起伏伏的柠檬片，说道：「我今天中午在公司食堂吃饭, 见到之前在学校附近开面馆的那个爷爷了。」


    「嗯，」顾羽弘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没?认错，确实是他。」


    「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等一个答案。」


    「那我今天能等到吗？」


    顾羽弘扯了扯嘴角，笑容里带着?冰冷和不屑，还有很多她读不透的复杂的情绪。


    唐葵握着?玻璃杯, 指尖是温暖的, 但?周身却阵阵发凉。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在质问她，是真的决定要?把曾经自己隐于人后的、不堪的一面摆在他的面前吗？


    更何况, 对?面的人是她曾经那样喜欢的人。


    最终，唐葵下定了决心。


    「当年你?不知道的事?情，我今天都会告诉你?，今天你?所有的问题我都不会回?避。」


    这一天顾羽弘等了很久，但?到这个时候他又有些抗拒和逃避，摆在他面前的似乎是潘多拉的魔盒，他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了口?，就意味着?和过去彻底决裂。


    「四年来，你?有过后悔吗？」


    浓郁的情绪在顾羽弘的眼底翻滚着?，唐葵没?有逃避地回?视着?他。


    「我从来都不后悔我的决定，如果?再来一次，我依旧会坚持当时的选择。」


    「我只是后悔当初以那样的方式离开，现在回?想，当初的不告而别是一个很愚蠢的选择，这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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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页

    顾羽弘的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迷茫和脆弱，问她：「你?当初为什么要?走？我们之间的一切明明都没?有脱离正确的轨道。」


    唐葵深吸一口?气，将过去的自己从身体里挖出来，连着?肉带着?血。


    她缓缓说道：「我们在高二?的时候就认识了，你?只知道我是一个很要?强的人，但?其实我骨子里自卑又敏感?。「


    唐葵右手在桌子下紧握成拳。


    「我们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巨大鸿沟，跟你?在一起之后，幸福和快乐有之，但?那就像是一场美梦，清醒之后，痛苦和撕裂更是持久又深刻的。」


    等待朝霞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绚烂的光芒往往就只有那么几个瞬间。


    顾羽弘狠狠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要?制止她继续往下说：「唐葵……」


    唐葵释怀地笑了笑，说道：「不过我既然能够这么说，是因为我已经彻底和过去的自己和解了，我现在的生活非常幸福非常充实。」


    之前的花朵枯萎腐烂，成为了现在的养料，在离开的这四年里，她的生活发生了很多重大的转折，而她也宛若新生。


    「你?或许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我也不知道你?是否会觉得当年的我很可?笑，但?对?于那时候的我而言，这确实是人生中的一个迈不过去的坎。」


    顾羽弘紧绷的肩膀变得松弛下来，他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在这种?时候，比起他，更需要?倾诉的人是唐葵。


    唐葵低头抿了一口?柠檬水，又酸又苦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味蕾。


    「就算放到现在，我说出这番话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顾羽弘，对?不起。」


    唐葵站了起来，朝顾羽弘伸出手。


    「这是我最后一次因为之前的事?情向你?道歉，等到几个小时之后太阳升起，希望我们之间也能翻到新的一面，以后做和平共事?的同?事?，好吗？」


    -


    夏星河上楼就看到顾羽弘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喏，你?的手机我给你?送上来了，刚刚你?秘书一直打电话来。」


    顾羽弘看了眼屏幕，解释道：「有一个跨国的电话会议改到两个小时之后了。」


    「刚刚我在楼下看到小葵下来，你?们没?事?吧？」


    一楼的酒吧音响里循环放着?一首老歌，顾羽弘听出来了，是大学的时候他和唐葵都非常喜欢的grenade。


    歌声传上二?楼，更加悠扬和空灵。


    「嘘，你?听。」顾羽弘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夏星河先安静一下。


    「第一次听钢琴版的，更加抒情柔和。」


    顾羽弘走到楼梯口?坐下，轻轻闭上了眼睛。


    /easye easy go


    that\s just how you live on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肯定是一个很难搞的人。」顾羽弘笑了笑，「后来也确实如此，最开始转学过来的那几周，我几乎每天都栽她手上，不是卡点失败早读迟到就是自习课不学习。」


    夏星河撑着?下巴坐在顾羽弘身边，安静地听她哥讲话。


    「她总是过分冷静和理智，当时我想过，以后谁敢和她谈恋爱啊，肯定输的一败涂地。」


    /should of know you were trouble


    from the first kiss had your eyes wen open


    「她离开之前我有多喜欢她，她不辞而别之后我就有多怨恨她。」


    「可?重逢之后还是忍不住关注她、总是想要?接近她，但?打心里又很瞧不起这样的自己。」


    夏星河嘆了一口?气，她哥从小就是天之骄子，这些年来栽过的跟头都和感?情有关。


    顾羽弘很少对?人剖心，每次她听到这些心里都一阵阵疼。


    「以我对?小葵的了解，她应该是跟你?说放下过去的事?情，以后在项目上做并肩作战的战友吧？」她问道，「那你?现在呢？彻底放下了吗？」


    顾羽弘摸了摸妹妹的鬓角，说道：「心结虽然是放下了，但?是我对?她的感?情从来都没?有打算放下，之前没?有这个想法，现在更不会有。」


    明白了顾羽弘的意思，夏星河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她很怕之前和唐葵的谈话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当年我刚刚在顾氏站稳脚跟，事?情很多，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问题，是我的不好。」


    刚刚唐葵的那一番话，承受着?锥心之痛的人还有他。


    唐葵一直以来都是什么事?都只会藏在心里的性格，他怎么就没?早点发现呢？


    夏星河晃了晃顾羽弘的手臂，说道：「我就知道你?让唐葵进集团肯定有私心，之前你?说得冠冕堂皇的，我差点就信了。」


    「严董之前都已经联繫上国外的专业团队了，」顾羽弘有些头疼地掐了掐鼻樑，「今天到公司之后他估计又要?发难。」


    「很多人说你?毕业之后性子变了很多，但?我觉得一点都没?有变。」夏星河歪了歪头，眨了眨眼，「哥，你?一定会幸福的。「


    /i would go through all this pain，


    take a bullet straight through my brain.


    在黑夜与白昼交替的那一瞬间，


    有的人希望那些过往与黑暗一起沉沦，希望解脱，将曾经毫不拖泥带水地彻底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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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页

    有的人期待有着?无限可?能得新的开始。


    -


    上午的工作结束之后，唐葵对?着?镜子看了看眼底下粉底都遮不住的乌青，凌晨回?到家?本来就已经很晚了，她还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没?睡着?。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唐葵将镜子扔进抽屉里，说道：「请进。」


    王宇豪抖了抖手中的外卖带子，对?她笑道：「小葵姐，你?的外卖到了。」


    唐葵起身走到沙发边，对?他说：「我点了两份，你?进来一起吃吧。」


    「谢谢小葵姐。」王宇豪拍了拍沙发，「这领导办公室的沙发就是舒服。」


    唐葵解开包装，把一份饭摆在他的面前。


    「别贫了，快吃吧。」


    「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王宇豪也不卖关子，从兜里掏出一张a4纸，特意地挑了挑眉，「助你?在新的职场所向披靡。」


    唐葵接过一看，是一张m内部?的股权关系图，是有王宇豪自己手写的。


    她把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没?发现什么玄机。


    「上市公司的股东信息都是要?公示的，这些我都知道呀。」


    王宇豪拍了拍大腿，说道：「那网页上能告诉你?顾羽弘和严霄鹏关系不好吗？！」


    「啊？」


    「虽说我这段时间是在公司各个角落打杂，但?那些八卦可?都是过了一遍我的耳朵的。」


    见唐葵有些懵，王宇豪直接说道：「严董是在公司危难之时注资投入的，如果?没?有他当年的帮助，m不可?能这么快上市，所以他有一定的决策权和影响力，他有一个儿子叫严青，在公司担任部?门总经理。」


    这个名字唐葵听说过，在圈子里也是有一定地位的人。


    「他和顾总不合？」


    「应该是投资理念上有些出入，反正顾总推进的方案他好几次都提出反对?意见了，有些甚至直接给咔了。」王宇豪小声地说，「小道消息，小道消息。」


    看着?那个被排在第一列的名字，唐葵状似无意地问道：「顾总呢？今天好像一直没?见到他。」


    昨天顾羽弘一直态度不明，唐葵特别害怕遇见他，她自己也不知道昨天的那番话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推向了哪里。


    「顾总出差去了，这几天都不在公司。」王宇豪挠了挠头，「本来应该是陈总去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换了人。」


    第32章


    办公室内两人的手机提示音同时响了起来, 唐葵看了一眼邮件，是公司人事部发来的关于项目新任命的通知。


    王宇豪放下筷子?，捧着手机念出了邮件的内容：「即日起任命严青为betazero项目总经理, 顾羽弘为项目第一负责人, 项目所有事项向其汇报。」


    「严青？」唐葵若有所思, 「严董的儿子也进这个项目了。」


    「公司当时想要进军人工智慧领域的时候，严董就不是很贊同, 估计是顾总之前打了一个漂亮仗, 严董也看到未来的发展趋势了, 所以想把自己儿子送进来历练历练。」


    唐葵不禁对她这个助理有些刮目相?看，开玩笑道：「让你在这里的当公共助理确实屈才了。」


    王宇豪双眼放光道：「小葵姐要给我升职？」


    「你适合去?当娱乐小报的记者。」唐葵把那张股权关系图放回他的手边, 「我不是m的员工，我的协议也是只针对着一个项目, 我只想把这个项目做好，内部的派系斗争我不想参与。」


    在任命邮件上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 唐葵就意识到严青的到来会让事情变得复杂很多，大股东之间的利益关系千丝万缕, 严董把儿子?放进来肯定不是为了学?习这么简单。


    这摆明了是董事会对顾羽弘的监督和牵制，顾羽弘做决策的时候恐怕也不会很顺利。


    王宇豪弹了弹那张纸, 对唐葵说：「不过还好我们?的顶头上司是顾总，也算是熟人，虽然他这几年变得不好说话了。」


    听?见他这么说，唐葵收拾餐具的手一顿，赶人道：「你端着你的饭出去?吃吧, 我要继续工作了。」


    王宇豪一拍脑袋, 猛然想起来一件事：「最重要的事情被我忘记了，刚刚我们?财务组建了一个工作群, 小葵姐等会儿我给你发邀请啊。」


    唐葵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让王宇豪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王宇豪就把群邀请发了过来，群名字中规中矩的，就叫「bz2.0财务群」。


    唐葵进群之后，一熘的欢迎加上一个表情，所有人连表情符号都是一模一样，让人不禁怀疑他们?都是直接复制的内容。


    这个项目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尽管唐葵不喜欢社交，但作为财务组的负责人，和大家适当拉近距离也是很必要的。


    【今晚大家都有时间吗？下班后我请大家吃饭~】


    王宇豪很捧场，第一个回了她的消息，【有！谢谢小葵姐！】


    过了五分?钟之后，其他人才陆陆续续回复。


    【不好意思，我今晚和朋友约好了要去?看电影。】


    【不好意思，唐组长我身体有点不太?舒服，就不去?扫大家的兴了，下班之后还是老老实实回家躺着吧。】


    ……


    其他人无一例外都是来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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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葵皱了皱眉头，【那行，咱们?下次改时间再聚。】


    就在唐葵准备退出群聊界面的时候，有一条新?消息蹦了出来，发错群的消息虽然很快就被撤回，但唐葵还是看见了。


    【她一个空降的心里没点数吗？好好的审计不做来这里凑什么热闹，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


    群里一片死寂，没有人吱声儿。


    唐葵靠在椅背上，颇有些头疼，她在审计组的时候也就带带实习生，这是她第一次带这么大的团队，看来这群人真的不好领导。


    昨晚彻夜未眠，不知不觉，唐葵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梦里一会儿是大学?时候，一会儿是她昨天跟顾羽弘说的那番话。


    微信电话铃声直接让唐葵从梦中惊醒。


    来电显示让唐葵愣了一下，是顾羽弘的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唐葵内心有些忐忑不安。


    唐葵清了清嗓子?，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顾总，您说。」


    顾羽弘的声音冷清中带着一丝慵懒。


    「唐葵，我这几天出差，家里的保姆也有事情请假，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照顾顾糖几天？之前类似的情况我将它?送去?宠物店寄养，它?一直不吃不喝。」


    唐葵瞬间坐直，握紧了手机，说道：「当然可以?。」


    顾羽弘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做了决定：「好，你下班的时候我让人把顾糖送到公司楼下，这几天就麻烦你照顾它?。」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即将起飞，请再次确认安全带已经系好，所有电子?设备已关闭，谢谢dies and……」


    听?筒里传来广播词，唐葵这才知道原来顾羽弘在飞机上。


    「顾总再见，出差顺利，一路平安。」


    电话挂断之后，唐葵悬着的一颗心才彻底放了下来，昨天的话顾羽弘应该是听?进去?了吧。


    她昨天晚上回家其实也想了很多，她不知道自己的做法算不算自私，顾羽弘有执念，她心里也有着沉重的包袱。


    昨晚的一番撕扯是把包袱扔掉了，还是把他转移到了另外的人身上，她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既然顾羽弘可以?放下过去?，那她也可以?坦然地?去?面对他们?现在的关系。


    茶水间。


    王莉莉将茶包放进杯子?里，滚烫的热水倒下去?，茶汤的颜色很漂亮。


    「王莉莉，是这个名字吧？」


    男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王莉莉的手一顿，稳稳将热水壶放下，这才转身和来者打招呼。


    「能让严经理记得我的名字，属实是我的荣幸。」


    严青和严董有六分?相?似，单眼皮小眼睛，眼神中总是闪烁着精明的光，被他盯着看久了会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严青朝她挥了挥手，说道：「大家都是同事，以?后还要在这个项目上一起合作。」


    纵横职场这么些年，王莉莉的话可以?说得很漂亮。


    「严经理年轻有为，有您的加入，我们?项目一定会取得更好的成绩。」


    严青低头转动着食指上的戒指，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也不瞒你，其实当时董事会有两种方案，一种是从国外聘请专业的财务团队，一种是让你带领公司的一些经验丰富的财务人员组一个团队，谁都没想到最后会被一个回国不久的小审计截胡，你甘心吗？」


    「严经理这是什么意思？」王莉莉靠在吧檯上，吹了吹茶面，平静的茶面翻起浅浅的浪，「我是公司的员工，无条件服从公司的安排，公司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没有半点怨言。」


    「哈哈哈，你紧张什么，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严青摸着下巴打量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女人。


    「那干脆聊一聊你们?会计都关心的事情吧，下次开董事会应该就要讨论公司财务部经理升cfo的事情了，这样一来这个经理职位就空出来了。」


    看见王莉莉的神色一凝，严青觉得很满意。


    他将王莉莉的茶包取出，扔进垃圾桶。


    「你是聪明人，想好了就来找我。」


    「这个牌子?的红茶茶包不能泡太?久，涩感会很重。」


    「下次见面，我送你上好的红茶。」


    离下午的上班时间还早，严青走之后，王莉莉本想找一个位置坐下，却看见了站在立柜之后的余未然。


    对于刚才他们?交谈的位置而言，这个地?方是视线盲区，只要对方不发出声音，根本没有办法发现这里有人。


    余未然拍了拍巴掌，稀稀拉拉的掌声让人觉得非常刺耳。


    「第一次觉得职场生活这么精彩，不过你们?这也太?不小心了，说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确保有没有第三个人。」


    王莉莉攥住她的手腕，厉声道：「余未然，你听?见了什么？」


    余未然笑了笑，拍掉了她的手，说道：「你放心，我嘴很严，一定守口如?瓶。」


    王莉莉眯了眯眼，对她的话显然不相?信。


    「你是董秘的妹妹，华夏的会计，又?是和唐葵是一起来的，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那当然是因为，」余未然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在余未然准备离开的时候，王莉莉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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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页

    「你家境优渥，来m肯定不是积攒经验这么简单吧，以?后你如?果在职场上遇到困难，不方便跟你姐姐说的，你都可以?找我聊聊，」


    -


    唐葵从公司大楼出来之后就看到了顾糖，牵着它?的女人唐葵也认识，就是之前在公园里不小心让它?走丢的那位。


    「没想到您和老闆认识，」女人有些不好意思，「我家里突然急事，狗狗又?不愿意放去?宠物店寄养，实在是抱歉。」


    唐葵接过她手中的牵引绳，她不方便透露和顾羽弘的关系，只是笑着说道：「没事，您去?忙吧，顾糖交给我就好了，我有照顾狗狗的经验。」


    顾糖先在唐葵脚边小心翼翼地?嗅了嗅，之后应该是认出她了，兴奋地?围着她打转。


    「欸，好的好的。」女人打开后备箱，里面全都是顾糖的东西，「这几天会用到的东西都在这里了，真的麻烦您了，您上车吧，顾总叮嘱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唐葵问她：「您去?哪里呢？要不一起吧。」


    「不了不了，」女人连连摆手，「我直接去?火车站，那边这个点应该挺堵的，我坐地?铁走。」


    既然她这么说了，唐葵也没再坚持，坐上车带着顾糖回家了。


    在回去?的路上，唐葵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是陈茹娅打给她的。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她们?就再没有联繫过，反倒是继父任威，发了几条消息宽慰她，让她给陈茹娅一点时间消化一下这个事情。


    陈茹娅约她一起吃晚饭。


    唐葵答应了，约在了一个半小时之后，地?点就在她家附近。


    想到上次陈茹娅如?此激烈的反应，今天不知道她又?会说些什么。


    唐葵望着窗外的景色，有些失神。


    也许是察觉到了她骤然低落的情绪，顾糖在她的膝盖上蹭了蹭。


    唐葵回神，温柔地?摸了摸它?的耳朵。


    中午跟顾羽弘确认之后，唐葵就给住家保姆何姐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这几天家里会有一只狗狗，确保何姐不会对狗狗的毛发过敏，也让她提前有准备。


    何姐应该在接莫莫放学?之后就把这件事情跟孩子?说了，唐葵还没到家门口，听?见狗狗叫声的小朋友就急不可耐地?打开了家门。


    「小葵！」莫莫站在门口，伸长脖子?看外面，非常兴奋，「是柯基！我最喜欢的小柯基！」


    唐葵将顾糖牵进家门，问她：「是不是和电视上看到的一样呢？」


    「对！」莫莫在狗狗面前蹲下，重重点了点头，「圆头圆脑圆肚皮！一模一样！好可爱！」


    孩子?抬头看唐葵，眼睛亮晶晶的，问道：「狗狗也有名字吗？」


    「它?叫……」唐葵顿了顿，说道，「它?叫糖糖。」


    「糖糖你好呀。」莫莫学?着大人摸她头的样子?，摸了摸顾糖的头，朝它?伸出了手，「以?后我们?做朋友好吗？」


    顾糖是很有灵性的狗狗。


    它?竟然抬起了前爪，放在莫莫的手上。


    孩子?兴奋地?大喊大叫：「小葵！你快看，这只狗狗好聪明啊！」


    唐葵不禁有些恍惚。


    收养顾糖之后，顾羽弘就摩拳擦掌地?说要教它?听?口令坐下、起立和握手，但她离开得时候还没能学?会，现在竟然已经会了吗？


    现在就相?处地?这么好，唐葵能够想到之后分?别?的时候孩子?沮丧的情绪。


    唐葵摸了摸孩子?的头，提前打好预防针，斟酌着用词道：「莫莫，这只狗狗是一个叔叔的，叔叔是因为要出差，所以?才把狗狗放在我们?家，让我们?帮忙养几天，等他回来之后我们?要把狗狗还给他。」


    唐葵点了点莫莫圆圆的肚皮，说道：「到了那个时候，莫莫不可以?哭鼻子?哦。」


    莫莫眼睛滴熘熘地?转，问道：「是哪个叔叔呀？莫莫认识吗？」


    听?到她这个问题，唐葵愣了几秒，但还是诚实地?回答道：「莫莫不认识，是之前送莫莫小黄鸭的那个叔叔。」


    虽然唐葵不想让莫莫和顾羽弘相?认，但是她还是想让莫莫知道世界上有一个人对她做了这些事。


    「小葵能把他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吗？」莫莫一脸认真，「他送我小黄鸭，又?给我这么可爱的狗狗玩，我想当面感谢他。」


    唐葵蹲下，把孩子?细软的头发夹在她的耳后，说道「我可以?替你传达感谢。」


    莫莫小脸瞬间垮了下来，说道：「我想认识他还有别?的原因。」


    「嗯哼？」


    孩子?圆圆的眼睛笑成月牙，笑嘻嘻地?说道：「如?果我能和他交朋友的话，以?后是不是就可以?经常见到糖糖了。」


    唐葵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笑道：「小机灵鬼，以?后我尽量把糖糖带出来给你玩好不好？」


    她之前本来就和顾羽弘约好了每周都有陪糖糖的时间，将它?带出来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


    「那你乖乖跟糖糖玩，我晚上要出去?吃饭。」


    之前遇到唐葵回家之后还要应酬的情况，莫莫肯定要闹上一番，但现在有狗狗陪着，孩子?早就把其他事情抛之脑后了。


    唐葵跟何姐说了一声之后，便出门去?赴约。


    尽管唐葵提前了十多分?钟到，但她来的时候，陈茹娅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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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来，陈茹娅便喊服务员上菜，唐葵估摸着她大概半个小时前就已经点好菜了。


    「妈。」她轻声唤道。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女人明显沧桑消瘦了不少，这一刻唐葵才发现岁月在她的脸上是真的留下了痕迹。


    见她一个人走进来，陈茹娅朝门外望了望，问她：「宝宝呢？没有一起来吗？」


    唐葵没有多说，只是道：「家里有阿姨。」


    「小葵，」陈茹娅开口，声音非常沙哑，「这十多天我想了很多，你知道我最接受不了，最难过的是什么吗？」


    看着一桌子?自己最喜欢吃的菜，唐葵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未婚先孕，做单亲妈妈，让孩子?从小没有父亲，重复走了你的路。」


    「不是的，我最接受不了的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陈茹娅的嗓音发颤，「这几天我一直在反思自己，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不依靠我了，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的关系出现了问题。」


    听?见陈茹娅这么说，唐葵握着筷子?的手猛然收紧，心里咕噜咕噜泛起了酸涩的泡。


    「你上大学?之后，我就一心经营自己的婚姻，之后又?忙于育儿，你在学?校住，弟弟又?还小，是我忽视了你。」


    「是我自己的问题。」既然是平心静气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唐葵也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我很高兴你能有自己新?生活，特?别?是做母亲之后，愈发能理解您当年的选择，女人无论在什么年龄段，都有资格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替你高兴。」


    「妈妈之前一直在责怪你，其实妈妈还想问，这几年是不是很辛苦？「


    陈茹娅哽咽着，用纸巾擦掉眼中摇摇欲坠的眼泪。


    「我一想到你一个人在国外生下孩子?，身边连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我的心就揪着疼，在你最困难的时候不能成为你的依靠，是我作为一个母亲的失职。」


    唐葵眼眶发热，心里涌起一阵阵翻江倒海的情绪。


    「妈妈……」


    「这些天我把你从小到大的相?册翻了很多遍，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违背了初衷，一直以?来只要你平安幸福快乐就好了，你不想说的事情就不说，妈妈不逼你。」


    「下次带孩子?来家里吃饭吧，」陈茹娅拍了拍唐葵的手，「宝宝喜欢吃什么，你提前发给我，不会的我就和你任叔叔提前学?。」


    「工作忙的时候也可以?把孩子?放在我们?这里，反正?我也不上班，带一个孩子?是带，带两个也是带，两个孩子?还可以?一起做个伴。」


    「嗯。」唐葵点了点头，「谢谢您。」


    「快吃吧，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再不吃的话菜都要凉了。」


    这天晚上她们?聊了很多，陈茹娅还与她分?享了很多育儿上的经验。


    三年来，唐葵有很多无助的时刻。


    但现在，她觉得未来的日子?也不再是雾蒙蒙的一片了。


    她一直在慢慢和解，和曾经的自己，和心结，和原生家庭。


    吃完饭之后，唐葵还陪着陈茹娅散了一会儿步，等她回到家的时候，莫莫已经洗完澡换上了睡衣。


    她一进屋，孩子?的视线就黏在她的身上，大眼睛滴熘熘地?转。


    「怎么了？」唐葵抱住莫莫，在她的脑门上轻轻弹了弹，「我的小机灵鬼又?在憋什么坏主?意呢？」


    「我刚刚在和何阿姨一起看电视剧，电视里有一个男人在追一个女人，给她的侄子?送了好多好多的玩具和好吃的，阿姨说这是迂回战术。」


    唐葵看了一眼在一旁的何姐，何姐笑得有些尴尬。


    小宝宝的声音奶声奶气的，说出来的话却是惊天动地?，「糖糖的主?人是不是在用迂回战术追小葵呀？」


    「哪里学?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唐葵有些哭笑不得，她放开莫莫往卧室里走去?。


    莫莫颠儿颠儿地?跟在她后面追，锲而不捨地?证明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有个叔叔就一直很喜欢跟我玩，后来我就看到他给你送了一束很大的红玫瑰，虽然你没有收。」


    莫莫抱着唐葵的腿，说道：「其实你要给我找一个爸爸不是不可以?，但是一定要帅。」


    小小年纪就颜控，唐葵只觉得好笑，问她：「得多帅呀？」


    「至少得有上次在新?闻上看到的叔叔那样帅吧，叫顾……」莫莫挠了挠头，「叫顾什么来着，我不记得了。」


    唐葵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威胁道：「如?果你再胡说八道，以?后就不允许你打开电视了。」


    这样的话在莫莫哪里毫无威慑力?，她继续说道：「糖糖的主?人帅不帅啊？如?果帅的话我可以?和他成为一家人的。」


    唐葵把她抱起来，捏着她肉嘟嘟的下巴。


    「我看你想和糖糖成为一家人才是真的，甚至不惜把你妈给卖了。」


    第33章


    换季的时候很容易感冒, 不知怎么回事，莫莫也中招了。


    今天上午的时候，幼儿园老师说她突然起了烧, 流感?时期, 发烧的小朋友学校统一规定要接回家。


    唐葵让何姐接完莫莫之?后?, 带着她去医院看?一下，好在?医生说只是小感?冒, 给她拿了一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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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目渐渐走上了正轨, 顾羽弘出差还没回来?, 唐葵至今也还没有跟严青打照面，她听王宇豪说要等顾总回来安排他正式进项目。


    午休结束后?, 唐葵刚投入工作之?后?没多久，就接到了邻居的电话。


    「餵, 王奶奶，您中午没休息吗？怎么这个点儿给我打电话呀？」


    唐葵邻里?关系处得不错, 她对门住着一个独居老人，唐葵逢年?过节都?会给她送点东西。


    王奶奶的声音透着一点不满, 抱怨道：「小唐啊，你养狗了呀？那只狗一直嗷嗷大叫哦, 吵得我中午根本没法儿休息。」


    唐葵愣了一下，顾糖这个行为确实有些反常，它被接过来?已经4天了，最开始的时候它就很?乖，慢慢熟悉起来?了之?后?一般情况下更不会闹。


    唐葵抱歉道：「王奶奶, 打扰您休息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去了解一下情况。」


    想?起来?家里?装着摄像头，唐葵直接将手机软体点开, 客厅里?的情景瞬间让她血液都?凝固了。


    唐葵从抽屉里?抽出请假条，麻利地填好，握着笔的手都?在?细微颤抖。


    她拎起包，冲出办公室，把请假条往王宇豪的桌上一放，说道：「麻烦帮我交给人事部，谢谢。」


    说完，她不顾周围一圈人的眼光，直接跑到了电梯间。


    唐葵回家的时候，何?姐正津津有味看?着电视。


    莫莫一个人坐在?玩具前抹眼泪，眼睛都?是肿的，看?见她之?后?委屈地喊了一声小葵，眼泪又要下来?了。


    关在?笼子的顾糖一看?见她，也开始叫唤。


    主人的突然归家把何?姐吓了一跳，无语伦次道：「小唐，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唐葵将手机往茶几上一拍。


    「何?姐，你解释一下。」


    视频的监控回放很?清晰地显示了半个小时之?前，客厅里?发生了什么。


    保姆嘴里?骂着，让莫莫趴在?她的腿上，用一根棍子抽她的屁股，不顾她拼命挣扎，另一只手用力地摁住她的背。


    顾糖被关在?笼子里?，疯狂地叫。


    何?姐很?是侷促地扯了扯衣服，辩解道：「她睡觉起来?就一直哭一直哭，哭的人很?烦，所以就打了一下。」


    「小葵。」莫莫冲过来?，抱着唐葵的大腿哽咽，「莫莫做噩梦了。」


    唐葵的火气蹭蹭往上冒，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度：「她发烧本来?就难受，现在?又做了噩梦，你就不能好好跟她说话吗？怎么能对她又骂又打呢？」


    何?姐不以为然，说道：「小孩子不听话，打一下骂一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宠孩子，这样教不好的。」


    她瞥了一眼唐葵，不满意道：「你怎么装监控都?不知道跟我说一声的，还故意瞒着我。」


    唐葵冷笑?一声：「我没有故意瞒着你，只是没有通知你。」


    唐葵弯下腰，把莫莫牵到房间里?，温柔地对她说：「宝贝你先自己玩一会儿，小葵有点事情要处理。」


    关上门之?后?，唐葵问何?姐：「这不是第一次了吧？她之?前身上的那些淤青跟你有没有关系？」


    何?姐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道：「你不要血口喷人哦，小孩子调皮，撞到哪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唐葵后?悔没有早点装监控，现在?手上一点证据都?没有。


    她压着心口翻腾起来?的怒火，说道：「你走吧，你已经被我辞退了。」


    唐葵拿起手机，头也不抬地对她说：「现在?正好月底了，你这个月的工资我现在?转给你，你收拾东西赶紧走。」


    何?姐不干了，说道：「我们当初是签了合同的，你怎么说赶人就赶人啊，没有提前告知是要赔钱的。」


    「你还知道合同啊？那你记不记得白纸黑字上写着不能打骂孩子呢？你要搞清楚，违约的是你，我理应向你收取违约金。」


    唐葵指着大门，说道：「但你是我朋友的亲戚，看?在?她的面子上，我可?以不收你的钱，你赶紧走。」


    唐葵当初急着回国，短时间内很?难找保姆，她在?国外的朋友也是好心介绍了自己家里?人。


    何?姐的眼睛渐渐瞪圆，合同那么多字，她中间根本没有细看?，哪里?还记得这个？


    她自知理亏还是死鸭子嘴硬，语调也变得尖锐起来?：「走就走，你以为我愿意待着啊，我跟你说，现在?的保姆市价是你给我工资的两倍，我早就不想?干了，你怪我打她骂她，你尽了责任吗？你每天和她待在?一起几个小时？」


    「当妈的不管，我除了天天搞卫生做饭，还要陪一个没爸的孩子，这种?小孩子长大之?后?也好不到哪里?去。」


    「啪——」


    一个巴掌让何?姐的脸偏了偏。


    唐葵指着她的鼻子，眼神像是要把她给撕了，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再胡说八道，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这个行业里?待不下去。」


    第一次看?唐葵这样，对方显然被震住了，愣了几秒之?后?，用方言骂了一声，之?后?便?回自己的屋子收拾东西了。


    何?姐正好前段时间回家了一趟，在?这里?的东西也不多，很?快就收拾好，灰熘熘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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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的时候还把门摔的震天响，来?表达自己的不屑和不满。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后?，唐葵打开卧室的门，莫莫直直地往她的怀里?扑，小小的身子还微微发着抖。


    小孩子很?少见大人吵架，这是她第一次见唐葵发这么大的火，吓坏了。


    唐葵把她抱到自己的膝盖上，严肃地问她之?前身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


    莫莫耷拉着嘴角，说道：「有些是不小心磕的，有些是阿姨弄的。」


    唐葵狠狠皱了皱眉，问：「她掐你？」


    莫莫捏着衣角，抬头看?她，眼里?含着一包泪，抿着嘴不说话。


    「没关系的，」唐葵安慰道，「你可?以跟我说，那个阿姨已经走了，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孩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声音里?含着浓浓的哭腔：「我不想?吃饭的时候她会掐我，还不让我跟小葵说，阿姨说我挨打就是因为不听话，小葵本来?就很?忙，知道我不听话之?后?就不喜欢我了。」


    唐葵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眼眶也湿润了，哽咽道：「对不起。」


    中午没有休息好，莫莫哭累之?后?就就睡了。


    看?着孩子被泪水打湿的浓密睫毛，唐葵做了一个决定，以后?不请保姆了，她自己带孩子，接送她上下学。


    人心隔肚皮，现在?要找到一个好的保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何?姐还是熟人介绍给她的，唐葵之?前以为至少人品是有保障的，家里?虽然装了摄像头，但她之?前很?少点开看?，没想?到还是会发生这种?事情。


    另一方面，保姆有一点说得没错，她确实陪伴孩子的时间太少了，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目前在?m时间上比做审计的时候宽裕很?多，也能多点时间跟孩子相处。


    当晚，唐葵就收到了她朋友发来?的道歉简讯。


    【唐葵，真的很?抱歉啊，我表姨对她的孩子从小棍棒教育，没想?到她会这样对莫莫。】


    【下周我回国内出差，飞一趟b市，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带着她当面道歉。】


    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唐葵也不好再说什么。


    【你工作这么忙，就不要特意飞过来?了，你的歉意我收到了，再说这本来?就与你无关，很?感?谢你当初解我燃眉之?急。】


    回复完消息，唐葵就把手机扔到一边，她打开冰箱门，规划着名明?天的早餐。


    然而第二天，唐葵就意识到了兼顾工作和家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莫莫的幼儿园和m是两个相反的方向，早高?峰的交通又十分拥堵，早上的时候她是卡着点上班打卡的。


    下午莫莫幼儿园四点钟放学，唐葵七点多才赶去接人。


    整个幼儿园就只有一间教室还亮着灯，里?面仅有值班老师和莫莫两人。


    唐葵心里?的愧疚情绪攀上了顶峰。


    第三天，唐葵中午就接到通知，顾羽弘今天下午出差回来?，项目组全体晚上加班开会。


    唐葵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打电话给陈茹娅求助。


    听到女儿讲述原委之?后?，陈茹娅也很?生气，说道：「你找的保姆怎么这个样子啊？以后?也别请保姆了，你没空的时候就我去接，你下班之?后?再来?我这里?接人。」


    她自然是乐意帮忙的，还劝着唐葵搬回家住：「你干脆带着莫莫搬回来?好了，你一个人养孩子本来?花销就大，还要租房子。」


    说到房子的问题唐葵也很?头疼，上次房东说她女儿回国之?后?房子就不对外租了，这都?两个多月过去了，唐葵还是没有找到其他合适的房子。


    「谢谢妈，到时候再看?看?吧。」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


    「你跟我说什么谢谢啊。」


    -


    顾羽弘从机场出来?之?后?就径直往公司赶，他这次和晶片供应商的谈判并不顺利，对方知道他的选择不多，价格高?到离谱。


    今晚开会他要把这件事跟项目组成员讨论?一下，财务预算可?能也要进行相应的调整。


    「顾总好久不见。」


    顾羽弘打开车门，看?见车里?本不应该不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还不等王宇豪回答，闵书就心虚地说：「顾总您不是说要从公司拿一份文件车上看?吗？我想?起来?的时候司机已经出发了，于是就让小王送了一下。」


    王宇豪嘿嘿笑?了两声：「整个项目组目前就我最清闲了，我是助理，供大家使唤。」


    顾羽弘翻开文件，像是随口一问：「最近项目组怎么样呢？大家相处都?还融洽吗？」


    王宇豪想?了想?，说道：「都?挺好的，大家中午都?会一起吃饭，没啥矛盾。」


    「财务那边呢？」


    他直白的问题让闵书和王宇豪都?扭头看?他，顾羽弘轻咳一声，补充道：「财务组的leader不是公司内部的，大家工作上磨合怎么样？」


    「我们工作效率挺高?的。」王宇豪想?起了什么，扒着前面的椅背，「就是小葵姐之?前想?约他们一起吃饭，大家的时间都?凑不到一块。」


    顾羽弘重复他的话，语调微微上扬：「时间凑不到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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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啊，当时整个群就我一个人说好，还有人把怼老大的话不小心发到大群里?了，真的很?尴尬。」


    听完他的话，顾羽弘没说什么，只是眸色有些沉。


    他们行驶到市区时，正好是附近小学和幼儿园放学的点，人多车多，人行道绿灯的时间也有所延长。


    闵书突然咋咋呼呼地叫道：「哇！顾总你快看?，这个是不是我们上次差点撞到的那个小女孩？」


    顾羽弘从文件里?抬起头来?，顺着闵书指着的方向看?去，发现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面孔。


    一家四口在?斑马线上过马路，而他们的车就在?第一排。


    任威牵着一个小男孩，陈茹娅手里?抱着一个肉嘟嘟的小女孩，确实是上次那个。


    「这个小姑娘我也见过。」王宇豪立马说道，「她是小葵姐的妹妹，上次我在?公园看?见小葵姐带着她玩。」


    小姑娘一身英伦校园风格的打扮，梳着很?漂亮的麻花辫，一看?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家里?小女儿。


    现在?仔细一看?，和唐葵很?像。


    「嚯！竟然是唐组长的妹妹。」闵书感?嘆道，「这神奇的缘分。」


    -


    会还没开完的时候唐葵就收到了陈茹娅的消息。


    母亲告诉她莫莫已经玩累睡下了，两个孩子很?喜欢在?一起玩，莫莫不哭也不闹，所以今晚干脆就让孩子睡在?这边，明?天她再送外孙女上学。


    这样也好，否则把孩子叫醒回家，指不定要怎样哭闹。


    于是唐葵在?会议结束之?后?便?多加了会儿班，针对顾羽弘在?会上提出的问题，她确实要对预算进行一定程度的调整。


    等她忙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唐葵收拾好东西往电梯的方向走。


    她以为整个这一层就只剩下她一个人，直到她看?到了顾羽弘。


    电梯门缓缓合上，唐葵本来?想?等下一趟，谁知顾羽弘摁下了开门键。


    「谢谢顾总。」


    顾羽弘面容带着倦色，从开会的内容可?以看?出，他这次出差并不顺利。


    电梯门缓缓合上，顾羽弘说道：「我今天看?见你弟弟妹妹了。」


    第34章


    顾羽弘的话让唐葵愣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顾羽弘说的是谁。


    反应过来之后，唐葵的心脏都仿佛要被揪起来了, 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声?。


    许是太心虚了, 唐葵总觉得顾羽弘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看穿。


    谁知顾羽弘却没有放过这个话题的意思, 继续问她：「小朋友长得很像你，应该3岁左右了吧。」


    电梯里的光是暖黄色的。


    唐葵抬头, 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交汇, 谈及莫莫, 她竟在?顾羽弘脸上看见了一丝柔和。


    不得不承认血缘很神奇，尽管他不知道莫莫的真实身份, 还是会忍不住给她多一点关注。


    「嗯。」唐葵笑了笑，害怕多说多错, 「之前听大家说顾总是冷面阎罗，没想到?老闆对员工的家人这么关心。」


    「问候一下老同学?的家人, 这个行为不越界吧？」


    顾羽弘略带痞气地挑了挑眉，唐葵记忆中那个少?年形象一下子鲜活起?来。


    看着电梯显示屏上一点一点跳动的数字, 她有些语塞，回答道：「当然可以。」


    楼层按键亮了两?个, 一个是一楼大厅，一个是负一层停车场，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一路不停，很快就到?了大厅。


    就在?唐葵准备出电梯的时候, 顾羽弘伸手?拦了一下。


    唐葵不解地抬头看去。


    「你现在?回家吗？我能去接一下顾糖吗？」


    「好啊, 」唐葵点点头，「它那么久没见你应该也想你了。」


    辞退保姆之后, 她这几天?早出晚归，连遛狗的时间?都没有。


    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摁了下关门键。


    「那我正好送你回去。」


    -


    这个点路上的车不多，车内的氛围仿佛也要凝固了一样?，温度适宜的空调加上缓缓的轻音乐，让唐葵昏昏欲睡。


    下一首歌跳到?熟悉的前奏，仿佛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唐葵瞬间?清醒，身体都微微紧绷。


    《doo-wops&hooligans》


    火星哥的旧专辑。


    这个歌手?承载着他们?太多的回忆。


    高中的时候，顾羽弘转学?来他们?班上，自我介绍的时候说到?了自己最爱的歌手?。


    从此，这个名字就刻在?了唐葵的脑海中。


    大学?时，在?他们?刚在?一起?后不久，相约着去了他的演唱会。


    音乐就像是触碰到?了某个开关，从暗恋到?热恋再到?分手?，所有的回忆和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


    车内的氧气似乎被一点点抽掉，让唐葵觉得呼吸困难。


    「抱歉。」唐葵说道，「我想稍微睡一会儿，你能不能把音乐关一下。」


    唐葵一开始只是想要逃避，但后来真的迷迷糊糊睡了一小会儿。


    她又?回到?了那年演唱会。


    他们?在?盛大的狂欢里旁若无人地拥吻，笑着说如果以后要结婚，一定要在?婚礼上放《just the way you are》和《marry you》。


    那些回忆像是在?阳光下五彩斑斓的泡泡，一个个慢慢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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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葵也醒了。


    车窗开了小小的一条缝透气，她的身上盖着顾羽弘的大衣。


    车子停在?离小区门口不远的地方，顾羽弘站在?一旁的路灯前打电话。


    灯光勾勒出男人挺括的身形，五官硬挺俊朗，剑眉星目，下颌利落。


    头顶是黑沉沉的夜空，身后是明艷艷的灯火。


    唐葵走上前，臂弯上挂着他的衣服，男人看见她出来之后也挂了电话。


    顾羽弘解释道：「进?你们?小区要报楼栋和门号，我看你睡着了就没叫你。」


    「谢谢。」唐葵把衣服递给他，「这是从这周开始的新的管理章程，因为之前失窃了，现在?没有门禁卡进?去都要问清楚。」


    「失窃？」顾羽弘狠狠皱了皱眉头，「这里的治安很糟糕吗？」


    冬天?的夜晚有点凉，唐葵紧了紧外套，回答道：「毕竟是老小区了。」


    顾羽弘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说道：「这里掉头有点麻烦，干脆就把车停在?这里，走进?去？」


    唐葵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顾糖的东西今天?不拿吗？」


    「就放你这儿吧，家里都还有，以后你有时间?的话可以随时接它来住。」


    唐葵这些天?略微烦闷的情?绪一扫而光。


    「顾羽弘，谢谢。」


    顾羽弘锁好车门，一回头就看见唐葵脸上明媚的笑容，眼里像是盛了一池星光。


    到?了单元门口，唐葵让顾羽弘等着，打算自己上楼把狗狗牵下来。


    顾羽弘问道：「不请我上去坐坐？」


    语气里五分认真五分玩笑。


    按理来说却是应该，但是屋子里到?处都是小孩子的东西，唐葵怎么敢让顾羽弘上楼？


    「下次吧，」唐葵抱歉地笑笑，「家里太乱了。」


    唐葵不敢看顾羽弘的眼睛，还没等他回答，就匆匆忙忙跑进?楼，很快就消失在?了顾羽弘的视线里。


    大学?时候送她回寝室的记忆一下子涌进?了脑海，顾羽弘看着楼道里的灯光一层一层地亮了起?来，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顾糖看见男主人，很亲昵地围着她打转。


    可在?唐葵和它道别之后，又?咬着她的裤腿不放人走。


    顾羽弘问她：「今天?带它散步了吗？」


    唐葵有些愧疚地说道：「还没。」


    「顾糖捨不得你。」顾羽弘蹲下，摸了摸顾糖的耳朵，「我们?带它一起?转转，你也陪它散会儿步吧。」


    他们?刚走没两?步，就遇到?了出门丢垃圾回来的邻居。


    王奶奶笑眯眯看着他们?，说道：「小唐，这么晚还出来散步呢，原来是男朋友的狗呀。」


    从看到?王奶奶的那一刻起?，唐葵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来一句「你女儿睡了？」


    好在?老人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顾羽弘身上，擦肩而过离开前还不忘说句：「小伙子挺帅的。」


    大脑罢工好几秒之后，唐葵才?反应过来王奶奶说的是什么，她愣愣地扭头问顾羽弘：「你怎么没否认？」


    顾羽弘眼梢一挑，说道：「否认什么？跟她说我一点也不帅？」


    唐葵闭了闭眼，这下好了，明天?半个小区都会知道她要给莫莫找个后爸了。


    走出小区之后，他们?就带着顾糖在?马路边上散步。


    想着又?要有好多天?见不到?顾糖了，唐葵从顾羽弘手?中接过了牵引绳。


    在?家里憋了好几天?，再加上时隔多年两?位主人一同陪她散步，顾糖兴奋极了，一个劲儿往前沖，唐葵都觉得有点拉不住它。


    要过红绿灯的时候，顾糖还是停不下来，撒丫子就跑。


    就在?唐葵觉得自己马上要被它带跑的时候，顾羽弘左手?扶着她的左边胳膊，右手?将她的手?包住，带着她一起?扯住牵引绳。


    从背后看，就像是拥抱。


    唐葵觉得自己仿佛被施了魔法一眼，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喷洒在?她耳廓的呼吸，掌心的薄茧。


    所有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顾糖！」


    不容置喙的威严让顾糖一下子安静下来。


    顾羽弘也很快放开了她，说道：「还是我来吧，它今晚有点兴奋。」


    唐葵将牵引绳放入他伸来的手?中。


    在?寒冷的冬天?，她的脸颊一阵阵发热。


    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只有顾糖不时叫唤两?声?。


    两?人之间?的沉默突然间?令唐葵有些无所适从，她难得主动开启话题：「我记得本市就有一家晶片供应商呀？你跟他们?谈过吗？」


    「那家企业的老闆脾气很怪，很早之前就约了见面，一直没有得到?回应，得看看有什么其他办法见一下。」


    顾糖停下来，在?一棵树下到?处闻，他们?也在?一旁站定。


    「你这次出差挺棘手?的，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别的原因？」


    顾羽弘很快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问道：「你也想到?了是致远在?搞鬼？」


    唐葵点了点头，只听见顾羽弘说道：「我已经?在?查了，目前还没有什么发现。」


    聊到?工作上的事情?，之前别扭的情?绪一扫而光，唐葵疑惑地问道：「他们?哪里来的钱开新项目？还是回报期这么长的项目，明明自己都朝不保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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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签了对赌协议。」


    听到?顾羽弘这么说，唐葵惊讶地愣了几秒，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道：「你究竟跟他们?家有什么梁子呀，宁愿孤注一掷都不愿被收购。」


    按照致远现在?的情?况，能赢的概率真的很低，到?最后很有可能输得一无所有。


    顾羽弘情?绪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还不等他回答，有些尖锐的手?机铃声?就撕开了这条街道的寂静。


    「小葵呀，莫莫醒了一直闹着要见你，怎么都哄不住，你看看能不能过来一趟？」


    电话那头很嘈杂，夹杂着孩子尖锐的哭声?。


    孩子中途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比较陌生的环境，妈妈又?不在?身边，当即不干了，哭得撕心裂肺。


    唐葵听了觉得自己的心都一抽一抽的疼。


    「好，我现在?就过来。」


    挂了电话，顾羽弘问她：「怎么会有孩子在?哭？出什么事了吗？」


    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电话那头的动静根本瞒不住。


    顾不上思考谎言能否站住脚，唐葵只能随口解释。


    「我回一趟我妈家，我妹妹在?找我。」唐葵点开打车软体，「你带着顾糖先回去吧，我打个车。」


    顾羽弘从唐葵的手?中把手?机抽走，说道：「走吧，我送你。」


    夜晚的交通很顺畅，车子一路飞驰，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见唐葵扔下一句谢谢就匆匆忙忙跑开，感觉一向很敏锐的顾羽弘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小女孩今年三岁，她出生的时候唐葵正在?国外，短短这几个月她们?关系就好到?晚上起?床要找姐姐的程度吗？


    再说唐葵平时也不住在?陈茹娅家里。


    另一方面，当初任槐的出生给唐葵那么大的打击，可是这次怎么就能看上去毫无芥蒂呢？


    第35章


    被陈诚在?三人群里@了?一晚上, 顾羽弘把顾糖带回家之后又出门去了陈寂的酒吧。


    陈诚摊在?卡座上，向顾羽弘砸了一个抱枕，语气颇有些不爽。


    「我这种有家室的都能准时到, 你这单身狗跑到哪里去了?, 你不是一个多小时前就从公司里出来了?吗？」


    顾羽弘把抱枕扔回去反击道：「晶片问题解决了吗？让你约个人都约不到, 你这个?技术组组长怎么交差？」


    陈诚把脸埋进抱枕里，生无可恋的说：「lop那个?老头子的性格是出了?名的难搞, 人家根本不差钱, 私人企业也?没?有股东利益之争, 合不合作完全看心情?。」


    说完，他?踢了?踢苏遇的小腿。


    「我最近急的上火牙疼了?, 牙医呢，帮我看看。」


    顾羽弘开了?车来, 所以没?打算喝酒，从桌子上拿了?一杯柠檬水。


    「在?他?秘书那里约不到你不会另闢蹊径吗？四年?前你去合作方大楼底下堵人的勇气哪里去了?？」


    听了?顾羽弘的话, 陈诚一下子从椅子上坐直，瞪大眼睛说道：「现在?咱公司还需要这样签业务吗？」


    感受到顾羽弘的眼刀, 陈诚投降道：「我去我去，我先托人打听一下。」


    柠檬水入喉, 酸中带着点苦涩，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唐葵是怎么喝下去的。


    他?看了?一眼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打字的陈诚，问道：「这次怎么没?听你吵着要项目组一起团建？」


    「问了?也?白?问。」陈诚头也?不抬，「你每次都说还不如给他?们年?底多发点奖金，关键是人家也?不知道你多发……」


    顾羽弘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这次我同意。」


    陈诚愣住了?。


    「你……」


    「越快越好, 你统计下这周末多少人有时间。」


    「这人怎么回事?啊？」陈诚问苏遇, 「总感觉这人是受什么刺激了?。」


    苏遇给了?顾羽弘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拍了?拍陈诚的肩膀, 说道：「你不该找牙医，你应该去眼科。」


    陈诚给他?们俩一个?白?眼，反正该知道的早晚都要知道。


    「问到了?。」陈诚说道，「朱董周末的时候偶尔会去接送孙子上兴趣班，可以去碰一下运气，小朋友这周末有一个?画画课。」


    陈诚自言自语道：「这老头对孙子还挺宠的。」


    顾羽弘解释道：「他?的儿子儿媳前年?车祸意外去世，朱家小辈只有这么一个?小孩。」


    「这周末没?有时间，下周末去看看吧。」


    -


    唐葵到陈茹娅家的时候莫莫还在?哭，任槐都被她吵醒了?，一直坐在?她身边安慰她。


    但小姑娘说什么都不听，一直吵着要唐葵，见到之后更委屈了?，一直扒着她的衣领不撒手。


    小孩哭得唐葵心都疼了?，今晚的确是她的疏忽，莫莫最近活泼了?很多，但依旧缺少安全感。


    唐葵点开睡前故事?，莫莫在?她怀里再次入睡。


    等她进入深度睡眠之后，唐葵才敢离开。


    唐葵一出房间门，就看见陈茹娅坐在?餐桌旁朝她招手。


    桌上摆着蛋糕和冒着热气的牛奶。


    「蛋糕是我下午自己做的，今天是不是加班到很晚，一定饿了?吧。」


    忙到没?时间晚饭已经是工作常态，但已经很久没?有人在?她身心俱疲的时候给她递上一杯热牛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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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页

    「今天就在?这里住下吧，这里一直都有你的房间呢。」


    唐葵点了?点头，说道：「妈，今晚打扰你们了?。」


    「你说什么呢，以后莫莫接莫莫的任务就交给我了?，幼儿园放学?后我带着她去附近的公园玩一下，再去接你弟弟，在?一条街上，离得很近的。」


    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唐葵只觉得有什么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虽然她们之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有隔阂，但母女?之间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够了?。


    「我们是你的家人。」陈茹娅擦去她嘴角的一点蛋糕屑，「你永远都可以依靠。」


    洗漱完之后，唐葵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虽然这是她今天第?一次来，但这里就像她一直住着从未离开一样。


    书柜里装着她从小到大的课本课外书，衣柜里是她大学?时候的衣服。


    只要是她没?有主动扔掉的东西，陈茹娅都替她留着。


    唐葵随手拿起书架上一本线代书，笔直的直线和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她本想随手一翻，但动作突然顿了?顿。


    空白?地方有一个?趴着睡觉的漫画小人。


    是顾羽弘。


    那一页还夹着两张电影票根，是他?们第?一次看电影时留下的。


    在?大学?的时候，唐葵把与顾羽弘一切有关的物品都好好保存，但在?出国?之前都扔掉了?，这张当晚回来之后随手夹在?旧书里的是唯一倖存。


    夜很静，在?女?儿的梦呓里，唐葵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拍下了?这一页，两张票根连同那个?随笔画。


    -


    第?二?天晨会。


    严青参会，顾羽弘正式宣布他?的加入，负责宣传和营销。


    整个?会议室只有他?一个?人双手抱胸懒散地靠在?椅子上，一副完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感受到唐葵的视线之后，严青也?朝她看了?过来，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探究和轻佻，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陈诚清了?清嗓子，宣布了?这周末去团建的消息。


    「项目离不开团队合作，为了?使大家更好地相互了?解，项目组这周末一起团建，周五下班出发，两天两夜，有事?不能去的在?今天下班之前告诉我。」


    听到这儿，唐葵愣了?一下，如果她要去团建的话，莫莫只能放在?陈茹娅家里，可时间有些久了?，孩子估计又会苦恼。


    正在?她绞尽脑汁思索请假理由?的时候，顾羽弘的话斩断了?她所有念想。


    「所有高管和组长不得缺席。」


    「哟，还互相了?解呢。」严青阴阳怪气地接上他?的话，「大家一起共事?这么久了?还不够了?解吗，之前团建顾总可是一次没?批啊，今儿个?是怎么回事?？」


    他?话锋一转指向唐葵：「这本来就是目前整个?集团最烧钱的项目，你说对吧？唐组长。」


    「所有高管和组长不得缺席。」顾羽弘重复着，又补充了?一句，「严经理除外，既然严经理为公司经费着想，那我也?不能辜负严经理的好意。」


    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剑拔弩张，无声?的硝烟瀰漫着，所有员工都不敢吱声?。


    顾羽弘环视会议室，说道：「如果其他?人没?有异议，那就散会。」


    会议结束之后，唐葵去茶水间倒了?一杯热水，在?门口遇到了?严青和王莉莉。


    唐葵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匆匆忙忙想要离开，却被严青喊住了?。


    「唐组长的履历很漂亮，」严青咬字加重，「真不愧是顾总费尽心思请来的。」


    唐葵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是客气地回他?：「严总过奖，m的每位员工都很优秀。」


    「如果严总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严青给她让了?路。


    「期待我们之后的合作。」


    唐葵走后，王莉莉问严青：「严总打算去团建吗？」


    「去，当然去。」严青挑了?挑眉，「自从唐葵出现，顾羽弘就有些反常，直觉告诉我他?们之间没?那么简单。」


    「是人都会有软肋，顾羽弘也?不例外。」


    第36章


    周五。


    项目组成?员上班的时候人手一个行李箱或者大的行李包, 一下班就坐大巴去度假村团建。


    唐葵连续在陈茹娅家里陪莫莫住了好几天，她出发去团建的时候还是有些忐忑。


    虽然小朋友答应了不哭不闹，但是情绪一上来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


    难得一次团建, 大家的心早就飞远了。


    唐葵带着王宇豪对了半下午的财务单据, 等他们?结束的时候整个项目组办公区空无?一人。


    他俩踩着点到集合地的时候, 恰好遇到了在外开会回来的陈诚。


    陈诚没?有架子?，性格开朗人缘也好, 他一见着王宇豪就搭上他的肩膀, 和?他一起走上大巴。


    座位刚好只剩下三?个, 陈诚习以为常，扭头对王宇豪说?：「你看看, 无?论是开会还是集体活动，顾羽弘身边的位置只有我一个人敢坐, 天天冷着个脸大家都怕他。」


    说?完，他就往左走, 想像往常一样坐到顾羽弘身边，但没?走两步就被人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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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页

    王宇豪拉着他往后面的座位走去, 「陈诚哥，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咱坐一起呗。」


    「你财务我技术，你有什么问题请教?到我……」陈诚还没?有说?完，恍然大悟地把话?头一转，「你是不是也不敢跟唐葵坐一起？」


    看着陈诚一副将他心里看穿的神情，王宇豪挠挠头, 他只是觉得顾羽弘的视线好像一直放在唐葵身上, 似乎想跟老大一起坐。


    -


    白昼渐短，最近天黑得很早。


    他们?这排座位正好是落日照进来的地方, 余晖肆无?忌惮地挥洒，给寒冷的初冬添上了一丝暖意?。


    头顶的行李架上已经摆满了行李，只留下一块并不宽裕的位置，唐葵伸手想把周围的箱子?整理一下。


    这时候顾羽弘站了起来，唐葵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微微侧身让他出来。


    唐葵刚把行李架上收拾出来，右手往身边一捞，发现原来放置行李箱的位置空荡荡的。


    下一秒，只见自己的行李被人举起来放在了架子?上。


    唐葵侧过头，正好看进顾羽弘垂下的眸子?里。


    黑色的碎发散落在额前，开扇型的双眼皮衬得他的桃花眼更?加深邃，瞳孔在光下呈褐色，眼底有细碎的光芒。


    唐葵感觉到自己的眼皮一跳，说?了句谢谢，赶紧坐了进去。


    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她坐在了顾羽弘之前靠窗的位置上。


    唐葵扭头看向窗外，掩饰心里的不自然。


    人都到齐了，车子?缓缓启动，顾羽弘微微侧目，只能看到她洁白耳朵上带着的那点粉红。


    「怎么这么晚？我看你们?财务组的人是第一批到的。」


    听到他的声音，唐葵坐直身子?。


    「下午的工作比较多，报告已经修改好了，到酒店之后我发您邮箱。」


    唐葵本以为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顾羽弘问她：「手机上有备份吗？直接给我看吧。」


    历史文档自然是有记录的，唐葵打开文档，把手机横了过来放在两人的中间，开始解释报告的逻辑和?数据。


    屏幕上的字有点小，为了看清楚屏幕，两人的肩膀碰在一起，呼吸也缠在一起。


    第一部分结束之后，顾羽弘向唐葵提出自己的修改意?见。


    不知?道陈诚在后面跟大家说?了什么，大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唐葵为了听清楚顾羽弘在说?什么，又往他那边靠了一下，顾羽弘见状低头靠近她的耳朵。


    周五的高峰期，出城方向的交通状况很糟糕，车子?突然急剎了一下。


    感受到微凉唇瓣贴上了她的耳廓，唐葵整个人都僵在了座位上。


    从耳廓到耳垂，红色慢慢蔓延开来，颜色越来越深。


    身体是有记忆的，酥麻感像是炸开的一点小火花顺着引线迅速蔓延，唐葵觉得自己的身子?都软了半边。


    突如其来的喇叭声让唐葵迅速回神，她的背紧紧贴着座位，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抱歉。」顾羽弘的嗓音有些低哑，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继续往下说?吧。」


    「好……」唐葵的嗓音有些发抖。


    第二部分刚刚开了个头，唐葵的微信就进新消息了，长长的消息提示在横屏上方格外惹眼。


    陈茹娅：【莫莫第一节 画画课，很认真。】


    陈茹娅：【图片.jpg】


    在顾羽弘面前看到女儿的名字，唐葵的神经瞬间紧绷，她下意?识想把消息提示滑走，但忙中出错，一不小心点了进去。


    唐葵还没?来得及把横在两人之间的手机收回来，一张照片就跳了出来。


    隔着玻璃，小姑娘在低头认真地画画，她的睫毛又长又翘，婴儿肥还没?有退去，这个角度更?显小脸肉嘟嘟的。


    唐葵条件反射地把手缩了回去，手肘磕上车厢。


    「你妹妹的小名叫莫莫？」


    此?时顾羽弘的声音对唐葵来说?如同催命的符咒，她紧张到话?都说?不出，只能点点头。


    「你和?你妹妹之间的关系很好。」


    顾羽弘肯定?的语气让唐葵的心都颤了颤。


    身边是陪着她经历任槐出生时情绪低谷的人，在他的面前，唐葵觉得不管自己怎么解释都很苍白无?力。


    「她很可爱，我很喜欢她。」


    很怕他继续问下去，唐葵急忙转移话?题：「顾总，手机屏幕字太小了，盯着看久了我头有点晕，等到了酒店我把第一部 分改了之后一起发给您。」


    感受到唐葵不自然的表情和?动作，一股怪异感油然而生，但他也想不到究竟是什么原因。


    后座的陈诚拍了两下手试图引起大家的注意?。


    「明天上午我们?去徒步，大家在大群里掷骰子?决定?分组。」


    他的话?音刚落，大家都对明天的安排议论纷纷。


    唐葵拿出手机，发现财务组的微信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谁家团建去徒步啊，翻山越岭不说?，选的还是周边几个城市难度最大的地方。】


    【我能请假吗，直接参与?晚上的烧烤。】


    【分组的话?，保佑我能跟顾总一个组，有帅哥陪着一起再累也值得了。】


    ……


    唐葵在群里爬楼看他们?的聊天记录，身边的人开口：「我还以为你会找藉口请假，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团队活动你一般都不会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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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页

    唐葵放在键盘上的指尖顿了一下，说?道：「步入社会当然和?在学校里完全不一样了，尤其是在团队里越是处于领导地位，人际关系的处理能力就更?加重要?。」


    说?实话?她还挺感谢顾羽弘把大家都约出来，她也能藉机跟财务组的人熟悉一下，否则靠她自己，估计项目结束都不一定?能把一组人凑齐。


    顾羽弘眉梢一挑，说?道：「我还以为你只是对徒步感兴趣。」


    大学的第一年，他们?都在学校户外活动的社团，周边大大小小的山都已经爬完了。


    唐葵实话?实说?：「很久没?爬过了。」


    工作和?带娃已经把她的时间榨得干干净净，周末去给公园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顾羽弘低头看手机，说?道：「我们?一个组。」


    分组是陈诚在群里安排的，唐葵都没?怎么看规则，只是跟着陈诚的指挥来，没?过一会儿，两组的名单都已经下来了。


    唐葵往下慢慢滑动屏幕，他们?这一组几乎都是熟人：


    她、顾羽弘、陈诚、严青、王莉莉、余未然还有几个其他部门的人。


    唐葵看见余未然的名字，只觉得有些头疼，在事?务所出外勤都要?跑到商场里吹空调躲懒的人，要?怎么去徒步？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他们?终于到了酒店，大家三?三?两两聚在大堂里，商量着去周边的店吃点东西。


    唐葵拿了房卡就上楼了，半小时前陈茹娅一直给她打视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唐葵刚刚到了房间，就收到了顾羽弘的消息，只有四个字。


    【报告发我。】


    她从行李箱里抽出电脑，把文件给顾羽弘邮过去之后，就火急火燎地拨通了陈茹娅的电话?。


    视频是莫莫接起来的。她的眼睛有些肿，像是哭过。


    「宝宝怎么哭鼻子?了呀？」


    莫莫动作有些笨拙地把袖子?卷上去，露出白白胖胖的藕节似的手臂。


    「小葵，我刚刚在画室被人咬了。」


    唐葵心脏提了一下，凑到屏幕前仔细看她的手臂，没?有看到痕迹她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呀？」她问孩子?，「莫莫在跟别的小朋友起冲突了吗？」


    「莫莫没?有。」


    小姑娘的嘴角耷拉着，模样好不可怜。


    这时候陈茹娅走了过来，把外孙女抱到腿上，跟唐葵解释下午发生的事?情。


    莫莫的画画课是小班教?学的形式，一个班只有五个孩子?，今天第一天上课，老师想培养一下孩子?们?的创造力，给他们?出了一个题目。


    作品的题目是「我和?爸爸妈妈。」


    要?求是不能画人物?。


    莫莫奶声奶气地解释道：「坐在我旁边的是小谦同学，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但是他还没?有动笔，我就悄悄去问他。」


    唐葵听得很专注，感受到女儿的视线，鼓励她继续往下说?：「然后呢？」


    「然后他就拽着我的胳膊咬了我一口。」


    唐葵没?搞清楚小朋友之间到底闹了什么矛盾，还以为是莫莫的叙述不够清晰，便用眼神向陈茹娅求助。


    「就是这样的。」陈茹娅嘆了一口气，「突然就上嘴咬，我在外面看着也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呀？」唐葵皱了皱眉头，「他的家长呢？」


    「家长不在，放学也是保姆来接人。」


    好在小孩子?没?什么力气，隔着一层薄衫咬下去只是留了一个浅浅的印子?，等到下课的时候印子?就消了。


    但确实是有些疼，莫莫当时也被吓到了，在画室里嚎啕大哭。


    唐葵问女儿：「那现在呢？你和?小谦同学的矛盾解决了吗？」


    莫莫点点头：「解决了，课间休息的时候我还把我们?昨天自己做的小饼干分给他了。」


    唐葵托着下巴对她笑了笑，问道：「那你们?现在是朋友吗？」


    「对！」小姑娘得意?地叉腰，「我现在和?画室里所有人都是朋友了，下周我还要?继续把饼干带着老师同学。」


    从小到大，莫莫难免和?其他小朋友闹矛盾，唐葵很少插手，一般都让孩子?们?自己去解决。


    孩子?的世界和?他们?不太一样，一些小的矛盾经过大人手总会变得更?复杂。


    唐葵对她竖起了大拇指，问道：「莫莫画了什么画呢？可不可以给我看看呀？」


    小朋友一下子?跑远了，没?过几秒又蹬蹬跑到了镜头前。


    她在外婆的帮助下，把整幅画呈现到了镜头前。


    这幅画很简单，只有蓝天、大树和?小鸟。


    唐葵以为她会说?大树为小鸟遮风挡雨。


    「因为小葵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跟小葵说?，累的时候永远可以靠着小葵。」


    唐葵愣住了，她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候跟莫莫说?过这句话?，更?没?想到能被一个四岁不到的孩子?记这么久，她竟然还能想到大树和?小鸟的形象。


    「真的厉害，你小时候可没?你闺女这样机灵，」陈茹娅也啧啧称赞，脱口而出，「也不知?道遗传了……」


    自知?不妥，陈茹娅及时打住了，转移话?题道：「莫莫的老师说?想办一个画展，她看中了莫莫的这幅画，画展的收益会全部捐给山区的小学，她问咱们?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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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页

    虽然唐葵不觉得这种毫无?技术的儿童涂鸦会被人看中，但她还是问莫莫：「宝宝觉得呢？你愿意?吗？」


    「愿意?！」莫莫点头，「我想让山区的孩子?也能画画。」


    唐葵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想着到时候一定?要?问清楚画展在哪里办，把孩子?的画买下来。


    一方面是实现孩子?帮助人的心愿，另一方面这幅画对她来说?也有不小的意?义。


    温馨时刻被来电强行打断，来电显示上是顾羽弘的名字。


    「喂，顾总。」


    「现在有时间吗？来我房间一趟，报告有些地方需要?修改一下。」


    唐葵有些惊讶，问道：「现在？」


    「这份报告的数据在周一集团例会上要?引用，时间有点紧。」大概是明白她心中的顾虑，顾羽弘补充道，「王宇豪也在。」


    唐葵任命地拿起笔记本电脑往门外走，「稍等，马上到。」


    大老闆都在休息的时间加班，她又能说?什么呢？


    更?何?况m开出的工资能让她毫无?怨言。


    顾羽弘的房间和?她在一层，但是在走廊的另一端。


    敲门声才响了两下，门就被打开了，顾羽弘侧身让她进去。


    他们?两人都没?注意?到角落里的闪光灯。


    第37章


    进房间之后, 唐葵四下望了望，房间很整洁，床上一点褶皱都没有, 只有行李箱立在旁边。


    他?大概是一进来就开始工作了。


    「唐组长?不是说要熟悉组员吗？怎么没和大家一起出去吃饭？」


    唐葵在离顾羽弘一人的位置处坐下, 把笔电搁在腿上, 说道?：「我?不饿。」


    她话音刚落，肚子就叫了两声。


    听到身边传来一声低笑?, 唐葵有些尴尬地拿过一个沙发靠背抱在怀里, 问道?：「王宇豪呢？」


    「去楼下拿外?卖了。」顾羽弘顿了顿, 补充道?，「我?饿了。」


    不一会儿, 门铃声响起，顾羽弘起身开门。


    王宇豪人未到声先至：「顾总你怎么点了这么多？我?们俩哪里吃的?完？好浪费。」


    毕竟顾家和王家是世交, 所以他?们私下交流没有太多上下级之间的?约束。


    王宇豪往房间里走了两步才看到沙发上的?唐葵，他?把袋子放茶几上, 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原来小葵姐也在呀。」


    「不太清楚分量，点多了。」顾羽弘的?眼睛都没从屏幕上离开, 若无其事地对他?说，「你让你老大帮帮忙就不会浪费了。」


    王宇豪笑?嘻嘻地把几个袋子往唐葵的?方向?推了推, 说道?：「老大，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唐葵早就饿了，便也没和他?们客气。


    吃完饭之后，唐葵将电脑摆在茶几上，同顾羽弘一道?在地毯上盘腿坐下。


    虽然大学毕业之后便不再有这样的?光景, 但他?们很快就找回了搭档之间的?默契。


    王宇豪把外?卖盒子收拾干净, 他?回来发现这里压根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俩领导一问一答，之间根本插不进第三个人。


    他?把手机掏出来, 以奋力?工作的?两人为背景，拍了一张自拍往家庭群里一发。


    【和领导一起加班的?晚上。】


    父母三天两头问他?工作怎样，偶尔的?应付还是需要的?。


    时针转过了一圈又一圈，报告的?整体?内容很快就被?敲定了。


    唐葵伸了个懒腰，活动着酸涩的?脖子，她微微一扭头才发现王宇豪早已靠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见?他?除了拿外?卖和扔垃圾什么活儿都没干，唐葵这才明白过来顾羽弘把王宇豪叫来的?意图。


    如果房间里只有他?们俩，她肯定会觉得不自在。


    「下周一你和我?一起参加集团汇报，项目涉及到财务的?部分就由你来负责。」


    唐葵一愣，她指了指自己，问道?：「我?吗？」


    顾羽弘挑了挑眉梢，问她：「怎么，害怕吗？」


    「不是。」唐葵摆了摆手，有些犹豫，「这不符合规定吧？」


    能在集团大会上述职的?都是各个部门的?老大，这种?事情哪里轮得到她一个项目财务组组长?。


    顾羽弘合上电脑，语气很淡：「规矩是我?定的?。」


    唐葵抿了抿唇，对他?道?了声谢，她深知这件事情上顾羽弘给足了她面子，也有利于她之后再团队里树立威信。


    「明天要去徒步，有些陡坡是要抓锁链上去的?，你带了手套吗？」


    话题转变让唐葵有些猝不及防。


    「没有，还没来得及做攻略。」


    顾羽弘没说什么，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双手套递给唐葵。


    「物归原主。」


    这双徒步手套是当年顾羽弘买的?，买的?还是情侣款。


    唐葵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和翻涌起来的?情绪一同咽了下去，只是说道?：「谢谢。」


    顾羽弘走到王宇豪身边，在他?耳边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王宇豪突然惊醒，有些懵地看着他?们二?人，说话也有些含糊：「现在就要去爬山了吗？」


    「回你房间睡前，顺便把你老大送回房间。」


    回到房间之后，唐葵把自己重重往床上一扔，将刚刚从顾羽弘那里拿来的?徒步手套举在灯下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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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页

    旧物承载着记忆，唐葵原本以为她很多事情已经记不清了，但指尖摸过手套上几处细小的?磨损，她发觉每一处是在哪里破的?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唐葵将手套盖在眼睛上，掩住刺眼的?光线。


    洗涤剂干燥又清爽的?香气在鼻尖萦绕着。


    -


    怪石嶙峋，海天一色，这里的?景色是出了名的?美丽。


    阳光碟机散着初冬的?寒气，呼吸着湿润的?空气，唐葵觉得自己的?灵魂都重新?鲜活起来。


    「不行了，我?实在是不行了。」余未然这时候也不顾上什么形象了，直接往地上一坐。


    她看着被?枝丫刮坏的?衣服，抱怨道?：「我?终于知道?我?姐为什么不来了，这也太折磨人。」


    王莉莉弯腰捏了捏一直打颤的?小腿，开玩笑?道?：「顾总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唐葵回头看了看，除了她和顾羽弘还站着，他?们队的?其他?人都歪坐在地上。


    「后面的?路更难走。」顾羽弘皱了皱眉头，对他?们提议，「那你们回去吧。」


    顾羽弘选地这个地方确实不适合徒步新?手走完全程，但他?的?考虑很周全，这里提供快艇接送服务，实在走不动的?人可以打电话叫快艇送回。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出提前存好的?号码，问道?：「我?现在叫快艇，你们有谁现在想走？」


    他?的?话音刚落，坐在地上的?所有人都把手举了起来。


    感受到顾羽弘的?视线，唐葵侧头，用只能他?们俩听见?的?话说道?：「我?的?字典里没有半途而废这四个字。」


    今天天气很好，这个行程虽然对于久未徒步的?她有些吃力?，但她不想放弃。


    为其他?人叫了快艇之后，他?们二?人便继续往前走。


    再往前走不到半个小时便来到了海岸礁石处。


    近处海水翻涌，打在形状各异的?大石头上拍出白色的?浪花。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海面，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下方的?大石头上有不少人，或躺或坐，大家都在被?大自然的?景色治癒着。


    顾羽弘提议道?：「下去看看吗？顺便吃点东西。」


    唐葵看了眼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了，走完全程需要五个多小时，现在也确实到了补充能量的?时间了。


    在天然的?大石头上，穿行路线有些刁钻，看着轻松一跃的?顾羽弘，唐葵蹲在石头上有些踌躇。


    「来啊。」顾羽弘站在下面朝她挥手，「直接跳下来吧。」


    唐葵伸出一条腿试探了一下，发现根本踩不到下面的?石块，石头是湿的?，跳下去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唐葵缓缓摇了摇头，拒绝道?：「会摔跤。」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瞻前顾后了？」顾羽弘朝她张开手，「下来，我?接着你，你放心，就算我?摔跤也不会让你摔跤。」


    唐葵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抵在石头上。


    后面的?人也开始催她：「小姐姐，你快点下去吧，我?准备跳到你现在的?位置了。」


    唐葵闭了闭眼，往下一跃，被?人稳稳噹噹地接在了怀里。


    她后退半步，拉开和顾羽弘之间的?距离。


    「谢谢。」


    顾羽弘把巧克力?和饼干递给她，说道?：「吃点吧。」


    唐葵接过，找了一块干燥的?石头坐下，刚才与她说话的?女孩子在她的?身边蹲了下来，笑?眯眯地说道?：「小姐姐，你男朋友好帅啊，我?对象自己都怕得要死。」


    听到她的?话，唐葵被?呛了一下，连忙否认她和顾羽弘之间的?关?系。


    同行的?伙伴在叫她，女孩拍了拍唐葵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就算现在不是，那也不远了。」


    唐葵抬头望去。


    顾羽弘站在不远处一块大礁石上，被?风吹起的?冲锋衣的?衣摆，和他?挺拔的?身姿相映衬，就像是飘扬的?旗帜。


    唐葵拿出手机，将这一画面定格。


    阳光、海水、礁石和男人。


    这时候一条微信消息恰好进来了，唐葵点开一看，是陈茹娅发来的?。


    陈茹娅：【小葵，团建怎么样呀？有个事情要跟你说一下，你姑姑来b市了，我?怕她明天突然上家里来，你看看莫莫要怎么办？】


    看到这条消息，唐葵心里一紧，虽然这么多年没见?，任秀玉的?性子她了解，只有她想去任威家，谁都拦不住。


    唐葵心里有些担心，知道?自己这次不得不提前回去了，就怕临时买回程的?车票会比较难。


    她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连顾羽弘走进都没有发觉，但她皱眉的?样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唐葵将手机放进裤子口袋里，撑着石头占了起来。


    菲林壳很滑，一不小心就从裤袋里熘了出来，顾羽弘帮她拾起，亮起的?屏幕让他?挑了挑眉。


    唐葵没有注意到，有些歉意地对他?说：「顾总，家里有点事情，我?今天晚上就要提前回去。」


    顾羽弘把手机递给她，没有多问，只是说道?：「正好我?也要走，你坐我?车吧。」


    听他?这么说，唐葵有些意外?，问道?：「你不再待一天吗？是突然有工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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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出口唐葵才发现这不是她应该管的?事情。


    「我?明天约了人见?面，但对方有事，提前到了今天晚上。」顾羽弘看她一眼，「今晚你跟我?一起去吧，闵书就让他?留在这里玩，你兼一下我?的?助理。」


    唐葵有些惊讶地问道?：「我?吗？」


    「是里的?人。」


    唐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顺着顾羽弘的?视线看到了自己亮起来的?屏幕。


    肆意有张扬的?年轻人脸上挂着笑?，她下意识地将手往后缩了缩，这是她前几天跟莫莫一起挑的?壁纸，是最近很火的?一个男演员。


    顾羽弘大概以为她在追星。


    「好啊。」唐葵答应地很爽快，一方面能扩展人脉，另一方面能看到演员的?另一面，还挺新?鲜的?。


    第38章


    晚上还要?回去, 顾羽弘和唐葵加快了行程，吃了一点东西就继续出发了，越往后路越难走, 有很长一段路都是陡峭的石壁吊着一根绳索, 完全要?靠自己攀上去。


    「你走前面, 踩前面的人的落脚点。」


    很久没有这么大的运动量了，看着几乎成垂直的石壁, 唐葵的腿微微有些抖, 她?没有思考很久, 顾羽弘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了。


    唐葵握紧绳子，深吸了一口?气, 好在游客多，哪里可以落脚都有人试过?了, 她小心翼翼地跟着前面的人走。


    「啊！」


    路上虽说有很多石块可以供人踩踏，但是也有不少地方是沙土, 唐葵一不小心就踩在了蓬松的沙土上，脚滑了一下, 身?体也有往后仰的趋势。


    她?努力平衡住自己的身?体，但是绳索很晃, 她?的心也悬在了半空中。


    下一秒，她?踩空的脚突然被托住了，唐葵稳住自己的身?体之后，有些狼狈地往下看去。


    为了自身?安全，大家都会?和前一个?人保持适当的距离, 但顾羽弘却在一伸手?就能托住她?的位置。


    「你怎么样？」


    顾羽弘的鼻尖和额头上都沾上了扬起?的尘土,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沙尘进到眼?睛里了，他的眼?睛眨得?有些快。


    「我没事。」唐葵问?道, 「你的眼?……」


    「快点走，后面还有一堆人。」


    唐葵向下看去，果真一群人都堵在了后面，就像是晚高峰路上的车流，唐葵只好咬咬牙继续往上走。


    终于爬完了这一段，唐葵坐在一旁休息，双手?都在微微发抖，她?的余光瞥到正准备伸手?揉眼?睛的顾羽弘。


    「别用手?去揉。」唐葵抓住他的手?，抿唇道，「我……我帮你吹出来吧。」


    唐葵撑着石头坐到他身?前的位置，摘掉手?套，捏着他的下巴，固定住他的脸。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十厘米，唐葵能在顾羽弘的眼?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她?另一只手?的掌心都在微微出汗。


    知道顾羽弘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下，唐葵才发现有一个?小朋友一脸兴奋地蹲在他们身?边，小朋友和莫莫差不多大，眼?睛圆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看。


    她?的家长很快就把她?抱走了。


    「哇！妈妈！哥哥姐姐马上要?亲亲了，跟电视剧里演得?一样。」


    唐葵的脸热了一下，着急忙慌地扒着顾羽弘的眼?皮，语速很快地说道：「你忍一下不要?闭眼?睛。」


    一股热气轻柔地拂在脸上，顾羽弘握着手?套的手?紧了紧。


    眼?中的异物感很快就缓解了，他有意缓和两人之间有些尴尬的气氛，说道：「你还挺有经验的。」


    之前紧绷的神经放松，唐葵脱口?而出：「莫莫经常……」


    说出口?她?才意识到有些不太妥当，话锋一转道：「小朋友在玩的时候总会?把灰尘弄到眼?睛里，我帮她?吹过?几次。」


    唐葵深知顾羽弘有多敏锐聪明，说完之后她?心虚的很，也不敢去看他。


    唐葵从?背包里拿出了湿巾纸，扔到他的腿上，说道：「刚才谢谢你，你鼻尖和额头上都沾了灰，擦一下吧。」


    顾羽弘优哉游哉地把手?臂往后一撑，声音有些懒洋洋的：「你弄上去的，你来解决。」


    唐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手?上报复性地有些用力，顾羽弘皮肤都有些擦红了。


    「你妹妹也在飞鱼学画画？」


    猝不及防的提问?让唐葵收手?坐了回去，顾羽弘口?中关于莫莫的一切问?题都让她?警惕。


    「也？什么意思？」


    唐葵反应迅速地捕捉到顾羽弘口?中的关键字，在来的路上，陈茹娅发来的图不小心被顾羽弘看到，莫莫身?后就有「飞鱼」两个?明晃晃的大字，但这个?也说的又?是谁？


    顾羽弘注意到唐葵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不动声色地解释道：「还是之前说的晶片问?题，lop董事长的孙子也在那里。」


    他补充了一句：「他姓朱。」


    唐葵是何其?聪明的人，顾羽弘话说到一半她?就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顾羽弘向前倾，双手?撑在唐葵的身?侧，说道：「介绍你妹妹给我认识一下呗，让我们交个?朋友。」


    两人之间的距离突如其?来地拉近，顾羽弘的话让唐葵的心紧张地颤抖，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推了推他的肩膀，说道：「顾总的人脉网已经到幼儿园小朋友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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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能和lop达成合作，莫莫十年的冰淇凌和奶茶我都包了。」


    唐葵的手?紧张地捏着裤脚，说道：「小朋友吃不了这些的。」


    「唐葵。」


    唐葵的肩膀突然被人掰正，对上顾羽弘深不见底的眸子，唐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焦虑的时候，眼?神总是不对焦，你究竟在紧张什么？」


    就像是猫咪被踩了尾巴，女儿身?份被曝光的害怕和焦虑都化作无名的怒火。


    唐葵拍掉了顾羽弘的手?，一下子站了起?来，没好气地说道：「不要?觉得?很了解我，时间究竟能带来的多少改变难道你不知道吗？」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凝固了，来来往往的游客仿佛都成了背景板。


    冷静下来之后，唐葵闭了闭眼?，说道：「对不起?，我们走吧，否则在晚饭前赶不回去了。」


    站在顾羽弘的角度，唐葵知道自己的怒火来得?莫名其?妙，然而她?真的很害怕，这是无人分?享和纾解的恐惧。


    恐惧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一直到回酒店和大部队汇合，两人之间都没有很多言语上的沟通。


    他们回来的比较晚，在顾羽弘的授意下，其?他人早就先在度假村的烧烤区开始做起?了烧烤。


    唐葵和大家打了个?招呼之后，立马上楼收拾行李，等她?整理好下来的时候，顾羽弘已经在等着她?了。


    他脱掉冲锋衣换了一件厚卫衣，站在车子旁和公司的几个?高层说着话。


    看见唐葵走来，严青说道：「顾总这一天天日理万机的，好不容易跟大家一起?出来玩又?要?提前走，没想到唐组长也跟这一起?走了，这老同学之间，果真是不一样。」


    他阴阳怪气的语气让人不适，唐葵敏锐地察觉到，对于她?和顾羽弘之间的关系，严青一开始只是在试探，现在却是在众人面前刻意强调。


    她?皱了皱眉，耐着性子说道：「我只是家里正好有事要?回去。」


    「既然和大家一起?出……」


    严青还想说什么，顾羽弘却打断了他，对唐葵说道：「走吧，再耽搁下去我就要?迟到了。」


    说完他便拎起?唐葵的箱子放到后备箱，两人上了车，留下面色不虞的严青。


    唐葵刚系好安全带，王宇豪就拍开了她?的车窗。


    「小葵姐，这是老大让……」


    「沿左车道执行500米后右拐。」


    顾羽弘点开导航。


    王宇豪瞥了眼?他的脸色，重新组织语言，说道：「小葵姐，这是我给你和老大准备的，你们路上吃。」


    唐葵接过?那很大的一袋子，向他道了谢。


    -


    开了整整两个?小时的车，唐葵和顾羽弘才回到了b市。


    唐葵看着身?上的休闲装，试探地问?道：「我要?不要?换一件正式一点的衣服？」


    虽然回国之后顾羽弘对她?的态度时常冷淡，但唐葵能察觉到从?下午她?发火之后，顾羽弘的情绪明显不好。


    男人一直盯着前面的路况，头也没回地说道：「不用。」


    「好的。」


    唐葵也继续望着车窗外的夜景。


    顾羽弘和对方约在了一个?会?所?，侍者恭敬地在前面引路，他们跟着他上了三楼。


    唐葵没想到她?会?在这里遇到袁野。


    莫莫经常挂在嘴边的，好朋友兜兜的爸爸。


    他们之前在幼儿园因为两个?孩子携手?逃学有过?一面之缘，袁野也知道她?和莫莫的关系。


    之前顾羽弘跟她?说了对方是娱乐圈的人，唐葵想着自己肯定不认识，就没有再去问?是谁，但凡她?知道，今天晚上绝对不会?和顾羽弘一起?过?来。


    像是地基在被一点点抽掉，高塔下一秒就要?轰然倒塌，唐葵觉得?当初回国，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明明是八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怎么就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呢？


    跟顾羽弘握手?问?候之后，袁野的视线转向唐葵，对她?颔首问?候：「好久不见。」


    「袁先生好久不见。」


    唐葵扭头小声对顾羽弘解释道：「袁先生的儿子和莫莫在同一个?幼儿园。」


    好在原野没有提孩子们的事情，很快就说起?了正事儿。


    「之前市场部的人约你这么久都没见上，看来现在袁总是想到交换筹码了。」


    顾羽弘拿起?桌上的文件翻看着，是一部电影的融资方案。


    袁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可以按你们给出的价格接下m的代言，换你投资这部电影。」


    顾羽弘笑了笑，问?道：「袁总觉得?这是平等的利益交换吗？」


    说完他把资料递给唐葵，让从?专业人士的视角简单评价一下这个?项目。


    唐葵之前就听说m打算扩展版图到影视业，没想到是真的，她?大致看了一下资料，斟酌着用词。


    「仅从?商业的角度来说，文艺片没有票房优势，而且这个?题材近几年也不是很热。」


    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导演，和很容易就扑街的题材，对于m而言确实不是很好的选择。


    「而且……新导演比较难吸引一些大腕。」


    「这个?你们可以放心。」袁野食指敲了敲扶手?，「我想让顾总投资这部片子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支持我当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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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葵愣了下，如果男主是袁野的话，在票房上至少不会?难看，但这部片子和他的咖位实在严重不对等。


    顾羽弘挑了挑眉，问?道：「你的目的应该不是想沖奖这么简单吧？」


    「这就是我的私事了。」袁野抚着袖扣，「顾总您可以考虑下，只要?你点头，合同我随时都能签，细节上的问?题可以调整。」


    袁野起?身?，一副送客的姿态。


    走之前，他还不忘对唐葵说：「我儿子想邀请朋友来家里玩，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唐葵刚想应下，就听见顾羽弘说道：「你妹妹人脉还挺广。」


    他的声音不小，袁野也能够听见。


    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唐葵脸上的血色褪尽，她?下意识看向袁野。


    袁野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归于平静。


    两人从?会?所?出来已经九点多了，顾羽弘把唐葵直接送到陈茹娅家楼下。


    这次提前回来，唐葵本想给莫莫一个?惊喜，推开门之后，她?却看见任秀玉坐在沙发上。


    如果可以，唐葵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


    第39章


    唐葵一进门就听见任秀玉问唐茹娅和任威：「这是哪里?来的小孩？」


    陈茹娅手指绞着衣边没吭声, 莫莫坐在?沙发的空地上玩耍，懵懂地看着大人?们。


    听见大门密码锁打开的声音，大家齐齐往门口看去。


    夜晚温度低, 唐葵身上裹了些寒气, 但她脸上的表情比十二月夜晚的温度还要低, 声音也冷冷的：「她是我的孩子。」


    快六年没见了，任秀玉的头发白了一半, 脸上颧骨凸起, 皱纹深刻, 冷脸的时候显得有些刻薄凶狠，莫莫看到她都有些怯生生的。


    她愣了几秒才认出唐葵, 语气很惊讶：「你回国了？结婚了？」


    见唐葵抿唇不语，她眯了眯眼睛, 语气一如既往的刻薄：「这孩子看上去有3、4岁了吧，敢情你这些年不是去国外读书, 是去生孩子了？」


    唐葵早过了被她拿捏情绪的年纪，她脱下身上的大衣, 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对弟弟说：「任槐，你拿着玩具带莫莫去你房间玩。」


    莫莫从?小对外部?环境的情绪感知很敏锐，有些话不要让她听到。


    任槐应了声，牵着莫莫的手进房间，还不忘记把门关上。


    喝了半杯水暖了暖身子, 唐葵才不紧不慢地回答任秀玉的问题：「我在?国外生了孩子, 拿了学?校的全额奖学?金，一毕业就进了全球top3律师事务所, 几个月前决定?回国发展，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唐葵记得任秀玉的儿子初中就被学?校退学?了，这些年靠自己舅舅的关系找了工作，却一直因?为能?力不足不被重用。


    对于?任秀玉这种人?，唐葵已经学?会了不动声色拿捏她的痛处。


    「哎哟。」任秀玉翻了一个白眼，语气中满是不屑，「到外面乱搞怀孕还很值得骄傲的啦？」


    「姐。」任威皱了皱眉头，下了逐客令，「现在?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去酒店。」


    「她们都可以在?这里?住，我凭什?么要去酒店？」任秀玉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往沙发上一靠。


    「你就是太老实了才过成今天这样，以前养老婆和老婆的女儿，现在?倒好，连老婆女儿的女儿也要吃你的睡你的，自己的儿子呢？学?费贵一点的学?校都去不起。」


    陈茹娅辩驳道?：「姐，你怎么总在?说这个事情？小葵上大学?的学?费生活费，都是靠她自己的奖学?金和兼职工资，从?来没有要过我们给的一分钱。」


    看着母亲因?为生气而微红的脸，唐葵心?中有些五味杂陈，在?她的印象里?，陈茹娅为了顾及丈夫的面子，在?任秀玉面前总是很温顺。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任秀玉的声音骤然尖锐起来，「她当时去留学?的时候，你那死鬼前夫的钱根本就不够，有五万是你自己掏的。」


    陈茹娅梗着脖子，面色通红，说道?：「那是我一直存着给小葵以后当嫁妆的。」


    「是啊。」任秀玉冷笑一声，「在?你丈夫还房贷车贷的时候，你儿子生病做手术的时候，你愣是一分钱都没出。」


    唐葵的手一抖，热水洒在?了手上，这件事情她从?来都不知道?。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放心?，钱我会连本带利地还的。」


    一直以来温温吞吞的弟媳突然开始跟自己唱反调，任秀玉的劲儿一下子上来了。她没有理会唐葵，一直在?言语贬低陈茹娅。


    「你这算盘打得真精，结婚这么多年一点贡献都没有，以后离婚还能?分房子分存款。」


    任威皱眉道?：「我们不会离婚，小葵以后的结婚嫁妆我来出，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插手我的家事。」


    「你闭嘴！」任秀玉指着任威的鼻子骂道?，「真是丢光了我们任家的脸！」


    从?小就听自己话的弟弟这次也跟她作对，任秀玉的脾气一点就炸，越来越口不择言，骂人?的话越来越难听。


    唐葵心?里?的火气也蹭蹭往上冒，她从?桌上拿起一杯凉水就往任秀玉脸上泼。


    女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愣愣地看着她，水珠顺着脸颊和脖子流进衣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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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了，你们家能?过上今天这样的日子难道?是靠你们自己的努力吗？就算事天大的恩情任叔叔也还完了。」


    混乱中，几个大人?都没发现儿童房的门打开了，两个孩子怯生生地趴在?门框处往外看。


    任秀玉抹了抹脸上的水，咬牙切齿地对唐葵说：「从?小就没爸的孩子真是没有教养，从?小就是一个拖油瓶，长大之后带着个小拖油瓶。」


    「不许你这样说小葵！」


    莫莫大声喊道?，迈着小短腿就跑到了任秀玉面前，叉着腰抬头看她。


    「你不能?骂她。」


    任秀玉不耐烦地对她吼道?：「小杂种滚一边去。」


    她话音刚落，莫莫就拽着她的手背咬了上去。


    小孩子的两排小米牙虽然没有什?么威力，但任秀玉瘦得除了骨头就是皮，莫莫下口的角度刁钻，叼起她手上的一层皮用了吃奶的劲儿啃了下去。


    剧痛感只冲天灵盖，任秀玉手上用了力，把小孩子一把推开，莫莫的额头猛得磕上桌角。


    下一秒，灰色的地毯因?为血变成了深色。


    尖叫声和孩童的大哭声响了起来。


    -


    唐葵上楼之后，顾羽弘没有急着回去，他把袁野给的资料重新看了一遍，叫人?查了一下导演的背景。


    穆瑶两年前横空出世般出现在?了影视业，参与制作的短片电影在?国外获得过含金量不低的奖项，但在?国内还没几个人?听过她的名字。


    他把资料放在?副驾驶上，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樑，刚启动车子准备走就看见唐葵冲出单元门。


    她一脸焦急，手上抱着个孩子，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跟在?她的旁边。


    顾羽弘连忙推开车门向她们跑过去，之间孩子半边脸上全是血，按着伤口的医用棉纱也染成了红色。


    顾羽弘问道?：「你妹妹怎么了？」


    他的关注点一直放在?孩子身上，没有注意?到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陈茹娅惊讶的眼神。


    唐葵的声音发着抖：「她的头磕到了，现在?要去医院，家里?的车送去保养了，一直没有打到车。」


    血一直止不住，孩子嚎啕大哭，情况不容乐观。


    「走吧，我送你们去。」


    去医院的路上有好几个红路灯，顾羽弘提前向交警报备了可能?需要闯红灯的情况。


    顾羽弘的冷静也像是给唐葵打了一阵强心?剂，全身发抖的她也稍微缓过来一点，莫莫一直很乖，以前最多就是稍微磕破点皮，这是出生之后第一次受这么严重的伤。


    莫莫难受得哇哇大哭：「小葵我好疼。」


    唐葵嗓子都哑了，冰冷的唇碰了碰她湿漉漉的脸蛋，安慰道?：「马上就到医院了，宝宝再坚持一下。」


    好在?今天比较晚了，交通状况还不错，他们十分钟就赶到了医院。


    陈茹娅有点晕车，站在?医院门口脚都软了。


    「把孩子给我，我们去外科急诊，您在?一楼休息一下。」


    顾羽弘说完便从?她们手里?接过孩子，让唐葵帮忙按着伤口。


    伤口深，医生简单处理之后说要缝针。


    女医生温柔又有耐心?地对莫莫说：「小朋友，你不要乱动，姐姐帮你把你的伤口缝起来哟。」


    幼儿园有小朋友受伤缝针，莫莫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吓坏了，哭喊着不要，身子像麻花一样扭来扭去，举起手在?空中扑腾：「小葵！走！我们回家。」


    唐葵握住她的手，哄道?：「处理好伤口我们就回家，回家之后看最喜欢的动画片。」


    几个大人?轮番哄了一会儿还是没用，医生直接对唐葵和顾羽弘说：「家长按住孩子，一个按住头，一个按住身子。」


    没上麻药缝了四针，莫莫一直飙泪，嗓子都喊哑了，唐葵也是脸色惨白。


    缝完针之后，任威也赶到了医院，和陈茹娅一起上了楼。


    陈茹娅心?疼得直抽气，把孩子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莫莫抱着她的脖子一直喊着要回家，哭累之后就趴在?陈茹娅肩膀上沉沉睡去，后续还要打破伤风，唐葵先下楼给她拿药。


    出诊室的时候，唐葵的身子晃了一下，顾羽弘扶住她，关切地问：「没事吧？你在?椅子上坐一下，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医院的味道?很刺鼻，儿童急诊走廊里?回荡着阵阵哭声。


    温热的水暖着身子，唐葵的泪水也夺眶而出，伪装出来的坚强外壳碎了一地。


    「都是我不好，让她小小年纪就遭这么大的罪，以后留疤怎么办？」


    顾羽弘在?她的面前蹲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安慰道?：「这么小的孩子磕碰在?所难免，我认识这方面的专家，莫莫拆线之后就带她去，以后一定?不会留疤的。」


    唐葵的心?还在?一阵阵抽痛，她哽咽道?： 「我第一次看她这样哭。」


    「她很坚强，很勇敢。」顾羽弘顿了顿，继续说道?，「刚刚离那么近看她，觉得你们姐妹俩好像，都像妈妈。」


    「嗯。」唐葵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很多人?都这么说。」


    第40章


    去往医院大门口的路上, 任威一步三回头，不解地问陈茹娅：「这么晚还?去什么超市啊？为什么和小葵莫莫他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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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他姐姐之前的行为，陈茹娅脸色很不好看?, 语气也有点冷：「你?是一点都没看出女儿和小顾之间气氛很奇怪吗？」


    任威的声音带点委屈：「我光顾着?看?莫莫了。」


    「我看到小顾给女儿擦眼泪了, 他还?以为莫莫是咱俩的孩子,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给他们一点空间吧。」


    陈茹娅话说?得?很委婉, 任威明白她的意思。


    之前她也曾因为想?着?莫莫是谁的孩子而彻夜不眠, 现在已经看?开了, 只要唐葵不说?，她就不去乱加猜测。


    在软体上叫好车之后, 她问道：「你?姐姐回去了？」


    任威比他们晚到医院就是在处理?他姐姐的事?情。


    「我让她回去了。」任威语气充满歉意，「对不起, 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她以后不会再插手我们家里的事?情。」


    「受委屈的是我吗？是小?葵和莫莫。」


    「从小?时候的无话不谈, 到现在什么都不跟我说?，都是我对不起她。」陈茹娅泪眼婆娑, 「我以后坚决不会让她受委屈了。」


    任威握紧了妻子的手，安慰道：「我们一起保护好孩子们。」


    -


    莫莫醒来之后一直喊饿不肯回家, 大概是之前的哭闹和挣扎耗费了太多体力。


    莫莫因为受伤有忌口期，顾羽弘和唐葵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还?没打烊的粥铺，带着?孩子去吃一点东西。


    唐葵的手心一直冒着?汗，她生怕莫莫随口一句话就会暴露出她们之间的关系。


    她张开双手对着?莫莫，说?道：「来, 小?葵抱你?。」


    「不要小?葵抱, 要叔叔抱。」


    大概是顾羽弘的怀里更加宽阔温暖，莫莫不撒手, 一直扒着?他的肩膀不下?来。


    面对软软的小?朋友，顾羽弘的声音也不自觉放柔和了很多：「我是你?姐姐的朋友，你?应该叫我哥哥。」


    唐葵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手指无意识地扣紧了桌子，眼睛死死地盯着?孩子的嘴唇。


    霎那间，她只见莫莫的嘴一张一合，大脑却仿佛完全失去了处理?信息的能力。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莫莫说?了什么：「你?叫什么名字呀？」


    顾羽弘回答完，莫莫惊讶地捂着?嘴巴，说?道：「我在电视新闻上看?过你?！」


    顾羽弘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夸道：「莫莫这么小?就会看?新闻啦？真棒。」


    陪莫莫说?了一会儿话，顾羽弘扭头见唐葵脸色苍白，便问她：「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唐葵声音沙哑道，「刚刚吹了点风，突然有些头疼，我去给莫莫那一个小?碗，她吃不了这么多。」


    说?完，她就去店里另一边的柜子拿餐具。


    唐葵回头看?向他们，莫莫的眼睛还?是有些红肿，之前闹得?狠了，她现在没有力气，没骨头似地靠在顾羽弘怀里。


    这孩子从小?到大对不熟悉的人都很抗拒，不会说?话的时候，被第一次见面的人抱了只会一个劲儿地哭，唐葵只能感嘆血缘的强大。


    快到圣诞节和元旦了，外面的大树上挂着?一串串彩灯，顾羽弘指着?外面不知对莫莫说?了什么，孩子笑?得?眼睛弯弯。


    唐葵的心也不自觉变得?柔软起来，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呀？这么开心。」


    「小?顾说?只要我乖乖养伤口，元旦就带我去看?烟花！」莫莫的语气很兴奋，「可不可以呀？小?葵～」


    唐葵想?都没想?，就下?意识地答应下?来：「当然，莫莫要乖乖听医生的话。」


    晚上客人比较少，他们点的菜很快就上齐了，看?着?面前热腾腾的豆浆，唐葵问服务生：「您好，请问豆浆是不是上错了？我们没有点这个。」


    服务员刚准备查看?单据，就听见顾羽弘说?：「我后来加的，你?不是头疼吗？喝点热豆浆暖一下?。」


    想?到刚才的随口搪塞，唐葵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对他笑?了笑?：「好的，谢谢。」


    有些心虚，唐葵不看?他，低头对莫莫说?：「莫莫坐到儿童椅上好不好呀？不要影响叔叔吃饭。」


    虽然听到了顾羽弘刚才说?的话，但是唐葵怎么都没法儿让唐葵喊他哥哥，这太奇怪了……


    「不要嘛。」莫莫晃了晃小?短腿，语气有些娇纵，「我就是要坐在小?顾腿上。」


    「不好意思。」唐葵向男人投去略带歉意的目光，解释了一句，「她不常这样，可能是因为今天不太舒服。」


    「没关系，我抱着?就好。」


    说?罢，他就往莫莫的碗里夹了一个小?烧麦，他不知道孩子喜欢什么，但这个是她自己点的。


    唐葵把莫莫的碗挪到自己面前，低头把烧麦的馅拨到自己的碗里，有些尴尬地说?：「她一般只吃皮，不怎么吃馅。」


    「是吗？」顾羽弘的声音惊讶中带着?一丝欣喜，「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和我有一样习惯的人。」


    唐葵也说?不清是为什么，莫莫第一次吃烧麦的时候就闹着?只吃皮，跟顾羽弘一模一样。


    听见顾羽弘真么说?，莫莫竖起大拇指，她嘴里含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了声：「有缘分！」


    唐葵低着?头，没看?他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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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国之后，莫莫的「社交圈」比同龄小?朋友小?很多，今天有帅气的叔叔陪吃饭，她很高?兴，也暂时放下?了伤口的痛。


    不过小?孩子果真吃不下?太多，也快到睡觉的点了，不一会儿她就昏昏欲睡。


    他们剩了不少，唐葵把剩下?的食物打包好，顾羽弘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顾羽弘一直把唐葵送到家门口，莫莫已经睡着?了，唐葵小?声对他说?：「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了。」


    「没事?的，你?今天有好好休息。」顾羽弘轻轻摸了摸莫莫的小?脑道，「跨年的时候带她一起出来玩吧。」


    唐葵点点头，应下?了。


    帮莫莫换睡衣的时候她还?是醒了，软绵绵地喊了声小?葵。


    唐葵问她：「小?顾叔叔说?我是你?姐姐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纠正他呀？」


    「因为小?葵没有否认呀。」莫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小?葵这样做一定是有道理?的。」


    「小?葵以后再向你?解释，这暂时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好不好？」


    「好。」莫莫伸出手，「拉勾勾～」


    唐葵在她头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第41章


    莫莫在?家休息了几?天, 没去?幼儿园，但是到了周五，她向唐葵和陈茹娅提出晚上要去?画画班。


    这几天唐葵都带着莫莫住在陈茹娅家里, 在?医生确认她的伤口恢复良好之后?, 唐葵就答应了她。


    这天晚上, 唐葵加班到比较晚，等她到家的时候, 陈茹娅已经把莫莫从画室接回家了。


    莫莫见她回来, 很?高兴地?扑到她的怀里, 把今晚的画画作品展示给她看?，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之后?, 挂在?唐葵肩膀上不吱声了。


    「小猪仔仔怎么啦？」唐葵托着她颠了颠。


    「小顾叔叔什么时候来看?我?呀？」莫莫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数数，「都已经过去?了一二三……好多好多天了。」


    唐葵问道：「莫莫想他了？」


    在?顾羽弘认定莫莫是她的妹妹之后?, 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维持着一种怪异的稳定，唐葵不再害怕他们见面, 她也希望等莫莫长大之后?，能想起来小的时候有一个?叔叔, 给予了她爱和温暖。


    莫莫把头埋在?唐葵的颈窝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想给小顾看?看?我?的画。」


    她没有告诉唐葵的是, 在?见到小顾的那天晚上，她梦到了她的爸爸，


    爸爸带她去?了游乐园，把她举得很?高很?高。


    「他之前说跨年的时候要一起去?看?烟花，他还记着吧？」


    唐葵捏了捏莫莫肉乎乎的手臂, 回答道：「当?然, 等明天晚上莫莫就能看?到他了。」


    话虽这么说，但唐葵心?里却没有底, 她不确定顾羽弘是否真的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想着明天去?提醒他一下。


    唐葵还记得莫莫之前跟同学闹得不愉快，旁敲侧击地?问她：「今天朋友们玩得开心?吗？」


    「小谦送了礼物，好漂亮的项鍊！」莫莫牵着唐葵的手跑到房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小葵你看?！」


    吊坠上的钻石折射出绚烂的光，这条项鍊一看?就价值不菲，根本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可以?送出去?的东西。


    唐葵吓了一跳，跟莫莫说：「这条项鍊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别人这么贵重的礼物，还给小谦好不好？」


    莫莫虽然不明白那条项鍊的价值，但却很?听唐葵的话，点?了点?头。


    唐葵也不敢耽搁，给画画班的老师打了电话，老师也知?道这不是件小事，于是很?快联繫了小谦的家人之后?，给了唐葵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是个?女人，她们约好第二天见面还项鍊，那个?地?址就在?公司楼下，于是唐葵和她约在?了午休的时间。


    第二天到地?方之后?，唐葵才发现对方给的地?址竟是lop公司楼下的咖啡店，想起顾羽弘说lop的董事长的孙子也在?飞鱼学画画，她心?中?顿时有了思量。


    和她见面的是一个?干练的女人，唐葵把项鍊递给对方。


    女人打开盒子确认，她很?抱歉地?对唐葵说：「这是小谦母亲留下的首饰，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翻到的，小孩子不懂事，实在?很?抱歉。」


    「没关?系。」唐葵笑了笑，「孩子还小，不懂其中?的价值。」


    「不过小谦性子孤僻，这还是头一回给别人送礼物，看?到他能交到朋友，董事长很?高兴。」


    听见她这么说，唐葵确定了心?中?的猜想，这孩子的爷爷就是lop的董事长。


    「小孩子交朋友很?快的，莫莫也很?高兴可以?交到新朋友。」


    女人递给唐葵一张邀请函，说道：「这个?月31号是小谦的生日宴会，莫莫能不能一起来玩呀？一个?小朋友可以?带两个?大人。」


    唐葵收下邀请函，笑道：「谢谢你们的邀请，我?会带着莫莫准时参加的。」


    两人道别之后?唐葵就回到了公司，她一出电梯门就看?见闵书在?她办公室门口焦急地?徘徊。


    唐葵走上前：「闵特助你找我?？」


    「唐组长你可算回来了，下午的拍卖会您忘了吗？顾总已经过去?了，我?现在?送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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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葵拍了拍脑门，倒吸一口凉气：「我?真忘记了，抱歉，您等我?很?久了吧。」


    电梯到了，闵书让唐葵先进，说道：「我?没事，但是顾总刚才一直在?等您，如?果他心?情不好……」


    闵书虽然话没有说完，但唐葵明白了他的意思。


    *


    唐葵到场的时候，拍卖会已经临近开始，她坐到顾羽弘身边唯一的位置上。


    「顾总，我?中?午的时候有事耽搁了，让您久等实在?抱歉。」


    顾羽弘看?着册子上的拍品，说道：「你想多了，我?哪有时间等你。」


    「好，那就好……」


    会场内热火朝天，但顾羽弘却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唐葵知?道他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也是见合作伙伴。


    这场拍卖会上有很?多珠宝，其中?有一顶小孩子佩戴的皇冠，是上世纪国外某个?公主儿时的首饰。


    大家对这顶皇冠的热情明显要比之前淡很?多，顾羽弘也有些不解：「小朋友能区分它和塑料制品之间的差异吗？大人都只?是在?为?自己的面子买单罢了。」


    看?着上面闪闪发光的钻石，唐葵随口答道：「当?然，很?多小女孩从小就喜欢这种亮闪闪的饰品。」


    「莫莫也是？」


    「对啊，床头上都快被她贴满了塑料钻石。」


    唐葵只?是想表达莫莫跟其他的小女孩没什么不同，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拍卖师的声音慷慨激昂：「九十万一次，九十万两次……」


    在?定锤前，顾羽弘第一次举牌：「一百万。」


    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唐葵心?里虽又惊又急，但由于顾羽弘现在?是全场的焦点?，她也不能有太过激的反应。


    直到顾羽弘把那顶皇冠拍下，下一个?拍品开始竞拍的时候，唐葵才难以?置信地?问他：「你给莫莫拍的？」


    顾羽弘的云淡风轻和唐葵的焦急对比鲜明，他回道：「当?年任槐出生，我?也给他送了礼物。」


    唐葵都要被他气笑了：「你当?年送他的是奶粉，莫莫没有理由接受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他们之间的交流有点?影响到周围的人，坐在?前排的男人有些不悦地?扭头看?了他们一眼?，唐葵只?好暂时沉默。


    拍卖会结束，顾羽弘环顾四周寻人：「看?来今天朱董没有亲自到场。」


    唐葵这才明白顾羽弘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她从包里拿出邀请函，对顾羽弘说：「明天朱董孙子的生日会邀请了莫莫，你也一起来吧。」


    顾羽弘从唐葵手中?抽出邀请函，在?她眼?前晃了晃：「这不就有理由了吗？你知?道他家的晶片对公司来说有多重要。」


    「你们也只?见过一面而已，又不熟……」


    周围越来越嘈杂，顾羽弘附在?唐葵的耳边，热气撒上她的耳廓：「但我?跟你熟啊。」


    第42章


    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让唐葵感到有些侷促, 她推了?推顾羽弘，眼神有些飘忽，急匆匆转移话?题：「你?之前答应莫莫跨年要陪她放烟花, 她好怕你?忘记。」


    顾羽弘起身扣上西装, 回答道：「已经安排好了?, 明天我去接你?们。」


    二人从场馆走出来，顾羽弘还要去供应商那里开会, 让司机把唐葵先送回了?公司。


    下午这个时间段一般是很忙碌的, 唐葵回到公司, 望见办公区窃窃私语的同事们，总觉得不太对劲。


    王宇豪正和一小群同事聊得热火朝天, 唐葵走进他都没有察觉，拍拍他的椅子, 问道：「大家都在聊什么呢？」


    「哇，小葵姐你?错过了?一齣好戏。」王宇豪眉飞色舞地说?, 「严董有一个成年的私生子，外面的女人都闹到公司来了?, 刚走呢。」


    一个女同事转着?笔，啧啧道：「他们来势汹汹的, 一看就不是善茬，还以为严董退了?之后，严经理?肯定能?坐上他爸的位置。」


    「他们这种有钱人对血脉还是很重视的，之前顾董事长不就是……」


    她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人用手肘撞了?腰，立马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话?题牵扯到顾家之后就戛然?而止, 明显不是可以在公司谈论的话?题。


    唐葵看起来毫不在意地走进了?办公室, 却在王宇豪进来送文件的时候细细「盘问」了?一番。


    「那就是两年前的一个乌龙。」王宇豪大咧咧地坐在办公桌对面，「但也是有预谋的。」


    「大概两年前, 一个女明星找到顾董，说?肚子里的是咱老闆的孩子，那段时间还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唐葵那几年刻意没有关注国内的消息，自然?对这些一无所?知，她问道：「然?后呢？」


    「本来老闆创业之后就脱离顾家了?，父子俩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结果为这事儿顾董专门?找了?他，没做过的事情老闆自然?不能?认。」


    对上唐葵诧异的眼神，王宇豪正色道：「绝对属实，你?也知道我们家跟顾家关系好，顾老头子那段时间气得高血压住院，我爸妈还带着?我去探病呢。」


    「后来做了?穿刺，证明那女人在瞎说?。」王宇豪不屑地说?，「虽然?是很容易识破的谎言，但那女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蹭流量，可没想到惹了?不该惹的人，短暂爆火之后就被封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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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葵试探地问道：「以你?对顾董的了?解，如果顾羽弘在外面真?的有孩子，他会怎么做呢？」


    「不管你?和那个女人之间有多少恩怨纠葛，但孩子如果是顾家的种，一定不能?流落在外。」王宇豪顿了?顿，说?道，「老爷子的原话?。」


    虽然?已经猜到，但听到王宇豪的话?，唐葵的心脏还是坠了?坠。


    与?此同时，这场闹剧的主角之一正在焦头烂额，严青把办公室内能?砸的东西几乎都砸了?，也不能?抑制住内心的火气。


    「你?当时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他沖电话?那头的人吼道，「你?说?你?有把握搞垮那个姓顾的，我才会给你?资金！这么长时间过去，一点进展都没有。」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像淬了?冰一样冷：「严总，我理?解您现在的处境，但如果做不到一击即中，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


    「你?少跟我废话?，我再给你?一个月，如果还是毫无进展，下一期我不会再给致远提供资金。」


    严青提醒他：「他跟唐葵关系肯定不一般，上次团建的时候他俩一直在一起，如果顾羽弘身上没有突破点，可以从她身上入手。」


    挂断电话?，严青把手机往地上一扔，屏幕瞬间四?分五裂。


    他愤怒地扯了?扯头发，原以为老头子退休之后，那位置怎么都是他的，一切都可以徐徐图之，可现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野种。


    老头子一直骂他废物?，现在看上去却对小儿子喜欢得紧。


    他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有了?危机感。


    *


    第二天一大早，唐葵感觉到一双小肉手在捏她的脸，她熟练地把小孩捞回被子里，睡意朦胧地说?：「莫莫今天怎么醒这么早，再陪我睡一会儿。」


    莫莫像个八爪鱼一样扒在她身上，伸手去扒拉她的眼皮，声?音精神的很：「小顾马上就要到啦！小葵快起来帮我选裙子！」


    唐葵一睁眼就看见莫莫那双神采奕奕的大眼睛，以往周末说?要带她去游乐园，她都没有这么精神。


    唐葵伸手去顺孩子翘起来的头发，逗她：「你?就这么喜欢他？」


    莫莫躺在她怀里撒娇，软着?声?音说?道：「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小葵！」


    说?完还在她的脸颊上用力亲了?一下。


    唐葵像揉面团一样去揉莫莫的脸，肉乎乎的，手感真?好。


    唐葵接到顾羽弘电话?之后，就带着?莫莫下了?楼。


    小姑娘扑进顾羽弘的怀里，脸颊在他的衣领上蹭蹭，声?音甜甜：「小顾好久不见，你?今天真?帅。」


    顾羽弘把她抱起来举过头顶，逗得她咯咯笑：「莫莫今天也好可爱。」


    昨晚下了?一场雨，今晨太阳才懒洋洋地升起，道路未干，唐葵小心翼翼地避着?地面上斑驳的水滩。


    莫莫的发型有些歪了?，唐葵走上前帮她整理?。


    小孩坐在顾羽弘的手肘上，唐葵站在他的身侧，能?感觉到呼吸落在发顶，手里的动作也有些不顺畅。


    莫莫趴在顾羽弘耳边，用实际上两个大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耳语道：「小葵今天是不是很漂亮？」


    听见小孩的话?，唐葵手上的动作一顿，她一抬眸，视线就撞进了?顾羽弘的眼中。


    阳光有些刺眼，顾羽弘微微眯了?眯眼睛，他的眼睫在光照下投下一弧阴影。


    只见顾羽弘勾了?勾唇，说?了?句：「小葵今天很漂亮。」


    莫莫听到他说?的话?，开心地拍起手来，小孩咯咯的笑声?缓解了?略微有些暧昧的气氛。


    唐葵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催道：「走吧，再不出发的话?，真?的要迟到了?。」


    顾羽弘抱着?孩子打开后座门?之后，唐葵才发现他已经加装了?儿童座椅。


    她本想和莫莫一起坐后排，但脚尖一拐，还是坐上了?副驾。


    12月31日又恰逢周末，市区特别堵，看着?导航上那深红的一条，他们把车停在附近商场的停车场之后，便走路前往宴会厅。


    莫莫本来在车上昏昏欲睡，出来吹吹冷风，也精神了?不少，趴在顾羽弘怀里东张西望，这是她第一年在国内跨年，对周围的一切都表示出了?强烈的好奇心。


    她跑去和站在店门?口的玩偶人握手，顾羽弘蹲下为莫莫照相。


    一个卖气球的男人走近，五颜六色的气球吸引着?小孩的目光，莫莫嘴巴都张大了?。


    很会做生意的老闆见了?，对顾羽弘说?道：「先生，给孩子买一个气球吧。」


    他们等会儿要去派对，莫莫就顺便给小谦挑了?一个。


    唐葵摸了?摸孩子的头，跟她说?道：「宝宝，我们提前祝叔叔新年快乐，新的一年生意兴隆，好不好？」


    小姑娘软乎乎地说?着?祝福的话?，老闆笑眯眯地道了?谢：「谢谢，也希望小朋友新的一年身体健康，茁壮成长。」


    莫莫把气球绑在手上，张开手臂要顾羽弘抱抱。


    新年将至，大街上很热闹，他们汇入人海，和路上无数个一家三?口没什么区别。


    到了?宴会厅门?口，莫莫开心地抱着?礼物?跑向门?口的小谦，唐葵本想追上她，却被顾羽弘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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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葵不解地看向顾羽弘，问道：「怎么了?？」


    「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身份？」男人看着?她，语气好不无辜，「他们邀请的是莫莫，你?是莫莫的姐姐，那我呢？我要以什么资格走进去？」


    唐葵把手搭上他弯起的手臂，说?道：「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你?随便说?一个不久好了?。」


    顾羽弘挑了?挑眉：「行?，这可是你?说?的。」


    小谦和莫莫之间的关系确实好，小男生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她，莫莫一来，他们就跑到里面玩去了?。


    难得看到自己的孙子这么活跃，朱董也很高兴，对两个大人也是客客气气的。


    顾羽弘笑着?对朱董说?：「您好，我们是莫莫的姐姐和姐夫。」


    朱董和他们握手：「早就听说?顾总气度不凡，您和您爱人也是郎才女貌。」


    寒暄过后，走入会场，唐葵踮起脚在顾羽弘耳边轻声?说?道：「三?小时后自动失效哦。」


    顾羽弘将唐葵脸颊旁的碎发夹到耳后，任谁看都要夸一句恩爱情侣。


    他附在唐葵耳边，声?音又低又沉：「你?是在提醒我在这三?小时内，可以做符合这个身份的事情吗？」


    「赶紧借着?这个身份跟朱董亲近亲近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唐葵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唐葵不爱应酬，也不想站在顾羽弘身旁当花瓶，便在大厅里寻找莫莫的身影。


    今天虽然?是小谦的生日派对，但说?是商界人士的聚会更为确切些，大家都西装革履，觥筹交错，谈论的都是千万上亿的项目。


    大厅里孩子没有多少，再加上小谦性格比较孤僻，能?够陪在他身边的只有莫莫。


    两个孩子在儿童区玩着?玩具，身边还有三?四?个保姆陪着?，既然?没有安全隐患，唐葵也参与?不到孩子的游戏中，她便忙里偷闲四?处熘达。


    周围也没有认识的人，早餐几乎没吃，唐葵百无聊赖地去甜品桌垫垫肚子。


    「唐葵。」


    甚至不用回头，唐葵一听就辨出了?声?音的主人。


    见到钟浩轩，她顿时觉得手中的甜点索然?无味，心跳也重了?几分，不知道他又要说?些什么噁心人的话?。


    进到m之后，唐葵也没少听这个小少爷干得龌龊事。


    要不是机缘巧合，她和顾羽弘根本拿不到这张入场券，没想到致远的人竟也进来了?。


    自从上次被他威胁之后，唐葵好几天都寝食难安，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淡淡地说?道：「小钟总，好久不见。」


    「确实很久没见了?。」钟浩轩递给她一杯酒，「聊聊？」


    唐葵抱起手臂，完全没有要接过酒杯的意思：「跟我聊？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共同话?题。」


    「女儿变成妹妹，这个话?题怎么样？」钟浩轩转动手腕，酒液在杯子里晃动着?，「我们没有共同的话?题，但是有共同的秘密。」


    他的声?音放低：「如果你?不感兴趣，那我就去找感兴趣的人聊了?。」


    周身的阴湿感挥之不去，唐葵不耐烦地瞪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学姐别这样，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校友。」钟浩轩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不如去院子里喝一杯？你?也不希望顾羽弘看见你?和对家公司走得近吧？」


    整个场地的布置足以体现出朱董对这个孙子的重视程度，院子里甚至还有造雪机。


    可是唐葵却没有心情赏雪，她找了?个角落坐下，开门?见山问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学姐你?太紧绷了?。」钟浩轩摊开手，「我只想要m的一些数据，得到之后，我保证这个秘密烂在我肚子里。」


    唐葵冷笑一声?：「你?做梦，我是不会跟你?做这种交易的。」


    钟浩轩的声?线也逐渐发冷：「自己喜欢的人早就跟别的男人有了?孩子，还骗自己那是妹妹，你?觉得以顾总的性子，会有什么后果呢？」


    唐葵无所?谓地说?道：「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跟顾羽弘之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也不在乎他知道我有女儿。」


    「你?低估了?男人的占有欲，他已经不是学生时代的顾羽弘了?，一个功成名就的男人不会忍受在感情里的欺骗。」


    唐葵懒得跟他废话?：「他是怎样的人还用不着?你?来评价，我劝你?把这些心思花在正道上，干些实事，否则你?必定输给他。」


    钟浩轩的手往桌子上一拍，发出不小的声?响，引得周围的人都往这边看来。


    他从座位上起来，半俯下身子，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他咬牙切齿地说?：「那就走着?瞧，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唐葵离开后，钟浩轩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他将杯中的酒一仰而尽，才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小心翼翼：「老闆，我们实在查不到顾总的行?程，但想着?他跨年会不会和家人朋友一起，于是查到了?她表妹在游轮上订了?一个套间，备註了?会有三?岁的孩子入住，您看……」


    「行?，我知道了?，你?帮我也买一张票，让我今晚跟顾羽弘碰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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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页

    第43章


    唐葵推开厚重的?玻璃门, 背嵴紧贴着墙壁平稳呼吸，她?的?思?绪远不及刚刚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唐葵不怕钟浩轩将她和莫莫的关系广而告之，只怕他会对莫莫不利, 尽管他不知?道莫莫是顾羽弘的?女儿。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 更何?况本来?就是一头会咬人的恶犬在穷途末路之时。


    应侍生?推着餐车穿梭, 大厅里彩灯流转，斑驳的光影让她觉得眩晕。


    她?抬眸望去?, 没有?在儿童区看见莫莫的?身影, 不踏实的?感觉充斥在心头, 她?匆忙去?寻孩子。


    唐葵没走几步，手腕就被人拽住了, 她?神经高度紧绷，扭头看见顾羽弘正站在她?身侧。


    「这么匆匆忙忙地去?哪儿？」


    唐葵抓住他的?胳膊, 声音还?带着颤：「你见到莫莫了吗？她?不在儿童区。」


    「我刚刚看见那?群孩子都去?院子里打雪仗了，莫莫应该也在。」


    唐葵刚刚背对着门, 没有?注意到来?来?往往的?人，她?松了一口气：「走吧, 去?看看。」


    等她?回到院子的?时候，钟浩轩已经不在那?儿了。


    造雪机运作?着, 白色的?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孩子们才不管这是自然产物还?是人工产物，在厚厚的?雪地里撒着欢。


    雪地里有?幼儿园的?小萝蔔蹲，也有?稍微高一点的?孩子。


    小谦本来?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玩，但还?是被莫莫拉去?加入大混战中?。


    顾羽弘趴在栏杆上, 手里把玩着一张名片, 硬纸片和栏杆碰撞着，发出的?声响闷且钝。


    三两只燕雀飞过, 在头顶盘旋了一会儿，又飞到枯枝上，叽叽喳喳为寒冬添了几分生?机。


    「你们刚才在聊些什么？刚刚看你脸色不太对劲。」


    顾羽弘虽然语气平淡，却扰了唐葵的?心神，他还?是看到了，她?急忙解释道：「没说什么，他是我读研时的?学弟，我们之前就认识，但不熟。」


    「我只是随便问问，但我觉得你很怕我误会你们。」


    顾羽弘身上有?上位者的?威严，他的?游刃有?余和自己的?心神不宁对比鲜明，她?有?些烦闷地反问了句：「那?你会吗？」


    院内「战况」越来?越激烈，年?龄再?小也会有?好胜心，孩子们撒着野，拳头大的?雪球满院子乱飞。


    坐在附近喝酒的?大人们也纷纷撤了，以免被波及。


    「欸，小心！」


    不知?是谁朝着他们喊了句，唐葵下意识扭头，看见一个雪球向她?砸来?，躲闪间，顾羽弘一把将她?扯到自己身前。


    下一秒，雪球砸到顾羽弘的?肩头，散开，飘落在唐葵的?发梢。


    顾羽弘低头，手托着她?的?脖颈，两人之间几乎是鼻尖相抵，他说：「只要你肯说，我便相信。」


    男人的?刘海垂坠着，他背着光，锋利的?眉眼也变得柔和起来?。


    唐葵有?些愣怔地看着他，遇到危险时，顾羽弘时唯一一个会下意识保护她?的?人，分别之前是，重逢之后亦然。


    唐葵的?眼眶微微发红，她?的?手放在男人胸前，指尖蜷了蜷，问道：「你一定不能容忍别人对你的?欺骗吧？」


    顾羽弘没有?急着回答，伸手帮唐葵把发丝上的?雪花摘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看情况，这种事情不能一概而?论。」


    「什么？」


    「对于我不在意的?人，自然无关痛痒。」顾羽弘拨开她?散在颈间的?发丝，看着她?的?眼睛，「可如果是你，不能。」


    唐葵在她?的?目光里无处遁形，她?有?一种被看透心思?的?促狭感，只是说道：「你小心点，我总觉得致远来?者不善。」


    「你放心，我不会输的?。」


    唐葵还?想?说什么，就被熟悉的?哭声打断了，她?推开顾羽弘，循声望去?。


    莫莫站在雪地里，捂着脸放声大哭，身边围了好几个不知?所措的?小孩。


    周围的?大人都跑去?查看情况。


    「她?刚刚被一个这么大的?雪球砸到脸上了。」小谦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名大小。


    还?好雪球不大，孩子的?力气也小。


    一个高个子男孩站在一旁侷促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往小妹妹身上砸的?，她?太矮了，站在雪人后面，我都没有?发现。等我看到她?突然跑出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听见他这么说，莫莫哭得更伤心了，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一张小脸都是红彤彤的?。


    男孩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唐葵检查了一下莫莫脸上的?情况，好在雪球没有?砸到还?未癒合的?伤口。


    她?拍拍孩子的?背，安慰道：「宝宝没事的?，你也不是第一次被雪球砸了，去?年?不是被simon的?表哥砸过一次吗？一会儿就不痛了。」


    听见唐葵的?话，顾羽弘眼神一凝，去?年?唐葵回国了吗？还?是陈茹娅带着孩子去?国外找了唐葵？


    莫莫渐渐止住哭声，只是大眼睛里还?蓄满眼泪，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黏成?了好几缕。


    天气冷风又大，脸上的?水渍不擦掉会脸疼，唐葵用纸巾仔细帮她?擦着眼泪：「你现在还?小，哥哥姐姐都让着你，等你长大了，被雪球砸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多，也不能回回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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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页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莫莫听见她?这么说，哇的?一声扑进顾羽弘怀里，嘴里还?念叨着：「小葵坏！」


    顾羽弘也想?不了这么多了，抱着孩子进了室内，边走边哄。


    吃过饭后，宾客都陆陆续续告辞，唐葵和顾羽弘也没过多逗留。


    路上依旧很堵，莫莫在后排的?安全座椅上睡着了，唐葵也没问顾羽弘接下来?去?哪儿，只是静静地看着街边的?风景。


    他们开到了游乐园附近的?停车场，假期市内的?娱乐设施几乎都是爆满，顾羽弘转悠了好久才找到一个停车位。


    喝醉酒断片之后，比有?人帮你回忆更可怕的?事情，是反覆回忆。


    顾羽弘语气调侃：「你在s市喝醉那?会儿，大晚上非拉着我带你去?游乐园，看见游乐园关门之后还?鬼哭狼嚎的?，说下次要带莫莫一起来?。」


    关于那?天的?事情，唐葵已经全部都想?起来?了，这么长时间过去?，现在依旧会难为情：「所以呢？」


    「在有?效期的?最后一天，我带你和莫莫来?，承诺就算是实现一半了。」男人的?声音带着些蛊，「可惜这个游乐场不许宠物进，下次再?带糖糖去?玩。」


    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暗，唐葵看不清他的?神情：「你这是在约我下次见面吗？」


    顾羽弘假意思?索了番，说道：「如果你要这么想?，也未尝不可。」


    还?未等唐葵回答，他又话锋一转：「第二?天你酒醒后，我问莫莫是不是你新养的?宠物时，你为什么不解释？」


    唐葵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件事，下意识捏紧了安全带，她?说第一个谎的?时候就知?道，日后必定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在那?个当下没有?解释的?必要。」唐葵顿了顿，「而?且当时我以为，我们之后也不会再?有?太多往来?，没想?到……」


    顾羽弘接上她?的?话：「没想?到你外派到了我公司。」


    「是。」


    莫莫被他们的?交谈声吵醒，发出要哭不哭的?哼唧声，唐葵连忙下车，打开后座车门，将孩子抱起来?哄。


    莫莫没有?睡到自然醒，有?些起床气，只要唐葵抱。


    马路上人多车多，顾羽弘不动声色地和她?们换了个道，走在了外侧。


    看到游乐园的?大门，莫莫彻底清醒了，手舞足蹈地说：「小顾，你是超人吧！」


    以往走在街上，她?好羡慕有?双亲陪同的?孩子，今天第一次由两个大人陪她?来?游乐园，她?可开心了，一手牵着一个玩起了「荡鞦韆」。


    路过公厕的?时候，唐葵问莫莫要不要去?上厕所，小孩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催促道：「小葵你快去?吧，我和小顾就在外面等你。」


    莫莫眼睛亮晶晶的?，唐葵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们俩，总觉得这两人在密谋些什么。


    唐葵走后，莫莫牵着她?的?小顾叔叔来?到了卖棉花糖的?摊位。


    「小顾，我想?吃这个。」她?指了指五颜六色的?棉花糖，撒着娇控诉道，「小葵都不让我吃，你帮我嘛。」


    顾羽弘蹲下，平视着她?：「小葵不让你吃是因为小孩子的?肠胃太脆弱了，她?怕你肚子不舒服，我去?买一根，待会儿你尝一点好不好？」


    莫莫开心地点了点头，肉乎乎的?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大小：「好，我就尝这么一点。」


    顾羽弘抱着莫莫排队买棉花糖，莫莫挑了草莓口味的?，两人分食一个棉花糖，吃得津津有?味。


    莫莫抱紧了顾羽弘的?脖子：「小顾，过完今天之后，你还?会出来?陪我玩吗？我会想?你的?。」


    顾羽弘想?了想?，明天莫莫也不用去?幼儿园，大不了他把那?些会议和饭局往后推推，说道：「我们明天还?能玩一天，后天莫莫就要去?学校了。」


    「那?之后呢？」


    注意到莫莫手上的?电话手錶，顾羽弘取了下来?，存上了自己的?联繫方式，对她?说：「你想?我了就随时打给我。」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你都会接我的?电话吗？」


    「当然！」顾羽弘伸出手，「我们拉钩。」


    唐葵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他们俩在分食一个棉花糖，喊道：「莫莫！」


    「啊啊啊小葵回来?啦。」莫莫一把抱住顾羽弘的?大腿，「小顾保护我！」


    顾羽弘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挡住唐葵，说道：「让她?尝一点，没事的?。」


    莫莫在顾羽弘耳边悄悄说：「小顾，你以后也要一直为我兜底哦。」


    「当然。」


    莫莫咯咯笑：「以后我挨训的?时候，就呼叫你来?。」


    莫莫今天玩得很嗨，唐葵体力有?限，一个人带她?的?时候，又要抱她?，又要陪玩，没多久就累的?不行。


    但顾羽弘就不一样了，陪着她?上蹿下跳疯了一个下午依旧精力充沛。


    莫莫中?午没睡够，在排队等摩天轮的?时候，已经趴在顾羽弘的?肩膀上昏昏欲睡，却还?是心心念念着她?的?烟花：「小顾，我好睏啊，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烟花呀？」


    晚上的?温度更低，唐葵拢了拢莫莫的?围巾，替她?解释道：「她?听说今天要和你一起去?玩，早早就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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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页

    顾羽弘觉得自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人轻轻戳了一下，声音也放轻了些：「等坐完摩天轮就去?，莫莫可以先睡一会儿。」


    在彻底陷入熟睡前，莫莫拉着唐葵的?手，向她?要保证：「我就睡一小会儿，小葵一定要记得叫我起来?。」


    看着莫莫的?睡颜，顾羽弘小声说道：「她?今天很开心。」


    「嗯。」唐葵由衷地说，「谢谢你。」


    顾羽弘随口提起：「你妹妹很喜欢你，但我几乎没听她?提起过哥哥，我还?以为年?龄相仿的?孩子更容易玩到一起。」


    他说的?是任槐。


    「可能……可能是因为我回国不久，她?对新玩伴有?新鲜感吧。」


    唐葵不知?道自己的?解释可信度大不大，顾羽弘只是点了点头。


    他们登上摩天轮，莫莫被顾羽弘抱在怀里，但还?拉着唐葵的?手不放，唐葵只好紧挨着顾羽弘坐着。


    随着摩天轮缓缓升起，逐渐可以俯瞰半座城，落日余晖，将大街小巷都染上了金色。


    唐葵轻轻抚了抚莫莫的?脸蛋，说道：「如果莫莫看见这景色，一定会很开心的?，就是不知?道壮观的?景色会在孩子的?脑海中?停留多久，或许没过多久就忘记了。」


    唐葵近乎自言自语，顾羽弘却接了她?的?话。


    「我第一次坐摩天轮的?时候，也和莫莫差不多大，当时有?个工厂着火了，我现在还?记得从城市的?另一端升起的?浓烟。」


    在学校时，唐葵就知?道顾羽弘记忆力强，但没想?到他连小时候的?一件小事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个时候我父母其实已经办好了离婚手续，第二?天，我母亲就去?了北欧，再?也没回来?。」


    唐葵反问道：「你母亲？」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钟婉丽的?身影，但又很快意识到，顾羽弘说的?不是她?。


    顾羽弘的?语速很缓：「是我的?生?母，她?是中?欧混血，但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从小就被钟家收养，后来?成?为联姻工具嫁到顾家。」


    难怪之前她?开玩笑说顾羽弘的?五官像混血，他会不高兴，所有?的?事情都串起来?了。


    她?和顾羽弘如胶似漆的?时候，也没听他说过这些，对他而?言，这段记忆可想?而?知?是沉重的?。


    「你和致远不对付也是因为阿姨吗？」


    「她?在钟家的?日子很糟糕。」顾羽弘的?声音压抑着些痛苦，「可我明明恨她?对我的?的?冷血无情。」


    「顾羽弘……」唐葵不知?要怎样安慰他，在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花了很长时间与自己和解，直到那?年?你也离开我了。」


    摩天轮转到最高点，压抑着的?情绪也呼之欲出。


    顾羽弘很长时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和唐葵都能干脆利落地离开。


    她?们一直往前走，将他留在原地。


    「对不……」


    顾羽弘的?拇指摁在唐葵的?唇上，阻止了她?的?道歉。


    「我不想?再?听你说对不起。」顾羽弘捏住了她?的?下巴，「有?个问题我只想?问你最后一遍，你认真回答我。」


    「唐葵，你后悔过吗？」


    唐葵感觉到胸口闷闷胀胀的?，她?说：「我们各自都有?未来?和前途，感情不应该以放弃这些为代价，太沉重了，那?时候的?我们背负不起。」


    「那?现在呢？」


    底下不知?道在举行什么活动，成?百上千的?气球飘向空中?。


    唐葵望着在空中?慢悠悠升起的?气球：「在婚姻里，合适会比爱情更重要的?。」唐葵说道，「我离开那?年?，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


    顾羽弘订了游轮烟花秀的?票，他们到港口的?时候，夏星河和苏遇已经等候多时。


    「莫莫小朋友，你真可爱。」夏星河捏了捏莫莫肉乎乎的?小手，「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呀。」


    跨年?夜，港口人头攒动，莫莫有?些怕生?，紧贴着顾羽弘的?腿站着。


    「这个是姨姨和苏遇叔叔。」夏星河蹲下来?对她?说，「姨姨早就想?约你出来?玩了，快和他们问好。」


    这话不假，夏星河知?道唐葵有?个可爱妹妹之后，便天天缠着唐葵问什么时候可以带出来?见一面。


    「叔叔姨姨好。」莫莫往前走了一步，抬头看着两个大人，乖巧地说道。


    莫莫从小五官精緻，就像洋娃娃般，夏星河对漂亮可爱的?小孩完全没有?抵抗力，一把将她?抱起：「真乖，走，我们上船去?看看房间。」


    天空变得灰暗，最后一束阳光也渐渐隐去?。


    和顾羽弘一同站在甲板上，苏遇调侃他：「没想?到你和唐葵妹妹关系这么好，才见几面啊，就跟带女儿一样，别人看见了，还?以为你们是一家三口。」


    看着她?们消失在拐角的?身影，顾羽弘开口道：「你也知?道她?是唐葵的?妹妹。」


    「她?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吗？」苏遇用手肘撞了撞顾羽弘，「你这是差别对待啊？」


    顾羽弘没有?理会他，苏遇继续说道：「不过我很好奇，她?大学的?时候不待见她?弟弟，现在怎么对妹妹这么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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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羽弘回想?这段时间，他曾偶遇任威夫妇接俩孩子放学，那?是他唯一见任槐的?一次，莫莫却是一直被唐葵带在身边。


    「你什么意思?？」


    苏遇耸了耸肩：「我怕你当局者迷，只是随便说说罢了。」


    「小男孩五六岁正是狗都嫌弃的?年?纪，小女孩可爱多了。」顾羽弘看了他一眼，「算了，你懂什么。」


    莫莫的?亲子房是小熊猫主题，她?很喜欢，在床上开心地打滚。


    夏星河对唐葵解释道：「今天毕竟跨年?夜，游轮房间都满了，我只订到了两间，你们和我哥住这个亲子房，我和苏遇住另一间。」


    唐葵拍拍床：「没关系啊，儿童床也很大，我跟莫莫睡。」


    「我哥今天一天都和你们在一起吗？他很喜欢莫莫欸，从小到大我第一次见他对小孩子这么有?耐心，以前过年?的?时候，他看见亲戚的?小孩都是绕道走的?。」


    唐葵点了点头：「他们之间气场确实挺合的?。」


    夏星河挤眉弄眼地调侃道：「是嘛？究竟是气场合还?是爱屋及乌、借花献佛？」


    「喂！」唐葵挠她?痒痒肉，「难道你不喜欢莫莫吗？」


    夏星河笑得在床上打滚，连连告饶：「喜欢！喜欢！我错了！」


    玩闹了一会儿，她?们去?餐厅吃晚饭，由于订票的?时候有?备註，服务员特?意为他们准备了一份儿童餐。


    莫莫看着碗里的?胡萝蔔直皱眉，「我不要吃胡萝蔔嘛！」


    还?没等唐葵表态，顾羽弘就把她?碗里的?胡萝蔔都夹走了，莫莫开心地拍手：「耶！小顾万岁！」


    唐葵不贊同道：「你也别太惯着她?了。」


    顾羽弘挑眉道：「你读大学的?时候芹菜都是我帮你解决的?，怎么？只许官兵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看见终于有?人为她?撑腰，莫莫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唐葵脸红了红，说道：「小孩子怎么能挑食呢？」


    唐葵头疼地想?，如果莫莫在顾羽弘身边长大，他们两父女一定会组成?挑食联盟。


    「新年?的?最后一天当然要开心地过，不想?吃的?东西就明年?再?吃。」顾羽弘捏捏莫莫的?脸，「我们明天点胡萝蔔好不好？」


    莫莫举着勺子附和道：「好！」


    夏星河凑过来?对她?耳语道：「你别说，我哥哄小孩还?真有?一套。」


    饭后，莫莫躺在唐葵的?腿上喝奶，她?闪着大大的?眼睛，像是饱食餍足的?布偶猫，夏星河忍不住挠挠她?的?下巴：「宝宝你好可爱啊。」


    「可爱吧？」唐葵打趣道，「你赶紧和苏遇生?一个。」


    夏星河冲着她?做鬼脸：「又不是你的?娃，你得意什么？」


    在烟花秀之前，游轮上还?有?其他节目，dj放着摇滚乐，大家都嗨了起来?。


    莫莫也坐在位子上扭着身子。


    顾羽弘把她?牵到场子里，她?学着大人的?样子随着音乐晃动，周围的?人都在给她?鼓掌。


    夏星河对唐葵竖起大拇指：「小孩姐从小就是社牛。」


    唐葵喜静，莫莫跟着她?从不闹腾，也少有?机会像今天这样玩得这么开心。


    唐葵一直觉得，只要她?给莫莫足够的?爱，有?没有?父亲在身边无关痛痒，但现在她?开始反思?起自己的?教育方式了。


    孩子没跟顾羽弘见几次面，两人就这么亲近，除了斩不断的?血缘关系，其实更多的?是在相处的?过程中?，顾羽弘很多时候在无意间扮演了「父亲」这个角色。


    时间差不多了，大家都到甲板上看烟花。


    「5——4——3——2——」


    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围在一起，数着倒计时。


    「1——」


    海天相连，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深色幕布，团团簇簇的?盛大烟火绚烂夺目。


    漫天飞舞的?烟花变成?金雨洒下，倒影在海中?，被层层的?波浪托起。


    周围的?人都在互道新年?快乐。


    在明明灭灭的?烟火下，在相和的?涛声中?，顾羽弘靠近唐葵：「你在摩天轮上的?那?句话我不认同，我不会放开爱人的?手。」


    唐葵仿佛要被他眼中?的?温度灼伤，笑了笑：「无论如何?，新的?一年?，祝你幸福。」


    *


    甲板上很冷，随着烟火秀结束，大家纷纷散去?，有?些人准备回到房间里，还?有?些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块喝酒。


    莫莫很少这么晚睡，就在唐葵准备带她?回房间的?时候，她?竟遇到了一群来?这里出差的?国外同事，她?只好拜託夏星河帮莫莫简单梳洗下。


    莫莫也很懂事，向唐葵保证道：「我一定会听姨姨的?话。」


    顾羽弘没有?急着回房间，他靠在栏杆上，看着唐葵和前同事贴面礼问候，相谈甚欢。


    他一直不想?承认时间为他和唐葵带来?了隔阂，但刚才她?看向他的?眼神，却仿佛在说，一切都回不去?了，这令他感到强烈的?不安。


    「顾总，没想?到我们还?能在这里见面，真有?缘份。」


    顾羽弘的?酒杯被钟浩轩碰了一下，他皱眉，将杯子放回餐桌上，「你怎么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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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页

    「再?怎么说，你的?母亲也是我名义上的?姑姑。」看着顾羽弘冷下去?的?神色，钟浩轩的?语调愈加兴奋，「我来?这里只是给你送一份新年?礼物。」


    顾羽弘没有?和他耗下去?的?耐心：「有?事赶紧说，说完滚。」


    钟浩轩一点也不恼，指了指站在唐葵身份的?一个金色捲发女人，说道：「那?是唐葵大学时的?好友。」


    「如果你去?问她?刚才你牵着的?那?个小女孩和唐葵的?关系，她?一定会告诉你，她?是唐葵的?女儿。」


    他耸耸肩，继续说道：「当然你问我也行，毕竟这件事在当年?的?留学圈子里，算不上秘密。」


    顾羽弘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掼到门框上，周围没什么人，他们的?争执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顾羽弘觉得浑身的?血液都逆流了，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再?说一遍。」


    钟浩轩掰着顾羽弘的?手，呼吸不畅让他说话很艰难：「贵公司连项目关键人员的?家庭成?员都查不清，真是令人失望。」


    不知?谁的?酒杯碎在了地板上，刺破了漫漫长夜。


    第44章


    b市今年的烟花秀吸引了很多国内外的游客, 对于在这座城市出差的外地人?来说，港口更是跨年的好去处，很多人?都早早来到这附近, 就为了找一个观赏烟花秀的好位置。


    有钱人?登豪华游轮, 住港口旁边的五星级酒店。


    普通人就在海边席地而坐, 海岸线人?潮涌动。


    能够在这里遇到之前的同事，唐葵心中欣喜, 初入职场的那几年, 她既要工作又要带娃, 同事们给了她很大的帮助。


    看到一个金发女人?从?走进餐食，唐葵知道这才是今晚最大的惊喜。


    「abbie, 好久不见。」唐葵抱了抱金发女人?，「我很想你, 你来这边出差怎么不联繫我呢？」


    女人?给了唐葵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亲爱的，你知道你回国之后, 我有多怀念和你一起学习工作的日子吗？」


    唐葵开玩笑道：「我走了之后没人?卷你了是吧？欢迎你来中国发展。」


    abbie摆摆手，表示自己还是更喜欢悠闲一点?的节奏。


    「我们今天刚刚结束工作, 本想天亮给你打电话，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莫莫呢？」abbie向周围看了看，「让我抱抱她现在多重了，这半年来一定长高了不少。」


    唐葵有些抱歉地说道：「我刚刚没看到你，小朋友熬不了这么晚的夜，所以就让她去睡觉了, 明天我带她来找你。」


    「好吧, 正好趁孩子睡了，我们一起喝点?, 很久没和你一起喝酒了。」


    唐葵的酒量跟他们这些酒罈子根本比不了，等?她找到藉口熘掉的时候，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房门?正对着落地窗，房间门?没有锁上，她推开门?，就看见了夜晚中辽阔的大海。


    海上的火树银花转瞬即逝，重归寂静，大海轻轻拍打着海岸线，浪花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银光。


    顾羽弘就站在窗边，唐葵走上前，才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


    她皱了皱眉，不知他为何一个人?喝这么多酒，小声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今夜是圆月，月光映亮了他眸底汹涌的暗流。


    「在等?你。」顾羽弘的声音低沉又沙哑，「聊聊。」


    莫莫已经睡得?酣甜，平稳的呼吸声在黑夜里十分明显。


    为了不吵到她，唐葵扭头走向浴室，昏黄的灯光倾泻而?下，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小苍兰香氛，顾羽弘摁下开关，百叶帘严实地合上。


    浴室空间狭小，唐葵靠在淋浴间门?口，问?他：「要说些什么？」


    「莫莫是你的妹妹吗？」


    顾羽弘的话犹如落下的惊雷，炸得?她嵴背发麻，她原以为钟浩轩会拿这件事再?威胁她一阵，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告诉了顾羽弘。


    「啪——」几张照片被甩在洗手池上，散开。


    最上面的那张照片拍摄于午后的公园，一个年轻的女人?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


    周围几乎都是欧美人?的面孔，建筑也是很明显的异域风格。


    唐葵很快就认出这几张照片，曾经在他们学校的论坛里传过一阵子，不过大家都没有恶意?，她也没去理?会，没想到时隔多年，竟会成?为刺向她胸口的武器。


    宣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唐葵没有办法形容此时的心情。


    空气?仿佛有瞬间的凝滞，两个人?的目光胶着着。


    「不是。」唐葵的声音带着颤，「她不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孩子。」


    「莫莫今年三?岁，我在国外的时候恋爱，怀孕，就把孩子生下来了，不过她的父亲在她出生前就去世了。」


    早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唐葵有些悲哀地想。


    顾羽弘走向她，声音低哑粗粝，字字透着耳不忍闻的痛：「你再?说一遍。」


    唐葵后退几步，后背抵在微凉的瓷砖上：「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你凭什么觉得?我在被你的家人?羞辱后，还会生下你的孩子呢？四年前，你母亲就告诉我，顾家是我高攀不起的，我怎么可能这样作践自己？」


    「那我们之间的感情呢？」顾羽弘咬牙切齿，「你说扔就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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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页

    「你离开一年之后，我终于打听?到了你在哪个城市，我连夜飞了过去，一所学校一所学校地找中国留学生打听?你的消息。虽然徒劳而?返，但我没想到你去国外半年就有了孩子。」


    她的眼中升起氤氲的雾气?，视线中的人?逐渐模糊起来：「半年已经足够忘记一个人?了，而?且我当年离开，本就是为了去过普通人?的生活，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伴侣，有自己的小家庭。」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顾羽弘抓着她，胸膛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双眸渐渐泛红。


    唐葵想推开他，袖口勾住了淋浴喷头的开关，温水从?花洒里倾泻而?下。


    细小的水柱砸在皮肤上，他们没有伸手去关。


    这样挺好的，谁也不能分清脸上的究竟是水还是眼泪。


    屋内的空调开得?很足，他们进房间之后把外套脱掉了，此时都只?穿着一件衣服。


    水顺着顾羽弘的脸颊留下，很快就打湿了他身上的衣服，变得?半透的衬衫勾勒出蓬勃的肌肉轮廓。


    「那我呢？这么多年，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


    「是一心等?着你回头的小丑？还是你给一根骨头我就冲上来的舔狗？」


    「在陈寂的酒吧，我们说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还奢求能有一个新?的开始。」


    「可是你对我有过一句真话吗？」


    「你让我像一个笑话，无论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


    顾羽弘低头，和唐葵鼻尖相?抵，他双目赤红，眼中顺着寒意?，周身的气?质顿时阴狠乖戾起来。


    他的唇滑过唐葵的脸颊、脖颈——


    最终停留在她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下去。


    唐葵疼得?浑身微微颤抖。


    顾羽弘拉着她的手放到他的心脏上，冰凉的唇贴着她的耳廓，一字一顿，裹满绝望：「这里最后一次为你跳动，唐葵，到此为止吧。」


    炽热的感觉涌向了鼻尖，泪水溢出，代替了语言。


    顾羽弘转身离去，唐葵顺着墙壁滑落，把自己埋在膝上。


    房间门?被关上。她像是失去了指引的登山者，不知去往何处。


    *


    莫莫七个月早产是雨天的一场意?外。


    唐葵出国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怀孕了，这对于本就入不敷出的她而?言，更是雪上加霜。


    尽管如此，她从?来没有动过不要这个孩子的念头，她渴望亲情，这个孩子对她而?言，是念想，更是救赎。


    唐葵找不到正经的兼职，而?且处于自身安全和诚信，她从?未隐瞒自己已有身孕的事情，于是就连小餐馆也将她拒之门?外。


    最后是一对华人?夫妇招了她，他们多年前来到异国打拼，看着唐葵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自己淋过雨，便想着为别人?撑一把伞。


    唐葵很感恩，尽量不因为身体原因拖后腿，但老夫妻还是心疼她，自打她月份大了之后，就只?让她留在后厨洗碗，像是端盘子这种容易磕碰到的活儿就不让她干。


    这天是国内的除夕夜，雷雨阵阵，唐葵等?到交接班的人?来了，便准备回家了。


    室友abbie早早给她发来消息，提醒她天气?恶劣，等?雨小点?再?回去，还问?她需不需要她来接。


    明天有一场考试，唐葵前几个月本就因为身体不适耽误了学习，如果这场考试不能取得?一个好成?绩，她很有可能拿不到奖学金。


    唐葵回复了abbie之后，见雨不大，便出门?回家，这条路上没有公交，她只?能走回去。


    唐葵走出饭店大概二十分钟后雨便越下越大，她有些后悔没有听?从?abbie的建议，她犹豫了一会儿，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走。


    这天的天气?反常恶劣，狂风骤雨，雷声隆隆。


    孩子似乎也被吓着了，不安分地动来动去，不过唐葵却没有办法安抚她，她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墙面，借着路灯，小心翼翼走下台阶。


    这个石阶是回家的必经之路，高且陡，放在平时唐葵都走得?很小心，遑论是现在。


    不过好在灯光还算明亮，将前方的路照的清清楚楚。


    风不断升级，狂风将伞吹得?倾斜，伞面被吹翻，每一根伞骨都扭曲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折断。


    唐葵不得?不一只?手握着伞柄，一只?手抓住伞面，维持着这一小方不被大雨侵扰的天地。


    眼前闪过一道亮光。


    唐葵的脚还没踩到实处，陡然间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这条街的电路被破坏了。


    唐葵吓了一跳，一脚踩空。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伴随着闪电而?至，盖住了女人?的尖叫和人?跌落时与台阶沉闷的碰撞声。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是锥心刺骨的疼痛。


    唐葵躺在地上，张大嘴巴呼吸，眼神有些涣散，原来人?疼到极致的时候根本叫不出来。


    全身都疼，腹部最甚，她无法用语言准确形容这种疼，只?能说比锤子用力砸她的肚子还要疼上千百倍。


    大脑由于撞击变得?昏沉，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但是疼痛感不断刺激她的神经。


    肚子太疼了……是孩子……


    她双手颤抖地去摸自己的肚子，原本柔软的肚子逐渐变得?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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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下湿漉漉的一片，似乎不断有热流涌出，唐葵一下子清醒过来，撑起身子，纤细的胳膊发着抖。


    但雨天的月光很暗淡，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闪电照亮天空，她这才看清身下的情况，暴雨混着不断流出的血，在地势低洼处已经积起了小小的水洼。


    「莫莫！」


    唐葵下意?识叫了出来，这是她给孩子取的小名，男孩女孩都能用。


    她声音嘶哑，喉咙里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闪电过后，世界重归黑暗。


    她必须要自救，唐葵在身旁不断摸索，她的手机她的包不知滚落到了何处。


    手被碎石割破，混着污浊的泥水，火辣辣的疼。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一寸寸挪动，一寸寸摸索。


    不知过了多久，依旧一无所获。


    再?也没有力气?了，唐葵靠着墙，身上的棉服浸水之后很重，压在她的身上，让呼吸变得?艰难。


    黑暗里漫无边际的摸索毫无用处，她期待着闪电能再?次到来，等?待着那几秒的光亮。


    雨水敲击着她的脸，眼角有液体落下，是温热的泪混合着冰冷的雨。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如果她没有只?身一人?来到异国他乡，没有abbie接她回家的好意?。


    如果不是她这么固执，今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刚极必折，从?小母亲一直啰嗦在她耳边的话，她现在才悟出道理?。


    她颤抖着拉开拉链，将手贴在腹部，感受着孩子的动静，它在做最后的挣扎。


    「莫莫，妈妈陪着你，不怕。」唐葵在心中默念着。


    时间在流逝，疼痛没有减缓，但手掌下的动静却逐渐微弱。


    这意?味着什么，唐葵心里明白，阵阵雷声像是悲鸣。


    唐葵靠在墙边疼的意?识模糊，心里祈祷，希望有人?能经过这个地方。


    唐葵之前从?来不信神明，直到前侧方的杂草里闪着微弱的光。


    手机屏幕的光亮在黑夜尤为显眼。


    唐葵咬紧牙关，拖着身体向那团光爬去，她身后经过的路留下了一道血痕，很快就在暴雨的沖刷中散去了。


    「唐葵！你到家了吗？abbie的声音刺了厚重的雨幕。


    「台阶……救救我……」


    撑到最后一刻，力气?仿佛被抽走了。


    唐葵小声喃喃道：「顾羽弘……」


    世界重归于寂静，过往的二十多年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的脑海中闪现。


    高考结束之后，顾羽弘来唐葵家找她拿书。


    「不是吧唐葵，你不但衣柜里真的一条裙子都没有，照片集里也没有穿裙子的照片。小女孩不都喜欢公主裙吗？」


    「我没有公主裙。」唐葵从?顾羽弘手中夺过相?册，「比起需要被人?守护的公主，我更愿意?做保护自己的骑士。」


    脑海中画面定格。


    唐葵彻底陷入沉睡。


    唐葵醒来时，只?觉得?全身都疼，abbie坐在她的病床前，两个眼睛都是肿着的，见她醒来，如释重负地哇哇大哭。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我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你被抬上救护车，是路人?救了你。」


    唐葵嘴唇干裂，喉咙剧痛，用力地抓着她的手问?：「孩子呢？」


    「是个小公主，不过因为早产身体不太好，还在保温箱里躺着。」


    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唐葵说：「带我去见见她。」


    在得?知唐葵要回国之后，abbie连续好几天看着她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平时心直口快的朋友突然变成?这样，唐葵都替她觉得?别扭：「你想问?什么就赶紧问?吧。」


    「你不担心这次回去碰上孩子爸爸吗？」


    「你会告诉他莫莫是他的孩子吗？」


    对于这两个问?题，唐葵已经思考多次，回答道：「碰上就碰上呗，我不会告诉他的。」


    「为什么？」abbie薅了薅头发，有些烦闷地说，「她之前就问?我daddy在哪儿，我都不知道怎样回答她。」


    唐葵没有多说：「她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她别无选择，如果让顾家知道了莫莫的存在，他们肯定会争抢莫莫的抚养权。


    到时候就算顾羽弘站在她这边，只?怕也没办法反抗位高权重的父亲，而?且她难道要看着他与父母决裂吗？


    唐葵无法忍受任何人?将莫莫从?她身边夺走，也不想顾羽弘因为她在爱情和亲情里做抉择。


    *


    夏星河焦虑地在门?口走来走去，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执，她哥刚刚浑身湿透、双眼通红地回到她和苏遇的房间里。


    她担心敲门?声会把莫莫吵醒，但又急于查看唐葵的情况。


    房门?被敲响，唐葵随手拿了一块浴巾披在身上，水顺着裤腿滴落，在地毯上晕上一块块深色，她开门?，她看见了夏星河焦虑的眼神。


    像是在狂风暴雨中行?驶的小船终于靠了岸，唐葵紧绷又压抑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抱着夏星河抽泣。


    「没事的，没事的。」夏星河手忙脚乱地进了门?，「快去换身干衣服再?把头发吹一下吧，别冻感冒了。」


    听?唐葵讲完事情的始末，夏星河抱着她，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这几年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国外一定很辛苦吧，没事的，都过去了，以后需要我帮忙的事情直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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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葵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以为你会为你哥抱不平。」


    「怎么会呢？」夏星河嘟囔道，「感情的事情本来就难分对错，你们身处其中的人?都难缕清，何况是我们外人?呢？」


    「谢谢你，夏夏。」


    夏星河给唐葵倒了杯热水，说道：「别跟我客气?，两个人?如果不能走在一起，说明就不是对方的正缘，你也不要太有心理?压力了。」


    唐葵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我今天终于可以抱着身娇体软的大美人?睡觉了。」夏星河尽说些不着调的话活跃着气?氛，「自从?高中毕业之后，我们就没一起睡过了。」


    「那我倒要看看你现在还会不会踢被子。」


    第二天一早，莫莫起床后看到顾羽弘不在，气?得?直掉眼泪，起床气?谁也治不好。


    唐葵尝试着跟她沟通：「叔叔昨天已经陪你一天了，他今天要上班呀。」


    「呜呜。」莫莫眼里涌出泪水，「可是他昨天答应今天继续跟我玩的。」


    「宝宝，abbie干妈来了，我们去找干妈玩好不好？」


    听?见唐葵这么说，莫莫渐渐止住了哭声，问?她：「abbie今天一天都会陪我吗？」


    唐葵摸摸她的头发：「莫莫，抱歉，干妈今天下午的飞机，她还要回国工作。」


    「呜。」莫莫嘴角一耷，眼里马上又要涌出眼泪来。


    唐葵灵光一闪，说道：「前几天兜兜不是问?我们元旦有没有空去家里玩吗？我们陪完干妈之后去找兜兜好不好？」


    莫莫点?了点?头，才算勉强被哄好。


    *


    顾羽弘上午和一个合作方一起参加了一个公益画展，对方近几年一直涉足艺术领域的投资，名下好有几个画廊和画室。


    合作方昨天才听?说顾羽弘拒绝了他们的邀约，没想到今天他竟然准时出席，于是更加卖力地向顾羽弘介绍着。


    听?着一个个专业名词，顾羽弘兴致缺缺。


    他的生母是画家，他脑海中现在还留存着小时候坐在母亲怀里涂鸦的记忆，生母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看见画笔颜料便要绕道走。


    走到一个占地面积比较小的空间，里面没有什么人?，合作方说：「这里面都是小孩子的作品，都来自我名下的一间儿童画室。」


    负责人?解释道：「虽然孩子们绘画技术不成?熟，但想像力很丰富，在色彩的使用上很大胆，不像大人?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束缚着。」


    顾羽弘看着位于那面墙壁正中间的「飞鱼」二字，过了好几秒，才说道：「进去看看吧。」


    莫莫的画摆放在一个很显眼的位置，儿童的笔下是他们对这个世界稚嫩的理?解。


    等?到长大之后，再?去回首这段成?长历程，才会觉得?难得?和珍贵。


    这幅画如果能留在身边，那便最好不过。


    顾羽弘下意?识要叫闵书来办手续买走这幅画，但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有身份和立场去为她做这些事情。


    昨晚那段记忆还深深地印在脑海中，带来的冲击余威不减。


    负责人?很有眼力见，说道：「顾总是对这幅画感兴趣吗？我这就叫人?给您包起来，还请顾总笑纳。」


    「你误会了。」


    冷冷地说完这句话之后，顾羽弘就转身离开了，留下一行?人?摸不着头脑。


    回到车上，顾羽弘问?闵书：「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情吗？」


    闵书翻了翻日程表，说道：「袁野先生邀请您去家里喝茶，顺便再?讨论一下合作的事情。」


    「那走吧。」顾羽弘阖上眼闭目养神。


    闵书扭头，示意?司机开车。


    他暗自长舒一口气?，今天见到老闆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老闆不对劲，这又让他想起了老闆刚刚毕业成?立m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小心为妙。


    袁野爱茶，这倒和外界对他的印象有些不符。


    他在别墅里搞了一个茶室，也有很多珍藏的好茶，煮出来的茶确实汤色清亮，清香纯和。


    顾羽弘摩挲着茶杯上的纹路，说道：「整个合同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导演只?是一个刚刚回国的新?人?，以你的咖位参与这个项目绰绰有余，为什么还会需要资本的加持？」


    袁野笑了笑，说道：「这只?是我个人?私事罢了，顾总就这么感兴趣？」


    顾羽弘将茶盖小心地掀开，空气?里升起来氤氲的热气?。


    「您的私事我不感兴趣，但既然牵扯到项目上，就不能简单称之为私事了，我向来习惯对合作伙伴知根知底。」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袁野耸耸肩，「她是我曾经的爱人?。」


    顾羽弘调侃道：「原来袁总这是借公行?私。」


    「说起这个哪里比得?上顾总您？」


    顾羽弘面色沉了沉：「合同没有问?题了，你明天找公司的法务过合同吧。」


    「合作愉快。」袁野不在乎顾羽弘的黑脸，和他握了握手，「时间不早了，就留下吃个便饭吧，我儿子的同学也会来，应该会很热闹。」


    袁野最后一句话咬字加重，顾羽弘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顾羽弘下楼，就看到莫莫向他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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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顾！」她一边开心地笑着，一边张开双臂，问?他讨要一个怀抱。


    第45章


    袁家别墅的花园里有个推了星空沙的小角落, 周围还?摆放着很?多模型，面对平时爱不?释手的玩具，两个孩子只是蹲在一边, 各怀心事。


    莫莫撑着小脑袋问她的伙伴：「兜兜, 后天幼儿园开放日, 你说会不?会又只有我俩不能爸爸妈妈都来呀？」


    「其实，我已经见过妈妈了。」


    说完, 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有些皱巴, 明显被人反覆翻看很?多次了。


    「嘘——」兜兜小小声地说，「我从爸爸房间里偷偷翻出?来的。」


    莫莫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才郑重其事地接过兜兜手里的照片，她的眼睛逐渐瞪圆, 惊讶地「哇」了一声。


    照片上的女孩子不?施粉黛却明眸皓齿，就?算简单的校服也能修饰出?她的玲珑身段。


    小姑娘捂着嘴巴感嘆道：「这个?大姐姐好漂亮。」


    兜兜纠正她, 强调道：「这是我妈妈。」


    「我后天是不?是能看到你妈妈啦？」


    帅哥美女总是很?有吸引力，对人类幼崽也是。


    兜兜垂下眼睛, 长?长?的睫毛耷了下课，小小的年纪似乎有着大人的忧愁：「唉, 但她好像不?太喜欢我和爸爸，后天应该不?会去的，我大概还?是只有爸爸会去。」


    小孩子小小的脑袋理解不?了这个?世上还?会有不?爱孩子的母亲，但是听到他的话，莫莫也有些难过。


    她拍了拍兜兜的肩膀, 安慰道：「不?管怎样, 你都已经是有爸爸妈妈的孩子了，以后他们就?不?会笑话你了。」


    兜兜用力地点了点头, 说道：「莫莫，你也会有爸爸的。」


    「唉。」莫莫的小脸皱了起来，「虽然小葵没说，我知道他很?有可能已经去天堂了。」


    兜兜想了想，说道：「莫莫别难过，你让你妈妈再给你找一个?爸爸吧，我堂哥就?不?是他爸爸亲生?的，你有喜欢的爸爸吗？」


    「有！」莫莫兴奋地举起手，「我喜欢小顾叔叔！」


    过了几面，她又蔫了：「可是……可是他会愿意当我爸爸吗？他好帅，肯定有很?多小孩子想让他当爸爸的。」


    「没关系的，你可以努力呀。有目标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们要为之努力。」兜兜坚定地说，「这是我爸告诉我的，肯定不?会错，我也会努力让我妈妈喜欢上我的。」


    他们又在?花园里玩了一会儿，直到大人喊他们进?房子吃放，莫莫一进?客厅，就?看见?顾羽弘从楼上下来。


    她想，小顾叔叔一定是哆啦a梦，总是可以给她带来惊喜。


    「小顾！」莫莫开心地沖她跑去，朝他张开了双臂。


    顾羽弘拾级而下，在?莫莫期冀的目光中，摸了摸她的头。


    小姑娘浅色的羽绒服沾了些灰，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头上，她顺势抱住了顾羽弘的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真挚地看着他：「小顾小顾，我想你的时候你就?会出?现。」


    她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大腿往上爬，以往她都会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来。


    这次，顾羽弘只是低头看向他的腿部挂件，薅了一把莫莫的头发：「是吗？莫莫来找同学玩？」


    莫莫点了点头，她不?知道为什么小顾没有像之前那样抱她，而且看她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这个?时候她还?太小，如果她年纪大些，她就?能明白对面的男人在?努力透过她，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唐葵在?不?远处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她知道现在?让顾羽弘面对莫莫会有些残忍，但她又自私地希望莫莫可以跟他再相处久一些。


    这次之后，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直到她听见?莫莫问：「小顾，后天是我们幼儿园的开放日，我能邀请你来吗？」


    「宝宝！」唐葵快步走上前，将?孩子抱了起来，「叔叔工作很?忙的，他没有那么多时间。」


    莫莫没有立马回话，只是扭头看向顾羽弘，希望他能反驳，希望他可以像之前一样，和她站在?统一战线。


    顾羽弘点了点头，说道：「我后天要去开会，你让妈妈陪你去。」


    这声「妈妈」落在?唐葵的耳朵里，充满了讽刺意味。


    感受不?到顾羽弘和唐葵之间无形的刀光剑影，莫莫有些懵懂地左看看右看看。


    「兜兜。」唐葵挥了挥手将?小男孩叫来，「马上就?要吃饭了，快和莫莫一起去次手。」


    看着孩子一步三回头地走远，唐葵心里很?不?是滋味，莫莫哪里明白大人之间这些复杂的情感？


    对她而言，只是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喜欢的叔叔突然变得没有那么亲近自己?了，她对此感到有些不?安和惶恐。


    在?仅有他们两个?人的环境里，唐葵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顾羽弘，她的手紧紧抓着扶梯，指尖都微微发白。


    她抬眸，只看到顾羽弘的目光淡淡落在?她的身上，不?带一丝温度和情感。


    「童言无忌，如果冒犯到您，我代?替莫莫向您道歉。小孩子忘性大，给她点时间她就?不?会这么黏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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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是想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想你一样薄情的人吗？像你当年一样，找另一个?人代?替我的位置？」顾羽弘冷笑了声，「也是，孩子还?小，不?能没有父亲。」


    「顾羽弘！」心脏抽丝剥茧般的疼痛，唐葵的眼眶一阵阵发热，这是落泪的徵兆。


    她一直以为，他的言语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什么杀伤力了，但直到此刻，她不?想再听他继续说下去了。


    「总之，给她一点时间吧，还?请您多担待。」


    又是不?欢而散，顾羽弘没有留下来吃饭。


    莫莫似有所觉，情绪也有些低落了，为了安抚孩子的情绪，饭后唐葵没有直接带她回家，而是去了附近的大型商超。


    「莫莫想不?想要这个?巧克力蛋糕？」


    唐葵拿着零食逗她开心，之前莫莫因为额头受伤一直在?忌口，饮食很?清淡。


    超市放着歌，莫莫坐在?推车里随着节奏晃着腿，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唐葵一直很?注意她的饮食，以往吃零食每天都限量，像今天这样放开来买买买还?是第一次。


    「唐葵！」


    余未然挽着另一个?年轻女孩的手，向她们的方向迎面走来。


    她跟同伴耳语了几句，另一个?姑娘就?推着车走了，只留下她抱胸站在?面前，眼里都是审视。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她看着推车里的小孩，挑了挑眉，「这个?小朋友不?介绍一下？」


    放在?以往，唐葵大概率不?会理会她这种带着挑衅的语气。


    但在?莫莫面前，她不?想让孩子多想，说道：「这是我女儿。」


    余未然对她一直都是拽拽的，她没意识到事情有什么不?对劲。


    听见?她这么说，余未然冷笑出?声。


    从昨晚到现在?，唐葵一直焦头烂额，不?知道一场舆论已经在?他们圈子里小规模爆发，并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


    余未然之前就?察觉到顾羽弘和唐葵之间不?对劲，无论是问她姐姐还?是查他们母校的论坛都无果。


    直到今晨看到那个?小道消息，她再去问，余文瑞才不?耐烦地告诉她，老闆和唐葵大学时候应该就?认识，之前他醉酒的时候喊过他的名字。


    余未然已然脑补出?一场大戏，她说道：「顾总在?董事会力排众议把你招进?公司，肯定不?只是因为你的能力这种官方说辞这么简单吧？」


    「着跟你有关系吗？」唐葵表情很?冷，「有这种八卦的闲心不?如把精力放在?工作上。」


    「且不?说我不?工作也有爸妈每月给我生?活费。我又不?用小小年纪养孩子，自然不?需要像你一样拼命工作。」


    余未然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哒哒作响，她凑到唐葵耳边说：「你说，顾羽弘好不?容易把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找回到身边，结果发现人家都已经当妈了，你说好不?好笑？」


    「你……」


    「小葵……」唐葵刚想发火，就?感觉到一双软乎乎的小手拉住了她的手指，感知到母亲的火气和大人之间强烈的气场，莫莫有些害怕。


    顾及着孩子在?这儿，唐葵只得压着心中的火气：「我从未做过违反道德和法?律的事情，别人的看法?，我也不?在?乎。」


    说完，她便推着莫莫走掉了。


    回家的路上，莫莫一直趴在?唐葵的肩膀上，一句话也不?说。


    到了楼下的公园，唐葵怕陈茹娅察觉到莫莫的不?对劲，于是没有急着带孩子上楼，抱着她坐在?长?椅上晒太阳。


    「莫莫刚才是不?是被吓到了？」


    莫莫摇了摇头，嘴巴一瘪，眼泪就?上来了：「顾叔叔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他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撒谎的宝宝，所以不?想理我了？」


    刚才大人之间的对话莫莫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但她知道了小顾因为她跟唐葵生?气了。


    「顾叔叔当然不?是生?你的气啦。」唐葵碰着她的脸，「只是小葵和顾叔叔之前闹了一点小矛盾，只是顾叔叔工作很?忙的，可能不?能经常来陪莫莫了。」


    莫莫收住眼泪，问道：「小葵是做错事情了吗？没关系的，你好好跟他道歉，他就?会原谅你啦。」


    苦涩都藏在?心里，唐葵笑了笑，对莫莫点了点头。


    莫莫抱着唐葵的胳膊：「小葵我们上楼吧，我想外婆和小舅舅了。」


    晚饭后，陈寂给唐葵打来电话，约她来酒吧见?面，好友在?电话那一边支支吾吾，语焉不?详，还?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


    唐葵在?帮莫莫洗澡，一边阻止小孩玩水，一边夹着电话问道：「怎么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忙完了就?赶紧过来吧。」


    任威出?差，唐葵怕陈茹娅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忙不?过来，于是等莫莫睡着了才出?门。


    这个?酒吧在?陈寂的经营下日渐红火起来，在?假期的最后一天，空气中瀰漫的酒精和重金属摇滚乐交织在?一起，打工人尽情释放着体内的狂欢因子。


    瓶口和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咚声，调酒师将?鲜榨橙汁倒入加冰伏特加里，冰块起伏间，酒液飞溅开。


    调酒师将?这杯螺丝起子递给唐葵：「唐姐抱歉，我们老闆交代?只能让你喝这个?度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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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葵道谢，接过酒杯，就?有一个?男人围了过来，他的头□□成?白色，衬衫的领子开到胸口，他对唐葵指了指旁边的卡座：「一起喝一杯？」


    唐葵还?没来得及拒绝，肩膀就?被人搂出?了，陈寂吊儿郎当地说：「这是我的女人，怎么，你要来撬我墙角？」


    见?她是酒吧老闆的朋友，男人讪笑着离开。


    唐葵夸她：「几个?月不?见?，你这儿生?意越来越好了。」


    陈寂跟她碰了碰杯，说道：「几个?月不?见?，你还?是这么有魅力。」


    唐葵抿了一口酒，柔和酸甜的口感中和了伏特加的辣，她问道：「怎么这么急匆匆地把我叫出?来？」


    陈寂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把手机递给她，让她看群聊记录。


    【top3的话范围已经很?小了，做什么的啊？审计还?是咨询？】


    【就?是b大的学生?啦，出?国?读研，去年回来的。】


    【好傢伙，我就?是b大的，哪一届？？什么专业的？经院还?是管院，我觉得我应该认识。】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啊，又不?是未成?年生?子，去父留子也挺好啊，都什么时代?了，你们思想还?这么腐朽。】


    【去年社招各大事务所都招了很?多海归吧，本科是b大，范围其实已经很?小了，我知道的就?有几个?。】


    【我应该解码了，也知道那位是谁了，我之前就?在?奇怪她怎么突然有这么好的资源……】


    唐葵继续把页面往上翻。


    【我靠，我昨晚和同事一起吃饭跨年，听到一个?惊天大瓜。】


    【国?内top3事务所海归，未婚生?女，私生?活混乱，利用不?正当关系行工作之便。】


    都这么长?时间了，群里依旧讨论得热火朝天，唐葵有些烦躁地把手机反扣在?吧檯上。


    昨晚就?传出?来的话，那就?肯定说钟浩轩在?推波助澜，真是个?疯子。


    尽管如此，唐葵的情绪也没有太大的起伏，她回国?之际就?已经想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现在?的社会对女性未婚生?子的容忍度虽然有所提高，但招人嫌话也是必然的。


    还?不?等陈寂开口，唐葵就?说道：「是，是我。」


    陈寂愣了好几秒，重重拍了拍唐葵的肩膀：「卧槽！你这算啥啊？闷声干大事？孩子爸是谁啊？」


    她发出?的声响不?小，即使在?嘈杂的酒吧也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都朝她们这边看过来。


    唐葵揉了揉肩膀：「你轻点，别我还?没被那些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先被你拍死了。」


    说完，她心虚地垂下眼睛：「孩子爸是谁不?重要。」


    「呸呸呸呸。」陈寂瞪了她一眼，「新年呢，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她把下巴搁在?高脚杯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唐葵，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个?消息：「你当妈竟然不?告诉我。」


    唐葵被她盯着发憷：「这不?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吗？」


    「你怎么能瞒我这么久？我还?是你最爱的朋友吗？你高低得给我个?干妈噹噹。」


    「行。」唐葵爽快地点点头，「干妈过年记得准备一个?大红包。」


    打趣归打趣，陈寂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既然我能猜得到，那认识你的人只要动?一下脑子就?能知道这说的是谁，你明天上班怎么办？」


    「我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唐葵语气松快，「严董外面的女人都带着私生?子闹上门了，他和严青不?照样上班吗？大家工作都很?忙的，讨论一阵子就?过去了，哪有那么多精力关注别人的事啊。」


    陈寂盯着融化的冰块，皱了皱眉：「以我多年跟这些老油条打交道的经验和直觉，我觉得这件事可能没这么简单。」


    唐葵疑惑地看着她：「怎么说？」


    陈寂翻到那句话，递到唐葵的面前。


    「你看，如果他单纯要爆料你未婚生?子，为什么还?要说后面这句话呢？」


    「重点在?这里：利用不?正当关系行工作之便。」陈寂读了一遍消息，「说不?定他不?是要整你，是要整所谓的行工作之便的对象呢？现在?对企业领导者?的个?人形象都挺重视的，一旦因为个?人负面新闻股票下跌，那得是多大的损失。」


    过了一会儿，她又补充道：「和你有利益冲突的人应该不?多吧？但我们审计的那些公司，有那么多市值上亿的上市公司。」


    唐葵刚回国?不?到半年，国?内职场上这些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和勾心斗角的商业战，对她来说还?过于复杂。


    她本来没想太多，听见?陈寂这么说，也神色凝重起来。


    「当然我只是随便说说，如果真是那样，那可是好大一盘棋。」陈寂顿了顿，「不?过，你有怀疑的对象吗？知道你的事儿的都有谁呀？」


    他们正说着，唐葵的手机就?进?来了一条消息。


    【第一份大礼，学姐可还?满意？】


    唐葵举起手机给她看：「钟浩轩，他之前跟我一个?学校，他之前威胁我要项目数据，我没答应。」


    「那他的目标是顾羽弘？」陈寂翻了个?白眼，「确实像他会做出?来的事情，我一直觉得他就?是个?阴暗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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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页

    「不?过没事儿，顾羽弘疯起来应该也跟他不?相上下。」她点了点唐葵的额头，「我只怕你被波及到，现在?这个?时代?，流言蜚语总是让人难以承受。」


    「如果我失业了，陈老闆可要收留我。」唐葵抱住陈寂的腰，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我还?要呢。」


    「你什么时候吧我干女儿带出?来给我看看，先给我看看照片。」


    ……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第二天大家的视线还?是让唐葵感到不?适，她合上百叶窗，但就?连王宇豪进?办公室送文件的时候，都在?偷偷打量她。


    在?洗手间的时候，她本想着终于可以清净一下，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她看上去不?是挺清纯的吗？怎么会这样？保养得真不?错，根本看不?出?已经生?过娃。」


    「不?过她和顾总真的是那种关系吗？不?过男未婚女未嫁的也没什么吧。」


    「话虽这么说，但一个?男人如果跟私生?活不?检点的女人扯上关系，你觉得舆论会对他嘴下留情吗？」


    「不?是……你们怎么都默认是和顾总？我觉得不?一定吧，顾总这么精明，又不?是恋爱脑。」


    趁着那些人走远，唐葵匆匆从洗手间出?来，她觉得公司洗手间禁八卦禁背后说小话应该成?为不?成?文的规定。


    今天一天都没看见?顾羽弘，这是唯一让唐葵觉得庆幸的事情，她已经早早请好明天的假，早上到公司把紧急的文件处理好，就?去参加莫莫幼儿园的开放日。


    *


    周二，顾羽弘在?例行董事会上又被施压了，他有些烦躁地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口袋里的手机涌进?消息。


    袁野：【一个?家长?都没来，我估摸着全园大概就?莫莫这一个?小孩。】


    顾羽弘还?没回他消息，对方一个?电话就?拨了过来。


    「你发消息给我做什么？她家长?呢？」


    袁野那边环境有些嘈杂，充斥着孩童的欢闹声：「她家长?不?是你员工吗？我还?以为你们资本家现在?还?在?剥削人家劳动?者?呢。」


    顾羽弘没有挂断他和袁野的电话，用办公室内线问了人事部，才回袁野：「已经请假了，今天早上籤完文件就?走了。」


    「我儿子刚刚问了老师。」袁野在?电话那边说，「兜兜，来，你来告诉顾叔叔老师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不?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了稚嫩的童音：「顾叔叔，莫莫的外婆早上不?小心滑倒摔跤，骨折了，现在?莫莫妈妈在?医院照顾，你快点过来陪陪她吧，她一个?人，都没人陪她做游戏。」


    小孩说完这句就?跑走了，电话又回到了他爸爸的手上：「昨天她一口一个?小顾叫你这么亲，你不?来看看人家？小姑娘哭得可伤心了。」


    「又不?是我孩子，我去做什么？」


    「如果你想，她也可以是啊。」袁野在?电话那头乐呵道，「我昨天听家里花园的工人说，我儿子撺掇人家赶紧找个?爸爸呢，小崽子年纪不?大，懂得到不?少。」


    袁野那边也挺忙的，没有说太多，只是挂断电话，还?是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要来赶紧的，这种事情会在?小朋友心理留下阴影的。】


    紧接着他就?发来一张图，莫莫躺在?儿童滑梯的末端，把自己?蜷成?一团，模样好不?可怜。


    周围有一个?老师蹲在?她身边，大概是在?安慰，但莫莫也不?理会，只是把小脸埋进?衣服里。


    第46章


    顾羽弘很多合作伙伴的孩子都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 他也时常在酒桌上听到他们谈论各种学校。


    私立、双语、国际、以及各种高端课程，都和这所学校沾不上边。


    这所幼儿园只是一所普通的公家幼儿园，游乐设施简单, 大铁门刷的漆都掉了, 斑斑驳驳。


    闵书眼尖, 看到莫莫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老闆，这好像是上次司机差点撞到的那个小?姑娘, 后来我把他们送回幼儿园, 老?师说他们是偷偷跑出去的。」


    「我知道了。」顾羽弘回头对他说, 「你和司机先回去，我今天应该不去公司了, 你帮我把所有的行程都往后调，这边介绍之后我再给你打电话。」


    「收到！」


    顾羽弘踏上人工草坪, 蹲下，朝莫莫张开?手：「莫莫。」


    看到莫莫跌跌撞撞向他跑来的那一刻, 顾羽弘觉得自己的内心有一块地方塌陷下去。


    在这几秒内，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小?婴儿的成?长过程, 从出生、到牙牙学语、再到学会?走路，步伐不稳地向唐葵跑去, 最终被?她兴奋地抱起?。


    明明是他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但时空反覆发生了扭曲，他也亲历了这个孩子很多很多成?长的瞬间。


    这种感觉很微妙，明明他不是父亲，却觉得被?这个孩子眼泪浸湿的颈间却开?始泛疼, 蔓延到心底, 心慌意乱。


    在这些?年里，他很多次想像过唐葵小?时候的样子, 终于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


    这一刻，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他虽介意这个唐葵和别人的孩子，但也不受控制地珍重爱护她。


    他不知道自己和唐葵会?有这种结局，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成?为一个父亲，但他会?永远记得这个冬日阳光温暖的上午，记得这个跌跌撞撞朝他的怀抱跑来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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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羽弘护着莫莫的头，将她抱起?来：「莫莫，对不起?，我来晚了。」


    莫莫哭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趴在他的肩膀上抽抽嗒嗒。


    顾羽弘抱她到长椅上坐下，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抽了几张纸巾，把她糊了一脸的鼻涕眼泪都擦干净了。


    「之前不是说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吗？」顾羽弘捏捏她的脸，「怎么没有联繫我呀？」


    莫莫的睫毛又?长又?密，衬着一双染着水雾的眼睛，好不委屈地说：「小?顾工作忙。」


    她说完之后，小?心翼翼地打量他一眼，伸出两根肉乎乎的手指，拽了拽他的袖口，问道：「小?顾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喜欢撒谎的宝宝，所以不喜欢我了？」


    顾羽弘不知道她小?小?年纪竟会?对情绪的感知如?此?敏感，他昨天的别扭被?她察觉到了，安慰道：「没有，我怎么会?不喜欢莫莫呢？」


    「超市阿姨说你因为我还?讨厌小?葵。」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也带出哭腔，「你不要讨厌小?葵，呜呜。」


    怎么会?有人当着小?孩的面说这些?？顾羽弘皱了皱眉，问她：「谁说的？」


    「不认识。」莫莫摇了摇头，「穿高跟鞋的姨姨。」


    小?孩子说不清楚，顾羽弘也没有追问，摸了摸她的头。


    莫莫坐在他腿上，扒拉他大衣上的扣子：「小?顾，其实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其实那天顾羽弘回去之后也冷静地想了想，最开?始是他先入为主以为莫莫是唐葵的妹妹，但之后唐葵也没有否认。


    这个「骗」字从莫莫口中说出来，顾羽弘觉得有些?刺耳，他知道在幼儿园的孩子眼里，「骗人」已经是很严重的事情了，他不希望莫莫对自己有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严厉自省。


    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他和唐葵之间的事情。


    顾羽弘有些?心疼地说：「这件事情跟莫莫没关?系。」


    莫莫摇了摇头：「有时候我希望如?果我不是小?葵的孩子就好了。」


    说完，她就抿着嘴，抬头看向顾羽弘，小?糰子皮肤很白，阳光照下来，脸上的绒毛也清晰可见。


    顾羽弘拎着她的胳膊，让她靠近一些?：「为什么？」


    「如?果没有我的话，小?葵现在肯定过得更好，我就是个小?拖油瓶。」


    小?孩子泪腺像是有开?关?，泪水一下子就充盈了眼眶，顺着脸颊留下，在浅色的衣服上滴出深色的泪痕。


    「莫莫，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顾羽弘的神情严肃起?来，虽然他几乎没有和小?朋友打交道的经验，但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有这种想法肯定是不正?常的。


    莫莫抽抽嗒嗒地说：「楼下的爷爷奶奶，还?有姨奶奶都这么说的，小?顾也因为我跟小?葵生气。」


    「他们说的不对。」顾羽弘扣着孩子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想起?来莫莫之前跟他说自己有一个陪伴很久但已经很旧的娃娃，她还?娃娃取名叫丘丘，顾羽弘试图用孩子能听懂的话和她沟通。


    「就像别人不能理?解为什么明明丘丘已经很破旧了，但莫莫还?那么喜欢它?一样，那些?人也不懂得小?葵的生活，所以他们说的话都是错的。」


    莫莫呆愣愣地看着顾羽弘：「可是我知道小?葵因为我很辛苦。」


    顾羽弘把声音放软：「莫莫还?记得柯基糖糖吗？叔叔摆脱过你们照顾它?几天。」


    莫莫点了点头。


    「莫莫觉得照顾它?辛苦吗？」


    莫莫想了想，回答道：「辛苦的，要带它?散步，要给它?准备吃的，要给它?洗澡，还?要给它?捡粑粑。」


    「那把糖糖养在家里的时候，莫莫觉得开?心幸福吗？」


    「很开?心。」莫莫有些?不好意思，「糖糖被?小?顾接走的时候，我还?哭鼻子了。」


    「那小?葵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虽然她照顾你不容易，但你给她带来了幸福快乐，她很爱你，对她而言，你是最重要的人。」


    顾羽弘给她擦了擦眼泪，说道：「既然这些?想法都是不对的，以后我们就统统忘记，否则小?葵会?伤心难过的。」


    莫莫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以后他们下次再乱说，我就告诉他们这是错的。」


    顾羽弘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莫莫任谁看都是软萌的小?糰子，没想到会?有这些?成?熟到令人心疼的想法。


    顾羽弘不经怀疑她真的是三岁吗？但她的的确确和兜兜一样在读小?班。


    想到另一件事，顾羽弘轻轻弹了弹她的脑门，问道：「莫莫上次怎么和另一个小?男孩偷偷从幼儿园跑出来了，差点被?车撞到。」


    莫莫嘟了嘟嘴：「他们笑话我是没有爸爸的小?孩，是兜兜是没有妈妈的小?孩，我们不想和他们一起?玩啦。」


    顾羽弘嘴角抽了抽，另一个「逃学」的小?孩竟然是兜兜。


    他想了想说道：「他们会?这么说，是因为小?朋友都觉得每个小?孩子既要有爸爸，又?要有妈妈，才是正?常的，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我知道，但他们这么说我还?是会?难受。」被?泪水浸过的大眼睛一闪一闪，莫莫问顾羽弘，「小?顾，你能当我的爸爸吗？兜兜说，就算我不是你生的，你也可以当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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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页

    「话虽如?此?，但和你妈妈结婚的叔叔，你才能叫爸爸。」


    莫莫才他腿上爬了起?来，兴奋地说道：「那小?顾快点和小?葵结婚吧！」


    见她蠢萌蠢萌的样子，顾羽弘有点想笑，这才有小?孩该有的想法，他有些?苦恼地说：「大人之间的结婚是两个人的事，这事儿你得问小?葵，我一个人说了可不算。」


    他帮唐葵开?导了这么久的娃，最后这个重量级的问题还?是抛给她吧。


    莫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但不管怎样，」顾羽弘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神色严肃，「莫莫都不能在没有大人陪同的情况下，跑出家门和幼儿园，外面有很多坏蛋。」


    在莫莫再三保证下，顾羽弘才勉强放心，牵着她走进教室。


    开?放日就是为了家长进一步了解孩子在幼儿园的学习和生活。


    小?班的孩子没什么课，顾羽弘来得晚，又?和莫莫在外面坐了很久，等他们回到教室的时候，游戏环节都已经结束了，小?朋友都坐在桌边画画。


    莫莫在老?师那里领了纸和画笔，坐在了兜兜的旁边。


    见到顾羽弘站到他身边，袁野小?声地吹了声口哨，调侃道：「怎么？相通了来给人当爹了？」


    顾羽弘一本正?经地说：「关?爱员工，稳定军心。」


    「啧。」袁野摇了摇头，「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冠冕堂皇。」


    两个小?孩关?系确实很好，画画的时候也在不停交流，还?时不时把自己的作品给对方看看。


    「他们从小?就在一起?玩，你说要不要给他们订个娃娃亲？」说罢，他看了眼顾羽弘，语气欠嗖嗖，「啊，对不起?，我忘了，你不是孩子他爹。」


    顾羽弘在戳人痛点这一方面也不遑多让：「之前和莫莫一起?逃学的是你儿子？差点被?我的司机撞到，后来是被?我助理?送回来的。」


    「啊。」袁野想到这件事也还?是一肚子火气，「回家之后狠狠教训了一顿，胆子越来越肥了。」


    顾羽弘打趣道：「莫莫这么懂事，该不会?是你家小?子撺掇的吧？」


    「你怎么还?没当上人家爹，就已经开?始护崽了。」


    袁野这话说的有些?心虚，事后兜兜全都交代了，确实是他家小?子先提出一起?「出去玩」。


    顾羽弘扫了一眼教室，发现这个班只有不到十个孩子，他问袁野：「这个班孩子这么少吗？」


    袁野随口说道：「本来就不多，还?有一些?因为家长不能来请假的，还?有几个生病，最近好像有什么流感，很多小?孩都中招了，家长群里每天都能看见好几个请假的。」


    他俩画完后，老?师拿着作品向顾羽弘走来，递给顾羽弘看，欣慰地说：「这是孩子第一次在画里加上父亲。」


    她虽然不知道顾羽弘和莫莫的关?系，但从他们刚刚的互动看来，关?系肯定不一般。


    袁野正?准备调侃，老?师抽出下面那张画纸，递给他：「袁野爸爸啊，兜兜今天也画了妈妈呢。」


    老?师都要热泪盈眶了，他们班上唯二两个特?殊的孩子，终于也要有完整的家庭了。


    袁野道谢之后，接过她手上的画，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他也就算了，两个圆形加四条线段拼起?来的火柴人能说是穆瑶？


    这时，他耳边传来了顾羽弘自豪的赞嘆声：「莫莫画得很好。」


    「是呀。」老?师也很开?心，「莫莫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袁野扭头凑了个热闹，确实，至少能看出是一个小?孩和两个大人。


    开?放日半天就结束了，饭后小?朋友们就可以由家长带回家，班上同学都被?大人牵着，蹦蹦跳跳地回去，只有顾羽弘和莫莫大眼瞪小?眼。


    就在顾羽弘想着要不要给唐葵打个电话的时候，他看到夏星河匆匆朝班级跑来。


    「哥？你怎么在这里？」她说话还?带着喘，「谢天谢地，我会?议结束才看到小?葵的电话，以为我们莫莫孤零零地一个人在教室里。」


    顾羽弘沉默了一下，问她：「唐葵还?是不能来吗？」


    夏星河点了点头，说道：「小?葵妈妈骨折住院了，她继父在国外出差，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小?葵走不开?。」


    莫莫听进了夏星河的话，抬头看着大人，她拉了拉夏星河的手，说道：「骨头断了，外婆痛痛。」


    「莫莫不要担心。」夏星河弯腰摸了摸莫莫的头，「外婆很快就会?好的。」


    顾羽弘牵起?莫莫的手，对夏星河说道：「你继续去忙吧，我带莫莫去我家。」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别跟唐葵说。」


    「啊……好吧。」


    看着一大一小?离开?的身影，夏星河实在是有些?无语，怎么把人家孩子带走还?不跟人家妈妈说呢？而且她本来答应唐葵要带莫莫去医院的。


    *


    顾羽弘一打开?门，顾糖就沖了过来，在他脚边转着圈圈，被?他抱在怀里的莫莫一看到心心念念的小?狗，忍不住叫出声：「糖糖！」


    顾羽弘把她放下，顺便揉了揉小?狗脑袋，说道：「莫莫快去和糖糖一起?玩吧。」


    有保姆守着一人一狗，顾羽弘挽起?袖子走进厨房，准备给莫莫做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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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页

    不知道是不是幼儿园今天的饭菜不太?合她胃口，莫莫午饭压根没吃几口，在回来的路上，他就打电话让保姆准备了新鲜的果蔬和肉。


    他打开?收藏的儿童餐教程，学着怎样把胡萝蔔、土豆和绿色蔬菜做成?孩子喜欢的样子，学着做符合宝宝口味的鲜虾豆腐丸和鸡蛋羹。


    一顿忙活之后，莫莫也吃得津津有味。


    看着她弯起?眼角，嘴巴鼓鼓的样子，顾羽弘觉得此?刻获得的满足感比拿下几亿的大单还?要多。


    饭后，莫莫接着和狗狗玩了一阵就去午睡了，顾羽弘把闵书叫来家里送文件，坐在书房开?始办公。


    不知过了多久，午后的宁静被?保姆焦急的惊呼声打破：「顾总，小?朋友身上滚烫滚烫的，我刚刚给她测了一下，已经39度了。」


    顾羽弘跑到房间，摸了摸莫莫的额头，烫得吓人，他吩咐道：「王姐你帮她把衣服穿上，闵书去车库把车开?出来，我送她去医院。」


    闵书也急得慌，问道：「去哪个医院啊？」


    「市人民医院。」顾羽弘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唐葵在那里。」


    被?折腾了一番，等到车子开?上路，莫莫也醒了，整张脸都红彤彤的。


    顾羽弘把孩子抱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能感觉到落在脖颈处的呼吸都很热。


    由于浑身难受，孩子也哭闹开?，顾羽弘安慰着：「宝宝不哭，马上就到医院了。」


    小?孩子对医院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厌恶，听到这两个字，她哭得更大声了：「我不要去医院！不要打针！」


    第一次怎么哄也哄不好，顾羽弘也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拍着她的背安抚。


    哭了一会?儿，莫莫突然呕了一声，顾羽弘还?来不及反应，呕吐物一下子就从她的嘴里喷了出来，孩子还?把自己呛到了，拼命咳嗽。


    「诶！」闵书被?后排发出的声响吓了一跳，「老?板，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稍微再开?快一点。」


    顾羽弘也被?吓到了，顾不上被?弄脏的衣服和车子，把孩子放在腿上拍背，让她把呛到喉咙里的东西咳出来。


    莫莫把中午吃的东西全都吐干净了，还?在不停哭，整张脸都脏得不能看。


    顾羽弘接过闵书递来的纸巾，尽管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他也没去管了，把莫莫的脸上仔仔细细擦了好几遍。


    莫莫抽抽嗒嗒，哑着嗓子说道：「小?顾对不起?。」


    「没事的。」顾羽弘一边用毛巾擦了擦她的衣服，一边安慰她，「莫莫难受，不怪莫莫。」


    到了医院之后，顾羽弘从后备箱里拿出备用的衣裤换上。


    让闵书去洗车、买粥的同时，他还?不忘让他给莫莫买一件外套，身上的已经弄脏了，就算擦拭过，也还?是有味道。


    顾羽弘抱着孩子挂了儿科急诊。


    「你家孩子也中招了，现在好多小?孩都得流感了。」


    诊断的结果是最近肆虐a市的儿童流感，因为孩子烧的太?高了，所以需要输液。


    扎针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又?是一个酷刑，看到护士姐姐拿着针向她走来之后，莫莫也加入了输液室的鬼哭狼嚎大军。


    孩子手上血管细，护士怎么都找不到，她也不配合，拼命往顾羽弘怀里缩，身子扭成?麻花。


    输液室的孩子很多，护士也急得一头汗，对顾羽弘说道：「孩子爸爸，想办法安抚一下你的宝宝，让她不要再动来动去了。」


    顾羽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儿，只能在一旁不知所措着干着急。


    坐在他们旁边的另一位爸爸表示理?解，给他支招：「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吧？你唱歌试试，我刚刚就唱歌哄我儿子的。」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up above the world so high


    like a diamond in the sky


    ……」


    本来是轻柔欢快的儿歌，配上顾羽弘低沉的嗓音，还?是很抓耳。


    第一次听他唱歌，莫莫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护士眼疾手快地扎针、按上固定版、调整输液速度。


    哭累了，莫莫蔫儿吧唧地靠在顾羽弘怀里，顾羽弘这时候才有时间给唐葵打了个电话：「莫莫发烧了，就在你楼下的输液室，你忙完了就下来看看。」


    第47章


    陈茹娅今早下楼的时候摔了一跤, 疼得爬不起来，自己叫了救护车拉到了医院。


    唐葵从在地铁上收到她发来的消息，直接从最近的?地铁站出来, 打车直奔医院。


    核磁的结果是胫腓骨骨折, 韧带也拉伤了, 需要先输液消肿止痛，过?几?天再进行手术。


    母女俩在病房安顿好, 陈茹娅靠在病床上, 脸色苍白, 唐葵坐在病房的?沙发上看着她，第一次照顾住院的长辈, 她多多少少有些?无?措。


    感受到了她的?眼?神，陈茹娅扭头向她看来, 唐葵立马挪开了视线，说道：「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陈茹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下楼的?时候有点头晕, 就踏空了。」


    听见她这话，唐葵心里一紧：「之后?再做一个全?套的?体检吧。」


    「没事的?, 就是有点低血糖。」陈茹娅拍了拍床沿，「凑近点儿, 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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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12页

    她的?声音还是温温柔柔，小男孩越长大越皮，唐葵就算很少跟任槐碰面，也总是被他?吵得脑壳痛，任威不在的?时候, 陈茹娅现在已经有点管不住他?了。


    唐葵依她的?话, 坐在她身边。


    一双冰凉的?手覆盖上她的?手。


    「一眨眼?，我的?小葵已经长这么大了, 已经能成为我的?依靠了。」


    唐葵沉默着，不知道怎样接她的?话。


    「在我躺在地上疼的?意识模糊时，我脑海中闪过?很多事情，想起了很多人，我当时想，如果我就这么走了，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


    她们母女间很少有掏心掏肺聊天的?时候，唐葵下意识地有些?抗拒：「妈，你在说什么呢？」


    「我知道我有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够好，知道你不希望我跟任叔叔结婚，但我还总是让你接受他?，当年你得知我怀孕时，我明明看到了你眼?里闪过?的?失落，但我也不知道要怎样去安慰你。」


    唐葵摇摇头，说道：「女人不应该一辈子为孩子而活，你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更何?况我过?得也很好。」


    陈茹娅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在你刚出生的?时候，我的?好朋友问我对你的?期望，我只说希望你这辈子自由快乐，能够活得热烈洒脱。」


    「一直到现在也是如此，我不希望这些?事情给你带来什么阴影，希望你松弛些?，勇敢些?。」


    唐葵愣怔地看着她，目光从她脸上一寸一寸滑下。


    她的?头上已经有很明显的?白发，额前的?碎发因为冷汗黏在额头上，眼?角的?皱纹很明显，嘴唇干裂有些?起皮。


    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看过?自己的?母亲了呢？出国前一直跟她暗自较劲，之后?又忙于工作和孩子，那个她曾以?为即使七老八十也会?依旧风韵犹存的?人，已经尽显老态。


    在坚持生下莫莫的?时候，唐葵多多少少能理解为什么陈茹娅执意要和任威有一个孩子，逐渐在和往事和解，流逝的?时间却如同掌中沙。


    她的?眼?眶逐渐发热。


    电话铃让这场对话匆匆收尾，唐葵靠在病房的?墙外，眼?泪还是不争气得砸了下来。


    唐葵知道，陈茹娅对她这几?年的?生活一直没有过?问，但也多多少少猜到了些?，只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话。


    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没有备註联繫人，但她已经背得滚瓜烂熟。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她接通电话。


    「莫莫发烧了，就在你楼下的?输液室，你忙完了就下来看看。」


    唐葵没有多问，从病房里拿上自己的?大衣，跟陈茹娅说了声，在母亲同样焦急的?眼?神中，火急火燎地下了楼。


    医院里到处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唐葵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顾羽弘。


    输液室的?墙皮已经有些?脱落，天花板的?角落挂着蛛网，孩童的?哭泣声此起彼伏，在这个到处都是针头和冰凉药水的?空间里，唯一的?慰藉是中间那台不大不小的?电视机。


    但是在这种?环境下，动画片也很难安抚小孩子的?情绪。


    顾羽弘穿着挺括的?大衣，坐在掉了皮的?椅子上，一双大长腿屈着，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莫莫靠在他?怀里，因为发烧脸色潮红。


    本来还在低头看孩子的?男人，突然一抬头，两人便目光相接，唐葵的?指尖蜷了蜷，快步走上前。


    莫莫看见她，有气无?力得喊了声小葵。


    输液室已经坐满了，唐葵感受着落在她发顶的?强烈视线，半蹲在孩子身前：「莫莫真坚强。」


    「小顾刚刚给我唱歌了。」


    她的?脸上总算有了些?笑?容。


    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唐葵刚想开口，不远处突然传来传来一声尖锐的?哭喊声。


    她见顾羽弘皱了皱眉，说道：「今天谢谢你，这里太吵了，你先回去吧，改天我……」


    改天她要怎么样？请你吃饭？登门道谢？明明是很常见的?客套话，唐葵却说不出口，她知道他?们现在不是可以?坐在一起吃饭的?关?系。


    顾羽弘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完全?没有接她话的?意思。


    好在莫莫在无?意间帮她解围：「不要小顾走！我要小顾陪我！」


    她的?声音细哑绵软，让人不忍拒绝。


    「好，我不走，就在这里陪莫莫。」


    唐葵没说话，拍了拍她的?头，算是默认了。


    莫莫很高兴，她看着两个大人，说道：「我不想待在这里，抱我出去走走。」


    以?前她打针的?时候，只有唐葵一个人陪她，她每回看到能出去熘达的?孩子都很羡慕。


    周围喷嚏声和咳嗽声交错，在这里待久了确实很容易交叉感染。


    即使在没有交流的?情况下，唐葵和顾羽弘也很默契地分工好。


    她抱着孩子，顾羽弘个子高，举着输液瓶。


    走到大厅，空气流通，消毒水的?味道也散了不少，唐葵这时候才闻到他?们身上有股呕吐物的?异味。


    她皱了皱鼻子，问道：「莫莫，你刚刚吐了吗？」


    莫莫有些?不好意思：「吐到车车上和小顾身上了。」


    唐葵捏了捏她的?鼻子，正准备开口，男人已经参透了她的?想法：「闵书已经拿去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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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页

    她只好有些?尴尬地说了声抱歉。


    楼后?有一个小花园，今天天气不错，唐葵帮莫莫把帽子戴好，准备带她去转转。


    他?们刚走到门口，救护车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停在了楼外，在一旁待命的?护士医生跑上去，抬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重伤患者。


    唐葵抱着孩子，下意识就把莫莫的?头按向自己的?肩膀，避免她看到着血腥的?画面。


    下一秒，她也眼?前一黑，眼?睛被一只温暖干燥的?手遮住了。


    短短几?秒钟，唐葵觉得自己耳边的?声音都被风吹散在空中，听不清晰，心脏就像是被厚重的?玻璃罩子罩住了，闷闷地跳动。


    眼?睛重新适应光线之后?，唐葵扭头看顾羽弘，对方却没有接住他?的?视线，而是低头，轻声问莫莫：「莫莫，怕不怕？」


    莫莫摇了摇头：「我没有看到。」


    小花园里孩子不少，莫莫虽然不能加入，但看着他?们玩也觉得开心。


    莫莫输完液之后?，唐葵和顾羽弘就带她去了陈茹娅的?病房。


    看到顾羽弘，陈茹娅很开心，上次莫莫磕到头就是他?在一旁忙前忙后?的?，今天他?又在，她对这个小伙子的?印象越来越好了。


    这时，闵书也拎着晚饭和衣服回到医院了，在顾羽弘的?指示下直接来到了住院部。


    「唐组长。」他?乐呵呵地把大包小包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这是大人的?饭菜、阿姨的?骨头汤、小朋友的?蔬菜瘦肉和干净的?衣服裤子。」


    唐葵笑?着对他?道谢：「谢谢你，闵助理。」


    「没事儿。」闵书挠挠头，「这些?都是顾总交代的?。」


    唐葵低头，余光瞟到母亲意味深长的?眼?神，只当没看见。


    「小顾啊。」陈茹娅对顾羽弘很热情，「你是怎么认识我们家小葵的?呀？」


    「阿姨，我们是高中同学。」面对长辈的?时候，顾羽弘总是温和有礼，让老一辈的?人越看越满意。


    「啊！我想起来了，」陈茹娅福至心灵，笑?得满脸慈祥，「你是小夏的?表哥吧？我记得小葵高中的?时候跟我说过?，新换的?同桌刚从国外回来，数学和英语很好，高高帅帅的?。」


    「妈！」唐葵的?脸热热的?，「你怎么这些?事情还记得呢？！」


    「原来小葵对我的?初印象不错。」顾羽弘和陈茹娅聊着，语气带着些?调侃，「我之前自习课出去打球还被她告状了，这是将?近十年之后?她喝醉酒告诉我的?。」


    顾羽弘陪长辈聊天很有一套，哄得陈茹娅哈哈大笑?。


    唐葵带着莫莫坐在沙发上，把粥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打开食盒的?盖子，白色的?雾气氤氲在空气中。


    莫莫从沙发上爬下来，看自己的?晚餐，见到白白的?蔬菜和切成小丁的?胡萝蔔，她皱眉说道：「不想吃！我想吃小顾做的?饭饭。」


    唐葵用?勺子盛了一小勺，送到她的?嘴边，跟她讲道理：「莫莫还在生病，只能先吃清淡的?食物。」


    身体不舒服加之没有胃口，小孩子的?情绪也来得很快，她的?手挥了一下，不偏不倚碰到了桌上的?食盒。


    和莫莫的?身高而言，小桌子也不矮，食盒里的?粥直直冲着她的?脖子上洒去，小孩子皮肤娇嫩，这种?程度烫一下也会?难受很久。


    顾羽弘伸手挡了一下，滚烫的?粥直接翻到了他?的?手上。


    「呀！小顾！」陈茹娅在病床上看到，直接直起身子查看情况。


    「你怎么样啊？」唐葵抓住了他?的?手，已经红了一片，「要不要喊医生过?来？」


    顾羽弘看着圈住他?手腕的?细白手指，说道：「不用?，让闵书去楼下药店买一管烫伤膏就行。」


    「我这就去！」闵书立马出去买药。


    作为病人，陈茹娅只能在一边干着急：「小葵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带小顾去洗手间沖一下水呀！」


    莫莫后?知后?觉自己闯了祸，害怕得哇哇大哭。


    唐葵这次没有徵询他?的?意见，拽着他?的?手腕就走进了病房里的?洗手间。


    门被关?上，孩子的?哭闹和外婆的?安慰都被隔绝到了门外，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唐葵托着顾羽弘的?手，放在流动的?小水柱下仔细地沖洗着。


    她低着头，在洗手间的?暖色灯光下，皮肤显出秾丽的?色泽，毛衣高领外露出一小节纤细的?脖颈。


    现在虽然是冬天，但刚出锅的?粥用?保温袋装着依旧很烫，唐葵刚刚餵饭的?时候感受了一下温度，她担心顾羽弘的?手会?起泡，不放心地问：「是不是很痛？要不然直接去皮肤科挂个号吧？」


    冰凉的?水刺激着灼热的?皮肤，顾羽弘的?视线停留在她鸦羽般的?长睫上，对自己的?伤势似乎不太在意：「还好。」


    唐葵抿了抿唇，说道：「今天上午是你在陪莫莫吧？我刚刚才看到老师发来的?视频。」


    今天一天都是兵荒马乱的?，直到晚些?之后?她才有空查看微信消息，自从上次莫莫和兜兜「携手出走」之后?，老师对孩子肉眼?可见变得更加重视起来。


    老师照例发来的?视频里，顾羽弘的?身影一闪而过?，但唐葵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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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说完之后?，他?解释道，「袁野说她一直在哭。」


    「谢谢你为她做这些?，今天被她折腾到了吧？」


    回想了一下这鸡飞狗跳的?一天，顾羽弘说道：「还好，只是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再怎么乖巧的?孩子，都会?有折腾人的?时候。」唐葵顿了顿，「况且，莫莫本来就不属于那种?很好带的?孩子。」


    「七个月的?时候早产，在新生儿监护室待了好几?周，我以?为会?失去她。」


    「出院之后?，除了要给她餵奶睡不好，我经常半夜惊醒，伸手去探她还有没有呼吸，那段在医院的?日子简直就是噩梦。」


    「她手上有力气之后?，特别喜欢抓我的?头发，早上经常被疼醒。」


    「麻疹、水痘、各时期的?流行性?感冒，她因为抵抗力不好，几?乎都中招过?。」


    「因为孩子小，就算请了阿姨，我做审计工作也不能出长差，不过?还好领导理解我。」


    唐葵轻描淡写地说着，顾羽弘知道自己听到这些?所体会?到的?不易，远远不及唐葵这一路上独自走来的?艰辛。


    说不出口的?心疼在他?的?心底翻涌着，心脏像是浸了柠檬汁的?海绵，又酸又胀。


    对于唐葵，他?早就告诫自己不应该再有这种?多余的?情绪，但戒断反应来得又急又凶，冲击着情感的?防线。


    顾羽弘反拽住唐葵的?手腕，问道：「你在决定生下她之前，想过?这些?吗？」


    唐葵直直地看着他?，眼?神里不带一丝躲闪：「当然，我见过?我妈带任槐，我从不后?悔。」


    顾羽弘的?声音低沉又艰涩：「你就这么爱他?吗？早早就生下他?的?孩子。」


    一时间，他?们俩谁都没说话，水柱砸在洗手间的?瓷砖上，飞溅开，在他?们深色的?衣服上留下剔透的?水珠。


    「我……」


    唐葵的?话到嘴边，顾羽弘却不想听：「算了，你别说了，我承认是我自讨没趣。」


    卫生间的?门被敲响，闵书送来烫伤膏。


    唐葵将?一个豆大的?药膏挤在指尖，在顾羽弘的?手背上轻柔地涂抹开。


    她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最近圈子里都在传我的?事情，是不是给你带来困扰了？如果给你带来了负面影响，我可以?请辞退出项目组。」


    她可以?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但昨天陈寂说的?话，让她不得不警惕。


    顾羽弘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樑，说道：「不用?，还没到那一步，下个月公司要参加一个项目招标，你有负责的?工作，你母亲这边忙得过?来吗？」


    唐葵已经安排好了，回答他?：「我请了护工，她明天就来上班，任槐先住在他?亲戚家，我继父下周就回国。」


    *


    卫生间外，莫莫靠在外婆的?怀里，说道：「外婆，我不是故意不懂事的?，小顾的?手痛痛。」


    她刚刚哭完，睫毛还是湿漉漉的?。


    「待会?儿你跟小顾道歉。」陈茹娅搂了搂她的?小肩膀，当然这个时候她也不会?错过?教育孩子的?机会?，「但莫莫以?后?要乖乖吃饭，不能闹情绪，听到了吗？」


    莫莫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看了眼?洗手间紧闭的?门，放低声音，问外孙女：「莫莫今天一直和小顾在一起吗？」


    「对呀。」莫莫一一细数着白天发生的?事，「今天我在幼儿园哭，小顾突然就像超人一样出现了，陪我画画，还做好吃的?给我吃，我来医院的?路上不小心吐了他?一身，他?也没有怪我。」


    她总结道：「小顾真的?特别特别好。」


    陈茹娅越听越满意，笑?着点了点头。


    「对啦！」莫莫晃了晃腿，「我还问小顾能不能当我的?爸爸，他?说了好多我没听懂，外婆，你知道怎样才能让小顾当我的?爸爸吗？」


    陈茹娅想了想，说道：「小顾和小葵要互相喜欢，他?才能成为你的?爸爸，最重要的?事情，是让他?们多多培养感情。」


    莫莫听得入神，问她：「那他?们要怎样才能培养感情呀？」


    「首先，两个人得多相处，这是他?们俩之间的?事情，但我们可以?给他?们创造机会?，莫莫懂了吗？」


    这种?程度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还是有点难理解，莫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唐葵和顾羽弘从洗手间出来，莫莫立马从陈茹娅的?病床上跳下来，跑到顾羽弘的?面前，对他?说道：「小顾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发脾气不吃饭。」


    说完，她双手抱着顾羽弘烫伤的?手，仔仔细细吹了吹，嘴里还在嘟囔道：「痛痛飞走。」


    顾羽弘蹲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没事的?，一点都不痛。」


    得了外婆的?真传，她看向顾羽弘，眼?神真挚又清澈，问他?：「小顾，我今天下午乖乖打针了，你可不可以?再陪我一个晚上呀，我想听你讲睡前故事。」


    想到要连续输液两天，顾羽弘想和她做一个小交易：「那如果今晚我陪你的?话，你明天打针还会?不会?哭？」


    莫莫听见他?这么说，立马摇了摇头，举起手来，保证道：「一定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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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羽弘和莫莫同时看向唐葵，唐葵无?奈道：「那今晚你陪她吧，我睡沙发。」


    陪护床对于一个人来说绰绰有余，但对于两个大人再加上一个小孩而言，实在是拥挤了些?。


    而且，他?俩是能睡一张床的?关?系吗？


    谁知道莫莫摇了摇头，说道：「小葵不要睡沙发，我要睡在小葵和小顾的?中间。」


    小孩子不做选择，全?都要，班上的?小孩子都是睡在大人之间的?，她也想拥有这样的?体验。


    第48章


    医院小小的陪护床上躺了三个人, 她和顾羽弘只能?侧着睡，莫莫躺在他们中间，小脸红扑扑的?。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唐葵睁开了?眼?睛。


    夜色渐浓, 月光透过百叶窗洒在地板上?, 被切割成一块块整齐的斜方格。


    夜晚的?住院部很安静，窗外的?风拍打着玻璃窗, 偶尔能?听到走廊上?的?脚步声和陪床家属压低的说话声。


    顾羽弘胸膛微微起伏, 额前发丝细碎凌乱, 敛去了?他平时的?一身锋芒。


    唐葵回想着刚刚他给莫莫讲睡前故事的?场景，他完全不像她平时那?样照着念, 而是一边讲一边自由发挥，在他的?叙述中, 美人鱼也能?拥有幸福美满的?结局。


    莫莫听得入神，意犹未尽, 缠着他再?来一个故事，但最终还是抵不过生?物钟, 沉沉睡去。


    唐葵不是没?有想过顾羽弘和孩子相处的?场景。


    他们会一起组成?挑食联盟，在寒冷的?冬天会去雪地里打滚, 一起爬到树上?看鸟窝，编着无厘头的?童话故事。


    在他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所有的?想像几乎都落到了?实处。


    自打唐葵认识顾羽弘起，就觉得他身上?一直有一种不符合他成?长背景的?少年感和纯粹，再?次相遇之后, 她便只能?感受到他上?位者的?锋芒。


    但他和莫莫在一起的?时候, 这种感觉又捲土重来。


    他会是一个好父亲的?，在昏昏欲睡之中, 唐葵想到。


    不知莫莫是否陷入梦魇，闭着眼?睛叫了?一声，随后发出几声哭腔。


    下一秒，唐葵连带着怀中的?莫莫，都被顾羽弘伸手?揽入怀中。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额头上?。


    过了?几秒，顾羽弘的?睫毛轻轻颤动，眼?睛微睁，意识混沌间，习惯性地抬起手?在唐葵的?额角轻轻蹭了?一下。


    这一瞬间，唐葵用力捏紧了?身上?的?睡衣，她指尖发麻，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似乎依旧是那?个晚上?睡不安稳的?小女孩，而他依旧会是那?个即使在睡梦中也会无意识安抚她的?人。


    *


    任威回国，陈茹娅的?手?术也很成?功，只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还需要卧床休养。


    公司里的?流言蜚语终于?慢慢平息下去，唐葵也恢复了?正常的?工作。


    m最近在竞标一个智能?机器人的?项目，由于?和她的?项目有关，唐葵也加入了?招标组，负责计算成?本和制定报价，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唐葵觉得最近的?工作生?活的?各方面都渐渐顺了?起来，连余未然最近都不找茬了?，也能?上?手?简单的?工作，多多少少帮她减轻了?一些工作压力。


    今天晚上?是唐葵研究生?学姐的?生?日聚会，她邀请了?在a市的?所有同学，由于?之前在学校时关系还不错，唐葵没?有没?有拒绝，准时下班，准点赴约。


    夜幕低垂，汽车尾灯汇成?一道长河，逐渐步入深冬，夜晚的?风混着凛冽的?寒风冻的?人鼻尖通红，路上?行人匆匆，唐葵也裹着厚重的?大衣直奔目的?地。


    推开会所的?门，又是另外一个世界。


    醉人的?微醺在空气中瀰漫开，霓虹灯五颜六色的?光在半空中汇聚，在地板上?印出一个个快速变化的?小圆点。


    房间里的?制热空调开得很足，唐葵僵硬的?手?指逐渐开始恢复知觉，又由于?过大的?温差泛起一阵阵的?痒意，很久没?和他们聚在一块儿，加之还有很多陌生?的?面孔，唐葵有些不自在。


    唐葵的?到来，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包厢人们有一瞬间的?噤声，只余下音乐的?强烈的?鼓点声躁动着耳膜。


    这里毕竟是学姐的?人脉圈，真正了?解她的?人少，最近圈子里谈资的?主角露面，大家的?视线都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学姐看见唐葵进来，拎起裙摆就朝她走过去，她穿着一条银色的?鱼尾裙，光影在裙子上?流动着。


    这位是典型的?富家女，活泼大气，跟什么性格的?朋友都处得来。


    「快让我看看，怎么瘦了?这么多。」学姐捏了?捏她的?脸，「天杀的?资本家，瞧把?我们家小葵折磨的?。」


    「亲爱的?，生?日快乐。」唐葵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她，「祝你一直快乐自由。」


    学姐接过礼物，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开心地说道：「还是你懂我，最近我爸妈竟然开始催我相亲了?，真是太恐怖。」


    过了?会儿，她似乎是才想起唐葵前阵子的?事情，问道：「你没?事儿吧？也不知道谁的?嘴这么贱，让我知道，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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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葵说道：「没?事儿，就瞎传了?一阵，现在他们又有新的?乐子了?。」


    「这群人工作压力太大，就喜欢说人闲话。」学姐翻了?个白眼?，「之前我底下的?员工在说你的?事情，我直接给他们训了?一顿。」


    唐葵拍了?拍她的?腰，表示感谢。


    「这儿有你熟悉的?人吗？我给你介绍一个。」说着她朝坐在角落沙发上?的?男人挥挥手?，向唐葵介绍道，「钟浩轩，我的?直系亲学弟，和我本科的?时候一个导师，他话多，让他陪你。」


    包厢内不断有客人进来，学姐忙着招待，对?他们俩说了?句「你们聊」，撂下话便走了?。


    唐葵看向对?面的?男人，只见他摊了?摊手?，做出无奈的?样子。


    这个圈子不大，何况他们无论是学校圈子，还是生?意场上?的?圈子，都有重叠，和钟浩轩再?次见面很正常，但唐葵却不想理?会他，好不容易见到个熟悉面孔，就和别人聊天去了?。


    学姐交友圈很广，聚会来的?人也特别多，待到唐葵再?次扭头，已经不见钟浩轩的?影子，她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直到她出来上?洗手?间，看到那?个靠在墙边抽菸的?人。


    他指尖夹着一点猩红，见她走来，眯着眼?睛突出一串青白的?烟雾。


    唐葵头都没?扭一下，本想无视他走过去，却被人伸手?拦了?路。


    「怎么？」唐葵声音很冷清，「这次又想对?我放什么狠话吗？」


    钟浩轩拍了?拍手?，稀稀拉拉的?掌声让人觉得刺耳：「被同事议论，被爱人质疑，你还能?做到这么高高在上?，不得不说我还是挺佩服你的?。」


    「之前那?个只是前菜。」他话锋一转，身子朝着唐葵倾来，附在她耳边说道，「接下来，我要让顾羽弘，因为自己爱着的?女人，从神坛跌落。」


    安全距离被打破，唐葵顿感不适，可下一秒，她的?身子被几道视线定在了?原地。


    在他们的?正前方，顾羽弘和公司的?几个高层正好从楼下上?来。


    唐葵不知道她和钟浩轩的?姿势落在他们眼?中，会不会过于?暧昧。


    只见那?几个高层皱了?皱眉，顾羽弘的?神色依旧冷淡，只是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


    钟浩轩直起身，对?他们挥了?挥手?：「各位，好久不见。」


    唐葵提起步子，不自觉地想朝他们走去。


    顾羽弘没?有回应钟浩轩，带着那?群人上?楼了?，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处。


    「啧。」钟浩轩直起身子，耸了?耸肩，「真没?劲。」


    说罢，他就摇摇晃晃地走了?，只不过他没?有回包厢，而是直接下楼离开。


    *


    唐葵对?那?天钟浩轩的?话，就像是被虫子咬了?一口，不痛不痒，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包括她在内的?整个投标组都被停职调查。


    上?亿的?标的?，致远和m的?报价只差了?两千，致远最后的?评分以零点几险胜，这个项目利润大，很有潜力，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块肥肉。


    这次失败让高层勃然大怒，而且两个公司之间离谱的?差距，让他们合理?怀疑公司机密被窃取，报价被人泄露。


    这几天持续阴雨，湿冷的?空气仿佛能?钻进人的?骨头缝，让人浑身发颤，高层会议室也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


    长条的?会议桌周围坐满了?人，顾羽弘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董事们个个都面色不虞，甚至有好几个完全抛开了?平时营造的?人设，破口大骂公司出了?内奸。


    「之前还说要收购致远呢，现在把?这么大的?一块肥肉餵到他们嘴里，光是这个项目的?利润就已经够他们起死回生?了?，更别说是其他的?一些积极效应。」


    「之前我们早就说了?项目要用自己公司里的?人，顾总非要从外面挖人，现在自家的?报价都被被人挖走了?。」


    严青拍了?拍桌子，让大家安静下来，他的?话听上?去纯良又无害：「各位叔叔伯伯们，都别太激动了?，对?身体不好。顾总还没?说一句话呢，大家先听听顾总怎么说。」


    「小顾啊。」坐在顾羽弘右手?边的?董事颤颤巍巍地说，他满头银丝，算是这个会议室资历最深的?人。


    「你之前把?2.0的?项目外包给事务所，我们是反对?的?，现在如果事情真是在这个环节出了?纰漏，你也一定要承担起责任，并?将这件事的?主要责任人绳之以法。」


    「自然。」顾羽弘终于?开了?口，整个会议室突然安静了?下来。


    「从结果来看，投标大概率是不正常的?，我会亲自参与他们的?调查，尽快把?公司的?蛀虫揪出来。」


    「亲自调查？」一个股东不屑地笑了?笑，「早就听说顾总和唐组长关系好，顾总要不然还是回避吧。」


    大家之前瞅着顾羽弘的?脸色，一直不敢明着提唐葵的?名字，现在终于?有人炸开了?锅。


    「之前就说她作风不行。」


    「我们上?个月不是还见她和致远的?那?个小少爷待在一起吗？」


    「他们之前就是同学，说不定就是她泄露，项目组其他人都是老员工了?，我怎么想他们都做不出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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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顾羽弘的?脸色越发冷冽，「流言蜚语不能?成?为你们所谓的?依据。」


    顾羽弘的?声音在会议室内回荡着：「我会用唐葵，自然是因为我信任她，曾经，现在，甚至以后，我坚信她都不会做违背道德底线的?事情。」


    「您这话说得倒是轻松，之前外面都在传，顾总为博得美人一笑，将核心涉密职位献上?，最后吃亏的?，不都是我们这些股东吗？」


    众人纷纷附和道：「依我看，就应该先报警，把?唐葵控制住，否则她跑了?怎么办？」


    「我知道你们想听什么。」顾羽弘说道，「既然如此，我以执行长的?职位，为她担保。」


    「如果最后查出来真的?是她，各位再?找合适的?掌权人。」


    顾羽弘起身，双手?撑在实木会议桌上?，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的?声音平静，但周身的?气场却令大家的?心头一颤：「如果不是，希望到时候面对?真正的?罪魁祸首，各位也能?拿出今天的?气势和愤怒。」


    第49章


    天空灰暗一片, 窗外雾夹雪，雨点不断敲击着落地窗，滑落, 模糊了?窗外的世界。


    即使坐在空调暖风下, 唐葵还是感受到了沁在骨子里的凉意, 她缩成一团，和沙发边缘严丝合缝地贴着, 身上披了一张厚厚的毯子。


    她的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地毯上的花纹, 她很少有这么毫无头绪的无助时刻。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报价怎么会被泄露出去？


    她在工作上一直以来都?是井井有条的, 调查组的成员走进她办公?室的时候，她的头脑空白了?好几秒, 所有工作文件都?被他?们收走了?。


    这些年来，她身边不?是没?有人成为资本的替罪羊和牺牲品, 她曾以为只要她小心谨慎，就能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夏星河在她的面前走来走去, 不?停地看抬头看钟表。


    她蹲下，扶住唐葵的膝盖, 说道：「小葵，没?事的, 我刚刚收到了?闵书的消息，我哥已?经在董事会上放狠话了?，有他?在，调查一定可以顺利推进的。」


    唐葵的嘴唇有些泛白，她的声音也有些飘忽：「一定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吧, 听说董事会原本就不?同意我加入。」


    「企业初创的时候, 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那?群道貌岸然的老头子从一开始就不?看好他?，最后我哥还不?是让他?们赚了?这么多？」


    她话音刚落, 门铃就响了?起?来，夏星河连忙站起?身，急匆匆地跑去开门。


    「一定是我哥！」


    唐葵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大?门打开，顾羽弘出现在门口。


    他?的鼻尖和眼角冻的有些发红，西装外裹着的深色大?衣还沾着剔透的小雨珠。


    和他?对视上的那?一秒，堆积着的所有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唐葵鼻尖一酸。


    「开完会了?？最后你们是怎么说的？」夏星河扒着门，焦急地问。


    唐葵委屈的眼神仿佛有了?实质，撞击着他?的心房，顾羽弘只觉得心中又酸又软，他?推开夏星河的肩膀，说道：「让我们先进去。」


    公?司事情?多，跟在他?身后的闵书放下手中的资料，同她们打了?声招呼，就匆匆离去。


    顾羽弘在唐葵左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大?衣搭在椅背上，夏星河给他?端上杯热茶。


    「会议上也没?有说什么，主要就是扯皮吵架和推动调查程序。」


    夏星河翻了?个白眼，骂道：「他?们就是眼红，逮着机会就开始落井下石了?，真不?要脸，平时一副比谁都?清高的样子，其?实就是满身铜臭味的市井小人。」


    顾羽弘附身敲了?敲唐葵面前的茶几：「投标组之?外的人有从你这里看到报价的机会吗？」


    自从出事以来，唐葵也在脑海里挖掘尽可能多的细节，她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想到。」


    夏星河盘起?腿坐在他?们的面前的地毯上，抬起?头问唐葵：「对，来捋一下这件事情?，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可以进出你办公?室呀？」


    「我的办公?室没?有门禁，一天当?中组员会给我送很多次资料，如果我去开会了?或者是他?们晚上加班，都?会把?文件直接放到我桌子上。」


    对上夏星河亮起?来的眼睛，唐葵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机密文件我都?放在了?保险箱里，他?们接触不?到。」


    「他?们能打开保险箱吗？」


    唐葵拢了?拢身上的毯子，说道：「保险箱一开，我的手机会收到提示，我查过了?，这段时间没?有任何异常。」


    夏星河抓了?抓头发，问：「那?电脑呢？会不?会有人黑了?你的电脑或者趁你不?在的时候备份了?文件？」


    「这种情?况下，it组都?会收到警报，」顾羽弘顿了?顿，话锋一转，「但如果有人里应外合，可操作性?也是很强的。」


    「你带了?什么文件过来？」夏星河扒拉着箱子里的资料，「考勤表、加班记录、人事变动……」


    唐葵在夏星河身边坐下，接过她递来的资料，翻了?翻，问顾羽弘：「你有思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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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页

    顾羽弘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从最简单的事情?入手，先看一下有什么异常。」


    「如果要对电脑动手脚的话，肯定不?能在正常的上班时间。」夏星河把?下巴搁在文件夹上，「按照小葵的说法，随时都?会有人进办公?室。」


    「年末是忙季，基本上每天都?会有人加班。」唐葵扫了?一眼加班记录，「不?过就算有两个人在，只要把?另一个人支走，就有机会下手了?。」


    一时间客厅里只余下翻看资料的声音，茶几上堆满了?a4纸。


    「这里有点?奇怪。」顾羽弘用食指扣了?扣搁在桌上的资料，打破了?一室宁静。


    「负责打扫六楼和七楼的保洁吴梅，在这上个月10号离职了?，打卡器显示她在9号晚上很晚才离开公?司。」


    「为什么保洁还要加班啊？」夏星河不?解地问，「他?们不?是只有早上会比正常员工上班早吗？」


    唐葵的手指点?在那?个名?字上，说道：「这个人我有印象，负责我们那?层的，我见过她好几次。」


    「翻到备註页看看，加班的话肯定有申请记录。」顾羽弘一边说，一边用食指轻轻拨开了?唐葵的手指。


    唐葵将手收了?回来，指尖有些发麻。


    顾羽弘扫了?一眼备註的信息，总结道：「吴梅10号上午请了?两个小时的事假，所以在9号晚上加班，在大?家后下班之?后提前完成第二天的工作。」


    「可是她第二天直接办了?离职手续。」夏星河捂着嘴，「会不?会是她头一天晚上发现了?什么，结果被人……」


    夏星河伸手做了?一个咔脖子的动作。


    顾羽弘有些无语地说：「办离职手续要本人亲自到场，不?过她没?有提前告知公?司是有相应的惩罚条款的，她走得太?匆忙了?，确实不?正常。」


    唐葵翻到她的员工信息，转了?转笔尖，在她的入职时间上圈了?一下：「她是公?司创立之?后招的第一批员工，如果正常走离职程序的话，还能拿到一笔不?小的补贴。」


    顾羽弘整理好桌上的东西，披上大?衣，说道：「今天时间不?早了?，员工都?已?经下班了?，我明天会找后勤部的人仔细问问。」


    走到门口，顾羽弘回头，看着唐葵：「你今晚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不?要多想，我会给莫莫打电话让她乖乖待在外婆家。」


    「既然我邀请你加入了?这个项目，那?就一定不?会容许别人给你泼脏水。」


    「好。」唐葵的眼睫颤了?颤，「谢谢。」


    顾羽弘走后，夏星河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迎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眯起?眼睛。


    她对唐葵说道：「你还记得我们高中那?会儿吗？你和我哥周末有时候来我家复习，我们就像刚才那?样围着茶几坐下，那?时候的日子真好。」


    「记得，我还记得你那?时候数学总是上不?了?100分，还被老何骂哭过。」


    「呀！」夏星河朝着唐葵扔了?一个抱枕，「除了?那?件事！」


    第二天早上，夏星河一走出房门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她趿着拖鞋走过去，环住唐葵的腰：「起?床就有早餐的日子真好。」


    唐葵还在煎荷包蛋，拍了?拍她的手，催她去洗漱。


    想到什么，她扭头对夏星河说：「我和顾羽弘待会儿要去吴梅的老家找她，你跟我们一起?吗？」


    夏星河捂着肚子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我生理期到了?，肚子疼，就不?跟你们出去了?，不?过你昨天不?也问我要卫生巾吗？跑这么远吃得消吗？」


    「我没?事儿，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吧，c县比较偏，我们要做火车去。」唐葵把?流心蛋剷出锅，「我待会儿帮你煮一个红糖姜茶。」


    「别。」夏星河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哼哼唧唧，「我受不?了?生姜那?味儿，太?沖了?。」


    夏星河撑着脑袋看她，问道：「不?过你们确定吴梅就是关键人物吗？确定她一定在c县吗？」


    听到她这个问题，唐葵也愣了?一下，今早接到电话时她都?没?有问顾羽弘，只是下意识选择了?信任他?。


    见唐葵接不?住她的问题，夏星河笑眯眯地凑到她身边，说道：「你不?会问都?没?问吧？小葵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哥办事特靠谱。」


    说着说着，她还竖起?了?大?拇指。


    唐葵拿过一片吐司塞进她的嘴里：「有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


    c县比a市还要更冷，火车站也很简陋，他?们下了?车还做了?半小时的大?巴，才到了?吴梅住的那?个镇子上。


    经济落后，这个镇子四处都?是低矮的平房，坐在门口聊天的老人都?穿着大?花袄，见到两个明显是外地人打扮的两个年轻人，视线皆在他?们身上停留一阵，再继续说着唐葵听不?懂的方言。


    这个乡镇的路况很糟糕，每当?有摩托车经过路边，都?会扬起?一阵黄色的沙尘，经过一路颠簸，唐葵只觉得胃里翻涌，太?阳穴上也时不?时一阵尖锐的抽痛。


    她身体不?太?舒服，落后了?顾羽弘一段距离，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一辆三轮车在她身边停下，男人黑黝黝的脸上满是褶皱，说着别扭的普通话：「要载不?？」说罢，他?还似笑非笑地把?唐葵从上到下都?扫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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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页

    他?的眼神让唐葵感到极度不?适，她皱了?皱眉：「不?用。」


    男人的嘴角一下子就耷了?下来，他?似乎是刚想开口，唐葵就听到顾羽弘在前面喊她名?字。


    说罢，顾羽弘的右手还往唐葵的方向伸了?一下，多年前很熟悉的动作。


    唐葵向前跑了?几步，抓上了?他?的袖子。


    顾羽弘的声音听上去带着点?嫌弃：「怎么这么慢？在这种地方观赏风景吗？」


    「没?。」唐葵舔了?下有些干涩的唇，「刚刚坐车颠得我有些不?舒服。」


    骑三轮车的男人走远了?，唐葵松开了?顾羽弘的衣袖，男人似乎也放慢了?步伐，这次唐葵紧跟在他?的身旁。


    在一个简陋的便利店门口看到闵书的那?一刻，唐葵才知道顾羽弘根本不?会打无准备之?仗。


    闵书身边还坐着一个男人，唐葵和他?有一面之?缘，他?是调查组的成员，之?前调查组找唐葵谈话的时候，他?负责记录。


    「老闆，你可算来了?。」闵书似乎困得昏昏欲睡。


    他?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我们今天上午到了?之?后，一直在这里盯着。她没?出过门，不?过她似乎准备搬家，叫了?快递上门，寄出去大?包小包的东西。」


    「知道了?。」顾羽弘踢了?踢闵书的凳子，「去敲门。」


    吴梅开门之?后，看见门外的人是他?，立马想把?门关上。


    闵书反应迅速地把?脚伸出去，结果被疼得嗷嗷叫。


    闵书觉得自己真是合格的打工人，尽管他?凌晨五点?就起?来赶火车了?，尽管间接受了?工伤，他?第一反应也不?是不?干了?，而是想着回去之?后找老闆要奖金。


    调查组的同事走上前，用力把?门掰开。


    看见顾羽弘，吴梅愣了?一下，并且意外地红了?眼，有些喏喏地叫了?声：「老闆。」


    给他?们端上茶，吴梅的眼眶还是红红的，她对顾羽弘说：「您还记得我吗？四年前因为您我才有了?这份工作。」


    看着顾羽弘明有些茫然的神色，吴梅抹了?抹眼睛，说道：「您贵人多忘事，四年前我儿子生病，家里又没?钱，我就去a市找工作，可是即使我去应聘保洁，人家还是嫌弃我超龄了?，当?时我就坐在咱们公?司的楼下哭，顾总您看见了?，就给了?我一份工作。」


    唐葵有些意外地看向顾羽弘。


    他?抿了?下唇，说道：「既然如此，你能告诉我九号晚上你看见了?什么吗？」


    吴梅点?了?点?头，说道：「那?天晚上我趁着大?家都?下班了?搞卫生，看到一个那?帮人进了?唐组长的办公?室，她进去了?很久，我把?办公?室都?拖完了?，她才出来。」


    唐葵问道：「她也看见了?你？」


    「是的，我们俩迎面撞上了?，我跟她打了?个招呼，但她并没?有理会我，我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知道第二天上午，我还没?进公?司就被一个陌生男人拦下来，他?给我我一笔钱，让我提前退休。」


    顾羽弘皱了?皱眉：「你还记得那?个女人的样子吗？」


    「记得的，挺漂亮的小姑娘，我之?前见过好几次。」


    调查组的同事早早准备好了?那?天加班人员的照片，一一给她辨认，直到轮到余未然的照片，她终于点?了?点?头。


    唐葵和顾羽弘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闵书和同事住在吴梅家，第二天她会同他?们一起?前往a市，配合调查组的进一步调查。


    唐葵和顾羽弘去到了?镇子上唯一一家旅馆。


    听完他?们的需求之?后，老闆娘的眼神在他?们俩身上打量了?一圈，问道：「你们不?是认识吗？还要两间？要个标间比较好。」


    头一回遇到给钱不?想要的生意人，唐葵问她：「是没?房了?吗？」


    总不?能她难得和顾羽弘出来一次，就遇上小说里的狗血桥段吧？


    「那?倒不?是，」老闆娘嘆了?一口气，「实话告诉你们吧，这块地方治安不?好，很少有女孩子单独来住的，另外那?家店就是发生了?不?好的事关门了?，一般女孩子一个人来，我都?会安排住在我屋的里间。」


    「那?就一间标间。」顾羽弘说道。


    两人走上楼，唐葵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我其?实也可以睡老闆娘那?间。」


    楼梯很窄，木质扶手都?有些发霉了?，顾羽弘走在她的前面，反问她：「不?是说治安不?好吗？你还敢和陌生人睡一屋？」


    楼梯没?多少节，走几步就到了?，房间很简陋，连门都?是铁门，墙纸都?有些脱落，角落里还有些霉点?。


    除了?一个小卫生间，就只有两张床、一张摇椅和一张小桌子，固定在天花板上的灯管发出单调的白光。


    看见被子上黄色的不?明污渍和摇椅上的灰尘，顾羽弘似乎没?能找到可以坐下的地方。


    他?走到门口，对唐葵说：「我去找他?们商量一下明天回去之?后的工作，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顾羽弘出门之?后，唐葵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和他?在这个小房间里共处一室，唐葵实在是有些拘谨。


    唐葵没?顾羽弘这么讲究，直接往床上一躺，鼻尖传来的霉味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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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页

    但身体的睏倦还是占了?主导，她昨晚因为担心，几乎一整夜都?没?怎么睡，神经一放松下来，困意便同潮水一般涌上来，唐葵直接把?被子一裹，沉沉睡去。


    她是疼醒的，小腹处传来的疼痛让她直不?起?腰，生理期一旦过于疲劳，唐葵就会犯痛经的毛病。


    她摁亮手机，发现已?经八点?多了?，顾羽弘还是没?有回来。


    想必顾羽弘也是在避嫌，唐葵迷迷糊糊地想。


    她本来想直接捱过去，再次入睡就好，可是一阵一阵的越来越疼，腹疼伴随着偏头痛让她满头冷汗，眯着眼看光源都?变成了?两个。


    等到有所缓解之?后，唐葵还是决定出门买止疼药。


    她把?房卡放在前台，以防比她先回来的顾羽弘进不?了?门。


    询问了?老闆娘药店的具体方向之?后，唐葵裹紧大?衣就出了?门。


    夜晚的街道上没?什么人，家家户户都?是大?门紧闭，只有房子里的光亮透过窗户照了?出来，路过的时候偶尔能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路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老式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亮了?几个之?后就灭一个，导致有些地方灯光十分昏暗。


    头顶传来有些悽厉的鸟叫，唐葵一抬头就看见了?一排停留在电线上的乌鸦，她不?由加快了?步伐。


    看到药店亮起?的灯，她才松了?一口气。


    药店小而破，白色的货架都?已?经掉了?漆，看见有顾客进来，坐在收银台后的女人也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低头刷起?了?她的视频。


    唐葵上前询问道：「你好，有止疼药吗？针对头疼和痛经的。」


    女人伸手往外一指，头也不?抬地说道：「最后那?个架子上有布洛芬。」


    唐葵走到她指向的位置，一排排找着药，整个药店里回荡着短视频里的音乐和嬉笑声。


    灯光有些暗，药品摆放也有些凌乱，唐葵看得有些费劲，终于在最角落的位置看到了?仅剩的几盒药。


    从药店出来之?后，风也变得更大?了?，几滴冰凉的雨落在唐葵的脖颈，让她不?经瑟缩了?一下。


    风从领口灌进来，唐葵觉得肚子又开始越来越疼了?，看着前面黑乎乎的一段路，雨滴也变得更加密集了?，她只好蹲在有一小段屋檐的已?经打烊的店门口避雨。


    唐葵把?身子蜷成一段，看着雨滴落在水泥地上洇出的深色痕迹。


    偶有骑着摩托车路过的人，都?扭头看她，唐葵祈祷着千万别遇见莫名?其?妙的人，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法儿应对。


    最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双手工皮鞋，过了?几秒，顾羽弘也蹲下，低头看她，两人几乎平视。


    顾羽弘的大?衣拿在手上，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避雨跑了?几步，气息有些喘：「蹲这儿数蚂蚁呢？」


    唐葵有气无力地摇了?摇手里的药盒：「痛经，出来买止痛药，痛到走不?动。」


    这是她的老毛病了?，顾羽弘之?前就知道。


    下一秒，周围的视线突然暗了?下来，顾羽弘将大?衣罩在她的头上，随后用抱小孩的姿势，一把?给她抱了?起?来。


    唐葵惊呼一声：「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蹲这儿淋雨？」顾羽弘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别动，掉下来我我不?扶你。」


    唐葵抗议道：「喂，你把?我当?莫莫了?吗？」


    「你闺女可比你可爱多了?，你别扭来扭去了?，我的衣服都?要掉下去了?。」


    等到真正安静下来，唐葵才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这姿势实在称不?上多雅观，路过没?有打烊的店铺，带着老花镜的老爷爷一直盯着他?们瞧。


    唐葵决定随便跟他?聊点?：「你是怎么确定吴梅的离职有问题的？在昨天这些都?是猜测。」


    顾羽弘说道：「我跟后勤部的负责人和她的同事都?聊了?，她之?前完全没?有离职的想法，还说儿子刚刚结婚，她再干几年就去帮儿子带小孩。」


    唐葵的语气有些欣慰：「不?过，你那?时候竟然会注意到在大?厅角落里哭的吴梅，如果不?是你当?时的善意之?举，我们这次肯定不?能这么快就结束调查。」


    顾羽弘抓住唐葵话里的字眼，重复道：「竟然？」


    「你知道大?家都?是怎样评价你的吗？玉面阎罗，心狠手辣，这和你的人设有些不?符。」


    「有一段时间我疯狂地做好事，为别人提供举手之?劳的帮助，甚至好几次因为太?热情?了?被人当?成神经病，在日常生活中看不?到可以帮助的人，我就向慈善机构和寺庙捐款。」


    唐葵有些疑惑地问道：「嗯？」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羽弘才开口：「我当?时只是在想，如果付出善意能够得到回馈的话，离开我的人或许有一天也能回到我身边。」


    「唐葵，你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吗？」


    第50章


    这一瞬间, 唐葵很想问他现在的自己有没有令他失望，这些?年的等待到底值不值，和家里决裂饱尝创业之苦会不会后悔。


    但她没有问出口, 她害怕他亲口说出的答案。


    到了宾馆门口, 唐葵扑腾着让顾羽弘放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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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页

    顾羽弘把房卡递给她, 穿上大衣，说道：「你先上去吧, 不要?再到处乱跑了。」


    还不等唐葵问他要?去哪儿, 他就转身再次消失在了黑夜中。


    进门后, 老闆娘磕着瓜子，笑眯眯地?看向她：「刚才?他听说你一个人出门了, 楼都没上就跑出去找你了，小伙子对你怪好的嘞。」


    他们之间的关系外人根本难以理解, 唐葵对她淡淡地?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回?房间吃了药, 随着药效的释放，唐葵感觉好多了, 她在床上百无聊赖地?趴了会?儿，一阵飢饿感袭来, 晚饭时间直接睡过了，现在才?觉得?胃里空荡荡。


    唐葵轻车熟路地?打开?外卖软体，发现但凡是没打烊的店，她所在的地?方都不在配送范围内，她有些?懊恼地?锤了一下床板, 盯着天?花板角落里的壁虎发呆。


    敲门声响起, 她立马从床上弹起来，看到站在门口的顾羽弘拎着两个餐盒。


    顾羽弘皱了皱眉, 问她：「你怎么不问一下是谁就直接开?了门？」


    「这话好熟悉，我对莫莫说过。」唐葵侧身让他进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顾羽弘走到桌子旁，将食盒取出来。


    唐葵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问道：「这附近还有没打烊的餐馆吗？一路上都没有看见。」


    打开?食盒，酒酿的香气瞬间扩散开?，充满了整个房间，顾羽弘把加了红糖的那碗递给唐葵：「刚刚去吴梅家借了厨房。」


    唐葵捧着那碗红糖酒酿小圆子，温度从指尖蔓延到了心房，她张了张嘴，语言像是彻底罢工，只能说了声谢谢。


    顾羽弘头也没抬地?说道：「第一次煮，放多了，所以就分你一点。」


    唐葵看着自己那碗多出来的红糖和枸杞，眨了眨眼：「哦。」


    他们刚吃完饭，莫莫的视频电话就打来了，小肉手捧着手机，镜头也晃晃悠悠的。


    陈茹娅走来，帮她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支架上，以保证她们母女的通话质量。


    莫莫穿着卡通睡衣，在床上打了个滚，凑到镜头前，在屏幕上露出了一个肉乎乎的小脸。


    「小葵小葵，」孩子的声音听上去很欢乐，「小顾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外婆说你们一起出差了。」


    唐葵捧着手机挪到了顾羽弘的床沿，让他入镜：「小顾叔叔就在这里。」


    「莫莫，晚上好啊。」面对着孩子，顾羽弘的声音也夹了起来，「在做什么呢？」


    「刚刚喝了neinei。」莫莫拍了拍圆鼓鼓的小肚皮，表示自己已经吃饱喝足了。「我要?听小顾叔叔讲故事。」


    都已经快十点钟了，小孩子到了这个时间特别?容易困，但是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顾羽弘了，唐葵知道她是强打着精神在和他们聊天?。


    顾羽弘继续给她讲上次没有讲完的故事，莫莫乖乖躺好，自己盖好小被子，脸颊挤在枕头上，压出一层软肉。


    莫莫的小嘴蠕动了一下，渐渐进入梦乡。


    「她睡着了……」


    「感觉莫莫胖了点……」


    他们同时扭头跟对方说话，鼻尖碰到了一起。


    唐葵的睫毛颤了颤，还捏着手机的指尖骤然一紧。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空气都凝固了。


    顾羽弘的头微微动了动，他的鼻尖滑过唐葵的鼻翼，两张唇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最终停在相距五毫米的位置。


    唐葵呼吸一滞，一根紧绷的弦像是骤然断裂，整个人像是被火烤了一般，灼热感在胸腔里炸开?，耳朵的颜色由粉变深红。


    唐葵明白，顾羽弘将决定权交到了她的手上。


    暧昧的气息在房间里小心翼翼又明目张胆地?充斥了各个角落，让人缺氧到胸闷气短。


    唐葵抬眸，在顾羽弘的眼中看到了翻涌着的情意，和自己清晰的倒影。


    她闭了闭眼，侧过头：「我困了，先去洗漱。」


    唐葵逃一般地?跑到洗手间，关上了门。


    她的身子顺着门滑落下来，蹲在地?上，右手摁上了心跳失常的心脏。


    镜子里的她连脖子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唐葵磨蹭了一会?儿，才?从洗手间出来，躺回?了自己的床上，不过傍晚的时候睡太久，她迟迟不能进入眠。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差，夜愈深，奇奇怪怪的声音就越多，打牌的吆喝声、关门声、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唐葵用枕头蒙住自己的耳朵。


    她扭头看向靠在床头工作的顾羽弘，笔电屏幕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他似乎完全没受影响，手敲击着键盘，冷白的腕骨露出一截，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


    听着隔壁屋床板的剧烈摇晃声，和女人甜腻的叫唤声，唐葵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她躺的这张床质量也很糟糕，即使是轻微的一个动作也能发出嘎吱声，她明白顾羽弘也知道她仍醒着。


    顾不上刚才?的小插曲，唐葵决定开?口跟他随便聊聊。


    「顾羽弘。」唐葵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声音有些?闷闷的，「余未然会?怎样啊？」


    「怎么？」顾羽弘扭头看她，「你想?替她求情？」


    「怎么会?？那也太圣母了吧，她差点害得?我万劫不复。」唐葵自然不会?承认她只是没话找话，想?转移一下注意力?，「我只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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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页

    「你觉得?她有这个胆量和脑子吗？」


    「你是说她身后还有其他人？」唐葵想?了想?，「虽然她平时确实?说话不过脑子，但这种事情确实?不像是她能策划的。」


    猛然想?到了什么，唐葵翻了个身，面对顾羽弘，问道：「这件事会?不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毕竟当?初是你坚持把业务外包给华夏的？那些?董事会?不会?说你引狼入室？」


    「不会?，她不是我找进来的。」顾羽弘看了她一眼，「我当?初只想?要?你一个人，她姐姐也是公司高?层，她只是董事会?开?出的条件之一。」


    「啊……这样啊……」唐葵不知道她该说什么了，又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屏幕冷白的光打在顾羽弘的脸上，看见唐葵像鸵鸟一样缩回?去，他的唇角勾了勾。


    不知过了多久，唐葵才?沉沉睡去。


    回?去的时候还是绿皮火车，闵书早早带着吴梅回?了a市，唐葵睡到自然醒，和顾羽弘赶上了回?去的最后一趟车。


    不像来时思绪紧绷，在回?程途中唐葵也欣赏起沿途的风景来，今天?天?气不错，山川田野在阳光下镀了一层淡淡的金。


    唐葵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只见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不知道睡没睡着。


    他们对面坐着一个晕晕欲睡老爷爷和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唐葵总觉得?年轻女孩子的视线在往他们这边瞟，但每回?她抬眼，对方都会?挪开?。


    列车售货员一阵吆喝声过后，一个女孩子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她最开?始先唤了声老爷爷：「爷爷，您好，您方便和我换个座位吗？我想?和我的朋友坐在一起。」


    不知道是否被人扰了休息，老爷爷语气有点凶：「吵死了，不换！」


    他的声音很大，那个女孩子有些?被骂懵了，眼里也升起薄薄的水雾，她转而看向唐葵：「姐姐，你能和我换个位置吗？」


    唐葵心有不忍，刚想?起身，手腕就被人拽住了。


    「不好意思，」顾羽弘神色懒散地?靠着椅背，寡淡的声音带着点鼻音，就显得?慵懒，「我们也是一起的。」


    直到那个女孩子走远，顾羽弘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手腕。


    *


    余未然头发凌乱，软瘫在地?上，和平时飞扬跋扈的小公主判若两人。


    「姐，求你帮帮我，」她抓着余文瑞的裤腿，「我不想?坐牢。」


    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从下备受宠爱，闯了祸总是有人兜底，这次东窗事发，她也来找了余文瑞，希望余文瑞能拉她一把，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


    余文瑞蹲下，红着眼睛晃了晃她的肩膀，质问道：「串通投标加上泄露商业机密，国有企业标的上亿的项目，你知道情节有多严重吗？」


    「你帮我求求顾羽弘。」余未然抱紧自己的膝盖，发着抖，「你和他共事四年，从m创立你就在他身边，他一定不会?不顾及你的面子的。」


    「就因为我和他共事四年，我才?知道一旦触及到他的底线，他能有多疯狂。」


    余文瑞捏着妹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你为什么偏偏要?去惹唐葵？最开?始我不想?告诉你她和顾总的关系，就是不想?让你卷到他们两个的事情里。」


    「我就是看不惯她！」余未然甩开?她的手，嘶吼着，「凭什么她天?天?冷冰冰一张脸，要?我什么都听她的，她算是什么东西……」


    「啪——」


    她话音刚落就被余文瑞扇了一个巴掌。


    余文瑞气得?发抖，牙齿都在颤：「这就是你犯罪的理由吗？只是因为你看不惯她？从小到大，所有人都依着你，顺着你，才?养成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余未然捂着脸一动不动，难以置信地?看着姐姐，这是她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挨打。


    余文瑞抓着她的头发，咬牙切齿地?说：「我来告诉你凭什么，就凭她是你的上司，是顾羽弘这么多年来心心念念的人，你竟然还在他眼皮底下给他的女人泼脏水，你怎么会?这么蠢？」


    余文瑞扶着茶几站起来，离开?房间前，对余未然说了最后一句话：「如果你还有脑子的话，就把幕后主使和你们的计划都对调查组完完整整说出来，不要?傻傻去当?替罪羊，不要?相信他们给你画的大饼，那些?人自身都难保。」


    当?天?下午，余未然就被带走了，在谈话的过程中，她把严青、王莉莉等人一併?供了出来。


    之后的调查也尽然有序地?推进，致远及其主要?负责人也因为串通投标罪被立案调查，招标结果作废。


    值得?一提的是，调查组在彻查严青资金流动的过程中，发现严家在过去三年里，有几次挪用公款和大额行贿的嫌疑，交由专案组进一步调查。


    但由于余未然是华夏会?计师事务所外派到m的员工，m终止了和华夏的合作，相关人员全部撤出项目组，唐葵在进行工作交接之后，也要?重回?事务所工作。


    「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刚刚开?完会?，陈诚半躺在顾羽弘办公室的沙发上，「你当?初那么费劲才?让唐葵来公司。」


    这段时间，公司发生了很多事情，管理层每天?都很忙，大大小小的会?议排满了日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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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3页

    公司的股权结构也有所变化，严家抛售了手上的股份，顾羽弘购入了大部分。


    「无论是让她来公司，还是终止合作，都是依据公司的规定。」顾羽弘话锋一转，「而且严家倒了，还会?有张家、王家，我不过就是顺水推舟把她从战场中心推了出去。」


    「啧，后半句才?是你真正想?说的话吧。」


    陈诚从沙发上蹦起来，坐到顾羽弘的对面，敲了敲他的桌子：「严家那个事儿，真的是调查组自己查出来的吗？」


    顾羽弘也不瞒他：「我匿名举报了严家，我也是不久前偶然发现的，本来没想?真么早把他们一锅端了，可是……」


    「可是他们惹的是唐葵，我懂。」陈诚抱紧了自己，假装瑟瑟发抖地?开?玩笑，「我以后得?谨言慎行，千万不能惹了她，说不定我也有把柄在你手里。」


    「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顾羽弘眯了眯眼，扫了他一眼，「大三的时候你女朋友要?和你分手，你凌晨两点跑到小树林里偷偷哭的事情我都知道。」


    「我靠？？」陈诚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约会?，正好路过，当?时唐葵还想?去安慰你，结果被我拉住了。」


    「你瞧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子。」陈诚坐回?椅子上，叼了一根羽毛笔在嘴里，「当?时知道唐葵有女儿的时候，酒一瓶一瓶的灌下去，跟不要?命一样。」


    他之前本来不知道顾羽弘和唐葵之间的那档子事儿，但经过那个晚上之后，他还能看不明白么？


    顾羽弘处理着半天?已经堆成小山的文件，头也不抬地?说道：「她那个死了的前男友，我有什么好计较的？」


    「他存在过又怎样？莫莫还不是想?让我当?她爸爸？」


    至此，顾羽弘承认自己戒断失败。


    第51章 【一更】


    三月初的时候, 顾羽弘和陈诚出了一个短差，去?国外参加了一个经济论坛。


    作为前景巨大的人工智慧项目的主要?负责人，顾羽弘在会议上发表了讲话。


    这次与会人员的地位都不可小觑, 汇聚了来自个国家的领域内大咖, 会后晚宴作为扩展人脉的好途径, 也?极尽奢华。


    几杯红酒下肚，顾羽弘总算得了一点空, 他的视线扫过宴会厅, 意外地看见了一个眼熟的金发女人, 那天在游轮上的记忆都被勾了出来。


    两?人视线相触，对方也?朝他走?来。


    「刚才听了您的发言, 中国有?个词语叫……」abbie歪头想了想，「青年才俊, 初次见面，我敬你?。」


    她说着撇脚的中文, 朝顾羽弘举了举杯。


    顾羽弘和她碰了碰杯：「我想这并不是?我们初次见面，跨年的时候我在游轮上见过你?, 你?是?唐葵的朋友。」


    听到好友的名字，abbie的眼中光彩更甚, 说道：「你?也?认识唐葵？」


    「我和她，」顾羽弘顿了顿，「也?是?朋友，我们高中和大学都在同一所学校。」


    相对于晦涩的经济学术语，abbie对这个话题明显兴趣更甚：「唐葵之前一直很优秀吧？读研的时候, 我和她是?室友, 我的中文就是?她教我的，我们关系很好, 当?初我也?是?看?着宝宝出生的，现在莫莫已经四岁了，时间过得真快。」


    「莫莫今年四岁？」


    顾羽弘知道有?些地方周岁的计算方法不一样，但是?他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


    「对，」abbie比划了一下，「她刚出生的时候只有?这么一点大，上次见面的时候又长高了很多?。」


    「您……见过莫莫的父亲吗？」


    abbie翻了个白眼：「哦，拜託，别提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让唐葵这些年吃了这么多?苦。」


    顾羽弘的手抖了一下，杯中的红酒差点洒出来，他问道：「他不是?在莫莫出生前就去?世了吗？」


    abbie愣了一下，之后看?向顾羽弘的眼神闪了闪：「是?吗？我没听唐葵说起。」


    还未等?顾羽弘开口做进一步询问，abbie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一个他从来未曾奢求过的想法就像一株小小的幼苗，在他的脑海里扎了根。


    尽管当?天晚宴结束已经是?凌晨，但他还是?给莫莫出生国家的朋友打了电话，问对方是?否有?能?力调取当?年唐葵的病例和孩子?的出生记录。


    朋友被人从睡梦中叫醒，迷糊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顾羽弘的话，他应了下来，只是?这件事情?需要?时间，肯定没法儿赶在顾羽弘回国之前出结果。


    顾羽弘留了个国内的地址，让他到时候把?相关资料的复印件直接寄给他。


    三月草长莺飞，冰雪逐渐消融，大地却?在这个初春的夜晚打了一个喷嚏，地动山摇。


    6.0级地震，震中在t县。


    t县之前一向被人们认为自然?灾害的发生率相对较低，建筑的抗震级别也?不高，一些老房子?的砖瓦直接碎裂，钢筋混泥土的樑柱也?被撕裂和折断。


    当?地的灾情?牵动着全国人民的心。


    顾羽弘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除了这条新闻之外，还有?夏星河发来的消息。


    【小葵要?回去?t县当?志愿者了。】


    t县是?他们五年前分别的地方，也?是?唐葵的故乡，在顾羽弘的印象里，那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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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4页

    唐葵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打给莫莫的视频电话却?在第一时间被接通了。


    看?到莫莫的脸出现在通话框的那一刻，顾羽弘立马问她：「莫莫，小葵在家吗？」


    听到他的声音，莫莫却?在儿童手錶那头无助地哭开了：「呜呜呜，找不到小葵，小葵不见了，打电话也?不接。」


    顾羽弘内心焦急，却?依旧耐着性子?安抚她。


    听到孩子?的哭声，陈茹娅走?了过来，把?孩子?抱到怀里，对顾羽弘解释道：「小顾啊，小葵已经出发去?震区了，那边通讯还没有?恢复，所以接不到电话，刚刚不小心让莫莫看?到了新闻，她有?些害怕。」


    唐葵在大学的时候就已经是?志愿者了，在国外时又有?灾区支援的经验，所以昨天跟着第一批志愿者团队出发了。


    「那些哥哥姐姐搭好了帐篷，」莫莫哭得稀里哗啦，说话声音也?断断续续，「他们刚刚走?出来，帐篷就被落下的石头压塌了，他们差一点就受伤了。」


    顾羽弘的心也?提了起来，当?地余震不断，现在确实很危险。


    「宝宝不哭，」陈茹娅安慰她，「小葵是?去?那里帮助别人的，那里还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小宝宝，他们家人都受伤了。」


    莫莫哭得更厉害了，在陈茹娅的怀里扭着：「我也?想要?小葵，小葵一个人。」


    「莫莫不哭，小葵不会一个人的，叔叔马上就去?找她，」顾羽弘看?着她们，「我一定会把?她平安带回来的。」


    顾羽弘的话就像一阵安定剂，莫莫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抽噎着说：「真的吗？」


    他的语气很坚定：「真的，我保证。」


    「小顾……」陈茹娅欲言又止，最后嘆了口气，「注意安全。」


    他虽然?一诺千金，但灾区目前通信中断，交通也?为救援让路，个人很难进去?。


    在顾羽弘打电话的时候，闵书也?联络上了公司的相关部门。


    「老闆，公司的物资还在採购中，等?交通恢复之后，就会发往t县作为震后的物资补给，要?不然?您到时候跟着公司的车一起去?？」


    顾羽弘只是?沉默了几秒，就做了决定：「等?不及了，我给老头子?打电话，看?看?救援队什么时候出发。」


    顾氏每年都会在营收中拿出固定的比例，这笔很可观的钱会用于公益事业。


    在顾羽弘的印象里，顾氏每个季度都会给本地的澄海公益救援队捐款，每次受灾公司捐的物资，也?会由救援队第一时间运输到灾区。


    这次如果能?赶上的话……


    「老顾，你?……」陈诚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m在成立、发展、壮大的这些年里，遭遇过不少次的经营危机，但是?他从来没有?向家里求助过。


    这父子?俩的性格都很倔，五年前，顾羽弘因为唐葵和家里决裂，五年后，他又因为唐葵向家里低头。


    车子?驶入庄园，开了十多?分钟才停在主宅门口，在门口等?候多?时的管家一下子?迎了上来，帮顾羽弘开了车门，笑得脸上的褶子?都皱到了一起。


    「您可算是?回来了，今天早上听说您要?回来，夫人一刻都没有?歇息，一直盯着厨房做您爱吃的菜。」


    他接过顾羽弘脱下的外套，虽然?对方没有?接他的话，但他依旧滔滔不绝：「您是?回来过生日的吧？夫人一早就吩咐家里的西点师做新鲜的蛋糕。」


    顾羽弘大步流星地往客厅走?去?：「王叔，这么久不见，您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地多?。」


    「哎哟。」管家笑眯眯，「人老啦，臭毛病也?改不掉了。」


    钟晓丽在客厅品茶，看?见他们走?来，有?些侷促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回来了？」


    顾羽弘下意识往楼上的书房看?去?，问她：「老爷子?呢？」


    钟晓丽帮他倒了一杯茶，说道：「t县不是?地震了么？公司在忙捐款捐物的事情?，你?爸爸今早去?公司开会了，待会儿就回来。」


    顾羽弘在沙发上坐下，长腿交叠，问道：「澄海救援队什么时候出发？」


    没想到他一回来就问救灾的事情?，钟晓丽有?些惊讶，但没在面上显出来：「我今早听到你?爸爸打电话，他们刚挑选出志愿者，应该是?下午走?。」


    「顾氏会有?负责人和救援队一起去?吗？」


    「按照以往的情?况，会的。」钟晓丽回想了一下之前的安排，「集团要?有?人过去?统筹，还有?一些物资是?从t县邻近的地区调配的，也?要?有?人负责，确保那些物资真正发放下去?。」


    「但选人还挺费心的，很少有?人自愿去?，一般都是?经理级别以上的员工轮着来。」


    顾羽弘很快接上她的话：「我去?，我可以代表顾氏去?。」


    「你?代表顾氏？你?以什么身份代表顾氏？你?四年前不是?说了再也?不回来吗？」


    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顾彬年近六十，额角也?长出了白发。


    「你?少说点……」钟晓丽快步走?到顾彬身边，拍了拍他的胳膊，「我们早上说好的，跟儿子?有?话好好说。」


    「我就知道这小子?回来肯定有?别的目的。」顾彬指了指顾羽弘，「跟我来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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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5页

    顾羽弘上楼前，被钟晓丽抓住了胳膊： 「待会儿你?跟你?爸好好说话，别惹他生气了，你?迟迟不回来，你?爸迟迟不放权，一堆人虎视眈眈，他这几年身体不好。」


    顾羽弘点了点头。


    书房内。


    顾彬靠在椅子?上抽着雪茄，眯起眼睛看?着对面的站着的人。


    「爸。」


    「爸？」顾彬冷笑一声，「你?还知道你?有?个爸？为了个女人跟家里闹成现在这样，你?知道你?的那些叔叔伯伯都是?怎么看?你?的吗？」


    「无所谓，我从不在意他们的看?法。」顾羽弘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他们之前觉得我离开顾家註定一事无成，但去?年m的营收已经比他们很多?人的公司更高。」


    「少年轻狂，他们的产业这么多?年的根基，你?的公司是?正好借了政策的东风。」


    「我只是?看?见了未来的商机。」顾羽弘皱了皱眉头，「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我要?跟着澄海一起去?t县。」


    「这次去?t县又是?因为那个女人吗？我没记错的话，t县是?她的家乡吧？」顾彬瞪了他一眼，「她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放下？」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放不下。」顾羽弘语气淡淡，「明明是?两?个感情?冷漠的人，怎么能?生我这样的孩子?。」


    「如果你?执意要?去?，我可以答应你?，但我也?有?要?求，留着你?的这条命，等?一切处理好之后回顾氏上班。」


    顾羽弘咬了咬牙，说道：「行，我答应你?，除了我的爱情?和婚姻，我可以为顾氏付出一切。」


    「理想主义。」顾彬冷哼一声，「就跟你?的母亲一样。」


    顾羽弘知道他说的不是?钟晓丽。


    「如果不能?和我爱的人结婚，我宁可孤独终老。」顾羽弘冷笑一声，「我不像你?们，婚姻都是?获取利益的工具。」


    顾彬用食指敲了敲桌子?，说道：「我知道你?这四年以来一直觉得当?初是?我们逼走?了她，你?只是?不敢承认，让你?们分开的是?社会差距带来的隔阂，其?实这个隔阂早就存在，只是?你?一直没有?发觉，或者是?选择了刻意忽视。」


    顾羽弘皱了皱眉：「我没有?这么多?时间跟你?废话，你?跟顾氏的人说一下，我来负责物资的统筹。」


    顾彬吐出一团烟雾，在烟雾缭绕中，他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自己的儿子?：「之前花了二十二年才争取到的自由，现在又选择了放弃，值得吗？」


    顾羽弘的眼中翻涌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和她相比，自由又算得了什么？」


    「四年前我没找到她，这次我一定会做到。」


    顾羽弘从书房下来，饭都来不及吃就匆匆离去?，钟晓丽在身后叫他，他也?没有?回头。


    她扭过头去?问顾彬：「怎么这么急匆匆的，你?们聊了什么？他真的要?去?灾区吗？」


    顾彬沉默着，她知道丈夫是?默认了，钟晓丽不解道：「可是?那边太危险了。」


    「你?这话就不对了。」顾彬不贊同道，「救援队里的每一个人，哪个不是?儿子?、丈夫、父亲？顾羽弘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他如果看?不到人间疾苦，不能?常怀敬畏和感激，怎么能?开得了顾氏这艘大船？」


    钟晓丽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顾彬才说道：「我之前看?着他跑出去?的背影，以为他能?走?出一条不同于我们这代人的路。」


    看?着顾羽弘的车子?消失在庄园，钟晓丽开口道：「就算他回来了，他也?和你?不一样。」


    *


    上次被人指指点点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唐葵曾以为自己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


    但是?看?到新闻的那一刻，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请了年假，和其?他志愿者一同赶往这里。


    承载了她童年所有?记忆的建筑在地震的威力下几乎全部都毁于一旦。


    到处都是?坍塌的房屋和倒塌的树木，周围充斥着无力的嘶吼和孩童的哭泣声。


    站在已成废墟的老屋前，唐葵久久沉默。


    「唐葵？」


    听到有?人喊她，唐葵扭头望去?，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站在她隔壁的房子?前。


    见唐葵回了头，她便撑着腰朝这边走?来。


    女人笑得很腼腆：「我是?张楠，你?还记得我吗？我刚刚他们说你?回来当?志愿者了，太久没见了，我刚刚都不能?确定，只是?你?在这里站了很久，想着那位大概率就是?唐葵了吧。」


    唐葵对她有?印象，张楠是?比她大三岁的邻家姐姐，小时候她一直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


    「我记得你?。」唐葵笑笑，「好久不见。」


    张楠指了指自家的房子?，说道：「别站着了，进来我屋里坐坐吧。」


    这一块很多?老房子?都损毁了，张楠家的房子?是?周围为数不多?的保存完好的房子?之一，样板房还在建造中，她家也?暂时用来供一些无家可归的居民休息。


    客厅里坐满了人，唐葵走?进去?的时候，大家都朝她看?来。


    张楠把?她带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小房子?，那是?她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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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6页

    房间里有?一个在看?书的小男孩，见他们进来，也?没打招呼，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张楠也?见怪不怪，没有?像大部分家长一样，要?孩子?打招呼。


    「这是?我儿子?，小北。」张楠指了指耳朵，「他的耳朵听不见，平时就喜欢看?书，刚刚还跑到他们小学的图书室，被人送了回来。」


    唐葵之前也?路过了这所镇上唯一的小学，幸运的是?，建筑损毁不算严重，只有?几个孩子?受了轻伤。


    「你?也?别太把?他们的一些话放在心里了，都是?一些老人家，思维难免有?些固化。」张楠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别介意。」


    唐葵摇了摇头：「如果我真的介意，就不会回来了。」


    「这些年我也?总在跟我爸妈说，上一辈的事情?，怪不到你?头上。」


    「谢谢。」唐葵笑笑，「其?实我五年前回来过一次，但是?没见着你?。」


    「生下小北后，我和我老公就出去?打工了，一直是?他爷爷奶奶带他，去?年年初的时候，他半夜发高烧，老人家不重视，退烧之后就丧失了听力。」


    张楠的眼眶有?些红：「之后他们就一直催我要?二胎，我也?对不起小北，但我没办法，我快生了，就带着小北回了娘家，谁曾想遇到了地震。」


    唐葵明白她夹在两?个家庭之间的身不由己，不知如何安慰她，只是?拍了拍她的膝盖，轻声说道：「不要?太难过了，两?个孩子?也?好互相照应。」


    「是?的，我怕等?我们死?后，小北会被人欺负。」张楠吸了吸鼻子?，问她，「你?呢？你?成家了吗？」


    「我有?一个四岁的女儿。」唐葵打开手机相册，给她看?莫莫的照片。


    「好漂亮的小朋友，我也?希望我能?有?个女儿。」


    聊了一会儿，唐葵还要?去?和大部队汇合，就跟张楠告别了。


    路过老屋前，唐葵最后看?了一眼。


    就在她准备离去?前，手腕突然?间被人攥住。


    顾羽弘穿着冲锋衣，风尘僕僕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下一秒，她被人拥进怀里，力气之大，好似要?融进骨血之中。


    第52章 【二更】


    他抱得很紧很紧, 就像很害怕失去一样，唐葵几乎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她锤了一下他的背：「顾羽弘, 我快不能呼吸了。」


    顾羽弘终于放开她, 抓着她的肩膀, 问道：「你还好吗？」


    在这么一瞬间，唐葵愣住了。


    其实她来t县很多人都不理解, 陈茹娅说那里明明是我们的噩梦, 同事说你的孩子还这么小她会害怕的。


    她以?为顾羽弘也会和他们一样, 质问她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把年幼的孩子抛在?身后, 没想到他会问她好不好。


    还好吗？


    当然不好，记忆里的一切都荡然无存。


    所有的快乐的痛苦的回?忆, 都被大地无情地吞噬掉了。


    石头压着的家庭合照、路边一瘸一拐的宠物狗、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孩子，内心的压抑和绝望在?这样的每一个瞬间积累, 渺小又?无助。


    但是她不能显露出来，对于灾区的人们来说, 医生、消防员、军人和志愿者，是他们在?此刻能够依赖的人。


    唐葵每时每刻都提醒自己要?坚持要?坚强, 这样才能成为别人的依靠。


    但在?这一刻，她也想有人可?以?依靠。


    唐葵用力地抓着顾羽弘衣服的两次，嗓子眼都在?发抖，问他：「我一定要?很坚强吗？」


    「不是的。」顾羽弘捧着她的脸，用拇指擦去她下巴上?的灰尘, 「在?我面?前, 你可?以?脆弱，可?以?哭泣, 怎样都可?以?。」


    「我不好，一点都不好。」唐葵把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嚎啕大哭。


    「顾羽弘，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真的太痛苦了，太难了。」


    顾羽弘没有说话，只是把她轻轻地拥进怀里，用自己的身子给她围成了一个可?以?随意发泄的小角落。


    过了好一会儿，唐葵的情绪才稍有缓和，问他：「你怎么来这儿了？」


    顾羽弘擦去她眼角的泪水，看?着她的眼睛：「我是来找你的。」


    「你不害怕吗？」唐葵的鼻音很重，「这几天一直余震不断。」


    「害怕，但比起这些，我更怕不能第一时间得知你是否平安。」


    顾羽弘把她脸颊旁的碎发拨到耳后，说道：「我也想站在?你的身边，和你并肩作战，一起帮助你家乡的人们。」


    被泪水沖洗过，唐葵的眼睛很亮：「你怎么来的啊？这里不允许个人车辆到达。」


    顾羽弘顿了顿，说道：「我和澄海救援队一起。」


    唐葵在?大学的时候就知道澄海和顾家的关系，但此时明显不是细问的好时机，她看?了眼时间：「我们下午有任务，我得走了。」


    唐葵跑出去好几步，回?头，发现?顾羽弘还站在?远原地目送她离开，她双手放在?嘴边，对他喊道：「顾羽弘，注意安全，我晚上?来找你，等我！」


    志愿者们搬着沉重的药箱和物资，即使太阳已经?下山，但依旧个个都是满头大汗，背上?的衣服湿了干，干了湿，唐葵结结实实打了好几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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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27页

    晚上?，唐葵打听到了澄海的人在?哪里歇脚，顺着他们给的方?向寻了过去。


    她到的时候，正好看?到顾羽弘拿着清单在?清点物资，见他差不多忙完了，才喊了声?他的名字，沖他招了招手。


    见她到了，顾羽弘和救援队的队长说了声?，就快步向他走来。


    唐葵问他：「忙完了吗？忙完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之后，唐葵一手提着一个塑胶袋，一手拉着他的手腕，带他离开了救援队暂时休息的地方?。


    这一天的救援下来，唐葵全身酸痛，一个普通的小山坡爬起来都费劲，最终还是顾羽弘拉着她，他们才爬了上?去。


    两人找了快大石头坐下，唐葵扭头看?向身旁的人，问道：「还记得这里吗？五年前你来t县的时候，就是在?这里找到我的。」


    「当然记得，你当时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顾羽弘望向山坡下，


    只是曾经?冒着炊烟的房屋都成了废墟一片。


    天空中没有星星，救援探照灯映亮了夜空。


    被困人员重见天日，底下传来救援人员的一阵阵欢呼声?。


    唐葵从塑胶袋里拿出了一袋面?包，和一支蜡烛。


    面?包是她从自己的晚餐里剩下的，蜡烛和打火机都是问张楠要?的。


    唐葵将点燃的蜡烛插进面?包里，做成了一个简易的蛋糕。


    她在?风里小心翼翼地护着那点火光，起身，蹲在?顾羽弘对面?：「生日快乐，请寿星大人许愿吹蜡烛。」


    顾羽弘看?着她的眼睛，摇曳的火光倒映在?其中，很美?，很亮。


    「唐葵，谢谢你还记得。」


    他闭眼，许愿，吹灭蜡烛。


    看?着坐在?旁边晃着脚的人，顾羽弘说道：「我以?为你会像以?前一样，问我许了什么愿望。」


    「但你一次都没告诉我。」


    「但我每年的愿望都是一样的。」


    「你……」唐葵歪头看?向他，「算了，你还是别说了，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晚风很惬意，抚平着心上?的褶皱，顾羽弘的声?音被风送到了唐葵的耳边。


    「讲讲你小时候的故事吧，我每次看?到莫莫，都会想你小时候是怎样的，是不是和她一样聪明可?爱，偶尔爱哭。」


    「其实这里的老?人家都不喜欢我。」


    「应该来说，一开始是很喜欢的，我父亲的公?司是这里第一家上?市企业，支持了当地的就业。」


    「可?是，他后来破产了，买了他公?司股票的人都亏惨了，还拖欠了员工好几个的工作。」


    「他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用管了，从那以?后，我和我妈就像过街的老?鼠一样。」


    这是唐葵第一次坦然在?别人面?前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在?顾羽弘面?前，她不知何时已经?丢掉了她那所谓的自尊。


    顾羽弘安慰她：「你没有必要?因此责备自己，所有事情都与你无关。」


    「道理我都懂，」唐葵笑了笑，「但我做不到。」


    唐葵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杂草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爬了上?来。


    她站了起来，发现?了一个孩子的身影，是小北。


    小北走进，给他们递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两个鸡蛋和两瓶饮料。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老?式手机，慢悠悠地打着字。


    【祝哥哥生日快乐。】


    【谢谢哥哥姐姐来帮助我们。】


    最后一句话是——


    【是住在?家里的爷爷奶奶们让我来的，他们还说，希望姐姐以?后的日子平安喜乐。】


    泪水毫无徵兆地涌了出来，手上?的袋子也掉在?了地上?。


    唐葵双手颤抖地在?屏幕上?打了一个【谢谢。】


    小北下了山坡，唐葵才看?到张楠就站在?不远处，朝她挥了挥手。


    光线很暗，唐葵看?不清张楠脸上?的表情，但是她知道，那一定是带着笑的。


    这一刻，二十?七岁的唐葵和七岁的唐葵，握手言和。


    *


    黄金七十?二小时已经?过去，伤员都得到了妥善的转移和安置，只是在?第四天的凌晨，t县下起了大暴雨。


    大家的表情都很凝重，因为由于t县的地形地貌，震后长时间的高强度降雨可?能会带来泥石流。


    经?过专业人士的评估后，志愿者和救援队都在?疏散着泥石流预警区的人员。


    唐葵穿着雨衣，暴雨如注，她的脸上?全是雨水，让她的眼睛都很难睁开。


    她注意到不远处有两个志愿者掺扶着一个身形有些臃肿的女人，女人已经?快站不住了，却依旧执意往疏散人群的反方?向走去。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唐葵跑了过去，才发现?那个女人就是张楠。


    她两只手捧着肚子，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她的上?齿在?下唇上?留下了血痕。


    随行医护人员很着急地说：「她已经?9个月了，已经?有临产迹象，现?在?必须抓紧转移。」


    张楠看?到唐葵，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地抓住她的衣角：「唐葵，小北不见了，我不能走，我要?去找他，我不能再次丢下他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混着血的羊水在?她浅色的裤子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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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28页

    年轻的医生都要?急哭了，她是经?产妇，孩子在?产道里下降得很快，在?这样下去，大人小孩都会有危险的。


    张楠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她靠坐在?地上?，脖颈向后仰着，大口大口喘息着，她已经?疼的意识模糊了，嘴里依旧在?喊着：「求求你们，让我去找我的儿子。」


    就像是有一把刀扎在?心上?，唐葵没有办法无视这个坚强又?脆弱的女人的痛苦。


    她是她的童年玩伴，更是在?这个曾对她白眼相待的小镇上?，为数不多温暖她支持她的人。


    唐葵在?张楠的面?前蹲下，抓住了她的手，说道：「我答应你，我去找小北，你先跟他们离开，安心把孩子生下来，我让你一睁眼就看?到小北。」


    已经?分不清她的脸上?是雨水、汗水还是泪水，张楠一直在?深呼吸，疼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很用力地攥着唐葵的手。


    捱过了这一阵，她看?着唐葵的眼睛，问道：「你保证？」


    唐葵一咬牙，点了点头。


    张楠精神一松解，彻底昏了过去。


    唐葵向反方?向跑去。


    她在?路上?时每每看?见一个跟小北差不多高的孩子，都要?去查看?，但是一无所获。


    唐葵有些绝望地扶着墙，这孩子到底能去哪里？他耳朵听不见，没法知道外面?的声?音和叫大家疏散的广播，那他很有可?能是在?一个只有他自己的房子里。


    灵光一现?，唐葵向镇上?的学校跑去，预警已经?拉到了最高级，越往里跑路上?的人就越来越少。


    顾羽弘护送这个区最后一批人疏散后，就看?到了在?雨中狂奔的唐葵。


    「你怎么还在?这里？」顾羽弘拉住她，「这里太危险了，你赶紧离开。」


    唐葵抹了抹脸，糊着眼睛的雨水，她的声?音里满是绝望：「顾羽弘，小北不见了，他有可?能在?学校的图书室了，我不太确定。」


    顾羽弘攥着她的手腕不放，两人隔着厚重的雨雾，对视着，在?短暂的几秒中里，没有人说话，但他们能明白对方?心里的想法。


    这个孩子可?能已经?被大人发现?，安全转移，他也有可?能不在?图书室。


    但只要?他们此时过去，就是离灾难更近一分。


    唐葵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没有办法不管他，只要?我快一点，一定可?以?及时找到他。」


    「走，我和你一起去。」


    顾羽弘跟救援队的同事说明了一下情况，告诉他们学校的图书阅览室里可?能还有一个孩子。


    他们到达的时候，发现?图书室的大门?锁上?了，但窗户是开着的，不知道孩子会不会从窗户里爬进去。


    顾羽弘直接拿了一块石头，把挂在?门?上?的锁给砸了。


    他们破门?而入，小北果然在?里面?，他背对着门?，席地而坐，手上?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唐葵的腿霎时间就软了。


    看?到他们沖了进来，孩子愣愣地抬起头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北，这里好危险，跟叔叔阿姨走。」


    他听不到唐葵在?说什么，只以?为她和那些不让他待在?阅读室的大人一样，是抓他回?家的，使出了吃奶的劲，两只手都扒着书架，不肯离开。


    这个小学背后就是山，又?地势低洼，很危险。


    顾羽弘在?落灰的桌子上?找到一支笔，在?白纸上?写下「泥石流要?来了，这里很危险。」


    小北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抬起头来看?他们，下一秒，眼中就布满了惊恐。


    唐葵也听到了声?音，但她甚至来不及回?头。


    在?之后的很多年里，唐葵每每回?忆起这一幕，都会止不住发抖。


    她看?了半年的心里医生，才不会几乎每晚都从梦中惊醒。


    短短几秒，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她抱着小北，顾羽弘推开了站在?书架下的他们，这是她昏迷前的画面?。


    待到唐葵有意识的时候，她感觉到怀里瑟瑟发抖的孩子，耳边传来哇哇大哭的声?音。


    小北没事，唐葵松了一口气，轻轻拍着他的被安抚他。


    疼，全身都很疼，不知道身上?有多少伤口，只能看?到腿上?混着血迹的泥。


    唐葵顺着微弱的光线看?去，阅读室里的书架全部?都倒了，有些木头甚至直接被石头砸断，地上?全是泥浆碎石和木头，一片狼籍。


    顾羽弘里她有一段距离，他闭着眼，刺眼的血迹淌在?半边脸上?。


    「顾羽弘！」


    小房子里回?荡着唐葵带着哭腔的喊声?，但这次没有人回?应她。


    唐葵把压在?自己腿上?的东西都挪来，小北看?出了她的意图，也来帮她。


    唐葵手上?被尖锐的稜角刮出了血痕，她从来没有什么时候觉得时间这么难熬。


    当她扑向顾羽弘，才明白他的情况有多么糟糕，除了刚刚看?到的额头上?的伤，有一段断裂的木头直接扎进了他的大腿，整个裤腿都被染成了红色。


    唐葵擦掉了他脸上?的血，颤抖着喊着他的名字。


    顾羽弘轻轻咳了咳，微微睁开了眼，他因为失血过多而发生，声?音都在?发颤：「小葵，我没关系，你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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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9页

    小北一边哭着一边想把顾羽弘腿上?和周围的碎石都扒干净，但在?医生来之前，没人敢动插进他腿里的那根木头。


    唐葵哭着摇头，「我不害怕，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们来之前跟救援队报备过，他们很快就会赶来了。」


    顾羽弘的声?音很微弱：「你没事就好，在?来之前，我答应了莫莫，一定会把你平安带回?去，我不能对孩子食言。」


    「你答应她的是你把我带回?去，如果你不能回?去，在?她心里永远都会是一个说谎的爸爸。」


    唐葵的额头抵着顾羽弘的额头，哭着说道：「对不起，莫莫是你的女儿，我出国的时候已经?怀孕了，我求求你，坚持下去，你还没听见过莫莫叫你爸爸呢。」


    顾羽弘剧烈地咳了起来，腿上?的伤口又?涌出一大股血液。


    「顾羽弘！」唐葵只能小心翼翼地帮他按住伤口，血勉强止住了


    「我出差的时候碰到了abbie，她说莫莫四岁，其实我已经?有所怀疑了，但我从不敢奢求你真的能生下我的孩子，毕竟当时，我的家人那样对你。」


    唐葵摇了摇头，说道：「那是我们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会放弃她。」


    顾羽弘觉得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暗，脑海中莫莫的脸越来越清晰。


    「你再跟我讲讲关于她的事情吧。」


    唐葵抱着他，在?他耳边说道：


    「她很想见到她的父亲，偷偷哭了很多次，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她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给她取名莫莫。」


    「莫相忘、莫怨怼、莫执念。」


    第53章


    张楠如愿生了一个女儿, 唐葵趴在婴儿的小床边，看着刚出生的小姑娘。


    新生儿全身红彤彤，皱巴巴的, 但是比莫莫那时候大了不少。


    唐葵的思绪有些放空, 张楠喊了她好几声才听见：「你刚刚说什么？」


    「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们了。」张楠躺在床上, 侧着头看着唐葵，红红的眼眶和苍白的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顾羽弘还好吗？」


    顾羽弘的状况说不上特别好, 唐葵的喉咙有些发紧：「他还没醒。」


    脑部?受伤造成了轻微的脑震荡, 那根插进大腿的木头离动脉血管只?有不到?五毫米，医生说这种程度简直就是神明保佑。


    不过?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如果?一整个实木书架砸到?腿上，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大脑组织太复杂了, 脑部?的伤，谁也没有办法打包票一定没事。


    这种情况下丢掉一些记忆片段都是有可能的, 一切都要等他完全甦醒再说。：


    「镇上的人说等他出院之后，请你们?一起吃个饭。」


    唐葵知道, 这不仅是感谢他们?救出了小北，还因为?和唐葵之间?的陈年往事。


    之前承受了他们?的恶意, 现在也已经释怀。


    这种情况下又能说些什么?呢？无论是道谢还是道歉，她都不想面?对。


    现在不近也不远的关系，就刚刚好。


    唐葵婉拒道：「还是算了吧，这段时间?大家都很难，还是别费心了, 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回来?看看。等顾羽弘情况稍微好一点, 他家里的人就会给他转院了。」


    这次唐葵算是见识到?了顾家的「钞」能力，顾羽弘转到?市中心医院的时候, 医疗团队就已经到?了，上至国内顶尖的医生，下至护工都已经到?位。


    为?了不影响后续灾后重建，顾羽弘在救援队的工作也被顾氏的人第一时间?接手?了。


    唐葵有些心不在焉，虽然陪在小宝宝身边，但是病房外每每传来?脚步声，她都要抬头望去。


    见她这个样子，张楠轻声笑了笑：「你们?不是简单的朋友关系吧，上次看到?你给他过?生日，我就觉得?你们?关系不一般。」


    「我们?之间?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


    「对了，」唐葵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北会不会被吓到?了？他刚刚一直站在顾羽弘病房门口，谁叫也叫不走，我让护工看着他了。」


    「小北是在担心顾羽弘，你不也是？」张楠调侃道，「你看看你这个魂不守舍的样子，干脆去楼上守着。」


    唐葵趴在小桌子上，下巴搁在手?背上，嘆了一口气。


    在当时被困的情况下，有些话?在本能的驱使下就脱口而出。


    可是现在的她，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顾羽弘了。


    他就算怨她恨她都正常，但是她扪心自问，她真的对不起他吗？也没有。


    她的所有选择在那个当下都是唯一解。


    立场不同，恐怕一场争吵难以避免。


    没过?一会儿，小北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看着他焦急的神色，唐葵的腰瞬间?就挺了起来?，视线也紧张地落在他身上。


    小北进门，连刚出生的妹妹都没有看，一直攥着唐葵的手?臂往外拽。


    张楠的神情也紧张起来?，催她赶紧去看看。


    医院人多，电梯等了好几分钟，唐葵的心一直吊着，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医生正好鱼贯而出。


    护工拿着热水壶跟在后面?，看见她来?了，主动解释道：「先生醒了，由?于脑部?遭受过?撞击，医生在问他以前的事情是否记得?。」


    唐葵神经紧绷，本以为?能从?她那里听?到?最后的结论，可是护工刚说完就被医生叫去交代注意事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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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0页

    唐葵走进病房，对上顾羽弘上下打量她的眼神，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


    紧张的还有小北，孩子紧紧攥住唐葵的衣摆，他虽然听?不到?大人在说什么?，但是顾羽弘头上的纱布和他的神情都让他害怕。


    唐葵面?无血色地问：「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因为?长时间?的缺水，顾羽弘的的声音沙哑：「你是我的谁啊？」


    听?到?他的话?，唐葵感觉自己的心直接从?万米高空坠落在地，摔得?血肉模糊，她扭头就想去找医生。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顾羽弘的轻笑声。


    「顾羽弘！」


    唐葵有些生气，眼眶也有些红。


    这时候护工走了进来?，询问顾羽弘今晚是否需要她在病房内陪护，顾羽弘却拒绝了。


    护工离开前，唐葵拜託她把小北送到?楼下张楠的病房。


    一时间?病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唐葵霎时间?有些无措。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顾羽弘问她：「你呢？今晚在哪里休息？」


    这间?虽然是单人病房，但是很小，没有沙发，去张楠那里休息也不太现实，他们?一家人都在。


    唐葵靠在门上，低头盯着脚尖：「我去租一张陪护床吧。」


    「有必要浪费资源吗？」顾羽弘拍了拍自己床的另一边，「挺宽敞的，挤一挤吧。」


    市医院转来?了很多灾区重伤患者，目前也是各种物资相对平时而言也比较紧俏。


    看到?顾羽弘腿上的纱布，唐葵皱眉道：「撞到?你的伤怎么?办？」


    「就只?是睡觉而已，又不干别的，怎么?会撞到?。」顾羽弘挑挑眉，「还是说你现在睡觉不老实了？」


    唐葵咬牙切齿道：「老实，老实得?很。」


    唐葵躺在床上，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不和顾羽弘有身体上的接触。


    病房关了灯，窗帘开着，幽幽的月光让房间?内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顾羽弘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我刚看你还挺紧张的，如果?我真的把你忘记了怎么?办？」


    想到?刚才的那个玩笑，唐葵火气往上蹭，她背过?身去：「不记得?就算了，赶明儿我让莫莫喊别人爸爸。」


    这话?听?上去虽然语气轻松，但唐葵其实心里很紧张，孩子的事情是他们?之间?必须要跨过?的一个坎。


    这明明是目前两人间?最重要的事情，但是刚才谁也没有开口，这个话?题一旦开启，他们?谁也控制不了走向。


    伤人的话?，感动的话?，都可能在情绪的支配下一股脑儿全部?倒出来?。


    顾羽弘听?她提起莫莫，果?然沉默了一阵。


    尽管是背对着顾羽弘，但是唐葵也能感受到?他的低落。


    唐葵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继续说道：「在你昏迷的时候，我给莫莫打了电话?，她知道你受伤了，吵着要来?看你，但我想想还是算了，等过?几天我们?也回a市了。」


    「不过?我还没跟她说你是她爸爸，在这件事上我绝对尊重你的想法。」


    身下的铁床传来?一阵吱呀声，顾羽弘也翻了个身。


    唐葵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她的身子就被人轻轻拥住了。


    「疼吗？」


    顾羽弘的声音很轻地落在耳边，唐葵僵硬地侧躺着，下意识以为?他在问泥石流中受的伤，说道：「我没事，我就是腿上蹭破了点皮。」


    「我说的是生宝宝。」


    顾羽弘顿了顿，声音很艰涩，像是刀尖刮破了喉咙，带出血沫：「那时候一个人，疼不疼？」


    唐葵沉默了几秒，终是握上了顾羽弘的手?，她捏着他微凉的、带着些薄茧的指尖，在小腹上摩挲着。


    细细感觉，还能摸到?一点当初剖腹产的疤痕。


    「七个月的时候，我不小心在雨天摔了一跤，宝宝就急着出来?了。」


    「被人发现的时候，羊水都要流干了，当时情况很危险，医生就直接给她剖了出来?。」


    「一个人躺在雨里的时候，感觉到?她的动静渐渐减弱，很绝望。」


    「手?术醒来?之后，很疼很疼，刀口疼。」


    「莫莫当时在新生儿监护室，我连续三天收到?病危通知，但躺在床上却无能为?力，心也疼。」


    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唐葵的话?依旧像是一支利箭，将他的心射穿。


    唐葵说完之后，身后的人没有说话?，过?了几秒，她感到?颈窝处有微凉的液体。


    心里惊了一瞬，刚想扭头去看，顾羽弘却将她抱得?更紧了，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别回头，你说莫莫知道我是她的亲生爸爸之后，会不会对我有意见？」


    唐葵理解顾羽弘现在过?重的思绪：「怎么?会？她那么?喜欢你。」


    「可是她因为?没有爸爸伤心了好久，还被小伙伴们?嘲笑。」


    唐葵想了想，真心实意地给他支招：「那你就说你去帮助奥特曼打怪兽了，她肯定会觉得?你是大英雄。」


    顾羽弘简直要气笑了：「你把我女儿当成傻子吗？她在我面?前可聪明了，之前肯定都是为?了配合你才会相信你这种幼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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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页

    「她现在还太小，理解不了这些复杂的事情，等她长大一点就知道了，她肯定会理解你的。」


    顾羽弘的声音沙哑：「不过?这事儿咱们?还是得?好好捋捋，你能知道我内心有多纠结吗？能明白兴奋和痛苦参杂的冰火两重天的感受吗？如果?可以，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唐葵知道真有这个可能：「我……」


    她还没说完就被顾羽弘捂住了嘴巴：「嘘，别说话?，先听?我说。」


    「你这五年来?过?得?有多不容易，我所窥见到?的和感受到?的，肯定只?是冰山一角，这是我要花下半辈子来?补偿你的。」


    「但一码归一码。」


    「你把我闺女偷偷藏起来?，让我缺席了她人生的前四年，给我的心灵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创伤，这是你要花上下半辈子来?补偿我的。」


    唐葵掰开他的手?，问道：「所以呢？我们?扯平了？」


    顾羽弘在他腰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你想的美，下半辈子我们?就互相折磨吧。」


    第54章 【一更】


    清脆的敲门声对于清晨的病房而言格外清晰, 唐葵惊醒之后，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她枕着顾羽弘的手臂, 躺在他的怀里。


    她身后的男人大概也醒了, 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唐葵匆匆忙忙想要?下?床, 顾羽弘搭在她腰上的手却收得更紧了，将她整个人都圈入了怀中。


    顾羽弘的声音有些沙哑：「困, 再睡会儿。」


    门外的敲击声更加急促了些, 让人觉得对方?似乎下?一秒就准备破门而入。


    「你干嘛？有人呢要?进来了！」唐葵心中焦急, 下?意识用手肘向后顶了一下?。


    「嘶——」


    下?一秒她听?到身后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唐葵心中一惊，连忙扭过身去查看：「碰到你的伤口了吗？」


    可是还没?等唐葵掀开被子, 顾羽弘就先一步将两人身上的薄被向上一扯。


    被子落下?的瞬间，顾羽弘翻身而上, 将唐葵禁锢在自己的身下?，双手支在他的脑袋两侧。


    光线骤然变暗。


    在这个狭窄又?隐秘的空间内, 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块。


    唐葵刚想开口，顾羽弘就空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唐葵的手撑着他的胸膛, 睁大的眼睛还有些惺忪，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病房内久久没?有回?应，门外的人大概是担心伤员出事，直接打开门走?了进来。


    护工看到被子里有动静，松了一口气, 说道：「顾先生, 医生十分?钟之后来给您查房了。」


    顾羽弘应了句好。


    护工走?后，唐葵瞪着他：「你疯了？不?怕你的伤口裂开啊？快点?起开。」


    「我不?, 我一松开你就又?跑了。」顾羽弘的眼神中带着执拗，「我昨晚说的话还没?等到你的回?应呢。」


    唐葵盯着被子上的条纹，装傻充愣道：「哪句啊？我当时太困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唐葵。」顾羽弘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的视线被迫收了回?来，「我昨晚说了很多，但想表达的只有一个意思，我们结婚吧。」


    伴随着顾羽弘的话音，仿佛有一把?小锤子，一下?一下?敲击着唐葵的心房。


    她的思维瞬间凝滞了，表情也有五秒钟的空白。


    过了一会儿，她伸手去摸顾羽弘的额头：「你这是伤口发?炎导致发?烧了吗？」


    顾羽弘攥住她的手腕：「唐葵，我没?有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有一股烦闷在心中乱窜，唐葵的音调不?自觉拔高了些：「你以?为结婚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吗？如果?是为了孩子，完全没?必要?，即使我们不?是夫妻，你照样可以?履行作为一个父亲的权利和义务，我绝对不?阻拦。」


    顾羽弘的手指沿着唐葵的手腕向上，轻轻掰开了她虚握的拳头，和她十指相扣，陷入柔软的枕头。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么想的。」顾羽弘的声音很轻，他盯着唐葵的眼睛，试图从中发?现些蛛丝马迹，「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


    唐葵的视线挪来，声音都有些发?虚：「我没?有……你觉得现在是适合讨论这些的时间和地?点?吗？」


    顾羽弘终是败下?阵来：「但有一点?我绝对不?能让步，我要?跟你们住一起，你和宝宝搬到我公寓吧。」


    在和莫莫的相处上，唐葵显然比他更有经验。


    「这件事你得先徵求孩子的意见。」


    「莫莫在现在的地?方?已经住了快一年了，小区里有很多自己的朋友，她需要?有心理准备，也需要?时间和朋友告别，你得先和莫莫商量，而不?是通知她。」


    「而且频繁换环境对孩子的成长也不?好。」


    接连碰壁，顾羽弘赌气道：「那出院后我去你家。」


    门外的脚步越来越清晰，顾羽弘一副她不?答应就不?放开的神情，唐葵只好说：「随便?你。」


    得到她的回?应，顾羽弘终于放开了她，唐葵抓起自己在床头柜的手机就匆匆躲进洗手间。


    由于隔音效果?不?好，就算是一门之隔，唐葵还是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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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2页

    医生在给顾羽弘换药，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等缓过这阵之后，问他们：「老爷子跟你们说了什么吗？」


    这个医疗团队这些年来一直为顾家服务，也知道这父子俩之间的关系，回?答道：「董事长说让您尽快转院，我们会根据评估结果?，一旦符合条件，您就可以?回?a市了。」


    「回?a市之后我还要?待在医院发?霉吗？」顾羽弘的语气中带着不?悦，「我又?不?是残了。」


    医生没?有办法打包票，但也不?敢惹怒他，回?答得很委婉：「这需要?根据您之后的身体状况再议。」


    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句话，顾羽弘淡淡地?说道：「知道了。」


    唐葵靠着墙壁蹲在地?上，解锁手机，在搜寻引擎上输入关键词。


    她的指尖划过屏幕，快速浏览着消息。


    这两天顾氏集团的新闻铺天盖地?，作为一个长期致力?于各大公益事业的企业，这次顾氏也为灾区的救援和重建工作投入了大量的金钱和物资。


    就在她准备退出时，浏览器弹出一条实时推送。


    【独家採访：顾氏集团接班人最新消息，顾彬独子不?日将回?归家族企业。】


    唐葵心脏狂跳，她点?开视频，不?敢开声音，只能看字幕。


    主持人和顾彬面对面地?坐在小沙发?，两人的姿态都很放松。


    他们聊了一会儿顾氏之后的发?展方?向之后，主持人话锋一转：「我们都知道顾董您有一个非常优秀的儿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创一代，这次他代表顾氏和澄海救援队一起前往灾区，是不?是意味着他即将回?到家族企业中呢？」


    顾彬的回?答也很直截了当：「没?错，等他回?a市之后，就会在集团内部担任要?职。」


    主持人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有没?有背后的故事促使了这件事的发?生呢？」


    顾彬笑了笑：「他既然作为顾家人，自然也要?承担起责任。」


    主持人继续问道：「那m最终会併入顾氏吗？」


    「这要?看他自己了，在这件事情上，他拥有绝对的选择权，我不?会干预。」


    唐葵抱住自己的膝盖，拿着手机的手垂落在身侧，她没?有按暂停，屏幕上的画面依旧在不?断变换。


    他们之间的问题其实从来没?有消失，五年前她离开时孑然一身，潇潇洒洒地?就走?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顾羽弘回?到顾家，莫莫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唐葵不?知道这个孩子对于顾家来说算什么，是清算问题的筹码？还是成为威胁她的把?柄？


    但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在顾家夫妇的眼中肯定更糟糕了，她曾经可以?不?在意，但她现在有了软肋，她不?希望莫莫承担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就如同小时候的她一样。


    唐葵惶恐不?安，没?有办法给做出任何承诺，也无法接住顾羽弘的心意。


    *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把?推开了唐葵和那个孩子，书架就直接倒了下?来。」


    陈诚坐在顾羽弘的病床边听?着他讲自己的英雄事迹，他和夏星河在交通恢复之后就赶来，还带了一大束花，说这是公司全体员工的心意。


    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唐葵和夏星河各自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窗下?，初春的太阳带着久违的温度，让人心里都泛着暖意。


    「当时的情况也太危险了。」夏星河心有余悸，「你腿上的伤好了吗？」


    唐葵在削苹果?，说道：「好的差不?多了，就只是蹭破了点?皮。」


    陈诚听?完顾羽弘的话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好你命大。」


    「那必须得命大啊。」顾羽弘得瑟道，「那万一我要?没?了，我闺女就得喊别人爸爸了。」


    病房里一片死寂，唐葵感受到三道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手一抖，长长的苹果?皮断了。


    虽然唐葵和顾羽弘的关系没?有公开过，但在共友圈子里，大家早已心照不?宣。


    陈诚脱口而出道：「唐葵怀孕了？几个月了？我这还没?结婚呢，老顾你怎么弯道超车了？」


    但他看着唐葵薄薄一片的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对啊，志愿者来之前肯定要?体检的，哪能让一个孕妇来灾区救援？」


    夏星河比他的反应快一点?，她抓着唐葵的手，震惊道：「莫莫是我哥的孩子？！我四年前就已经当姑姑了？！」


    顾羽弘一脸嘚瑟：「我这不?叫弯道超车，这是遥遥领先，还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闺女。」


    这几天，顾羽弘迟到了四年多的初为人父的喜悦井喷式爆发?。


    医生说遵医嘱他恢复快，他说是因为要?赶回?去见女儿。


    病友说他配合治疗，痛的时候连一声都不?吭，他说因为自己要?给女儿做榜样。


    整个住院部的人几乎都以?为他妻子刚刚生下?一个女儿，见着他都说一句恭喜。


    陈诚从顾羽弘的床边弹射开，指着他俩的手都在发?抖：「不?是……什么情况？你们什么时候闷声干大事啊？你们大学的时候谈过就已经够惊悚的了，怎么还搞出人命了？」


    想到自己之前还当着顾羽弘的面，信誓旦旦要?给唐葵介绍对象，陈诚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都毁于一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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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3页

    「老顾你好福气，有莫莫这么可爱的闺女。」陈诚酸熘熘地?说，「那我和我老婆也加把?劲，生个儿子，说不?定我们还能是亲家。」


    顾羽弘在女儿四岁的时候第一次有了危机感：「你少来，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哪个臭小子能配得上她。」


    第55章 【二更】


    第二天, 唐葵和顾羽弘几人就飞回了a市。


    唐葵刚刚走出接机口，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左顾右盼的莫莫，小姑娘扎了一个小小的丸子头, 一看到他们就高兴得蹦了起来, 朝他们挥手。


    唐葵提前联繫了闵书, 拜託他来机场之前接一下莫莫。


    这是?莫莫出生以来，唐葵第一次和她分开这么久, 她也很想孩子。


    莫莫甩开?闵书的手, 朝着他们跑过?来, 这个点机场人很多，大家都拖着行李箱匆匆往前走, 莫莫在人海中灵活地?穿梭着，还没大人的腿高, 看得唐葵有些心惊。


    离他们还有几步的时?候，莫莫不小心被行李箱的轮子绊了一下, 眼看就要摔倒在地?，顾羽弘快步向前, 一把她抱了起来。


    莫莫一手搂着顾羽弘的脖子，一手拍着小胸脯：「太吓人了。」


    顾羽弘腿上的伤口还没完全好, 唐葵害怕莫莫不小心踢到，不动声色地?站在他身边，拖住了莫莫的乱蹬的腿。


    顾羽弘的手在她的头顶揉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下次在人多的地?方不要跑这么快，摔跤了怎么办？」


    莫莫的声音软软的：「因为我想以最最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你?们身边啊。」


    莫莫捧着顾羽弘的脸, 撅着嘴巴说道?：「小顾, 外婆说你?受伤了，疼不疼啊？伤在哪里?了？宝宝帮你?吹吹。」


    在人声嘈杂的机场里?, 唐葵看见顾羽弘红了眼眶。


    顾羽弘没有说话，只是?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莫莫趴在他的肩膀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他是?伤口疼，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只是?顾家的人很快就来了，闵书走上前，在顾羽弘耳边说了几句，他就恢复了冷峻的神色，把莫莫放进了唐葵的怀里?。


    他微微弯下腰，对莫莫说：「今晚我去给你?讲睡前故事好不好？」


    莫莫很高兴，重重地?点了点头：「好！等?小顾！」


    母女两目送着顾羽弘走远，莫莫在唐葵耳边悄悄说：「小葵，小顾今天是?不是?不太高兴啊？」


    「小顾没有不高兴。」唐葵拨了拨她额前的头发，「只是?他太想莫莫了，看到莫莫很高兴。」


    莫莫还小，不能理解这些复杂的情感?，听到唐葵这么说之后，有些羞涩地?笑了笑，窝在她的怀里?：「小葵，我也很想你?们，你?们去了好久好久。」


    唐葵在她肉乎乎的脸颊上亲了亲：「宝贝，我也很想你?。」


    今天是?周六，也是?唐葵年假的最后一天，她先回陈茹娅那?里?把自己和莫莫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再回家搞了一下午卫生。


    由于今晚小顾要来，莫莫也很积极，一脸认真地?拿着小抹布，跟在唐葵的身后擦来擦去。


    即使她把身上弄得湿乎乎的，唐葵也没有责备她。


    她现在看莫莫是?哪儿?哪儿?都稀罕，经历过?震后泥石流之后，她心里?时?常涌起一阵阵后怕，假如她和顾羽弘都没回来，莫莫要怎么办？


    顾羽弘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还拎着一个行李箱，唐葵给他开?门的时?候，莫莫挤在唐葵的腿边，探出一个小脑袋。


    她手上拿着一个奶瓶，奶声奶气?地?说：「我一直在等?小顾，没有睡着哟，我知道?小顾一定会来的。」


    尽管平时?这个点，她已经进入梦乡了。


    顾羽弘蹲下，在她的小脸上揉了揉：「我既然答应了莫莫，当然会做到啊。」


    听到顾羽弘的话，莫莫很高兴地?跑到房间，乖乖躺在床上等?顾羽弘进来讲故事给她听。


    其实莫莫已经能一个人睡了，自从住家保姆被辞退后，唐葵就把之前那?间保姆房改成了儿?童房，房间的主?色调是?浅粉和浅蓝，装饰得十分温馨。


    但是?太久没见到唐葵，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会赖在她身边一段时?间。


    顾羽弘打算往房间走的时?候，被唐葵伸手拦了一下。


    「你?是?不是?今天打算告诉孩子？」


    他们之间的默契并没有随着分别四年多而消失，尽管顾羽弘什么都没说，但看到他的神情，唐葵都能明?白。


    「嗯。」顾羽弘顿了顿，「但是?还没有想到特别好的方式。」


    其实不止顾羽弘，唐葵也逐渐不安起来，在她的前二十七年的人生中，完全没有处理这类事情的经验。


    唐葵没有跟着顾羽弘走进房间，而是?去厨房倒了一杯热牛奶，之后便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他们俩。


    顾羽弘的面部轮廓在暖色的檯灯下显得柔和，他的西装和大衣还没来得及脱下。


    莫莫和他一起翻着故事书，似乎没有喜欢的故事：「小顾，你?给我讲猫猫的故事好不好？」


    唐葵知道?她最近喜欢上了猫猫，之前打视频电话的时?候说了很多。


    顾羽弘靠在床头，把莫莫抱起来，搁在他没有受伤的那?条腿上，小朋友穿着小猫毛绒睡衣，整个人看上去软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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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有一只小猫咪从小和妈妈生活在一起，它以为自己没有爸爸。」


    「哇！」莫莫揪了一下自己帽子上的猫耳朵，「小猫咪和莫莫一样！」


    其实唐葵听到这里?就已经知道?顾羽弘想说什么了，紧张地?捏紧了玻璃杯。


    「与?此同时?，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里?有一只笨笨的公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可爱的宝宝。」


    「直到有一天他和这只小猫咪相遇了，他很喜欢和这只可爱的小猫咪一起玩。」


    「又过?了不久，他知道?小猫咪其实就是?他的宝宝，他欣喜若狂，但同时?又很害怕小猫咪会不喜欢他，因为他没有陪着自己的宝宝长大。」


    莫莫呆呆地?坐着，听懂了这个故事，大大的眼睛涌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顾羽弘有些紧张地?捏了捏她的手，他的声音沙哑又艰涩：「宝宝，对不起，你?会不会怪爸爸呢？」


    自从得知莫莫是?他的孩子之后，这个场景顾羽弘一千次，但今晚却是?那?一千零一次。


    莫莫「哇」的一声哭开?了，很少?看到她哭得这样声嘶力竭，唐葵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往前迈的步伐，决定把空间留给他们。


    顾羽弘手忙脚乱地?把孩子搂在怀里?，任由她的鼻涕和眼泪流在他的衣服上。


    莫莫哭得话都说不清：「你?以后还会离开?我吗？」


    顾羽弘对她承诺道?：「再也不会了，我以后一定一直一直陪着你?和小葵。」


    第56章


    莫莫哭累就睡着了, 顾羽弘从卧室走出来，客厅之开?着一个落地灯，唐葵盘着腿窝在沙发上写东西。


    顾羽弘把大衣下, 搁在沙发?扶手上, 沙发?那么多空位他偏不坐, 拉了张凳子过来坐到了唐葵的?对面。


    顾羽弘的?手压上唐葵腿上的?抱枕，凑过去问唐葵：「怎么样？我表现还不错吧？是不是在莫莫面前树立了一个高?大帅气的?形象？」


    唐葵抬头, 就对上了顾羽弘的?眼睛, 他的?表情让唐葵想起了顾糖求夸奖时的?样子, 尾巴都快要摇上天了。


    脑海中浮现出刚才父女俩抱头痛哭的?画面，唐葵有些?违心地点了点头。


    这落在顾羽弘眼里就是有些?敷衍了, 他不悦地敲了敲唐葵的?笔电：「你不是明天才销假上班吗？怎么今天这么晚还要工作？」


    唐葵把电脑转了一百八十度，「同居协议」几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哇！你要不要这么夸张！」顾羽弘音调拔高?, 下一秒又想起了莫莫在睡觉，连忙捂住嘴。


    见唐葵神色未变, 顾羽弘压低声音问道：「我能?拒绝吗？」


    唐葵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不过这份合同是你住在这儿的?必要条件, 如果你……」


    「不可能?。」顾羽弘打断她，「我是绝对不会搬出去的?。」


    唐葵清了清嗓子开?始念：


    「双方要给对方留有足够的?私人空间, 主卧归甲方使?用，次卧归乙方使?用，客厅厨房卫生是共用的?，在使?用过后要维持原貌，保持干净。」


    ……


    念完, 唐葵问他：「有异议吗？」


    顾羽弘举起双手：「我哪儿敢？」


    「ok, 那就好。」唐葵把电脑合上，站起身, 「谢谢顾总，当?甲方感觉真好。」


    顾羽弘眯着眼睛看着她，一言不发?。


    唐葵正准备回卧室，顾羽弘伸出一条腿挡住了她的?路。


    「怎么？」


    唐葵话音刚落，顾羽弘手臂一揽，就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伸手环住了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上。


    密不透风地把她抱住之后，顾羽弘堵住了她想说的?话：「我仔细听了，刚刚你也没写不能?抱。」


    感受到他的?情绪异常，唐葵放松了僵硬的?身体，手搁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道：「其实你做得真的?很好，换做是我，绝对不能?比你更好。」


    「唐葵，我害怕，我很怕自己?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怕莫莫以?后会对我失望。我小时候和我爸的?关?系其实很好，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责任、利益……在顾家这些?东西都比亲情更加重要。」


    「自己?从小就在这种环境下长大，我爸未必不懂，但?他终究步了我爷爷的?后尘，我害怕我也会和他们一样。」


    唐葵的?手指蜷了蜷，问他：「你今天下午……」


    顾羽弘的?声音很低：「嗯，回去了，跟老?爷子吵了一架。」


    在唐葵离开?前，见过他们父子俩的?相处方式，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不像外界传的?那么恶劣。


    至少，顾羽弘对顾彬有感情，有期待。


    「你为什么还会回顾家？新闻上说什么的?都有。」


    「因?为你啊，这是能?和救援队第一时间赶到的?条件。」顾羽弘笑了笑，「你看，他们都知道我的?软肋在哪儿，就只有你不知道。」


    他笑的?有些?吊儿郎当?，唐葵的?心里很沉，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顾氏的?利益链太过复杂，位高?权重责任大。


    她明白他的?曾经的?自由?多难得，自然也懂这份心意有多珍贵。


    唐葵微凉的?手指在顾羽弘的?颈椎骨上按了按，问他：「以?后会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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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5页

    顾羽弘手上使?力，让唐葵贴近他的?腰腹，捏着她的?下巴：「那你不要给我后悔的?机会。」


    额头相抵，四目相对，顾羽弘的?声音低哑磁沉：「唐葵，好不好？」


    唐葵这次没有躲，阖眸，眼睫轻颤。


    手上的?电脑被人拿掉，扔在地毯上，顾羽弘撬开?她的?唇舌，长驱直入，短短几秒已成燎原之势。


    顾羽弘突然站了起来，唐葵惊喘了一声，发?软的?身体不住往下滑，双腿只好缠住了他的?腰身。


    天旋地转间已经被人困在沙发?上，顾羽弘的?身子挡住了落地灯的?大部分光线，视线胶着间，唐葵却能?在他的?眼中看到深深的?情慾。


    细碎的?吻从唇、到下巴、到脖颈，再到锁骨。


    顾羽弘的?手伸进?了唐葵的?睡衣里，在她尾椎处摩挲着，唐葵喘了一声，身子软了半边，整个人都浸在了湿漉漉的?迷乱中。


    「啪——」


    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客厅突然灯光大亮，顾羽弘下意识搂着唐葵翻了个身，挡住了唐葵的?身子。


    莫莫站在房间门口揉了揉眼睛：「小顾小葵你们在干嘛呀？」


    「我们在……」顾羽弘顿了顿，他的?嗓子还是哑的?，「我们在聊天。」


    「哦。」莫莫点了点头，便径直往洗手间走去，她此时对大人之间的?聊天丝毫不感兴趣，只想早点回到香喷喷的?被窝。


    贴在顾羽弘的?身前，唐葵能?听到顾羽弘狂跳的?心脏，笑得花枝乱颤：「你下次还敢不敢啊？」


    顾羽弘瞪了她一眼，在她的?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咬牙切齿地说：「怎么不敢了？多刺激啊。」


    不知道是因?为很久没这么早起了，还是昨晚睡得太晚，唐葵在这个周一的?早上光荣起迟。


    直到被睡得横七竖八的?莫莫的?小肉脚踹上下巴，唐葵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床头柜上的?闹钟，她就像被人泼了一盆冰水，睡意瞬间全无：


    「莫莫！快起床！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


    唐葵冲到卫生间洗漱，过了一会儿感觉到腿被人抱住，她低头看去，莫莫贴着她的?腿，困的?站不稳，脸上压出一圈肉。


    莫莫仰头懵懵地看她：「小葵，小顾呢？小顾怎么不见了？」


    她昨晚好像还梦到他们在客厅聊天，今天一睁眼，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穿上鞋就跑了出来。


    唐葵手上动作不停，满脸都是洗面奶，眼睛都睁不开?，问她：「在不在你房间里啊？」


    莫莫跑出去看了看，又哒哒哒跑回来：「不在卧室。」


    唐葵可不想年?假后第一天上班就迟到，可是心急吃不了热豆顾，手上不小心带倒了一堆瓶瓶罐罐，便随口道：「出门了吧。「


    莫莫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来，扒着门框不说话，眼巴巴地看着唐葵。


    唐葵将她抱起搁在凳子上，快速帮她刷牙洗脸，手动强制开?机。


    早晨的?水还是有些?凉，莫莫冷得龇牙咧嘴，脸都皱在了一起。


    门口传来一阵开?门声，莫莫火速从凳子上蹦下，脸上还挂着水珠，就这么沖了出去。


    「小顾！」莫莫在他跟前兴奋地蹦，「早上好！」


    顾羽弘弯腰，单手把她抱起来，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莫莫早上好。」


    唐葵也从洗手间探出头，看见顾羽弘手上提着早餐。


    「咦？」莫莫伸出手指，蹭蹭顾羽弘的?嘴角，「小顾，你摔跤了吗？这里怎么有点破皮呀？」


    「这个啊，」顾羽弘摸了摸唇上的?伤口，「是小葵不小心碰到的?。」


    用牙齿碰到的?，也没错。


    莫莫语气懵懂：「是昨晚聊天的?时候碰的?吗？我昨天看到你们一起躺在沙发?上。」


    顾羽弘看向唐葵，嘴角勾起笑：「是，就是聊天的?时候碰到的?。」


    两人隔着客厅遥遥相对，唐葵见顾羽弘从袋子里抽出一支玫瑰花，他把莫莫放到地上，拍了拍她的?背，对孩子说道：「宝宝，把花拿给小葵。」


    莫莫举着花屁颠屁颠地穿过客厅，两只大眼睛笑成了一弯新月。


    想到刚刚在镜子里看着锁骨下泛着红的?星星点点，唐葵瞪了他一眼。


    偏偏莫莫还在提醒她：「小葵，快谢谢小顾！」


    目的?达到，顾羽弘在客厅那头笑出了声，唐葵深知他逐渐体会到了养娃的?乐趣。


    吃完早餐后，他们把先把莫莫送到了幼儿园，莫莫一手牵着一个，沐浴着阳光，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大门。


    凡是遇到认识的?小伙伴，打完招呼之后她必定要晃一晃顾羽弘的?手，说道：「这是我爸爸。」


    到了班级门口，大人都在和孩子说再见，门外站着三个老?师，稍年?长的?那位顾羽弘在开?放日见过。


    「顾总。」听见别人这么喊他，顾羽弘扭头看去，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朝他们走过来，他在脑海中搜寻着这幅面孔，未果。


    唐葵对他介绍道：「这位是园长。」


    「真是久仰大名，」园长和他握了握手，「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您是莫莫小朋友的?爸爸呀，之前没在幼儿园见过您。」


    顾羽弘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您叫我莫莫爸爸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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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已经知道自己?当?爹很多天了，但?听到别人喊他「莫莫爸爸」，顾羽弘心里还是会涌起奇妙的?感觉。


    他一直都不喜欢被人贴上标籤，从小到大他都是「某某的?儿子」、「某某的?孙子」，这次他心甘情愿。


    这个点是家长送孩子来幼儿园的?高?峰时间段，有些?小班的?孩子在过完周末之后依旧有分离焦虑，抱着父母的?腿哇哇大哭。


    在一片哭天喊地中，莫莫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爸爸妈妈再见！」


    班上的?同学都抬起头来看她，等莫莫走进?班级，他们都围了过去，看着门口的?顾羽弘和唐葵，叽叽喳喳地问莫莫。


    「莫莫，那是你爸爸吗？」


    「莫莫，你爸爸好高?好帅。」


    「莫莫，你的?爸爸在家里会骂你吗？」


    ……


    唐葵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发?热，顾羽弘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


    第57章


    唐葵拉开车门坐上副驾, 车子缓缓驶离幼儿园。


    清晨的闹市区，马路上的车连成了一条长龙，人行道上的人步履匆匆。


    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车子开出去好一会儿, 唐葵才意识到这不是她上班常走的路。


    看着?窗外有些陌生的路标, 唐葵扭头问向身边的人：「你要去哪儿？」


    「怎么?？」顾羽弘瞥她一眼，「害怕我把你绑去民政局吗？」


    唐葵不吭声了, 看着?飞速后退的街灯和行道树。


    顾羽弘停车走向咖啡店, 这个点?人多, 他好一会儿才从店里出来?。


    他穿着?昂贵的手工西装，但?是抱孩子时在?大衣上留下的半个小?脚印, 彰显着?他年轻父亲的身份。


    他打?开车门，把咖啡递给唐葵：「上午别?再喝冰美式了, 以前夏天都拿保温杯喝热水的人，现在?哪来?这么?多坏习惯。」


    「哦。」唐葵接过咖啡, 「倒是以前一年四季冰可乐的人，现在?开始学着?养生了。」


    温度从指尖传到四肢百骸, 带着?心脏也快速跳动了两下。


    自从参加工作以来?，她每天上午都会喝一杯冰美式来?提神?, 在?m的那几个月也是如此，没想到被顾羽弘发现了。


    顾羽弘刚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手机铃声响了，他直接开了免提。


    「老顾，今天上午开发布会之前, 你会来?公司吗？」


    陈诚的声音少见的沉重。


    转弯, 顾羽弘扫了眼后视镜：「已经在?路上了，怎么?？」


    「调查结果出来?了, 致远果真为钟浩轩找了替罪羊，他本身就不是负责人，也查不到钟浩轩直接或间接参与?这次投标的证据。」


    「这不是和我们猜的一样吗？」顾羽弘冷笑?一声，「蠢的人只有严青。」


    「致远现在?丑闻缠身，基本上是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了，他之前能和我们过几招，也是因为严青提供的资金。」陈诚啧了一声，「胳膊肘往外拐不是没见过，第一次见人给钱让别?人打?自己公司。」


    顾羽弘接上他的话：「他爹已经气得住院了，钟家?姐弟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他们正在?抛售股票，准备出国了，我们会加快收购进程。」陈诚顿了顿，「但?我觉得这个疯子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还是要?小?心点?。」


    顾羽弘下意识用余光看了一眼唐葵，撞上了唐葵向他投来?的视线。


    电话那头陈诚越说越着?急，顾羽弘淡淡地应了声好。


    挂掉电话之后，唐葵问了顾羽弘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那天在?会所的时候，你明明看到我和钟浩轩在?一起，事发后有过一丝怀疑吗？」


    顾羽弘没有开口。


    恰好是红灯，他停下车，扭头看向唐葵。


    不知为什么?，唐葵内心有些焦虑：「我和他就是校友，在?学校的时候都没见过，回国之后才在?应酬的场合见了几次。」


    看着?唐葵捏着?安全带发白的指尖，顾羽弘笑?出了声：「你紧张什么?？这么?怕我误会？」


    听他这么?一说，唐葵才发现自己在?他面前越来?越不能自如和淡定，她有些气急地打?开咖啡，喝了一大口，搁在?扶手箱的储物格上。


    「我当然不会怀疑啊。」顾羽弘的声音里带着?一些玩味，「除却?巫山不是云，吃过好的，你无论是为财还是为色都瞧不上他吧？除非你这几年的眼光急剧下滑。」


    唐葵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顾羽弘发动车子：「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我这样的。」


    说完，他随手拿起唐葵的咖啡，喝了一口。


    明白自己被套路了，唐葵气鼓鼓地看向窗外。


    唐葵下车前，看着?顾羽弘欲言又止：「你……」


    顾羽弘挑了挑眉。


    唐葵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算了。」


    下车后，她弯腰看向顾羽弘：「你下午记得去接莫莫，我下班去找陈寂。」


    别?的不说，有顾羽弘帮忙带娃，她也能在?下班后抽空和朋友见个面了。


    顾羽弘走进公司，员工和他打?完招呼之后，视线都在?他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钟。


    他下意识摸了摸下巴，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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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7页

    顾羽弘在?电梯间遇到了陈诚。


    「哟！老顾！」陈诚向他招手，眨了眨眼睛，「大早上给你打?电话没坏你好事吧？你们注意点?，家?里还有小?孩呢。」


    顾羽弘在?他背上拍了一下：「什么?乱七八糟的。」


    等进了电梯，顾羽弘才看到自己唇上有明显的口红印，在?他有些浅的唇色上及其明显。


    陈诚掏出手机，乐了，把公司各种爆炸的微信小?群给顾羽弘看。


    他没什么?架子，和员工关系也好，公司各种吃瓜小?群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心碎了，呵呵，今天在?顾总唇上看到了口红印。】


    【周一早上的第一个暴击，谁懂。】


    【有没有内线消息？未来?的老闆娘是谁？】


    【不懂啊，这种情况你们女生不会提醒对?象吗？】


    【啧，大直男一个，宣誓主权啊。】


    看到这里，顾羽弘的心情突然就顺畅了。


    他拿出手帕，在?唇上擦了擦，再把手帕叠好放回口袋里。


    走到办公室门口，闵书迎了上来?，一脸难色地指了指办公室门口：「老闆，顾董在?。」


    顾羽弘走进去，就看见顾彬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怎么?？昨天下午没吵完，还要?来?我公司继续吵吗？」


    顾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点?开一张照片放在?顾羽弘面前，语气里辨不出喜怒：「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照片是今天早上在?幼儿园门口被拍的，顾羽弘抱着?莫莫，唐葵走在?他们身边，孩子甚至看着?镜头，她的脸清晰可见。


    顾羽弘的火气从胸腔蹭的一下燃起来?：「你找人跟着?我？」


    顾彬冷笑?了下：「你觉得可能吗？是别?人拍到来?问我是不是当爷爷了。」


    顾羽弘用手掌顶着?额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亲子鑑定做过了吗？」


    「你什么?意思啊？」顾羽弘的音调拔高，喉咙里仿佛有血腥味，「这就是我的孩子！」


    顾彬不置可否，只是说道：「你的孩子？你在?那女人那儿栽的跟头还不够多吗？」


    还不等顾羽弘回答，他不容置疑地说道：「既然你这么?确定是你的孩子，那就带回来?给我看看，顾家?的种绝对?不能在?外面长大。」


    被顾彬的气场压迫着?，顾羽弘的眼里都泛起了血丝，他咬牙切齿地说：「除非得到唐葵的同意，否则我是不会让她进顾家?的，你最好别?打?孩子的主意。」


    顾彬站起身，斜着?视线瞥了他一眼，丝毫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仿佛眼前的人不管多少岁，不管爬得多高，在?他的眼里永远都只是小?狼崽。


    「赶紧把你衣服上的脚印擦擦，你看看你现在?都是什么?样子？！跟我一起回顾氏，准备开记者招待会。」


    *


    唐葵走上楼，发现办公区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她掏出手机，想查看一下工作群里是不是有遗漏的消息。


    「砰——」


    礼花从天而降，吓得唐葵手都抖了一下。


    「欢迎唐组长回家?！」


    「老詹说今年给小?葵加年终奖！」


    同事们从各个角落围了上来?，脸上都漾着?笑?意。


    m项目收尾了很?久，几乎那边刚结束她又去灾区了，和这些同事也很?长时间没见面。


    小?朱代表大家?给了她一束大大的花，说道：「小?葵姐，还好你平安回来?了，大家?都很?想你。」


    她已经从实习生转正了，唐葵回来?之后，又继续在?她手下工作。


    唐葵捧着?花，弯腰给大家?道谢。


    唐葵不可能不感动，她回国才不到一年，在?事务所和大家?共事的时间只有不到半年，她知道自己性子寡淡如水，没想到大家?会这么?欢迎她的归来?。


    大家?围着?唐葵闹了一会儿，就纷纷散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小?葵姐。」小?朱凑过来?问她，「你最近和陈寂姐见面了吗？我最近这段时间常去她的酒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好像心情不好，但?我不太好问，怕会有点?冒犯。」


    小?朱刚来?事务所的时候，经常被余未然欺负，唐葵和陈寂帮了她很?多回，她也很?感恩。


    唐葵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下班正好要?去一趟，放心，我去看看。」


    陈寂得知莫莫是顾羽弘的孩子，因为被瞒这么?多年而气得要?爆炸，唐葵回a市之前就把去找她这件事提上了日程，挽救一下在?暴风雨中即将倾翻的友谊小?船。


    事务所的事情比之前在?m的时候多得多，唐葵连轴转了一上午才有空去茶水间泡杯茶。


    她刚走进去，就就看到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盯着?手机屏幕看。


    以唐葵以往的经验，大概又是哪个明星恋爱分手结婚离婚了。


    喝了口茶润嗓子，唐葵也凑过去，八卦道：「怎么?了？」


    「顾氏的记者招待会。」同事把手机递给唐葵，「第一次这父子俩同框，顾羽弘回去顾氏如虎添翼啊。」


    顾彬正在?台上讲话，唐葵接过手机的时候，镜头正好扫到了顾羽弘，他坐在?第一排正中间，脸色冷若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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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8页

    明明是刚刚被任命为顾氏集团的执行长，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惹他不快。


    「小?葵，」同事凑过去问唐葵，「你之前在?m待了这么?长时间，顾总有没有对?象啊？外界之前传他离家?创业是因为女人，真的吗？」


    第一次吃瓜吃到自己头上，唐葵支支吾吾：「我……」


    「这我知道！据前线最新消息，顾羽弘已经名花有主了。」另一个同事插话进来?，「我室友就在?m，顾总今早上班接受了无数视线的洗礼，你们猜是为什么?？」


    这句话的指向性也太不明确了，其他人都让他赶紧说。


    「他……」同事顿了顿，「唇、上、有、口、红、印啊啊啊啊！」


    小?小?的茶水间爆出一阵阵惊呼声，唐葵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地熘了。


    被酒吧员工带到休息室的时候，唐葵才意识到陈寂这回是真的遇上事儿了了。


    平时仿佛有着?使不完的精力?的小?太阳，现在?像是一滩软泥一样趴在?床上。


    无论是之前失恋还是工作上遇到困难，唐葵从来?没有见过她像今天这个状态。


    房间没开灯，厚厚的窗帘拉着?，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怎么?啦？」唐葵用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确保温度正常。


    她打?开床头柜上的小?夜灯，在?昏暗的灯光中，可以清晰地看见陈寂肿肿的眼皮。


    在?光线的刺激下，陈寂伸手挡了一下眼睛，睁开眼睛看见是唐葵，她哼哼唧唧道：「我现在?本来?应该气势汹汹地和你吵架，但?我没心情。」


    唐葵揉揉她的头发：「看来?真的是遇到大事了。」


    「我……我……」陈寂伸手捂住脸，半天吐不出一句话。


    过了半晌，她像是下定决心般吼了一嗓子：「我把一个大学生给睡了！他才刚满二十岁。」


    唐葵被她震的说不出话来?，更?是被她后半句话砸晕了——


    「我这个月的生理期已经推迟五天了，平时一直都很?准的。」


    唐葵握住陈寂的手腕，手心都在?冒汗，焦急地问她：「和谁啊？测了吗？去医院了吗？」


    陈寂只回答了她后面那个问题：「没……我不敢。」


    陈寂从床上坐起来?，抱住唐葵，身子都在?抖：「我好害怕，小?葵，你当时也经历过这种焦虑吗？」


    陈寂的话一下子把她拉回到了那年秋天，其实唐葵没有经历过，她是在?图书馆通宵晕倒被送医，睁眼之后得到了医生的一声恭喜。


    唐葵急的话都要?说不利索了：「男的谁啊？你怎么?一个人躺在?这里？他人呢？」


    陈寂可怜巴巴地靠在?她的肩膀上：「别?问了，我把他赶走了，他不会回来?了。」


    唐葵没有多问，抓着?她的肩膀说道：「你等着?，我去药店给你买验孕棒，你测一下。」


    陈寂这一看就是没有好好吃东西，唐葵出门前给她叫了一份外卖。


    酒吧的地理位置不错，附近是生活圈，不到五百米就有一个药店，初春流感频发，买药的人还挺多的。


    唐葵在?店员的指示下找到了位置，她怕测不准，每个牌子都拿了一个。


    没用过这种东西，唐葵一边看着?盒子上的字，一边朝着?收银台走去，不小?心和人撞了一个满怀。


    唐葵一抬头，就和抱着?莫莫的顾羽弘面面相?觑。


    他俩同时低头，盒子散落一地，极具冲击力?的三个字映入眼帘


    ——早孕灵


    第58章


    莫莫不认识盒子上的字, 看到唐葵，只知道伸手要?抱抱。


    唐葵习惯性从顾羽弘手中接过孩子?，莫莫搂着她的脖子?, 亲亲热热在她的脸上印上一吻, 撒娇道：「小葵, 你也受伤了吗？怎么会来买药药的地方?呀？」


    眼前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情况，唐葵愣愣地看着顾羽弘, 没?有听到莫莫的话。


    顾羽弘把地上散落的盒子都捡了起来, 径直往收银台走去结帐, 没?有再看唐葵。


    见状，唐葵赶紧提步跟上。


    就连莫莫也感受到了父母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 乖乖不说话。


    结完帐之后，顾羽弘一手拎着袋子?, 一手攥着唐葵的手腕。


    他的力道让唐葵的手腕生疼：「顾羽弘，你轻点?, 我手疼……」


    顾羽弘一言不发，把她拉到了两栋建筑之间的小路上。


    路很窄, 两个成年面对面站着，中间只隔了不到半米的距离。


    顾羽弘提起塑胶袋, 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他的声音很冷：「你怎么?会来买这?种东西？」


    「又不是我用，是陈寂……」不知怎的，唐葵觉得特别委屈，鼻尖都泛酸, 「我是来帮她买的。」


    闻言, 顾羽弘松了一口?气，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 在她耳边小声说：「吓得我魂都要?飞了，如?果是真的，我怕我会弄死那个男人。」


    唐葵推他，声音委屈中带着点?娇嗔：「我都说了我手疼，你还那么?用力。」


    「对不起。」


    顾羽弘一手捂住莫莫的眼睛，一手轻轻摩挲着唐葵的手腕，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莫莫伸手扒拉着顾羽弘盖在她眼睛上的手，大声说道：「小葵！小顾的手受伤了。」


    唐葵低头，借着昏暗的灯光，看见了自己手腕上被他蹭到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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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9页

    她想起来他刚刚买的是双氧水和?创可贴。


    「怎么?了？」


    唐葵想要?拉他的手，顾羽弘却下意?识把手缩到了身后。


    莫莫奶声奶气地说：「给我开旺仔牛奶的时候割到了，好痛，小葵快给他吹吹。」


    唐葵拉着顾羽弘的手走出去，在有光亮的地方?找了个长椅坐在，给顾羽弘的伤口?消毒，贴上创可贴。


    伤口?不长，但是有点?深。


    「走吧。」处理?完之后，顾羽弘一手抱娃，一手牵着唐葵，「陈寂还在等你。」


    *


    到了酒吧之后，顾羽弘在卡座找了一个位子?坐着，给唐葵和?陈寂留私人空间。


    莫莫抱着陈寂的平板玩着她最爱的切水果，唐葵靠在洗手间门口?焦急地等着。


    唐葵回想起来自己那时候，到国外之后生理?期就没?来过，但她以为只是水土不服加上课业压力大，没?想到是一个小生命扎了根。


    没?过多久，陈寂就开门走出来，唐葵惊讶地问道：「怎么?快的嘛？」


    「不用测了。」陈寂把垂下的长发夹到耳后，有些尴尬地说，「刚刚发现我生理?期到了。」


    她虽然语气庆幸，但唐葵却在她的眼中抓住了一闪而过的失望。


    她瞭然，问道：「现在可以说一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陈寂瘫在沙发上，用抱枕遮住脸：「是之前来这?里兼职的酒吧大学生，有一次我们多喝多了。」


    「你确定？」唐葵看破她，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男人喝多了才干不了那种事呢。」


    陈寂跪坐在沙发上，把头埋进?抱枕，海绵吸收了她的大部分尖叫：「微醺！还是我主动?的！我征战情场这?么?些年，怎么?就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身上了？」


    唐葵问她：「那小子?人呢？」


    陈寂在抱枕上用力锤了一下，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让他滚，结果他真的滚了，现在在南半球的某个角落做交换生，潇洒得很吧。」


    陈寂情场经?验丰富，但却多有不顺，就拿这?一年来说，光是唐葵知道的，就已经?有三个了。


    但这?次，她应该是真的动?心了。


    看出唐葵还想继续问下去，陈寂做了个手势：「打住，到此为止，现在我要?和?我干女儿玩，没?空理?你。」


    陈寂扑向床，一把抱住莫莫，揉着她肉乎乎的小肚子?：「宝贝！叫声干妈给我听听。」


    被她挠了痒痒肉，莫莫躺在她怀里咯咯笑，陈寂向唐葵感嘆道：「多可爱的小天使啊，真的便宜顾羽弘了，其实你出门之后我想了很多，要?是真怀了就生下来，去父留子?，爽的很。」


    把她那点?小心思都看在眼里，唐葵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你等人家?男大回国再拐一次。」


    陈寂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也不是不可以，他的遗传基因至少是高质量的。」


    唐葵重重地点?了点?她的脑袋：「我信你这?回是栽了。」


    两大一小又闹了一会儿，时间不早了，唐葵带着莫莫下楼。


    这?个点?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唐葵捂住莫莫的眼睛，让她自己捂耳朵。


    穿过人群，唐葵就看到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端着酒杯走到顾羽弘身边。


    顾羽弘看见唐葵，勾唇笑了下。


    也不知两人聊了什么?，女人一直没?有要?走的意?思。


    走进?之后，唐葵才听清。


    「不好意?思，我真有老婆孩子?了。」


    他说罢，就走到了唐葵的身边，动?作自然地从唐葵手里接过孩子?，三人一起离开酒吧。


    今天天气不错，他们一边散步一边朝家?里走去。


    唐葵记着顾羽弘刚才的话，问道：「听说顾总有老婆了，谁啊？」


    顾羽弘没?回她的话，而是掂了掂手里的女儿，孩子?脸颊上的肉都抖了抖，他说道：「莫莫，你来说说，谁是我老婆。」


    莫莫咯咯笑着拍手：「哈哈是小葵！」


    顾羽弘噙着笑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聪明宝宝。」


    唐葵凑过去，惊讶地问莫莫：「宝宝，你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莫莫点?了点?头：「知道啊，兜兜说长大以后要?我当他老婆，这?样我们就能住在一起，一直一起玩了。」


    顾羽弘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咬牙切齿地说：「袁野家?这?小子?真是……」


    即使有种自家?小白菜苗被小胖猪拱了的感觉，但是为了奖励莫莫和?他的默契配合，顾羽弘给她买了一个比她还高的毛绒玩偶。


    等回到家?的时候，除了玩偶，莫莫手上还多了一串糖葫芦，一个水晶发夹，和?一个给顾糖买的球。


    他们上楼的时候，恰好碰到房东从楼上下来。


    房东是个微胖的中年女人，长得慈眉善目，她微笑道：「小葵，去散步了啊？难怪刚刚敲门你不在，打电话也没?人接。」


    想起来手机一直静音，唐葵抱歉地说道：「姐，不好意?思，手机忘记开声音了。」


    房东的目光在顾羽弘身上停留了几秒，但很礼貌地没?有多问，最后看着莫莫：「小宝贝比上次见面时更可爱了。」


    莫莫认识她，乖巧地喊了句姨姨晚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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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0页

    房东笑着夸她乖，转头和?唐葵说道：「小葵，我女儿已经?确定下个月回国，房子?我到时候就不租了，你看好房子?了么?？」


    房东去年年底的时候就提前打过招呼了，何况这?套房子?当初本来就是租给她应急的，于情于理?都没?有任何问题。


    唐葵应道：「好的，我们会尽快搬出去的。」


    莫莫能听懂他们之间的对话，等回到家?，她抬头问大人：「我们又要?搬家?了吗？「


    这?个「又」让唐葵觉得有些心疼，莫莫刚回国时性子?不活泼，好不容易才在小区有了一群好朋友，现在就要?离开了。


    顾羽弘蹲下，和?她平视道：「搬去小顾家?好不好，这?样莫莫就可以天天和?狗狗玩了，宝宝不是一直吵着要?去看糖糖吗？咱们刚刚还给它买了新玩具，你自己送给它好不好？」


    听到这?里，莫莫的不开心一扫而空，很兴奋地说好。


    顾羽弘向唐葵投去一个胜利的眼神，问她：「去我哪儿？」


    看着他那志在必得的样子?，唐葵嘴角抽了抽：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其实她之前看过几套房子?，但是现在似乎也没?有必要?了。


    顾羽弘扫了一眼这?个小房子?，说道：「收一下必需品，我明天就叫人来搬去公寓。」


    看得出顾羽弘睡儿童房的小床睡得很憋屈，


    这?也太着急了，唐葵本想让他再等两天，但看着兴奋转圈的莫莫，她就没?有反对了。


    在房子?搬进?来之前，房子?里的家?具就很齐全，住的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们添置的东西也不多。


    要?收拾的主要?是衣服和?一小部分杂物。


    唐葵在房间里收拾衣物，莫莫拖了一个箱子?到客厅，她记得唐葵之前说过，这?里面装的全是关于她的东西。


    她也想给小顾看看。


    顾羽弘把箱子?打开，里面是好几本相册，和?一沓厚厚的检查单。


    之前在国外的朋友已经?把唐葵在医院的所有记录都寄到他这?儿来，只不过那时候唐葵已经?亲口?告诉他莫莫是他的孩子?，他便没?再打开那个文?件袋，没?想到还能有机会看到原件。


    从第一张里小小的一个豆子?大小，到后来可以明显看到脸和?四?肢的宝宝，顾羽弘翻着莫莫的成长记录，仿佛有一股暖流从心脏泵出，顺着血管流向四?肢百骸。


    顾羽弘把莫莫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头顶。


    又是和?得知自己已经?是父亲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但是同时，缺憾更甚。


    「小葵说这?个是我第一次拍照。」


    莫莫肉乎乎的小手指着第一张照片，是在保温箱里的她，瘦瘦小小，看得顾羽弘心脏都要?揪成一团。


    厚厚的一本相册都是莫莫的成长轨迹，定格了他不在身边的这?几年，顾羽弘每张都看得很仔细。


    「小顾！这?是我在小葵肚子?里的时候！」


    莫莫的小手在箱子?里翻而翻，捧出一本相册大声说道。


    顾羽弘心脏猛得一跳，刚想从莫莫手中接过，但唐葵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唐葵！」


    顾羽弘追着唐葵到了卧室。


    两人就像一阵风一样从莫莫眼前刮过去，随后「砰」的一声，卧室门关上了。


    「让我看。」顾羽弘窝在唐葵的肩头，「否则我的人生都不完整了。」


    「那你就当它不存在吧，莫莫的照片你随便看，这?是我的，我有权利决定不给你看。」


    唐葵的脸热得发烫，把相册放到身后，夹在身体和?门的中间。


    当时她其实不太想拍，这?里的照片都是abbie坚持留下来的，说以后一定会成为珍贵的纪念。


    顾羽弘磨不过她，只好在她的脖颈上轻轻咬了一下，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唐葵锤了他一下：「你属狗的吗？」


    顾羽弘的行动?力超强，第二天唐葵还在上班，他就已经?把家?搬好了。


    这?是他在a市的房产之一，附近有着全市最好的幼儿园、小学和?中学。


    看到家?里的陈设，唐葵不禁怀疑他是蓄谋已久，不但边边角角都已经?装上了防撞条，还有儿童房和?玩具房。


    见唐葵站在堆满玩具的房间门口?，顾羽弘解释道：「当时在t县我就找人装饰好了莫莫的房间。」


    「那这?是怎么?回事？」唐葵指着挂在客厅的儿童画，和?整个房子?的装修风格极其不搭。


    「在你知道莫莫是你的孩子?时，画展早就结束了吧？」难怪唐葵当时去买画，被告知已经?被人买走了。


    顾羽弘回答道：「嗯，我1月1号的时候就参加了画展，看到了莫莫的画，当时想到你前一晚说的话，明明很气愤地走掉了，可后来又叫助理?去把画买了下来。」


    唐葵问他：「那时候你真的不介意?吗？」


    即使在不知道莫莫是自己孩子?的情况下，顾羽弘之后和?孩子?的关系也很好。


    「介意?啊，但后来我想明白了。」顾羽弘从身后抱住唐葵，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道，「不管她生物学上的父亲是谁，但只要?你是我老婆，她自然就是我的女儿了。」


    *


    本想着搬家?之后请朋友们来家?里吃顿饭，但顾羽弘连着出了两天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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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页

    这?天下班后，唐葵照例去幼儿园接孩子?，但班上的老师一脸懵：「孩子?已经?被爷爷接走了啊。」


    霎时间唐葵头晕目眩，扶着墙才勉强站稳，质问道：「你们见过孩子?爷爷吗？怎么?能不跟我确认就把孩子?交给陌生人。」


    老师委屈地说：「当时园长也在，她说那就是孩子?的爷爷。」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唐葵强撑着走出幼儿园，蹲在地上给顾羽弘打电话。


    她的手抖得几乎拿不稳手机，听到顾羽弘的声音，她瞬间泪如?雨下：「顾羽弘，宝宝被你爸爸接走了，我现在要?去哪里找她？」


    第59章


    顾彬刚刚在电话?那头训斥完下属, 就看到书房门口有一个探头探脑的小脑袋。


    对上莫莫直勾勾的眼神，他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你?和小顾一点都不像。」莫莫的手扣着门框, 仰着?小脑袋看着?他：「你?刚刚好凶哦。」


    从没有人这么说过他, 手下的员工在自己面前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 一声都不敢吭。


    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娃娃这么说，他清了清嗓子, 说道：「是他们没有把该做的事?情做好。」


    「没关系的啊。」莫莫走进书?房, 「这次没做好, 下次一定能做好的。」


    顾彬蹲下，跟她说：「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没有第二次机会的,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看着?小孩子懵懂的眼神，顾彬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她哪里听得懂这些？


    他的语气有些生硬：「你?怎么跑上来了？」


    莫莫把自己的手塞到顾彬的手中：「奶奶说，要吃饭了, 叫爷爷下楼吃饭。」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柔软触感，顾彬有些恍惚,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牵过这么小的孩子了。


    顾羽弘小时候性子也很惹人喜爱，但自从他和文琦离婚之后?, 顾羽弘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不再黏着?他，也不会和他撒娇。


    小孩子腿短，下楼时一级一级走着?台阶，顾彬难得耐心。


    钟晓丽今天亲自端菜端汤摆碗筷, 从厨房出来就看到莫莫牵着?顾彬走下楼。


    尽管才相处不到三个小时, 钟晓丽是真的喜欢莫莫。


    她没有自己的孩子，虽然对顾羽弘视如己出, 但是她来到顾羽弘的身边时，他的年纪也不小了，能明?白亲母和继母的区别，两人之前虽然相处和谐，但难免会点有隔阂。


    唐葵离开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是骤然降至冰点。


    当小小的一个奶糰子扑过来抱住她，奶声奶气地说「奶奶你?看起来好年轻」的时候，钟晓丽的心都要融化了。


    家里没有儿童座椅，她没有经?验，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己坐着?会不会摔，于是把莫莫放到自己的怀里。


    她夹了一筷子自己做的菜放到莫莫的嘴里，满眼期待：「好吃吗？」


    莫莫嘴巴鼓鼓囊囊，只?是拼命点头，等把嘴里的菜饭都咽下去，她才说道：「比小顾做的还要好吃！」


    钟晓丽笑眯眯地看着?餐桌对面的顾彬，高兴地说：「羽弘小时候也爱吃我做这个菜。」


    听到这里，莫莫说道：「我们已经?吃饭了，小顾怎么还不回来呀？」


    她已经?有两天没有见到他了。


    顾彬夹菜的动作顿了顿，说道：「等你?吃完饭他差不多就回来了。」


    这倒不是哄孩子的话?，顾彬知道唐葵肯定联繫了顾羽弘，公司同?事?说他三个小时之前就已经?上飞机了。


    莫莫懵懵懂懂地问他：「小葵为什?么不能过来呢？」


    顾彬把碗放桌上，皱了皱眉，钟晓丽连忙抢在他开口?前安抚孩子：「我们下次再邀请小葵好不好？」


    不知道大人之间的事?情，莫莫开心地点了点头。


    钟晓丽用手帕给莫莫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提醒顾彬：「你?最近血压高，待会儿不要跟他吵架。」


    莫莫竖起的耳朵捕捉到关键字，踩在椅子上站了起来，伸着?小短手用她的小勺子给顾彬夹菜：「爷爷高血压，要吃菠菜！」


    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顾彬把一大口?菠菜放入口?中。


    钟晓丽捏捏她软绵绵的小脸蛋，问道：「莫莫好聪明?，知道菠菜有助于降血压。」


    「外公也高血压，外婆让他吃的，之前我还偷偷帮他吃过。」莫莫挥着?小勺子，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好难吃。」


    说完，她又给顾彬夹了一勺糖醋排骨：「这个甜甜的。」


    吃完饭后?，钟晓丽陪着?莫莫搭积木，虽然家里所?有的玩具都是临时准备的，但都是她亲自去挑的。


    钟晓丽养了一只?布偶猫，这时候也在客厅转悠，但莫莫有着?这个年纪的孩子少有的专注力，连最喜欢的猫猫都能让她分神。


    「搭完了。」莫莫笑得眼睛弯弯，露出小米牙，把自己的作品给大人看。


    钟晓丽还没来得及夸她，本来想窜到她怀里的猫猫不小心偏了航，积木城堡轰然倒塌。


    「多多！」钟晓丽训完猫之后?有些紧张地看了看莫莫，她怕孩子会哭，她好多朋友都当奶奶了，这种情况放在别的孩子身上，一时半会儿根本哄不好。


    莫莫看着?满地狼藉愣了几秒，低头去捡乱七八糟的积木，平静地说道：「没关系的，奶奶不要怪猫猫，倒了就可以拼下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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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页

    孩子自顾自地玩着?，钟晓丽抱着?猫走到了沙发旁，挨着?顾彬坐下，她知道他刚刚也一直在看着?孩子。


    「其?实?唐葵把她教育得很好，可爱、有礼貌、情绪稳定。」


    在得知莫莫的存在后?，她心情复杂，不是没反思过五年前的行为，但这确实?也是她在这个位置上该做的事?情。


    顾彬拿出一条雪茄，但想到有孩子在，又放了回去，他说道：「你?说的这些，任何一个家庭教师都能教她做到。」


    大厅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顾羽弘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身后?跟着?冒冷汗的闵书?和管家。


    「莫莫！」


    听到他的声音，莫莫顾不上积木了，开心地向他跑去。


    顾羽弘将她一把捞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闻到她身上的奶香味，心里的焦躁和紧张才算是抚平了一些。


    感受到他的不安，莫莫伸手摸了摸他的眼角，问道：「小顾你?怎么了？」


    「没事?。」顾羽弘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只?是太想莫莫了。」


    他没有，也不会去指责孩子为什?么要跟陌生人走，因为他希望她永远不要明?白大人之间的这些弯弯绕绕，只?要在爱里长大就好。


    他把孩子交给身后?的闵书?，让闵书?带着?孩子去门口?等。


    钟晓丽着?急地跺了跺，视线在他们父子俩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和莫莫一起出去了，但是她嘱咐管家留下来，事?态不对就喊她过来。


    这次的工作非常重要，出差后?顾羽弘基本上没睡一个好觉，他疲惫地靠在沙发上，说道：「你?这是想做什?么？之前不是怀疑她不是我的女?儿吗？」


    顾彬点燃雪茄，回道：「已经?帮你?验过了，她是顾家的孩子，必须要回到顾家，是你?自己决定把她送回来还是我来动手？」


    「从小你?们就教育我，我在家族的光环下长大，既然在成长过程中享受了家族的便利，以后?也要回报和奉献。」顾羽弘指着?门口?，「那她呢？」


    「因为她长大之后?要坐到你?的位置上，就像不久之后?你?接过我肩上的责任。」顾彬用火机敲着?大理石桌面，「唐葵能教会她什?么？心软又优柔寡断，以后?只?会被狼群啃得骨头都不剩。」


    「她只?是个孩子。」顾羽弘无?奈地说道，「这些你?看不起的品质，在我眼里都是很珍贵的。」


    「孩子？」顾彬冷笑了声，「你?在她这个年纪已经?会能熟练运用两门外语了。」


    「就因为如此，我不会让她经?历一遍我曾经?的痛苦。」顾羽弘语气不容置疑，「你?也别打她的注意，我完全尊重她的选择，她长大以后?无?论想从事?什?么职业我都支持。」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里，你?改变不了我的决定。」顾彬问他，「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吗？」


    顾羽弘怎么会不明?白呢？


    六岁那年，他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顾彬让人带他去科技馆，心心念念的游乐园之旅泡汤，顾羽弘哭得低烧进了医院，顾彬都没有改变他主意。


    只?不过小时候，他会选择避免和顾彬因意见相左发生冲突，但是现在他有了真正想要守护的爱人和孩子。


    顾羽弘淡淡地说：「顾家的小孩不能在母亲身边长大，你?想让这个成为诅咒吗？是童年的创伤不够刻骨铭心吗？为什?么不但要让儿子走了老路，现在连孙女?都不放过？」


    触碰到雷区，顾彬额角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抡起了桌上的大理石菸灰缸。


    「顾董！」管家扑上去，压住他的手臂，「会出人命的！」


    顾羽弘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西装，说道：「如果你?们不能真心实?意地接受唐葵，我是不会让我的孩子踏进顾家的门。」


    顾彬冷笑道：「如果她真的在乎你?的妻子这个身份，当初就不会离开了。」


    「不管她在不在乎，我都会把这个位子双手捧到她的面前，选择权在她。」


    说完这句话?，顾羽弘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顾羽弘走出别墅，钟晓丽正抱着?莫莫看院子里含苞的花。


    「对不起。」


    父女?俩上车前，钟晓丽对顾羽弘说道，不知道是为了五年前还是为今天，或者二者兼有。


    顾羽弘开车门的手顿了顿，终是没有说什?么。


    *


    顾羽弘抱着?孩子回家时，也已经?很深了，莫莫在车上时已经?熟睡。


    他打开玄关处的灯，发现唐葵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抱着?自己的膝盖。


    顾糖就待在她的脚边陪着?她。


    听到动静，一人一狗都同?时向门外看来，即使灯光昏暗，他也能看到她的眼睛红肿。


    看见顾羽弘手上的孩子，她一下子站起来，向门口?跑去。


    但由于中午过后?就没再进食，再加上起身动作过快带来的晕眩，唐葵差点跌倒。


    顾羽弘一手抱着?熟睡的孩子，一手搂着?她。


    唐葵苍白冰凉的嘴唇在莫莫的额头颤抖着?落下一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流。


    「对不起，我来迟了。」顾羽弘伸手想要为她拭去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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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唐葵却?微微偏了一下头，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我困了。」


    唐葵小心翼翼地接过莫莫，朝着?房间走去。


    顾羽弘在阳台上吹风，他伸手想要去掏口?袋里的烟盒，可是他已经?戒菸很久很久了，只?是在五年前唐葵离开之后?抽过一小段时间。


    大约过了半小时，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不停闪闪灭灭，是闵书?在催他下楼，明?天早上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不能缺席，他现在还要飞回去。


    离开之前，他推开侧卧的门，唐葵已经?搂着?莫莫睡着?了。


    顾羽弘在她肿胀的眼皮上落了一个吻，带着?睡梦中的人察觉不到的虔诚。


    三天后?，他再次回到家中，明?明?是周末，家里却?静悄悄的。


    只?有餐桌上的百合花因久未换水而花瓣蜷起。


    第60章


    天边的晚霞, 向晚的微风，海鸟划过海面。


    唐葵和陈寂脱下外套垫着，随意盘腿坐下, 小便利店的塑胶袋大剌剌地开着口?放在腿边, 里面装着冰镇的罐装啤酒。


    唐葵把拉环拉开, 咕噜咕噜大口?喝下一口?，冰凉的刺激感让她的脸都皱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舒出一口气：「真爽。」


    看着被她随意搁在地上的手机屏幕闪闪烁烁, 最后又因?电量耗尽而彻底陷入黑暗, 陈寂欲言又止。


    她最后还是开口?道：「其实顾羽弘这几年经常有绯闻的，都是那?些媒体捕风捉影忽悠圈外人呢,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身边一直没有女人。」


    陈寂说的是前两天的新闻，顾羽弘出差, 被拍到和一个当?红女演员前后脚出入酒店。


    唐葵没说话，将冰凉啤酒贴着脸颊, 眯起眼睛看着闪着碎金的海面?。


    陈寂还在絮絮叨叨：「他之前的所有花边新闻都没有去澄清，因?为他从未放在心上, 你也不至于因?为这个离家出走吧。」


    昨天唐葵跟她说想带着莫莫出去散散心，于是她就把她们母女俩带回了自?己海边的老家。


    陈寂姐姐家里?有同龄的孩子, 莫莫一直在和他们疯玩，他们才难得有私人的空间谈论?这些需要避开孩子的话题。


    「不是啦，当?时我根本没看见新闻。」唐葵挪了挪，把头靠在陈寂的肩膀上，「前天下午顾彬直接把莫莫从幼儿?园接走了, 没经过我的同意。」


    唐葵现在想起, 还是阵阵后怕，说话的声音很轻。


    但陈寂还是一字不落地全部听到了, 爆了声粗口?，生气地说道：「这也太过分了，他还真以为他能?只手遮天？」


    「对我而言难道不是吗？」唐葵语气无奈，「如果?他们真的想拿走抚养权，也不是难事。」


    陈寂环住她，摸了摸她的头，心疼道：「既然顾家都已经知?道了，你还能?藏到哪里?去呢？」


    唐葵摇了摇头：「我只想去一个没有顾家的地方，也许一天，也许两天，我需要点时间整理?一下自?己，让自?己有勇气能?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五年前她孑然一身，离开后就像是一滴投入大海的水珠，但现在莫莫已经四?岁了，唐葵不可?能?带着她过东躲西藏的日子。


    更何况以顾家的能?力，只要他们想，唐葵根本没有藏身之处。


    在莫莫被顾家带走的那?几个小时里?，她想了很多很多。


    刚开始的时候，她想着等孩子回来一定要责罚她一顿。


    但后来她想明白了。


    孩子从来不会跟陌生人走，可?她最近有了爸爸，虽然唐葵从没提过，但莫莫心里?却为顾羽弘的家人留了一块地方，爷爷奶奶不在「陌生人」的范畴内。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顾家把莫莫带离她的身边。


    莫莫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呢？过去的四?年里?有很多人问过她这个问题。


    这个被她带到世界上的生命除了是一份责任之外，更是在救赎和治癒伤痕累累的自?己。


    因?为她的诞生，唐葵逐渐将那?些碎片，拼成了一个完整的自?己。


    在国外最难熬的那?些日日夜夜，陪在她身边的，只有这个孩子。


    太阳彻底落山，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我当?初是不是真的不该回来？」唐葵的声音有些抖，「那?时候我以为就算孩子的身份被发现，我也能?保护好她，可?是我现在真的很害怕。」


    「别?说傻话。」陈寂握住了唐葵的手，「你先暂时待在这里?吧，他们一下子找不到这种小渔村的，我会想办法?帮你瞒住的。」


    在家门口?看到顾羽弘时，陈寂没有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顾羽弘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眼里?也有红血丝，手中攥着的手机还在拨打着唐葵的电话。


    她帮他们打开门，有些支吾地说道：「那?个……你们进屋说吧，莫莫还在我姐姐家里?，我去看看她。」


    说完她就熘了，把空间留给?他俩。


    唐葵没说话，径直穿过客厅，走进房间。


    她的手腕被顾羽弘攥住，他推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门上。


    「咔哒」


    房间门被人锁上。


    唐葵没办法?直视顾羽弘的眼睛，他眼底翻涌的情绪让她的心脏刺痛。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顾羽弘起伏的胸口?表明了他心里?承载了多么强烈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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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4页

    无声的对峙中，最终还是顾羽弘败下阵来。


    他扶着唐葵的肩膀，声音低哑：「为什么你总是能?让我在云端的时候狠狠跌落？究竟怎样的我才会值得你停留？你在做选择的时候，究竟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出差回到家，看到和五年前一样的空荡荡的屋子，他几乎是目眦欲裂。


    他曾以为这次会和五年前不一样。


    顾羽弘的三句话重重地砸到了她的心上，几乎是话音刚落，唐葵眼中的泪水就迅速蓄满了眼眶。


    她的声音充满绝望：「你之前问我到底还有什么顾虑，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破镜难圆是因?为裂痕始终存在，分手之后就算再相爱，但分手的原因?根本不会消失。」


    唐葵抓住顾羽弘的手臂，说道：「我知?道顾家不接受我，我也从未奢望得到你父母的认可?，但是他们给?过我最起码的尊重吗？上次他们可?以随意接走孩子，下次就能?争夺她的抚养权。」


    迅速涌出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抬手摸了摸顾羽弘的眼角，说道：「对不起，她是我的底线。我对不起你，但我真的别?无选择，我太害怕了。」


    她的眼泪浇灭了心底的怒火，顾羽弘抬起手，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冰凉的泪珠仿佛有了温度，灼得他指尖发疼。


    「你的坚强和独立是我最爱的，也是最恨的。」顾羽弘把她搂进怀里?，「你总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为什么不相信我可?以为你冲锋陷阵呢？」


    「我知?道你觉得二十二岁的我过于稚嫩，但这几年我已经飞速成长了，希望二十七岁的肩膀能?让你依靠。」


    顾羽弘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想做你的骑士，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一定会守护好你和宝宝的，我用我的余生做抵押。」


    唐葵抬起头看他，记忆中的活泼风趣的少年已经成长为沉稳的男人。


    此时，几番纠结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她一个人在黑暗中彳亍独行，久不见天日，她曾以为这是她的终途和归宿。


    她一直在追寻光，于是有人便成为了她的光。


    「好。」唐葵亲了亲顾羽弘的唇角，「让我们一起面?对。」


    风风雨雨，都一起面?对。


    二十二岁的顾羽弘向她伸出了手，二十七岁的她轻轻地握住了。


    在这个万物复甦的初春，她在冰雪消融中紧紧拥抱住了她的夏天。


    顾羽弘五指微张，握在她的脖颈儿?后面?，将人按向自?己，低头咬住了她的唇，厮磨着，漫长的情谊中带着点后怕和愤怒。


    唐葵的背紧紧贴着门框，顾羽弘滚烫的身躯严丝合缝地挨着她。


    随着吻的深入，她的双腿阵阵发软，扶在他腰间的手也在不断地收紧。


    顾羽弘用抱孩子的姿势托住她，将她放在床上。


    门外传来孩童欢快地笑声。


    顾羽弘舔舐她耳窝上的敏感处，明明已经五年过去了，唐葵对她身体的每一寸，他竟然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一股酥麻感遍布全身，唐葵发着抖，推他的肩膀，小声说道：「顾羽弘，宝宝回来了。」


    她的眼角泪痕未干，顾羽弘低头亲了亲，声音喑哑：「没关系，陈寂在，我们小点声。」


    唐葵整个人都浸在潮湿的情.欲中，脑海中仿佛有烟花绽放，紧接着她又被抛到云端。


    白皙的足绷成了一弯弓，纤细的脖颈扬起，指尖在顾羽弘的劲瘦的背肌留下了浅浅的红痕。


    顾羽弘低头去寻她的唇，堵住了她破碎的□□。


    一张小床，一豆灯火，十指紧扣，不再分离。


    ……


    第二天上午，唐葵睁开眼睛，全身的骨头就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胸前，她低头，看见莫莫正躺在她的怀里?呼呼大睡。


    顾羽弘撑着头侧身看着她们，见她醒了，摸了摸她颈后的发丝，说道：「昨晚几乎没怎么睡，现在就醒了吗？」


    唐葵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的不像话：「宝宝什么时候过来的？」


    顾羽弘提了提她们身上的被子，说道：「我刚刚出门买药的时候给?她抱过来的，昨天找了我们一晚上，再不哄哄就要哭鼻子了。」


    唐葵瞪了他一眼，语气娇嗔：「这怪谁啊？」


    她也没想到他们俩竟然闹到窗外都亮了起来，她最后几乎是昏过去的。


    顾羽弘的手搭在她的腰上，揉了揉，小声道：「怪我体力太好，你以后多多习惯就好了。」


    看着他精神抖擞的样子，唐葵没好气地拍掉了他的手，问道：「药呢？」


    顾羽弘递过床头的温水和药。


    唐葵一起身，怀里?的莫莫就快醒了，皱了皱脸发出两声哼唧。


    她一动都不敢动，搂着孩子，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等她再次进入熟睡，才接过顾羽弘手里?的药。


    「对不起，下次不会再让你吃药了。」


    昨晚情况特殊，吃药也是唐葵自?己坚持的，虽然她在安全期，但她不敢赌。


    第二个孩子目前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唐葵重新躺好，在莫莫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顾羽弘也躺了下来，伸手把她们抱在怀里?，抱紧了他的全世界。


    他用指尖绕着唐葵的发丝，说道：「你现在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名分了？这些年那?些媒体天天盯着看我身边有没有女人，他们关心了我这么多年，我也得回敬人家一份大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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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葵还没开口?，他有些孩子气地说道：「我去开会，下榻的酒店都是主办方安排的，在会议前后和别?人进出的时间自?然都差不多，那?些人知?道我不会回应，和人幽会就拿我当?挡箭牌。」


    想到前两天的绯闻，唐葵问道：「你想怎样啊？」


    顾羽弘挑了挑眉，说道：「这么好的流量与其给?那?些每天净知?道说瞎话的媒体，不如给?自?己的公司，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当?天下午，m官号发了一篇董事长支援震区的採访，引爆了热搜榜。


    有一个问题是顾羽弘在当?时遭遇泥石流重伤的情况下，是什么信念让他支撑下来，等到了救援队。


    顾羽弘答：我也是个俗人，当?时只想着我一定要坚持下去，因?为我想和我的爱人共白头，想陪着我的宝贝女儿?慢慢长大。


    第61章


    莫莫起床后, 坐在床上气鼓鼓地揉了揉眼睛，昨天小?顾和小?葵偷偷出?去玩，都没有带上她。


    为了「赔罪」, 一家三口去了海边的沙滩上玩。


    这个小?渔村几乎没有被开?发, 海水湛蓝清澈, 沙滩上也都是周末休息的本地人，几乎没有游客。


    莫莫自出生后来海边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很兴奋地牵着顾羽弘的手?在沙滩上跑, 细细软软的沙子上留下一个个小脚丫, 之后再被海水沖刷平整。


    知道宝宝喜欢捡贝壳，顾羽弘趁着唐葵带她去上厕所的时候, 在海边的小?商铺买了好几袋，边走边漏, 宝宝跟在他身后跑着捡，笑得?眉眼弯弯。


    唐葵在一旁给他们拍了很多照片。


    午饭后, 一家三口就?动身回了a市。


    从?机场走出?来后，顾羽弘接过司机手?里的车钥匙, 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把车开?往城郊的方向。


    莫莫已经在后排儿?童座椅上熟睡, 唐葵小?声问顾羽弘：「不回家吗？我们去哪儿?？」


    顾羽弘抬头，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孩子，说道：「带你们去见奶奶。」


    「奶奶？」唐葵有些好奇，「之前从?来没听你说过。」


    顾羽弘点点头：「嗯，因为我在学?生时代和她的关系不太亲近。」


    「在我奶奶很早就?和我爷爷分居了, 我小?时候一直和祖父生活在一起, 很少和她见面，不过每年的暑假, 我爸都会强制我住在奶奶家一段时间，当时我特别不愿意。四年前我爷爷过世之后，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和她的关系进?了许多。」


    董玉芬当年和顾从?之的婚姻也是那个时代的悲剧和家族的牺牲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甚至在婚前他们都有很喜欢的人。


    董玉芬生下?顾彬一年之后，就?一个人搬了出?去，就?算是分居多年感情破裂，但?是为了家族的面子，他们也没有离婚，他们的婚姻关系一直持续到顾从?之去世。


    「那些小?报记者写了你们家那么多八卦，都从?来没提过你奶奶，之前在m也没听同事说过。」


    唐葵知道顾羽弘的爷爷是个大人物，但?奶奶的名字从?未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即使?是现在顾氏集团依旧如日中天，可却从?未有人提过董事长的母亲。


    「其实之前有过，但?下?场都很惨。」顾羽弘扯了扯嘴角，「这算是我爸的一个雷区。」


    唐葵问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好吗？」


    「我爸不在她身边长大，而她又常年闭门?谢客，几乎不迈出?宅子大门?，就?算是独子也只有在逢年过节能见到，我爸不喜欢别人编排他们之间的事。」


    从?没有在八卦里看到的家族辛秘让唐葵听得?入迷。


    其实她有点明?白顾彬的感受，说道：「其实你爸爸应该也是希望得?到你奶奶的关注的，要不然也不会每年假期让你去陪她。」


    看见唐葵吃瓜的表情，顾羽弘笑了笑，继续说道：「嗯，我爸很尊敬她，之前我生母能顺利离婚，也少不了我奶奶的帮衬。」


    唐葵却听明?白了顾羽弘的意思，问他：「你是想把莫莫先放在奶奶那里吗？」


    顾羽弘挑了挑眉，说道：「没错，就?算我爸知道宝宝在我奶奶这里，他也不会上门?要人的。」


    唐葵对这个安排没有意见，之前的那个幼儿?园，她也不打算让莫莫再回去了。


    顾羽弘的寥寥数语在唐葵头脑里勾勒出?一个威严古板的老太太形象，她有些担忧地问道：「你奶奶会愿意帮我们吗？」


    明?明?和自己的亲子都感情淡薄。


    顾羽弘捏了捏唐葵的指尖：「放心，或许是隔代亲，她对我还?不错，由于我每个假期都会回去，家里甚至专门?有一个我的房间。」


    车子停在一座中式庭院门?口，顾羽弘抱起还?在熟睡的孩子，唐葵这时才想起来：「我们就?这样空手?来吗？」


    顾羽弘掂了掂靠在自己肩头安然熟睡的小?猪崽，说道：「这不就?是最好的礼物吗？」


    听他语气玩笑，唐葵有些紧张：「这不太礼貌。」


    顾羽弘低头，隔着孩子在她的唇角亲了一下?，伸手?摁了一下?放在口袋里的车钥匙，后备箱缓缓打开?，唐葵才看到了一套讲究的茶具。


    唐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早就?计划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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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页

    「当时去顾家接孩子的时候就?想好了。」顾羽弘的眸子很深，「只是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怕他翻旧帐，唐葵躲着他的眼神，走到后备箱，把茶具拎了下?来。


    顾羽弘没有直接叩门?，而是打了一个电话。


    没过多久，厚重的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一位中年女人走了出?来，她穿着旗袍，上了年纪却保养得?体，看见顾羽弘怀中尚在熟睡的孩子，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顾羽弘一手?抱娃，一手?牵着唐葵，向来者介绍道：「普姨，这是我的爱人唐葵和孩子莫莫。」


    感觉到唐葵手?心出?汗，他的指腹在她的手?背微微摩挲了一下?。


    听到顾羽弘对她的称呼，唐葵明?白了这位就?是几十年来一直贴身照顾奶奶的人。


    唐葵笑着向她打招呼：「您好。」


    普莉也朝她微微欠身和她打招呼，对她很和善地笑了笑。


    她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活泼性子，捂嘴笑道：「你们来了，刚刚看到你的报导，孩子竟然已经这么大了吗？小?姐也和我一样，以为宝宝刚出?生呢，还?问我羽弘什?么时候有恋人的。」


    顾羽弘和唐葵对视一眼，说道：「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还?没来得?及跟奶奶说。」


    普莉侧身，引他们走进?院子，说道：「现在去跟她说也不晚，小?姐可高兴了。」


    他们一直在说着话，唐葵插不上嘴，走在他们身边静静地听着。


    整个院子很大，亭台楼阁、假山池塘皆具，移步异景，踏在石板路上，让人有种到了百年前的错觉。


    「小?姐也知道你受伤了，她嘴上虽然没说，但?心里可紧张了，你尚在昏迷的那天晚上，她在佛堂坐了一晚上呢。」


    顾羽弘皱了皱眉，问道：「谁告诉她了，怎么拿这种事情让她担心？」


    「小?姐看新闻的呀，我知道你去震区之后就?一直小?心翼翼，没想到她还?是看到了。」


    不知是被大人的对话惊扰，还?是终于睡饱了，莫莫在顾羽弘的怀里扭来扭去，终于从?美?梦中醒了过来。


    普莉拨了拨莫莫额前有些汗湿的碎发，「一看就?是很有福气的小?宝宝，你们多住几天吧，家里从?来没有小?孩，这回终于要热闹一阵了。」


    睁眼就?看见陌生人和陌生的环境，莫莫往顾羽弘的怀里缩了一下?。


    顾羽弘一手?托着她，一手?扶住她的背，对她说道：「莫莫，叫奶奶。」


    刚睡醒小?奶音很萌，普莉乐的合不拢嘴：「宝宝好乖，这双眼睛很像文琦。」


    走到主屋前，普莉对他们说：「顾弘，小?姐在书房等你，我先带小?葵和宝宝去房间休息。」


    老太太这是想单独见见孙子。


    顾羽弘推开?阳台的门?，就?看见董玉芬靠在躺椅上。


    他走进?房间，看到茶几上有一幅油画，扫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顾羽弘走到老太太身后，随意地把手?搭在椅背上，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面前是云雾缭绕的山。


    「老太太，看什?么呢？太阳都落山了。」


    董玉芬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手?里摆弄着佛珠：「我在看今天刮的是什?么风，还?能把你给吹来。」


    顾羽弘随手?拉了一张凳子，在她脚边坐下?，说道：「知道你看见了新闻之后心里肯定想的紧，于是就?把你孙媳妇和重孙女带来给您看看。」


    董玉芬哼了一声，说道：「我这种亲儿?子都不管的人，哪管得?了你们这些小?年轻的事儿?？」


    顾羽弘知道老太太这是生气了，帮她捏了捏腿：「奶奶，我的错，没提前告诉您，但?这回可只有你能管了。」


    「早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董玉芬闭上眼，随口道，「是哪家的千金啊？要我这把老骨头为你们做什?么？」


    顾羽弘借上她的话：「她只是个普通人。」


    听着顾羽弘把他和唐葵之间的事情说了一遍，董玉芬皱了皱眉头：「他跟他爹真的一个倔样。」


    这是在骂顾彬。


    想到这里，老太太对顾羽弘说：「我茶几上有一幅画，你帮我取来。」


    「几个月不见，您老怎么摆弄起画来了？」


    顾羽弘按照董玉芬的指示，将那副裱装好的画拿了过来。


    夕阳下?的大海、邮轮、沙滩上的贝壳和寄居蟹，很宁静的一副油画。


    看到左上角的落款之后，顾羽弘面色沉了沉。


    「其实文琦离开?后一直跟我有联繫，寄明?信片和她的作品，我知道你不喜欢，一直没说。」


    顾羽弘的脸色越来越沉，董玉芬就?跟看不见似的，继续说道：「她的新男友是个白人摄影师，他们最近在旅行。」


    顾羽弘冷漠地移开?一直盯着那副画的视线：「知道我不爱听，您还?说。」


    「她离开?顾家之后，我问她想去哪儿?，她说要看看这世间之前没看过的好风光，她做到了，可以为好风景随意停留。」


    「我、文琦和你继母，都有着相同的命运，但?挣脱的只有文琦，她的自由和洒脱是我这辈子没办法得?到的。」董玉芬拍了拍顾羽弘的手?，「这一点，你像她。」


    顾羽弘的喉结滚动了下?，老太太之前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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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7页

    「如果她就?是你认定的人，我会帮你的，我希望你能和真正喜欢的人携手?共度一生，而不是像你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一样，成为一对怨偶。」


    顾羽弘弯腰抱了抱她，说道：「奶奶，谢谢你。」


    「我最讨厌你们和我煽情。」董玉芬推开?他，看了眼怀表上的时间，「时间不早了，该吃饭了，带那孩子给我看看吧。」


    *


    唐葵打开?顾羽弘的行李箱时，她才知道这个男人准备的有多充分，她脱下?身上的牛仔裤卫衣，换上一身稍正式的衣服，挽了一个头发，就?带着莫莫下?了楼。


    她走到大厅的时候，看见顾羽弘正陪老太太逗着一只鹦鹉。


    看见她们下?来，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恢复了惯常的严肃。


    在唐葵向她问好之后，她也是淡淡点头，作为回应。


    莫莫早已不似刚回国时的内向性子，她的「社牛」基因在遇上顾羽弘之后越来越霸道了。


    宝宝扑上去抱住董玉芬的腿，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看向她，声音甜甜地叫道：「太奶奶。」


    莫莫的头发扎成了两个小?啾啾，穿着红色的小?斗篷，就?像是年画娃娃一样，很是冰雪可爱。


    董玉芬的脸上都带了些笑意，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对顾羽弘说：「这双眼像你母亲。」


    普莉在一旁听了，笑眯眯地说：「我刚才也是这么跟羽弘说的。」


    这一顿饭吃得?很唐葵很是忐忑，她有些拿不准董玉芬对她的态度，老太太偶尔问她一两句，她也只是中规中矩地回答。


    饭后，顾羽弘提出?要在这里住几天。


    「蚊帐装上了吗？」董玉芬抿了一口茶，对普莉说，「虽然天气不是很热，但?山里有蚊子，孩子肉嫩，被咬了难受。」


    「我们刚刚从?海边回来，海边也有蚊子。」莫莫趴在董玉芬的腿上，声音奶乎乎的，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小?葵这里好多包包，都是被蚊子咬的，但?是我没有，所以小?葵的血比我的甜。」


    唐葵真想找一个洞给自己埋起来。


    第62章


    唐葵被叫去了茶室。


    她有些紧张, 感觉回到了高中周测出成绩前被叫到老师办公室的时候。


    普莉在一旁的地毯上煮茶，见唐葵来了，对她笑了一下, 之后便退了出去。


    唐葵在董玉芬的对面坐下, 茶汤清澈, 温度隔着茶杯传到指尖，她轻轻唤了声：「奶奶。」


    董玉芬没?有和她寒喧, 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唐葵搭在茶杯上的手紧了紧。


    「你应该很?清楚, 顾彬不?会?让顾家的孩子?在外面长?大, 如果你不?想和女儿分开，你只能进顾家。」董玉芬问她, 「你这次为什?么和五年前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呢？只是因为孩子?吗？」


    唐葵说道：「因为我爱他?，五年前我当了逃兵, 这次我会?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面对。」


    「就算我能帮你说服顾彬, 但进顾家之后你还要独自面对很?多事情，你会?被长?辈刁难质疑, 会?被外界觉得是野鸡飞上枝头。就算是遭遇这些，你也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吗？」


    「顾羽弘早晚会?坐上顾彬如今的位置, 就算你再?不?想，再?不?愿，也要去学?人情交际，你能做到吗？」


    唐葵看着董玉芬的眼睛，很?坚定地?说道：「奶奶,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我从不?会?轻易做决定，但只要是我下定决心的事情, 就一定不?会?退缩。」


    董玉芬对她的话不?置可否，说道：「我会?帮你并不?是因为我都多喜欢你，而是你是被我孙子?选择的。也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话，以?后无论风风雨雨，都能够携手同行。」


    *


    莫莫中午睡得很?足，到了晚上也不?困，在房间里?待不?住，普莉很?喜欢她，抱着她在院子?里?玩。


    唐葵被顾羽弘牵着，听?他?介绍这座房子?，以?及他?在这座房子?里?学?生时代的回忆。


    她被带到了书房，书架上有很?多书，唐葵刚想停下来看看，却被顾羽弘一直拉着往前走?。


    一直走?到书房最里?面，唐葵才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大屏风。


    这个地?方被高高的书架挡着，又在角落的位置，如果不?走?近，确实很?难发现。


    屏风后摆了一张大桌子?，笔墨纸砚俱全。


    顾羽弘说道：「小时候暑假回国在奶奶家不?能玩电子?产品，我根本?坐不?住，于是奶奶就在书房里?给我摆了一张桌子?，她在外面读书，让我在里?面练毛笔字，就是为了怕我偷偷熘去玩。」


    唐葵摸了摸那个缺了一个小角的纸镇，笑道：「这个也是你小时候用过的吗？」


    「是我犯困的时候不?小心摔的。」顾羽弘把纸铺开，「从那之后，奶奶就给我请了老师。」


    想到顾羽弘刚转学?过来的字，唐葵听?了发笑：「可是你那时候是不?是连硬笔汉字都写不?明白？」


    「对，但是一个暑假过后，我愣是可以?写出不?少?像模像样的毛笔字了。」


    顾羽弘按着唐葵的肩膀让她坐下，拿起毛笔，笔尖沾了沾墨汁。


    「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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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8页

    「没?关系，我教?你。」顾羽弘俯身，包住了她的手。


    他?的吐息就落在耳畔：「楷书适合你，之前我刚转学?回国的时候，老宋安排我俩同桌，当时他?就让我多学?学?你工整的字。」


    唐葵心下微动，说道：「顾羽弘，我们挑个没?事儿的时间回去看看吧，回q市，回学?校。」


    回到相识的地?方，回到少?年心动的操场。


    顾羽弘应道：「嗯，陈诚下个月婚礼，到时候我们回去顺便看看老师。」


    「真的吗？」唐葵惊道，「怎么这么突然？之前没?听?他?说过。」


    顾羽弘也只是比她早几?天知道。


    「钟悦颜外公病情加重?了，确实很?仓促，这已经是能争取到的最快的时间了，请帖应该过几?天发。」


    唐葵是他?们爱情长?跑的见证人，有些担心地?说道：「这会?不?会?太草率了？」


    顾羽弘侧头，含了含她的耳垂，说道：「操心他?们做什?么，好不?如好好想一想你到时候想要一个怎样的婚礼。」


    过重?的呼吸声几?乎是贴着耳膜，带起了唐葵脸颊的一片红，她推开他?：「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这也太随意了，上次在医院也是，我才不?要答应你。」


    这边正胡闹着，唐葵就听?见屏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个浑厚的男声在不?远处响了起来：「母亲。」


    唐葵身体都僵直了，是顾彬，她靠在顾羽弘怀里?，大气都不?敢出。


    没?想到老太太效率这么高。


    一阵椅子?的拖动声后，顾彬问道：「母亲这么晚找我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即使是听?语气，唐葵也能听?出顾彬的拘谨和小心翼翼，这对母子?是真的不?太熟。


    董玉芬也不?和他?打哑谜，直接说道：「我见到唐葵和宝宝了。」


    顾彬在老太太面前看不?出一点上位者的气场，他?何其聪明，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她话中之义，声音里?有些苦涩：「您上次主动叫我过来还是和文琦离婚的时候。」


    「你现在是打算和一个母亲抢孩子?吗？」董玉芬的声音有点冷，「你父亲不?是一直自诩德高望重?吗？你怎么能对一个独自抚养孩子?四年的母亲做这种事情？如果他?还在，你看他?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顾彬的声音很?平静，说道：「孩子?是顾家的孩子?，但我不?同意唐葵进顾家。」


    「你既然这么顾及家族面子?，难道想让你的第一个孙辈被人当作私生女指指点点吗？」


    顾彬沉默了瞬：「她不?会?是私生女，顾羽弘的太太会?是她的母亲。」


    「这些年来，如果不?是钟晓丽膝下没?有一儿半女，你觉得顾羽弘能这么轻松长?大吗？高门大院的里?腌臜事你见的还少?吗？没?有亲生母亲的庇护，一个小女孩要怎么生活？」


    顾彬一直沉默不?语。


    「我们都是被关在笼子?里?的人，从出生开始便步步身不?由己，」董玉芬自嘲道，「你看看我，黄土都埋到下巴了，还要管你们顾家的事情。」


    顾彬的声音重?了点：「母亲！」


    董玉芬看着他?：「一辈子?为家族和面子?而活，那么累那么辛苦，我最后悔的便是当初顾从之安排你婚姻的时候没?有制止他?，我这些年也很?后悔，自己已经尝过苦果，为什?么还会?让孩子?走?自己的老路？」


    顾彬有些愣怔地?看着她。


    她把手放在顾彬的肩膀上，说道：「未来不?管是鲜花还是荆棘，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其实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放手的，你也会?知道那些所谓的家族体面，和孩子?们的幸福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我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没?怎么尽到母亲的责任，也不?会?用这个身份去压你，你就当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劝诫晚辈吧。」


    顾彬说道：「您别这么说，您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


    「今天天色不?早了，你就住在这里?吧，明天再?回去，好好想一想我今天说的话。」


    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在这里?过夜，顾彬沉着声音应了。


    听?到顾彬离去的脚步声，唐葵松了一口气，她刚想等董玉芬走?了之后再?出去，就听?见了老人家的声音从屏风外面传来：「待够了就赶紧出来吧，上楼前就看到莫莫在找爸爸妈妈。」


    唐葵错愕地?扭头和顾羽弘对视了一眼，但顾羽弘却是一副神色自若的样子?。


    很?尴尬，不?知道要怎样走?出去，不?过还好董玉芬说完这句话便走?了。


    唐葵拉了拉顾羽弘的袖子?，小声说道：「我们被发现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很?正常，」顾羽弘挑了一下眉，「小时候也是这样，奶奶不?用走?近，就能知道我在不?在桌前练字。」


    唐葵刚准备说什?么，就被莫莫的呼唤声打断了，或许是被董玉芬指了路，她开心地?跑进书房，让父母带她去睡觉。


    深夜唐葵是被渴醒的，莫莫躺在她的怀里?呼呼大睡，床的另一侧却是冰凉一片，顾羽弘不?知何时起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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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9页

    她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


    唐葵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挪开，掀开被子?，拿着床头柜上的空水杯走?了出去。


    走?廊里?灯光昏暗，顾羽弘在画前伫足，不?知道看了多久。


    即使听?到了声音，他?也没?有回头。


    唐葵回房间睡觉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些画，刚到的时候走?廊还是空的，画是晚饭后才被人挂上去的。


    她把水杯搁在花盆架上，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问道：「你怎么起床了？只穿个睡衣就跑出来不?冷吗？」


    还不?等他?回答，唐葵皱了皱鼻子?，在他?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菸草味，她有点惊讶：「你抽菸了？」


    这是她回国之后，第一次见顾羽弘抽菸。


    顾羽弘好一会?儿才开口，他?的声音很?低很?沉：「这些画都是文琦画的，我今天才知道这些年她一直跟奶奶保持联繫。」


    尽管顾羽弘没?有说太多，唐葵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圈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问道：「这么多年了，你没?想过去找她吗？」


    顾羽弘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我不?过是她失败婚姻里?的一个残次品罢了，我要去提醒她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吗？如果她真的把我放在心上，就二十年没?回来看我一次。」


    唐葵走?到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耳垂，说道：「但是你很?想她，也想知道她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顾羽弘没?说话，眸子?很?深地?看向她。


    「如果你想好了，我们就去找她，我会?陪在你身边的。」她捏了捏顾羽弘的手指，「回房间吧，陪我睡觉。」


    第二天一早，唐葵还未睁眼，就感到唇上一片温软。


    顾羽弘已经穿戴整齐，弯腰把她圈在怀里?亲，唐葵推了推他?：「宝宝还在。」


    顾羽弘低低地?笑了声：「女儿早就起床了，老太太找你。」


    唐葵霎时间睡意全无。


    等洗漱好下楼，唐葵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顾彬。


    老太太招手让她过去，声音中透着威严：「我不?喜欢热闹，也不?想走?出这座宅子?了，你们的婚礼我不?去参加，小唐，今天就在我面前给你未来的父亲敬杯茶吧。」


    普莉将热茶递给了唐葵，她只好硬着头皮朝着顾彬走?去：「伯父，请您喝茶。」


    顾彬没?有动作，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压迫感十足。


    董玉芬就坐在一旁，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顾彬才将唐葵手中的茶杯接过。


    「有时间的话多带莫莫回顾家吧。」


    唐葵知道，这一关她暂时算是过了。


    第63章 正文完结


    一个月后, q市，陈诚和钟悦颜的婚期如期而至。


    这里虽然比不上a市那种超一线，但也是一个经济发达的?二线城市, 尤其是近几?年旅游业发展起来了, 很多公共设施经过修缮之后焕然一新。


    这也是莫莫第一次来q市, 但由于前几?天?着凉了，她有些提不起劲儿, 昨天?在来的路上还吐过一回。


    今天早上起来之后她一口东西都没吃, 就?连每天?要喝的?奶粉也很抗拒, 神情恹恹地靠在顾羽弘的?怀里。


    唐葵帮着钟悦颜忙婚礼的?各种琐碎事项，从昨天?晚上起就?没见到她人了, 独自带娃的?重?任就?落到了顾羽弘的?头上。


    婚礼的?选址在海边的?一个度假村，整个度假村都被陈家包场了, 草坪上满是鲜花花瓣，布置得十?分唯美。


    春日融融, 阳光正好，几?个小孩子在草坪上打闹。


    顾羽弘低头, 看见莫莫正盯着不远处嬉戏的?孩子们，他摸了摸女儿肉肉的?脸颊, 问她：「宝宝要不要和他们一起玩？」


    「不要。」莫莫扭了扭身子，伸手抓了抓脸颊，「这里好吵，还有蚊子咬我。」


    她皮肤娇嫩，被指甲抓过的?地方?立马就?起了一道?淡淡的?红痕, 顾羽弘连忙制止她。


    莫莫的?声音里带着几?声哭腔：「小顾, 去找小葵好不好？不要在这里。」


    顾羽弘拎起她，让她面对面坐在自己的?腿上, 托着她的?背，低声跟她讲道?理：「今天?姨姨结婚，小葵在帮忙，等她忙完了就?会来找我们了。」


    虽然莫莫听?懂不闹了，但顾羽弘也知道?她有点坐不住了，于是起身抱着她沿着海边走去。


    陈诚早前就?扬言要给新?娘q市十?年内最盛大的?婚礼，这次来的?宾客很多，他们邀请了很多商界的?合作伙伴。


    宾客陆续入场，他抱着孩子逆着人流走去，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顾羽弘和陈诚既是好友，又是合伙人，参加婚礼的?商圈人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


    他现?在在圈子里算是风云人物，上周顾彬宣布退休，顾氏正式地由他接管，自他当上一把手之?后，行事比之?前还要更加果?决。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第一件事就?处置了几?个利益关系复杂却尸位素餐的?吸血虫，丝毫没有顾彬的?顾虑，这让集团上上下下都神经紧绷，主动自查自纠，生怕这把刀下一刻就?要落在自己头上。


    自打顾羽弘重?新?回到顾家，a市好几?大有适龄女儿的?世?家都动了心思，顾家在现?在的?圈子里算是独占鰲头，如果?能?联姻，对两家而言都是如虎添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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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0页

    虽然他曾透露自己已有爱人孩子，之?后却没有任何后续，没有一家媒体能?够拍到他的?私生活。


    他这几?年虽然被卷进不少绯闻，但最后都不攻自破，就?连那个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和一个审计师的?流言，后来也被证明是致远散布的?谣言。


    直到今天?，他们才得以窥探到顾羽弘私人生活的?冰山一角。


    一个肉乎乎的?小女孩揽着顾总的?脖子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撒着娇，在圈子里叱咤风云随手便能?翻云覆雨的?「活阎王」 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拍着她的?背轻哄，脖子上还挂了一个奶瓶。


    尽管身边跟着一个助理，但无论是抱孩子还是餵奶，他都是亲力亲为?。


    众人看着向外走去的?那道?身影，都在交头接耳地八卦。


    「什么情况？他孩子竟然已经这么大了吗？至少也有三岁了吧。」


    「看上去像3、4岁的?样子，那岂不是大学毕业没多久就?有孩子了？」


    「优质男性为?什么总是英年早婚？」


    「孩子妈妈是谁啊？之?前听?m的?人八卦，说顾总有一天?带着口红印上班的?，不过他们也没猜到是谁留下的?。」


    ……


    还有不少人举起手机拍照，但都被闵书和保镖劝删了。


    一直到婚礼正式开始，唐葵才入座在顾羽弘的?身边，午宴他们和高中同学以及老师在一桌。


    宋平举着酒杯，他喝酒上脸面色通红地看着桌上的?人，点了点顾羽弘、唐葵、苏遇和夏星河，说道?：「陈诚早恋在高中就?被我抓到的?，你们是漏网之?鱼吗？」


    顾羽弘举起手来：「宋总明鑑，我可不敢。」


    宋平是清江四中的?金牌班主任，非常严厉，被各届学生称作「宋总」。


    「那你当时肯定也是动了心思的?，看看你们孩子，都这么大了。」


    莫莫被他指到，只会晃着小短腿，乐呵呵地傻笑，她才不管宋平严厉不严厉，在她眼里，他只是一个脸颊像苹果?的?伯伯罢了。


    「老宋，你这可不行啊，这怎么想也不让人想了？」


    毕业多年，早就?摆脱了高中时候的?阴影，也敢和宋平呛声了。


    「你这臭小子……」


    围着圆桌的?人们哄堂大笑，宋平拿起筷子，作势就?要丢他。


    唐葵的?脸有些热，拉了拉顾羽弘的?袖子，给宋平敬了一杯酒：「感?谢老师当年的?栽培，希望您工作顺利，身体健康，桃李满天?下。」


    这话宋平爱听?，他瞪了顾羽弘一眼，说道?：「看到没？好好向你媳妇学学怎么说话的?。」


    虽然他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故事，但孩子这么大还没领证肯定不正常，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赶紧领证办婚礼，想生二胎的?话也赶紧安排上，明明是走在最前头的?，最后还被人超车了。」


    顾羽弘只是捏了捏唐葵的?手指，说道?：「看她，我都依她。」


    被学生敬了一轮酒，看着之?前最优秀的?学生们今天?再一次齐聚一堂，宋平心里也很感?慨。


    「时间过得真快，你们好不容易回来，今天?晚自习有没有空去学校看看？给我现?在那些学生做个经验分享，他们马上也要高考了，之?前一心就?知道?读书，对以后的?人生大多都是毫无头绪。」


    夏星河公司有事，和苏遇下午就?要飞回去，顾羽弘和唐葵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们本就?打算回学校看看，现?在学校不对外开放，如果?没有宋平的?邀请，想要进去还得费一番心思。


    *


    唐葵坐在第一排，看着顾羽弘侃侃而谈，面对学弟学妹，他完全敛去了凌人的?气势，变得亲切不少。


    她不由想起顾羽弘转学过来的?第一天?作自我介绍的?样子，清瘦的?少年在经过时间的?沉淀和磨砺之?后，最终长成了成熟有魅力的?男人。


    宋平特意没在教室，让这群压抑了很久的?高三生放松一下。


    一个学妹眼睛亮晶晶地问道?：「学长，我看过你的?新?闻和八卦，你是不是已经结婚有宝宝了？」


    不管是在哪个年龄段，八卦总能?勾起人们的?兴致，大家的?背都挺直了。


    顾羽弘看了眼唐葵，有些避重?就?轻地说：「是啊，我女儿已经这么高了。」


    说完，他伸手比了一个莫莫的?大致身高。


    来之?前，唐葵一脸严肃地对他说不要在学弟学妹面前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顾羽弘问她原因，她说：「这很像高中就?看对眼了，然后加入早恋大军。」


    顾羽弘慢条斯理地理了理领带，挑眉问她：「前半句难道?不是吗？」


    最后唐葵又磨了他很久，最后答应周末和他过两天?没有孩子打扰的?二人世?界，他才答应。


    高三的?晚自习时间宝贵，宋平很快就?拿着一叠批改好的?卷子走进了教室，唐葵二人在大家依依不捨的?眼神和怨声载道?中，挥手告别。


    他们没有急着离开教学楼，而是去办公室看了几?个没能?去婚礼的?老师，老师们拉着他们聊了很久。


    从五教走出?来，他们晃到校图书馆门口的?荣誉墙前，这个榜单记了近十?年考上国内top2大学的?学生名字和照片，他们这一届的?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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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页

    第一个名字是苏遇，之?后就?是顾羽弘和唐葵。


    墙上的?灯光很柔和，照亮了他们照片上稚嫩的?面庞，毕业之?后唐葵就?没回来过，指着照片兴奋地对顾羽弘说：「是你那张寸头照，真是精神小伙。」


    唐葵笑得停不下来，顾羽弘掐着她的?腰，把她按在荣誉墙上。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唐葵问他：「你想干嘛？」


    「做一件以前一直想做但是没敢做的?事情。」


    顾羽弘低头吻她细白的?脖颈、下巴，最后含着她的?嘴唇碾转，舌尖撬开贝齿，霸道?地夺去她的?呼吸。


    这一块离教学楼比较远，没有什么学生，夜里很静，唐葵几?乎能?听?到他的?吞咽声。


    唐葵身体发软，全身的?血液滚烫，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啪嗒——」


    书卷落地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


    唐葵连忙推开顾羽弘，向前看去，之?间一个小时前还在听?他们经验分享的?几?个学妹正愣怔地看着他们。


    她们手上的?练习簿和试卷散落了一地，看样子应该是刚从图书馆一楼的?列印室出?来。


    看着学妹们瞪大的?眼睛，顾羽弘瞭然地说道?：「你们学姐就?是我的?爱人，孩子也是和她生的?。」


    两个小姑娘送了一口气，转而兴奋地说道?：「原来你们是一对啊！学姐学长真的?很配！」


    说完，她还比了一个大拇指。


    「谢谢你们，时间不早了，赶紧回教室吧。」


    唐葵说完，就?拉着顾羽弘「落荒而逃」。


    他们一口气走到了学校操场，看到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时，唐葵松了一口气。


    她靠在栏杆上，锤了一下顾羽弘的?肩膀，说道?：「刺激吧？都被人看去了。」


    春夜的?晚风很轻柔，撩起了她的?长发，扫过他的?脖颈，顾羽弘将她的?头发夹在耳后。


    指尖划过耳后的?敏感?处，带起一阵酥麻。


    顾羽弘微微弯腰，磁沉的?声音鼓动着她的?耳膜：「刚刚被人打扰了，那就?在这里再来一次吧，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在这个操场。」


    那天?是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还没下课唐葵就?抱着作业往教室走。


    她一抬头，就?看见一个模样陌生的?男孩靠着看台护栏向下望，两人视线交错，风将少年人的?衣衫吹得鼓起。


    那天?夜晚，q市的?上空有一颗流星划过。


    星星落在了他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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