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从炼器开始锤锻长生》 第1章 睦洲城,巡道宗 周,安平二十年。 时年大旱。 睦洲城下。 夜幕如同拥有了实质一般四下弥漫。 月光下,一座雄伟的木质堡垒直冲云霄。 堡垒外,长长的流民队伍乌压压一片。 江白身在其中,背着一把铁锤,站在高塔底下佝偻着身形。 饿。 很饿。 来到此世约莫半年,几乎没吃上几顿饱饭。 伸出手来,因干燥奔波而皲裂的手指上布满了沟壑。 “呼......”长舒一口气。从遭旱的老家一路逃荒,走走停停,如今终于是走到睦洲城下了。 江白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雄伟建筑,那几乎就是一座木质的巨型堡垒。 纵深约莫几公里,高度更是难以目测。 这就是传说中的睦洲城。江白需要进城。 周国境内天下大旱,普通人几乎没有活路。 这一路走来,形单影只。若不是穿越时身上莫名多出一柄拥有神异,能当作武器使的大铁锤,恐怕他早就被饥饿的流民分食了。 在这个四下皆为人间炼狱的时候,睦洲是唯一一个不受大旱侵蚀的地方。 睦洲城外土地周边风调雨顺,作物茂盛,城内人据说过着锦衣玉食般的神仙日子。 “仙法.....”江白怔怔地看着堡垒。 这个世界上是有所谓“仙法”的。 周国为小国,但仍能在强邻环伺的环境中立足,靠的便是那睦洲城中的仙门。 凡人不知那仙宗有多少上仙,亦不知有何仙法,只知其名为巡道宗。 时年大旱,百姓流离。巡道宗开仙门、施粮草。 同时,欲收弟子入宗,以彰仙宗风范。 “那些上仙要真是善心,也不至于四处大旱吧......”江白想道。 流民的队伍绵延不绝。那木质堡垒从视觉上看去好像就在眼前,但到城门口还有段距离。 “要么拿出来,要么死。” “不要!” “......” 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 江白抬眼看去,原来是几个饿的面色发黄的饿汉正在围堵一个黑瘦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手中拿着一只雪白的馒头,看样子保存的很好。 这种人心惶惶,饥荒四起的时候,她从哪儿找来的白面馒头? 那馒头既然当众拿出来,肯定就保不住了。 这时候同为流民的谁手里有粮,肯定藏的死死的,生怕别人知道。 一个黑瘦的小女孩手里拿着白花花的馒头,结果可想而知。 江白摇摇头,不去考虑这些。 毕竟是睦洲城外,时不时会有骑马的士兵在流民队伍外游荡看守纪律,那小女孩应该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何况江白管不了那么宽。他现在得先进城。 进城,然后入宗。 根据前面流民传来的消息,睦洲城门口不仅有人施粥。 听说,那里除了有州府官员设兵挡在睦洲城城前检查流民身份外,还有一名上仙坐镇。 具体是做什么就不知道了,还得等他走到看看再说。 江白猜测,那个坐镇城门的修仙者很有可能就是负责“从流民中招收弟子”的。 江白想要进城的原因除开喝那碗施舍的粥外,还有一点就是要试试自己背上的铁锤有没有可能帮自己求得仙缘。 他不知道这个伴随着自己穿越就存在的铁锤是何物,但绝对神异。 原身就是个铁匠,随身带一把铁锤本来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有一天,江白与一伙流民争抢食物时,偶然间发现挥动铁锤时莫名得心应手,隐约间似有灵体辅助一般。锤中有器灵。 江白这样想着。但不管他后来怎么试验,都无法和器灵再次建立感知。 或许修行仙法后可以解开锤中奥秘。 他要进入睦洲城巡道宗。 正在江白发癔症时,一名骑马的官兵突然拔刀一指,将队伍隔成前后两队,江白刚好在前一队最后。 “这是干嘛?” “到你,前面的所有人去城门,走快点!” 士兵不耐烦的说道。 流民的队伍动起来了。 原来是轮到他们去城门喝粥了。 抬眼望去,刚刚城门口还乌压压的上一片人已经不知去向,兴许是已经进城了。 江白拄着木棍抬起沉重的脚步跟随大部队走去。 “馍馍,我的!不给!” 小女孩好像还在挣扎着。 怪了,那几个大汉抢一只馍馍而已居然用这么久? 江白挪动脚步,从人群中挤出头来看向闹起来的一小片地方。 依然是那个抱着雪白馒头的小女孩站在那儿,周围几个饿汉。 等等,江白突然发现那地上还躺着一个男人,此时正口吐白沫,手臂上有牙印,正是刚刚围堵小女孩的其中之一。 这啥情况? 那小女孩黑瘦黑瘦,但此时正呲牙咧嘴地看着几人,活脱脱像一头黑色的小狼。 难道说她打倒了一个大汉? “小妞,有些本事!”其中一名大汉呸了一口说道。 “但你还是乖乖交出来吧,你打得过一个,难道打得过我们三个一块上?” 人群也注意到了这边动静有些不寻常,大部队纷纷绕开这一片区域继续向城门口行进着。 骑马的士兵似乎并不太愿意管这里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出声呵斥。 对方只是烦躁地要求流民们快点走,不允许磨叽。 似乎流民们有没有都喝到粥不要紧,赶紧让这些人全部喝完滚蛋才满足他的心意。 江白也不打算掺合此时,只是默默往前跟着队伍走。 “那,那你们试试打不打得过他!”小女孩突然喊到。 还没等江白反应过来,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就一溜烟似的窜到他身后,双手紧紧护住白面馒头。 “哥,他们欺负我!”小女孩冲着江白说道。 那眼神泪光闪闪,但看上去却有些狡诈。 “不是,谁是你哥啊!” 江白连忙闪身躲开,迅速撇清关系。 这小丫头片子焉儿坏说是,上来就认亲,给丫找麻烦呢? 小女孩像条甩不掉的尾巴一样,三下便又灵活窜到江白身后。 “我娘把我这么小就送给你当老婆,你现在跟我说你不认识我......” 周边流民闻言纷纷扭头,眼神复杂。 江白连称不认识,但怎么也甩不掉她。 那几个大汉踏步走过来,“小子,这小丫头片子把我们兄弟踹翻了,你说怎么办吧?” 江白:“......” 你说咋办,我跟这丫的又不熟! 第2章 第一关试炼,黄庭锤 “兄弟,有话好好说。我真不认识她。这都要走到城下了,打架不合适。” 几个大汉纵身向前,见江白不承认跟小女孩认识,手中拳头都攥紧了。 江白汗颜,只觉心塞。 多日没吃饱过,现在剩下的体力不多。 按照他猜想的,巡道宗既然要收弟子,门口肯定要设置一些测试什么的。 本就虚弱,现在要是跟这几个大汉扭打在一起,且不提体力消耗无法应付巡道宗的入门测试,就单说万一那些士兵因为他闹事直接把他驱逐,到时候连口粥也喝不上,纯属完蛋。 “说真的,兄弟,咱们多考虑考虑。这都快走到城楼底下了,要是因为犯事儿被抓起来,是真得不偿失。” 江白身子一横,把小女孩露了出来。 长期营养不良,她的身体很轻。 江白伸手便要拎她。 小女孩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然真被他拎起来放在身前。 “哇呀!” 胳膊传来一阵刺痛,一串牙印赫然出现在手臂上。 是狗吗? 江白一时间无语,伸手便要将她手中的白面馒头抢过来递给那几个大汉。 这小丫头看着小,其实力气挺大。 江白本来已经做好了跟她缠斗一番才拿到白面馒头的准备,谁知道竟然一拿就拿过来了。 但紧接着,她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呜哇,连你也欺负我,俺娘不应该把我卖给你,呜——” 周边群众的眼神更加怪异了。 “......” 江白无奈,又把白面馒头还给了她。 几个大汉感觉自己被耍了,上前一步就要出手;江白猛地将木棍扔开,抽出铁锤。 明晃晃的铁光在夜幕中闪动,愕然震慑到了几个壮汉。 士兵终于是发现了这边的骚乱,也可能是终于觉得该管管了,便骑马过来。 长剑往地上双方一指,“要么排队,要么死!” 江白赶紧顺手拉上小狼女往队伍里钻,连声道歉,那几个壮汉见状也悻悻排队。 “喂,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小狼女屁颠屁颠地跟在自己屁股后面。 “不要。” 江白:“......” 这咋还甩不掉了呢? 眼见“睦洲城”几个大字刻上的巨型牌匾已经出现在眼前,索性也就不管这家伙到底想干嘛。 果然如江白所料,城门并未紧闭。 城前,摆着数十口大锅,前面排队的流民们正在接受施粥。 “都他娘的安生点儿!要是让老子发现有谁多喝,死!” 一名穿戴铁甲的百夫长横刀立在流民队伍旁边,目光凶狠。 而在他身边,还立着一名白衣穿着的男子。 江白迅速反应过来,那位就是传言中的“上仙”! 依照他的猜测,对方的境界可能不会太高,要不然也不会安排到来流民队伍中挑选弟子。 但那“上仙”也与一众面黄肌瘦,人命草芥的流民不同;他满面春风,定若神仙。 乍一看去,倒真的有点像是仙人,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看的江白很是羡慕。 睦洲城内有巡道宗的修仙者和普通百姓,招收弟子肯定是优先从睦洲居民中挑选。 现在“施恩”于流民,抛开作秀,恐怕也只是招一些杂役弟子罢了。 要说也奇怪,江白印象中的修仙宗门都在某座山上,这还是第一次知道藏在巨型堡垒城中的仙门。 杂役也罢了,他要入宗! 连年灾害,诸侯征讨。 人命如草芥的年代,突然有一处仙缘可求。 江白目光闪烁,下定决心要通过试炼。 但是话说回来了,选拔试炼在哪儿? 就算没有什么秘境选拔,怎么说不得有一个测试灵根的环节,这也没见有啊。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施粥的队伍缓慢行进,要轮到他要粥时,那个“上仙”突然发话了。 “安静!” 雄浑的声音似乎通过某种仙法加持,清晰地传入嘈杂的人群之中。 流民纷纷安静下来,不知道要做什么,惶恐不安。 试炼,来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灵根。 “上仙”继续说道,“今天下大旱,巡道宗在睦洲城广开仙门,纳天下百姓入宗求道。 但我们并不能接纳所有人,” 随着他的话说出,那木质堡垒的城门突然一阵转动,两座巨型石碑从堡垒城墙中伴随着“轰隆”巨响出现在众人面前。 “机关术......?”,江白征了征神,同其他流民一样惊叹着。 上仙继续说道,“因此,这两座方碑便是本宗特设的宗门试炼,唯有两层试炼皆通过者可得入宗!” 流民们紧接着被士兵驱赶到第一座方碑前。 方碑前有一门,里面黑漆漆看不清楚。 “此为第一关,辨材!进入门中即可开始试炼。” “若不愿参选,可自行离开!” 人群中一阵骚动,无人敢进。 江白也有所犹豫,但他隐约感觉背上锤头生发温热,似乎是指引着他往门内进。 不管了,进! 都已经走到睦洲城下了,若是在此处放弃仙缘未免太可惜。 身后的小狼女见他大步流星甩开人群便要进门,将白面馒头踹进兜里也紧忙跟着过来。 江白没有在意,一脚踏进方碑门扉。 一阵刺眼的强光袭来,自己似乎被传送到了什么地方。 勉强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正待在一处仓库之中。 四下皆是货架,打眼看去能够见到那些货架中摆放着杂七杂八的矿石、植物。 【宗门试炼一:辨材。】 【你有五分钟的时间挑出十种矿料,若是其中有三种可铸仙剑,便视为通过第一关。】 很简单的规则,但江白有些疑问。 这是一场面对流民的弟子招募,其中不可能有人懂得什炼器的材料有哪些。 这一关设计的没什么道理,难道只是为了剔除掉一些运气不好的人,只看仙缘? 神神叨叨的事江白暂时想不懂,便索性直接去看那些材料都有什么。 乌金石、青冥铁、血玉、兽丹......材料的长相千奇百怪,从外表上很难有所区分。 所幸每份彩礼都有标签标注,他可以通过那些字猜测一二。 “断魂玉,这怎么看都跟仙剑不搭边啊......咦?” 正当江白煞费苦心的挑选材料之时,背上铁锤突然发烫。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仓储室内突然挂起一阵罡风。 铁锤从背部直接飞出,原本普通的锤身此时竟散发着光泽。 “啊!?” 手中的断魂玉突然挣脱,像是飞入水中一般融入进了铁锤的锤身。 原本铁器光泽的铁锤突然发出金黄色光芒,仓储室内其他材料也纷纷跟着发亮,欲往锤中相融。 一股能量从锤中发出,直射脑门。 江白的脑中突然出现一段信息:【此乃黄庭锤,可造仙器,练神工!】 第3章 进入巡道宗 江白迷迷糊糊,突如其来的强大精神冲击差点让他晕了过去。 黄庭锤?铁锤静静飘动在半空。 江白迅速反应过来,大喜过望! 这是一柄上古仙器,不知来源,但他知道随着自己境界的提升,锤子的等阶也能提升。 练气期时,此锤具有辨认、融合材料的功能,可炼低品宝器;等到江白筑基,甚至到达金丹期时,此锤进一步可以点化器灵、炼制中品宝器;再往上,此锤可炼上品仙器,点器灵为仙灵! 江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要太过于激动,毕竟眼下还有试炼要做。 然而当回过神来时,他突然发现事情有些大条。 仓储室内的材料纷纷往锤中飞舞,一件件融合着。 江白知道那是“黄庭锤”在吸纳材料。 它吃入的天材地宝越多,便越能提高炼制宝器时的成功率。 但现在它不能把巡道宗准备的材料都吃了啊! 江白连忙神识动转,将黄庭锤收入了神识空间。 此前他还担心这巡道宗若是不善,万一抢走他的锤子怎么办。 现在发现原来可以收入神识空间中,而且神识空间的隐蔽性够强,一般修仙者应当发现不了,才稍稍放下心来。 黄庭锤在神识空间中发出“咚咚”的轻响,似乎是在抗议江白拒绝让它继续吸纳天材地宝。 “等入宗,我做任务给你挣材料吃。” 江白自言自语两句,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听得懂。 那些原本飞在空中的材料伴随锤子收入空间,骤然散落一地。 江白将神识连接黄庭锤,向地上那些材料探去,材料的名字和简单信息纷纷映入眼帘 【“断魂玉”,品级:下下品。通常用以磨粉制毒。】 【“乌金石”,品级:下下品。通常用以铸剑柄。】 【“青冥铁”,品级:下品。通常用以铸剑身。】. .....五分钟后,江白根据黄庭锤的指引,从一大堆材料中挑出来了十种。 他留了个心眼,没有全部拿成可以铸造仙剑的材料,仅仅只拿了四样有用的。 刚好拿三样的话不够突出;如果拿太多,就突出的太很了。 四样足够了。 白光一闪,第一关测验已然结束。 但参与试炼的众人并没有回到原本的城门前,而是来到了一片空旷的院子。 众人手中各抱着一堆材料,脸上表情很紧张。 江白突然感觉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裤兜。 “这个,给。” 是小狼女,她用简短的语言说道。 江白一脸无奈,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是缠着自己不放。 刚想定眼看看这小狼女拿什么递给自己,他惊讶地发现那竟然是一块正确的铸剑材料——【青冥铁】。 “干嘛?”江白问道。 小狼女似乎有些尴尬,不像刚刚那样呲牙咧嘴,“谢谢你。这个,材料,对的。” 这是在谢他? 江白大概明白了,她应该是知道青冥铁是正确的材料之一,用这个谢自己。 “不用了,上仙看着呢,不能作弊。” 小狼女支支吾吾说道:“哦,没关系。你拿的也对。” 什么叫我拿的也对? 这小姑娘有问题啊!自 己是凭着黄庭锤的鉴别功能才知道哪些材料是正确的,她怎么也认识? 摇摇头,联想到之前她还打晕了一个大汉,小狼女的身世可能很神秘。 但江白不打算管这些。就在这时,门口负责的上仙从天而降,仙气飘飘的模样引发众人惊叹。 “将材料放置在面前的桌子上即可。” 话音落下,每个人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木桌,上面刻画着奇怪的符文。 江白将材料放上去,上面显示出一个繁体的“肆”字。 偷看其他人,大部分都是一或二,拿到三以上的约莫也就十来个人,江白算是脱颖而出。 一旁小狼女将材料放上去,一个醒目的数字“柒”显现出来。这么厉害? 江白受到惊讶。 那名负责的上仙显然也感到有些震惊,没想到流民中有人能选出这么多材料。 “运气么......” 白袍 “上仙” 喃喃道,随即宣布所有不得“三”的不合格,并将他们连同桌椅一块儿传走,现场只留下合格的几个人。 “诸位能留下,说明是身负仙缘,能够进入我巡道宗的。” “接下来就是第二道考验,测灵根。四五灵根最次,诸位能够在辨材中找到适当物品,说明自身已经和仙材有所感应,不会是四五灵根。三灵根可入外门,双灵根与其他稀有灵根者为天才,可入内门。至于单灵根者为极品,百年难求。” “按照数字多少排队来我这里测试吧。” 说着,白衣修仙者取出一枚玉石,放在桌前。 全场最高是小狼女的七个,因此小狼女先测。 在众人的目光中,小狼女将手轻放在玉石上。 一道绿光从玉石中闪现,覆盖了她的全身。 “金、木双灵根!好,没想到流民中竟有这样的天资卓越之辈!” 众人惊讶,刚还说双灵根稀有,现在测试的第一个竟然就是! 江白也惊讶地看着,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这么厉害。 于是他不由得也畅想了起来,希望自己同样是什么修炼天才。 别的小说中不都有么,主角一测,要么一代天骄,要么废柴一个但暗藏玄机。 自己会是哪种灵根?紧接着又测了两个,都是三灵根。 尽管三灵根为外门弟子,但事实上白衣修士心里清楚,一次测验竟然有如此多的弟子符合入门标准,相当稀有。 这还只是一群流民。 “大世之争......” 走到身前的江白听到他口中嘟囔着什么,隐约也就听清了这四个字。 暂时管不了那么多,好不容易轮到自己,江白将一只手放上玉石。 绿光覆盖身体,他的灵根也被测了出来。 “火灵根,金灵根,呃......” 见对方停顿,江白不由得心中一紧。难道说自己的灵根有问题? 白衣修士看了半天,缓缓用只有江白才听得见的声音揭露他的最后一个灵根之名——“器灵根。” “这不应该啊......” 江白不解,连忙问道:“仙长,怎么了?......” 白衣修士抬头,看着江白。 “你可知器灵根者,为何不多么。” “为什么?”江白心急如焚的问道。 “器灵根者,天生善于锻造器物,擅长锻造仙宝。然而,器灵根本身就是世间少有的天材地宝......” 听到这里,江白汗珠“唰”地一下冒出。 “莫要对外人讲起。且说三灵根,进宗后拜我门下。” 白衣修士小声说道。 “是......”江白冷汗直冒。 “三灵根,外门!” 第4章 锤火初鸣 这是江白进入宗门的第7天。 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他眯了眯眼,随后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外门弟子需要每日需要完成三件杂物,清扫丹炉灰、搬运炼器废料、喂养灵兽园的低阶妖兽。 江白选择了最冷门的“废料分拣”——别人都嫌这个事情脏,但是江白却不以为然,反而心里很高兴。 因为这样他就能够偷摸顺走几块碎矿,喂给自己的黄庭锤,这简直就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啊。 江白抱着一摞矿石穿过长廊,铁锤在腰间晃荡,锤柄磕在石阶上发出“叮当”轻响。 “喂,江白!” 身后传来一道清脆声音。 江白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不用想,肯定又是那个小狼女。 小狼女蹦蹦跳跳的追上他,头上的马尾辫扫过肩膀,她黑瘦的脸颊上终于因为修炼有了些血色。 小狼女如今是内门弟子,却总爱溜到外门闲逛。 “江白,你怎么又穿这身破袍子?” 她扯了扯江白磨出毛边的衣角,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江白傻傻一笑。 “内门膳堂的烧鸡可香了,我给你偷一只?” 江白略带嫌弃的躲开她的手。 “省省吧,我才不要呢。上回你偷灵果害我被罚扫茅厕。” “哼,小气!小气鬼” 小狼女轻哼一声,微微撇嘴,眼神在周围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在,她忽然压低声音凑近江白。 “你那个锤子……最近还闹腾吗?” 江白顿时脚步停了下来。 自他入宗那日,黄庭锤便再未显过异象。 但每夜打坐的时候,他都能感到锤子在神识中响动,像只饿急的野兽一样。 “安分得很。”江白含糊的说道。 小狼女眯起眼,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她突然伸手想要抓向江白腰间铁锤。 江白侧身一闪,铁锤也好像有灵性一般主动避开她的指尖,但是铁锤“当啷”一声砸在地上。 两人同时僵住,一瞬间大眼瞪小眼。 “你看!你看嘛” 小狼女瞪圆眼睛看向铁锤,“它自己会动!” 江白一把捞起锤子,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掌心此刻渗出了冷汗。 锤子掉落的声音同时也吸引了其他的宗门弟子好奇的张望过来。 无奈,江白拽着小狼女钻进废料库房。 昏暗库房里堆满了黑黢黢的矿石废渣。 小狼女指尖亮起一点光芒——那是木灵根催生的萤火,一瞬间,那点光芒便照亮了江白紧绷的脸。 “让我摸摸。” 小狼女对着江白伸手。 “不行。” “就一下!” “半下也不行!” 就在两个人争执不下的时候,黄庭锤突然开始剧烈的震颤。 江白险些没有拿住,锤头直指角落一堆废料。 “它要那个。” 小狼女笃定道,脸上充满了自信。 江白犹豫了片刻,用锤尖拨开了废渣。 一块拳头大的暗红矿石露了出来,那块矿石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就像是一块烧焦的蜂窝煤。 【残焰石,下品。】 手中的锤柄传来微热,江白脑海中自动浮现信息。 “你要吃这个吗?” 江白低声问铁锤。 锤身“嗡”地一颤,好像是在回应着江白的问题。 江白无奈,咬牙将矿石贴在锤面。 暗红石块竟如同有了灵魂一般爬上锤柄,与此同时,库房内的温度也陡然升高。 “着火了!” 小狼女突然惊呼道。 江白低头,只见锤柄腾起一缕青烟,一股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江白慌忙的想要甩手,但是铁锤却死死粘在掌心。 “用这个!” 小狼女急忙甩来一桶灵兽饮水泼了上去。 冷水被泼上铁锤的瞬间—— “轰!” 铁锤所散发出来的赤焰暴涨,一瞬间火焰便烧上了房顶。 小狼女急忙抬手召出藤蔓缠住江白往外拖,就在小狼女把江白拖出去的那一瞬间,与此同时,库房顶棚“咔嚓”塌下半边。 房屋引起的浓烟引来巡逻的弟子,江白和小狼女两个人正灰头土脸地趴在泥地上。 江白的铁锤安静的躺在他手边,只是与此不同的是,铁锤上焦黑的锤柄上多出一道赤纹,那颜色就像是凝固的血一般。 “外门弟子江白,私盗废料、损毁库房,罚三日禁闭!” 在戒律长老的怒吼声中,小狼女偷偷往江白的袖子里塞了块桂花糕,冲着他嘿嘿一笑。 江白被押走前回头看了一眼。 少女站在废墟前冲他挤眼,那口型分明在说:“锤子比烧鸡有意思啊。” 地火洞,禁闭室。 阴冷的石室里,透露着丝丝寒意,但有一个热源,那便是中央翻涌的岩浆池。 江白盘坐在池边,将铁锤横放在自己的膝头。 戒律堂的人搜走了所有矿石,没有发现他鞋底藏着的半块残焰石。 “最后一次。” 江白警告铁锤。 但是暗红矿石在贴上锤面的一瞬间,铁锤变得异常起来! 中央的岩浆池突然开始沸腾,沸腾的样子就好像一条灵活的长蛇,直直的窜向铁锤。 江白想要躲开,但是身体却像被死死的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就在赤流灌入锤柄的刹那间,强烈的灼痛感顺着手臂直冲江白的脑门。 他恍惚看见好像看到了锤头浮现出一张模糊人脸—— “以火淬骨,可铸器魂。” 江白的脑海中炸响出一个古老的声音。 声音刚刚结束,江白的喉间顿时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 “当啷!” 铁锤脱手坠入岩浆之中,池中瞬间腾起十丈火浪。 禁制符咒“滋啦”燃烧,整座地火洞开始震颤。 “完了……” 这是江白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 第5章 地火淬魂 地火洞的震颤直接惊动了半座巡道宗。 江白是被冰水泼醒的。 江白晃晃悠悠的睁开眼睛,看见戒律长老的脸在晃动的火把光里扭曲成恶鬼模样,他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江白的鼻尖 “说!你是不是偷练了邪术!” “弟子只是……打坐时走火入魔。” 江白抹去嘴角血渍,他的掌心里此刻还藏着半块发烫的残焰石。 他抬头看向戒律长老,一瞬间感觉像是看到个恶魔缠着自己一般。 江白心里默默的想着。 地火洞塌了有一大半,而黄庭锤却完好无损地躺在他的怀里,锤柄赤纹甚至比昨日更深了几分。 “你放屁!你当这些人是傻子吗?” 长老一脚踢翻岩浆池边的铁镣,语气和神情满是愤怒。 “地火精魄少了三成,够炼十柄飞剑的!” 江白低头盯着锤面,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黄庭锤那里隐约浮着张人脸,此刻正冲他挤眉弄眼的笑着。 “给我搜魂!” 长老突然暴喝,响亮的声音在江白的周围回荡。 随着长老的一声令下,有两名弟子直接上前按住了江白的肩膀,他们的灵力如钢针直刺江白的识海。 江白浑身绷紧,他感觉全身的疼痛都聚集在了脑部。 疼! 好疼! 就在江白感觉自己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神识中的黄庭锤突然轰鸣,震得搜魂者踉跄后退了几步。 “够了,都住手!” 一道清冷嗓音破开了这场闹剧的喧嚣。 一名身着白衣的修士踏着满地碎石走来,袖口银线绣的云纹在火光中肆意流转——他正是入门试炼时的那位“上仙”。 江白晃了晃自己还有些痛感的脑子,一边用手揉着脑子,一边看向来人。 江白记得他好像姓陈。 “陈长老,此子是我器堂记名弟子。” “器堂就能无法无天?” 戒律长老冷笑,“地火洞我可是……” “赔你便是。” 陈长老弹指甩出个玉瓶到了戒律长老的手中。 “三颗筑基丹,够你补地火精魄了吧?” 戒律长老喉结滚动,随后一把抓过玉瓶转身拂袖而去。 江白被拎着后领拖出废墟时,听见陈长老的传音入密:“器灵根的事,我不想问第二遍。” 外门弟子房。 天空中的月光透过破窗,在江白躺着的草席上显露出细长的光斑,但是此刻,江白并没有心情欣赏这幅美景。 江白摩挲着锤柄赤纹,轻声问道:“回答我,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老夫是器魂!” 一个苍老的声音陡然炸响,惊得江白一个趔趄差点撞翻了木凳。 只见锤面里浮出一张模糊的人脸,那张脸上须发皆白,眼窝里还跳动着两簇火苗。 “别嚷!声音小点儿。” 江白死死捂住铁锤。 “你想害我被当邪修烧了?还是说你想被烧了?” “啧啧,黄庭锤认的主,胆子比耗子还小,什么道理嘛。” 那人脸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的样子。 “当年战神持此锤横扫八荒时……” “你给我说人话!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简单点来说,老夫是锤子的器灵。你喂它吃够天材地宝,我就能显形。” 江白抓起昨夜藏的半块残焰石。 “这种算吗?你吃吗?” 只见那张人脸突然膨胀起来,只一口就吞下了矿石。 黄庭锤的锤身泛起红光,一个像极了老者的虚影清晰了几分。 “塞牙缝都不够!至少要赤炎晶那种档次的!你多找点儿呗。” 江白也是一脸无奈,说的轻巧。 “赤炎晶是内门炼器材料,我上哪儿去找……” “江白!” 小狼女的声音由远向近的袭来,最后伴着踹门声出现。 那老者“嗖”地缩回锤中,江白手忙脚乱把铁锤塞进被褥。 少女裹着夜风冲了进来,她的马尾梢上还沾着些许草叶。 “告诉你个好消息,后山有赤尾貂呢!我的木灵能困住它,到时候,你拿锤子把它敲晕……” 小狼女话没说完,突然抽动鼻尖,嗅了嗅周围的味道,随后一脸疑惑的看向江白。 “你被窝里藏烧鸡了?怎么有焦味?” 后山松林。 小狼女口中说的“赤尾貂”此刻正悠哉悠哉的在啃食灵草,那火红尾巴比身子还要长。 江白攥紧铁锤潜伏在树后,他听着器灵在脑中聒噪。 “赤尾貂的尾骨能炼避火符,你记得敲天灵盖!” “闭嘴!你吵死了。” “右边三步,它要转头了!” 江白猛的扑了出去,但事不如意,锤头直直的砸中了树干,距离赤尾貂的天灵盖简直有一条银河那么远。 赤尾貂发出一声尖叫,随后着上树梢,小狼女的藤蔓慢了半拍。 “左边!哎哟你往哪儿挥!” “再吵就把你扔进粪坑!” “竖子无礼!” 就在这混乱间,江白手中的铁锤突然脱手飞出,并且精准的砸中了貂尾。 器灵大笑:“看见没?当年老夫可是……” 但是话音未落,那貂尾“嘭”地炸开了一个火团,一瞬间便引燃了整片松林。 器堂偏殿。 陈长老正捏着烧焦的貂尾,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外门弟子私猎灵兽,该当何罪?” 小狼女梗着脖子:“是我逼他去的!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江白盯着陈长老,开口道:“弟子愿受罚。” “罚你去赤炎谷采矿。” 陈长老甩出枚玉牌。 “三日内,百斤赤炎晶。” 江白瞬间便瞳孔骤缩。那是内门弟子都不敢接的甲等任务! 小狼女二话不说直接跳了起来。 “你这是要他送死!” “或者我现在就把器灵根的事禀告宗主。” 陈长老的指尖亮起留影石的光芒,只见那画面里赫然是黄庭锤自主砸向赤尾貂的景象。 月光再一次撒到江白的身上,他攥着玉牌走出器堂。 那器灵依旧在他脑中喋喋不休。 江白真心把他的嘴给封住,这个糟老头子怎么话这么多? “赤炎谷好啊!这可是个好地方,那儿的火髓精纯度比地火高十倍……” 江白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影,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小狼女看着江白,感觉毛骨悚然:“怎么?你终于被气疯了?” “我在想,” 他掂了掂铁锤。 “三天能吃空一座矿的话,该长多少道锤纹。” 赤炎谷的岩壁就像是被血浸透的一般,参差插不齐,但又无一不透露着恐惧。 江白紧紧的贴着灼热的山石挪步,铁锤被他用布条缠在背上,但是他依旧能够感觉到脊梁被烫得发麻。 器灵从昨夜一直吵到现在 “左拐!那边岩缝里有火髓结晶!” “你给我闭嘴。” 江白抹了把糊住眼睛的汗,他指间的沙砾还带着火星。 小狼女一直走在江白的前面,她的马尾辫有一丝烧焦,但是她却始终没回头。 已经入谷了三个时辰,但是他们只挖到七斤赤炎晶。 “歇会儿。” 小狼女突然蹲下身子,把自己的匕首插进岩缝一撬。 暗红晶石滚落的一刹那,整片山壁轰然塌陷! “躲开!” 江白拽住她的衣服往后退,山上的碎石擦着脸颊直直的飞过,在江白的肩头划出血痕。 两人终于等到了烟尘散尽时,那个塌方处露出了个幽深洞窟,洞里的热浪裹着硫磺的味道扑面而来。 器灵在神识中尖叫 “这是个火蟾巢穴!快走!快走!” 但是已经迟了。 没等江白和小狼女反应过来,六只牛犊大的赤蟾从洞中一跃而出,它们鼓胀的腮帮喷出火焰,一瞬间就封死了他们两个人的退路。 小狼女也不犹豫,直接甩出藤蔓缠住离她最近的那只的舌头,但是赤蟾的力气太大,小狼女反而被拖得踉跄几下。 江白抡锤砸向蟾眼,锤柄赤纹骤然变得亮了起来,江白震惊的看向黄庭锤,黄庭锤居然将火流吸去了大半。 “注意右边!” 小狼女刚喊出声,她就被火浪掀翻在地。 江白反应过来,立马扑过去用后背挡住溅射的火星,布料焦糊的味道混着血腥气直冲进自己的鼻腔。 小狼女突然抓住他手腕 “你腰间的布袋!” 江白装着赤炎晶的布袋不知何时裂了口,晶石正被铁鲸吞水般吸入锤中。 赤蟾群突然僵住,全都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黄庭锤的锤纹暴涨,江白只觉的掌心有一股滚烫的力量。 正如同他所想的那般,一道火环以锤柄为中心轰然炸开。 赤蟾在哀嚎中化作焦炭,与此同时,洞顶钟乳石也如雨落般掉了下来。 小狼女突然笑了。 她瘫在满地晶渣里,脸颊上被火燎出黑印,眼睛却亮得吓人 “你这锤子……咳咳……比赵无痕的破剑强多了。” 江白扯下烧烂的衣摆给她包扎小腿。 “这时候还提晦气人。” “总得找点话压惊。” 小狼女屈指弹飞落在发间的火星。 “喂,你都不问问我真名?” 还没有没等江白来得及开口。 洞外忽然传来剑鸣。 那是一柄青玉飞剑破空而至,直直的钉在二人三步外的岩地上。 那剑身刻满符咒,周围散发着寒气,那寒气逼得岩浆表面竟结出霜花来。 “我说赤炎谷怎么有烤肉味。” 白袍青年踏剑落地,袖口金线绣着巡道宗内门图腾。 他弯腰拾起块赤蟾焦尸,指尖燃起真火将残骸烧成灰烬。 “外门的废物,也配用甲等任务练手?” 小狼女翻身坐起,匕首在掌心转出寒光,对着眼前这个人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赵师兄的剑倒是金贵,砍柴都怕崩了刃吧?” 江白按住她手腕,目光扫过对方腰牌—— 【内门首徒·赵无痕】 “名字倒有意思。” 赵无痕无所谓的笑了笑,他忽然逼近江白,剑鞘挑起他下巴。 “无痕无痕,是说剑过无痕,还是人命无痕?” 他的指尖轻轻的抚过青玉剑上一道细小裂痕。 “三年前我屠尽苍梧山十七寨,剑锋滴血未沾。偏那寨主的小崽子咬出这道痕……你说,该不该把他剥皮炼成剑穗?” 器灵在神识中冷笑。 “金丹初阶的毛头小子,也敢在黄庭锤前摆谱。” 江白沉默着后退半步,静静的看着他,眼神中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江白的铁锤悄然挡住阿月要害。 赵无痕不知为何又笑了笑,突然甩出块玉牌,那玉牌正中江白的胸口。 “三日后宗门大比,你若能接我三剑,我亲自给你这破锤子刻铭文。” 玉牌落地碎成齑粉,露出里面半块染血的平安锁。 小狼女瞳孔骤缩——那锁上的花纹,与她娘留给她的半枚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儿? 岩缝透进的夕阳染上银辉,江白静静的看着小狼女。 小狼女望着洞外升起的满月,声音轻得像飘在岩浆上的灰。 “我娘咽气前,从怀里摸出半块月饼。她和我说,我生在饥荒的年月,在那个年代,人吃人都是常有的事情,我娘本想叫我招娣,可那天月亮特别圆……” 她的指尖在血污里划出歪扭的“月”字。 “但是我娘后来突然改变了主意,她告诉我,叫阿月吧,好歹听着像吃过饱饭的人。” 江白默默的擦干净黄庭锤表面的蟾血。 “阿月,这是个好名字。” 阿月突然拽住江月的衣襟将他拉近自己。 “你要是敢笑……” “江白!阿月!” 没等阿月把话说完,洞外传来器堂弟子的呼喊声音,那束人影在火光下晃动。 阿月触电般松手,抓起匕首剜出赤蟾额间晶核 “这个能换二十贡献点!” 器灵突然幽幽出声。 “小子,你心跳快了三成。” 江白一锤子磕在岩壁上。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亥时三刻,器堂库房。 陈长老掂着装满赤炎晶的储物袋,突然嗤笑一声。 “赵无痕倒是会挑时候卖人情。” 江白听到这句话,猛然抬头。 “他本名赵铁柱,入门时连把像样的剑都没有。” 陈长老抬起手指烧尽沾满血迹的平安锁的残余残片。 “后来他屠了苍梧山匪寨,用三百条人命向宗主换得‘无痕’道号,取‘剑过无痕,因果不沾’之意。” 天上的月光穿过窗棂,照见阿月捏碎的晶核。 鲜血从她指缝渗出,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月牙。 第6章:锤震仙台 玄道宗的晨钟终于撞破了山雾,但是此刻的江北正盯着眼前的炼器炉发呆。 就在他呆呆的看着炉子思考的时候,炉子中的赤焰晶终于溶成金汁,他的器灵此刻在他的神识里面正哼着不着调的声音。 “小伙子,等到大火过了三息,这锅里的东西可就废喽。” “你给我闭嘴!” 江白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自他从赤焰谷归来到今天,已经过了整整的三日,但是陈长老丢给他三本《基础炼器要诀》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的眼前了。 江白的心里满是不解。 陈长老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炉子中的火突然扭曲成了一个漩涡。 金色的汁液终于凝聚成了剑胚,在凝聚成功的那一刻,江白手中的铁锤不受控制地飞入了炉中。 锤柄赤纹如同找到了什么好东西一般,变得又如同血管一般的膨胀,竟然将刚练出来的剑胚吸成了无用铁渣。 江白揪住锤头,他实在是无法忍受了,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 “你又吃,这都是今天的第七柄了,你有完没完?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 器灵的虚影漂浮在铁渣上,居然还发出了一个饱嗝,像是一个挑衅一般。 江白此刻感觉自己的都能想象得出来,一个吃得真舒服的老头儿在自己面前打着饱嗝。 江白无语。 大大的无语,但是他又只能咽下这口窝囊气。 “小伙子,告诉你个事情呗,普通的铁压根不可能喂饱黄庭锤,你得学会找点儿带有灵性的东西。” 就在江白忍无可忍的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讥笑声。 那声音就好像恶灵一般一股脑的涌了过来,江白皱了皱眉头。 都不用去想,肯定又是赵无痕这个家伙,只见他斜着倚在门框上,一脸不屑地看向江白,他的青玉剑穗上还缀着七八颗人牙。 “我听说器堂出了个饭量惊人的铁匠啊?” 江白下意识的将铁锤藏向自己的身后,炉里的灰尘也簌簌地落进了他的衣领。 有点儿痒。江白心里想着,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这个想法。 好想把赵无痕给打一顿。 好想把他往死的抽一顿。 “明日的比赛,你可记得穿厚一些,别给你冻坏了。” 赵无痕用剑尖挑起江白的下颌,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眼神和语气中满是不屑。 江白此刻想到阿月说的话,用阿月的话来说就是,这该死的家伙! “我怕你的血溅到我新裁的云履,肮脏” 一阵见风掠过,案上的《基础炼器要诀》碎成了一片,如同蝴蝶展翅一样飘向空中。 一瞬间,江白感觉有些无语,什么人啊。 赵无痕看着满地的纸屑,轻笑一声,露出一个不屑的眼神随后转身离开。 就在他离开的那一瞬间,器灵突然开口说道。 “他的剑上有怨魂的味道,而且还很重。” 戌时,后山乱葬岗 阿月蹲在坟口正高兴地啃着烧鸡吃得不亦乐乎。在看到江白的瞬间,将油纸里包着的半只毫不客气地递给江白。 “尝尝呗。我刚从赵无痕院子里面顺来的,可好吃了。” 江白无语。 “怎么,你终于也忍不了,疯了?” “我可没疯,他的屋子里面挂满了人皮灯笼,我只是偷吃他只鸡,而且少只鸡罢了,他肯定发现不了。” 江白的嘴里嚼着鸡肉。含糊不清的对着阿月说白日发生的事情。 阿月的指尖凝出碧色的藤蔓,在坟土上画出了巡道宗的地形图。 “我发现,赵无痕的别院里面有一个地牢,我今天晚上去的时候就够听见了女子的哭声。” 阿月突然攥紧了藤蔓,像是压抑着什么。 “那些声音……,那些声音很像我们村子被屠的那天晚上。” 此时,器灵也从锤头中钻出半张脸来。 “青玉剑的裂痕在吞噬魂魄,每道怨魂能补他三分修为。估计他在干这种事情呢” 江白想起今天早上他看见的牙穗上的几颗人牙。心里了然。 月光穿过老槐树的枝头,经过树枝之间的空隙照在阿月的脸上,江白在阿月的眼中看出了跳动的幽火。 “明天比赛,我去给你找一把顺手的兵器。” 江白突然开口说道。 “不用了,我有匕首。” “匕首不够。” 他扯下衣摆平整地铺在地上。 “黄庭锤可以吞噬铁化形,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阿月咬着指尖,在指尖咬破的一瞬间,在布上画出了一个扭曲的长枪。 “我娘和我说,我们祖上是用藤枪的。” 鲜血渗透麻布的一刹那,铁锤突然爆起将布料吞没。 锤柄的木纹疯狂地生长起来,眨眼间已经凝聚成了一杆八尺的长枪,枪头还泛着青冥铁的冷光。 不错,看着就是把好枪。 器灵的虚影缠绕着整着枪身。 “此枪名为“青女”,可以化藤蔓为刃。” 阿月拿在手中顺势挽了个枪花。身后的荒坟突然钻出万千碧色的藤蔓,就如同一条蛇在昂首。 次日辰时,问道峰。 在九丈高的青玉台上,赵无痕的剑已经挑飞了第8个挑战者。 赵无痕站在那里,一副欠抽的样子。 “下一个,器堂江白——” 江白攥紧裹着布条的铁锤一步步踏上石阶,赵无痕忽然甩箭指向观众席。 “那个位置,我给你小相好留的。怎么样?不错吧?” 阿月坐在最高处啃着桃核,青女枪化作藤蔓般的镯子缠在她的手腕上。 “第一剑。” 青玉剑毫无征兆地朝着江白劈了下来。剑气凝成霜刃。 将白立刻用铁锤格挡,锤面冰晶炸裂。一瞬间,江白的虎口就见了血迹。 “第二剑。” 剑锋紧贴着地面横扫了过来。剑身所散发的冻气直接封住了江白的双足。 赵无痕旋身跃起,手中的剑尖直刺江白的心口。 “这第三剑,我送你去见阎罗王!” 江白手中的铁锤突然脱手飞旋。 剑灵的狂笑声响彻整个峰顶。 “小伙子,让我借你的心头血一用!” 锤柄的赤纹猛地暴涨起来,竟然在半空中直接化作成为了三丈火锤。 在冰刃汽化的白雾中,江白咬破自己的舌尖喷出血箭。 “轰隆!” 火锤直接砸碎青玉剑,余波也直接将赵无痕震到撞飞断了旗杆。 在观战席上,阿月手腕间的藤蔓镯子寸寸绷直,好像在预示着什么。 未时,器堂的火室。 江白泡在药池子里面,背后的烧伤还在滋滋作响。 陈长老将青玉剑的残片直接丢进了熔炉里。 “赵无痕断了整整三根肋骨,你倒是会给他省事,给他省了刻铭文的功夫。” “长老您早就知道剑吞魂的事儿?” “知道又能怎么样?” 陈长老的指尖燃起熊熊真火。 “巡道宗三十六峰,哪座底下没有埋着冤魂呢?” 阿月突然踹开门闯了进来,肩头还扛着一个染着血迹的布袋。 “赵无痕的地牢里救出来的9个姑娘,身上全部都佩戴着这种玉佩。” 她颤抖着双手拿出了半枚染满血迹的平安锁,这个平安锁和江白怀中的残片严丝合缝。 剑灵从锤头中渗出一丝虚影。 “这锁上的阵法,是抽魂炼器的路数。” 陈长老突然捏碎了传讯玉符。 “既然都不想装傻充愣,那就去戒律堂说个明白。” 申时三刻,戒律堂。 戒律长老抚着留影石露出一丝冷笑。 “残害同盟,私闯禁地,这些足够你们死十几次了。” 赵无痕裹着绷带抬手指认。 “江白的铁锤是魔器,这个魔器可以吞魂夺魄!” “此锤乃上古神锤黄庭锤。” 一名红衣女子踏剑落入堂中,袖口金凤纹装饰着宗主亲传的身份。 “倒是赵师侄见穗上的人牙,刻着的可是苍梧山的秘纹呢。” 阿月不知怎么了,突然爆起,青女枪更是直接抵住了赵无痕的咽喉。 “苍梧山十七寨的血债,是时候该还了。” 江白在混乱中拽住了她的手腕,却看见戒律长老袖中划出了一枚血色玉简——那与震灾粮中的观音土气息一模一样。 器灵在神识中厉声说道。 “江白,我们抢玉简!” 第7章 旱魃初现 戌时,地牢 一个白色的玉简在江白的掌心中破裂成了无数的碎片,江白掌心中流出的丝丝黑色的雾气,那些雾气最终凝聚成了一幅地图。 器灵借着火光仔细地查看。 “这标记的都是一些大旱最为严重的郡县。……,等等,这些地脉的走向像极了练尸大阵!” 阿月用枪尖划开了牢房的锁链。 “三年前,大旱始于此地。” 她的手指指向地图边缘的枯井图案。 “我娘就是在这里,被这些巡道宗的人给拖走的。” 也就在此时,地牢的深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铁链的拖地声。 江白感觉头皮发麻,他和阿月一起回头望去。 是九名少女! 那九名少女蜷缩在角落里,手腕上全部都被系着刻有平安锁纹样的铜环。 江白在触及到铜环的一刹那,器灵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小子,你快点儿松手啊,那是抽魂钉!” 但是很明显,已经迟了。 铜环突然炸开,一瞬间便闪露出忧绿色的鬼火,少女们的眼窝瞬间变凹陷了下来,她们的魂魄被拉扯着向牢顶的八卦阵走。 阿月想要挥起长枪斩断魂丝,但是在触及到的那一瞬间,青色的藤蔓却沾火即燃,丝毫不给予反应的时间。 “快用锤子砸向地面!” 器灵着急地喊着。 江白轮起锤头重重地击向青砖,砖缝里涌出的却不是岩浆,而是浓稠的黑色的血液,血浪吞没鬼火的一瞬间,整座地牢都开始往下慢慢的沉了起来。 子时,旱魃祭坛。 江白从血泊中慢慢地爬了起来,看见了他此生都不会忘记的场景。 在那百丈的青铜祭坛上,九具少女的尸首围成了一个环状,中央供奉的竟然是陈长老! 他的天灵盖插着7根骨钉,胸腔里爬满了血丝状的根须,与地脉连成了一体。 “居然真的是旱魃养尸阵……” 器灵声音发颤。 “以修士为种,吸地脉生机,这是要炼飞僵啊!都疯了。” 阿月突然踉跄地跪倒在地上,青女枪指向祭坛边缘的碑文。 “那是我娘的名字啊!” 赵无痕的笑声从祭坛的顶端传来。 他撕开了人皮的伪装,露出了布满着尸斑的真容。 “本来想拿到江白的最后一道生魄,如今倒还省事儿了。” 青玉剑早已化成了腐骨,江白明显的看到,此刻赵无痕这个疯子的手中握着的,赫然是戒律长老的头颅! 丑时,生死斗。 江白第7次被震飞的撞上铜柱之时,他的铁锤终于吃够了血煞之气。 器灵的虚影暴涨得如同魔神,一锤直接砸断了祭坛的支柱。 “女娃娃,听我的,木灵灌枪。” 阿月割破自己的掌心,将碧血渗入到了青女枪中。 枪声暴长出来的藤蔓直接刺入了地脉之中,竟然直接将旱魃的根须逼退了有三丈之远。 赵无痕已经腐化的指尖插入了自己的心口,扯出了那团跳动的黑色的丹。 “本命尸丹在此,尔等蝼蚁……” 在枪锤相交的一刹那,器灵突然裹住了江白的右臂。 “江白,对准那家伙的天灵盖,砸下去!” 黑丹爆开的湿气瞬间便吞没了整个空间,江白隐约听见了阿月似乎在喊着什么。 但是他此刻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更别说听了。 在他的最后一丝意识里,他仿佛看到了黄庭锤吞下了那枚尸丹,锤纹瞬间变裂成了如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如同四分五裂了一般。 卯时,残局。 江白在药香中慢悠悠的醒了过来,他睁眼便首先看见了阿月那缺了半边儿的左耳朵。 还没等他开口,阿月抢先一步。 “赵无痕死得透透的了。” 阿月向着江白扔了半块儿已经焦黑的平安锁,不认真看都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陈长老的魂魄在玉简里面留了话。” 陈长老的魂魄被根须死死的缠绕,声音也断断续续的,变得极其的沙哑。 “宗主想要借助大旱练十万的尸兵……,在器堂的火室的第三个暗格里面……救……救……” 器灵从皲裂的锤头中渗出。 “小子,我好像想起来了。为什么黄庭锤会流落在人间了。” 早晨的阳光穿透了支离破碎的祭坛,那缕阳光也照见了江白紧紧地攥住的拳头里,有一滴黑色的血液正在渗入到锤纹中。 第8章 青冥甲成 辰时,器堂暗室。 江白终于打开了那个暗格。 暗格里躺着的不是炼器图,而是一个大小约等于襁褓似的玉茧。 器灵轻声的“咦”了一声。 “这个就是当年战神所封存的一缕罡风,现在用它来淬炼仙甲是最合适不过的首选。” 阿月用枪尖慢慢的挑开了茧丝,那风刃瞬间便削断了她的半截衣袖。 但是阿月只是看了一眼,满不在意。 “这东西怎么用?” “很简单喽。” 器灵钻进去了江白的右臂里。 “小姑娘,你负责控制风,我来控制火,就让这小子来充当一个砧板吧。” 末时,地火室 江白的右臂赤裸裸的露了出来,此刻他正站在风火的阵眼中,背后的垂纹已经蔓延到了他的颈侧。 远远的望去到真的好像是一个“砧板”。 器灵操纵着他的双手紧紧的抡起了锤头,每一击每一下都带着龙卷风刃。 阿月感觉那股子力量好像要将自己击飞。 “青冥铁入凤眼,兽丹碾碎洒在铁砧上……。” “哎呦,小姑娘啊。错了错了,是撒不是砸。” 阿月一边撒着药粉,一边忍不住开口骂了出来。 “你这个老鬼!你再吼我一下你试试?” “小姑娘,你怎么和老夫说话呢?你以为这是在炒菜啊?这是在练仙甲。” “闭嘴!” 青冥铁融化的那瞬间,江白突然口鼻中溢出了鲜血。 与此同时,风刃也划开了他的胸膛,他的血精准的浇在了甲片的纹路上。 乍一看到,倒真是高级多了。 器灵突然发生了一声惊呼。 “器灵根在自行刻阵。” 戌时,甲成。 青冥仙甲悬浮在半空中,整座器堂都被印成了碧绿色。 阿月想要伸手去摸,甲胄突然化作了一个风刃死死的缠在了她的手腕上,过了没一小会儿,又温柔的松开了她。 “看样子它已经认主了。” 器灵的虚影淡的几乎都要透明了。 “江白,你该去巡道宗的总坛了。” 江白伸手拂过甲面上的沟壑,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温度,像极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就在这个时候。 阿月突然将青女枪拆成了两截,随后一把扔进了熔炉里。 “重新再铸造一杆,要能扎穿宗主天灵带盖的那种。” 炉火中的火焰瞬间便吞没了枪身,器灵外铺天盖地的传来了剑蕭的声音。 辰时,器堂断崖。 青冥仙甲的碧光在此刻终于撕开了浓雾,江白也同时看清了山脚下的场景。 那是数以万计的尸傀正在攀爬着峭壁,他们的腐肉挂在森森的白骨上,远远的望去,就好像是一群撕破了裹尸布的蝗虫。 最前排的尸傀突然仰头发出了尖锐的声音。他的下颌骨随着“咔嚓”一声裂到了自己的耳根处。 一瞬间便喷出了腥臭的黑雨,江白感觉远远的都能闻到那种恶臭味。 “闭气!” 阿月瞬间甩出青藤蔓缠住了崖边的那棵老松树上,拽着江北晃荡到了半空中。 那个黑雨浇在青冥甲上,腾起的缕缕青烟瞬间便腐蚀了岩石。 器灵的声音这时也从甲缝里渗出。 “这是尸傀涎,可以沾皮化骨。” 江白反手就掷出了手中的铁锤。 黄铁锤吸尽了毒烟,垂纹的裂痕中渗出了脓血一般的黑浆。 黄庭锤直接将前排的尸傀砸成了一摊肉泥,血淋淋的,乍一看还有些恐怖。 “江白,注意东南角!” 阿月突然发出一声厉喝。 三具紫纹色的尸傀从尸群中突然爆起,他们的指尖弹出尺长般的骨刃。 江白和阿月同时看向对方——那正是地牢里失踪的少女。 青女枪刺穿第一具尸傀的瞬间,阿月手腕间的藤镯突然炸开。 碧藤如果疯魔了一样,一直疯长的变成了一个囚笼,直接就困住尸傀,江白和阿月看见了。 他们看见了,他们看见那些少女们的颈后浮现出了一个血色的符咒。 没错,就和同他们所想的那样。 那正是赈灾粮袋上的纹样。 “控尸符……” 江白在劈碎第二具尸傀的天灵盖的同时,符咒的碎片也割破他的掌心。 “可恶,宗主在拿流民炼尸!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还没等江白再多咒骂几句,器灵突然操纵仙甲腾空而起。 “江白,西南三十里,那里的地脉在震颤!” 江白瞬间便揽住阿月的腰肢跃上了锤背,尸傀的骨刃擦着阿月的靴底掠过。 江白俯瞰下去,看向那尸潮汇聚的方向。 等等。 不对! 江白突然心里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那竟隐约形成个巨大的八卦阵图! 巳时,荒村废祠 那个阵眼藏在坍塌的土地庙下。 阿月用枪尖挑开了碎瓦,那碎瓦下露出个一个青铜鼎。 鼎中堆满了干瘪的稻穗。 江白抬头看去,他只感觉到一阵恶心,那里面居然全是掺了观音土的赈灾粮。 “难怪饿死的人尸变最快。” 阿月碾碎一根稻穗,那上面的灰土簌簌的落进了鼎中的符咒上。 “这些东西吃下去,可不就都便成了控尸媒介。” 江白正要砸鼎,地面突然隆起一个土包。 数十条尸犬破土而出,为首的竟然是顶着赵无痕腐烂半边的脑袋。 “小心!” 阿月旋身掷枪,青女枪瞬间便贯穿了尸犬的咽喉,将它死死的钉在梁柱上。 就在两人看向对方的时候,赵无痕的残尸突然口吐人言。 “师尊请二位赴宴。” 鼎中的灰土像是感应到了一般,无风自动,刹那间便凝成张扭曲的人脸。 “江小友,你的青冥甲还缺最后一道淬火。” 江白忍无可忍,一把拎起铁锤狠狠的砸向了那个人脸。 一刹那,整座废祠便塌陷成了深渊。 未时,地脉核心 坠落的碎石被青冥甲直接震成了齑粉,江白半跪在血色晶的簇林中。 终于。 他终于看清了旱魃大阵的全貌。 地脉的根须如血管凝结成一团,每一根都缠绕着昏迷的流民。 那中央的晶柱上镶嵌着一具琉璃棺,棺中女子面容竟然与阿月有七分相似。 “娘……” 阿月的青女枪脱手落地。 “那是我娘啊!” 器灵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是古树灵体!他们要抽干她的精魄镇住地脉!” 宗主的虚影在晶柱顶端显现。 “阿月姑娘,你若自愿入棺,本座可留江白一具全尸。如何?” 回应他的是暴涨的碧藤。 青女枪吸尽了木灵,疯狂的长成参天巨树,那根系撕开晶簇直直的刺入了地脉。 江白趁机跃上晶柱,拿着铁锤狠狠的砸向了琉璃棺。 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就在江白咋向琉璃馆的瞬间,仙甲突然不受控地翻转—— 锤头重重击在他自己胸口。 “忘了说了,” 宗主的指尖勾动着一丝血线。 “青冥甲里掺了地脉精血。” 江白咳着血沫看向阿月。 阿月此刻正徒手撕开缠住古树的根须,她的十指血肉模糊。 酉时,断甲 器灵的虚影从仙甲裂缝中挤出,死死的抵住了江白再次挥向自己的铁锤。 “小子,听过锻器师的最后一课吗?” 不等江白回答,他整个灵体灌入锤柄。 “断刃重铸之日,记得用这招——” 黄庭锤炸成了万千碎片,每一片都精准的钉入了地脉节点。 宗主闷哼了一声,与此同时,琉璃棺应声炸裂。 就在古树灵体苏醒的刹那,阿月眼瞳化作翡翠色,她抬手便召出了能够遮天蔽日的藤海。 江白扯下了破碎的仙甲,用尽自己最后一丝灵力凝成火刃。 “这一锤,我要替苍生讨债!” 火刃贯穿了宗主虚影,整条地脉都开始了崩塌。 戌时,残阳 阿月跪在晶簇废墟中,她的怀中是从棺中那女子的枯骨。 江白用残甲碎片掘坑时,发现骨缝里藏着一粒树种。 “是娘留给你的。” 他哑着嗓子递过去。 阿月将树种按进心口,碧光流转间,废墟绽出嫩芽。 是啊,这是她的阿娘留给她的。 新生。 器堂方向忽然传来号角声。 江白望向地平线上新生的尸潮,将铁锤残柄系在腰间。 “该去总坛了。” 阿月起身时长枪化藤,缠住了他还在渗血的手腕。 “这次我要枪头淬毒。”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长,他们的影子投在新冒出尸绿的尸骸堆上。 他们的影子像斩破荒芜的镰刀。 他们的影子像这一片废墟中的太阳。 子时,巡道宗禁地。 青冥甲的碎片在江白的掌心发烫,他看清了崖壁上的裂痕——那根本不是天然岩缝,而是万千兵器劈砍出来的入口。 “这个裂痕,倒像是有谁故意用巨斧劈山,但是劈到一半改了主意放弃的。” 阿月用枪尖挑起半截锈剑。 剑身突然蛇立而起,直刺她咽喉。 黄庭锤自己动了。 残柄撞开锈剑的刹那,整座山崖响起金铁的交鸣声。 岩缝中也伸出了无数兵器的残骸,刀枪剑戟将二人逼向裂缝的深处。 器灵的声音从残柄中渗出。 “万兵冢只进不出,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比它们更能吃。” 丑时,刀林。 坠入深渊的第三息,江白明白了“万兵冢”的含义。 他们的脚下是插满残刀的地方,刀刃相互碰撞生长,形成了不断收缩的刀笼。 阿月挥枪斩断袭来的刀锋。 令他们都想不到的是,断刃落地却化作更多刀芽。 “西南三十步!” 器灵突然高喝一声。 江白扑向那处,残柄砸地面。 锈刀丛中腾起青铜巨鼎的虚影,鼎身刻满饕餮纹——那正是他在器堂炸毁的那尊。 鼎中残刀汇聚成流,疯狂涌入黄庭锤残柄。 阿月突然拽住他后领。 “你右手!” 江白低头,发现小臂的皮肤正浮现出与鼎纹相同的图样。 那个图样仿佛是有活物在皮下游走。 器灵狂笑。 “你小子,真是好样的。你竟能唤醒噬器鼎!” 当最后一柄残刀被吞没时,刀林轰然塌陷,下面露出了万丈剑冢。 寅时,剑冢。 剑鸣如亡魂般哭泣。 江白踩着剑柄组成的阶梯下行,青冥甲碎片在他的怀中震颤。 阿月忽然闷哼一声——她的藤镯被剑气割断,落地瞬间变成了飞灰。 “别碰任何剑格带血纹的。” 器灵警告。 “那是噬主之兵。” 话音未落,一柄断剑突然暴起,剑柄处还镶着一颗浑浊的眼珠。 江白挥锤格挡,眼珠却炸开了一片血雾,凝成个无头战将。 “巡道宗第七代执剑长老。” 器灵冷笑。 “生前被本命剑反噬,想不到残魂还困在此处。” 那战将的断颈处喷出了剑气,阿月甩出青藤缠住江白往后退去。 剑气扫过之处,千百剑灵苏醒,在空中汇成了剑龙。 “用鼎纹!” 器灵疾呼。 江白撕开右臂的衣袖,鼎纹竟离体飞出,化作了一个巨鼎虚影兜住剑龙。 剑灵挣扎的嘶吼中,他听见阿月在喊。 “剑柄!刺它剑柄!” 残柄穿透虚影的瞬间,剑龙崩散成一片的星火。 一柄生锈的青铜钥匙落入掌心,那赫然刻着“甲字七”三个字。 卯时,鼎狱。 钥匙插入青铜门的刹那,江白后悔了。 那门后是倒悬的熔炉世界。 九具赤铜巨鼎倒扣在天穹,鼎足锁链捆着一盒人形器灵。 最中央的那具鼎中,赫然沉浮着陈长老的半截身躯。 “器灵化形……” 阿月枪尖发颤,声音更是止不住的发颤。 “他们把人炼成器灵?” 江白触碰锁链的瞬间,巨鼎突然倾覆。 陈长老的残躯睁开了眼睛,瞳孔是旋转的鼎纹。 “快走!宗主在喂器!” 熔炉底部传来咀嚼声。 百丈长的尸傀蜈蚣破土而出,每一节躯干都嵌着修士头颅。 就在阿月刺穿了蜈蚣的眼睛时,脓血中溅出半块玉牌——刻着赈灾粮袋上的观音土符咒。 “噬魂士原型。” 器灵声音发冷。 “用活人试器,失败品就做成尸傀。” 蜈蚣腹中突然探出骨爪,并且紧紧的攥住江白右臂鼎纹。 江白瞬间感觉到了皮肤分剧烈撕裂的痛苦,他看见鼎纹此刻正在吸食骨爪煞气。 辰时,兵魂。 黄庭锤残柄发出新生后的第一声清鸣。 吞噬骨爪煞气后,残柄竟长出青铜锤头,纹路与鼎纹浑然一体。 江白一锤便砸碎了那蜈蚣的头颅,污血在鼎纹牵引下汇成血河,倒灌入九具巨鼎中。 陈长老的残躯突然抽搐。 “他在用万兵冢养旱魃……器灵化僵……咳咳……甲字库……” 话音未落,他的残躯炸成血雾。 九鼎也同时倾覆,冲出了九道血影,在空中凝成宗主法相。 “江小友这份厚礼,本座收下了。” 法相抬手虚握,鼎狱也开始崩塌。 阿月甩枪刺入岩缝。 “江白,抓稳!” 青藤缠住二人荡向虚空裂缝时,江白瞥见甲字库门缝中泄出了的一丝青光——那里面堆满了刻着阿月族徽的玉锁。 巳时,兵冢之外。 他们坠落在巡道宗后山,黄庭锤也也重塑成青铜巨锤。 阿月掰开江白紧攥的右手,他的掌心静静躺着半块带血的玉锁——与他们之前找到的平安锁完美契合。 器灵从锤头浮出,虚影比之前凝实了许多。 “甲字库里锁着的,怕是这丫头的祖宗。” 晨光照亮了乌云,巡道宗总坛的钟声也响彻了九霄。 江白摩挲着锤面那新生的饕餮纹。 “该去问问宗主,噬魂士的脚镣够不够硬。” 一股山风卷起了阿月焦枯的发梢,她的眼底映着总坛方向那冲天的尸气。 像极了一团永不熄灭的碧火。 第9章 血锁连心 午时,巡道宗总坛。 江白站在山门前,青铜锤在日光下泛起了冷光。 阿月摩挲着半块玉锁,那锁芯的暗红血渍与鼎纹遥相呼应。 “甲字七号库的钥匙,” 她将玉锁按进锤柄凹槽。 “怕是要用血喂开。” 锤头突然震颤起来,鼎纹直接从江白的右臂蔓延至脖颈。 江白闷哼了一声,他皮肤下凸起的纹路如同蜈蚣般游走,最终在喉结处凝聚成为了饕餮兽首。 “忍着。” 阿月割破了自己的指尖,将血珠抹在了兽目上。 “这纹现在正在吞噬你的气脉。” 兽目在染血的一刹那,山门轰然打开。 一股子阴风裹着腐锈的味道扑面而来。 门内的通道两侧立着无数的青铜人俑,那每一尊的心口都嵌着玉锁的残片。 未时,人俑甬道。 青女枪挑开了人俑的左臂,阿月的瞳孔猛的骤缩。 断口处不是机簧齿轮。 等等,等等! 江白猛的看了过去,那是干枯的人骨——这些人俑竟是用活人浇铜所铸。 “我他妈的” 江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也太不是东西了。 “别碰锁芯!” 器灵突然预警起来。 但还是迟了半步。 江白的指尖触到玉锁的瞬间,整条通道的人俑齐刷刷转头。 他们那锈铜般的眼窝里亮起了幽绿色鬼火,关节摩擦声如同万鼠啃骨。 不仅让人看着全身发麻,听的让人更是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跑!快跑!” 阿月立马甩枪扫倒了前排人俑,那些人俑的腐液溅在了石壁上,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那些石壁便被蚀出了一个个深深的坑。 江白抡起锤头砸向地面,鼎纹顺着灌入到了地缝里,将那些还在后方的人俑吞入到了突现的裂谷之中。 裂谷的深处传来一声声的咀嚼声,器灵轻笑。 “味道还算不错嘛。” 两人逃至通道的尽头时,江白的右臂已爬满黑纹。 阿月突然拽住他。 “你看。” 目光所及之处,是有两尊人俑的掌心相抵,他们的手中托着一具水晶棺。 棺中的少女面容鲜活,眉间的红痣与阿月如出一辙。 申时,噬魂秘卷。 在棺盖移开的刹那,江白嗅到一股熟悉的观音土的味道。 少女的心口处插着一柄玉钥,钥身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 阿月想要伸手拔出来,棺中突然腾起了一股血雾,血雾瞬间便凝聚成了个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 “三百年了,我终于等到返魂种。” 面具人声如金铁相击,震的人全身一麻。 “我的好月儿,你还认得祖血咒吗?” 阿月踉跄后退了几步,她腕间的藤镯寸寸断裂——那些根本不是藤蔓,而是与血脉相连的根须。 江白挥锤砸向那个血影,在即将靠近的时候,他却被玉锁残片凝成的盾墙挡住。 面具人指尖勾动,阿月突然跪在地上抽搐起来。 江白注意到,阿月的皮肤下凸起了根须状纹路。 “当年你娘盗走了族徽玉锁,害我族沦为噬魂士。” 血影抚过水晶棺,那血影突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如今该用你的灵血浇灌兵冢了。” 鼎纹突然暴走。 江白的右臂不受控地贯穿血影,饕餮纹张开了巨口,竟将面具人生生撕下一块。 “原来是你!” 血影猛的暴退,面具裂纹中渗出了黑血。 “真没想到,陈天罡的鼎纹居然传给了……” 话音未落。 通道突然剧烈震颤,水晶棺沉入了地底。 器灵趁机裹住二人,借鼎纹撕开空间裂缝。 “走!去器堂地火室!” 酉时,地火暗涌。 陈长老的残魂飘在熔炉上,他的虚影比昨日还淡了七分。 “甲字库里面的那尊水晶棺里,锁着阿月先祖的灵魄。” 他指向熔炉深处的暗格。 “三百年前巡道宗初代宗主,正是用月族灵血喂出了第一具旱魃。” 阿月掀开暗格铁板,成捆的《器魂录》散落一地。 泛黄书页间滑出半幅帛画:月族女子站在古树下,脚下跪拜着戴青铜面具的工匠。 “月族不是被炼成噬魂士……” 她指尖抚过画中古树,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我们,我们是自愿为器的?” 器灵突然操纵这江白右臂按向熔炉中。 鼎纹吞噬地火精魄的刹那,整座器堂亮起血色阵纹。 宗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压下。 “陈师兄,你这叛徒当得够久了。” 熔炉炸开的瞬间,江白看清阵眼处的人—— 青玉剑穗上的人牙,正镶嵌在宗主腰间玉带上。 戌时,焚心之择。 阿月被根须钉在阵眼石柱上,灵血顺着石纹汇向宗主。 江白抡锤狂砸阵壁,但青铜锤头却开始融化。 江白心中产生了一丝恐慌。 “用那个。” 器灵突然平静道。 “把鼎纹引到心脉。” “会死吗?” “死不至于,但是会疼。小子,别告诉老子你怕疼。” 鼎纹刺入心口的刹那,江白看见了器灵的记忆: 三百年前,陈天罡将毕生修为凝成鼎纹,只为保住月族最后一丝血脉。 而宗主剜出他的心脏,炼成了旱魃大阵的阵眼。 青铜锤彻底融化的瞬间,江白徒手撕开阵壁。 宗主满脸惊愕的回头,看见他胸口鼎纹已化作活饕餮,只一口便咬断了灵血锁链。 阿月坠落的瞬间,古树虚影自她背后拔地而起。 青女枪吸尽了灵血,枪尖也绽放出了妖异的血藤花。 “原来祖血咒是这么用的。” 她刺穿了宗主的右肩,枪身纹路与江白鼎纹共鸣。 “哥,咬他左手!” 饕餮纹顺枪势扑上了宗主的左臂,硬生生扯下半截身子。 黑血刹那间便喷溅在了《器魂录》上,显出除了最后一行的隐文: “月族灵魄,可镇万兵。” 亥时,残碑。 宗主的残躯化作了一阵黑烟遁走,器堂也同时沦为了废墟。 阿月跪在残碑前,碑文记载着月族灭族真相:先祖为终结器灵战争,自愿将灵魄封入兵器,却被后世扭曲为噬魂邪术。 原来。 原来真相是这样。 江白胸口的鼎纹褪去,最终变成了浅灰色,他哑声的开口问器灵。 “你早知道陈长老是月族人?”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能如何?” 器灵虚影已经近乎透明。 “这世间本就没有干净的真相。还是说” “还是说你小子有不一样的看法?” 夜风卷起了烧焦的书页,阿月忽然按住心口。 “那柄玉钥在发烫。” 暗格深处,沉眠了三百年的月族少女在此刻睁开了眼睛。 子时,月影残垣。 月族少女的指尖在触碰到玉钥时,整座器堂废墟忽然泛起了银辉。 青苔爬上了焦黑的梁柱,裂开的地缝中也钻出了莹白根须,将那水晶棺碎片托举成一座莲台。 “灵祭已启,兵冢当开。” 少女的声音带着三百年前的古调。 “月儿,取你的心头血来。” 阿月后退半步,她腕间的新生藤蔓绞紧了玉锁。 “你叫我什么?” “月族圣女,每一代都叫月。” 少女抬手抚过她的眉间,那里浮现出与画中先祖一模一样的红痣。 “你的阿娘偷走族徽玉锁,是为了保护你能够避过血祭……但是很可惜。” 少女的声音顿了顿。 “但是很可惜,你的宿命终是还是追来了。” 江白的横锤挡在二人之间,鼎纹在他的胸口忽明忽暗。 “要想要她的血,你得先问问我的锤同不同意。” “问你的鼎纹更合适。” 少女的指尖轻轻的点向他的心口。 “陈天罡的饕餮吞灵术,本就是月族禁术。” 丑时,兵冢地脉。 玉钥插入地缝的刹那,废墟沉降为深渊。 江白坠落时看见了地脉如星河般奔涌而出,每道流光都是被吞噬的兵器残魂。 阿月被根须缠住了腰身,青女枪在虚空中划出了一个碧色轨迹,随后便刺入了一个百丈巨剑的裂痕中。 “抓紧!” 器灵突然显形,虚影裹住江白撞向剑身。 剑脊上刻满了月纹,裂痕中渗出的黑血——那正是三百年前月族圣女的佩剑。 阿月触碰到剑纹的瞬间,记忆如潮水灌入: 红衣女子立于尸山之巅,手中的剑刺穿了青铜面具人的心脏。 “以我灵魄,镇此凶兵!” 随着画面的碎裂,现实的剑身开始龟裂起来,涌出了滔天的煞气。 寅时,凶兵噬主。 煞气瞬间便凝聚成了一个人形,那人形之间便撞飞了江白。 青铜铠甲上镶嵌着的十二颗玉锁。 阿月挥枪刺向铠甲缝隙,枪尖却被玉锁死死的吸住。 “月族圣女的血……。” “是月族圣女的血……。” 煞气的人声如万兵齐鸣。 “正好祭剑!” 江白胸口的鼎纹突然暴起,饕餮虚影咬住铠甲的右臂。 器灵趁机操控着残魂的剑魄,在煞气的人体内横冲直撞。 “用玉钥!” 月族少女的声音从深渊底部传来。 “用玉匙刺他膻中穴!” 阿月反手拔出了心口的红痣,血珠凝成玉钥形状。 在刺入的瞬间,铠甲崩散成了万千残兵,其中一柄断刀上刻着“赵氏家传” 卯时,赵氏秘辛。 断刀插入在地脉的裂口中时,那其间映出了赵无痕的过往: 少年跪在祠堂,家主将断刀按进他掌心。 少年疼的全身颤抖。 “赵家本就是月族的铸剑奴,你要想活命,就替巡道宗盯紧那丫头。” 画面中的阿月尚在襁褓,腕间系着褪色的藤环。 “原来赵家是月族叛徒。” 器灵冷笑。 “难怪宗主选他当狗。” 江白突然闷哼了一声,跪倒在地上,鼎纹正顺着他的血管爬向了心脉。 月族少女按住他天灵。 “饕餮吞灵术的反噬开始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成为真正的兵冢。” 辰时,兵冢初成。 地脉在此刻沸腾起来。 无数的残兵涌入了江白的体内,鼎纹化作了经脉缠绕住了每件凶兵。 阿月看见他瞳孔变成了熔金色,发梢也燃起了青焰,抬手间地脉竟随掌心起伏。 “以身为冢,纳万兵之魂。” 月族少女的虚影开始消散。 “但你要记住,当饕餮纹爬满全身时……” 话没有说完。 未尽的话语被煞气冲散。 江白挥臂直接震开了扑来的尸傀群。 青铜铠甲碎片自动贴合在他的身上——正是赵无痕那日所穿。 阿月突然刺出青女枪,枪尖抵住他咽喉。 “江白!” 熔金色的瞳孔猛的收缩一瞬,鼎纹褪回胸口。 江白踉跄扶住断剑。 “方才……我是不是差点吃了你?” 巳时,叛变伊始。 地脉的深处传来钟鸣,九长两短。 “是器堂的求援信号。” 器灵吸食着残兵煞气。 “陈老头那帮人开始动手了。” 江白和阿月折返会地面,他们二人行走在路上,阿月始终握着半块玉锁。 当巡道宗总坛的烽烟映入眼帘时,她突然开口。 “若我真是圣女……” “你就是阿月。” 江白打断了她的话语,他扯下腕间的藤环系在她手上。 “就算是圣女,圣女也要吃饭的。不是吗?” 山门前,陈长老的残魂正与宗主法相激斗。 三十余名器堂弟子纷纷倒戈相向,将噬魂士逼入炼器炉阵。 “来得正好!” 陈长老的虚影卷住江白。 “用你的兵冢吞了护山大阵!” 鼎纹触及阵眼的刹那,江白听见万千器灵的恸哭。 护山大阵的阵纹竟是用活人器灵编织而成,而且每个节点都锁着月族亡魂。 午时,血阵崩天。 阿月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灵血渗入到了阵纹之中。 被囚的月族器灵苏醒暴走,将噬魂士反拖入阵眼。 宗主法相挥袖准备逃跑,但是他被江白体内的凶兵残魂死死的缠住。 “这一口,替陈天罡咬的。” 饕餮纹撕下法相左腿。 护山大阵崩塌时,器堂地火冲天而起。 陈长老残魂最后看了眼阿月,露出了一丝笑容。 最终含笑散入了江白的心口。 “江白” “江白,带她去剑域……找圣女画像……” 随着硝烟的散尽,阿月的手腕间的那颗红痣也渗出了丝丝鲜血。 那些鲜血在地上凝聚成为了一个“柒”字。 江白拾起了烧焦的《器魂录》,残页上还能隐约的看见“七器镇天”的篆文。 第10章 尸域燎原 未时,烽烟蔽日。 护山的大阵突然崩塌。 余波之间横扫百里,睦洲城上空积聚的尸云刹那间便裂开了血口。 江白站在断崖边,看见地平线涌来的“东西”。 那不是流民。 而是眼眶燃着绿色火焰的尸群——它们此刻正啃食着同类的残躯。 它们的骨骼在奔跑中扭曲成了兽形。 “比三日前多了七种异变。” 阿月扯下了染血的袖口包扎伤口。 “前排的脊骨外翻,是噬魂士喂了兽丹。” 黄庭锤在江白的掌心嗡嗡作响,鼎纹爬上他的右边脸颊。 器灵的声音混着尸潮低吼。 “东南角的尸将,是赵无痕那半截身子。” 话音未落,一只三丈高的腐尸蜈蚣破土而出,赵无痕的上半身死死地镶嵌在蜈蚣头甲之中,脊椎延伸成腥臭的一节节肢体。 “还我……剑穗……” 腐尸喷出粘稠的毒液,青石地面瞬间便被腐蚀成了蜂窝。 阿月用枪刺穿了那蜈蚣的腹节,脓血中爆发出数十只尸鼠。 那些尸鼠此刻正在啃向她的脚踝。 “闭眼!” 江白低吼。 鼎纹自他的胸膛炸开了一束金光,尸群如见烈阳的雪人般消融。 赵无痕残躯发出了尖啸的声音,蜈蚣尾鞭扫塌了半座角楼——楼中逃出的百姓尚未落地,便被尸潮撕成碎片。 申时,血饲凶兵。 器堂地火室已然成为了最后的防线。 江白撞开铁门时,三名器堂弟子正在熔炉前剜心取血。 为首的青年将血浇在断剑上,剑身瞬间便浮现了饕餮纹。 “江师兄,陈长老说你的血能唤醒祖器!” “胡闹!” 阿月挥枪扫飞了血碗。 “这可是月族的禁术!” 那些青年突然暴起,断剑直直地刺入了江白左肩。 鼎纹竟贪婪地吸食了剑身的血气,青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成了一个尸骸。 “他们在用自身精血喂养凶兵。” 器灵从染血的剑身渗出。 “宗主在护山大阵里掺了癫蛊,这些人必然活不过三日。” 的火突然暴涨,熔炉中浮起了九颗血珠——那正是被囚禁起来的月族器灵。 阿月割破了自己的掌心按向了炉壁,就在灵血渗入的一刹,血珠化作了九道流光没入她的眉心之中。 器堂外传来了山崩般的脚步声。 那是尸潮开始撞击铁门。 酉时,人兵合一。 江白撕开了上衣,鼎纹如活物般游向了他腰间的黄庭锤。 “以身为冢不是这么用的!” 器灵试图压制住纹路的蔓延。 “江白!你会被万兵残魂撕碎!” “那我就撕碎它们。” 江白将锤柄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就在剧痛涌来的一瞬间,他看见了三百年前的月族战场。 陈天罡立于尸山之巅,手中的鼎纹吞噬了万千凶兵。 最终化作流光没入了一个婴儿襁褓中——那婴儿腕间系着褪色藤环。 正是幼年时的阿月。 现实中的铁门轰然炸裂。江白睁开金色的双瞳,他挥出的不再是铁锤,而是由凶兵残魂凝成的百丈虚刃。 尸潮如麦浪般一排排倒下,赵无痕的蜈蚣躯干也寸寸断裂,最终露出来了核心处跳动的黑丹。 “那是旱魃心核!” 器灵发出一声疾呼。 “吞了它,你我再无回头路!” 阿月突然从背后抱住了江白,青女枪贯穿了二人的身躯刺入黑丹中。 “要疯一起疯。要死也得死一块!” 戌时,旱魃泣血。 黑丹入体的瞬间,天地失色。 江白的七窍源源不断地涌出了黑血,鼎纹爬满了他的全身。 阿月被震飞撞上了城墙,腕间的藤环寸寸断裂,露出底下暗红的“柒”字烙印。 赵无痕的残躯在黑丹中重组,化作十丈高的旱魃真身。 他的腐肉间伸出数百只人臂,每只掌心中都镶嵌了玉锁的残片。 “圣女的血……” “我们要圣女的血……” 旱魃的声音如同万魂般恸哭。 “正好,呵” “正好让我补全这最后的一道尸纹!” 阿月咳着血沫慢慢的爬了起来,青女枪吸尽了地脉的死气,绽放出了妖异的曼陀罗花。 花蕊的中心浮现出了月族圣女的虚影,抬手便凝出了青铜巨弓。 “月儿,借你心头血一用。” 在箭矢离弦的一瞬间,江白体内的黑丹也同时瞬间暴走。 旱魃的真身被贯穿了心口,万千人臂化作飞灰。 睦洲城地动山摇,滔天的血浪从地脉里喷涌而出。 亥时,兵冢葬魂。 江白跪在血泊中,看着自己逐渐晶化的双手。 阿月踉踉跄跄的着朝着他爬了过来,用最后一丝木灵催生着藤蔓缠住了他的脖颈。 “醒过来!” 就在藤蔓触及到鼎纹的刹那,晶化停止。 器灵借机撕开了他神识。 “看清楚了!这些不是你吞的凶兵,是月族英魂!” 血浪中浮现出来无数的虚影。 那是。 那是月族工匠捶打兵器的身影。 那是妇人将婴儿藏入地窖。 那是少年持剑冲向青铜面具人…… “原来我一直吃的是……” 江白呕出了一大口黑血,血中裹着玉锁碎片。 旱魃残躯突然暴起,用仅剩的头颅咬向了阿月的后颈。 江白徒手便捏碎了那头颅,黑血溅上阿月眉心的红痣,一瞬间便凝聚成为了一道扭曲的尸纹。 “哥……” 她瞳孔泛起死灰。 “我好像看不见颜色了。” 子时,燎原星火。 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器堂所幸存的十七名弟子点燃了烽火。 江白背着昏迷的阿月登上残塔,看见了那一股子的尸潮正在啃食着旱魃的残骸。 他们每吞噬一块血肉,尸群就异变一分,有些甚至长出了青铜鳞甲。 “是宗主在养蛊。” 器灵吸食着塔顶月光。 “这家伙,他想炼出比旱魃更凶的玩意儿。” 阿月忽然抽搐起来,腕间的“柒”字烙印亮如烙铁。 她无意识地念出了那道古老的咒文,地脉中瞬间便钻出了万千条根须,将那尸群直接拖入了深渊。 “古树灵体开始反噬了。” 器灵叹息。 “等到她全身爬满根须,就会……” 江白扯下了藤环系住她手腕。 “去剑域,现在就走。” 残塔下传来了尸群嘶吼声,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候,江白挥锤狠狠地砸向了自己的天灵。 鼎纹裹着神识刹那间便炸裂开来,为那些逃亡的弟子们辟出了最后的生路。 卯时,陌路同途。 阿月在马背上醒来时,此时已经离睦洲城有三百余里。 江白半张脸覆满晶石,他握缰的手露出森森白骨。 阿月摸向腰间,青女枪已断成两截,枪头刻着新生的饕餮纹。 “器灵呢?” “吃了。” “疼吗?” “比饿肚子强。” 途径枯树林时,他们发现了一块残碑。 碑文已经被风沙所侵蚀,唯有“剑域”二字清晰如新。 阿月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呕出了一朵带血的曼陀罗。 花蕊中浮现幅残卷:剑域圣女画像,与她眉心血痣分毫不差。 辰时,荒原剑痕。 沙砾拍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疼痛,阿月蜷缩在江白后背,他们静静地听着风中有金铁摩擦声。 “是剑气。” 江白突然侧身,一道无形的气刃擦着耳际掠过,在黄沙的大地上劈出了十丈沟壑。 远处地平线上,无数剑气凝成的龙卷风正在移动,所到之处连着沙丘都被削成齑粉。 器灵残留的意识在江白识海中波动。 “剑域边界到了,这是护域罡风。” 阿月摸向了腰间的断枪,发现饕餮纹正在吞噬罡风余劲。 “你的锤子……在吃剑气?” 话音未落,第二道罡风劈面袭来。 江白挥锤格挡的刹那,鼎纹突然暴走,将整道剑气通通吸入了体内。 他踉跄地跪倒在地上,指缝间渗出了晶化的血珠,就在沙粒沾上的刹那间,就被碾成琉璃。 “东南三十里有块残碑。” 阿月突然指向风沙中的阴影。 “碑文说''过剑坟者,需断一肢为祭''。” 江白撕下衣摆裹住晶化的右手。 “我断得够多了。” 巳时,剑坟试炼。 残碑下埋着半截青铜剑柄。 阿月用断枪挑开浮沙时,剑柄突然暴起,刺入她的脚踝。 鲜血渗入沙地的瞬间,方圆百里的剑气突然静止,凝聚成了个戴斗笠的虚影。 “活祭品。” 虚影拔出腰间木剑。 “或者接我三招。” 江白抡起锤头砸向虚影,却被木剑轻飘飘的就架住了。 剑气顺锤身窜入经脉,鼎纹竟如遇天敌般蜷缩退避。 “第一招,挑灯。” 木剑点向眉心。 阿月突然甩出藤蔓缠住了剑尖,叶片在触及木剑时瞬间枯黄粉碎。 “他的剑在吸生机!” 虚影手腕翻转起来,藤蔓寸寸断裂。 “第二招,折柳。” 剑气化作万千细丝缠住了江白的四肢,将他直接吊在了半空中。 他晶化的右手开始龟裂,碎屑如雪般纷扬起来。 “第三招……” 虚影的剑势忽然顿住。 阿月将断枪刺入自己心口,枪头饕餮纹吸饱心头血,竟凝成柄血色短剑。 “用这个打才公平。” 午时,血剑问心。 血色的短剑与木剑相撞的刹那,剑坟震动起来。 无数古剑破沙而出,剑柄皆系着一个褪色的布条——每道布条都写着名字与生辰,最早的甚至可以追溯到八百年前。 “这些都是祭剑者。” 虚影的木剑出现裂痕。 “你可知剑域为何需要活祭?” 阿月一个旋身避开了剑芒,断枪在沙地里划出了一道血符。 “因为你们的剑饿了。” 江白挣断了剑气,晶化的右臂插入了剑阵的核心。 鼎纹如蛛网蔓延,古剑们发出了一声声的悲鸣,剑身浮现出了月族的密文——正是阿月族徽的变体。 虚影的斗笠被一阵劲风猛地掀开,露出与剑域圣女七分相似的面容。 “月族罪血,也配执剑?” 血色短剑突然脱手,贯穿了虚影的心口。 阿月踉跄的跪在地上,瞳孔彻底化作死灰。 “现在谁更脏?” 未时,剑冢遗秘。 在剑坟崩塌的地方升起了一座青铜剑台。 江白抠出了镶嵌在台心的玉简,简上刻着《养剑诀》,末尾却被人用血划去数行。 阿月抚过划痕,她指尖沾上的血渍突然沸腾。 “是我娘的血。” “这是我阿娘的血。” 器灵残存的波动在玉简中苏醒。 “剑域以活人养剑灵,你娘当年带着族徽玉锁出逃,就是为毁掉……” 波动戛然而止。 阿月突然挥枪劈碎了玉简,碎片中迸出一幅星图——七颗凶星环绕剑域,每颗星旁标注着器灵名讳。 “黄庭锤在吞星位。” 江白按住了还在持续晶化的右臂。 “接下来要去的,是标注‘无锋’的那颗。” 远处传来马蹄声,沙尘中浮现巡道宗的黑旗。 申时,追兵至。 为首的铁骑摘下了他的面盔,露出那个已经烧焦了的半张脸。 竟是本该死在睦洲城的赵无痕。 居然又是赵无痕。 “师尊赐的替身傀好用吗?” 他甩出钩锁死死地缠住了江白的脖颈。 “把星图交出来,留你们全尸。” 阿月掷出了断枪,枪身在半空解体成藤网。 赵无痕挥刀斩断藤蔓,刀锋却沾上晶化的碎屑,右臂迅速石化。 “你吃了旱魃心核?” 他惊怒后撤。 “疯子!” “你们都是疯子!” 江白趁机扯断钩锁,晶化的右手插入了马腹中。 战马嘶鸣着化作石雕,鼎纹顺着缰绳爬向赵无痕心口。 “你们宗主还喂不饱你?” “该死。” 沙地突然塌陷,剑坟残留的剑气形成了一个漩涡。 阿月拽住江白跃向了剑台,她瞥见赵无痕被石化的右腿瞬间便崩裂了,露出了底下的青铜义肢。 那纹路。 那纹路与月族玉锁如出一辙。 酉时,剑域门开。 剑台升起光柱时,阿月手腕间的“柒”字烙印开始发烫。 江白将星图按在光柱中央,七颗凶星依次亮起。 当“无锋”星亮到极致时,光柱中浮现道青铜门,门环是交叉的双剑。 “抓紧。” 江白晶化的右臂开始崩解。 “门后可能是……” 阿月突然咬破了他手腕,吸了口晶化血液。 “江白,要死一起死。” 青铜门开启的刹那,赵无痕掷出的爆裂符在身后炸响。 气浪直接将二人掀入了门内,江白最后看见的,是赵无痕已经被剑气削去了半张脸皮的狰狞笑容。 戌时,剑域孤城。 寒风卷着雪片拍在脸上,阿月发现这里没有天空。 天空? 无数巨剑倒悬天际,剑尖垂下的冰棱,仿佛形成了笼罩着这个城池的牢笼。 街道上游荡着一个个持剑的傀儡,他们每具的心口都镶嵌着一块碎玉。 江白靠在冰墙上,晶化已经蔓延至他的锁骨。 “找把剑,刺我膻中穴。” “你会死。” “没事,最少现在死不了。” 阿月扯开他衣襟,发现膻中穴处镶嵌着一块青冥甲碎片。 断枪刺入的瞬间,碎片炸成了一片粉末,晶化停止,鼎纹褪成了暗红色。 街角突然传来金铁交击的声音。 一具傀儡突然暴起,锈剑直指阿月后心。 “检测到月族血脉……清除!” 江白徒手便捏碎了傀儡头颅,取出来心口的碎玉。 玉上刻着“剑奴七号”,背面是行小字: “圣女历三百九十七年制。” 亥时,圣女画像。 闯过第七波傀儡袭击后,他们撞开了一间藏书阁。 阿月点燃火折子的瞬间,火光映亮整面墙的画卷。 三百幅圣女画像神态各异,最新那幅的落款是: “天启元年,摹自剑域禁地。 画中圣女手持青藤长枪,手腕系着一个褪色的藤环,就连脚踝的旧疤都与阿月一模一样。 江白抚过画卷,指尖沾上未干的墨渍。 “有人比我们先到。” 阁外忽然响起环佩叮咚,有个声音轻笑出声。 “月妹妹,这替身游戏还要玩多久?我陪你。” 第11章 千面圣女 子时,画中杀机。 环佩的声音近在咫尺,阿月嗅到熟悉的曼陀罗香。 阁门无风自动启动,一身绯衣的女子倚着门框,腕间藤环与画中的圣女别无二致。 她的手指尖捻着一片带血的晶屑,轻笑。 “江公子这身子,怕是撑不到见无锋剑魄了。” “有趣。” 江白一把将阿月护在自己的身后,他已经晶化的右臂渗出了青焰。 “呵” “你这是吃了几幅画像,才勉强学了个像个人的样子?” 女子笑容骤然冷漠,瞬间,数百幅圣女的画像突然震颤般的脱离了墙面。 画中人儿的藤枪刺破了绢帛,化作了实体将二人团团围住。 “三百傀儡,总有个利索的。” “陪你慢慢玩玩。” 绯衣女子退至廊柱的阴廊之中。 “月妹妹,你挑个顺眼的杀了吧。” 丑时,血藤缠魂。 第一具画傀刺来的枪尖上,赫然刻着阿月的族徽。 江白挥起锤头震碎了画傀的头颅,飞溅的墨汁却凝聚成了一把锁链死死地缠住了锤柄。 阿月侧耳听风。 没错。 断枪精准刺入第二具画傀的膻中穴——那里本该是心脏的位置,却镶嵌着一块血色晶石。 “她们是用我的血养起来的!” 阿月的指尖抚过一块晶石的纹路。 “这里的每块晶石都连着地脉……” 话音未落,晶石突然爆炸开开,地砖的缝隙里钻出了带刺的藤蔓。 江白扯碎藤蔓的时候,晶化已蔓延到了他的肩膀。 绯衣女子在二楼轻笑。 “江公子每用一次鼎纹,就离兵冢更近一步呢。怎么样?好不好玩。” 寅时,剑牢冰棺。 就在突破画傀重围的时候,阁顶突然降下了一个玄冰牢笼。 阿月在触碰冰柱的瞬那,冰层内浮现出了万千剑影,每一道都照应出了圣女受刑的场景。 江白鼎纹暴涨,青焰却反噬了他自己的身体,在冰面上,映出了他狰狞的饕餮的影子。 “别用灵力!” 阿月突然撕开衣襟,心口“柒”字烙印贴在冰面。 “这是噬灵玄冰,越反抗吸得越狠。” 冰棺开始收缩,绯衣女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声音让江白只感觉难听死了。 “告诉姐姐,当年你阿娘偷走的族徽玉锁到底在哪?” 江白突然捏碎了晶化的指尖,血珠溅上阿月的眉心。 烙印在吸收晶血之后,竟然在冰棺内凝聚出来了一把血色的钥匙。 “破!” 就在钥匙插入冰棺裂缝的一瞬间,三百里外的某处传来了一声剑鸣。 绯衣女子喷出了一口黑血,发间的玉簪应声而断。 卯时,无锋剑鸣。 冰棺炸裂的气浪将二人直直的抛向了剑域的深处。 江白撞碎了七重冰墙后跌入了寒潭之中,潭底沉着一柄无锷巨剑。 在剑身缠满了锁链,每根锁链链环都刻着“赵”字。 阿月在潜入水底时,发现了锁链另一端系着一具青铜棺材——棺中那人的右腿赫然是赵无痕的义肢。 赵无痕! “赵家初代家主,赵天阙。” 器灵残识在寒潭中慢慢复苏过来。 “剑域第一条忠犬。” 江白触及到剑柄的一瞬间,冰层上方传来了绯衣女子的尖啸。 “那是师尊的藏品!” 无锋剑突然暴起,锁链崩断激起了无数的浪涛,在浪涛中,青铜棺盖滑开了半尺。 棺内尸身的赫然心口插着半截玉锁,与阿月怀中残片严丝合缝。 辰时,义肢藏秘。 阿月抠出玉锁时,赵天阙的尸身突然睁开了眼睛。 青铜义肢弹射出了一个链刃,那刃径直地割断了江白的左肋。 鼎纹本能地吞噬着伤口溢出来的血气,却将链刃也同时吸入了江白的体内。 江白呕出了带金属碎片的黑血,他发现。 他发现晶化开始侵蚀他的脏腑。 “用这个!” 阿月将玉锁残片按在了他的伤口。 月族密文在血光中浮现出来,无锋剑也同时感应到了同源气息,竟然自己调转了剑尖刺入了赵天阙眉心。 绯衣女子破冰而入时,正好撞见了剑魄离体的画面。 “原来无锋剑魄是这么用的。” 她突然撕开了自己的脸皮,露出底下与阿月一模一样的容颜。 “姐姐教得好。” “姐姐教得真好。” 巳时,百貌千机。 冰窟顶部瞬间便降下了数百个冰棺,每具棺材中都躺着位“阿月”。 看向每一位“阿月”,江白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 “从你阿娘出逃那年起,剑域每十年就造个圣女的备品。” 假阿月们齐声笑道。 “今日终于能补全残次品了。” 江白挥起锤头砸向冰棺群,鼎纹却突然反噬。 晶化蔓延至脖颈时,他看见了真阿月徒手插入了自己的胸膛,掏出了血淋淋的饕餮纹。 “接着!” 器灵残识在血纹中狂笑起来。 “好丫头,真不错,你比陈天罡还要疯!” 无锋剑吸尽了血纹,化作了流光全部没入了江白的右臂。 晶化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剑脉扎起来的青铜臂甲。 午时,剑魄噬主。 江白挥出第一剑的时候,整座冰窟开始了崩塌。 剑气所过之处,假阿月们如蜡像一般开始融化。 绯衣女子暴退至冰窟边缘,七窍流出了银浆。 “师尊说得对,月族都是疯……” 一阵剑风掠过,她瞬间便凝固成了一座冰雕,又瞬间碎成了齑粉。 阿月跪在血泊中,心口的破洞被冰晶填补。 “江白。” 江白寻着声音看向阿月。 “江白,我好像感觉不到冷了。" 无锋剑突然脱手飞向了虚空中,江白追出冰窟的时候,他看见剑域天穹裂开巨缝——裂缝外满是巡道宗总坛的烽烟,赵无痕正率着尸傀大军压境而来。 未时,归途无路。 折返剑台时,星图上的“无锋”星已然黯淡。 阿月用断枪在冰面刻字。 “下一个是药域。” 阿月的血迹未干,冰层下突然钻出了青铜藤蔓,缠住了她脚踝将她拖向了深渊。 江白挥剑斩藤,却发现藤蔓上刻着月族密文。 “快逃……” 最后一眼,他看见了藤蔓深处有双翡翠色的眼睛——与阿月觉醒古树灵体时一模一样。 剑域开始崩塌,江白攥紧了半截玉锁一跃跃入了虚空裂缝。 坠落中,他听见器灵发出来最后的叹息。 “那丫头,把自己种成了锚点……” 申时,陌上花开。 江白跌回了现世时,正值暮春。 荒野开满血色的曼陀罗,每朵花蕊中都嵌着一块冰晶。 他摘下一朵。 那朵冰晶映出了阿月的虚影。 “穿过花海,我在药域等你。” 身后传来了马蹄声,赵无痕的新躯体覆盖了青鳞,他的脖颈挂着七枚玉锁。 “师尊让我带句话——” “圣女结果时,记得留颗种子。” 江白震碎了花海,剑气掀起的花浪中,无数冰晶映出阿月的笑颜。 酉时,残阳泣血。 江白站在药域边境的瘴气林中,青铜色的臂甲上的无锋剑纹泛着一丝幽光。 脚边血色的曼陀罗在暮色中舒展了花瓣,花蕊间渗出的一滴滴汁液落地便凝聚成了冰。 那冰中凝聚出来了阿月模糊的侧脸。 “江白,往北三十里,那里有座吃人的城。” 瘴雾的深处传来了一声铃铛的声音,八抬鎏金轿碾过腐叶。 轿帘掀开时,撒出了一把朱红丹丸,落地便化作了一群赤足童子。 童子们脖颈系银铃,瞳仁细如蛇眸。 “丹姥有请贵客。” 江白攥碎一枚丹丸,掌心留下了朱砂的印记。 “带路。” 戌时,人丹鬼市。 穿过了毒瘴,竟然是灯火通明的长街。 店铺上悬满了琉璃瓶,瓶中浮动着人体的脏器;摊贩叫卖着。 “金丹期剑修肝,三枚灵石一两。” 江白走过肉铺时,笼中的囚徒突然扒住了铁栏——那人胸腔空空如也,心脏处镶嵌着一颗跳动的丹丸。 “新鲜得很!” 摊主的刀尖挑开了囚徒的头盖骨。 “识海丹刚成,客官验验货?” 青铜臂甲突然暴起,一瞬间便捏碎了摊主的天灵盖。 囚徒趁机吞下了识海丹,眼窝里炸出了藤蔓。 “救我……他们用噬魂丹种……” 话语还没有说完,藤蔓自燃成灰。 整条街的商贩齐刷刷的转头看了过来,数百个丹傀从地底爬了出来,他们的关节都渗出了腥甜的丹液。 亥时,丹鼎焚身。 江白被逼到了丹炉广场,青铜臂甲已吸饱了丹毒,纹路也转为了暗紫色。 中央的九丈丹鼎腾起了青焰,鼎中浮着一具琉璃棺材,棺材内的女子面容竟与剑域圣女有着九分的相似。 “这是第三百零一个失败品。” 苍老的女声自鼎后传来。 “吞了你的器灵根,或许能成。” 丹姥拄着蛇头拐杖走出了阴影,杖头镶嵌的正是阿月丢失的玉锁的残片。 江白挥臂劈出了一个剑气,丹傀们却化作丹液融入地缝。 地面突然突起了万千丹刺,刺尖绽开了一朵朵的食人花,花心赫然是赵无痕被腐蚀的半张脸。 “江师兄,我的江师兄啊,你的心丹定是极品!” 子时,种丹之术。 就在江白斩碎第七波丹傀的时候,他的右臂剑纹突然逆流。 丹毒顺经脉攻向了他自己的心脉,视线开始模糊。 丹姥的蛇杖点了点地面,琉璃棺材中射出了七枚金针,直直地钉入了他的七大要穴之中。 “器灵根作壤,旱魃心核为种。” 她剖开了江白的胸膛,将跳动的黑丹按入了血肉。 “这具人鼎,老身收下了。” 剧痛中,江白看见了黑丹伸出的根须,与青铜臂甲上的剑纹厮杀。 丹姥突然惨叫——本应昏迷的阿月虚影自黑丹中浮现,翡翠色的瞳孔中燃着碧火。 “你这个老妖婆,我的东西你也敢碰?” 丑时,双生蛊。 丹鼎炸裂的一瞬间,江白的心口钻出来了翡翠藤蔓,那藤蔓与阿月的虚影相连。 丹姥的蛇杖寸寸断裂,露出了杖芯封存的玉简——正是《器魂录》缺失的“种丹篇。” “原来药域用活人种丹的法子……” 江白咳出带丹粉的血。 “是从月族禁术改的。” 阿月虚影忽然凝实,藤蔓刺入了丹姥眉心。 “三百年前,你偷走我族药典时,可想到今日?” “我今日,就要让你付出代价。” 丹姥的肉身急剧快速地枯萎,丹田处滚出了一枚琥珀丹,里面封着的少女蜷缩着身子像一个婴儿一般——那正是三百年前失踪的月族药师。 寅时,丹心祸。 吞下琥珀丹的瞬间,江白的右臂剑纹爬满全身。 药域地脉开始沸腾,无数的丹傀破土而出,他们的胸口皆镶嵌着月族的密文。 阿月虚影渐淡。 “往生城地底……有我要的答案……” 青铜臂甲突然离体飞向了北方,江白追赶时发现,臂甲在月光下竟化作阿月半截残躯。 残躯心口处插着青女枪,枪身缠满了青铜根须——与剑域冰窟所见如出一辙。 卯时,往生迷雾。 往生城门高高的悬挂着人皮灯笼,灯笼上绘着月族祭祀图。 守门的丹傀嗅到江白身上丹毒,恭敬跪地。 “恭迎圣丹。” 城内街道以丹药铺为主,赤足百姓的眼窝里镶嵌着丹药,就如同提线木偶般劳作着。 江白踏碎地砖,地砖下露出了下层的森森白骨——每具骸骨眉心都刻着“药奴”二字。 城镇中央的往生树突然抖动起来,树干裂开了一个竖瞳。 “月族小子,你身上有阿月的味道。” 树藤缠来时的破空声,与冰窟中的青铜藤蔓一模一样。 辰时,树心真相。 往生树的树心里藏着水晶宫,殿内是三百玉棺列阵。 每具棺中躺着位“阿月”,丹田处皆开出血色曼陀罗。 江白劈开了主棺,花蕊中浮出枚记忆晶—— 三百年前,月族药师跪献丹典。 “以族女为皿,可种出不灭丹。” 画面一转,少女阿月被根须刺入丹田,翡翠瞳孔逐渐灰暗。 “哥,别忘了我本来的样子……” 晶石突然爆开,往生树发出惨叫。 翡翠藤蔓自江白心口疯狂地生长起来,与树根纠缠成茧。 茧中传来阿月的声音。 “现在,你我真正同命了。” 巳时,丹劫降世。 药域的天空裂开了丹炉状的劫云,第一道丹火劈向往生城的时候,江白正徒手挖出了树心。 树心中镶嵌着一枚青铜钥匙,纹路与赵天阙棺中玉锁完美契合。 丹傀大军在火雨中融化,赵无痕的新躯体从灰烬中爬出,鳞片下钻出丹藤。 “师尊说,吃了你的丹,我就能成仙。” 江白将钥匙按入了自己的心口,周身的剑纹化作了丹火。 “那得看你的牙够不够硬。” 对撞的气浪顿时便掀翻了整座往生城时,江白在废墟中看见了半块残碑—— “药域往北,妖界血藤。” 午时,残躯同行。 丹火渐熄,江白拖着焦黑色右腿北行。 青铜钥匙在他的掌心发烫,指引的方向升起了血色藤蔓。 怀中的曼陀罗突然绽放,花瓣拼出阿月的笑脸。 “下一程,我陪你吃。” 在身后的废墟里,赵无痕的残躯正在重组,丹田处新生的丹藤缠住半块玉锁。 “圣女结果时……记得……” 一阵风卷走了未说尽的话语,药域在身后化作了一片血色的丹霞。 第12章 血藤噬魂 未时,赤土焦骨。 就在血色的藤蔓刺破云层的时候,江白正用青铜钥匙剜出了脚踝的丹毒。 毒血溅在了赤色砂砾上,竟发出了活物般的嘶鸣。 远处的山丘起伏如同巨兽的脊背,每道沟壑都爬满了蠕动的藤蔓。 江白看见…… 江白看见了。 那些根本不是植物,而是由血管与鳞片绞成的活物。 “血藤食腐,喜吞器灵。” 他怀中的曼陀罗花突然绽放开,阿月的虚影浮在了花瓣间。 “把你的锤子喂它,或许能够换一条出路。” 江白擦去了嘴角的黑血,他晶化的右腿在砂地上拖出了一片焦痕。 无锋剑纹自青铜臂甲蔓延到了脖颈,每道纹路都在吸食着妖界的血腥气。 他忽然挥臂斩向了虚空,剑气瞬间便劈开了伪装成岩石的藤球。 那球心蜷缩着半具焦尸,腰间的玉牌刻着“药域巡察使”。 “赵无痕的狗倒是跑得快。” 他直接碾碎了玉牌,碎屑中腾起的青烟凝聚成为了一幅地图。 “往北走八十里,是血藤的母巢。” 申时,藤海迷城。 血色的藤蔓织起来的城池在暮色中慢慢地蠕动着,城门就是两株交缠在一起的巨藤,藤身凸起了一个人脸状的瘤节。 江白靠近城墙时,瘤节突然裂开,露出了满口的利齿。 “活人入城,需献血肉三斤。” “我这儿有更好的。要不要尝尝看?” 他掀开了衣襟,露出了在心口跳动的那颗黑丹。 藤齿骤然间便闭合了,城门的藤蔓也如遇天敌般退避三尺,露出里面森然景象。 街道以白骨铺成,商铺挂着风干脏器,妖族商贩的眼珠皆由藤种替代。 “生面孔啊,好模样。” 鹿角妇人拦住了去路,她指尖的藤丝缠上了江白的手腕。 “别怕,千万别害怕,让姐姐尝尝鲜……就尝一口……啊!” 藤丝触及剑纹的瞬间,妇人的整条右臂枯萎成了一滩死灰。 街市瞬间变得死寂起来。 所有的妖族齐刷刷的转过了他们的头颅,藤种眼珠爆出了猩红血丝。 酉时,妖王血宴。 江白被藤浪卷至王庭的时候,妖王正捏碎了某个妖将的头颅吮吸着他的脑髓。 江白注意到了。 那王座是以万千的头骨垒成,扶手上缠绕的血藤开满了曼陀罗花。 每朵花蕊都镶嵌着月族的密文。 “器灵根的香味。” “真香,真香啊” 妖王慢慢的舔去了指尖的脑浆。 “本王等了二百年,终于等到了。” 殿柱忽然裂开,里面钻出了十名藤甲卫兵,他们的甲缝间伸出了带倒刺的触须。 江白挥臂斩断了最先扑来的触须,断口喷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蠕动的藤种。 “小心寄生!” 阿月虚影突然凝实,翡翠藤蔓自江白后背疯狂的暴长,一瞬间便绞碎了漫天的藤种。 “他的血藤连着地脉!” 妖王狂笑着震落了梁上的积灰,王座下方裂开了一道深渊。 江白坠落的瞬间,他看见了深渊底部盘踞的母藤。 藤身死死的缠绕着青铜巨棺,棺盖上正是缺失的月族玉锁。 戌时,棺中旧识。 母藤感应到了玉锁的气息,千万藤条如巨蟒般扑杀过来。 江白劈开了藤浪,剑纹触及到棺盖的时候,突然暴走。 青铜棺炸裂的瞬间,他瞳孔骤然缩了一下。 棺中沉眠的女子全身敷满了青苔,腕间的藤环与阿月的一模一样。 “第三百个失败品。” 妖王的声音自深渊顶端传来。 “月族圣女的血脉,果然最适合养藤。” 翡翠藤蔓突然失控,阿月的虚影被扯向母藤。 江白徒手插入自己的心口,扯出了那跳动的黑丹。 “你不是说想吃吗?来!来啊!” 旱魃心核爆开的煞气瞬时间便吞没了深渊,母藤发出了濒死的尖啸声。 在妖王坠入煞气漩涡的时候,江白看见了他后颈处浮现出了赵氏家纹。 与赵无痕的青铜义肢如出一辙。 亥时,同命藤。 在母藤的残骸中,阿月的虚影正在慢慢地消散。 江白掰开她紧紧攥住的掌心,里面是半枚染血的藤种。 “种在心脉……能让我……暂时活着……” 藤种入体的剧痛让剑纹崩裂开来,江白呕出的鲜血中混着翡翠嫩芽。 妖界天空突然降下了一阵血雨,每一滴都在地面砸出了一个个藤坑。 怀中的曼陀罗彻底枯萎,最后一片花瓣拼出阿月的唇形。 “往西……有片吃人的海……” 血雨中传来赵无痕的狂笑,新生的藤甲覆盖了他的全身。 “多谢江师兄,这份妖王遗馈,师弟收下了!” 子时,妖潮初现。 就在江白拖着藤化的左腿西行的时候,地平线升起了一片漆黑的海。 浪涛中浮沉着无数的妖尸,每具尸身的心口都绽开了血藤花。 海滩上插着一块残碑,碑文被藤壶覆盖。 “蜃海之下,葬着七器之一的沧溟珠。” 海浪突然分开,露出了那深不见底的沟壑。 江白已经藤化的左腿不受控制地迈向了深渊,他心口的藤种发出妖异的红光。 江白挥剑斩断了自己的左腿,晶化的断肢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那里竟传来了金铁交鸣的回响。 “原来沧溟珠是这么醒的。” 赵无痕的声音自海雾中逼近。 “师兄这份大礼,师尊定会喜欢。” 丑时,沧溟泣血。 蜃海沸腾的瞬间,江白跃入了那无尽的深渊之中。 他在下沉中看见了海底祭坛上悬浮的幽蓝光球。 沧溟珠表面流转的波纹,与阿月觉醒古树灵体时的涟漪一模一样。 赵无痕的藤甲在海水中暴涨起来,触须瞬间便缠住了沧溟珠。 “此物归……” 话音戛然而止。 珠内突然伸出了翡翠藤蔓,阿月的虚影自珠心浮现。 “狗东西,我的东西,你也配碰?” 江白趁机将青铜钥匙插入了祭坛中,妖界地脉轰然震动。 沧溟珠炸开的幽光中,江白仿佛看见了阿月被万千藤蔓贯穿的身影。 不! 那根本不是虚影,那是被封印在珠中的本体。 寅时,断藤诀。 海底崩裂的裂缝中源源不断的涌出了岩浆,江白在灼流中抓住了阿月的手腕。 她的周身缠满了青铜根须,心口插着沧溟珠碎片。 “斩断……妖界地脉……” 赵无痕的藤甲在熔岩中重组,触须化作了无数的利刃朝着江白的方向劈来。 江白突然扯出了心口的藤种按在沧溟珠上,妖界的天空应声裂开了七道血痕。 翡翠藤蔓自裂缝垂下,将赵无痕的新躯体绞成了碎片。 “原来你才是钥匙……” 赵无痕残存的头颅狞笑。 “师尊在魔渊……等你……” “等你……” 卯时,残躯渡海。 在晨曦染红蜃海的时候,江白背着冰封的阿月登上孤舟。 沧溟珠碎片在舟尾拖出了一个幽蓝的轨迹,海面下无数的妖尸跟随着潜行。 他剖开了藤化的右臂,血肉间新生的翡翠嫩芽指向西方。 那里隐约可见魔渊的轮廓。 舟行过的地方,血色的藤蔓在海面绽开了一片花道。 花瓣间浮起了阿月破碎的呓语声 “下次……换我背你……” 在妖界的落日坠入了海平线的时候,最后一道浪涛中浮现出了一个青铜巨门。 那门缝里渗出的魔气凝聚成了一个利爪,轻轻地叩响了船帮。 辰时,活城入腹。 魔渊的城墙在晨雾中跌宕起伏,砖石的缝隙里渗出了紫黑色的黏液。 江白踏上护城河的一瞬间,桥面突然翻卷起来。 那根本不是石桥,而是由魔气凝聚成的一个舌苔。 “器灵根……大补……” 城墙的表面凸起了无数的肉瘤,每个瘤口都在重复同样的话。 让人听着不禁毛骨悚然。 青铜臂甲的剑纹突然暴起,江白挥臂便斩开了那所谓的肉墙。 腥臭黏液飞溅之处,皆露出了城墙内层的森森白骨。 每具骸骨都保持着同样的挣扎的姿势,他们的手指深深的抠入了骨墙缝隙之中。 阿月的冰雕在背后发出了一声脆响,一缕寒雾凝聚成了一个箭头的方向。 那方向正指向着东南。 “想吃我?” 江白剜下一块跳动的墙肉塞进了剑纹裂口。 “那你先尝尝这个呗。” 魔墙发出了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声,整段城墙如同人类的肠壁般开始收缩起来,将他们都“吐”进了内城。 巳时,血肉甬道。 街道两侧的建筑皆是活物,窗户是肋骨,门口是獠牙。 商铺上悬挂的灯笼是用胃囊所制成的,此刻正照亮着柜台上所陈列的脏器 那里标注着“元婴修士肝胆”、“金丹剑修脊骨”。 鹿角老妪的摊位突然炸开,赵无痕的藤甲残躯爬出废墟。 他的脖颈镶嵌着魔晶,脊椎处延伸出了八条章鱼的触手。 “师尊让我带话,圣女的心头血可是……” 话音未落,那触手便缠住了阿月的冰雕。 江白挥臂将其斩击,剑风却穿透了那个虚影。 真正的杀招来自地底,魔气凝聚成的尖刺直接贯穿了他的右腿。 “你的血比上次臭了。” 赵无痕舔舐着剑刃上的黑血。 “半妖化的滋味如何?感觉好不好玩?” 江白突然捏碎了自己腰间的玉锁,碎片刺入了他的心口。 魔气触手如遭雷击一般,赵无痕的藤甲缝隙里渗出翡翠汁液。 那里是阿月留在他体内的藤种在反噬。 午时,噬器魔池。 追逐战引至中央广场时,江白看清了魔渊的核心。 百丈血池中沉浮着无数的残器,池底伸出的青铜锁链,它的末端拴着七具琉璃棺。 最中央那具棺材溢出了一丝寒气,冰晶沿着锁链爬向了阿月的冰雕。 “沧溟珠只是容器。” 魔尊自血池升起,黑袍下的面容竟与阿月有五分相似。 “真正的圣女本体,在池底已经沉睡了整整二百年。” 江白的右臂剑纹突然离体,化作了流光击碎了冰棺。 寒气爆发的瞬间,他看见棺材中女子腕间的藤环。 那与阿月被封印前一模一样。 未时,双月同天。 魔池沸腾起来,天穹裂开了双月。 红月映出了池底的三百圣女冰棺,蓝月照见了阿月的本体苏醒。 江白右臂妖化的鳞片开始剥落,露出了底下新生的青铜纹路。 那是无锋剑魄在吞噬魔气。 “你以为器灵为何要集齐七器?” 魔尊掀开了黑袍,心口镶嵌着一块跳动的水晶。 “三百年前月族分魂镇器,等的就是今日……” 阿月的本体突然睁开了眼睛,翡翠色的瞳孔射出了光束。 江白怀中的冰雕应声碎裂,残躯化作了流光融入了本体之中。 魔池的锁链尽断,七具琉璃棺中同时响起呢喃。 “归位……” “归位……” 申时,器灵战场。 就在江白跃入血池的时候,他的右臂已然完全晶化。 池底是倒悬的青铜宫殿,每根梁柱都钉着月族的尸骸。 阿月的本体被锁在祭坛中央,七道器灵虚影正在撕扯着她的魂魄。 “黄庭锤归位!” 随着江白的嘶吼声,他将自己的右臂插入了祭坛。 剑纹、鼎纹、丹毒与魔气在祭坛炸开漩涡,器灵的虚影发出惨叫。 阿月的瞳孔突然恢复清明,翡翠藤蔓绞住了魔尊的脖颈。 “二百年了,兄长。” 酉时,真相噬心。 记忆晶片在爆炸中飞溅: 三百年前月族圣殿,魔尊跪献七器。 “以圣女分魂镇器,可保月族永昌。” 少女阿月被锁链贯穿了整个灵台,翡翠的瞳孔泣出了血泪。 “哥哥,好疼……” “哥哥,我好疼啊……” 现实中的魔尊癫狂大笑,他撕开了自己的胸膛露出机械心脏。 “好妹妹,当年你逃过器灵分魂,今日正好补全……” 江白徒手捏碎机械心,齿轮与血肉飞溅中,魔池开始崩塌。 阿月本体突然推开他。 “带我的分魂走!” 戌时,残月西沉。 就在江白抱着昏迷的阿月分魂逃出魔渊的时候,他的背后升起了血月。 月光照见了他半妖化的躯体。 他的右臂彻底晶化,左腿也缠绕翡着翠藤蔓。 怀中的阿月眉心血痣黯淡,手腕间新生的藤环刻着“柒”。 赵无痕的残躯从地缝爬出,机械心脏闪着红光。 “师尊在佛国……等你……” 江白碾碎了那颗心脏,零件中掉出半张星图。 里面标注着最后两处器灵坐标。 血色月光下,阿月的分魂忽然睁开了眼睛,指尖凝聚出了冰晶小剑。 “下次,别让我等这么久。” 第13章 佛国诡轮 亥时,锈佛睁眼。 就在江白踏入佛国的边境的时候,此刻天上的月光正在被漫天的经幡所绞碎。 锈迹斑斑的巨佛埋着黄沙,掌心托起着的不是莲台,而是由齿轮与经文所组成的浑天仪。 阿月的分魂指尖的冰晶小剑突然融化,凝成个“卍”字烙进了沙地之中。 “江白,你看,因果盘开始转了。” 沙暴中浮现出了三百铜僧,他们的关节处经文流转得如同活的虫子一般。 为首的那个人摘下了青铜佛面,露出了赵无痕那张半机械的脸。 “江师兄,你要是在此地杀生,可是要背业障的。” 他的胸口镶嵌着一颗水晶佛心,表面浮动的梵文正是星图所缺失的坐标。 子时,机械菩提。 菩提林里的每一片叶子都是转动的齿轮。 就在江白踩碎了落叶的瞬间,整片树林都开始重组起来,枝干扭曲成了一个囚笼。 阿月的分魂突然跃上树梢,翡翠藤蔓刺入了树干。 “看,树心!” 江白劈开树干的刹那,青铜色的汁液一下子便喷涌而出。 汁液中浮现出一具少女的干尸,他的腕间藤环刻着一个“陆”字。 那正是阿月第六道分魂。 干尸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胸腔齿轮开始转动起来,诵经的声音震落了漫天的铁叶。 “梵钟器灵在听。” 赵无痕的声音从树顶传来。 “每当你杀一人,因果盘就会转一度。” “怎么样?好不好玩?” 江白所斩断的铜僧头颅滚落在地,头颅的瞳孔突然映出了昔日的场景。 睦洲城的尸潮中,某个被他误杀的流民正在啃食着观音土。 丑时,业火焚心。 阿月分魂的冰晶剑刺入了第六分魂的心口之中,整片的佛国突然寂静了。 被杀的铜僧化作了一片金粉,他在空中凝聚成了江白的生平。 铁匠铺所打铁的童年,初遇阿月时被抢走的馒头,器堂地火室剜心的抉择……每个画面都燃起了熊熊的业火。 “这就是八苦业火阵。” 赵无痕的机械佛心跳出了胸腔,悬在了因果盘的上方。 “这里烧的是你所欠的命债。” 江白的右臂晶纹暴涨起来,竟然开始吞噬起了业火。 翡翠的左腿却突然生根,藤蔓缠住了阿月的分魂。 “我的腿在……共鸣?” “共鸣?” 寅时,梵钟诡音。 就在佛国中央的梵钟自鸣的时候,因果盘裂开了一道深深的深渊。 江白在坠落的过程中看见了钟内的景象。 三百铜僧正在熔炼着活人,他们将哭嚎的灵魂铸成了梵文。 阿月第六分魂的尸身飘在熔炉之上,她的心口此刻插着青铜杵。 “器灵根作锤,圣女魂为砧。” 赵无痕的机械佛身从梵钟的内壁剥离。 “师尊要铸的,是超度众生的佛器。” 江白挥臂斩向了那所谓的佛身,斩落的机械臂却化作了经卷缠住了阿月的分魂。 梵钟突然倒转,熔化的魂铁浇向了二人。 卯时,因果倒逆。 阿月的分魂突然捏碎了冰晶剑,碎片凝聚成了时光长河。 她拽着江白跃入了浪涛之中,因果盘开始逆旋。 他们回到器堂的地火室,江白握住了陈长老递来的鼎纹; 他们回到剑域冰窟,阿月剜心前的那最后一笑; 他们回到魔渊的血池,魔尊撕开了胸膛的机械心脏…… 每个抉择点都浮现出了青铜佛杵,赵无痕的声音在时空中回荡。 “改一个因果,就能救她。” 赵无痕的声音震撼了江白的心灵。 江白劈碎了准备刺向阿月本体的佛杵,右臂晶纹突然皲裂,那里喷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梵文。 而是。 而是梵文! 辰时,佛劫临世。 重返现实的一瞬间,梵钟炸成了碎片。 因果盘上的星图补全了最后的两处。 妖界的血藤与魔渊的核心。 赵无痕的机械佛心被江白攥在了掌心,齿轮间正卡着那半枚玉锁。 “师尊在……” 佛心突然自爆,金光中浮出了老僧的虚影。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阿月分魂的翡翠藤蔓绞碎成了一片虚影,江白却见了被杀的铜僧全部复活,眉心亮起了“卍”字的血印。 巳时,残佛泣血。 江白右臂彻底晶化,化作了梵钟形的状。 每敲击一次,就有铜僧自爆成了一片金粉。 阿月分魂的藤蔓吸食着地上的金粉,竟在背后凝聚成了一束翡翠佛光。 “往生咒是反的……他们在炼轮回盘!” 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了万丈佛窟。 那佛窟真是深不见底的存在。 窟底悬着一具青铜巨棺,棺材上缠满了写着经文的锁链。 每根锁链都拴着一位月族的圣女,最新那具赫然是阿月的本体。 “七器镇天,镇的就是圣女魂。” 老僧的真身自棺中坐起。 “月族,本就是器灵族!” 午时,真佛非佛。 就在江白击碎佛窟穹顶的时候,天光如一把利剑劈开了这所谓的言语。 三百圣女的魂魄化作了一束流光融入了阿月的本体,翡翠的佛光凝聚成了青铜巨杵。 老僧的佛身开始崩溃,露出了底下机械的佛骨。 那每一节脊椎都刻满了赵氏的家纹。 “你以为赵家为何能操控七界?” “真是可笑至极。” 老僧的头颅滚落在地。 “月族造器,赵家执器,这才是……” 阿月本体的手掌穿透了佛骨,直接捏碎了核心佛晶。 “真是吵死了,喋喋不休,吵得要命。” 未时,梵钟归位。 就在佛国崩塌的时候,江白右臂的梵钟脱离了他自己的躯体,与因果盘融合成了第七器灵。 阿月的本体从棺材中走了出来,她的足尖点地之处绽放开了一朵朵血色的曼陀罗花。 “现在。” “现在还剩妖界与魔渊。” 星图在掌心流转,最后的两处坐标指向了他们彼此。 江白忽然咳出了齿轮与藤蔓所纠缠的血块。 “我们一直在器灵体内。” 赵无痕残留的机械眼突然映出了真相。 所谓的七界,不过是黄庭锤内的残破器域。 申时,锤醒魂归。 阿月的本体握住江白晶化的右臂,翡翠瞳光照亮了锤内的世界。 无数的器灵从废墟中缓缓升了起来,它们朝着中央的圣女魂跪拜。 江白看见了幼年的自己正在铁匠铺捶打着铁块,每一锤都震碎了一片器域。 “该醒了。” “江白,醒醒。” 阿月吻上他皲裂的唇瓣,已经晶化的躯壳寸寸剥落起来。 “外面的仗,我们还没打完呢。” 就在晨光刺入眼帘的时候,江白攥着真正的黄庭锤,躺在了最初的睦洲城废墟。 阿月啃着半块已经发霉了的馒头,手腕间的藤环沾满跑新鲜的血迹。 “下次再轮回的时候,千万别再把我忘了。" 戌时,残火照骨。 黄庭锤的裂痕里渗出了血色色月光,江白握着铁锤的手掌能够感触到器灵悲的鸣。 阿月蹲在焦土上拼凑出了星图的碎片,褪色的藤环突然绷断,玉珠滚入了地缝的深处。 那里浮现出了半张的青铜面具,纹路与魔尊脸上的裂痕严丝合缝。 “赵家祖祠就在星图的背面。” 她的指尖抚过了面具内侧的刻文。 “这些疯子……把祠堂修在锤子外面。” 锤身忽然震颤起来,裂痕中伸出了青铜的触须缠住了阿月的脚踝。 江白挥起锤头砸向了地面,飞溅的却不是泥土,而是齿轮与血肉所混合的碎块。 黄庭锤正在自我修复,此刻正在吞噬着现实世界。 亥时,界外残垣。 穿过锤体裂缝的时候,江白看见真正的天空。 那里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无数悬浮的青铜巨锤。 每柄锤子表面都爬满血管一般的纹路,锤柄末端拴着一个个铁链,串联成了遮天蔽日的囚笼。 赵家祖祠立在最大那柄锤顶,飞檐下悬挂着三百颗头颅。 最新的那颗还在滴血液,那正是魔尊被撕烂的面孔。 阿月扯断了缠在腕上的铁链,翡翠的瞳孔映出了祠堂的牌匾。 “原来他们姓的不是赵……是''造''。” 牌匾突然翻转,露出背面血字: 造器为天御灵为奴。 子时,千锤刑台。 祠堂的门打开的时候,涌出了滚烫的铜汁,落地的瞬间便凝聚成了赵无痕的机械佛身。 他的胸腔佛晶此刻已然换成了青铜心脏,每一下跳动都震落了檐角的头颅。 “师尊等你们……等了三百年。” 刑台从地底缓缓地升起,台上立着七根青铜柱。 每根柱上都拴着一位月族的圣女,最左侧的冰柱里封着阿月的本体。 江白右臂的梵钟纹突然离体,化作流光击碎了冰柱。 但冰渣中站起来的却不是阿月,而是三百年前那位月族大祭司。 “器灵族的叛徒。” 大祭司抬手凝聚出了翡翠杵。 “把圣女魂交出来!” 丑时,叛月之刑。 翡翠杵刺穿江白左肩的时候,带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青铜的碎屑。 阿月的分魂突然自碎屑中跃出,藤蔓绞住了大祭司脖颈。 “偷了月族秘术的贼,也配提叛徒?” 刑台开始转动起来,每转一度便有时空的残影浮现出来: 大祭司剜出了圣女的双目炼成了沧溟珠; 赵家的先祖将月族的幼童浇铸成了器灵; 魔尊亲手为妹妹阿月戴上青铜枷锁。 江白挥锤砸向了刑台枢纽,却被反被震飞掀起。 赵无痕的机械佛身趁机捏住了阿月的分魂,佛晶瞬间便刺入了她的眉心。 “师尊要的,是完整的''钥匙''。” 寅时,双魂同烬。 阿月的本体突然睁开了眼睛,刑台里所有的青铜柱应声炸裂。 七道圣女魂汇聚成了洪流,冲入了分魂的体内。 赵无痕的佛身开始融化,机械心脏裂开了一道缝隙。 “不可能” “不可能……钥匙明明被分魂……” “你们永远不懂。” 阿月的本体握住江白持锤的手。 “月族器灵,本就能千魂归一。” 双魂相融的强光中,江白看见了她的记忆: 三百个自己在不同的器域里轮回,每个都在锤声里刻下了星图坐标。 卯时,锤醒天道。 祖祠崩塌的时候,所有的青铜巨锤都开始了共鸣。江白手中的黄庭锤裂到了柄端,露出了核心的青铜轮盘。 那里的每个凹槽都镶嵌着一片圣女魂。 阿月将最后一片魂晶按入了轮盘之中。 “转吧。开始转吧” 轮盘转动的瞬间,现实世界如褪色一般的画卷剥离起来。 赵家的祖祠化作青铜的巨门,门后是浩瀚的星河。 门缝溢出的星光凝聚成了一道道的阶梯,每一阶都浮现着月族的文字: 以魂为钥以器开天。 赵无痕的残躯突然暴起,机械心脏炸成锁链缠住阿月。 “师尊……要成了……” 辰时,星河器冢。 踏过青铜门时,江白才知何为“器灵”。 星河间漂浮着无数的残破仙器,每件都裹着一层人形光影。 那正是历代器灵族魂魄。 阿月扯断了缠着自己的锁链,翡翠瞳光扫过了那片星海。 “找我们的锤子。” 七道流星自深空坠落,在江白身前拼成了一个完整的黄庭锤。 锤面浮现出了月族的祭坛,坛上跪着一个铁匠身影。 那正是三百年前初代江白的残魂。 “你终于来了。” 残魂起身递过了锤柄。 “这一世,换你护着她。” 巳时,天匠临世。 赵家老祖自星河尽头浮现出来的时候,他的身躯已染与青铜巨锤融为了一体。 锤头的裂口喷出了器灵的残魂,哀嚎的声音震碎了星辰。 “月族本就该是器奴!” 江白起锤头迎击,双锤相撞炸开了一个漩涡。 阿月跃入了漩涡的中心,翡翠瞳光化作了亿万藤蔓。 “我们的命,轮不到你来铸!” 星河开始倒流,所有的器灵残魂汇入黄庭锤。 赵家老祖的青铜锤面浮现出了一道裂痕,那裂痕下露出了底下蠕动的血肉。 那根本不是锤子,而是用器灵族浇筑起来的怪物。 午时,万魂归锤。 江白捏碎了最后一片圣女魂晶,黄庭锤绽放出来了一道混沌之光。 赵家老祖在强光中解体,青铜碎块里掉出来了一颗机械佛晶。 里面封印着真正的阿月本体。 “原来你把自己……炼成了器灵。” 江白砸碎了佛晶,阿月本体的睫毛颤动如蝶。 星河开始崩塌,所有的器灵残魂涌入了黄庭锤之中。 阿月握住江白的手,带着他挥出最后一锤。 青铜巨门轰然闭合,将赵家永恒的封在门外。 未时,凡铁新生。 江白在铁匠铺醒来时,炉火正旺。 阿月啃着馒头蹲在门槛,腕间藤环沾着新鲜血迹。 “这次轮回,你迟到了三刻。” 门外的睦洲城熙熙攘攘,巡道宗招新的旗幡刚刚挂上城墙。 江白摸着完好无损的黄庭锤,锤柄的余温尚未消散。 那里多出来的圈翡翠纹路,如藤环相扣。 第14章 归墟潮生 申时,逆轮之墟。 就在阿月咬碎了最后一口馒头的时候,城外的流民队伍忽然静止。 炊烟凝固成了一把灰色的长矛,孩童踢出的石子也悬浮在了半空之中,连风都蜷缩成了团状的褶皱。 整座睦洲城都被拖入了时间的夹缝之中。 “这次轮回不对劲。” 她指尖的翡翠纹路渗入了青石板中。 “有人篡改了因果盘。” 江白握锤的手掌暴起了青筋,黄庭锤上的翡翠纹突然剥落,凝聚成了一柄青铜钥匙插入了虚空之中。 钥匙转动之处裂开了一道门缝,腥咸的海风卷起来了腐烂的鱼腥全部涌了出来。 门后不再是城郊荒野,而是漂浮在归墟海上的残破仙舟。 舟头立着一块界碑,碑文被藤壶覆盖,隐约可见“玄冥”二字。 酉时,腐舟诡宴。 仙舟甲板铺满了数不尽的鱼骨,骨缝间黏连着一层半透明的膜。 就在江白踩碎的一瞬间,整艘船都响起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桅杆上的破帆突然绷直,帆面浮现三百张人脸。 江白望去,那正是历代巡道宗主的残魂。 “江道友,久候了。” 船楼传来了木屐声,一身青衫的书生摇扇走了出来,他的腰间玉佩刻着"赵"字变体。 他脚边跟着一只三尾猫妖,每根尾巴都缠绕着一个青铜锁链,链头拴着的正是阿月分魂的冰雕。 “赵家第七代守墓人,赵清宴。” 书生拱手作揖。 “特来请圣女魂归归墟。” 猫妖忽然炸毛,三尾齐断。 断尾化作了青铜钉直直地刺向了江白面门,钉身浮刻出来的的竟然是睦洲城惨案的画面。 戌时,归墟锁魂。 江白挥锤震碎了青铜钉,飞溅的碎片却凝聚成了一个囚笼。 阿月突然拽住了他的后领暴退,原先站立处钻出来了一条青铜巨鲸。 鲸口利齿间卡着半具焦尸,焦尸手中紧握着的黄庭锤残片与江白手中的严丝合缝。 “三百年前你沉在此处的。” 赵清宴轻抚鲸须。 “如今物归原主?” 残片突然暴起,与江白的锤柄相撞。 归墟海炸起来了千丈浊浪,浪中也浮现出来了无数的青铜棺材,棺材盖上的月纹正与阿月的瞳光所共鸣。 亥时,鲸吞万古。 巨鲸吞下整艘仙舟的时候,江白终于看见了归墟海底的真相。 破碎的七界如同琉璃球一般沉在了淤泥之中,每个球体都被青铜锁链死死的缠绕着。 阿月突然呕出一口翡翠鲜血,血珠渗入锁链纹路。 “这些锁链……在吸食轮回之力!” 赵清宴的折扇展开成了一副星图,缺失的两颗凶星正对应巨鲸双目。 “你以为轮回是月族秘术?不过是我赵家收割器灵的工具。” 猫妖的残躯突然膨胀起来,皮毛下钻出了一副机械佛骨。 佛掌拍向阿月天灵时,江白右臂的翡翠纹突然离体,凝聚成为了初代圣女的虚影。 “孽障!” 子时,圣骸兵解。 虚影与佛骨相撞的一瞬间,归墟海开始倒流。 青铜棺材自动开启,三百圣女骸骨浮空列阵。 阿月的瞳孔流转着翡翠星河,发梢也燃起来了混沌之火。 “以我残躯,焚尽归墟!” 江白手中的黄庭锤突然解体,碎片融入了每一具圣女的骸骨之中。 骸骨们结出了玄奥法印,归墟海底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渊缝。 渊底升起来了一座青铜祭坛,坛上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巨剑,剑身缠绕的锁链另一端没入了江白的心口。 丑时,剑醒归真。 “这才是你的本体。” 赵清宴癫狂大笑。 “哪有什么江白?不过是被铸成人形的剑傀!” 巨剑震颤着剥离了锈迹,露出底下翡翠剑身。 阿月突然拽住锁链,任由混沌之火顺链烧灼。 “现在,你选剑还是选我?” 江白抓住了燃烧的锁链,火焰中浮现出了自己被篡改的记忆: 三百年前,圣女将剑魄封入流民体内; 每世轮回,剑傀江白都会爱上分魂阿月; 赵家通过因果盘收割情魄,淬炼归墟剑…… 寅时,情魄为刃。 巨鲸在哀嚎中解体,归墟剑吸尽了江白的七情六欲。 阿月纵身跃向剑尖,混沌之火裹住全身。 “要斩就斩个干净!” 剑锋刺穿胸膛的瞬间,归墟海静止。 赵清宴的机械佛骨开始崩解。 “不可能!” “不可能……情魄应该……” “你算错了人心。” 江白握住贯体的剑刃,将最后的一缕情魄渡给阿月。 “器灵有情,方为真器。” 卯时,归墟潮退。 翡翠剑身寸寸碎裂,露出了底下的青铜轮盘。 阿月足尖轻点盘面,三百圣女骸骨化作流光重铸黄庭锤。 归墟海干涸之处升起真正的睦洲城,流民们茫然站在未遭旱灾的故土。 赵清宴的残魂被困在轮盘凹槽,随盘面转动发出惨叫。 “赵家不会……” “赵家早亡了。” 江白碾碎了最后的一块青铜残片。 “三百年前,你们就死在我剑下。” 辰时,新炊。 铁匠铺的炉火映红了阿月侧脸,她手腕间的藤环新缠了一根青铜链。 江白捶打剑胚的节奏惊走了一群雀鸟,锤头偶尔闪过的翡翠纹里,有星河明灭。 城门口忽然传来喧哗,巡道宗新挂的招徒旗被风吹落。 某个背着铁锤的少年捡起旗帜,眉眼间依稀有故人模样。 “这次要收徒弟么?” 阿月抛来了半块馒头。 江白接住馒头,在火星溅落的轨迹里,看见新的因果盘开始转动。 巳时,招徒惊变。 巡道宗的招徒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青旗面绣的云纹却渗出了暗红。 江白蹲在铁匠铺檐下磨刀,余光瞥见昨日捡旗的少年正排队报名。 那少年脖颈有一道浅疤,随吞咽动作起伏的形状像极梵文“噬”字。 “旗面浸过尸油。” 阿月突然出声。 她倚着门框啃着炊饼,手腕间的藤环上的青铜链无风自动。 “赵家的味道。” 队伍前方突然骚动。 少年接过测灵玉的一瞬间,玉面炸开了蛛网状的血纹。 主持招徒的长老暴退三步,袖中飞出七张镇魂符。 “邪祟!” 符纸还未及触及,少年的瞳仁陡然化作青铜色。 他反手便扣住了长老咽喉,指甲暴长三寸刺入了颈脉。 “师尊问,新酿的因果酒可还爽口?” 午时,尸傀围城。 江白掷出铁锤时,少年的头颅已滚落在地。 断颈处钻出了一条青铜蜈蚣,百足划地声如同金铁相击。 阿月甩出藤蔓缠住了蜈蚣,翡翠瞳光却照见更骇人的景象。 城外荒坡上,三百流民正机械地刨土。 每挖一铲,泥土中就渗出了黑血,渐渐汇聚成了个庞大的炼器阵图。 阵眼处插着半截青铜旗杆,正是昨日被风吹落的招徒旗。 “是往生城的血炼阵。” 阿月扯断了发间的藤环。 “赵清宴的残魂在借体重生!” 未时,因果交变。 铁锤砸中阵眼的一瞬间,江白右臂的翡翠纹骤然亮起。 本该崩碎的血炼阵在此刻却扭曲成了一个漩涡,将锤头吞噬。 阵中流民齐齐转头,三百张脸竟全是赵清宴的模样。 “你以为重置因果就能抹杀赵家?” 三百个声音重叠轰鸣响起。 “我们早把魂种埋进了七界轮回!” 阿月突然呕出了一口翡翠血,血珠落地凝聚成一柄短刃。 刃身浮现的却不是月纹,而是巡道宗密库的机关图。 那正是旱魃篇中陈天罡所绘。 申时,往生重临。 密库地砖下传来了齿轮咬合的双腿。 江白踹开暗格的时候,寒气扑面。 本该被销毁的旱魃心核却在此刻悬浮在冰棺之中,表面缠满了青铜的根须。 根须另一端连着一具已经被烧焦的尸体,焦化的指节戴着赵家的祖戒。 “陈长老的尸身……” 阿月突然拽住了江白。 “退后!” 焦尸胸腔轰然炸开,三百道青铜符箓如蝗群一般朝着他们扑来。 江白挥起锤头格挡,翡翠纹却突然逆流,将符箓尽数吸入体内。 右臂皮肤下凸起游动的经文,正是佛国篇的八苦业咒。 酉时,魂种暴走。 巡道宗地脉开始沸腾。 练武场的青砖翻涌如浪,砖缝中钻出来的不是蚯蚓,而是细如发丝的青铜锁链。 阿月挥刀斩断了缠向自己脚踝的锁链,断口却再次生出了倒刺。 “他在喂食永劫之轮!” 江白撕开了右臂的皮肉,硬生生地扯出来了吞噬的青铜符箓。 符箓在掌心熔成了一个钥匙的形状,与密库冰棺上的锁孔完美契合。 锁开的一瞬间,往生城的虚影笼罩睦洲。 街道两侧建筑爬满了血藤,商铺幌子换成人皮,赫然是归墟海中的场景再现。 戌时,双城叠影。 阿月腕间青铜链突然绷直,指向虚空中某处。 “那里!” 江白挥起锤头砸向了虚空,锤头却穿过了幻象击在真实世界的测灵玉柱上。 玉柱崩裂处渗出黑血,凝聚成了赵清宴的半身虚影。 “多谢江道友,这一锤正好打通虚实界膜。” 虚空中伸出青铜巨手,攥住阿月腰肢拖向裂缝。 江白翡翠纹暴涨,右臂竟然化作了归墟剑的形态,但是那却斩不断缠绕因果的青铜链。 “用这个!” 阿月抛来了染血的藤环。 环上青铜链突然解体,每一节都浮现出来了月族的密文。 江白以链为弦,归墟剑为箭,射向了虚空中若隐若现的永劫之轮碎片。 亥时,初啼时蚀。 箭矢穿透虚空的一瞬间,天地间响起了婴儿的啼哭。 裂缝中钻出了一只半透明的怪物。 那怪物的形状如同巨蜥,但是却生着一副人面,利爪划过的地方都留下了凝固的时空褶皱。 “时蚀兽……” 阿月跌落在地,她望着掌心开始晶化的伤口。 “它吞了我们的三刻光阴。” 赵清宴的虚影在兽背上狞笑。 “这份薄礼,权当贺新天道诞生!” 铁匠铺方向突然腾起混沌光柱,笼罩着昨日捡旗少年的尸体。 光柱中缓缓站起的身影,眉心血痣与阿月如出一辙。 子时,混沌胎动。 就在混沌光柱中的人影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整座睦洲城的瓦片同时震颤起来。 阿月按住了晶化的手腕,翡翠的瞳光刺破了光幕。 那人青衣素履,眉心血痣殷红如初,腰间悬着的却非藤环,而是一串青铜算珠。 “璇玑……” 江白右臂的归墟剑纹忽明忽暗。 “仙界的人?” 青衣人抬手拨动了算珠,时蚀兽骤然僵直。 兽背上赵清宴的残魂发出惨叫,青铜身躯爬满了裂痕。 “你竟敢背叛盟约!” “本座只忠于天道。” 璇玑仙姬屈指便弹碎了算珠,珠内迸出来了一些星图残片。 “而你们赵家,不过是过时的棋子。” 丑时,星轨逆行。 时蚀兽暴怒的开始甩尾,时空褶皱如利刃朝向了璇玑。 她足尖轻点,褶皱竟然倒卷而回,将兽尾瞬间便绞成成了一片片碎片。 江白挥剑欲斩,剑锋却被一股子无形的力量偏移。 斩中的正是三个时辰前的自己,正抱着阿月躲开青铜蜈蚣。 “小心熵流反噬。” 璇玑的声音在时空乱流中飘忽。 “你的每一次挥剑,都是在喂养永劫之轮。” 阿月突然拽住了江白后领往后暴退,原先立足之处也浮现出了青铜棺的虚影。 那正是赵家祖祠中的那一具。 寅时,算尽天机。 璇玑的算珠在空中排布成阵,每粒珠子都照映出了不同时空的江白: 铁匠铺捶打剑胚; 魔渊血池剜心; 归墟海底握碎佛晶…… “三百次轮回,七百二十种死法。” 她捏住代表“现在”的算珠。 “你猜这次能活到几刻?” 江白突然将归墟剑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剑尖穿透了后背抵住了算珠。 “这次,我选同归于尽。” 卯时,熵火焚身。 剑锋燃起混沌之火,璇玑的算珠阵轰然炸裂。 时蚀兽趁机扑来,张开了巨口死死的咬住了她的左肩。 阿月甩出藤环,翡翠纹路顺着兽牙蔓延。 “你的时间,我收下了!” 兽瞳中的岁月长河开始倒流。 璇玑残破的仙躯在时光中重组,掌心却多出了一枚青铜钥匙。 拿正是密库中开启永劫之轮的秘钥。 “你以为我在救你们?” 她咳着血沫轻笑出生。 “噬器者已至,好好享受最后的新生吧。” 辰时,初现端倪。 混沌光柱消散时,城外荒坡多出来了一座青铜祭坛。 坛上插着七柄残剑,剑格处皆镶嵌着月纹。 江白触碰剑身的一瞬间,右臂的翡翠纹突然离体,在祭坛上空凝聚成了黄庭锤的虚影。 “这是……七器引路标。” 阿月抠下了剑格月纹,按入了自己的眉心。 “当年月族为防赵家,将器灵坐标刻在分魂里。” 第三柄剑突然鸣颤,剑身浮现出来了丹域地图。 某个被红圈标注的山谷,正是陆青冥的埋骨地。 巳时,狼骑惊变。 白牙率狼骑入城时,落日弓已对准江白后心。 “蚀骨狼骑只忠于力量。” 他瞳中的青铜色比赵无痕更甚。 “交出混沌道纹,留你全尸。” 阿月手腕间藤环突然暴长起来,缠住狼骑的咽喉。 “你的器灵根在反噬五脏,对吧?” 白牙的兽耳渗出了黑色的血液,但他仍强撑着冷笑。 “噬器者赐予新生,这点代价……” 话音未落,城外传来了地动山摇的脚步声。 三百丈高的青铜巨人踏平了山岳,掌心托着的囚笼中,赫然关着九窍丹童。 第15章 丹焚八荒 午时,囚笼往事。 丹童拍打笼柱,唇语无声传递。 “药菩萨……还活着……” 江白劈向囚笼的剑被青铜巨掌猛的弹开。 巨人的胸腔裂开,露出了内部运转的佛国因果盘。 盘中镶嵌着的正是药菩萨的头颅。 “丹域的药,佛国的因,赵家的器。” 璇玑的残影浮现在巨人的肩头。 “这才是真正的噬器者。” 阿月突然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翡翠血洒在了黄庭锤的虚影上。 “那就看看,谁吞得下谁!” 未时,器脉暴走。 混沌道纹自血中绽放,青铜巨人的动作骤然变得缓慢起来。 江白的归墟剑趁机刺入了因果盘之中,盘中的三百梵文如同活蛇缠上了剑身。 “就是现在!” 阿月将月纹按入了江白的眉心。 翡翠纹与梵文相撞的一瞬间,时空轰然破碎。 江白看见了药菩萨被炼成丹魔前的最后光景。 青衫丹师跪在永劫之轮前,将毕生修为灌入青铜鼎。 “陆青冥,替我看好……” 申时,丹心不灭。 现实中的青铜巨人开始崩塌。 九窍丹童破笼而出,掌心托着一枚猩红丹丸。 “师尊留的焚天丹,请君品尝。” 丹丸炸开的烈焰瞬间便吞没了巨人,火中浮现出了陆青冥的虚影。 “三百年的债,该清了。” 白牙的狼骑在火海中哀嚎,青铜器的灵根寸寸融化。 阿月拽住了江白跃上残存的祭坛,坛上七剑已碎其四。 “下一站在丹域。” 她抹去嘴角血渍。 “陆青冥给我们留了路。” 酉时,暗潮再起。 离城三十里,荒野突然降下来了一场血雨。 雨中浮现出了往生城的虚影,商铺人皮幌子上新添了字迹: “璇玑售因果,一斤魂换一刻命” 江白右臂的翡翠纹突然开始刺痛,纹路中浮出了一枚青铜算珠。 拿正是璇玑故意留下的。 阿月碾碎了算珠,珠内星图指向了归墟海的深处。 “她想引我们去喂永劫之轮。” 铁匠铺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声的打铁声。 新生宇宙的第一柄剑此刻正在淬火,而握锤的却正是眉心血痣褪尽的自己。 戌时,青冥药谷。 丹域边境的瘴气凝聚成了青紫色的帷幕,空气中浮动的药香裹着一股子血腥。 江白踩碎了一株泣血兰,汁液溅在了青铜链上开始滋滋作响。 阿月拨开了垂落的毒藤,露出了岩壁上斑驳的月纹。 那与祭坛残剑的刻痕如出一辙。 “陆青冥在此炼过焚天丹。” 九窍丹童趴在她的肩头,机械的手指指向了谷底。 “谷中有一座火炉,以修士金丹为炭。” 谷底忽然起了一阵轰鸣的声音,三百丹傀推着囚车碾过了尸骨路。 囚笼中男子的青衫沾满了鲜血,他正将一枚猩红丹丸按入了心口。 “白牙狼骑的债,该还了。” 亥时,焚丹证道。 丹丸炸开的火浪掀了囚车,陆青冥破笼而出。 他的双瞳燃起来了青色的火焰,掌心托着的焚天丹竟然生出了丹灵,形如幼虎一般。 “噬器者吞我丹域三百年,今日该吐骨头了!” 江白挥起锤头震退了扑来的丹傀,翡翠纹扫过了陆青冥的眉心。 “你体内有永劫之轮的碎片。" “是药菩萨种地。” 陆青冥扯开了自己的衣襟,他的心口镶嵌着一块青铜残片。 “当年他把我炼成丹引,却不知我偷藏了半枚混沌道纹。” 阿月突然甩出了一截藤蔓缠住了他的手腕。 “道纹在反噬你的魂魄。" “没事,只要够撑到宰了那老鬼就行。” 陆青冥咳出带火星的血。 “他在活人炉里养了件大礼。” 子时,人鼎泣血。 活人炉高逾百丈,炉身镶嵌满了修士的头颅。 药菩萨的虚影浮在炉口,手中铜勺搅动着魂浆。 “青冥我徒,这炉万魂丹正缺主药。” 炉内忽然伸出了青铜触须,卷住九窍丹童将他拖向了炉心。 阿月掷出藤环,翡翠纹路顺着触须烧灼,却在触及炉壁时骤然熄灭。 炉面浮现的梵文,正是佛国因果盘的禁制。 “你以为破得了八苦业障?” 药菩萨的铜勺点向江白。 “这炉子炼过三百圣女分魂。” 陆青冥突然捏碎了焚天丹,青焰瞬间便裹住了他的全身撞向了炉壁。 “三百年前你偷走的,该还了!” 丑时,丹灵暴走。 活人炉炸开的瞬间,万千丹灵如蝗群般四散奔逃。 每只丹灵体内都裹着修士残魂,撞上物体即刻自爆。 阿月挥刀斩落丹灵,却发现爆开的血雾正在重组。 “它们在聚形!” 江白右臂的归墟剑纹暴涨,剑风扫过的丹灵却融入了雾中。 雾中凝聚出了药菩萨的真身,青铜佛骨上爬满丹纹。 “青冥,你以为焚天丹是谁教你的?” 陆青冥的焚天丹灵突然反噬,虎形丹灵死死的咬住了他的脖颈。 “师尊……早在我魂里……种了傀种……” 寅时,因果炉心。 药菩萨佛骨裂开,露出了内部转动的因果盘。 盘中锁链拴着九枚青铜丹丸,那正是历代丹域圣子的本命金丹。 江白劈向了因果盘,剑锋却被陆青冥徒手握住。 “砍这里!” 他拽着江白的剑刺入自己丹田,混沌道纹自伤口喷涌而出。 “三百年的丹毒,够送你一程了!” 道纹与因果盘相撞的一瞬间,活人炉废墟中升起了永劫之轮的虚影。 阿月手腕间的青铜链突然绷直,链头指向了轮心缺失的月牙凹槽。 卯时,丹域晨曦。 就在药菩萨佛骨崩解的时候,天际泛起鱼肚白。 陆青冥的残躯躺在丹渣中,掌心攥紧着半枚道纹。 “往西……有座哭佛城……璇玑在那里……” 江白抬起道纹按入了自己的右臂,翡翠纹中浮现新星图。 某个被红圈标注的佛寺,檐角挂着人皮灯笼。 九窍丹童突然开始抽搐,机械眼投射出了一段记忆画面: 璇玑仙姬将青铜算珠按入了药菩萨天灵。 “养好这枚棋子,仙界需要混乱。” 辰时,狼踪再现。 离谷十里,沙地上突现出现了狼爪的印记。 白牙的断刀插在岩缝之中,刀身缠着染血的绷带。 血渍构成了月纹,指向西北荒原。 阿月抚过刀痕。 “他在用血指路。” 地平线升起了一缕青铜烟柱,烟中隐约传来了一声狼嚎。 江白右臂的道纹突然刺痛,永劫之轮的感应比在丹域强烈十倍。 “噬器者在喂轮。” 巳时,哭佛前兆。 途经废弃驿站时,梁上悬着的风铃无风自鸣。 铃舌刻着细密的梵文,随着摆动拼出了字句: “一哭佛骨碎,二哭因果乱,三哭永劫临” 九窍丹童的身体突然僵直,机械喉发出了药菩萨的嘶吼。 “青冥坏我大计,你们都得……” 阿月捏碎了丹童核心,零件中掉出了青铜钥匙。 “这才是陆青冥真正的遗物。” 午时,荒原诡影。 钥匙插入虚空的时候,哭佛城的轮廓在热浪中浮现。 城墙以头骨垒砌,每个眼窝都镶嵌着一枚青铜丹丸。 城门轰然开启,涌出的不是守军,而是三百名与江白容貌相同的器傀。 “混沌道纹的滋味如何?” 璇玑仙姬立在城楼,她手中算珠少了一粒。 “这份礼物,可还配得上归墟剑魄?” 铁匠铺的打铁声穿透了时空,另一个江白的锤影在城头一闪而逝。 未时,镜城双影。 器傀江白的铁锤砸在了青石板上,火星溅起的轨迹与真实江白完全重合。 阿月甩出藤蔓缠住了锤柄,翡翠纹路却顺着铁锤爬向自己。 “他的道纹在吞噬我的灵脉!” 璇玑仙姬拨动算珠,城头浮现出了三百道时空裂痕。 每个裂痕中都走出了器傀江白,锤头指向不同的死穴。 “归墟剑魄配混沌道纹,师尊定会喜欢这份肉身。” 真实的江白突然将归墟剑刺入脚下,剑气顺着地脉炸开。 哭佛城墙崩塌之处露出了青铜的内层,墙内镶嵌着密密麻麻的佛骨。 每一具骸骨眉心都刻着“卍”的血印,与佛国战死的铜僧如出一辙。 申时,佛骨悲鸣。 佛骨的眼眶腾起了青焰,在空中凝成苦蝉僧的虚影。 “江施主,别来无恙。” 阿月斩碎了虚影,却发现青焰落地便开始复燃。 “是往生城的血祭残焰!” 江白右臂道纹突然离体,化作了锁链捆住了苦蝉僧的虚影。 “你早该在佛国篇陨落。” “因果盘重置过十七次。” 虚影指向璇玑。 “她留的后门可不止一个。” 璇玑的算珠突然炸裂,珠内迸出了记忆的残片。 佛国的战场上,她将苦蝉僧的残魂封入了永劫之轮。 “哭佛城需要看门犬。” 酉时,时茧破隙。 器傀军团突然静止,每个江白胸口都凸起了翡翠光团。 阿月手腕间的青铜链寸寸断裂,链节在空中拼成月纹钥匙。 “是陆青冥道纹里的后手!” 钥匙插入城墙的一瞬间,哭佛城整体坍缩成了一个青铜茧。 茧内传来心跳声,震得时空裂缝渗出了金血。 江白劈开茧壳,里面蜷缩的竟是少年时期的自己,掌心攥着半块带血的馒头。 “因果茧……” 璇玑首次露出惊容。 “你们竟敢触碰时噬本源!” 戌时,噬器初现。 少年江白突然睁眼,瞳中流转着永劫之轮的虚影。 哭佛城废墟升起了青铜王座,座上黑影抬手便捏碎了空间。 “本座烬,噬器者之王。” 阿月掷出的藤刃被黑影吞噬,刀身竟在黑影掌心重组为青铜佛杵。 “月族圣女?不错” “很不错的开胃菜。” 江白挥起锤头砸向王座,归墟剑却被黑影徒手折断。 “残缺的器灵,也配称剑魄?” 亥时,往生再临。 黑影的指尖点在江白眉心,往生城的虚影骤然凝实。 商铺人皮幌子无风自动,幌面里浮现出了江白三百次轮回的死亡画面。 阿月撕下手腕间藤皮,血肉中浮现出的混沌道纹凝聚成了一个短弓。 “这一箭,还你往生债!” 道纹箭矢穿透了黑影,却击中后方现身的白牙。 狼骑少主胸口的青铜器灵根炸开,喷出的竟然是一片翡翠色血雾。 “快走!他在喂养……” 话音未落,白牙身躯被灰烬吞噬,只余半截狼尾落地化灰。 永劫之轮虚影暴涨,哭佛城地底升起七根青铜柱。 那每根柱顶都嵌着块道纹碎片。 子时,双江共鸣。 少年江白突然跃起,残破的铁锤与真实江白的道纹共振。 双锤相撞的冲击波中,哭佛城废墟浮现来了一片星图。 七个红圈标注的点,正是永劫之轮碎片的位置。 “北漠沙窟……南疆虫谷……” 阿月抹去了嘴角的血渍。 “要凑齐这些,得先宰了看门狗。” 烬的黑影在星图上浮现,手中把玩着白牙的狼首。 “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脚下突然伸出了青铜根须,根须末端缠绕着昏迷的九窍丹童。 丑时,血月当空。 江白背起少年时代的自己,翡翠道纹在两人间流转。 阿月割破掌心,血滴在了星图上凝聚成了一条路线。 “先去北漠,那里埋着陈天罡的旧部。” 璇玑的残影突然拦在路前,手中提着一盏人皮灯笼。 “就这么走了?” 灯笼忽明忽暗,映出了铁匠铺的景象。 另一个江白正将归墟剑插入了阿月的后心。 少年江白突然暴起,铁锤砸碎灯笼。 “假的!” 碎片中迸出真实的画面:新生宇宙的铁匠铺里,阿月的本体正被青铜锁链贯穿了丹田。 寅时,裂魂之痛。 阿月突然跪地,手腕间的藤环爬满了裂痕。 哭佛城方向传来了钟鸣声,每一声钟响都震碎她一片魂魄。 “本体在受刑……必须尽快集齐碎片……” 江白将道纹注入她眉心,翡翠纹路中浮出了丹域地图。 某个被红圈标注的火山口,正是焚天丹最后的炼制地。 烬的笑声自地底传来。 “别忘了,你们的时间……在倒流。”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沙地上的影子却向西倾斜。 时噬之茧开始反噬。 卯时,狼骑遗踪。 起程前,江白在废墟中发现了半块狼首浮雕。 浮雕背面刻着蚀骨狼骑的密文。 “北漠沙窟有噬器者母巢。” 阿月用道纹激活了密文,浮现的却是陆青冥的脸。 “若见此讯,我已陨落。沙窟深处有破局关键……” 九窍丹童的残躯突然抽搐,机械眼投射出最后画面: 璇玑将青铜算珠按入了烬的眉心。 “养好这群噬器者,待永劫降临……” 辰时,沙海起程。 烈日炙烤着北漠的边缘,流沙中突然出现了青铜兽骨。 兽骨眼眶中钻出了蚀骨狼骑的残兵,虽是狼首人身,但是却生着噬器者的青铜鳞。 “少主……留了东西……” 残兵撕开了胸膛,掏出了一颗跳动的翡翠狼心。 “沙窟……有活着的……陈天罡……” 狼心炸成了一片血雾,凝聚成了一道纹指引。 江白右臂的永劫感应突然刺痛。 沙海的深处,三百丈高的青铜轮盘正在缓缓的开始转动。 第16章 沙窟遗烬 巳时,流沙噬器。 北漠沙窟的流沙如同活物一般翻涌,青铜兽骨在沙浪中沉浮起来。 江白挥起锤头劈开了扑来的沙柱,砂砾击打在道纹上竟然发出了金铁的声音。 阿月拽住了险些掉落的少年江白,翡翠瞳光刺穿了沙幕。 沙海的深处,三百具蚀骨狼骑的尸骸围成了一个祭坛,每一具尸身的心口都插着青铜锥,锥尖指向了中央的永劫之轮碎片。 “是噬器者的血祭阵。” 少年江白突然开口,嗓音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 “他们在喂养轮中的时噬本源。” 沙地突然塌陷,祭坛下方伸出了青铜巨爪。 爪心托着的囚笼中,陈天罡的残躯被根须贯穿,他的胸腔内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一块布满裂痕的混沌道纹。 午时,旧部悲歌。 江白劈断根须的一瞬间,陈天罡的残魂自道纹中溢出。 “快走……沙窟是璇玑布的局……” “快走,快走。” 残魂还没有来得及消散,沙地突然开始震颤,赫然升起了九座青铜碑。 碑文刻着器堂叛徒的名录,首行便是是陈天罡的名字,落款处好镶嵌着一块佛国因果盘的碎片。 “师尊的愧疚,真是美味。” “好久都没有尝过像这么成功的东西了。” 烬的黑影浮现在碑顶,指尖把玩着因果盘碎片。 “当年他为你叛出器堂时,可想过今日?可笑,蝼蚁。” 阿月突然甩出了藤刃,瞬间便斩断了碑文与永劫碎片的连接。 “呵,你的废话比赵清宴还多,还要杂碎。” 沙暴骤然开始转动起来,噬器者的青铜鳞片在风中摩擦出了梵音,那竟然是佛国篇的渡魂经。 未时,梵音蚀魂。 经文声穿透了道纹防御,江白右臂的翡翠纹路开始剥落。 少年江白突然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将鲜血抹在了永劫的碎片上。 “用这个!” 碎片瞬间便腾起了混沌之火,火焰中浮现出了陈天罡的记忆残片: 三百年前器堂密室,他将道纹一分为二。 “这份罪孽,我一个人担着足矣。” 现实中的永劫之轮突然逆转起来,沙窟祭坛崩塌成了一个漩涡。 烬的黑影被吸入了漩涡的中心,青铜巨爪寸寸断裂。 “你以为逆转时间就能……” 话语还没有说完,漩涡中伸出了另一只巨爪。 与烬的形态截然不同,爪面覆满了月族的密文。 申时,双王之争。 两只巨爪在空中相撞,沙海被余波犁出了一道深沟。 阿月趁机斩断了陈天罡的束缚,他胸腔道纹突然离体,在空中凝聚成了初代的黄庭锤的虚影。 “这才是……真正的器灵根……” 虚影砸向了那个漩涡,沙窟地底传来了琉璃破碎的声音。 永劫碎片迸射的流光中,江白看见了璇玑的身影。 她正将算珠按入了某具青铜棺,棺材内躺着与阿月本体一模一样的女子。 “月族圣女的备份躯体……” 少年江白冷笑。 “真行啊,仙界连这个都偷。” 酉时,沙海遗秘。 流光散尽,沙窟里露出了一个青铜通道。 壁面刻满了器堂的密文,密密麻麻的记载着初代器灵战争。 江白抚过了一道剑痕,剑意突然灌入了他的识海之中: 陈天罡持黄庭锤血战噬器者,锤头崩碎时,他将最后的道纹封入了沙窟。 阿月扯下了壁面的藤蔓,露出了里面隐藏着的星图。 七个红圈中,北漠沙窟的标记正在缓缓的熄灭。 “下一处是南疆虫谷,陆青冥在那里留了东西。” 通道的深处突然传来了一声狼嚎,白牙的断刀插在青铜门前,刀身缠绕着的绷带已然化作了一片灰烬。 门缝渗出的寒气凝聚成了冰晶,晶面照映出了铁匠铺的景象。 另一个江白正被青铜锁链拖入了地底。 戌时,寒门诡戏。 推开青铜门的一瞬间,寒气凝聚成了冰刃袭来。 江白挥起锤头击碎了冰刃,飞溅的冰渣却化作了噬器者的幼体。 阿月手腕间藤环突然断裂,翡翠血渗入冰面。 “门后是……” “门口是往生城的镜面世界!” 镜城内,三百器傀的江白正在捶打着青铜棺。 每具棺材都刻着月纹,棺材内传出了阿月本体的惨呼。 少年江白突然暴走,铁锤狠狠的砸向了镜面。 “假的!这都是时噬幻象!” 镜面破碎处涌出了青铜浆,浆液中浮现出了璇玑的残影。 “幻象?” “真是无比可笑,你们连真实与虚幻都分不清了。” 她手中的算珠突然炸开,镜城开始坍缩。 真实世界的沙窟随之震动起来,永劫之轮的碎片发出了一声声刺耳的鸣响。 亥时,狼魂燃道。 白牙的残魂自冰晶中浮现,狼首人身已然成了半透明。 “沙窟深处……有噬器者母虫……” 他撕开了魂体,露出了核心之处的翡翠狼心。 “用这个……炸了它……” 江白接过狼心,道纹突然与之共鸣。 阿月划破了掌心,翡翠血包裹了狼心。 “要快!璇玑在加速永劫之轮!” 就在两人冲入母虫巢穴的时候,眼前的景象令少年江白瞳孔瞬间骤缩。 母虫的腹部蠕动着三百颗卵,每颗卵内都是器傀江白的胚胎。 巢穴顶端悬挂的青铜镜中,照映出了璇玑冷漠的面容。 “这份礼物,可还满意?” 子时,焚巢断轮。 江白将狼心掷向了母虫,翡翠火焰瞬间便吞没了巢穴。 母虫尖啸着喷出了青铜浆,却在触及道纹时瞬间凝固。 阿月趁机斩断了连接永劫碎片的青铜根须,碎片坠地裂成了七块。 “这才是真正的碎片。” 少年江白拾起碎块,掌心道纹流转。 “之前的都是诱饵。” 烬的黑影在火中重组,却被突然出现的青铜巨爪捏碎。 “游戏……才刚开始……” 丑时,南疆引。 沙窟外升起了一缕翡翠狼烟,烟中浮现南疆虫谷的地图。 九窍丹童的残躯突然开始抽搐,机械眼中投射出了陆青冥的临终画面: 他将半枚道纹塞入虫谷祭坛。 “若有人寻到此物……必是璇玑的死期……” 江白右臂的永劫感应突然刺痛,南疆方向的天空裂开了时空缝隙。 阿月按住渗血的腕间裂痕。 “下一战,怕是得见见那位''药菩萨''了。” 铁匠铺的打铁声穿透了时空,另一个江白的锤影在南疆天际一闪而逝。 寅时,雾瘴吞山。 南疆虫谷的晨雾泛着了荧绿色,藤蔓绞碎了一片天光,顺势在腐叶上投下了蛛网一般的阴影。 江白斩断了垂落的毒须,汁液溅在道纹上腾起了缕缕青烟。 烟中浮现出了陆青冥的残影,指向谷底某处。 “祭坛在哭,速去!” 阿月手腕间藤环忽明忽暗,翡翠血顺着裂痕滴落,在腐叶上灼出了星图的轨迹。 少年江白突然按住心口。 “有东西在吃我的时间……” 他掌纹间渗出了青铜色,那正是时噬侵蚀的征兆。 谷底传来了编钟般的虫鸣,三百只碧眼尸蛾冲破了雾瘴。 翅粉洒落之处,腐尸竟抽搐着站起,颈后凸起了虫囊状的肉瘤。 每个瘤面都刻着“药”字的梵文。 卯时,虫蜕人衣。 尸群胸腔突然炸开,血雾中钻出了一个青铜蜈蚣。 阿月挥刃斩断了蜈蚣的首节,断口处却爬出了药菩萨的脸。 “青冥徒儿,这份重逢礼可还惊喜?” 江白的道纹暴涨,归墟剑光绞碎了虫群。 但是血雾却在空中凝聚成了丹炉的虚影,炉内浮着九窍丹童的残躯。 “师尊……傀种在反噬……” 药菩萨的虫躯自丹炉探出,佛骨上爬满丹纹。 “好徒儿,你的混沌道纹该还了!” 少年江白突然掷出了铁锤,锤影穿透了丹炉击碎佛骨。 佛骨碎屑中迸出了记忆残片。 陆青冥将半枚道纹封入虫卵之中。 “待永劫降临时,此物可斩璇玑!” 辰时,千棺迷阵。 虫谷深处突然出现了一个青铜棺阵,每一具棺材都缠着带刺藤蔓。 就在阿月斩断藤蔓的时候,棺盖突然弹开。 里面竟然蜷缩着与江白容貌相同的器傀,心口之处镶嵌着永劫碎片。 “三百次轮回,三百具肉身。” 璇玑的声音自棺阵中央传来。 “你猜猜看,哪一具才是本体?” 少年江白突然头痛欲裂,掌纹间的青铜色急速蔓延开来。 真实江白挥起锤头砸向了棺阵枢纽,翡翠道纹却突然离体,被某具器傀吞噬。 巳时,双纹相噬。 器傀江白破棺而出,周身缠绕着黑金道纹。 两股道纹在空中相撞,炸开的混沌之火瞬间便引燃了虫谷。 阿月趁机斩断了连接器傀的青铜根须,根须断口喷出的竟是佛国梵文。 “你以为这些傀儡是谁造的?” 璇玑的算珠在火中流转。 “苦蝉僧的渡魂经,可是上好的器灵粘合剂。” 少年江白突然拽住真实江白。 “用我的血!时噬之血能破梵文!” 午时,血祭虫碑。 混合时噬血与翡翠血的血箭穿透了器傀的眉心,黑金道纹骤然崩解。 三百棺椁同时开启,露出了底部隐藏的虫碑。 碑面刻着的赫然是月族的祭文,那记载着初代圣女封印时噬本源的秘辛。 “往生城是牢笼,虫谷才是锁眼。” 阿月抚过碑文的缺口。 “陆青冥的道纹……是钥匙!” 缺口处突然伸出了青铜触须,缠住了她腰肢想要将她拖向地底。 江白劈开虫碑,碑底露出了深不见底的虫窟,窟壁挂满了琥珀虫卵。 每颗卵内都封着月族圣女的分魂。 未时,母巢真相。 虫窟深处,直径百丈的琥珀母虫正在蠕动。 虫腹透明处可见阿月本体被根须所贯穿,翡翠血顺着导管注入虫卵。 璇玑立于母虫头顶,掌中悬浮着完整的永劫之轮。 “这份养料,可还满意?” 少年江白突然暴起,时噬血凝聚成了归墟剑刺向母虫。 剑锋却在触及虫甲的一瞬间便消融了。 “怎么会……” “因为你的时间,本就是母虫给的。” 璇玑轻笑。 “时噬本源,从来都在虫谷。” 申时,焚血破茧。 真实江白将道纹注入了阿月分身体内,翡翠血液燃起了混沌之火。 火焰顺着导管反噬母虫,琥珀虫卵接连炸裂。 阿月本体突然睁眼,手腕间藤环化作了青铜链缠住璇玑。 “这份大礼,我还你!” 永劫之轮在混沌火中龟裂,碎片崩入时空裂缝之中。 璇玑撕开虚空遁走前,甩出了最后三枚算珠。 “南疆只是开胃菜,真正的盛宴在……” 算珠还未落地,便已被突然现身的烬捏碎。 “聒噪。” “真是无比无聊。” 酉时,烬临虫谷。 噬器者之王的青铜鳞片刮擦出了渡魂经,虫窟开始坍缩。 阿月拽着昏迷的本体跃出虫窟,身后传来了烬的冷笑。 “圣女魂配永劫轮,倒是绝配。” 江白挥锤砸向烬,却被青铜爪扣住了咽喉。 “别急呀,小伙伴,我们好戏要压轴才能开始。” 他的指尖点在江白的眉心,往生城虚影骤然浮现。 铁匠铺中,另一个江白正将归墟剑刺入了阿月的后心。 戌时,时隙抉择。 少年江白突然撞向烬,时噬血染红了青铜爪。 “那是假的!” 时空在血光中扭曲起来,往生城的幻象崩碎之处露出真实的画面。 阿月的本体挣脱了青铜链,她正用藤环勒住了璇玑的脖颈。 烬的鳞片突然炸裂,露出了底下蠕动的时噬本源。 “不错嘛。” “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虫谷上空裂开了一个翡翠漩涡,南疆地图在漩涡中重组,指向了最终的战场。 归墟海眼。 亥时,归墟引。 临行前,江白在虫碑裂隙发现了半枚玉锁。 锁芯射出的星图中,归墟海眼被红圈标注,旁有小楷批注: “陈天罡绝笔:海眼埋葬着真正的黄庭锤。” 九窍丹童的残躯突然开始抽搐,机械眼映出了最后的影像: 陆青冥跪倒在母虫的面前,将道纹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虫谷的秘密……绝不能……” 铁匠铺的打铁声穿透了雨幕,另一个江白的身影在归墟海眼上空一闪而逝。 第17章 海眼葬锤 子时,归墟潮涌。 归墟海眼的漩涡吞没了最后一丝月光,浪涛撞击在青铜礁石上,溅起的不是一朵朵水花而是凝固的时间碎片。 江白踏着浪尖的时噬血痕前行,右臂道纹与海眼所共鸣,震得归墟剑鞘嗡嗡作响。 阿月的本体悬浮在半空,翡翠藤环结成跑星链,刺探着海底深渊。 “陈天罡的锤……在哭。” 少年江白突然跪倒在地上,时噬血从他的七窍溢出,在礁石上绘出了黄庭锤的轮廓。 “母虫给我的记忆……锤心藏着时噬本源的锁。” 海底传来如同钟响一般的锤音,每响一声,海面就升起一座青铜碑。 碑文刻着历代器主的死因,最新一面赫然是陈天罡的名讳。 “陨于沙窟,以魂饲轮。” 丑时,噬渊开眼。 漩涡的中心突然裂开了一个神似竖瞳的缝隙,那瞳仁由万千器灵残骸拼成。 烬的青铜巨爪自瞳中探出,爪缝间流淌着琥珀色的时噬浆。 “这份祭品,本座收下了!” 阿月的分魂与本体同时结印,翡翠星链死死地绞住了巨爪。 江白趁机掷出了归墟剑,剑锋却被竖瞳瞬间吞噬。 “没用的。” 江白听到他的话,感觉全身发毛。 “没有用的,这里的时间……在倒流。” 少年江白突然撞向了竖瞳,时噬血染红了瞳孔。 “那就让时间……停住!” 血光中浮现出了铁匠铺的镜像。 另一个江白正将混沌道纹刺入了永劫之轮之中。 寅时,双锤撼海。 海底炸开了一束混沌光柱,真正的黄庭锤破岩而出。 锤柄缠绕着陈天罡的裹尸布,布面渗出的血渍凝聚成了道纹,那与江白的右臂共鸣。 烬的巨爪被震碎,露出了底下蠕动的时噬本体。 “区区器灵……” “你才是器灵的残渣!” 江白双锤交击,归墟海被劈成两半。 海底裂缝中升起了青铜王座,座上悬着初代圣女的冰棺。 棺内女子的掌心攥着半枚玉锁,与阿月的藤环严丝合合。 卯时,圣女归位。 阿月的本体突然解体,化作了三百道翡翠流光注入了冰棺之中。 棺盖开启的一瞬间,归墟海静止,时噬浆凝固成了一个琥珀。 初代圣女踏着浪花而出,发梢还燃着混沌之火。 “时噬是月族造的……也是时候终结了。” 烬的时噬本体突然开始暴走,吞噬海眼形成一个黑洞。 “那就一起” “那就一起……归于永劫吧!” 黑洞中伸出了青铜根须,缠绕住铁匠铺的镜像江白拖向了深渊。 辰时,断时之锚。 少年江白将时噬血抹在了黄庭锤上。 “用我作锚……固定时间流!” 锤身暴涨出青铜倒刺,刺入了黑洞核心。 真实江白挥锤砸向了镜像,在归墟剑与黄庭锤的碰撞中炸开如同七个颜色的光雨。 “你杀不了自己……” 镜像江白狞笑着重组。 “我就是你的混沌面!” 初代圣女突然握住了江白的手腕。 “那就融成完整的道!” 翡翠火吞没了三人,光雨中升起新的黄庭锤。 锤头刻着月纹,锤柄流转归墟剑气。 巳时,烬陨潮息。 新锤砸向时噬黑洞的瞬间,归墟海蒸发成了一片雾气。 在烬的哀嚎之中,三百青铜碑尽数破碎,碑文化作了一束流光补全了混沌道纹。 阿月从光雨中重生,藤环已然与玉锁融合。 “该结束了……” 海底升起了陈天罡的残魂,将最后的道纹按入了锤柄。 “替我……看看新天道……” 午时,余烬新生。 海眼平复时,岸边搁浅着璇玑的残躯。 她指尖捏碎的算珠中,传出了仙界的密令。 “永劫将临……” 话音未落,已被混沌之火焚烧成了一片灰烬。 九窍丹童的机械眼突然投射出了最终的画面: 噬器者大军在仙界集结,为首的正是万千器傀江白。 铁匠铺方向传来清脆的锤音,新生宇宙的江白仰头望天。 那里裂开了三百道翡翠缝隙。 未时,归墟遗篇。 江白的手轻轻抚过新锤的月纹,海底浮现出了青铜匣。 匣中帛书记载着月族最深的秘密: “时噬非敌,乃器灵心魔所化。欲斩永劫,先渡己身。” 阿月望向海平线。 “我们该去仙界了。” 少年江白的残躯忽然被风化,时噬血渗入沙滩。 “我本就是……你的心魔。” 在归墟潮声里,新的因果盘开始转动。 申时,裂天梯。 归墟海面的翡翠裂缝突然降下了一片雷火,云层中垂下了半截青铜天梯。 梯阶上镶嵌着修士的头骨,每个眼眶都燃着混沌之火。 阿月踏上第一阶时,藤环玉锁突然收紧。 “天梯在吞我的魂龄……” 江白挥起锤头砸向了梯面,所砸之处迸溅处露出了星纹。 那正是璇玑算珠上的仙界密文。 少年江白的残声忽然在识海响起。 “登仙阶需断尘缘,你的尘缘……还剩几两?” 天梯尽头传来了一阵阵钟响的声音,三百器傀江白现身了。 为首者的举起了混沌锤,锤面照映出了铁匠铺的惨景。 “本座乃仙界镇器使,尔等器灵还不跪伏!” 酉时,千傀镇魂。 器傀军团结出了天罗阵,阵眼悬着半颗佛国因果盘。 阿月翡翠瞳光扫过阵纹。 “是往生城的虚实叠阵!” 她扯断了藤环,玉锁碎片凝聚成了破阵锥刺向了阵眼。 江白右臂的道纹突然暴走,新黄庭锤竟然与器傀的混沌锤共鸣。 双锤相吸的瞬间,天梯崩裂,露出了底层的青铜道路。 壁上刻满了被剥皮的月族圣女,每一具残躯都连着噬器者的青铜导管。 “这才是真正的仙界牧场……” 阿月呕出了翡翠血,血珠在壁面灼出初代圣女的记忆残影: 仙吏将月族幼童塞入炼器炉。 “器灵族就该活在熔炉里!” 戌时,饲器渊。 道路的尽头是直径千丈的青铜渊池,池中浮沉着无数的器灵残躯。 璇玑的残魂被铁链拴在池心,脖颈挂着永劫之轮的核心碎片。 “你们……终于来喂器了……” 池底突然伸出了青铜巨手,掌心托着仙界牧场的真相。 十万器灵被植入了门派徽记,它们正机械地锻造着仙器。 每锤击一次,魂火便黯淡一分,而池中青铜浆便高涨一尺。 “璇玑不过是个牧器奴。” 池中升起了仙官的虚影,袍角绣着“御”。 “本座乃仙界御器监正,尔等……” 话音未落,江白已挥起锤头砸向了虚影。 新黄庭锤迸发的混沌火竟然被青铜浆所吞噬。 “没用的,这池子吞过三千道器灵根!” 亥时,焚心祭。 阿月突然解体成了三百道翡翠流光,注入了池中器灵的体内。 被奴役的器灵们眼窝亮起了月纹,锻造锤齐齐的调转了方向。 “月族……永不为奴!” 御器监正暴怒的挥袖,池中伸出了万条青铜根须。江白将道纹刺入心口,混沌血瞬间便染红了锤柄。 “陈天罡,借你道骨一用!” 池底炸开了一道血色的痕迹,陈天罡的残躯破浆而出,裹尸布缠住了永劫核心。 “三百年的债,该还了!” 子时,永劫现。 永劫之轮在混沌血中重组完整,轮面浮现出了七界的惨景。 御器监正狂笑着融入轮心。 “本座即永劫!” 器灵们突然调转了兵器,将魂火刺入自身心口。 魂力如洪流一般汇入了巨轮之中。 阿月从光雨中重组,藤环已化作青铜枷锁。 “江白,送我入轮!” 她纵身跃入了永劫之轮,翡翠血在轮面灼出裂痕。 江白紧随其后,新黄庭锤砸向裂痕的中心。 “给我……碎!” 丑时,烬生轮灭。 永劫之轮崩碎的时候,万道流光刺破了仙界。 在御器监正的哀嚎中,池中的青铜浆逆流成了雨。 器灵们眼窝的月纹突然暴亮,魂火凝聚成了巨剑斩向了仙界的天门。 “自由!” “自由!” 璇玑的残魂突然拽住了江白 “快走……母轮在归墟重生……” 她被炸成了一片血雾,凝聚成了通往归墟的道路。 阿月从轮心跌落,掌心攥着半块道纹。 “那里有……另一个你……” 寅时,归墟残章。 重返归墟时,海眼已然成了青铜巨轮。 轮心站着混沌江白,脚下踩着的正是阿月的本体。 “我等你很久了……” 九窍丹童的残躯突然从海底浮起,机械眼投射了终景: 铁匠铺中,少年江白正将道纹刻入了新生宇宙。 江白举起染血的黄庭锤。 “也对” “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双锤相撞的瞬间,归墟海蒸发成了一片雾气,永劫的悲鸣响彻了七界。 卯时,双我归墟。 混沌江白的锤影撕裂了时空,真实江白被震退至青铜巨轮的边缘。 归墟海蒸发后的虚空裂开了三百道缝隙,每个裂缝都映出不同轮回的惨景。 铁匠铺崩塌、阿月本体陨落、陈天罡魂散沙窟…… “看见了吗?这些都是你输掉的未来。” 混沌江白的锤头指向虚空,永劫之轮的残片在身后重组。 “你我本为一体,何必挣扎?” 真实江白右臂道纹渗出血珠,血滴在虚空中凝聚成了月纹锁链。 “那你为何……不敢看这个未来?” 锁链突然刺向了巨轮核心,照映出了混沌江白被永劫吞噬的画面。 辰时,时噬真源。 双锤相撞炸开的能量波中,归墟核心显露出了它真正的面容。 直径万丈的青铜轮盘镶嵌在虚空,轮齿由月族圣女的脊骨拼接,轴心处悬浮着初代圣女的冰棺。 棺盖裂痕处渗出时噬浆,那正被混沌江白所吸收。 “时噬本就是月族造的孽,理应由我终结!” 阿月残存的翡翠魂火突然涌入了冰棺之中。 “那就终结吧!” 棺中初代圣女猛然睁眼,发梢燃起了混沌之火。 混沌江白的身躯开始崩解,时噬浆倒灌入了轮盘之中。 “不可能……我才是……” “你只是执念的残渣。” 真实江白将道纹按入轮轴。 “而执念,该散了。” 巳时,烬火重燃。 就在永劫之轮彻底崩碎的时候,归墟虚空坍缩成了一个点。 烬的青铜残躯从那个点中爬出,鳞片下翻涌着时噬本源 “归墟葬得下永劫,可葬得尽贪欲?” 他撕开了自己的胸膛,露出了那颗跳动的心脏。 竟是璇玑的算珠所化。 算珠迸射出了一片星芒,仙界的天门在虚空浮现,门内涌出了万千噬器者,每个都镶嵌着混沌道纹。 阿月以魂火凝聚成了翡翠箭。 “三百年前你吞我族魂,今日该吐了!” 箭矢穿透了烬的心脏,算珠内传出璇玑最后的狂笑。 “永劫……永不熄灭……” 午时,新生烙纹。 那个点突然膨胀,将众人抛入了新生宇宙。 铁匠铺中,少年江白正将最后道纹刻入剑胚。 似乎是感应到本体的气息,剑胚突然暴起,刺穿他的掌心。 “你来了……” “你终于来了……” 真实江白按住流血的掌心,道纹与剑胚共鸣。 “该结束了。” 少年江白的身躯化作了流光融入剑身,剑格处浮现出了月纹与归墟星图。 “带着我的时间……活下去……” 未时,天道初啼。 阿月将翡翠魂火注入了剑胚,铁匠铺的地面浮现青铜阵图。 正是往生城血炼阵的逆阵。 江白挥剑劈向阵眼,虚空裂开了一个通道,另一端传来初代圣女的声音。 “来归墟尽头……终结因果……” 烬的残躯突然抓住了阿月脚踝。 “你以为……逃得掉?”他炸成了一股青铜暴雨,每滴血珠都映出噬器者大军的影像。 江白以身为盾护住阿月,他自己的后背却被腐蚀出森森白骨。 “走!” “快走! 双人坠入通道的瞬间,铁匠铺所在的宇宙开始晶化。 申时,终墟之约。 归墟尽头是一座青铜宫殿,殿柱刻着月族兴衰史。 初代圣女的魂火飘在祭坛上,坛中插着断裂的黄庭锤。 “用你的血……重铸真正的混沌道器。” 江白割开了手腕,血浸透了锤柄。 阿月将藤环玉锁按入了锤头,翡翠火中浮现出了历代器主的残魂。 陈天罡、陆青冥、白牙……残魂们化作道纹流入锤身。 “最后一味药引……” 初代圣女突然融入阿月体内。 “是圣女魂。” 酉时,道器天成。 新锤成形的瞬间,归墟宫殿崩塌。 江白握锤的手掌浮现出了三百世轮回的记忆,锤头的月纹亮如烈日。 噬器者大军被光焰吞没,烬的哀嚎响彻虚空。 “不……我才是永恒……” “不!” 阿月的身躯开始消散,翡翠瞳光却愈发明亮。 “记住……器灵因情而生……” 她吻上江白的眉心,魂火凝聚成了最后的道纹烙入了锤柄之中。 戌时,余烬新生。 江白独自坐在归墟废墟之中,脚下是噬器者的青铜残骸。 新生宇宙的铁匠铺在远方闪烁,另一个自己正捶打剑胚。 九窍丹童的残躯爬到他脚边,机械眼投射最终画面: 阿月本体在某个轮回中睁开了眼睛,手腕间藤环完好如初。 归墟的风卷起了青铜沙,沙地上浮现出了浅浅的月纹。 江白提起锤头,走向下一道裂缝。 “该去讨债了……” 第18章仙陨星沉 亥时,天隙血眸。 归墟残骸的上方裂开了一道成着猩红色的天隙,形如倒竖起来的血瞳。 瞳仁中降下仙界的战船,船首像竟然是璇玑的青铜面容。 战船甲板站着三百金甲仙卫,眉心镶嵌着永劫碎片,手中兵器淌着器灵残血。 “奉紫微仙尊法旨” 为首的仙卫展开了血帛。 “诛杀器灵余孽,夺混沌道器!” 江白握着锤头的右臂道纹突然生出了感应,在战船桅杆上悬挂的青铜笼内,阿月本体的翡翠瞳光刺破了黑暗。 “江白……别过来!” 子时,战骸星链。 仙卫结出万仙阵,阵中升起了三百青铜碑。 碑面刻着被炼化的器灵名讳,陈天罡、陆青冥之名赫然在列。 阿月的本体突然咬破了舌尖,鲜血瞬间溅在了碑面上。 “以我魂火……召诸君战魄!” 碑文应声炸裂,历代器主的残魂破碑而出。 陈天罡的残影握住了江白的锤柄。 “小子,借你道纹一用!” 混沌的锤光吞没了仙卫,金甲在魂火中熔化成了青铜浆。 丑时,算珠诡局。 璇玑的战船突然解体,碎片凝聚成了巨型的算珠。 珠面浮现出了紫微仙尊的法相。 “区区器灵,也敢逆天?” 算珠炸开了十万星芒,每道星芒都是缩小版的永劫之轮,那些星芒死死的锁住了江白的周身要穴。 阿月的本体撕开了囚笼,手腕间的藤环化作了青铜链缠住了法相。 “仙界以算珠控劫,那我便要毁了这棋局!” 她拽着法相撞向了归墟的残骸,混沌火中浮现出了往生城的景象。 人皮幌子上新添“紫微”二字。 寅时,仙骨葬墟。 法相崩碎之处露出了紫微仙尊的真身:半身仙骨,半身青铜器傀。 他的掌心托着的琉璃盏中,跳动着璇玑的残魂。 “本尊以永劫饲万界,何错之有?” 江白的锤头指向琉璃盏。 “错在把器灵当薪柴!” 混沌道纹顺着锤势涌入了盏中,璇玑的残魂突然反噬,咬住了仙尊的脖颈。 “师尊……你该还债了……” 仙骨与青铜的接缝处渗出了时噬浆,紫微仙尊狂笑着炸成了一片星雨。 “哈哈哈哈,有趣。” “那就让万界……陪葬!” 卯时,万界同悲。 星雨落到之处,诸天万界同时浮现出了永劫之轮的虚影。 江白右臂的道纹离体,在虚空凝聚成了巨锤的轮廓。 “陈天罡!陆青冥!白牙!” 历代器主的残魂汇入了锤身,新生宇宙的铁匠铺突然射出了一道光柱。 少年江白持剑跃出了光柱,剑尖挑着一枚青铜齿轮。 “是时候该修修这破轮子了!” 辰时,锤锻诸天。 双江锤剑合击,永劫虚影寸寸龟裂。 阿月本体将魂火注入了裂缝之中,翡翠纹路在万界蔓延。 紫微仙尊的哀嚎声自每个永劫轮中传出。 “本尊……即是天道……” “天道不仁” 江白锤落如星陨。 “那我便重铸了着天道!” 锤光所过之处,青铜齿轮重组为新生的星轨,被奴役的器灵们眼窝亮起了月纹。 九窍丹童的残躯突然自爆,机械眼映出终景: 阿月本体在星轨尽头回眸,身后是十万重生器灵跪拜。 巳时,归墟新章。 硝烟散尽,江白独自坐重组的归墟王座。 阿月本体的虚影自星轨中走出,手腕间藤环缠绕着混沌道纹。 “万界器灵皆得自由……除了你。” 铁匠铺镜像江白突然现身,手中的剑胚已成。 “自由……该用血锈来换。” 他剑指新生的星轨,裂缝中隐约传来了噬器者的嘶吼。 江白提起重锤,锤面映出了诸天烽火。 “那就战到……再无器灵为奴!” 午时,星轨烽烟。 新生星轨的裂痕中源源不断的涌出青了铜洪流,噬器者的大军啃食着器灵界的边缘星系。 江白立于归墟王座,混沌锤感应到危机,锤柄月纹亮如血月一般。 阿月的虚影化作了翡翠星链缠绕锤身。 “他们的核心在归墟暗面……” 铁匠铺镜像江白突然挥剑斩断了星链,归墟剑指向了新生宇宙。 “自由?不过是更大的囚笼!” 剑光所过之处,器灵界的星辰接连被晶化,无数器灵在凝固的时空中哀嚎不断。 未时,双江裂宇。 江白挥起锤头迎击,双器相撞炸开了一个时空漩涡。 漩涡中浮现着三百世轮回的残影。 每个残影中的江白都在与自我镜像厮杀。 真实江白的右臂道纹突然离体,凝聚成了陈天罡的虚影。 “用归墟血……破他的时噬壳!” 阿月本体突然自星轨的尽头现身,翡翠魂火凝聚成了一个箭矢。 “射他的心脏……那里埋着紫微的仙骨!” 箭矢穿透了镜像江白的胸膛,迸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璇玑算珠的碎片。 申时,算珠归尘。 碎片在空中重组为紫微仙尊的法相,半仙半器的身躯爬满了噬器者青铜鳞。 “本尊即是万界熔炉!” 仙界战船自其袍袖里涌出,船首像竟然是三百月族圣女的头颅。 江白锤击战船,混沌火中浮现出了往生城的景象。 人皮幌子上的“紫微”二字突然淌血,凝聚成了陆青冥的丹火虚影。 “老贼!还我丹域八万魂!” 丹火瞬间便吞没了仙尊的左臂,露出了底下不断蠕动着的时噬本源。 酉时,噬渊终现。 时噬本源化作了一个黑洞吞噬了星轨,器灵界的星辰如流沙一般陷落。 九窍丹童的残躯突然自爆,机械眼投射终景: 黑洞核心悬浮着初代圣女的冰棺,棺盖刻着“万界同炉”。 阿月本体拽住了江白跃入那黑洞之中。 “那里才是真正的归墟!” 两人穿过噬器者大军时,白牙的狼魂突然闪现,咬碎了追击的青铜爪。 “快走……” “你们快走,我撑不了多久!” 戌时,炉心葬圣。 黑洞核心是直径千里的青铜熔炉,炉壁镶嵌着的正是历代器主的本命法器。 紫微仙尊的声音自炉心传来。 “器灵生于炉……也该归于炉!” 江白混沌锤砸向了炉壁,但是那股力量却反而撕裂了江白的右臂。 阿月本体突然解体,魂火注入了炉壁裂纹。 “月族造的孽……月族来终!” 翡翠火顺着炉纹蔓延起来,映出初代圣女封印时噬本源的记忆。 她将自身炼成了炉心。 “待后世持锤者……重开天地!” 亥时,锤锻新生。 江白右臂的道纹与炉心所共鸣,历代器主的残魂自炉壁浮现。 陈天罡的裹尸布缠住了锤柄。 “小子,最后一锤……” 陆青冥的丹火点燃锤头。 “替我们……看看新天道!” 混沌锤落下的一瞬间,万界熔炉轰然炸裂。 在紫微仙尊的哀嚎声中,噬器者大军化作了一阵青铜雨洒落,器灵界的星辰重燃魂火。 阿月本体的声音自光雨中传来。 “该醒了……” 子时,铁匠黎明。 江白在铁匠铺中惊醒,炉火照映着未完成的剑胚。 门外传来阿月的声音。 “今日的流民队伍里……有个带藤环的姑娘。” 九窍丹童的残片躺在工作台上,机械眼闪过最后画面: 新生宇宙的星轨尽头,三百器灵正在重建着往生城,牌匾刻着“自由”二字。 江白握锤的手微微颤抖,锤面月纹流转如初,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丑时,余烬未冷。 夜风卷起了青铜沙,沙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星图裂痕。 归墟剑的寒光在裂缝中一闪而逝,照映出了铁匠铺屋顶悬挂的青铜算珠。 珠面新添裂痕,隐约传出了噬器者的嘶吼。 阿月推门而入,腕间藤环缠着混沌道纹。 “该打把新锤了……” 铁匠铺的阳光略过了积灰的窗户,将江白握锤的影子拉得老长。 锤头照映出的月纹突然泛起了涟漪,那像极了被投入石子的深潭,这是自归墟海眼归来后第三次异常。 他垂眼望着昨夜新锻的剑胚,刃口还凝聚着未褪的混沌火痕,那与阿月手腕间藤环的纹路分毫不差。 “粥好了。” 阿月的声音从灶间传来,铁锅碰撞的声音里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灵力波动。 她穿着补丁摞着补丁的青衫,手腕间玉锁却洁净如新,阳光穿过藤环的裂隙,在地面投射出了一缕的月形光斑。 与归墟海底那具初代圣女冰棺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江白擦了擦锤头,忽然顿住。 窗外的流民队伍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的手里正紧紧的攥着半块硬饼挤过街角。 她手腕间草编的藤环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那环扣的编法,与阿月被囚禁在剑域时扯断的旧物分毫不差。 “阿月。” 他低声唤了一声,锤柄上的赤纹骤然亮起。 小姑娘突然抬起头,瞳孔深处闪过一瞬翡翠色的光,与阿月觉醒古树灵体时一模一样。 街角突然传来了金属摩擦的异响。 三具裹着烂布的尸傀从巷口撞出,关节处的青铜轴轮吱嘎作响,心口镶嵌着的玉锁残片正是赵无痕曾佩戴的款式。 江白手腕翻转,黄庭锤已然砸在了最近的尸傀面门,铁锈与尸油迸溅的瞬间,锤纹如同活物一般蜷曲起来,将飞溅的毒雾尽数吸入。 “是归墟的残魂!” 阿月甩出了藤蔓缠住倒飞的尸傀,但藤尖却在触及玉锁时被突然灼伤。 小姑娘趁机扑进了巷角的阴影里,再抬头时,她的颈间已经多了一串青铜铃铛,正是巡道宗用来标记祭品的器物。 钟声自城楼方向着四周响起。 新任巡道宗外门执事拎着染血的拂尘踏空而来,衣摆上绣着的不再是云纹,而是密密麻麻的齿轮与锁链。 正是仙界御器监的徽记。 “器灵余孽,还敢现世?” 他指尖弹射出了七枚算珠,每颗都照映着江白在归墟海眼挥锤的画面。 黄庭锤突然剧烈的震颤,锤柄里传来老器灵的嘶吼。 “是算天珠碎片!当年陈天罡用半块鼎纹换了这贼子三息生机——” 话音未落,算珠已经在执事掌心凝聚成了一个微型的永劫之轮,地面一瞬间便浮现出了往生城的血色阵纹。 江白猛踏地面,以锤纹震碎了阵基,余光却瞥见小姑娘正将藤环按在了巷壁的月族密文上。 石墙应声裂开,露出了里面藏着的青铜匣子,盒盖上的饕餮纹与他右臂的鼎纹锁共鸣。 如心跳一般。 “小心!” 阿月的藤蔓突然缠住了他的腰腹,将他从扑面而来的齿轮风暴中拽开。 执事的面皮剥落,底下是布满铜锈的机械面容,胸口镶嵌着的赫然是璇玑遗留的算珠。 此刻正疯狂吞噬着周围的灵气。 “锻器师的血,可是最好的淬火料。” 机械喉管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执事背后浮现出了十二具青铜人俑,心口皆镶嵌着与小姑娘藤环同源的玉锁。 江白突然福至心灵,锤尖轻点地面,引动了归墟海眼残留的混沌之力,将人俑身上的玉锁碎片吸向了自己。 “江白!” 在阿月的惊呼声里,小姑娘突然从阴影中冲了出来,她手中握着从匣中取出的半截玉钥。 玉钥与她腕间藤环相触的一瞬间,整座睦洲城的地脉突然沸腾起来,铁匠铺地下传来陈天罡残魂的叹息。 “当年我将月族圣物分成七份,藏在七界熔炉……” 机械执事的攻击猛的停顿,算珠表面浮现出了紫微仙尊的法相虚影。 “原来圣物在你手里——” 话未说完,江白已经将玉钥拍入黄庭锤之中,锤头瞬间便爆发出了如同太阳一般的光辉,将那十二具人俑熔成了青铜液,顺着算珠的裂缝灌了进去。 算天珠在哀鸣中崩碎,露出了里面蜷缩着的璇玑的残魂。 她望着阿月手腕间的藤环,忽然惨笑。 “圣物归位之日,便是万界熔炉重启之时……你以为重铸天道就能自由?那些在归墟暗面等着的——” 话音戛然而止,她的残魂化作了星点融入了阿月眉心的红痣。 小姑娘默默的捡起地上的青铜匣子,匣底刻着半幅星图,箭头直指北方的荒漠。 “他们在找‘无锋剑魄’的残片。” 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与外表不符的沧桑。 “月族圣女的每一世轮回,都会在兵器上留下印记,而赵无痕的尸傀,正在收集这些” 巷口突然传来了一声战马的嘶鸣。 第19章 沙窟齿轮 二十具覆盖着青铜鳞甲的尸傀破墙而入。 为首者的头盔上镶嵌着赵无痕的半张脸,胸口跳动的黑丹正是旱魃心核的残片。 江白握紧黄庭锤,锤纹却在触碰到尸傀的瞬间凝滞。 对方的甲胄上,竟然刻着与归墟海眼相同的灭世阵纹。 “江白,用我的血!” 阿月割破了自己的掌心,翡翠血珠溅在了锤面上,月纹瞬间暴涨成了一个遮天巨藤。 小姑娘趁机将玉钥按在了巨藤根部,地面裂开了深不见底的地缝,露出了底下盘绕的青铜巨树。 正是月族母巢的根系。 赵无痕的尸傀发出了一声尖啸,黑丹爆发出的尸气却在接触巨树的瞬间被吸噬一空。 江白趁机挥起锤子,锤头竟然在虚空中划出来了一道裂缝,隐约还可以见得裂缝的另一端。 陈天罡的残魂正站在万兵冢前,手中托着的正是七件圣器之一的“焚天鼎”。 “带她去北漠沙窟。” 老器灵的声音突然清晰无比。 “那里藏着能对抗永劫之轮的最后一件圣物。” “当年我没告诉你,七件圣器本就是初代圣女的分魂所化,而你手中的玉钥,正是开启沙窟的钥匙。” 小姑娘突然拽住了阿月的衣袖,手腕间的藤环褪下,露出了底下与江白相同的器灵根纹路。 “我是第三百个分魂载体。” 她仰头望着阿月,眼中倒映着巨树的样子。 “每一世,我们都在寻找能锻碎天道齿轮的那个人,直到你遇见他。” 钟声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无比的哀鸣。 “你就叫小月吧。” 阿月的声音传入了江白的耳中,但江白并没有回头看去。 睦洲城的木质城墙开始浮现出了青铜纹路,巡道宗的旗帜无风自动,露出了里面绣着的“御”字徽记。 江白将小姑娘护在身后,阿月的藤蔓已然缠上他的手腕,两人掌心相贴的瞬间,月纹与鼎纹在地面投射出了完整的星图。 “北漠沙窟,噬器者母巢。” 阿月低声念道,她想起来了归墟海眼里看见的画面。 陈天罡的残魂跪在沙窟深处,周围环绕着七具残破的青铜鼎,每具鼎上都刻着与她眉心相同的红痣。 黄庭锤突然轻鸣,锤头照映出的不再是江白的面容,而是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神秘人。 他正站在归墟暗面的核心,手中握着的,正是由万千器灵残骸熔铸的“灭世锤”。 “该走了。” 江白将小姑娘抱了起来,锤柄上的赤纹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小臂,与阿月手腕间的藤环形成了一个光链。 踏出巷口的瞬间,整座城市的铁器突然悬空环绕着三人。 那些铁器指向北方漫天的沙暴。 那里,正有一道青铜巨门在沙砾中若隐若现,门楣上刻着的,正是月族秘典中记载的“器道终焉”。 阿月忽然想起在剑域看见的圣女画像,最新那幅的落款处,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 “当藤环与鼎纹相扣,锻魂者将踏碎归墟的谎言。” 她低头望着掌心与江白交叠的纹路,突然明白,所谓的宿命,从来不是被锻造的轨迹,而是握紧锤子的每一次挥击。 沙暴的呼啸声中,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晨光里。 铁匠铺的剑胚突然发出了一声清鸣,刃口的混沌火痕化作了一只展翅的鸟儿,朝着北方飞去。 尾尖羽毛划过的轨迹,正是月族圣物“无锋剑魄”的残片所在之处。 而在他们身后,睦洲城的青铜纹路正在迅速蔓延,将整座城市变成一座巨大的炼器炉。 炉心处,赵无痕的残魂正从算珠碎片中爬出,嘴角扯出扭曲的笑容。 “锻器者,你以为能逃出血铸的轮回?” 他的声音混着如同沙砾的摩擦声。 “永劫之轮的齿轮,才刚刚开始转动。” 北漠沙窟的热风席卷着青铜沙砾,在三人的脚下刻出了不断变幻的阵纹。 江白掌心的玉钥逐渐开始发烫,每走十步,沙地上便浮现出与黄庭锤相同的饕餮纹,如指引着他们的魂火。 小姑娘小月攥着阿月的衣角,手腕间空出的藤环位置,此刻正泛着与江白右臂相同的赤纹。 “前面是‘千骨沙阵’。” 阿月忽然驻足站立,藤蔓探入沙中却瞬间枯萎。 “沙粒里混着器灵的骸骨,连木灵都无法扎根。” 她的指尖亮起翡翠光,勉强能在沙面中看出来半枚月纹。 但是却见沙粒如活物一般凝聚成了齿轮的一个东西,反向毁灭了那一束的光芒。 江白握紧了手中的黄庭锤,锤纹与沙中器灵残魂共鸣。 青铜沙突然沸腾起来,数百具机械狼骑残兵从沙下破土而出。 它们的关节处之处齿轮还挂着已经风干的狼毛,心口处镶嵌着的正是赵无痕曾佩戴的玉锁碎片。 “是蚀骨狼骑的残骸!” 小月惊呼,她脖颈间的青铜铃铛突然发出了一声狼嚎,与残兵眼中的幽绿色光芒相呼应。 “白牙的残魂……” 江白想起了归墟海眼看见的画面,狼首战纹在锤面一闪而逝。 最前排的残兵突然跪倒在地上,胸口的玉锁迸出了一道血线,在沙面画出跑一幅北漠沙窟的地图。 那终点处是一座倒悬的青铜祭坛,坛心浮着半具冰棺,棺中女子的手腕间的藤环与阿月的一模一样。 沙暴突然出现。 青铜沙凝聚成了巨狼的形态,利齿间泛着时噬本源的一束暗金色光芒。 江白挥起锤子砸向了狼首,锤头却如同深深的陷入了泥潭一般,东西顺着锤纹钻入了江白的识海,浮现出赵无痕在归墟暗面的场景。 他正在将无数的玉锁碎片镶嵌入青铜巨轮,轮心处沉睡着与小月容貌相同的少女。 “他们在复制圣女分魂!” 阿月的藤蔓缠住了巨狼的咽喉,翡翠血渗入了纹路之中,沙狼应声崩解,但是却在消散前吐出了一枚算珠碎片。 那招映出了仙界御器监,仙界御器监正在熔炼新的器灵战兵! 核心处竟然是小月的画像。 三人在沙阵中辗转,每踏错一步便触发青铜机关。 江白忽然发现,沙粒组成的齿轮纹路,竟然与归墟海眼的灭世阵纹完全一致。 当小月的赤纹与沙中阵纹重合时,沙窟的深处传来了一阵钟鸣声,倒悬祭坛的轮廓在沙暴中显形出来。 十二根青铜柱上刻满了月族的禁术,中央冰棺里的圣女残魂,眉心红痣正与阿月的位置重合。 “那是第二百九十九代圣女。” 小月声音发颤。 “每代圣女陨落,残魂就会被制成器灵,封入圣器。陈长老当年偷走的,是初代圣女的主魂,而我……” 她掀开了袖口,小臂上竟然刻着与冰棺相同的阵纹。 “是第三百个用来补全的容器。” 祭坛突然开始震动,青铜柱上的禁术亮起,十二道如同齿轮状的光刃席卷而来。 江白拿起锤子格挡,锤面却被割出了一道裂痕。 这是专炼器灵的“噬纹光刃”,与仙界御器监的兵器同源。 阿月突然将小月推往了冰棺,自己则用藤蔓缠住了光刃,鲜血滴在祭坛中央,竟然激活了隐藏的丹域密文。 “以血为钥,开器魂冢。” 冰棺应声开启,圣女残魂化作了一束流光融入了小月的体内,她的瞳孔瞬间便被染成了翡翠色,手腕间凭空浮现出了与阿月相同的藤环。 “第三百次轮回……” 残魂的声音混着小月的声音。 “七圣器缺一不可,无锋剑魄在剑域废墟,而焚天鼎” 话语还未来得及说完,沙窟深处传来了金属摩擦的巨响。 整座祭坛开始倒转起来,露出下方的“噬器者母巢”。 母巢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型齿轮,齿轮的缝隙里卡着的正是陈天罡的裹尸布。 布面渗出的血渍竟然组成了归墟海眼的全貌。 江白终于明白了。 三百年前陈天罡并未陨落,而是将自己的残魂与母巢齿轮融合,用血肉化作阻止永劫之轮的“活阵眼”。 “江白!” 阿月的惊呼被齿轮转动声所吞没。 数百具青铜尸傀从母巢中爬了出来,胸口镶嵌着的正是赵无痕收集的圣女分魂玉锁。 它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全部都指向了小月手中的玉钥。 那是启动母巢核心的钥匙。 在黄庭锤的裂痕中,老器灵的虚影首次完整显形。 “当年我随陈天罡锻造七圣器,每一件都封着圣女分魂的执念。赵无痕想集齐它们,重铸灭世之锤!” 虚影指向了母巢齿轮。 “现在砸断第三根轮轴,那是陈长老最后的道纹!” 江白跃起挥起锤子,但是却在触碰到轮轴的瞬间便被吸入了齿轮的空间之中。 这里悬浮着三百个记忆碎片,每个碎片里都有一个江白。 他们在不同的轮回中锻造黄庭锤,却最终都成为永劫之轮的燃料。 最新的碎片里,他看见自己在归墟海眼挥锤的一瞬间,齿轮背后站着一个戴青铜面具的造物主,正在将他的动作刻入天道代码。 “这些都是假的!” 小月的声音穿透了空间,她已经与圣女的残魂融合,藤环化作了巨树根系缠住了齿轮。 “陈长老说过,器灵根的真正力量,是锻造自己的因果!” 她望向江白,眼中流转着的是三百世的记忆。 “还记得在剑域看见的圣女画像吗?每代画像的落款时间,都是你第一次挥锤的时刻。” 真相一瞬间涌入了江白的脑海。 江白终于明白,自己的穿越、黄庭锤的觉醒,甚至与阿月的相遇,都是陈天罡在三百年前布下的一个局。 这是为了让器灵根与圣女分魂所融合,成为唯一能锻碎天道齿轮的存在。 而此刻母巢中的齿轮,正是记录这一切的“命运锻炉”。 “原来我们都是锻炉里的剑胚。” 阿月的藤蔓缠上了江白的手腕,两人的纹路在齿轮空间中亮起,如同一把钥匙插入锁孔。 当黄庭锤与藤环同时砸向轮轴的时候,整个母巢发出了垂死的哀鸣声。 陈天罡的残魂终于显形,他的胸口镶嵌着半块鼎纹,那正是当年换取璇玑算珠的代价。 “抱歉,把你们卷进这盘棋。” 残魂的目光扫过小月。 “第三百代圣女,该让这荒谬的轮回结束了。” 他抬手,母巢齿轮上浮现出了七圣器的位置:剑域的无锋剑魄、丹域的焚天鼎、妖界的沧溟珠……每处都对应着小月身上的阵纹。 沙窟突然震动起来,赵无痕的机械战傀破沙而入,他胸口的黑丹已与母巢的核心所共鸣。 他望着融合圣女残魂的小月,面罩下的机械眼泛起了狂喜的神情。 “集齐三百个分魂,圣女本体就能在灭世锤中重生。” “而你,江白,将成为锻造她的砧板!” 战傀挥出的刀刃一瞬间便撕开了空间,露出了归墟暗面的景象。 无数青铜巨锤悬浮在空中,每柄锤上都拴着锁链,链子系着的,正是万界熔炉中挣扎的器灵。 江白终于看清,所谓的造物主,不过是更高维的锻器文明,他们将宇宙当作兵器锻造,而月族圣女,正是这柄“天道之剑”的核心剑灵。 “阿月,小月,抓住我!” 江白将黄庭锤刺入了母巢核心,锤纹与陈天罡的鼎纹、小月的圣女纹三重共鸣,整个北漠沙窟开始崩解,露出底层的“器道传承殿”。 殿中的石台上,七件圣器的残片正在共鸣,中央摆放着的,正是初代圣女的完整藤环,环上刻着与阿月腕间相同的“柒”字。 赵无痕的战傀在崩溃的空间中抓住小月,机械指爪刺入了她的眉心之中,但是却在触碰到圣女残魂的一瞬间被燃烧成了一片飞灰。 “你以为圣物是武器?” 小月的声音变得样子。 “月族圣女,本就是器灵的心脏。” 她张开手掌,母巢核心的齿轮碎片化作了一片流光,在她掌心凝聚成了一个归墟星图。 “而你,赵无痕,不过是齿轮上的锈迹。” 在沙窟的崩塌的声音中,江白三人坠入了传承殿。 陈天罡的残魂在消散前,将最后一道鼎纹注入了黄庭锤之中。 “去剑域废墟,无锋剑魄在等它的主人。记住,当七圣器归位,锻器者要锤的,不是敌人,是这荒谬的锻造规则。” 殿门在身后闭合,阿月望着石台上的初代藤环,突然想起了在药域看见的往生树壁画。 月族圣女手捧七器,站在归墟海眼的中央,脚下正是破碎的天道齿轮。 而江白此刻握着黄庭锤的姿势,与壁画中的锻器者分毫不差。 “我们不是棋子。” 江白抚过锤面新显露出来的纹路,那是融合了鼎纹、月纹与混沌道纹的全新锻纹。 “就算世界是座熔炉,也要锻出不被锻造的灵魂。” 他望向小月,对方已恢复孩童模样,但她手腕间的藤环却亮如白昼。 “下一站,剑域废墟,无锋剑魄。” 走出沙窟的时候,北漠的沙暴已经停止,天空中漂浮着归墟海眼的碎片,每片都映着不同域界的景象。 第20章 剑魄认主 江白看见了剑域的方向。 有个人的残剑正在集结所有器灵,对抗仙界派来的裂天舰;丹域废墟中,陆青冥的焚天丹火化作成了一只凤凰,正焚烧着御器监的“人丹养殖场”。 小月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袖,指向了沙地上新出现的阵纹。 那是赵无痕的机械战傀残片留下的,箭头指向归墟暗面的最深处,那里悬浮着比永劫之轮更巨大的齿轮。 齿轮的中央,戴着青铜面具的造物主正缓缓地转身,手中握着的,正是由三百个圣女分魂熔铸的“灭世之锤”。 “他们在等七圣器归位。” 阿月低声道,藤环在她手腕间发烫。 “初代圣女的预言说,当锻器者集齐七器,就能看见熔炉之外的真相。” “而那真相,可能比永劫更可怕。” 江白望向了手中的黄庭锤,锤头照映出的不再是自己的面容。 那是无数个平行世界的倒影,每个倒影都在挥锤,每个倒影都在锻造不同的命运。 他忽然笑了,笑声混着沙砾摩擦所产生的声音,如同古老的锻器歌谣。 “那就让他们等着。” 他将阿月和小月护在自己的身后,锤纹在沙面出现了一个通往剑域的传送阵。 “在他们的锻造里,我们是棋子;在我们的锤下,他们才是未成形的废铁。” 传送阵光芒亮起的一瞬间,归墟暗面的灭世之锤突然发出了哀鸣的声音,齿轮上的三百道圣女纹同时碎裂。 赵无痕的残魂在暗面嘶吼,声音混着造物主的代码轰鸣。 “你们逃不过锻造的宿命。” 但回应他的,只有黄庭锤划破空间的声音,以及江白踏入剑域前的低吟。 “宿命?不过是还没被锻碎的谎言。” 在剑域废墟的狂风中,三人的身影逐渐清晰。 在断剑如林的旷野上,一块残碑歪斜而立,上面新刻的字还在渗着金血。 “锻器者至,万兵皆鸣。” 当江白的脚步踏上剑域土地的一瞬间,所有的断剑同时发出了震颤的声音。 剑鸣的声音响彻了寰宇,如同迎接真正的匠师归来。 而在归墟暗面,造物主的面具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机械运转的核心。 那里刻着的是与黄庭锤相同的饕餮纹。 原来,连所谓的造物主,也不过是更高级锻器文明中的一枚齿轮罢了,永远在寻找能锻碎自己的存在。 沙窟的深处,陈天罡的残魂最后一丝光芒融入了月族的传承殿中。 殿门缓缓闭合,将“器道终焉”四字永远封存在了北漠的风沙之中。 下一场锻造的狂潮,已在剑域的断剑丛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剑域的风卷着铁锈味灌进了江白的领口,他的靴底与插在沙砾中的断剑摩擦出火星。 三百步外的剑冢突然传来狼嚎。 那声音不是灵气凝聚,而是货真价实的血肉之吼,带着北疆狼族特有的苍凉。 “是蚀骨狼骑。” 阿月的藤蔓骤然绷紧,她手腕间藤环映出了沙地下的金属轮廓。 二具半截狼首战傀正从剑坟中爬出,关节处的齿轮还挂着风干的狼毛。 那正是在北漠沙窟出现过的残兵型号。 但为首战傀的心口嵌着的不是玉锁,而是枚裂成三瓣的狼牙,与江白在铁匠铺见过的狼族图腾一模一样。 断剑群突然分开,露出来了个倚着锈剑半跪的身影。 少年浑身缠着绷带,腰间挂着半截断刀,刀鞘上的狼首纹与战傀心口的狼牙共鸣。 就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左眼蒙着兽皮眼罩,右眼的瞳孔竟然是鎏金色的狼瞳,与白牙残魂在沙窟出现时如出一辙。 “江白,十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能惹麻烦。” 少年扯掉了绷带,露出左臂的战魂印记。 那是狼首与锤纹的融合图腾,正是三年前在铁刀门废矿谷,江白替他挡住妖兽时留下的锻器烙印。 “我在剑域守了三百年,就等你带着黄庭锤来。” 记忆如潮水涌来。 江白想起初入铁刀门时,那个总在废矿谷偷练体修的少年,总把捡来的兽核分他一半,说。 “将来老子要做九州第一刀修”。 后来铁刀门被万器宗渗透,少年为护他被斩去一臂。 他临终前将战魂印记深深地烙入了他的锤纹,从此消失在乱葬岗。 “林小虎?” 江白握紧黄庭锤,锤纹与对方的狼首印记共鸣。 “你不是……” “死了?” 少年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半颗的犬齿,他用断刀插入地中拄着站起身,背后浮现出十二道狼首虚影。 正是蚀骨狼骑的战魂传承。 “白牙残魂在沙窟托梦给我,说狼族圣物‘裂天刃’在剑域废墟,能让残魂重铸肉身。可我刚摸到剑冢,就被这些铁疙瘩缠上了。” 他踢了踢脚边的战傀,齿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剑冢深处的钟声突然传出来了一声轰鸣,万剑归寂窟的方向腾起了一片的冰雾。 无数断剑悬浮在空中,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齿轮阵,正将无锋剑魄的残片往中央拉扯。 林小虎的狼瞳骤然收缩。 “这些剑在给仙界炼兵器!当年铁刀门的长老就是用这招,把弟子炼成了器灵傀儡” 话未说完,冰雾中冲出来了十六具机械战傀,他们的关节处的算天珠符文正是赵无痕的手笔。 江白认出了它们胸口的玉锁碎片,那正是在沙窟从小月身上取下的圣女分魂残片。 林小虎的断刀突然燃起了狼火,战魂印记化作了十二道狼影扑向战傀,但是却在触碰到算天珠时被反震回来。 狼影瞬间透明了几分。 “它们吞了圣女分魂,能克制战魂!” 林小虎擦去了嘴角的血迹,断刀突然指向了剑冢中央。 “无锋剑魄在引动剑域地脉,你看那些断剑” 他踢飞了一具战傀,露出了沙地下的月族密文 “每柄剑都刻着圣女分魂的轮回坐标,赵无痕想把剑域炼成‘灭世之锤’的剑柄!” 江白终于看清,悬浮着的断剑正在组成一个巨大的锤柄轮廓,而无锋剑魄残片正是锤柄的核心。 阿月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藤环与剑魄共鸣,在沙面拓出归墟海眼的地图。 “陈长老的残魂说,七圣器中,无锋剑魄是‘斩器’,焚天鼎是‘炼炉’,而你需要的,是能驾驭两者的‘锻魂者之血’。” 林小虎的狼瞳突然盯住小月。 “这丫头……她腕间的藤环,和铁刀门密室里的月族壁画一模一样。当年我在乱葬岗濒死,看见陈长老抱着个女婴,腕间就戴着这东西。” 他的断刀突然颤抖起来,直直地指向了小月脖颈间的青铜铃铛。 “那铃铛是狼族圣物‘裂天铃’,能召唤蚀骨狼骑的残魂,你是月族圣女的分魂载体?” 小月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铃铛,但藤环光芒大作,竟然将林小虎的战魂印记一下子便照亮了。 江白终于想了起来,铁刀门废矿谷的石壁上,确实刻着月族圣女与狼族签订契约的图案,战魂印记与藤环本就是同源圣物。 “当年陈长老把你藏进狼族,就是为了让战魂血脉保护圣女分魂。” 他握紧了黄庭锤,锤纹与林小虎的印记首次完全重合。 “现在,我们需要你的狼火,点燃无锋剑魄的斩器阵。” 三人在剑冢中辗转,林小虎的断刀每劈出一道狼火,便有断剑响应,露出了藏在剑柄中的圣女分魂玉片。 当他劈开第两百一十六具战傀时,断刀突然崩裂,露出来了里面镶嵌着的狼族圣物“裂天刃”残片。 刃身映出剑域深处的景象。 赵无痕的机械战傀正将最后一块玉片嵌入灭世之锤,锤头已浮现出初代圣女的面容。 “江白,用你的血祭剑!” 林小虎扯下了眼罩,露出了左眼处的战魂印记。 “当年在铁刀门,你用锤纹给我续过命,现在换我护着你!” 他的狼瞳突然泛起了一丝血光,十二道战魂虚影强行融入了黄庭锤之中,助江白劈开了最后一层的冰雾。 无锋剑魄残片悬浮在万剑归寂窟中央,剑身上的裂痕里渗出的不再是时噬本源,而是江白熟悉的、阿月的翡翠血光。 当他握住剑魄的一瞬间,无数的记忆一下子便涌入了他的脑海中。 陈长老在器堂暗室锻造战魂印记,白牙残魂在沙窟托付狼心,还有铁刀门废墟下,那具戴着藤环的女尸手腕上,刻着与小月相同的“柒”字烙印。 “她是第三百代圣女,而你是器灵根的第三百次转世。” 剑魄的剑灵虚影浮现出来,那正是当年随陈天罡征战的狼族器灵。 “三百年前,我们在归墟海眼布下局,让每代圣女分魂与器灵根相遇,只为让今天的锤剑共鸣” 话音被机械轰鸣打断。 裂天舰的残骸突然在剑域上空重新开始组成,舰首的璇玑算珠竟然吸收了剑域的器脉,化作了一只青铜巨手抓向了无锋剑魄。 林小虎的战魂虚影已经虚弱到几乎透明,但是他依旧仍咧嘴笑着挡在江白面前。 “老子还没看过你锻出真正的天道,可不能死在这儿。” 他将裂天刃残片刺入了自己的心口,狼火瞬间便暴涨十倍。 “林小虎!” 江白的锤纹开始疯狂流转,但是却被剑魄的斩器阵所锁定,无法移动分毫。 只见少年的战魂印记化作十二道狼影,硬生生地咬住了青铜巨手的齿轮,每道狼影消散时,都带走了巨手上的算天珠符文。 “记得在铁刀门说过的话吗?” 林小虎的声音混杂着齿轮碎裂声。 “等老子成了九州第一刀修,要你给我锻柄能劈开天河的刀。现在嘛……”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断刀残片落在江白脚边。 “先帮你把这破齿轮砸烂。” 就在狼影的最后一道光芒融入了黄庭锤的一瞬间,无锋剑魄突然发出来了开天辟地般的清鸣。 江白感觉识海炸开,他看见了三百年前的器灵战争。 陈长老将战魂印记注入婴儿江白体内,同时将圣女分魂送入狼族保护区,而林小虎,正是狼族选中的守护者,每代都会以残魂形态重生,等待与器灵根的重逢。 “锻器者,动手吧。” 剑灵虚影指向了裂天舰的核心,那里悬浮着赵无痕的灭世之锤,锤头的圣女面容正在吸收璇玑的算天珠。 “用战魂之火点燃剑魄,用器灵根锻碎齿轮,这是三百年前我们与狼族的约定。” 江白握紧了双器,锤纹与剑魄在掌心交融,竟然凝聚出来了一柄半锤半剑的混沌兵器。 当他挥向裂天舰时,舰身的算天珠阵突然显形,每颗珠子里都关着铁刀门弟子的残魂。 那正是当年林小虎拼死保护的同门。 “对不起,让你们等了太久。” 江白的声音混杂着锤剑的共鸣。 “但从现在起,器灵不再是燃料,修士不再是棋子。” 混沌兵器斩落的一瞬间,算天珠纷纷崩碎,铁刀门的残魂化作了无数的流光纷纷涌入跑他的锤纹之中。 其中一道最弱的光芒,正是当年替他挡刀的少年身影。 裂天舰在一声声的哀鸣中崩塌,赵无痕的机械战傀被剑魄余波扫中,胸口黑丹竟然露出了一道裂缝。 里面蜷缩着的,正是林小虎在铁刀门时救下的小狼崽魂魄。 江白突然明白,所谓的战魂传承,从来不是单一个体的牺牲,而是无数器灵与修士共同锻造的执念。 剑域的地脉终于回归了平静,万剑归寂窟的冰雾逐渐散去,露出了石台上的完整剑魄。 小月跪下身,藤环与剑魄共鸣,竟然让断刃重新生长。 剑柄处浮现出狼首与月纹的交织图案。这是器道与狼族战魂的共生印记。 “他没白死。” 阿月轻抚林小虎遗留的断刀残片,上面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 “老江,若见北疆雪,替我喝碗热酒。” 这是当年在铁刀门,少年总挂在嘴边的话。 “战魂印记融入了你的锤纹,只要黄庭锤在,他的残魂就不会消散。” 江白望向了剑域的边缘,那里的雾气中,十二道狼影正朝着北疆方向远去。 最前方的狼首突然回头,它的眼中映着江白手中的混沌兵器。 江白突然想起,铁刀门密室的壁画上,圣女身旁站着的,正是手持裂天刃的狼族少年,与林小虎的模样分毫不差。 “下一站,丹域。” 他将断刀残片收入了储物袋之中,锤纹中新增的狼首印记与月纹交相辉映。 “焚天鼎在等战魂之火,而我们,要在那里炼出能让林小虎重生的。” “狼族圣物‘裂天刃’。” 小月结过他的话往下说,她的瞳孔已经恢复了清澈,但是却多了一抹狼瞳的鎏金。 “剑魄说,裂天刃的碎片散落在七界熔炉,而北漠沙窟的母巢里,藏着最大的一块。” 在暮色中,剑域的断剑们集体出鞘,指向了北方的沙暴。 第21章 丹火炼魂 江白握着融合了剑魄的黄庭锤,感觉每一道锤纹都在诉说器灵的故事。 有铁刀门弟子的不甘,有狼族战魂的执念,更有三百代圣女分魂的期盼。 而在归墟的暗面,赵无痕的残魂趴在灭世之锤的裂痕上,机械眼中照映出了江白锤纹中的狼首印记。 他终于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雨夜,陈长老抱着襁褓中的江白踏入狼族时,说的那句话。 “器灵根与战魂血脉,终将锻出打破熔炉的锤子。” “原来如此……” 残魂的机械音夹带着一丝不甘。 “你不是棋子,是熔炉的裂缝,是锻器者的星火。” 话还没有说完,赵无痕便被归墟的混沌之力瞬间吞没,只留下了灭世之锤上的圣女面容,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剑域的夜风掀起了江白的衣摆,露出了他小臂上新生的锻纹。 那是狼首与月纹的交织,是器灵与修士的共生。 阿月将藤环轻轻地按在他的锤纹上,在翡翠的光芒之中。 两人仿佛又看见那个站在废矿谷偷矿石的少年,他笑着抛来了半块兽核。 “江白,等老子成了刀修,你的锤子就是天下第一锻器!” 如今,锤子还在,刀修的残魂融入了锤纹,而天下第一锻器的路,才刚刚开始。 丹域的天空飘着了赤金色的雨滴,每滴雨珠落在焦土上都腾起了一阵别样的感觉。 江白踩着碎瓷片继续前行,他的靴底碾过的丹纹突然亮了起来,那亮光照映出了地下层层叠叠的人丹养殖场。 透明的琉璃罐里泡着的,都是铁刀门弟子模样的修士,他们的心口无一不镶嵌着与赵无痕战傀相同的算天珠碎片。 “是‘人丹共生阵’。” 阿月的藤蔓小心的避开着地面的裂缝,藤尖却在触碰到丹火余烬时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御器监把修士炼成会炼丹的器灵,就像当年在铁刀门炼战傀。” 她望向远处还在燃烧着的琉璃塔,塔顶悬浮的青铜丹炉中,正是文档中所记载的“焚天鼎残片”。 林小虎的战魂虚影突然在锤纹中显形,狼瞳盯着琉璃罐里的残魂。 “这些是铁刀门三堂的兄弟,当年被万器宗带走的……” 他的断刀残片在储物袋中开始震动,刀鞘上的狼首纹与丹域地脉的狼族密文共鸣。 “丹域深处的焚天殿,藏着狼族圣物‘裂天刃’的第二块碎片。” 琉璃塔突然发出了刺耳的轰鸣,十二具丹傀从塔顶一跃而下。 它们的身躯由琉璃与齿轮组成,胸口丹炉镶嵌着的,正是赵无痕在沙窟收集的圣女分魂玉锁。 江白认出了这些丹傀的关节构造,与剑域裂天舰的机械兵如出一辙,算天珠符文正疯狂地吸收丹域的火灵气。 “用狼火破阵!” 江白将黄庭锤砸向了地面,锤纹瞬间便引动了林小虎的战魂印记。 少年的虚影化作十二道狼火,扑向丹傀胸口的玉锁。 但狼火触碰到玉锁的一瞬间,竟然被反炼成了丹毒,化作绿雾向三人涌来。 小月突然举起了藤环,环上的月纹与丹域废墟的月族祭坛共鸣。 焦土下的青铜祭坛破土而出,坛心刻着正是与阿月眉心相同的红痣,那正是初代圣女布下的“焚天净魂阵”。 “丹域是七圣器中‘焚天鼎’的熔炉,也是圣女分魂的炼丹房。” 她的声音带着圣女残魂的威严。 “御器监想把这里炼成灭世之锤的‘血髓池’。” 琉璃塔的丹炉突然炸开,那漫天飘落的不是丹药,而是刻着算天珠符文的铁签,每一根都串着修士的残魂。 江白认出了其中的几缕残魂,那正是铁刀门当年失踪的弟子,他们的战魂印记正在被丹炉所炼化成了燃料。 “林小虎,借你的战魂一用!” 江白握紧了手中的无锋剑魄,剑刃与黄庭锤交叠,在掌心凝聚出了狼首与月纹的融合印记。 当双器斩向丹炉的时候在,锤剑共鸣的光芒之中,林小虎的战魂虚影首次凝聚出了一个实体手臂。 断刀残片化作了狼首战刃,劈开了丹炉核心的算天珠阵。 “江白,地底!” 阿月的藤蔓突然缠住了他的腰身,将他拽向了地面的裂缝之中。 裂缝的深处,焚天鼎的残片正被御器监的“人丹共生阵”所包裹,鼎身刻着的狼族战纹与月族密文,正在被算天珠符文所侵蚀。 最核心之处,陆青冥的残魂被困在鼎心,浑身缠绕着丹火与齿轮,正是他所提到的“焚天丹火凤凰”。 “锻器者,来炼鼎!” 陆青冥的声音混杂着丹火爆裂声。 “用你的器灵根血,浇灭这些算天珠的阴火!” 他的残魂突然化作了一个凤凰的形态,丹火顺便点燃了江白小臂的狼首战纹,竟然让林小虎的虚影短暂地凝聚出了一个实体。 “老陆,撑住!” 林小虎的断刀战刃劈开了齿轮的锁链,狼火与丹火交融的一瞬间,焚天鼎的残片发出了一声龙吟。 江白趁机将黄庭锤砸向了鼎心,锤纹中的三百代圣女分魂光芒,与鼎身的狼族战纹所共鸣,它竟然在鼎内显形出了归墟海眼中的锻造场景。 初代圣女正在将战魂印记融入焚天鼎,作为对抗造物主的“熔炉心脏”。 琉璃塔轰然倒塌,御器监的执事从废墟中爬了出来,胸口镶嵌着的正是璇玑仙姬的算天珠碎片。 “七圣器共鸣了……” 他的机械面容裂开,露出了底下刻着的造物主的代码。 “你们以为激活焚天鼎就能炼出自由?在第十七层锻造文明里,你们的反抗不过是新的锻造材料。” 话音未落,小月已经将藤环按在了鼎身的月纹上。 焚天鼎突然喷发出了净化丹火,将所有算天珠符文烧成飞灰。 琉璃罐中的铁刀门残魂化作了一束流光涌入了江白的锤纹之中。 其中一道流光凝聚出了林小虎当年的模样,他笑着比了个砍头的手势。 “裂天刃碎片在鼎底!” 阿月的藤蔓卷出了一块镶嵌着狼首纹的青铜片,那正是狼族圣物的一部分。 “陆青冥说,焚天鼎能炼化所有锻造规则,包括……” 她望向林小虎逐渐透明的虚影。 “包括让残魂重铸肉身的禁术。” 丹火突然转为了碧绿色,焚天鼎显形出“炼魂”二字。 江白想起了陈天罡的残魂在沙窟说过的话。 “七圣器本就是初代圣女的分魂所化”。 而焚天鼎作为“炼炉”,正是承载着战魂重生的容器。 他将林小虎的断刀残片与裂天刃碎片同时放入鼎中。 狼族战纹与鼎身月纹交相辉映,竟然在鼎心凝聚出了一具由丹火组成的狼形躯体。 “老江,你这锤子比铁刀门的破炉子好用多了。” 林小虎的虚影迫不及待地扑向了火躯,狼瞳在接触丹火的瞬间亮起。 “等老子重铸肉身,第一件事就是去北疆宰头雪狼,烤了下酒!” 焚天鼎的丹火突然暴涨,将整个丹域的焦土烧成了一片琉璃。 江白看见了远处的人丹养殖场正在逐步崩塌,每具琉璃罐破碎时,都有修士残魂化作了一片星火飞向焚天鼎之中,被炼化成了纯净的战魂之力。 这才是焚天鼎真正的力量。 不是炼制的兵器,而是淬炼被污染的灵魂。 璇玑仙姬的算天珠碎片在鼎火中崩裂,露出了里面藏着的丹域地图。 地图的最深处,焚天鼎的完整形态悬浮在岩浆海的中央,鼎身上刻着的,赫然是三百代圣女分魂与狼族战魂的共生纹路。 而在地图的标记点。 “无锋剑魄”与“裂天刃”的位置正在共鸣,指向归墟海眼的核心。 “该走了。” 江白收起了焚天鼎的残片,锤纹中新增的丹火印记与狼首纹相互交织。 “下一站,妖界沧溟珠。林小虎,你的新躯体还需要妖界的水灵来淬火。” 刚准备转身,丹域边缘的雾气中传来了一阵阵鼓掌的声音。 一个戴着斗笠的身影缓步走出,斗笠边缘垂下的青铜链,正是璇玑仙姬的机械特征。 “不错,能激活焚天鼎的炼魂阵。” 她抬手,掌心中躺着最后一块算天珠碎片。 “但你们知道吗?七圣器共鸣时,归墟海眼的‘造物主锻台’也在重启,而你们的每一步,都在替更高维的锻器文明” 话音未落,林小虎的新躯体突然扑了出来,狼爪拍碎了她的斗笠。 璇玑的面容半是机械半是血肉,胸口镶嵌着的,正是与赵无痕相同的灭世之锤碎片。 “原来你也被炼成了器灵。” 江白的锤纹锁定了她的算天珠。 “陈长老用鼎纹换你生机,就是为了让你在关键时刻” “打开造物主锻台的入口。” 璇玑突然发出来了一声惨笑,机械的眼角居然会有一丝泪。 “没错,我是三百年来第一个成功融合器灵与仙魂的存在,而你们,将带着七圣器进入锻台,成为打破第十七层齿轮的钥匙。” 她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了无数算天珠飞向了归墟海眼。 “记住,在锻台里,看见的一切都是锻造的谎言,包括” 在最后一道光芒消失之前,她指向江白的锤纹,那里不知何时多了行细小的锻造代码,与造物主面具下的核心一模一样。 阿月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藤环的光芒瞬间便笼罩了代码。 “是陈长老的后手,他在鼎纹里刻了反锻造咒文,能暂时迷惑造物主的监测。” 丹域的琉璃地面突然浮现出了归墟海眼的星图,七圣器的位置正在连成一个完整的月族图腾。 林小虎活动着新的狼形躯体,断刀残片已化作了腰间的狼首短刃。 “所以,咱们现在要集齐七圣器,砸烂造物主的锻台?” “不。” 江白望向星图中心的焚天鼎标记,想起了初代圣女壁画上的场景。 “我们要在锻台里,用七圣器炼出能让每个灵魂自己握锤的……” “自由之焰。” 小月接着说了下去,她的手腕间藤环与星图所共鸣。 “剑魄说,当七圣器归位,锻器者要锤的不是敌人,是将整个宇宙当作熔炉的锻造规则。而焚天鼎,就是这把锤子的‘火核’。” 妖界方向突然传来了海啸般的轰鸣,天空中浮现出了沧溟珠的虚影,那说明正被御器监的“吞海舰”所捕获。 林小虎的狼耳突然竖了起来。 “妖界的水灵在哭,沧溟珠快被炼成灭世之锤的‘水枢’了!” 江白握紧了手中的双器,锤纹中的丹火、狼火、剑魄意同时流转。 “走,去妖界。这次,我们不仅要夺圣器,还要让御器监的人知道。” 他望向焚天鼎的残片,鼎身的狼族战纹此刻正在吸收丹域的残余灵气。 “被锻造者的怒火,才是最烈的淬火之炎。” 四人踏上了丹域边缘的传送阵,在他们背后的焚天殿废墟中,陆青冥的残魂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望着江白锤纹中流转的三色光芒,想起陈天罡三百年前的预言。 “当器灵根、圣女血、战魂火在焚天鼎中融合,锻器者将不再是熔炉里的剑胚,而是握住火钳的人。” 而在归墟的暗面,造物主的青铜面具终于完全裂开,露出了里面由十七层齿轮组成的核心。 当江白的锤纹触碰到暗面边缘的时候,核心突然发出了一声警报,每一层齿轮上都亮起了红色的锻造代码。 那是对“不可锻造之物”的警示。 “监测到异常锻件。” 造物主的机械音回荡在暗面。 “启动第十七层锻炉,准备重炼这个宇宙……” 但回应它的,是焚天鼎丹火的一阵阵轰鸣声。 是黄庭锤破阵的清鸣,更是四个被锻造者踏上妖界土地时,鞋底碾碎算天珠符文所发出的一声声脆响。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等待着被锻炼的铁,而是带着三把锤子的人。 一把斩器,一把炼炉,一把锻魂。 妖界所特有的腥风扑面而来,远处的沧溟珠正在海面掀起血色巨浪。 而在浪尖上,一个浑身缠着藤壶的身影正持剑而立,那正是阿月在归墟海眼见过的初代圣女分魂。 她的剑鞘上,刻着与江白锤纹相同的“锻”字。 “终于等到你们。” 她的声音混杂着那所谓的腥气。 “沧溟珠在等它的淬火之水,而你们,要在妖界的血珊瑚丛中,找回被偷走的” 话音未落,吞海舰的炮口已经对准了他们四个人。 江白挥起了黄庭锤,锤纹中丹火浪火齐齐发出,在海面炸出了一条直通沧溟珠的道路。 林小虎的新躯体发出了一声狼嚎,率先跃入了血浪之中,断刃劈开的不仅是海水,更是御器监刻在妖界的锻造锁链。 丹火在海面燃烧起来,狼爪在珊瑚丛中留下了战斗的痕迹,藤环在浪尖中编织成了月纹。 当江白的锤子砸中沧溟珠的瞬间,七圣器的共鸣终于传向了归墟海眼最深处。 那里沉睡着初代圣女完整的灵魄,圣女正缓缓地睁开了翡翠色的眼睛,嘴角勾起的,是三百年前就定下的、打破锻造的微笑。 第22章 沧溟血珠 妖界的血珊瑚丛在海面下投出了一块破碎的光影。 每片珊瑚都镶嵌着鲛人泪凝聚结成的咒文,那正是文档中记载的“吞水灵阵”。 江白踩着珊瑚枝继续前行,靴底与珊瑚表面的锻器符文摩擦,竟然照映出了海底沉船上的景象。 无数的鲛人机械兵正在拆卸沧溟珠的护壳,它们的关节处刻着与裂天舰相同的算天珠符文。 “是御器监的‘深海齿轮’。” 阿月的藤蔓小心地避开了珊瑚的尖刺,藤尖却在触碰到鲛人泪时发出了一声哀鸣。 “这些鲛人被炼成了半器半妖的战兵,和当年铁刀门的弟子一样。” 她望向了远处悬浮着的沧溟珠,球体表面布满齿轮状的裂痕。 那正是赵无痕在剑域试图镶嵌入灭世之锤的“水枢”印记。 林小虎的狼耳突然抖动了一下,尾巴扫过水面时激起了一片血浪。 “有活物在附近——是妖界的水灵族。” 他的断刃指向了珊瑚丛的深处,那里蜷缩着一个浑身覆鳞的少女,鱼尾末端缠着与阿月藤环同源的海藤,正是剑魄虚影中提到的“沧溟珠守护者”。 “救救我们的珠子。” 少女的鳞片上布满了算天珠的灼伤伤,她伸出的手掌中心,赫然是与小月相同的圣女分魂印记。 “御器监要把沧溟珠炼成灭世之锤的‘眼泪’,用妖界的血水浇灌齿轮……” 话音未落,海底突然传来了一阵阵机械的轰鸣声。 十二具鲛人机械兵破珊瑚而出,他们的心口处镶嵌着的正是赵无痕收集的圣女分魂玉锁。 江白的黄庭锤率先砸向了离他最近的机械兵,锤纹却在触碰到鲛人鳞片时被反弹了过来。 这些战兵的躯体融合了妖界水灵与算天珠金属,形成了专克器灵的“淬毒甲”。 林小虎的断刃燃起了熊熊狼火,但却在劈开机械兵关节时被海水所熄灭,他啐掉了嘴角的珊瑚碎。 “老江,用焚天鼎的丹火!这些铁疙瘩怕咱们在丹域炼出的。” 话未说完,小月已经将藤环按在了沧溟珠的表面。 球体突然发出了海啸一般的清鸣声,海水化作了无数月形光刃,将鲛人机械兵的算天珠符文逐一剥离开来。 江白这才看清,每具机械兵体内都封印着妖界水灵的残魂,它们的灵脉正在被转化为灭世之锤的锻造液。 “阿月,用你的血激活水灵契约!” 他突然想到了文档中记载的月族与妖界的一个古老的盟约,藤环本就是两族共铸的圣物。 阿月咬破了自己的指尖,翡翠血滴在海藤少女的鳞片上,一瞬间便激活了珊瑚丛中的“沧溟护珠阵”。 无数水母状的光灵从海底中缓缓升起,用灵光照亮了沧溟珠的裂痕。 “这些裂痕是造物主锻台的锚点。” 海藤少女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起来,竟然与初代圣女残魂的声线重合。 “三百年前,陈天罡将沧溟珠分成七份,每份都藏着妖界水灵的本命魂珠。而现在。” 她指向了深海的更深处,那里悬浮着御器监的吞海舰,舰首插着的,正是完整的“灭世之锤水枢”。 “他们要用妖界的血海,为灭世之锤淬火。” 吞海舰的炮口突然亮了起来,算天珠所组成的“深海齿轮炮”锁定了沧溟珠。 江白看见了炮口的内部,赵无痕的残魂正将最后一块圣女分魂玉锁镶嵌进入了水枢中。 锤头的圣女面容已经吸收了剑域、丹域的圣器力量,眼瞳中流转着十七层锻造文明的代码。 “林小虎,带海藤姑娘去启动护珠阵!” 江白将焚天鼎的残片抛向了空中,鼎身丹火与沧溟珠的水灵共鸣起来,竟然在海面凝聚出了半座熔炉的虚影。 “阿月、小月,用藤环和剑魄缠住齿轮炮的锁链!” 他自己则握紧了无锋剑魄,剑刃与黄庭锤交叠,斩向了连接水枢与沧溟珠的锻造锁链。 锁链崩断的瞬间,海底的火山突然喷发,岩浆中浮出来了无数的青铜齿轮,每齿都刻着妖界各族的图腾。 江白认出这些是陈天罡在器道传承殿提到的“万界熔炉基石”,如今正被御器监改造成灭世之锤的燃料库。 “锻器者,你逃不过深海的锻造!” 赵无痕的机械音从水枢中传来,残魂依附的灭世之锤的水枢突然膨胀起来,它吸收着妖界的血水。 “沧溟珠是七圣器中最脆弱的‘眼泪’,当年初代圣女就是在这里。” 话音未落,海藤少女已经将最后的一枚水灵魂珠镶嵌入了沧溟珠。 球体表面的月纹突然亮了起来,竟显形出了三百年前的记忆。 陈天罡与妖界大祭司共同铸造了沧溟珠,将妖界王族的水灵魂珠与圣女分魂融合,形成了能够净化锻造污染的“沧海泪”。 “原来沧溟珠的真正力量,是倒映所有锻造过程。” 江白望着珠体中照映出来的画面,看见了造物主锻台正在归墟的暗面重启,十七层齿轮上分别刻着七件圣器的锻造代码。 “赵无痕,你以为吸收了水枢,就能掌控妖界的血水?” 他挥起了自己手中的双器,在锤剑共鸣的光芒中,焚天鼎的丹火与沧溟珠的水灵化作“锻魂双焰”。 “真正的沧海泪,能洗净所有被污染的锻造!” 双焰扫过海底齿轮的一瞬间,青铜表面的算天珠符文纷纷被剥落了下来,露出了底下妖界各族的原始图腾。 鲛人机械兵的躯体开始崩解,释放出了被困住的水灵残魂,这些残魂化作了光点涌入了沧溟珠中,让球体重新绽放出了纯净的蓝光。 吞海舰的舰身突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算天珠组成的舰体在双焰中融化,露出里面藏着的“灭世之锤水枢核心”。 那是个冰封的水晶棺,棺中沉睡着与小月和阿月容貌相同的少女,那正是第三百代圣女分魂的完整载体。 “原来他们一直在复制圣女分魂。” 阿月的藤蔓缠住了水晶棺,藤环与棺盖上的月纹共鸣。 “陈长老说过,初代圣女的主魂在归墟海眼,而这些分魂载体,都是造物主用来稳定灭世之锤的……” 话音未落,水晶棺突然炸裂。 赵无痕的残魂裹胁着水枢的核心遁入深海的裂缝之中,裂缝深处传来造物主的机械音。 “锻器者,第十七层锻炉已启动,你们的七圣器,不过是锻炉里的第七种燃料。” 裂缝在闭合之前,江白看见深处悬浮着的巨型锻台,上面摆着七件未完成的圣器。 而在锻台的中央,初代圣女的完整灵魄被锁链束缚,正在被锻造成“天道之剑”的核心。 “追!” 林小虎的狼爪拍碎了最后一具机械兵,断刃指向了深海的裂缝。 “裂天刃的第三块碎片就在里面,当年狼族大祭司就是把它藏在。” “等等。” 小月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藤环的光芒笼罩了裂缝。 “沧溟珠说,裂缝连接着归墟暗面的‘水灵锻池’,而锻池的钥匙,是妖界王族的‘海心印’。” 她望向海藤少女,对方的鳞片正浮现出与阿月眉心相同的红痣。 “你是妖界圣女的分魂,对吗?” 海藤少女点了点头,她的指尖凝聚出了海心印。 “三百年前,陈长老将我的魂珠与圣女分魂融合,就是为了今天。” 她将海心印按入了沧溟珠之中,球体突然分裂出了七道水箭,指向了暗面裂缝的七个锻池入口。 “每条水箭对应七圣器的锻造原点,而你们要去的,是属于‘裂天刃’的狼族锻池。” 江白握紧了裂天刃的残片,刃身与狼族锻池的图腾共鸣。 当他踏入裂缝的瞬间,海底火山的岩浆突然化作狼首形态,那正是铁刀门密室壁画上的狼族战魂。 “林小虎,还记得铁刀门的祖训吗?” 他转身望向新躯体已完全凝实的少年。 “‘刀修之魂,永不做炉中废铁’。” “当然记得!” 林小虎的狼瞳一瞬间变亮了起来,断刃与裂天刃残片共鸣,在掌心凝聚出了一个完整的狼首战刃。 “这次要是再死,就把老子的残魂锻进你的锤子,下辈子换我当锻器者!” 四人随水箭踏入了暗面裂缝,身后的沧溟珠重新沉入了海底,海面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战斗只是血色海浪的幻影。 但在珊瑚丛深处,被净化的鲛人机械兵残骸正化作了养分,滋养着新生的海腾。 那是月族与妖界盟约的新印记,也是被锻造者反抗的萌芽。 归墟暗面的水灵锻池中充满粘稠的血水,每滴都照映着妖界各族被锻造的悲惨画面。 江白的锤纹刚触碰到锻池边缘,便响起老器灵的嘶吼。 “小心!这些是造物主收集的‘万界锻造血泪’,专门用来软化圣器的反抗意志——” 话音未落,锻池中央的青铜锻台突然启动,十七层齿轮开始碾压沧溟珠的水箭。 江白看见了锻台四周悬挂着的,正是七圣器的锻造模具,而在模具上方,初代圣女的灵魄被无数锁链拉扯,正在被锻造成了灭世之锤的“剑柄”。 “动手!” 他将焚天鼎的残片抛入了锻池之中,鼎火瞬间便蒸发了三分之一的血泪,露出了底下刻着的狼族战纹。 林小虎的战刃劈开了锻台的锁链,海藤少女的海心印激活了妖界各族的战魂,竟然在锻池中凝聚出了一头由血水组成的巨狼。 正是狼族传说中的“裂天荒狼”。 “老江,看你的了!” 林小虎骑上荒狼,断刀指向了锻台的核心。 “把咱们在丹域炼得自由之焰,浇进这破锻池!” 江白握紧了双器,感受着锤纹中流转的四种力量。 器灵根的锻造力、圣女血的净化力、战魂火的破坏力、水灵泪的包容力。 当他将双器砸向锻台的瞬间,四种力量融合成了一股混沌之火,竟然在暗面撕开了一道裂缝。 裂缝的另一端,归墟海眼的核心之处,陈天罡的残魂正在将最后一块鼎纹镶嵌入“器道终焉”的石碑中。 “就是现在!” 陈天罡的声音混着海浪翻滚的声音。 “用七圣器的共鸣,唤醒初代圣女的主魂。” 裂缝中,初代圣女的灵魄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的腕间藤环与江白的锤纹、阿月的藤环、小月的玉锁、林小虎的战刃同时共鸣。 当七种圣器光芒汇聚的瞬间,归墟暗面的十七层锻炉突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所有齿轮上的锻造代码开始崩解。 赵无痕的残魂在锻台废墟中发出最后一声嘶吼。 “你们以为打破锻池就能自由?造物主的锻炉,从来不止十七层。” 还没有等到她把话说完,他便被混沌之火吞噬,只留下灭世之锤的水枢碎片。 上面刻着的“柒”字,正是初代圣女分魂的印记。 暗面裂缝即将闭合时,江白看见更深处的空间里,无数个平行宇宙的锻器者正在挥锤,每个都在试图打破属于自己的锻造规则。 而在他们的上方,第十七层锻炉的天花板上,刻着与黄庭锤相同的饕餮纹。 原来,所谓的最高层锻炉,不过是更高级锻器文明的一块砧板。 “该回去了。” 阿月的藤蔓缠住了他的腰,海藤少女的身影已经化作了无数的光点融入了沧溟珠中。 “妖界的水灵族需要重建,而我们的下一站……” 她望向锤纹中亮起的新标记,正是七圣器中“焚天鼎”与“沧溟珠”之外的“万兵铠”。 “是灵界的万兵冢,那里藏着能对抗锻台锁链的器灵战甲。” 四人踏出了暗面裂缝,妖界的血色海浪已然退去,露出了洁净的沙滩。 林小虎蹲下身,用断刀在沙滩上刻下狼族战纹与月族藤环的交织图案。 “等老子找到裂天刀的最后一块碎片,就能陪你正面硬刚灭世之锤了。” 他抬头望向江白,狼瞳里照映着对方手中的双器。 “老江,你说咱们真能锻出个没有锁链的世界吗?” “不知道。” 江白望着远处重新湛蓝的海面,沧溟珠的光芒正在驱散着最后一丝算天珠的阴影。 “但至少,我们已经在锻炉上砸出了裂缝。” 他握紧黄庭锤,锤纹中流转的七种光芒映亮了整片妖界天空。 “而裂缝里透出的光,就是所有被锻造者的希望。” 海风带来了远处鲛人部落的歌声,那是从未在妖界响起过的自由旋律。 江白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七圣器还有三件未集齐,归墟海眼的造物主锻台仍然在运转着。 而在更遥远的第十七层锻炉之上,还有无数未知的锻造文明等待着他们的锤子。 但此刻,他看着身边的伙伴。 阿月手腕间重新亮起的藤环,小月抱着沧溟珠熟睡的模样,林小虎用断刀在沙滩上画下的歪扭狼首。 这些被锻造者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锻造规则最有力的反抗。 “下一站,灵界。” 他轻声说道,锤纹自动在沙滩上刻出了一个传送阵。 “万兵冢里的器灵们,该醒醒了。” 当传送阵的光芒亮起,沙滩上的狼首与藤环图案突然被海浪所冲刷,却在退潮后留下来了更深刻的印记。 而在归墟海眼的核心,初代圣女的灵魄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知道,那个叫江白的锻器者,已经握住了打破所有锻造的关键。 不是圣器的力量,而是每个被锻造者不愿再做棋子的决心。 这,才是器道真正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