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职转生异世界，但被精灵俘虏》 第1章 战败开局，即将变成精灵奴隶 惨遭精灵俘虏的尤金被绑住双手，与其他囚犯不同，他被押送在了马车上。 这与其说是某种“特别待遇”......不如说是精灵们在担心，一旦他这个达到“六剑境”的强者脱逃，将无人能制，因此对他严加看管。 ‘马车一直在颠簸，看来是进入崎岖的山路了......已经在翻越阿基坦山脉，精灵们的目的，应该是把我们押送到格拉纳达精灵之国吧。’ 想要抵达精灵之国，就必须跨越阿基坦山脉。而精灵与人类的雾月王国交战的地点，正是靠近这片山脉的区域。战斗结束后，精灵们将俘虏囚禁，打算带回精灵之国贩卖。 “你们这些人，全都会被卖到奴隶市场。放心，这次一定能卖个好价钱。而你，将会以一笔天价成交。” “呵呵？听起来还挺不错的嘛？” 与尤金同乘一车的精灵骑士讥讽地说道，而尤金不以为意地回答着，心中却在默默咒骂：“去你妈的，长耳朵贱货。” “听说你打败了阿德娜大人。她可是我们精灵圆桌的第4席，居然会败在你这种人类手里......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精灵骑士对于尤金击败阿德娜的事情，显然不愿相信，甚至不愿承认这是一场公平的胜利。 怎么可能？你这种家伙，怎么可能打败骑士长？！ 她脸色扭曲地质问，而尤金只是耸耸肩，懒得反驳。毕竟哪怕是赢了阿德娜，他自己如今仍是阶下囚，这种胜利毫无意义。 ‘听说王国里有些骑士，竟然主动投降给精灵，只为了成为她们的“星奴”......啧，对某些家伙来说，被美貌的精灵女性欺凌或许算不上坏事吧。他妈的，我可一点都不想。’ 精灵的种族，先天存在着严重的性别比例失衡，男性占二，女性占八。由于男性天生出生率极低，精灵不得不通过战争掠夺人类男子，以满足“繁衍”需求，同时补充劳动力。 精灵之国的奴隶制度，比起人类国家更加盛行。 “停下，休息！” 马车外传来女性的声音，似乎是负责押送俘虏的精灵骑士在下令。 但尤金却无法走出马车，哪怕队伍停了下来，车窗依旧紧闭，束缚在他手腕上的枷锁也没有被松开。 他可是被当作最顶级的“商品”，送往精灵之国的。 “奴隶的情况如何？” “上了锁，还挺安分的。” 马车内，外边精灵们的对话清晰地落入尤金耳中，他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倾听。 “嘿嘿，这次肯定能卖个天价，赚得盆满钵满。” “我们骑士团和你们森林精灵各占一半，如何？” “成交。” 很明显，这场奴隶拍卖的收益，将会由捕获并押送他们的军队分成。因此尤金，以及那些出身贵族的俘虏，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一场前所未有的财富盛宴。 ‘艹，看来等进入精灵之国，真的要变成rbq了！’ 尤金知道，自己一旦变成精灵奴隶，等待他的绝不会是什么普通的苦役，而是会被当作“优质基因”培育的种马。 毕竟能够达到“六剑境”的剑士，可连精灵贵族都会垂涎不已。 “这该死的手铐......” 趁着看守的精灵骑士离开马车的短暂空隙，尤金尝试用尽全力挣脱束缚，但无论如何施力，坚固的手铐依然纹丝不动。更糟糕的是，这副枷锁似乎还具有抑制魔力的作用，使得他体内的魔力完全无法运转。 ‘能抑制魔力的特制枷锁？这是人类早期用来管理异种族奴隶的手段吧......啧，看来精灵也从人类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而如今，他正是这些“知识交换”的受害者之一。 无法释放魔法，四肢也被牢牢束缚，就连马车也坚固无比，这辆明显是精灵贵族才能乘坐的马车，现在却被用在了运送他这个“高级奴隶”上。 “就是这家伙？” “和描述的一样，是黑发。” “人类中的黑发，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要是怀上他的孩子，就会诞生黑发的半精灵吧？虽然混血半精灵一般资质平庸，但如果能继承他的天赋，成为‘六剑境’的剑士，那对精灵之国来说可是一大助力呀~” 马车的门被打开，几名精灵女子探头望向尤金，神色中带着好奇与贪婪，就像在观察一件珍贵的商品。 她们都是容貌美艳的美少女或美妇，交谈之间轻笑嫣然，可从她们那风情中流露出的情绪，几乎与人类的那些奴隶贩子别无二致。 恐怕当年贩卖精灵的奴隶商人也是这副嘴脸吧？ 尤金没亲眼见过奴隶商人贩卖奴隶的样子，但此刻他觉得那群人类奴隶贩子，或许就和眼前的精灵一模一样。 “可以先尝一口吗？” 一名绿发的年轻精灵舔了舔性感的嘴唇，目光炙热地盯着尤金。 “别犯蠢！” “怎么了嘛~” 绿发精灵不满地发骚抱怨，而另一名精灵则理所当然地回答： “这家伙还是处男呢，处男的价格可是普通奴隶的两倍，甚至三倍！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等等，你们他妈的怎么知道我是处男？！ 听着她们的对话，尤金的内心瞬间受到重创。 这些精灵难道还有“鉴别处男”的超能力？还是说，他的“处男气质”已经浓郁到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会这群精灵还有什么特别的“处男筛选技术”吧？ “听说处男能提高胎儿继承优秀天赋的概率呢。” “所以才能卖个大价钱。” “更何况，这家伙可是‘六剑境’，就算是精灵贵族，也会抢破头想买下他。” “这样啊，那果然不能随便动手呢......” 绿发精灵恋恋不舍地咂了咂嘴，最终无奈作罢。 她带着最后一丝执念，视线火热地扫过尤金，然后关上了马车门。 尤金也深深地叹了口气，差点就被吃掉了。 从被俘以来，他被那些欲火焚身的精灵们盯上多少次了呢？恐怕连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他妈的，看来想要优雅地死去是不可能了。当初那些嚷着要当精灵星奴一头冲进精灵之国的家伙，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没想到我现在竟然也沦落到和那些蠢货一样的下场了。” 尤金还记得那些曾经是他战友的骑士们，他们主动背叛王国，投奔精灵之国，自愿成为精灵的玩物。 一群傻x。 当初他对他们嗤之以鼻。 但如今，在他也陷入同样的境地时，眼眶竟微微湿润了。 那些家伙现在还活着吗？虽说他们背叛了雾月王国，但毕竟曾经并肩作战过，多少还是会有些兔死狐悲。 ...... 休息的时间似乎有些长了。 尤金被束缚着倒在地上，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夕阳已渐渐西沉。 精灵的视力极佳，尤其是在森林中，如鱼得水。在这种他们最适应的环境里，精灵们无论昼夜都能来去自如。迷失方向？对精灵来说，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因此，他们可以随时在森林环境中进行急行军。 “队长，队长！” 马车外有人低声呼唤，紧接着，马车的窗户被轻轻敲了敲。 “伊萨纳？你还活着？” 从窗户中映入的人影，是尤金的副官。 此时伊萨纳手里拿着一把钥匙，那是能解开尤金手铐的唯一办法。至于他是怎么弄到的，那并不重要。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尽快挣脱这该死的手铐。 “我趁机忽悠了那个精灵，趁她失神时顺过了钥匙。” 按理来说，看守马车的精灵骑士应该是钥匙的持有者。 但他竟然成功让那个精灵骑士失神了？ 这小子还真是厉害，没想到平日里只会偷懒摸鱼的饭桶，竟然也能派上用场？ “干得好，回国之后，给你升职。” “我把钥匙从窗缝里扔进去。队长，我得马上回去了，不然他们会起疑的。我的人已经就位了，等您破门而出，我们会立刻响应。” “明白，辛苦了。” 伊萨纳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与此同时，一串钥匙从窗户缝隙掉落，尤金迅速捡起。 是一整串钥匙。尤金解开手铐后，很快发现脚镣的钥匙是单独的。 果然是精灵，做事滴水不漏。 “你们这群长耳朵的贱人，给我去死吧！” 尤金一脚踹开马车门，挣脱束缚的他怒吼着冲了出去，整个马车都被震得摇晃不已。 “怎、怎么回事？他是怎么解开的......！”“海娜呢？不是她负责保管钥匙吗？”“拦住他！绝不能让这奴隶逃走！我们已经向上级报告，成功俘获了雾月王国七剑之一！” 精灵们纷纷抽出佩剑。 与此同时，原本沉默顺从的俘虏们，也开始行动，纷纷响应尤金的号召。 尤金被手铐与脚镣束缚，而普通的俘虏只是被绳索捆住。因此那些早已暗中割断绳索的战士们，得以从精灵的压迫中解放出来。 “队长！” 伊萨纳大喊，将一柄长剑抛向尤金。 “干得漂亮，伊萨纳！” 尤金稳稳接住长剑，湛蓝的剑气在黑暗中迸发，逼得周围的精灵纷纷后退。 六剑境的骑士。 曾一剑斩败骑士长的怪物。 精灵们望着脱困的尤金，眼神中浮现出恐惧。没有一个人敢贸然上前。 “桀桀桀！”“你们以为我们会乖乖被押往精灵之国？未免太天真了！”“我们是王国最顽强的战士，绝不会屈服！” 俘虏们纷纷挣脱束缚。 虽说手无寸铁，但以他们的武艺，徒手打倒几个精灵根本不成问题。 脱困的战士一共有三十余人，全都是尤金麾下的士兵和军官。他们互相背靠，摆好阵势，与精灵剑拔弩张。 “跟紧队长！”“别管那些精灵，先突围！” 就在双方对峙之际，忽然，精灵阵营的后方，一道身影缓缓出现，这让刚刚占据优势的人类方，产生了一丝阴影。 “阿德娜骑士长！” “是......海伦伍德骑士团！” 精灵们惊呼道。 身穿轻便皮甲的精灵女骑士们出现在对峙的战场上。 与此同时—— 一名金发垂落腰际、外貌清绝冷艳的精灵从分列的骑士队伍中央走出。她的眼神锐利，如雪般的脸颊上浮现着冷彻，她眸中带着寒意、眼中闪烁着凛冽的怒意，凝视着尤金。 “啧，那个女人怎么会在这儿......？！她明明已经先回精灵之国了才对......！” 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骑士长，上位精灵，阿德娜。 在人类之国雾月王国，她以在战场上极其残酷的战斗风格，被冠以“血色猎杀者”之名。 而这位骑士长，曾败于尤金之手。她原本已先行返回精灵之国，让后续部队来安排押送尤金。 但如今，她竟率领直属部队海伦伍德骑士团突然袭来！ 第2章 战败开局，即将被拍卖 骑士长阿德娜。 本名阿德娜·瓦伦西亚。 她是精灵之国十二圆桌骑士长之一，同时也是海伦伍德骑士团的团长。 不久前，她曾指挥了一场在格拉纳达王国边境爆发的战斗。虽在与“雾月七剑”之一的尤金交手时败北，但最终却成功将其俘虏，重拾了自己的荣耀。 “可恶，就知道靠武器作弊！” 尤金咂了咂嘴，忍不住抱怨。 他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面对眼前这美丽但充满致命危险的阿德娜·瓦伦西亚，仅凭一把普通的长剑，就算是他也难以应对。 之前接战时能在她手下撑过一下已是万幸，而如今尤金苦战数十回合后终究还是落败。 在他手中的长剑折断之时，海伦伍德骑士团顺势镇压了所有反叛者。 “绑好。” 阿德娜下令，声音冷冽清寂，十分符合她精灵女骑士的气质与韵味。 其余海伦伍德骑士团的女骑士们迅速收拾战场，将尤金的部下尽数制伏。虽然他们在这过程中拼死抵抗，但在装备精良的精灵骑士团面前，根本毫无胜算。逃脱计划也因此彻底破灭。 “人类。” 阿德娜俯视着被重新锁上枷锁、跪倒在地的尤金。 她的神情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高傲。 金色长发垂落至纤细的腰间，如宝石般璀璨的翡翠色双眸闪烁。 即便在以美貌闻名的精灵族中，阿德娜也是难得一见的绝世美人，而且从她那一举一动中展现出的高贵仪态来看，显然也是出身于精灵中的上位精灵贵族。 “现在感觉如何？” 这位上位精灵问道。 而被俘的剑士冷笑着回答： “还能如何？糟糕透顶。” 此刻他的部下们全都被镇压。 对于这场叛乱的失败，尤金自然感到愤怒，但更让他不满的是，偏偏是因为阿德娜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 一切都是因为她！ 失败的不甘怒火在尤金心中熊熊燃烧。因为这个女人，他们将被押往精灵之国，在拍卖场上被明码标价，最终落得成为奴隶的下场。 “你曾战胜过我。” 阿德娜缓缓说道，目光平静而深邃。 “尽管如今你身陷囹圄，但你曾打败精灵之国的骑士长，这个事实并不会改变。毫无疑问，那些有钱的上位精灵们，已经在打你的主意了。” “所以，我这个‘准奴隶’接下来只能坐等着被高贵的上位精灵大人们花大价钱买走了？” 尤金讥讽，嘴角挂着冷笑。 “荣幸之至啊，精灵之国的骑士长。” 但面对他的讽刺，阿德娜的表情却毫无变化。 她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的神情，仿佛对他的命运毫不在意。 阿德娜只是淡然地挥了挥手，示意部下将尤金重新押入囚车之中。 尽管车门被破坏，但车轮仍可使用。阿德娜又主动提出将亲自护送这批俘虏。 “感、感谢骑士长大人！” “多亏骑士长大人，我们才能得救！” 这让精灵士兵们纷纷对阿德娜感恩戴德。 若是让尤金与人类俘虏们逃走，他们必然会遭到上级最严厉的责罚。 尤其是尤金这个已踏入“六剑境”，身怀绝技，且是雾月王国七剑之一的人。 他的价值之高，足以让许多上位精灵在奴隶拍卖会上趋之若鹜，要是被他逃走，无疑是一个天大的过错！ “队、队长！” 伊萨纳的呼喊声传来。 此刻他被捆得结结实实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不是让你们先丢下我逃走吗？为什么不听？” “怎么能抛下队长不管！我们一定会救你！” 伊萨纳大声呼喊，满脸不甘。 但他的血性并未持续多久。 因为精灵士兵们已经察觉到，他正是反叛的主谋，杀意顿时涌动。 一名女精灵拔出匕首，刀锋寒光森然。 那架势，似乎是要就地处决伊萨纳。 尤金双目猩红，怒吼道： “住手，你这该死的女人！” 尽管四肢被束缚，但他仍疯狂挣扎，眼神中充满杀意。 他的部下...... 就要死在精灵的手里了。 “他是个普通奴隶，不值钱，杀了也无所谓。” 拿着匕首的女精灵冷笑道， “不过你的话......若是在拍卖会上，说不定还能成为某位贵族小姐的宠物哦。” 就在女精灵刀锋高高扬起，即将刺下的瞬间—— “住手。” 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 阿德娜伸出手，制止了行刑的精灵。 “这个俘虏，已经是精灵之国的财产。” 她淡淡道，目光扫视众人。 “别忘了，俘虏虽然是你们抓的，但一旦越过边境，他们的归属便属于整个精灵之国。” “但、但是......” 士兵们显然有些不甘。 而尤金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却不觉冷笑。 这女人......真是虚伪得让人作呕。 可他无法否认，正是这份“虚伪”，救下了伊萨纳的性命。 作为指挥官，连自己的部下都保护不了的尤金，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她呢？ “扶起来。” 阿德娜下令。 被精灵按在泥泞中的尤金终于得以抬起头，他用力吐出嘴里的污泥，踉跄地站起身。尽管狼狈不堪，但只要部下还活着，一切都无所谓。 “王国七剑——下次，可别再闹出这样的事了。” 阿德娜缓步走来，低声说道。 “既然你曾为保护部下甘愿留下，那就该明白他们的命，比一时的挣扎更重要。” 她伸手抓住了被女精灵围住且双臂被铐住的尤金肩膀， 嘶啦！ 随着动作，尤金的衣衫被撕裂，露出了他左肩上的纹章。 精灵士兵们瞬间变了脸色。 “圣痕......！” “这家伙，竟然拥有神赐的权能......” 阿德娜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却也在默默思考。 果然。 圣痕。 那是被神赋予权能的存在。 通常，他们皆来自异世界。 阿德娜看着那道鲜红的纹章，低声喃喃—— “剑之领域......” 尽管圣痕上烙印的文字是从神之时代流传下来的古语，但身为骑士长的她仍然一眼辨识出了其含义。 这家伙，要是再等他成长一年...... 她沉默片刻，随即下令将尤金带走，随后转身离去。 “阿德娜！” 在她身后，尤金嘶声喊道。 阿德娜的脚步微微一顿，却未回头。 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这个曾击败自己的男人，如今已经无关紧要。 ...... 在格拉纳达精灵之国中，以奴隶交易最为闻名的城市，莫过于位于东北方的潘普洛纳。 由于其紧邻阿基坦山脉，而这座山脉正好充当着格拉纳达与人类国家雾月王国之间的天然屏障，因此穿越山脉而来的战俘们大多会被直接送往潘普洛纳。 而精灵们，这次也正是将在潘普洛纳，进行这场盛大的奴隶交易。 “父亲，那个传闻是真的吗？听说一名达到六剑境的人类剑士竟然要被拿来拍卖？” 蕾蒂西亚问道。 她是一名红发精灵。在精灵族中，金发与银发最为常见，而红色的发色则极为罕见。 或许正是这与众不同的特征，再加上她那身类似地球上哥特裙装的华丽衣裙，使得蕾蒂西亚在一众精灵之中都显得尤为独特。 而且她还是一位纯血贵族之女，拥有精灵社会中最高贵的上位精灵血统，因此无论走到哪里，她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确有其事。其他贵族听闻此事后，都在赶往潘普洛纳，应该都是为了那个人类剑士。” 蕾蒂西亚的父亲是一个蓄着八字胡、相貌独特的精灵。他将自己的一头红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只要这次能够得到那个传闻中的奴隶，他甚至愿意不惜血本变卖家产。 而与他抱有同样想法的贵族并不在少数。 可以说，那些匆忙赶往潘普洛纳的贵族们，就是这样觊觎那个一夜之间声名鹊起的“人类剑士”。 除了那个击败了骑士长阿德娜的男人之外，其他奴隶根本不值一提。 他们来到潘普洛纳，只为了得到他！ “骑士长阿德娜不是曾立下贞洁誓言，发誓只有打败她的剑士，才配成为她的夫婿吗？” “那当然可不包括人类。高贵的上位精灵血统中，怎能掺杂肮脏的人类之血？” 光是想象一下，就令人作呕。 蕾蒂西亚的父亲比伦皱起眉头说道。 尽管精灵之国近来推行精灵与人类通婚，以此增加人口（劳动力），但这项政策仅适用于普通精灵。 而上位精灵，则是曾在世界树“布里亚”前进行仪式的先知后裔，他们的血统何等高贵，岂能玷污？因此，上位精灵一向视与人类结合为禁忌。 “没想到打败了骑士长阿德娜的那个人类剑士，竟然......会被俘虏！” 阿德娜乃十二骑士长之一，位列精灵圆桌第四席。她是上位精灵中“瓦伦西亚森林”一脉的继承人，甚至曾有传言称，她未来将会成为大祭司的近卫骑士。 而如此前途无量的她，之前竟然败在了一个人类剑士手下！当这个消息一经传出的时候，顿时就在精灵社会中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必须得到他。 不仅是他这个奴隶，还有他所掌握的剑术。 奴隶的一切，皆属于主人。只要能将他买到手，那他那卓越的剑术便将成为主人的私有物。 “我想成为像阿德娜骑士长那样的精灵，要是能从那个打败她的人类身上学到剑术，总有一天，我一定能超越她吧？” “那是当然的。只要你的天赋再加上人类的剑术，不仅能超越阿德娜骑士长，甚至有朝一日，还能挑战骑士长第一席‘芙莲·希莉德’。” “谢谢您，父亲。” 蕾蒂西亚娇声说道。 看来她真的对那个“人类剑士”极为感兴趣，连平时少有的撒娇都用上了。 一定要得到他。 就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满足女儿的愿望。为此比伦早已做好了不惜血本的准备，甚至亲自赶来了潘普洛纳。 虽然这一切不仅仅是为了女儿，但为了未来，就算倾尽家财，他也在所不惜。 “只要让那个男人与我们的精灵交配，我们森林便能诞生出大量优秀的战士，到时候，便能在贵族间占据绝对优势......” 比伦不仅打算让这名人类剑士成为女儿的剑术导师，还计划让他与森林中的精灵结合，以此培育出一批强大的后代，借此提升自己家族的地位。 不过，这种计划自然不可能告诉自己那天真无邪的女儿。 因此比伦只是轻笑一声，未曾多言。 第3章 震惊！拍下主角的竟然是......！ 尤金一行人抵达潘普洛纳时，已是翻越阿基坦山脉后的第二天。 他们被告知即将被拍卖。 听到自己会被当作奴隶在拍卖场上出售的消息，尤金深深叹了口气。 他本以为自己在这异世界已经历尽千辛万苦，却没想到竟然还有更深的深渊。原以为已经触底，结果发现脚下还有更深的黑暗。 “你们脖子上的项圈，只需一个信号就能把你们的脑袋炸成稀巴烂。如果不想脑浆四溅，最好乖乖听话。” 管理拍卖奴隶的精灵说道。 这家伙真是恶劣。 那张美丽的脸庞下，藏着令人作呕的性格。 尤金和同伴们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圈——据说是精灵之国专门用来控制奴隶的魔导器。从项圈中隐隐流转的雷属性魔力来看，这话并不像是虚张声势。 “完蛋哩。” 尤金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情。 他竟然真的要变成星努力咧。 而且还是在格拉纳达精灵之国。 如果马丁·路德·金看到这一幕，恐怕会抄起大锤，狠狠砸向这些精灵种族主义者的脑袋。 “话说回来，谁会买我们啊......” “既然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我倒希望买我的主人是个性感的大姐姐精灵。” “温柔的御姐精灵也不错啊，一直养我到老，天天给我唱摇篮曲、讲童话故事......” 部下们已经彻底摆烂了。 他们已经越过了国境线。 这里是格拉纳达精灵之国。 自从他们翻越阿基坦山脉的那一刻起，逃跑的可能性便已归零。在这片属于森林种族的土地上，想要原路返回雾月王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刚才那个精灵提到了潘普洛纳......没错，是精灵之国最大的奴隶交易城市。’ 他曾听说过这个地方。 但从未想过自己会亲身踏足，更别提是作为奴隶被送到这里。 他们究竟会被卖作何种“用途”？从押送他们的精灵口中得知，这里的奴隶并不仅仅是用来做苦力的...... 这算是个好消息吧？ 但说到底，情况依旧糟透了。 “他妈的。” 砰！！！ 尤金猛地一脚踢向铁栏。 可惜这铁栏并非普通材质，除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之外，没有丝毫损伤。 此刻，二十余人被关押在这巨大的牢笼里，宛如待宰的牲畜，只等轮到自己的拍卖顺序，被人牵上舞台。 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 无数精灵的交谈声响成一片，看来拍卖已经开始了。 “老、老大！” “我们......真的要这样被卖掉了吗？” 面对部下们的惊惶，尤金回答道： “祈祷能遇上个好主人吧。” 然而，即便嘴上这么说，尤金的目光却始终在四周游移，试图寻找逃脱的可能性。 哪怕希望渺茫，他也不愿坐以待毙。 但在这座到处都是精灵的拍卖场里，他连尝试的余地都没有。 如同那些一个接一个被带上拍卖台的奴隶一样，他们的命运，已然被决定了。 ...... 格拉纳达精灵之国以盛行奴隶制而闻名。 与那些暗中驱使奴隶的人类国家不同，精灵之国公然推行奴隶制，甚至到了国家直接管理奴隶、鼓励奴隶制文化的地步。 原因很简单，精灵之国需要依靠奴隶来增加人口，整个国家的运作严重缺乏劳动力。因此他们甚至将战俘全部变为奴隶，并在全国范围内进行贩卖。 “看来是要最后才登场了。” 比伦说道。 听到这句话，正与父亲并肩坐在拍卖场内的蕾蒂西亚开口： “是啊，真希望快点出来......” “不必心急，慢慢等就好。” 比伦自信地扫视着聚集在拍卖场的贵族们，他认为在场没有人比他更富有。 他的领地，桑坦德森林，在格拉纳达精灵之国也是屈指可数的财富象征。即便拍卖场内的贵族们联手，他也确信，他们根本无法与自己争夺那名人类剑士。 他已做好倾尽家财的准备，哪怕会让领地动荡，也要将那人收入囊中。 ‘......可阿德娜骑士长为什么会在这里？’ 比伦在人群之中捕捉到了阿德娜的身影。 那是一头璀璨的金发，搭配一双清澈的碧绿色眼眸。 宛如寒冬飘落的鹅毛大雪，她有着无瑕的白皙肌肤，以一贯的冷傲姿态，凝视着舞台。 “那不是你的朋友吗？” 比伦问道。 阿德娜的身旁站着一个少女，看起来像是她的妹妹。 阿德娜骑士长的妹妹，阿洛涅·瓦伦西亚。 阿洛涅与蕾蒂西亚同在布里亚学院就读，而她的外貌与姐姐阿德娜极为相似，因此一眼便能认出。 “不是朋友啦。她连毕业都快赶不上了，连魔能刃都用不出来的吊车尾而已。父亲不必在意。” “嗯，看来是不被魔力眷顾啊。倒也是，姐妹俩不可能都成为天才吧。瓦伦西亚森林若能世世代代诞生天才，那才真是不公平。” 比伦点了点头。 瓦伦西亚森林已经诞生了一位旷世奇才阿德娜·瓦伦西亚。 上位精灵贵族们甚至拿她开玩笑，说阿德娜一个人就将属于她妹妹阿洛涅的才能和潜力全部夺走了。毕竟阿德娜成为了精灵之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骑士长，而她的妹妹阿洛涅，则在学院里面临着被留级的窘境。 “那么！接下来，将进入本次拍卖会最激动人心的环节！想必在座的贵族们已经有所耳闻——今天，我们拍卖场迎来了来自雾月王国的极为珍贵的‘商品’！” 女主持人高声宣布。 那是一位金发的精灵美人，她刻意提高音量，吸引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相比之前以冷漠语调拍卖其他奴隶，此刻她的声音充满了热情。 毫无疑问，拍卖师最兴奋的时刻，就是当昂贵的珍品登台之时。而她深信，今天即将登场的人类，将会让自己的职业生涯熠熠生辉，因为这场交易的金额，注定惊天动地。 “快上台！” “妈的，不会好好说话吗，非得推推搡搡？” “敢违抗命令的话，立刻启动颈环！” “你试试看？在这舞台上让奴隶的脑袋炸裂，观众们一定会兴奋得手舞足蹈吧？” “呃......！” 在一片混乱的推搡之中，被换上整洁衣物的尤金走上了拍卖台。 顷刻间，场内掀起了骚动。 围观的精灵贵族们眼神炽热，仿佛等待已久的盛宴终于拉开序幕。 六剑境的剑士。 击败了骑士长阿德娜的雾月王国骑士。 王国七剑之一。 这片大陆上极为罕见的黑发与黑瞳。 以及——未曾破戒的处男之身。 这些标签，让“尤金·索托斯”这位男性的价值被推到了极限。 “诸位！这位便是雾月王国的骑士，被誉为雾月七剑的强者——尤金·索托斯！想必各位早已耳熟能详，就不再赘述，我们直接开始竞拍！” 拍卖师知道，过多的介绍反而会降低气氛，她要趁着这股高涨的热潮，迅速进入正题。 “起拍价，十亿艾特尔！” 此话一出，一部分贵族脸色骤变，露出震惊的表情。 十亿，竟然只是起拍价？ 这摆明了是要直接把那些家底不足的贵族们淘汰出局！ “十亿三千万！” “十一亿！” “十二亿......十三亿！” 贵族们纷纷举起号牌，竞价迅速升温。 拍卖师妩媚锐利的眼神穿梭在人群之间，不断捕捉出价者，顺势推动价格攀升。 而站在舞台上的尤金，冷眼旁观着这荒谬的竞价场面，忍不住低声咕哝： “......这特么比我全部身家都多啊。” 精灵贵族们对于他的执念，真是让人害怕。 他忽然想到，过去被奴隶猎人抓住、贩卖的精灵们，或许也曾经历过类似的场面。 这该死的共鸣......我一点都不想要啊...... 他厌恶这个拍卖场，甚至是奴隶制度本身。他只想将台上所有兴奋得满脸潮红的拍卖师和贵族们，一一痛扁一顿。 “三十亿！” 就在竞价白热化之际，突如其来的叫价让整个拍卖场陷入沉默。 三十亿？ 只是为了买一个奴隶，竟然有人直接喊出了三十亿？！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那个站起身的中年男人身上。他的出价，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所有竞标者的头顶。 那个留着胡须的男人， 比伦·桑坦德，桑坦德森林的主人，同时也是格拉纳达精灵之国屈指可数的大富豪。他显然认为自己已经给这场竞拍下了定论，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环视四周。他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仿佛在说：“有本事就继续加价啊！” “三十一亿！三十一亿！” 某个精灵高声喊道。 对此，比伦只是嗤笑一声，满不在乎地回应： “三十五亿艾特尔。我会立即用存放在世界树银行的存款支付。” 他伸出戴着丝绸手套的双手，既是对竞拍主持人宣示，又是向在场众人炫耀。 金钱的力量，压倒了在场的贵族们。 尤金看着这名中年精灵眼中闪烁的贪婪光芒，忍不住轻轻咋舌。 没想到竟然会被一个精灵大叔当成玩物。难道是因为我学过骑术，所以臀部线条格外紧实？不然他怎么可能一口气砸下三十五亿这种天价？ “三十五亿！” “天啊，果然是‘黄金之桑坦德’......” “就算是六剑境之一的骑士，谁会为一个奴隶砸下几十亿？” 高等精灵贵族们纷纷退却。 即便他们抛售家族现有的资产，想在短时间内筹集到如此庞大的金额也是天方夜谭。 至于那些纯粹来看热闹的普通精灵，更是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了。他们只能窃窃私语地看着比伦，议论纷纷。 “怎么会有人愿意砸三十五亿买个奴隶？” “他到底有多想要那家伙？” “已经出价三十五亿了！还有更高的吗？还有更高的吗？” 主持人高声问道。 但她的语气已经带着笃定，仿佛这场竞拍已经尘埃落定。 作为经验老道的拍卖官，她清楚，比伦·桑坦德的财力足以在精灵之国横行无阻。这个男人，是势在必得。 ——然而，意外发生了。 “四十亿。”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比伦已经锁定胜局时， 一个女人举起了竞拍号牌。 她一直沉默地站在比伦和蕾蒂西亚的身后，静静地观察着局势。 阿德娜·瓦伦西亚—— 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骑士长， 她亲自举起号牌，报出了一个远超比伦的价格。 所有人都震惊了。谁也没想到，这场竞拍竟会迎来骑士长的直接参战！一时间，整个拍卖场的气氛被彻底点燃。 “四十亿......！四十亿！！” 主持人高声宣布。 第4章 从零开始的奴隶生活 比伦咽了口唾沫。 ‘阿德娜骑士长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不对，瓦伦西亚森林根本没能力支付四十亿的巨款才对！’ 位于格拉纳达精灵之国东部的港口城市——瓦伦西亚。 听说它通过与他国的贸易积累了大量资金，但与桑坦德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说桑坦德是精灵之国数一数二的富庶领地之一，那么瓦伦西亚只能算是勉强跻身中游的地区，财富排行甚至连前三十都进不了。光靠金钱，瓦伦西亚不可能战胜桑坦德。但阿德娜却宣布愿意支付四十亿艾特尔。 “四十亿？！” “瓦伦西亚森林哪来的这么多钱......” “阿德娜骑士长不可能在拍卖场上胡吹大气！既然她敢向桑坦德森林下战书，肯定是有所依仗！” 会场一片哗然。 突如其来的变数，彻底搅乱了拍卖的局势。 “略！怕了就趁早滚蛋吧。” 阿德娜的妹妹，阿洛涅，朝着桑坦德森林的千金蕾蒂西亚吐着舌头。 赤裸裸的挑衅。 那番挑衅让一头红发的精灵少女咬牙切齿。 如果此刻退缩，桑坦德“黄金家族”的名声就会毁于一旦，绝不能输给瓦伦西亚！比伦也抱着同样的想法，他猛地举起竞价牌，喊出了更高的价格。 “四十一亿艾特尔！” 声音嘶哑，颈上青筋暴起。 那是承载着固执与自尊的怒吼。 对方是精灵圆桌第四席。 但这里是拍卖场，胜负取决于财力的高低。 绝不能输。 无论是为了女儿的未来，还是桑坦德的前途，他都必须赢下这场竞拍。只要能买下那个男人，这笔交易带来的收益足以弥补现在的损失。 “四十五亿。” 阿德娜开口了。 和比伦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不同，她依旧神色平静。 她的目光，直直落在尤金身上。 那眼神冷静而犀利。被她注视的尤金耸了耸肩，他早就知道自己成了众人围观的对象，但没想到阿德娜竟然会亲自参与竞拍。她的出现，同样令他大吃一惊。 ‘搞什么？她买我做什么？难道就因为输了决斗，所以想把我当奴隶来折磨？真是小气的精灵......不过，精灵们的行事风格不就是这样吗。’ 阿德娜的视线，毫不遮掩地锁定了尤金。 她不在乎其他任何事。 她的目标，只有尤金。 她甚至没有施舍比伦一眼，仿佛他完全不值一提。那双带着寒意的碧色眼眸，向尤金投去了带着压迫感的目光。比起比伦的执着，她对获取尤金的欲望更加强烈。 ‘四十五亿艾特尔......折合rmb的话，差不多二三十亿吧？我居然值这么多钱......老妈，老爸，我大概在精灵国混出头了。不过，方式好像不太对？因为我是被拍卖的那一方。’ 她究竟想拿自己怎么办？ 真的打算把他当沙袋，日夜狠狠揍一顿？ 尤金看着眼前的局势，敏锐地察觉到了比伦的劣势。 他和阿德娜的交集，仅限于战场上的那场战斗，仅此而已。但她似乎对那场败北耿耿于怀，甚至要把他买下来当奴隶来折磨......她的执念未免太强了吧。 “五十亿。” 阿德娜，彻底封死了竞价的空间。 她喊出了一个让任何人都无法继续加价的天文数字。 比伦·桑坦德最终低下了头，承认了失败。 他无法想象，为了一个奴隶支付五十亿艾特尔。 哪怕对方是六剑境的骑士，是被称为“雾月王国七剑”的人类剑士，五十亿的价格依旧高得离谱。他无法战胜一个抱着私人情绪执着竞拍的对手，最终，他叹息着，低声对女儿说道：“对不起......” “我们赢了，姐姐！” 阿洛涅欢呼着，高高举起双拳，享受着胜利的喜悦。 她转头看向满脸不甘的蕾蒂西亚，带着嘲讽笑了笑。 面对阿洛涅这廉价的挑衅，蕾蒂西亚终于忍不住了。被学院里的吊车尾终极侮辱，还当着这么多贵族的面出丑，她简直羞愤欲死。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甚至浮现出了泪光。 “阿洛涅......这份屈辱，我一定会还给你！你这个学院的废物！” 最终，尤金·索托斯的所有权，落入了阿德娜·瓦伦西亚的手中。 新的主人。 荒谬至极的事实。 尤金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对精灵们在拍卖场上交易奴隶的行径感到作呕，对他们将战俘视作商品贩卖的行径感到厌恶。 “尤金·索托斯，五十亿艾特尔！成交！” 女主持人宣布，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迎接走上台的阿德娜与阿洛涅姐妹。 五十亿艾特尔是比庞大的金额，无法当场支付，因此阿德娜选择通过精灵国圣皇庭旗下的“世界树银行”进行转账支付。 “接下来，将向阿德娜·瓦伦西亚女士，转让‘服从印记’。” 随着她在契约上签下最后一笔，阿德娜正式成为尤金·索托斯的主人。 ‘我是你的主人。’ 她的碧色眼眸，仿佛如此宣告着。 “嗯。” 阿德娜伸出手，主持人双手展开的魔法阵缓缓移向她的手掌。 尤金不需要解释也知道——这是那个该死的项圈的启动术式。 一种让人头脑爆炸的恶劣术式，等同于奴隶的生死掌控权。随着拍卖的完成，尤金的生死，现在完全掌握在阿德娜手里。 “尤金·索托斯。” 阿德娜唤道，第一次叫出她花重金买来的奴隶之名。 “怎么？你要开始揍我了？还是想当众来个上勾拳？” “......你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想找回面子，狠狠揍我一顿？不然，你花这么多钱买我干嘛？总不会是想赎我自由吧？” “当然不是。” 她的回答让尤金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 “你好。” 阿洛涅笑着朝他打招呼。 尤金低头，看向那个像是阿德娜缩小版的精灵少女。 “你是谁？” “我是阿德娜骑士长的妹妹，阿洛涅·瓦伦西亚。” “原来你还有个妹妹。长得还挺像。” 交易完成，阿德娜准备带尤金回瓦伦西亚森林。 但就在这时，尤金停下了脚步。 “等等，我的部下......” ...... 雾月王国在与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战争中惨败，损失惨重。 士兵的损失尚可接受，但作为王国七剑之一的尤金·索托斯失踪，却让整个雾月王国陷入震惊。 那是被赐予神之权能的异界存在——神选者。 年纪轻轻便踏入六剑境，并被认为有望登上更高境界的雾月王国的天才，就此消失。他曾在与魔王军的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却下落不明，这一消息让民众陷入惶恐。 “尤金·索托斯在战败后，为掩护部下撤退，向精灵之国的军队发起了突击。” 副官低声汇报。 听到这个报告，脸上带着刀疤的中年男子皱起眉头。 “该死的二王子，那蠢货居然还敢称自己是指挥官？竟然让整个军队落入死地！竟敢在面对那些恐怖如恶鬼般的精灵时掉以轻心，真是个废物，和他那老子一个德行！” “公爵大人......慎言，隔墙有耳......” “哼。难不成我还要建议给那个把成千上万士兵送进死亡深渊的二王子授勋不成？听说那些贵族蠢货还真在商议要给他颁奖，混账东西......他们到底在高兴个什么劲？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捅了马蜂窝？！” 进攻精灵的领地，和用脚去踢一个爬满马蜂的蜂巢没什么区别。 格拉纳达半岛上的精灵，从不遗忘仇恨。雾月王国早已深刻体会过这一点——曾几何时，精灵的精锐骑兵军团曾直逼王都，使整个国都陷入战火之中。 “立刻派遣侦查队，确认尤金·索托斯的行踪！如果他被精灵俘虏，我们愿意支付赎金换回他的性命。” “是，大人。” 精灵从不轻易杀害俘虏。 他们需要的是国家的劳动力，而非染满鲜血的尸骸。 如果尤金被精灵所擒，他大概率只是被关押，而不是被处决。负责雾月王国西部战线的阿金库尔公爵放话，就算要用自己的私财，也要将尤金赎回来。 “要把这消息传达给洛克斯菲尔德爵士吗？” 副官试探性地问道。 海伦·洛斯菲尔德。 同为雾月王国七剑之一，同时也是尤金·索托斯的未婚妻。 她如今正在北部前线，与异族作战。雾月王国的敌人众多，以至于连最精锐的王国七剑都被分派到各大战场。 “不用，暂时别告诉她。她很快就会归来，等她回来了再说。” “是，大人。” 阿金库尔公爵狠狠地咬着雪茄，那是他心情极度恶劣时的习惯性动作。 “把那些与恶魔和魔物作战的精锐部队拿去攻打精灵？到底是谁出的这个馊主意？！难道他们的脑袋被魔物给踢了不成？！那些家伙可是连s级的大恶魔都能斩杀的战士，如今竟然在与精灵的战争中被全灭！” 阿金库尔公爵恶狠狠地怒吼着，副官只能低头冷汗直流。 他明白公爵的愤怒。 那些强行塞进指挥席的王室成员，特别是那个被空降为司令官的二王子，让整个军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尤金·索托斯和他的部下原本是受阿金库尔公爵指挥的，如今却因二王子的愚蠢指挥被逼入绝境，这让公爵更是怒不可遏。 所以，即便阿金库尔公爵在咒骂国王，说他是什么“荒淫无度烂裤裆的狗东西”，副官也不敢出言阻止。 第5章 我花了自己的OO 瓦伦西亚森林 位于格拉纳达精灵之国东部的港口城市。这里原本是恶魔的领地，但当年为了躲避人类的迫害，迁徙至格拉纳达半岛的精灵们在驱逐恶魔的过程中建立了如今的这座城市瓦伦西亚。 瓦伦西亚依靠内陆种植橙子和橄榄，沿海造船厂制造船只，赚取了巨额利润。 “我的部下全都被那个留着八字胡的家伙买走了？” “虽然不清楚他的意图，但确实如此。” 面对尤金的提问，阿德娜如此答道。 她告诉他，在尤金被拍卖后，后续登场的所有战俘奴隶都被比伦·桑坦德收入囊中。 尤金的部下，可都是雾月王国的精锐之师。即便如此，情况依然显得古怪，比伦竟愿意出价两三倍于市场行情的高价将战俘一网打尽，显然另有所图。 “桑坦德森林的经济高度依赖奴隶产业，但倒也没听说过他们虐待奴隶。而且比伦身为‘叶慈拉议会’五十席之一，为了维护自身的声誉，应该不会做出过于惹人注目的暴行。” “叶慈拉议会？” “精灵国的最高权力机构，负责决策与裁决一切国政。” 叶慈拉议会的五十席，皆由高等精灵贵族家族的代表组成。 他们是以森林为核心生活的无数精灵部族之首，同时也是统治精灵国各大都市的领袖，构成了精灵国的中枢贵族阶层。 “多谢讲解。那么，我这东西什么时候能解开？” 尤金抬手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项圈。 这玩意儿的构造相当阴毒，一旦触发术式，雷系魔法就会落下，将他的脑袋炸成一滩肉泥。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是指哪一天？” “你挺执着啊。” “毕竟我是人类。” “在我启动术式之前，你最好闭嘴。” “......好吧。” 尤金瞬间变成了乖巧的猫咪。 他可不想让自己的脑袋被烤成外焦里嫩的全熟牛排，因此决定暂时把疑问咽回肚子里。 “我想见见我的部下。” “一周后，我会与你一同前往桑坦德森林。” “谢了。如果你能顺便成为废奴派，把我这项圈也解了，那就更感人了。” “抱歉，我是坚定的奴隶制支持者。” “嚣张的精灵。” 阿德娜与尤金搭乘马车，从奴隶都市潘普洛纳启程，前往瓦伦西亚。 途中，尤金数次寻找逃脱的机会，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只要阿德娜手中的“服从印记”仍在，他就不可能逃脱这位精灵骑士长的监视。更糟糕的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脖子上的项圈与服从印记是连通的魔力回路，只要阿德娜愿意，随时可以感应到他的确切位置。 “你妹妹呢？” “已经回学院了。阿洛涅只是被我带去潘普洛纳的拍卖场开了个眼界而已。” 精灵们丝毫不觉得奴隶制度有什么不妥，更不会对奴役人类感到羞愧。 相反，他们将此视作理所当然的正义。 他们的祖先曾被人类折磨得体无完肤，如今，他们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更何况，奴隶制度为国家带来了繁荣，人类提供的劳动力正源源不断地支撑着精灵国的经济。 尤金对此颇为无奈。 他当然理解人类过去对精灵犯下了无数罪行，但那跟自己这个“异世界人”毫无关系啊！ “别这么鬼鬼祟祟地靠近我.....” “......可是我的专长......” 尤金随口调侃了一句。 而迎接他的，是阿德娜微微抬起手，作势要激活服从印记的动作。 ...... 布里亚学院。 布里亚学院是一所培养守护“创世之树”布里亚的精英学府。这棵神树象征着创造与世界，因此，学院的使命便是孕育足以承继这一象征的才俊。 唯有高等上位精灵的血脉才能获得入学资格。而这里仅有少数佼佼者能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并最终成为精灵之国政界与军部的中坚力量。 布里亚学院的性质更像是精灵之国格拉纳达的军事学院，其毕业生可通过学院的军官选拔体系进入国家的上层阶级。 学院的某处。 “呼......！” 阿洛涅紧握长剑，调动全身的力量。 她试图在长剑上施展“魔力之刃”。 但长剑的刃身上，甚至连一丝魔力的碎片都不曾浮现。 骑士长阿德娜·瓦伦西亚的妹妹，阿洛涅·瓦伦西亚。自出生起，她便未曾获得魔力的眷顾。哪怕是普通精灵都能轻易掌握的魔力运用，对于这位天生高贵的精灵而言，却是遥不可及的梦。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理论我早已经记熟了啊！” 阿洛涅皱起眉头。 她不断冲击着“不可能”这座高墙。 然而，失败却一次次地降临。无论如何，她的魔力始终无法被唤醒。 对精灵而言，操控魔力比呼吸还要自然。 不同于人类需要主动积蓄体内的魔力，精灵天生便能通过肌肤感应大气中弥漫的魔力，并加以运用。然而，即便如此，她依旧失败了。 她恐怕就是那种天生的“魔力绝缘者”。 “原来你躲在这里啊，留级生。” 是个不想听见的声音。 这声音的主人，她再熟悉不过，在潘普洛纳的拍卖场上，她就见过这张脸。 “我怎么就成了留级生？班上剑术最强的人可是我，连导师都认可这一点。” “但考试最重要的魔力之刃，你连做都做不到。所以留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吧。” “我还没被判定留级呢！倒是你，看样子是想拿拍卖场的憋屈来撒气是吧？不是一直自诩‘黄金的桑坦德’吗？结果连区区一点竞拍资金都拿不出来，真是好笑呢~” “呿，你——！” “我怎么了？我们可是同样的上位精灵。” 阿洛涅很清楚，蕾蒂西亚一直瞧不起她。 这正是她厌恶这家伙的原因。 哪怕两人是同窗，甚至在年幼时曾是朋友。 但如今，蕾蒂西亚只会仗着自己的天赋处处炫耀，以此贬低他人。阿洛涅对这种低劣的行为感到厌恶，于是，她选择筑起一道无形的壁垒，彻底拒绝蕾蒂西亚的接近。 “这种简单的事情，你究竟要浪费多少年才能学会呢？” 蕾蒂西亚拾起训练场上的木剑。霎时，青蓝色的魔力之刃在木剑之上显现。 以木剑形成魔力之刃，比用精铁铸造的长剑更难。而若是空手显现魔力之刃，那更是难上加难。 在阿洛涅面前，蕾蒂西亚轻而易举地展现了自己的能力。她并非单纯在炫耀，而是想用这个事实，来深深地刺激她。 “我一定能做到，今年毕业的学生，一定会有我阿洛涅的一席之地。” “一年只会选拔二十名毕业生，而候选的学生却超过百人。如果加上那些往年毕业考试失败的复考生，那竞争就更加惨烈了。” 布里亚学院每年仅仅允许二十名学生毕业。 学院的目标，是培养出最优质的精英。倘若让有缺陷的学生毕业，并在日后暴露问题，那将玷污这座承载着悠久历史与辉煌传统的学院名声。 更何况，布里亚学院的毕业生大多是精灵之国政治与军队的未来支柱，因此学院不得不更加严谨地筛选人才。 “姐姐说，她有办法。” “......办法？” 一个连魔力之刃都无法驾驭的吊车尾留级生，能有什么办法？ 蕾蒂西亚感到疑惑， 但她没有直接否定。 阿洛涅的姐姐，“不败的英骑”阿德娜·瓦伦西亚，是蕾蒂西亚最尊敬的人。 阿德娜·瓦伦西亚曾发下誓言，若有人能在决斗中战胜她，她便嫁给对方。而她的高洁与坚定，成为了无数精灵少女的憧憬。 ‘阿德娜骑士长不可能信口开河......也就是说，真的有办法了？可是，魔力绝缘的阿洛涅，怎么可能掌握魔力之刃？不，不对，骑士长绝不会撒谎！可、可阿洛涅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学会......？’ 头好痛，感觉要长脑子了。 蕾蒂西亚一瞬间短暂的混乱。 对骑士长阿德娜·瓦伦西亚的敬仰， 对同窗阿洛涅·瓦伦西亚的轻蔑。 这两种思绪在脑海中不断交织，最终，她得出了结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在毕业考试前掌握魔力之刃！’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我倒要看看，你究竟用什么方法，能在考试前掌握魔力之刃。不如把其他同学都叫来一起观摩吧？这可是值得庆祝的盛事呢~布里亚学院的毕业考试上，竟然出现了一个连魔力之刃都不会用的留级生。” “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如果‘桑坦德森林的贵族小姐’被爆出在毕业考试中落榜，那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你竟敢......！” 这句“你竟敢......！”是蕾蒂西亚的口头禅。 她总喜欢用这句话，来彰显自己优越者的立场。 对此，阿洛涅露出自信的笑容， 用坚定的语气回应道—— “你就等着被判定留级，然后又哭又闹地去领通知书吧。” “呵，那我就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虽然我不愿见到阿德娜骑士长的名声受损，但你这种目中无人的家伙，确实需要一次彻底的失败。” 阿洛涅怒目相向。 蕾蒂西亚冷冷地回望。 而两人的这场争锋，最终牵连到了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阿德娜·瓦伦西亚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奴隶——尤金·索托斯。 ...... 一路跋涉抵达瓦伦西亚后，阿德娜立刻向尤金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希望你能教导阿洛涅。” “教她分辨大小便的方法吗？她可是聪明的精灵，应该不会连这点都做不到吧。” 阿德娜抬起手。 见到这位精灵女骑士打算发动服从印记，尤金不得不后退一步。 “阿洛涅无法运用魔力之刃。” “不可能吧。精灵操控魔力的能力本就胜过我们人类。别说高等上位精灵和普通精灵了，就连继承了精灵血统的半精灵也天生具备这样的资质。” “这是事实。” “如果是半精灵的话还可以理解，可一个堂堂高等上位精灵，居然无法操控魔力......” 年纪越小，成长的速度就越快。 在拍卖会上见到阿洛涅时，尤金便看出她还是个未成熟的精灵。虽然相比人类而言年岁已然不小，但在精灵族中，她依旧处于青春期。 这简直是荒谬至极。 无法操控魔力的上位精灵？这种存在在刚出生便被视为不祥之源，然后被悄无声息地处决也不足为奇。毕竟对任何种族而言，魔力都是生命体力量的根源。 “所以，你花大价钱把我从拍卖会上买下来，就是为了让我教导那个小鬼？” “没错。” “你觉得我值五十亿艾特尔？” “我亲自和你交过手，很清楚你的实力。我可以保证。” 阿德娜毫不犹豫地回答，尤金沉思片刻后，向她问道： “话说，你买我的钱是从哪来的？这种金额，个人应该承担不起吧？” “这、这不关你的事......！” 面对尤金的追问，阿德娜突然涨红了白皙的脸颊，猛地大声喊道。 第6章 我是尤金，是个聪明奴隶 瓦伦西亚森林是一座港口城市，大海碧波万顷，广袤无垠。 总人口约三万。 在这里居住着精灵、人类，以及精灵与人类结合而生的半精灵。 或许是因为吸收了人类的建筑技术，瓦伦西亚城内高楼林立。可在这片钢铁与石砌的丛林中，依旧能见到茂密的绿意。 精灵接受了人类的文化，但作为“森林之民”的精灵依然保留了自己的本性。这座城市，正是人类与精灵文化交融共生的产物，一座绿都。 “快点卸货！” “怎么今天也这么多货，真是见了鬼了！” 在船坞处，工人们正忙碌地搬运着停泊船只上的物资。 其中也有精灵与半精灵的身影，但大部分苦力都是人类。他们或是被奴隶商贩贩卖至此，或是像尤金一样，在战场上成为战俘后被贬为奴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们散布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成为低贱的劳动力。 “对于我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阿德娜问道。 尤金淡淡地表示：“我拒绝。虽说现在我身为奴隶，但曾经我是雾月王国的骑士。让我向敌国的上等精灵传授剑术与魔力运用法，这种事我做不到。” “但你要考虑我的立场，我可是给你花了整整五十亿艾特尔。”阿德娜的语气依旧平静，“即使阿洛涅将来追随我，成为精灵之国的战士，那也是百年之后的事情了。她还太年轻，这不会玷污你的荣誉。” “......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沿着瓦伦西亚的港口缓步前行。 马车抵达瓦伦西亚森林后，阿德娜带着尤金在这片属于她家族的领地中游览了一番。 不管怎样，尤金最终还是成为了瓦伦西亚的一员。虽说身份是奴隶，但归属于瓦伦西亚的事实已无可改变。精灵骑士长正是要借此机会向他展示这片领土，让他明白自己的归属。 “到处都是奴隶啊。奴隶供应链是怎么运作的？战俘和劫掠来的俘虏数量应该远远不够吧？” “大陆上有许多以贩卖奴隶为业的商团，他们大多与我们精灵之国保持着合作关系。毕竟我们需要大量的奴隶。” 阿德娜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丝毫羞耻或愧疚之色。 这是理所当然。 购买奴隶，使用奴隶，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维持劳动力的稳定供给。 不仅是她，其他精灵们大多也持有同样的想法。因此，在这个精灵之国形成了这样一种金字塔的阶级结构：少数高等精灵站在顶端，而无数人类则被压在底层，成为劳役阶层。 “那些为你们精灵之国提供奴隶的商团，应该是由人类在经营吧？” “没错。” “那主要的奴隶来源地，应该都是那些贫困国家吧？” 阿德娜静静观察着尤金的神色，想从他的脸上读出什么情绪。但尤金只是云淡风轻地微微一笑，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他没有对精灵的愤恨， 也没有对人类的憎恶。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风浪，尤金只是苦笑一声，不置可否。 “阿德娜大人！” 一名精灵迎面而来，她的打扮像是那些停靠在港口的贸易船的船主。 这名精灵的长发是如同秋叶般浓郁的棕色，垂至腰际，被一条红色缎带束起。她的身上披着一件红色天鹅绒的外套，看上去贵气十足。 但真正引人注目的并不是那件华贵的外套，而是外套之下的穿着，或许该称之为“几乎没有穿衣服”。 微微敞开的衬衣暴露出胸前的大片雪白，那件深红色的蕾丝胸衣清晰可见。而她下身所穿的裤子则在两侧高高开叉，露出高挑诱人的玉腿。 “这个人类是谁？”她开口问道。 “是我在潘普洛纳拍卖会上买来的奴隶。” “奴隶啊！原来阿德娜大人终于开始接触奴隶了！奴隶可是很棒的，听话又顺从，有时候偶尔反抗一下，也别有一番趣味呢！” 穿着船长服饰的女精灵笑着说道，双眼闪烁着光芒。 尤金微微皱起眉头，他并不喜欢那种将人类视作玩物的眼神。但这种认知，并不只限于精灵，人类也同样如此。他决定对此不予理会。 “因为‘不败誓约’而无法成婚的阿德娜大人，终于打算把压抑许久的欲望发泄在奴隶身上了吗？好哦~森林里的奴隶也不会让秘密泄露呢。” “斯嘉丽！你、你在胡说什么！” 阿德娜高声斥责，精灵少女的脸颊微微泛红。 这个三百二十岁的老处女，显然还无法从容面对如此直白的调侃。 “奴隶，你叫什么名字？” “尤金·索托斯。” “哦？你就是那个传闻中的......” 听到这个名字，名为斯嘉丽的女性精灵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 这可不算坏事。 能被一位身材姣好的精灵美人关注，并不是坏事。尤其对方还穿得如此暴露...... “够了。” 阿德娜挡在了两人之间，她的神色略显不悦。斯嘉丽见状，只好笑着举起双手，退后一步。 “整个瓦伦西亚森林，现在都在流传着阿德娜大人在决斗中落败的消息。毕竟这里可是商贾云集之地，情报流通自然极快。” “是啊，我败给了这个人类。” “我还记得阿德娜大人第一场决斗是在十岁的时候，十五岁立下‘不败誓约’，如今已经三百二十岁......” 啧，这年纪，已经算得上是祖宗辈的人物了吧？ 尤金听着斯嘉丽的话，瞥了阿德娜一眼。 对人类来说，讨论精灵的年龄本身就是件滑稽的事。精灵是长生种，在所有已知的种族中，他们最接近“不老不死”的概念。 “尤金·索托斯......可以直接叫你尤金吧？当然，就算你不愿意也无所谓。反正你只是个奴隶，而我是瓦伦西亚一族的家臣。” 尤金微微皱眉。 那你干嘛还问？ 不过，看在她胸大的份上，这次就不计较了。 “听说你打败了阿德娜大人，真是让人惊讶。我曾想过‘不败誓约’总有一天会被打破，但没想到会是败在人类手上......” 斯嘉丽目光灼灼地盯着尤金，仿佛要将他看穿。 “走吧，回城堡去，阿洛涅应该快回来了。” 就在这时，阿德娜却突然开口，她叫上尤金，打断了这性感精灵的火热眼神。 尤金只能迈步离开，而斯嘉丽则一脸不舍地目送着他。 ...... 阿德娜与海伦伍德骑士团去而复返，决定一同押送战俘前往潘普洛纳，她亲自前来只为确认一件事。 她只想亲眼确认，这个男人是否作为她的妹妹阿洛涅的导师。 虽然为了得到尤金，她花费了高达五十亿艾特尔的天文数字，但阿德娜对此毫不在意。钱可以再赚，可有些东西比金钱更重要。 “听说你要教导我？哼，能教导身为高等上位精灵的我，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啧，真是个麻烦的小鬼。 看到阿洛涅高傲地嘟起嘴的模样，尤金已经能感到一阵头疼了。 他可从没说过要教她，只是来看看这个可能会成为他学生的小鬼的状态如何罢了。 所幸，阿洛涅的状况糟糕透顶，完全没有让他产生“想要教导”的想法。 “阿洛涅与其他精灵不同，她无法通过肌肤感知魔力。所以我希望你能教她人类骑士所使用的魔力呼吸法。” 不是精灵的魔力呼吸法，而是人类的魔力呼吸法。 这当然不是问题。 人类和精灵的身体结构极为相似，人类那种在心脏处凝聚火种的魔力呼吸法，精灵想要使用也毫无阻碍。 “要凝聚火种会花费很长时间。” “啊？不行！我毕业考试还有两个月就要到了！” “那就留级一年，留级很丢人吗？” “当然丢人！要是‘瓦伦西亚森林的上位精灵千金竟然在学院的毕业考试中落榜’的消息传出去，那才是真正的奇耻大辱！” “以你的实力，本来就会丢人。” “姐、姐姐！这个奴隶性格太恶劣了！快点退货！” 阿洛涅从未见过如此无礼的人类奴隶。 在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阶级制度中，高等上位精灵位列第一阶级，普通精灵是第二阶级，半精灵是第三阶级，而绝大多数人类则是第四阶级，他们是奴隶。 竟然被一个第四阶级的奴隶当面羞辱，阿洛涅自然心有不甘，鼓起粉嫩的脸颊表示不满。 “阿洛涅。” 阿德娜的目光直视阿洛涅，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阿洛涅不满地咂嘴，却没有再抱怨。 “如果你想顺利通过学院的毕业考试，那就必须得到尤金的帮助。现在的你，应该是低头请求才对。” 尤金。 这是阿德娜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让尤金不禁微微诧异。 “学习人类的技艺并不是禁忌。我们精灵之所以能建立如今的精灵之国，正是因为接受了人类的技艺与文明。接受异族的优秀之处并使之为己所用，才是我们精灵真正的宿命。” “好吧，姐姐，我学就是了。” 阿洛涅嘟着嘴，一脸不情愿地走向尤金。 “......对不起，我刚才说话太过分了。” “知道就好。刚才我差点想问你家长是怎么教育你的了，不过算了。” “姐、姐姐！这奴隶的性格真的太恶劣了！” 阿洛涅再次气急败坏地叫道。 就这样，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阿德娜突然叹了口气，感觉尤金和阿洛涅这两人凑在一起都是半斤八两。 “我可以教她，但只限于让你通过毕业考试的程度。而且我还有一个条件。” 尤金收敛了笑意，神色认真地看向阿德娜，这个足以代表瓦伦西亚之人。 “给我提供舒适的居住环境，特别是衣食住行方面。就算是奴隶，既然要教这个小鬼，那起码得有像样的待遇吧？” 尤金并非愚蠢之人。 他才不会蠢到放着摆在眼前的机会不去利用。 奴隶的生活何其悲惨。 每日只能吃干硬的粗面包，睡在简陋的地铺上，忍受非人的重体力劳动，更要无条件服从任何命令，承受一切不公。 因此尤金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换取一个“聪明奴隶”的待遇。 这场交易，他绝不会吃亏。 第7章 要叫师父！ 就这样，尤金以自己优异的待遇为条件，开始指导阿洛涅。 虽然他一开始满腹牢骚，但真正开始教学后，却讲解得十分认真，将魔力呼吸法的所有基础知识全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阿洛涅。 而阿德娜也站在自己的房间里，透过窗户望着远处尤金和阿洛涅。 其实阿德娜对此也放不下心，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嘎啊，嘎啊！ 忽然，阿德娜的窗前，一只漆黑的乌鸦展翅掠过，它的脖颈上悬挂着一串闪闪发亮的项链。乌鸦嘶哑地鸣叫着，径直飞到窗缘。 “尤塞尔。” “货的质量怎么样？身为潘普洛纳奴隶商会的副会长，我特地来听取买家的反馈。” 乌鸦开口说道，确切地说，是一名操控使魔的女性精灵通过乌鸦传达了她的声音。 潘普洛纳奴隶商会的副会长，尤塞尔·辛德拉。 她派出使魔前往瓦伦西亚，就是为了听取关于“尤金·索托斯”这件商品的使用感受。 当然，这不过是借口罢了。事实上她只是想戏弄阿德娜一番。阿德娜居然愿意花五十亿艾特尔的巨资，只为在潘普洛纳购买一名奴隶，这实在是让她忍不住想要嘲讽一番。 “那个奴隶怎么样？夜里的活儿还满意吧？听说你们一起坐了马车，难道没玩点花样？在颠簸的马车上根本不需要主动摆腰，就能撞到深处吧！哇哦，马车y！” “我不介意砍了你，不是乌鸦，而是你本人。” “抱、抱歉！是我一时得意忘形了！” 虽然只是在遥远的潘普洛纳操控使魔，但此刻透过使魔与阿德娜交谈的尤塞尔，仍然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不愧是精灵圆桌第四席。 居然能透过使魔传递杀意...... 感觉阿德娜真有可能亲自跑到潘普洛纳来找她揍一顿。尤塞尔赶快转移话题。 “总之，我已经让手下都闭上嘴了。他们自己也不愿意惹麻烦，所以很配合。另外，负责押送俘虏的护送队，也已经被妥善封口。” 阿德娜一直在隐瞒尤金·索托斯的真实身份，“神选者”，来自异界的存在。 她绝不想让这个秘密暴露。 所以即使付出代价，她也毫不犹豫地调动了副会长级的人脉来掩真相。 “连一向只懂剑术和效忠精灵之国的阿德娜骑士长，竟然也会布置这样的谎言与假象！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让所有人知道那个人类是“神选者”，确实会惹上一大堆麻烦吧？” “神选者” 那些并非出身于这个世界，而是从异界跨越世界之壁降临的存在。 他们以穿越世界为代价，从神明那里得到了“权能”。那是神的造物永远无法企及的力量，唯有神祇才能掌控的奇迹。正因如此，每一位“神选者”降临后，都会掀起波澜，在大陆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几年前，还有一个人类骑士归顺了精灵之国。也曾经有‘神选者’加入魔王军，挑起战火......这些家伙，总会带来异变。” 异变的源头。 有些人如此定义“神选者”。 有的异界之人带来了新的知识与文化，也有人化身魔王，引起战争。因此各国都对“神选者”高度警戒，并严密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雾月王国的“神选者”——尤金·索托斯，在战败后被俘，成了精灵之国的囚徒。这种情况极为罕见，如果说是一场巧合，未免太过牵强。 “阿德娜，看样子你买下的奴隶，恐怕比我们预想的还要不简单啊。他之所以成为精灵之国的俘虏，绝不是什么意外。我正在调查这件事。” “拜托了。” “别总是这么冷淡的语气。这样的话你打算怎么勾引男人啊？” “与你无关。”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乌鸦嘎嘎地笑着，仿佛在嘲讽这位没有半点柔情可言、冰冷得像座冰雕一般的精灵女骑士。 阿德娜突然直接伸手掐住乌鸦的脖子。她眼神冷淡，仿佛随时都会把这只乌鸦丢进滚烫的热水中活活煮死。 面对死亡威胁，乌鸦果断认怂，口中发出极为卑微的哀鸣，拼命求饶。 ...... 潘普洛纳的“人类奴隶” 瓦伦西亚城的仆役们对两位小姐亲自前往潘普洛纳购买的“人类奴隶”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阿德娜小姐一定是太寂寞了。” “所以才会买个‘人类奴隶’来填补孤独的夜晚吧。我们这些下人实在太不体贴了。” “可对方可是人类啊？高贵的‘上位精灵’血统的小姐怎么可能和肮脏的人类做那种事？” “你还不知道吗？最近在上位精灵的社会里，和人类奴隶同床共枕已经成了一种趋势。听说可以玩得相当‘激烈’，所以才会受欢迎。” 精灵，尤其是男性精灵，天生就是一群死板的木头。 和人类相比，他们毫无疑问地缺乏旺盛的x欲。 正因如此，那些因x欲煎熬而辗转难眠的精灵贵妇们，才会更倾向于选择人类奴隶。因为那些“被训练成繁殖工具”的人类奴隶，能够提供让她们满意的交配体验。 ——当然，怀孕是不被允许的。 高贵的上位精灵，怎能容忍自己的血脉混入低贱的人类血统？ 所以每次xx之前，都必须做好万全的避孕措施。 “怎么感觉精灵越来越多了？” 尤金低声嘟囔了一句，阿洛涅随即回应。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连从来对奴隶不感兴趣的姐姐，都特意跑去潘普洛纳买了个奴隶，这事当然会引起大家的好奇。” “你姐姐可真是煞费苦心，为了给笨手笨脚的妹妹找个剑术教官，居然做到这种地步。” “......抱歉，我就是这么笨！” “知道就好。” “呿！” 周围的仆役们频频投来目光，尤金发现，他们几乎全是精灵或者半精灵，没有一个人类。 尤金对此表示疑问，阿洛涅耸了耸肩： “第四阶级的人类，想要进入上位精灵的城堡，基本是不可能的。” 这是身份地位的限制。 作为第三阶级的半精灵，随着时代的变迁，受限已经逐渐减少，但过去曾将精灵当作奴隶的人类，在精灵之国仍然受到极大的排斥。 “关于人类能够储存魔力这件事，我之前跟你解释过吧？”尤金继续说道，“我们人类会把魔力储存在心脏之中，而沉积凝聚在心脏的魔力，会逐渐转化为‘火种’。” “你们人类使用魔力的方式还真是麻烦啊，我们精灵光靠肌肤呼吸就能操控魔力了。” “......先别把自己算进‘我们’这个范围里。” “哈？总、总之，你给我继续讲！” 被戳中痛点的阿洛涅脸色涨红，语气也有些慌乱。 尤金露出一丝微笑，接着说道： “精灵们把施展‘魔力之刃’的相应境界称作‘剑境’，而我们则称之为‘火种’。在精灵之国，你们称呼我为‘六剑境’，但在雾月王国，他们叫我‘六火境’。” 传授古代精灵魔力之刃的始祖，一定是异界转生者。 尤金如此笃定。 否则，怎么可能会出现“剑境”这种与人类世界等级体系相似的术语呢？ “那就是说，如果我能像人类那样，在心脏里积蓄‘火种’，我也能使用魔力之刃了？”阿洛涅问道。 “理论上是这样。我在王国教过很多剑士，但教精灵，还是头一次，所以不能保证。” “没关系！我是骑士长阿德娜的妹妹，是瓦伦西亚森林的千金小姐！区区人类的技艺，一个月内，我肯定能掌握！” “真巧啊，我之前教过的某个人，也说过类似的话。”尤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结果，实力不足，被骑士团除名，现在下落不明。” “你、你别说这种没营养的话！” 阿洛涅猛地提高了音量。 她嘴上装得很强势，可她的内心却并不像表面那样自信。 她其实很害怕，自己能做到吗？ 从小到大，她一直被同龄人轻视，这样的经历在她心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让她对自己的实力缺乏信心。 “先来个实战测试吧。” “测试？” “不管再好的魔力运用技巧，如果身体素质太差，也不过是空中楼阁。所以先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哼！别后悔！我是学院排名前十的高手！” “......你知道，我打败过你姐姐吧？” 尤金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阿洛涅的资质，确实不输给阿德娜。 但，她尚未觉醒。 而未曾绽放的天赋，只能称之为“潜力”而已。 ...... 阿洛涅感受着与尤金·索托斯交手的过程，心中不禁涌起惊叹。 格局完全不同。 面对自己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却不露丝毫破绽，那是一种完全以经验与努力淬炼出的剑术。 ‘甚至比学院的导师们还要强？’ 仅仅是与尤金对峙，阿洛涅就察觉到，他的剑术深不可测，自己根本无法预判。 她感受着这份与强者较量战栗般的喜悦，全力挥剑迎了上去。 “来让我拼尽全力吧！” 阿洛涅带着激动的战意高声呐喊。 无需留手。 无需顾忌对方能否承受自己的全力一击。 在过去，阿洛涅无论是和同学切磋，还是与导师对练，她都从未拿出过真正的实力。 自从一年前她在训练中将导师击败后，就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但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终于可以毫无保留地战斗了！ “让你姐姐和你打不就行了？” 尤金开口问道。 阿洛涅身形一扭，灵活地避开尤金的剑锋，高声回应： “我姐会往死里打的！” “也是，她看起来就很死板。既然是决斗的一种，她肯定会全力以赴。” “没错，我姐就是太死板了。她到现在还没嫁出去，我都能猜到是为什么！就算没有‘不败誓约’，她也一定嫁不出去！” 阿德娜站在远处，静静注视着两人的比试。 她的耳力足以听见任何风吹草动。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尤金转头望去，只见阿德娜正透过窗棂，目光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妹妹。 一股寒意突然窜上脊背。 尤金下意识对那个惹怒自己姐姐的阿洛涅产生了同情。 “呜哇！” 阿洛涅忽然发出一声惊叫。 原本她正全神贯注地准备下一轮攻击，却突然双腿一软，身体失去平衡，狠狠摔倒在地上。 尤金悄无声息地伸脚一绊，在阿洛涅集中注意力于上半身时，精准地攻破了她的立足点，使其重心瞬间崩溃。 这是典型的新手错误。只顾着进攻，完全忽略了防守。 “你不能拉我一把吗？” 阿洛涅揉着摔疼的屁股，眼里泛起委屈的泪花。 她一手支撑地面，另一手揉了揉后腰，随后重新站稳。尤金淡然开口： “不错啊，比我预想的还要强。” “现在才知道我的天赋？”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开始修炼‘魔力呼吸法’吧。你的身体已经足够适应了。” “太好了！快教我！” “不过——” 尤金故意拉长语气，随后抬起木剑，轻轻敲了一下阿洛涅的脑袋。 “要叫师父。” “师、师父？哈？让我，堂堂高等上位精灵，叫你这个人类师父？呵，开什么玩笑。” “那‘魔力呼吸法’就不教了。” “师、师父！师父！！这样行了吧？！” “很好。” 阿洛涅咬紧牙关，忍下了这份屈辱。 现在处于劣势的，是她自己。 只要能学会“魔力之刃”，再大的羞辱她都可以忍耐。 一切都是为了打败那个桑坦德的臭丫头！ 她要狠狠碾碎那家伙的高傲，让那些曾经嘲笑自己的同学，还有那些早早给自己贴上“废物”标签的导师们，彻底闭嘴。 “师父，快教我......” 尤金淡淡扫了她一眼。阿洛涅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改口： “呃，师父大人！” 就这样—— 在瓦伦西亚城堡内，在人类奴隶与高等精灵的身份差距之间，一段跨越阶级的师徒关系就这样诞生了。 第8章 点燃火种 精灵对轻甲有着天生的执着。 因为过于厚重的铠甲会阻碍他们肌肤对魔力的呼吸。 他们更倾向于穿着轻便、尽量不会遮挡皮肤的装备。 精灵生来便受魔力眷顾，仅仅是用魔力包覆肌肤，便能抵挡飞射而来的箭矢。所以他们无需像人类骑士那样穿着沉重的盔甲。 “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 阿洛涅微微皱起眉，开口质问。 她注意到尤金自刚才起就一直盯着自己。 “只是被你的穿着惊到了。” “穿着？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阿洛涅抬起双臂。 上身只穿着一件勉强遮住胸口的短款背心，雪白的肩颈、光滑的腋下、纤细的小腹全都暴露在外。 下身则是一条极短的短裤，紧实修长的双腿展露无遗，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 整体而言，她的衣着相对于保守的雾月王国来说，极为暴露。如果让雾月王国的贵族小姐穿成这样，恐怕她们宁可大喊“杀了我吧！” “衣服穿太多，会妨碍肌肤呼吸魔力，这不是常识吗？” 阿洛涅理所当然地说道。 在精灵的社会中，这似乎是基本的常识。 如果对精灵的穿着提出异议，反而会被当成异类。尤金想着，认为还是别继续这个话题为好。 他睁大双眼，将阿洛涅那毫无遮掩的白皙肌肤尽收眼底。 ‘所有的精灵都是天生的美女，而且身材完美，所以根本不觉得需要遮掩？这才是真正的自信啊......或许，一直抱有偏见的其实是人类才对吧？’ 越暴露，才越合理。 嗯嗯，尤金这样若有所思地点头。 仔细回想，在这片大地上，他遇到的所有精灵都穿得极为清凉，甚至有人只穿着内衣。 而且就算接近全祼在城镇中行走，在精灵之国也完全不是问题，甚至不会被当成轻罪处理。 在精灵之国，阿洛涅这种水平的穿着，只是平均水平罢了。 “师父，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先坐下。” “......你不会想对我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拜托，就你这种平板体型，谁会对你发情？” “我已经二十一岁了！！” 阿洛涅顿时暴跳如雷。 精灵的成长比人类缓慢，他们拥有近乎永恒的生命，因此没有必要急着成长。 但就算是在精灵中，阿洛涅的发育在同龄人里也算是缓慢的了。 可能是一直对自己的身材有着自卑，尤金的这句话仿佛深深地刺痛了她。 阿洛涅激动地表示自己早就是大人了，让尤金绝对不要把她当小孩看待！ “接下来我会将魔力传入你的体内。以精灵对魔力亲和力，感知魔力应该不是难事。不过我还是第一次教精灵修行，所以你得自己感受。” “呃，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尤金伸出手，轻轻按在阿洛涅的肩膀上，将魔力缓缓注入她的体内。 阿洛涅闭上双眼，仔细感受那股流动的魔力。 虽然她对外界的魔力几乎毫无感知能力，但对体内的魔力却并非如此。那股力量鲜明而有活力，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魔力流经四肢百骸的轨迹。 “引导魔力缓缓流向心脏，像点燃一簇微小的火苗那样，把它聚拢、燃烧，让魔力成为你的火种。” 尤金低声引导。 阿洛涅深深吸了口气，将魔力缓缓汇聚至心脏。 魔力极为顺从，如同流水一般顺着她的意志流淌。 仿佛在一条早已铺设好的水渠，魔力流动的轨迹毫无阻碍。全身流动的魔力被缓缓引导至心脏，在那里凝聚成一簇微弱却清晰的火苗。 ——呼！ 火苗虽小，却无比真实。 魔力凝聚出的火种，在心脏的跳动中轻轻摇曳，如同烛火般闪烁不定，却没有熄灭。它缓缓燃烧，将温暖的魔力散发至全身。 “现在我要收回魔力了，保持住火种的燃烧。” “等、等一下......我觉得......还能再点燃一个......” 阿洛涅忽然开口。 她依旧闭着双眼，将所有精神集中在心脏那簇燃烧的火苗上。 她从未如此专注过。 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后，阿洛涅感受着体内尚存的魔力，毫不犹豫地将其汇聚起来，在心脏中再度点燃了一簇新的火种。 第二簇火焰，被她点燃了。 “呃！” 突然，一阵晕眩袭来。 阿洛涅的身子猛地一歪，几乎站立不稳，向后倒去。 砰！ 尤金马上伸手，稳稳地接住了她。 此刻，阿洛涅浑身香汗淋漓，将柔软的身躯紧紧靠在了尤金怀中，她抬头与他对视，眼中燃烧着热切的光。 “......结果呢？” “我......我点燃了两簇火种！” “......干得不错。” 尤金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在第一次尝试魔力呼吸法的修行者中，能够点燃两簇火种的，极其罕见。 那是天才才能踏足的领域。 不愧是阿德娜的妹妹。 她的天赋，远远凌驾于普通人之上。 “那我现在可以学习‘魔力之刃’了吗？！” 阿洛涅雀跃地望着尤金，眼里满是期待。 从前那个对人类充满轻蔑的精灵少女，如今却满怀敬畏地看着自己的师父。 她的双手握紧拳头，尽管刚刚的修行已经让她精疲力竭，但内心却前所未有地充满自信，仿佛马上就能超越姐姐一般。 “‘魔力之刃’至少需要三簇火种。你现在不过刚迈入‘双火’的境界，别太着急。” “只差一个而已嘛！” “你之所以能轻松点燃两簇火种，是因为天赋出众。但从这一步开始，光靠天赋可不够。想进入三火境，至少得半年，甚至可能终生止步于此。” “半年？！！那我的毕业考怎么办？！” “如果晋升那么简单，就不会有那么多剑士终其一生止步不前了。” 阿洛涅虽然天赋惊人，但真正的难关才刚刚开始。 从今以后，天赋将不再决定一切。努力，才是踏入更高境界的关键。 许多剑士终生止步于突破瓶颈，甚至有人为了追求突破而远离尘世，最终堕入疯魔或陨落，这便是剑道的残酷现实。 “那你呢？你点燃了几簇火种？” 阿洛涅问道。 尤金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而另一只手，仅竖起一根手指。 ——六簇火种。 六火。 尤金·索托斯，正是突破人类极限，达成“六火”境界的剑士。 ...... 瓦伦西亚森林的领主，阿德娜和阿洛涅的父亲，沃勒斯·瓦伦西亚。 他叶慈拉议会五十位议员之一，在格拉纳达精灵国的政界拥有强大的影响力，立场稳固。 “哦？我女儿的‘师父大人’......不对，那个叫尤金·索托斯的人类，居然对你帮助那么大？” 戴着一顶白色假发的精灵男子夸张地回应着女儿的赞扬。 外界称他为铁血政治家，但在家中，他却是个慈爱的父亲。 身为天生无法感知魔力的绝魔症患者，阿洛涅的命运本应是暗淡无光是，可如今，她终于燃起了希望。没有人比这位关爱女儿的父亲更感到高兴的了。 ‘应该是用了人类的“魔力呼吸法”在体内积蓄了魔力吧？’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是借助人类的方法取得的成果，她仍然是他的女儿！ “回城之前，我心情还很糟糕，没想到我的小阿洛涅居然用这么好的消息，让爸爸高兴起来了！” 沃勒斯爽朗地大笑。 他接过半精灵侍女递来的湿毛巾，擦拭着双手，同时打算邀请尤金共进晚餐。 让第四阶级的人类参与贵族精灵的正式餐宴，本是不可想象的事。 但今天，他的心情实在太好。因为一直在强颜欢笑、暗自苦恼的女儿，终于迎来了光明的未来。 ‘既然他能晋升六剑境，那他的实力就值得信赖。虽然是敌人，但‘雾月七剑’本就是由最强的人类骑士组成的武力集团。正因为是敌人，才更能体会到他们的实力。’ 当初他听说尤金·索托斯曾打败自己的女儿时，心情可并不好。 ——居然输给了区区一个人类？！ 虽说“雾月七剑”的实力值得承认，但让自己的女儿败给人类，仍然是一种难以接受的屈辱。 然而，现在情况不同了。 那个本应是敌人的家伙，现在竟然教会了阿洛涅使用“魔力之刃”。 如今的他，已经无法再憎恨尤金了，甚至有些想将其纳入瓦伦西亚森林的麾下。 “父亲，议会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时，阿德娜开口询问。 沃勒斯正哼着小调，轻轻揉着阿洛涅的头发，然而听到这个问题，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雾月王国提出了战俘交换的协商请求。” 他的语气变得冷硬。 “明明是他们先挑起战争，现在却跑来要回战俘？荒唐至极！我已经决定了，绝不接受雾月王国的战俘协商！” 按照人类世界的惯例，交战双方会以支付赎金的方式交换战俘，这已成为国际法则的一部分。 包括尤金·索托斯在内，许多贵族出身的骑士都成为了谈判筹码。 雾月王国愿意付出高昂的赎金，以换取战俘的释放。 但叶慈拉议会听闻此事后，给出的答复只有四个字—— “荒谬至极！” 被贩卖至格拉纳达精灵国的奴隶，几乎没有人能回到故乡。 跨越阿基坦山脉，渡过大海，踏入格拉纳达半岛的奴隶，便注定要死在这里。 甚至，就算死了，尸骨也要留在这片土地上，这就是铁律。 “可......师父可能还有家人吧？他也许和家人被迫分离了，那也太可怜了。” 阿洛涅小声说道。 “尤金·索托斯没有家人。” 阿德娜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神选者”是没有家人的。 他们来自异世界，他们的亲族，或许还停留在另一个世界之中。 “那......那他有爱人吗？” 阿洛涅突然问道。 阿德娜的神色微微一僵，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地清了清嗓子。 第9章 我是来谈条件的！ 阿德娜·瓦伦西亚。 精灵之国“十二骑士长”之一，位列第四席的强者。 在成为骑士长之前，她便因“不败誓约”而声名远扬。 阳光般璀璨的金发， 比任何宝石都耀眼的翡翠色瞳孔。 她不仅拥有绝世容颜，更兼备高超的剑术，以至于高等精灵贵族们都愿称她为—— “精灵之国的瑰宝”， “高傲的瓦伦西亚之剑”。 ...... “阿德娜大人？” “她可是非常非常强！来自各大家族的求婚请求从未间断过！” 侍女们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尤金只是随口问了句阿德娜是何许人也，没想到，她们的回答竟然持续了整整三十分钟。 “她曾亲手从神官长（大祭司）那里，获得了一件‘神器’。” “神器？” 听到这个词，尤金不禁反问。 “就是阿德娜大人穿着的那副铠甲！” “......啊，是那副铠甲吗。” 尤金点了点头。 确实，那场激烈的决斗中，他曾亲眼目睹。 阿德娜的铠甲，在某个瞬间绽放出了耀眼的神圣光辉，同时她的力量也骤然膨胀。 原来，那便是所谓的“神器”吗？ 他曾听闻，格拉纳达精灵国的开国始祖曾经掌控五件“神器”，想必阿德娜的铠甲便是其中之一。 “据说那副铠甲只有纯洁的少女才能穿戴。” “它不仅能增强主人的能力，还能抵御外部冲击。并且铠甲在察觉到主人陷入危机时，便会触发‘某种奇迹’。” 侍女滔滔不绝地讲述着。 她作为侍奉阿德娜多年的女仆，掌握着许多关于主人的情报。 但她话实在太多，甚至当着尤金面，不管是该提及的还是不该提及的事情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毕竟瓦伦西亚家主已承认尤金的地位，在她看来，他已经是瓦伦西亚的一员了。 “嘶......这不就是‘处女探测器’吗？这玩意儿可真够实用的。” 不过仔细一想，这也太羞耻了。 穿着这件铠甲，不就相当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宣告“我还是处女”吗？ 三百二十岁的高等上位精灵，还保持着纯洁之身？听起来就很悲哀...... “尤金·索托斯！” 忽然，阿德娜的声音传来。 侍女们像鸟散一样瞬间溜走，只留下他与阿德娜单独站在城堡走廊。 “父亲好像很喜欢你。” “刚刚还特意邀请我共进晚餐呢。真让我惊讶，堂堂瓦伦西亚家主，居然愿意和一个‘人类’同桌而食。看样子，他是真的很高兴。” “阿洛涅是瓦伦西亚的掌上明珠，这并不奇怪。” “但如果她在毕业考试上失败，我这个师父可就要倒霉了。看来我得更加用心地教导她才行。” “我会支持你是。如果有需要，我也会帮忙。” 阿德娜坦率地说。 尤金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她的铠甲上。 要不问一下这副铠甲的事呢？ 只单纯地询问铠甲的名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话说，你这副铠甲......” “呃......嗯？！” 阿德娜的反应，意外地可爱。 她一向冷淡的脸庞，竟然在尤金开口的瞬间猛然染上一抹绯红的红晕。 “看起来相当厉害，肯定有名字吧？我只是想知道它的名字。” “......百花圣铠。” “在战斗中，每次受到冲击，铠甲都会闪烁光芒，并且还能治愈伤势、增强身体能力。穿着这种‘神器’和别人决斗，说实话，有点卑鄙啊。” “......那场决斗，是我的败北。” 阿德娜将手放在心口，语气平静。 她没有为胜负辩解。那副英姿飒爽的高等精灵女骑士，以一种正直的姿态，表达了自己对结果的认可。 她认真的态度，让尤金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 嘿嘿，要不用刚才侍女提到的事，逗逗她？ “如此强大的铠甲，肯定有某种‘使用限制’吧？毕竟越强的力量，往往伴随越苛刻的条件。我很好奇，这副铠甲需要什么样的‘资格’才能穿戴？” “资、资格？！” 阿德娜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番茄一样。 她的眼神在颤抖，鲜红的嘴唇微微张合，却又说不出话来。 看得出来，她无论如何都不想亲口说出来。 “啊，其实刚才我已经听说了。” “......听说了什么？” “侍女告诉我的。” 尤金笑着说道。 “只有纯洁的少女才能穿戴对吧？可真是件不得了的铠甲呢。绝对没人敢偷走它。” “——呃！！” 这声音，和阿洛涅惊慌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每当阿洛涅词穷时，她都会发出“呃！！”的声音。 看来，姐姐阿德娜也一样。 尤金忍不住低笑出声。 瓦伦西亚的这对精灵姐妹，真是太可爱了。 “......你、你这卑劣的奴隶！！” 满脸通红的阿德娜，终于忍无可忍，娇俏的怒吼声震彻整个瓦伦西亚城堡！ ...... 布里亚学院寄来了一封信。 自然，这封信是寄给布里亚学院的学生，阿洛涅·瓦伦西亚的。 从明天起，为了应对毕业考试，学院将开启高强度的特别课程。对于阿洛涅来说，这无异于一场折磨，她本就对学院生活毫无兴趣。 于是，在读完信件后，她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就像吃了屎一般满脸不情愿。 “我不想去学院！直接跟师父学不就行了吗？说实话，比起学院的导师，师父可教得好太多了！” 阿洛涅嚷嚷道。 听着她的话，尤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地球上的孩子还要去上补习班了。 “布里亚学院是为了培养未来能够担负精灵之国重任的人才而设立的机构。出勤成绩也很重要，这一点我不是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了吗？” 阿洛涅的父亲，瓦伦西亚家族的家主沃勒斯·瓦伦西亚，正是布里亚学院的毕业生，而她的姐姐阿德娜同样也毕业于此。 如果瓦伦西亚家族出身的大小姐，最终却因为出勤分不够而无法通过毕业考试，那才是天大的笑话。沃勒斯尽量委婉地劝说着阿洛涅。 “好吧，我去。” “谢谢。” “但师父也得一起去。” “哈？” 阿洛涅的目光落在某处，而沃勒斯的目光也随之转去。 两父女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尤金身上。 “学院对外来人员的出入有严格限制。” “但学生的侍从是允许同行的。学院的校规上明明写着，侍从可以进入学院。” “呃......” 不愧是学院里出了名的捣蛋鬼，竟然能精准地抓住校规的漏洞。 沃勒斯沉默了。 见父亲陷入纠结，阿洛涅立即趁热打铁，补上了最后一击。 “在学院里，师父还能抽空继续教我啊，这样我的实力一定会提升得更快吧？我可不是让师父真当我的侍从，只是想在学院里也能继续上课。” ......其实只是单纯在学院里没有朋友，想拉个人陪吧？ 尤金闭上了嘴。 他太清楚那种在学校里连个朋友都没有的孤独感了，那种同病相怜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布里亚学院，那个只有高等上位精灵名门之后才能入学的地方。 他对那所学院倒是有些好奇，既然可以顺便帮阿洛涅，跟着去也不算什么坏事。 “师父，你怎么看？” 沃勒斯问道。 尤金本想吐槽这句“师父”是不是有些奇怪，但一想到懒得计较，便随它去了。 “也不错，我也想参观一下学院。” “那就拜托你了。” “好。” 尤金点了点头。 虽然他对阿洛涅和阿德娜都十分随意，但面对瓦伦西亚家主沃勒斯，却还是保持着几分尊敬的。 毕竟，对方是格拉纳达精灵之国中位高权重的政治人物。 不要随便招惹权贵这个粪坑，不然只会招来烦不胜烦的苍蝇，这种事，他在雾月王国已经深刻体会到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 沃勒斯问道。 尤金回应： “让我见一见我的同伴。据说他们在桑坦德森林。” “桑坦德......明白了，我会替你传话。以瓦伦西亚家族的名义，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沃勒斯做出了承诺。 他答应，帮尤金联系被安置在桑坦德森林的部下。 阿德娜曾说，要等一个星期后才能安排见面。 但尤金等不了那么久。 他的部下被卖作奴隶，如今生死未卜，他必须亲眼确认他们的安全。 ...... 尤金·索托斯的手下们被比伦·桑坦德拍了下来。 他们至今究竟过得怎么样呢？ 与许多精灵预想的不同，比伦·桑坦德并没有把那份眼睁睁地看着尤金被抢走的屈辱与怒火，发泄到他的那些手下身上。 他反而是对那些来自雾月王国的奴隶们给予了奢华的优待。 “啊~张嘴~” “我、我自己也能吃......” “大人，人家的手好累哦~?” “那我开动了。” 他们在桑坦德城精灵女仆的温柔服侍下享受着。 不仅用餐时有服侍，洗澡时有照料，甚至连夜间也有陪伴。 女仆之中有精灵、半精灵、人类，还有头顶长着动物耳朵的兽人族。尤其是那个每句话尾都带着“喵喵”声、会撒娇扑进人怀里的猫人族女仆，更是让尤金的那些手下的内心，如同夏日寒冰般消融着。 “呃，啊啊！我、再也没有了！！” “嘿嘿，这里就是你的弱点吧？嘿，嘿嘿！” 一位胸脯丰满的精灵女仆这么说着。 这专为贵族夜生活调教的女仆腰技，绝非普通士兵所能抵挡。 尤金的副官伊萨纳·帕内尔早已在女仆的温柔对待下沦陷多时。 这个从未有过x经验的金发青年，就这样被充满浓郁魅力的女仆大姐姐夺走了童贞。 “听说客人你是雾月王国七剑之一，尤金·索托斯的副官吧？能成为王国七剑的副官，想必客人也一定有过人之处呢~” “惭、惭愧......” “用像你这样优秀的基因怀上后代，正是我们精灵的使命哦~我们一直如此是生存，这也是我们的命运。” 精灵女仆轻笑着。 听着这美艳精灵的话语，伊萨纳一时间露出茫然的表情。 她将手放在伊萨纳的小腹上。 “快去洗洗吧，你们的老大就要来了。家主让我给你传话呢。” “你怎、怎么不早说......” “因为我想看看你慌乱的样子嘛~” 精灵女仆大姐姐坏笑着说道。 很快，这消息也同样传到了其他沉醉在温柔乡的同伴那里。 此刻，他们大概都在匆匆结束与精灵女仆的欢爱，洗净身体，准备迎接老大的到来吧。 就是这样，虽然比伦·桑坦德很遗憾没能抓住尤金·索托斯，但作为尤金的手下，他们也全都是雾月王国的精锐之兵。 因此精于算计、追逐利益的比伦，又怎么会放过这样送上门的人才呢？ 第10章 与部下的交谈 桑坦德是一座位于格拉纳达精灵之国北部海岸的港口城市。 和东部的瓦伦西亚一样，这里依靠着与他国的贸易积累了大量财富。 虽说统治这座城市的桑坦德家族与瓦伦西亚家族相比历史较短，但凭借着惊人的成长速度，这个新兴贵族正在不断追赶着旧贵族们的步伐。 “队长！” “果然是老大！你还活着！” “我就知道队长不会有事！” 部下们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 自从在潘普洛纳拍卖场分别之后，他们如今以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人类奴隶”身份再次重逢，而不再是雾月王国的军人。 “我去见桑坦德爵士。” 撂下一句话后，阿德娜转身离去。 向桑坦德家族发出通知后，尤金便与阿德娜一同通过远距离传送门，瞬间抵达了桑坦德。 阿德娜说她有话要与比伦·桑坦德商议，便直接前往了他的办公室，而尤金则留在接待室，与部下们交谈。 他先问了问部下们在桑坦德家族的待遇。 “桑坦德家族让我们接受军事训练，并负责剿灭南方偶尔入侵的魔物。” 伊萨纳回答道。 尤金点了点头。 “确实，不可能毫无理由地在拍卖场买下你们。” 尤金的部下们都是王国的精锐。 他们曾与北方蛮族作战，也曾作为神圣帝国的援军，参加过与魔王军的战争。 在雾月王国的军队中，他们的参战经历都堪称顶尖。就连当年尤金·索托斯讨伐魔王军的巨龙时，也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老大......” “嘘。” 伊萨纳刚要开口，尤金便做了个手势，示意所有人安静。 可能有人在偷听。 他仔细确认接待室周围没有任何人，确认没有窃听魔法或魔导器的存在后，才继续说道。 “你们向桑坦德透露了多少？” “最重要的事，我们没有告诉任何人。” 一名面容精悍的男子，赫卡迪，面色凝重地回答。 最重要的事。 必须对精灵们隐瞒的秘密。 那件事，正是尤金·索托斯被雾月王室排挤的根本原因。 他们都知道，这个只有王室与军方高层才掌握的秘密，绝不能泄露给格拉纳达精灵之国。 “做得好，暴露了只会惹来麻烦。” “明白。” “继续保密。但要提高警惕，精灵的直觉极为敏锐，哪怕一点点异常都会被察觉。凡是与那件事有关的内容，绝对不能透露半个字。” “是！” 尤金环视着面前的二十多名部下，伊萨纳、赫卡迪、塔克...... 他们都平安无事。 尤金不禁松了口气。 比起在雾月王国时，他们的脸色甚至显得更加红润了。看来在桑坦德森林的生活还不错。虽然身份降为奴隶，但至少没有像其他人类奴隶那样，被送去矿场折磨，或是遭受牲畜般的待遇。 “他们大概是想用美人计，把我们留在这里。” “美人计？” 赫卡迪的话让尤金挑了挑眉。 “每天晚上都会有精灵美女闯进房间。” “有一次，我正在浴池里泡澡，结果她们居然说要帮我搓背，然后直接扑了上来......” ......这群混账东西。 看起来，他们的生活比自己这个队长还要逍遥自在。尤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担心是不是太多余了。 就连那些没经历过男女之事的家伙，也一个个兴奋地说自己被精灵美女夺去了童贞。表面上还一副被强迫的愤怒模样，嘴角却几乎咧到耳根了。 “现在回国的话，恐怕会被军事法庭追究战败的责任......” 加雷斯低声说道。 他曾是个少年兵，负责军械和物资的调度，只是个普通的基层士兵。 “加雷斯！” 副官伊萨纳低喝一声，厉声制止了他。 加雷斯的身体微微一颤，闭上了嘴。 尤金缓缓开口： “伊萨纳，他说的并没有错。” “......！” 伊萨纳神色复杂地沉默下来。 雾月王国是一个以血统为核心的贵族国家。 平民几乎不可能获得晋升的机会，只有贵族才能成为军官。 即便尤金已踏入“六剑境”的巅峰境界，却依然无法晋升军团长。因为国法明文规定，只有贵族才能担任军团长。 “我从未对王国抱有忠诚。” “我之所以战斗，不是为了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而是为了那些爱戴我普通百姓。” “所以，我想问问你们，你们还想回国吗？如果有人想回去，我会想办法送他回去。” 尤金的目光扫过众人，询问他们的意愿。 部下们彼此对视，却没有一个人开口。 伊萨纳和赫卡迪沉默不语，就连加雷斯也没有再说话。 “那么......队长您呢？” 伊萨纳问道。 尤金耸了耸肩，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我在王国里还有一个必须要见的人。” “但精灵之国不会轻易放我走。” “瓦伦西亚的骑士长花了大价钱买下我，不可能轻易放人。” “所以，您还是想回国吗......？” “只是有个人想见而已，我可不想回到那个鬼地方。” 尤金淡然说道。 “现在的生活还不错。” “我正在教瓦伦西亚家族的二小姐剑术。” “那是个无法使用魔力的纯血高等上位精灵。” “不过她的天赋倒是挺有趣的，教起来很有意思。” 提起瓦伦西亚的日常，尤金的神情颇为轻松。 虽说身份降为奴隶，但他对如今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不满。 相比之下，他们算是相当幸运了。若是那些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奴隶，恐怕早已被送去那种“只有死人才会被放出来的地方”劳役了。 精灵们对奴隶向来没有怜悯之心。 他们理所当然地榨取着奴隶们的劳动力。 “不过，说起来——” “为什么精灵的骑士长要隐瞒队长是‘神选者’的事情？” 伊萨纳突然问道。 尤金轻哼一声，随意地答道： “大概是想压低价格吧。” ...... 在尤金·索托斯正与自己的部下重逢、共享喜悦之际，阿德娜则在与桑坦德家主比伦·桑坦德交谈。 瓦伦西亚与桑坦德。 这两大家族因长期的明争暗斗而臭名昭著，世代积怨不断。布里亚学院内，阿洛涅与蕾蒂西亚针锋相对，恨不得将对方撕碎，便是这场家族纷争的延续之一。 比伦望着这位来到桑坦德森林的贵客，开口问道： “那么，那个人类奴隶值五十亿艾特尔吗？” 言语中带着讽刺的锋芒。 阿德娜平静地回答： “我从不会为金钱感到可惜。” 她对物质欲望毫无眷恋。 有钱也好，没钱也罢，她都能心如止水。她唯一的信仰便是精灵之国，忠诚不需要任何回报。阿德娜·瓦伦西亚是愿意为格拉纳达精灵国献出生命的战士，她始终以前任骑士长的教诲作为自己的精神支柱。 比伦微微颔首，嘴角浮现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 “尤金·索托斯，王国七剑之一，雾月王国不可或缺的战力。精灵国能将如此战力作为俘虏收入囊中，实在是天赐良机。” 雾月王国与格拉纳达精灵国，世仇至今未解。 雾月王国是当年驱逐、屠杀精灵的人类后裔，而精灵国则伺机而动，每当有机会，便派出战士越境狩猎人类。双方视对方为异端，一个是残暴的屠夫，一个是肆虐的魔鬼。 王国七剑，雾月王国的守护者。 如今，其中之一落入精灵之手，这对精灵国而言无疑是一次巨大的胜利。 比伦目光微微闪烁，饶有兴致地问道： “所以，你在潘普洛纳拍卖场不惜一切代价拍下尤金·索托斯的理由是什么？” “啊，别误会。我并无责难之意，只是出于个人好奇罢了。” 阿德娜平静地回答： “如今，尤金·索托斯正在指导我的妹妹阿洛涅。” “阿洛涅·瓦伦西亚......？” 比伦微微眯起眼睛。 “你应该清楚，我的妹妹不像其他精灵那样天生擅长操控魔力。” “......嗯。” 阿洛涅·瓦伦西亚的“魔力缺陷”早已传遍了整个贵族圈。 不仅仅因为她是比伦女儿的同学，更因为贵族们，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都有一个共性，喜欢奚落他人。那些嫉妒瓦伦西亚家族的贵族们，常常用“废物”来称呼阿洛涅，以此取乐。 比伦缓缓点头，瞬间洞悉了阿德娜的意图。 “你想让她学习‘人类的魔力呼吸法’。” “正是如此。” 人类的魔力呼吸法，王国七剑的核心技艺。 但这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事实上，精灵国很早以前就从雾月王国的俘虏骑士那里学到了魔力呼吸法。尽管大多数精灵对此一无所知，但如今流传于精灵国的魔力技法，确实是从人类的技艺中衍生而来。 比伦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那么，我们家蕾蒂西亚......” 阿德娜果断地打断了他的话。 “蕾蒂西亚小姐早已掌握精灵的魔力呼吸法，她的毕业考核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 比伦闻言，耸了耸肩，没有再多说什么。 毕竟阿德娜是骑士长，与她正面交锋毫无意义。再者，为了一个奴隶与瓦伦西亚家族产生矛盾，只会给其他贵族们可乘之机，让他们趁势渔翁得利。 “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吧。是我太贪心了。” “我也有些反应过激了。” 两人相视一笑，表面上握手言和。 比伦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忽然问道： “你认为，雾月王国与精灵国的战争会如何发展？” “如今尤金·索托斯已成战俘，王国七剑不会坐视不理。此外，我们的叶慈拉议会已经拒绝了雾月王国的谈判提议。人类不会就此罢休。” “如果人类胆敢翻越阿基坦山脉......” 阿德娜的嘴角浮现一抹冷笑，眼神中透露出必胜的自信。 “那只会意味着他们的死亡。” 阿基坦山脉，天险的屏障。 精灵们早已在群山之间布下了无数机关陷阱，凡是胆敢踏入的敌人，都将被无情吞噬。更别说各座山峰上都设有精灵的哨所和烽火台，一旦战火点燃，精灵国的军队便会立刻集结，将敌人彻底葬送在这片土地上。 比伦抿了一口酒，淡淡地说： “不管怎样，学生们很快就要返回学院了。明天假期便结束了。” 他微微一笑，对阿德娜举杯相敬。 “希望阿洛涅小姐能顺利通过毕业考核。” 毕业考核，是最重要的试炼。 它不仅是高等精灵家族继承者们展现天赋的舞台，更是他们迈入上层社会的第一关。 在格拉纳达精灵国，所有名声显赫的精灵，无论是权谋家、骑士长，还是军团统帅，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布里亚学院的优秀毕业生。 第11章 来天台见我 与同伴们道别后，尤金·索托斯沿着走廊朝着城外走去。 他的部下们告诉他，他们如今住在桑坦德城堡里。对于人类出身的奴隶来说，这种待遇实在是过于优渥了。 他本想向比伦·桑坦德表达谢意，但此刻对方正与阿德娜在书房交谈，显然没有这个机会。 “喂，那边的人类。” 一道少女的声音忽然叫住了他。 桑坦德城堡的仆人们看到尤金时，只会微微点头行礼然后匆匆离去，这还是第一个主动拦下他的人。 他的脚步停下，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红发少女正双臂抱胸，神色间透着浓浓的不悦。或许正因为这个姿势，也让她那饱满的胸部显得尤为引人注目。 “你就是雾月王国的‘王国七剑’，尤金·索托斯？” “没错。”尤金歪了歪头，“你是对雾月王国，还是对王国七剑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是的话，还是算了吧，我现在的身份可是瓦伦西亚的奴隶。” “......我没有什么仇恨。” “可你的脸色，可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话音刚落，红发的高等精灵少女便微微颔首，算是承认了自己的情绪。 她的表情相当糟糕。 尤金下意识开始思考为什么，他仔细打量着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在潘普洛纳。”少女淡淡地说道。 “啊，对了。” 桑坦德森林的贵族小姐，蕾蒂西亚·桑坦德。 尤金终于想了起来，而蕾蒂西亚的眉头却微微皱起，像是对他刚才那副“哦，我现在才想起来”的态度十分不满。 这只是个小小的细节，但此刻的蕾蒂西亚，心情却糟糕得不能再糟糕。 而罪魁祸首，正是眼前的这个人。 她打心底里不喜欢尤金·索托斯。 这个人类，竟然打破了‘不败传说’，让阿德娜·瓦伦西亚尝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场败绩。 “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你看起来确实挺不爽的。”尤金耸耸肩，“但我要先说明，我身无分文啊。如果你想让我用钱赔罪，那恐怕不行。” “我不需要钱，反正都没我多。” “哇，真羡慕。” 她简直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典范。 尤金瞥了一眼她傲人的身材，暗自猜测，这恐怕也是在她那优渥的生活中养出来的吧。 毕竟，她可是来自被誉为“黄金之桑坦德”的贵族世家，家族财富难以估量。要是当初被卖去桑坦德，而不是瓦伦西亚，待遇应该会更好吧？尤金忍不住这么想着。 “我不认可。”蕾蒂西亚语气坚定，“你打败阿德娜·骑士长的事情，我不认可。” “无法相信很正常。”尤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如果不是当时有那么多目击者，估计你们整个国家的人都不会承认吧。” 精灵圆桌十二骑士长，是精灵之国格拉纳达的最强战力。 而其中的一位，竟然败在了雾月王国的‘王国七剑’手里。对于精灵而言，这无疑是一种屈辱。 所以尤金完全能够理解蕾蒂西亚的反应。 他甚至把这当作小孩子的赌气行为，耐心地听着她的牢骚。 “装备‘百花圣铠’的阿德娜大人是不可能输的。”蕾蒂西亚目光锐利，“你们人类的魔力运用能力甚至比不上半精灵，凭什么能赢？” “嗯......那你说，我是怎么赢的？” 尤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让蕾蒂西亚一时语塞。 她本以为，尤金会愤怒地反驳她，或是强调自己的胜利是货真价实的，甚至拿‘王国七剑’的名誉来压制她。 但他却出乎意料地淡然。 这种事看来他已经经历过不止一次了。毕竟之前在雾月王国，质疑他的胜利，甚至直接找上门来挑战的人，并不在少数。 “现在不方便，不过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亲自证明给你看。”尤金说道。 “以后？”蕾蒂西亚眯起眼睛，“你是说什么时候？” “很快。”尤金淡淡地笑了笑。 他知道，这位桑坦德家的千金小姐，正是阿洛涅在学院的同班同学。 阿洛涅曾提起过她，当然，语气可没那么友善。 尤金很快就会进入学院，作为阿洛涅的随从，一定会在那里再见到蕾蒂西亚。 但蕾蒂西亚对此一无所知，所以她完全听不懂尤金话中的深意，只是疑惑地皱起眉头。 ...... 无论哪个世界，学生们厌倦上学都是普遍现象。 “不想去，帮我跟老师说我生病了吧。干脆第一节课前的晨会时间就早退好了，反正那样也算出勤。” 阿洛涅发牢骚道。 明明都已经穿戴整齐了，却还在撒娇，闹着不想去学院。 一旁服侍她的女仆们早已见怪不怪，显然这场景每天早晨都会上演。尤金默默看着她的胡闹，心想自己迟早也要习惯。 “索托斯大人。” 一名系着围裙的女仆走上前，递给他一柄剑。 那是一柄极为华丽的佩剑，剑鞘上镶嵌着黄金与宝石，看上去贵重非凡。 但它却是一柄没有开刃的假剑。 按照学院规定，不论是学生还是随从，都不得携带真正的武器。因此为了彰显家族荣耀，许多高等精灵的随从都会佩戴这种华丽的假剑。 “假剑？这东西有必要吗？” “学院里的学生随从，基本都是精通剑术的高手，同时也负责护卫主人。” 女仆耐心地解释道。 这些随从不仅是侍奉贵族子弟的仆从，同时也是保护他们的护卫骑士。 布里亚学院的学生，未来将成为精灵之国的栋梁。而且学院的所有学生，无一例外皆是高等上位精灵贵族。因此据说布里亚学院的防御力，甚至比王国的某些要塞还要坚固。 “既然学院那么安全，为什么还需要护卫？反正上学和放学都能直接通过传送门，一步跨到目的地。” “这其中有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 尤金疑惑地问道。 女仆正要开口解释，却被阿洛涅打断。 “快走了，师父！” “好吧。” 阿洛涅催促着。 尤金知道这些高等精灵的小少爷小姐们都十分任性，生怕她又改主意赖着不去，于是也加快了步伐。 城堡内部的传送门直接连接着布里亚学院，这瞬间跨越漫长距离一步抵达学院的方式实在非常方便。 虽然在雾月王国，尤金也使用过传送门，但这种只为连接学院的专属传送门，他还是头一次体验。 “东西都带齐了吗？” “当然了。” “比我上学的时候靠谱多了。” “师父你上学时是什么样的？” “每天安安静静地吃饭学习的‘好孩子’。” “......？” 尤金与阿洛涅一同踏上传送门。 随着他们踏入，传送门瞬间启动，魔法信号接收，光芒闪烁，既定传送坐标启动。两人的身影随即消失在耀眼的光辉之中。 ...... 布里亚学院的学生人数，相较于其他学院而言，要少得多。 这并不奇怪。 毕竟拥有高等精灵血统的后裔本就稀少。 能够保持纯正血统的家族屈指可数。而且要想进入布里亚学院，必须获得叶慈拉议会五十名议员之一的推荐信，这道门槛更让入学变得极其困难。 “这里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贵族学院？” 尤金和阿洛涅穿越传送门后，出现在一座宽敞的礼堂中。 阳光透过高耸的窗户洒落，在地面形成一道道方形的光斑，而在礼堂内部，伫立着无数个传送门。 每当传送门启动，便会闪烁起蓝色的光辉。随着光芒消散，一名高等精灵学生便会现身，在他们的身旁，往往跟随着佩剑的精灵侍从。 “很好奇吗？” “当然了！我可从没来过这种学院。” “我还以为师父你也曾就读于名校呢。虽然比不上我们布里亚学院，但听说雾月王国也有不少学院。” “我来到这个世界时，已经是成年人了，根本不需要上学。” 尤金与阿洛涅一边交谈，一边迈步走出礼堂。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 这些参天大树并非普通植被，而是卡巴拉树，一种能够自行孕育魔力的稀有之木。整个学院的核心区域，皆被这类树木所覆盖。那些如果实般悬挂的魔力结晶，会向空气中缓缓释放魔力，扩散至整个学园。 “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卡巴拉树......” 尤金微微惊叹。在雾月王国的灵山之中，也仅有零星几棵的卡巴拉树，如今却被大面积种植在学院内部。 可以说，这座学院依旧保留了精灵对自然的敬畏与依恋。漫步在这片翠绿之间，尤金感受着树荫间蔓延的清风，只感觉心神一片宁静。 ——但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了。 “吊车尾的瓦伦西亚。” “今天废物又来了呢，她又打算逃课吧？” 原本因这自然的环境而心情愉悦的尤金，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几个棕皮的高等精灵的女学生，仿佛街上收保护费的小太妹一般，堵在了通往教室的道路上。尤金心中下意识吐槽：果然无论哪个时代、哪个种族，总有这么一群家伙..... “呃......” 阿洛涅微微退后了一步。 以她的实力，对付这些学生不过是挥手间的事。 但她不能出手。 那些贵族女孩的身旁，都站着佩剑的护卫，他们皆是家族派来的私兵。即便阿洛涅再强，碍于规则，她也不能在学院内当众击败代表家族荣誉的战士。因此她只能一次次避开这些欺凌者的挑衅。 “这场景......让我想起过去的自己。” 尤金自嘲地低语了一句，随后低头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背后的阿洛涅： “要我帮你把她们的脑袋敲碎吗？” “你、你疯了？！”阿洛涅惊恐地瞪大眼睛，连声制止，“她们是高等精灵！如果你这个人类敢对她们动手，会被直接处死的！” “就因为要教训几个乐色，就得被判死刑？你们精灵之国的阶级制度怎么烂成这样？” “呃......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阿洛涅欲言又止。 很快，她悄悄地向尤金解释了一些规则。听完后，尤金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临走前那位女仆想提醒自己的话。 与此同时，那群高等精灵女孩注意到了尤金的存在。 “那家伙是怎么回事？” “新来的侍从？可看起来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难道瓦伦西亚家已经穷到连高等精灵的侍从都雇不起，只能找个人类？真可怜。” 她们掩嘴轻笑，满眼不屑。 尤金缓步向前，逐渐拉近距离。 护卫们立刻行动，将主人护在身后，他们所有人都佩戴长剑，甚至没有一个是混血精灵，全都是纯血的精灵战士。 这正是高等精灵的傲慢，他们绝不会让混血族裔成为护卫。 护卫们冷冷地注视着尤金，随时准备出剑。 而尤金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手帕。 他随手一抛，手帕便落了护卫们脚下。 尤金语气淡然： “来天台见我。” ——高等精灵之间不可互相残杀。 因此，在布里亚学院，所有的纷争，都会由侍从进行决斗来决出胜负。 这与贵族世界的规则如出一辙。 在雾月王国，有一种被称为“决斗裁判”的传统。如果发生争端，无需证据或证人，双方都可以派出代理人战斗，以胜者的立场裁决是非。 这，才是学院侍从真正的职责。 当学院学生之间发生矛盾时，真正上场较量的，并非他们，而是他们的侍从。 第12章 一直与师父一起 教室里格外嘈杂。 姗姗来迟的蕾蒂西亚皱了皱眉，注意到同学们兴奋的模样，不禁疑惑。 她向一个偶尔会攀谈的同学询问，对方是个高等精灵少女，她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 “今天大家要一起去踩扁阿洛涅。最近看她就烦，一个不会感知魔力的废物，居然还敢仗着剑术好到处摆架子，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阿洛涅？” “没错，现在大家正在好好‘教育’她呢！嘿嘿，先把衣服剥光了，再把她吊到树上去！现在大家都跑去看她哭着求饶的样子了。蕾蒂西亚，你要一起来吗？” 蕾蒂西亚的脸色沉了下来。 下作。 卑鄙。 自己赢不了，就带上侍从一起“修理”阿洛涅，简直令人作呕。要想胜过她，堂堂正正地在剑术对决中打败她不就行了？他们现在的做法，无异于承认自己正面打不过阿洛涅。 “她现在在哪？” “阿洛涅？估计已经被整得够惨了吧，我也要去看看。” 那位同学轻笑着，脚步轻快地跑开了，满脸期待阿洛涅出丑的样子。 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嫉妒她是瓦伦西亚家族的千金，嫉妒她的姐姐是以“不败誓约”闻名的阿德娜·瓦伦西亚。 什么“魔力绝缘”？那些人根本不在乎，他们只是想彻底踩烂嫉妒的对象，把她变成废人，仅仅是这样，他们胸口的怨气才会稍微得到缓解。 ——偏偏是在今天！ 蕾蒂西亚有些后悔了，她今天没有带护卫骑士来学院。 光凭她一个人，根本无法阻止这一切。 看情况，班上的大部分人都跑去围堵阿洛涅了。算上他们带来的侍从，起码有十七个高等精灵的随从正在折辱她。 “今天终于能摆脱那个阿洛涅了，哈哈哈！” 那名高等精灵少女哼着小曲，快步跑向事发地点。 即使蕾蒂西亚现在追上去，也拦不住那群人。 被嫉妒吞噬的人已经疯了，他们不过是一群想把一个高等精灵从社会上抹去的小恶魔。而那些实力强劲的侍从，则是给小恶魔们递上的刀刃。 一群卑鄙无耻的东西。 蕾蒂西亚紧紧咬住嘴唇。 她也曾嫉妒过阿洛涅。 但那不代表她能容忍这样的暴力，低级、肮脏，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优越感。 “在那边……嗯？怎么树上挂着什么东西？阿洛涅呢？” 第一个赶到的学生疑惑地嘀咕着。 眼前的场景，和他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不是阿洛涅被吊在树上，而是精灵。 那些应该负责保护高等精灵子弟的侍从，此刻正双眼翻白，被藤蔓捆住，倒吊在树上。 “咳……呃呃……！” 一名女性精灵咳嗽着，从喉咙里吐出一口血痰。 她的脸肿得像猪头，显然是挨了一顿毒打。而曾经美丽的精灵骑士，如今也像一条死鱼一样被扔在地上。 “那个……人类……” 蕾蒂西亚终于赶到，她一眼便认出了那个让这些侍从全军覆没的家伙。 尤金·索托斯。 他的双手被鲜血染红。 不用想，都是那些被吊起来的精灵的血。 看来他击败阿德娜的传言并非虚假。 否则，不可能单方面将代表高等精灵家族的侍从们碾压至此。 只见尤金站在那里，神色自若，仿佛这小小的冲突没有引起他一丝波澜。 “这家伙到底是谁？” “区区人类，居然敢踏进学院！” 那些高等精灵学生们尖叫起来。 刚才还在策划着如何彻底摧毁阿洛涅的他们，此刻却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齐声怒斥着尤金。 现场一片狼藉。 没有人去关心那些被揍得不省人事的侍从，反而在嚷嚷着要回去就把他们全都解雇。 高等精灵是个傲慢至极的种族。他们不仅歧视人类和半精灵，甚至连其他普通精灵都不放在眼里。因为他们的父母从小就这样教导他们。 “尤金·索托斯。” 蕾蒂西亚开口，刻意提高音量，让所有人都听清楚这个名字。 “尤金·索托斯……？” “好像在哪听过？” 学院里的学生们皱起眉头，翻找着自己的记忆。 他们对外界知之甚少，他们的世界局限于这座学院，根本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 “啊！” 终于，有个高等精灵少年想起来了。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侍从们，眼中满是震惊，随后对其他人说道： “雾月王国的‘雾月七剑’，尤金·索托斯！就是那个打败阿德娜·瓦伦西亚骑士长的人类！我记得他应该已经成为瓦伦西亚森林的奴隶了……” 那位传说中打破“不败誓约”的人类。 那个战胜阿德娜·瓦伦西亚的“王国七剑”，就在他们眼前。 原本充满恶意与嘲笑的高等精灵们，瞬间脸色苍白。 无论是少年还是少女，全都下意识地后退，瑟瑟发抖。 “雾、雾月七剑……？” “那可是人类国家的骑士长……” 更可怕的是，他还赢过阿德娜。 他们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断询问那个认出尤金的同学，想确认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但这就是事实。 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会有人在瓦伦西亚森林拥有如此压倒性的实力？又是谁，能够一人将高等精灵家族的侍从们尽数击败？ “但……但他只是个人类！” “我们可是高等精灵！世界树布里亚的守护者，我们的祖先是伟大的先知！人类怎么可能对我们动手！” 他们开始咆哮。 他们不愿承认，试图用“高等精灵血统”的尊贵来否认眼前的现实。 他们的思维逻辑仍旧停留在“人类不可能对高等精灵出手”的幻想之中。 所以，他们决定反击。 但有人比他们更快出手。 “谁敢动我师父？！” 阿洛涅猛然跃起，凌空一个飞踢，直接踹在一个高等精灵少女的脸上。 啪！ 鲜血四溅，几颗牙齿被直接踢飞。 “师父，这些垃圾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她双手握拳，骨节咔咔作响，缓缓朝那些曾经欺辱过自己的人逼近。 ...... 布里亚学院的教职员工们一片慌乱。 发生了前所未有的事态—— 十七名高等精灵学生同时被抬进了医务室。 该如何向家长解释？该如何向校长汇报？教职员工们抱着脑袋，满脸愁容。虽说他们身处代表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顶尖学府，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群拿薪水办事的可怜人罢了。 “干得漂亮，师父。” “我负责对付那些小喽啰，你则让所有高等精灵全员退场，我们配合得相当默契。” “嗯！” 阿洛涅露出满足的笑容。 那些一直以来欺负她的同学，如今全都躺在病床上，这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此刻，她正翘掉第一节课，悠闲地躺在教学楼的天台上。看样子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阿洛涅熟知学院内各种不易被发现的“秘密据点”，躲避教师的追查对她而言轻而易举。 “不过，没问题吗？” “什么？” 阿洛涅疑惑地眨了眨眼，尤金则淡然答道： “你现在可是在逃课啊。”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可比这严重多了，现在至少还来学校了，之前可是直接拒绝上学。” 在放倒十七名同学后，阿洛涅心安理得地向班主任申请了早退。 申请通过的十分顺利。 既然今天已经算作出勤完成，那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在天台上摸鱼了，等放学时间一到，再偷偷溜下去，搭传送门回城。 当然，家里人迟早会知道这件事，但阿洛涅早已想好了说辞： 正当防卫。 尤金也开始讲起了自己的过去： “我上学的时候，经常没人陪我吃饭，所以午餐经常饿肚子。一个人吃饭的话，班上的朋友……啊，不对，我没朋友，应该说是同学。总之，他们一定会对我指指点点。” “我懂！我有时候也会躲在厕所里偷偷啃面包。” “那学校组织旅行的时候呢？” “躲起来，等集合的时候再悄悄出现。” “噢……” 两人意外地有许多共同点。 彼此间的距离，似乎又拉近了一些。 阿洛涅已经不再单纯地把尤金视作一个“普通的人类”。 他是那个给予自己希望的人。 他是那个在危机时刻出手相助的人。 他是那个能理解自己痛苦的人。 有些连家人都无法诉说的心事，似乎对尤金，她可以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以后我要一直跟在师父一起。只要有师父在，那班里的家伙们就不敢再欺负我了。这样的话，我应该也能好好上学了。” 一起行动。 一起吃饭。 一起聊天。 一起上厕所。 嗯，虽然最后一项有点奇怪，但尤金还是默许了阿洛涅的所有请求。 能真正理解他人痛苦的，往往是曾经历过相同痛苦的人。尤金知道阿洛涅这些年是如何独自承受的，因此他答应了她的请求，答应陪在她身边。 “要不要从同学里挑几个人，让他们当‘跑腿’？” “这个主意不错，师父。” “这天台倒是个好地方，阳光充足，风也很舒服，就是去小卖部有点麻烦。” “给他们一万艾特尔，让他们找零十万回来不就行了？” 是时候，把所有的屈辱讨回来了！ 尤金没有阻止阿洛涅。 相反，他的态度更像是在支持。 “有师父在身边，真的很安心啊。我姐真是拍回来了个好东西呢。” “我也觉得自己是个性价比爆炸的奴隶。” 两人就这样有说有笑，悠闲地在天台上度过了这平静又惬意的一天。 第13章 形势逆转 翌日。 被阿洛涅狠狠教训过的同学们，从此再也不敢招惹她了。 而阿洛涅也因此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信，她昂首阔步地走进了课堂。 如果她的父亲沃勒斯亲眼看到这一幕，恐怕会感动得泪流满面。 在送阿洛涅进教室后，尤金也开始思考该如何消磨课程结束前的时间。 “其他侍从都不见了？” 昨天那些侍从的身影不知为何消失了。 他们身上的淤青太过严重，被送进了治疗院。更有一些人甚至被家族无情地解雇，直接赶出了学院。 虽然有些可怜，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无论哪个世界，特权阶级的作风都是一样的。血统低微者终究只是那些贵族消耗品的一部分，被淘汰了，也只是换一批新的罢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好啊，人类。” 一名精灵少女走了过来。 是桑坦德森林的千金蕾蒂西亚。 她似乎并未选修与阿洛涅相同的课程，而是在学院中随意游荡，最终找到了尤金。 尤金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开口。 ‘果然，尺寸惊人。’ 蕾蒂西亚的身材毫不掩饰地彰显着其家族的余裕。 是因为精灵的缘故才有e罩杯的吗？ 束腰的皮革马甲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姿，而那对丰盈的存在感更是被衬托得尤为突出。 尤金瞥了一眼，蕾蒂西亚则微微皱眉，似乎并未察觉他的视线，直接切入正题。 “我承认了，你确实在决斗中战胜了阿德娜骑士长。” “之前不还不相信？” “昨天亲眼见到了你将那些侍从轻易击溃的场面。他们可不是普通的侍从，而是从高等精灵家族中精挑细选出的精锐。虽然比不上骑士长，但在格拉纳达王国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强者。” “那不过是些徒有其表的贵族花架子罢了，毫无实战经验，揍起来轻而易举。” 那些所谓的“精锐侍从”，不过是依靠家族的资源强行堆砌出来的草包。 实战能力几乎为零。 尤金甚至连佩剑都没有拔出，便轻易地将他们击溃，并把他们全部倒挂在树上，随后冷冷地评价： “原来这就是格拉纳达的精灵水平？” 这些人根本配不上“高等精灵”之名，更别说与真正的剑士相提并论。 蕾蒂西亚深深地看着他，低声说道： “我思考了很久，为什么阿德娜骑士长会愿意花重金将你纳入麾下......昨天之后，我终于明白了。” 尤金耸耸肩，毫不隐瞒地点头承认了她的推测。 雾月王国七剑的“魔力呼吸法”。 不论种族，凡是执剑之人，皆会对这种技艺垂涎欲滴。 想要踏入更高的境界，就必须掌握相应层次的魔力呼吸法，而王国七剑的呼吸法，便是所有剑士梦寐以求的瑰宝。 “现在，你的疑问解决了吗？” “解决了。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干脆地承认。” “你自己也小心点，别被人盯上。嫉妒这种情绪，可不会挑选目标，下一个被针对的，可能就是你。” “我可不像那个笨蛋阿洛涅。” “笨蛋这一点，我同意。” 两人的对话并未持续太久。 尤金还有正事要办， 他需要去教务处，提交关于昨天事件的报告。 当然，昨晚的决斗是双方自愿的，因此学院不会追究他的责任。 但毕竟，有多达十七名高等精灵贵族子弟被他打伤，学院方面至少得做做样子，象征性地展开调查。 ...... 阿洛涅最喜欢的训练，就是剑术训练。 只要握住剑柄，心情就会莫名地愉悦。 在这座严格禁止携带武器的学院里，唯一能正大光明地触碰武器的机会，便是剑术课。 其他高等精灵都认为，与其挥舞冷兵器，不如花时间精进魔法咒语更有效率。可阿洛涅却深受姐姐的影响，依旧坚定地通过剑术锤炼自己。 她一遍遍地演练着剑招，然后忽然转身，对着身后的尤金·索托斯喊道： “喂！” “干嘛？” “我一个人挥剑练习有点无聊，陪我练练。” “找你剑术课导师陪你练不就行了？” “已经打赢他了。” “嗯？的确，他看起来弱得不行。既然这么高级的学院，至少也该找些像样的导师吧。” 阿洛涅手里握着的是实剑。 正因如此，在训练场上没有哪个高等精灵敢随意招惹她。 自从那场比试之后，学院里的高等精灵们都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她，甚至连尤金也被一并视作“危险人物”。 每当他们迎面走来，周围的高等精灵就像见了瘟疫一样，连忙低头回避视线，连肩膀都缩了起来。甚至只是尤金走进训练场，整个气氛就会骤然冷却下来。 “仆役不得入内。” 负责剑术课程的导师挡在尤金面前。他是一个典型的精灵男子，拥有优雅的五官和修长的身姿。 阿洛涅挑眉： “那就请导师您来跟我对练吧。我感觉自己比之前更强了，请您看看我的进步。” “什......什么？” 阿洛涅曾经一边倒地击败过这位导师。 自那以后，他便躲着她，不愿与她再度交手。如今被当众点名挑战，这位剑术导师明显露出了慌张的神色。 尤金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布里亚学院的师道尊严，似乎已经荡然无存了。 被自己的学生逼到如此狼狈的地步，让尤金不禁想起地球上某些国家日渐低落的教师权威。 可也没办法，这里的学生可不是普通人，而是天生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高等精灵。而学院里的导师，大部分也是精灵。 “可、可是实剑不行......” “那当然。” 面对剑术课导师微弱的辩驳，尤金随手拿起一旁的木剑，轻轻挥了挥，适应手感。 这柄木剑是用老木精雕细琢而成，握感极佳。他本可以用腰间的训练用钝剑，但那毕竟是金属武器，即便无法砍伤对手，仍有刺伤的风险。 尤金懒得跟阿洛涅争辩，直接选择了更安全的木剑。 “对付你这种小鬼，也用不上实剑。” “我、我才不是小鬼！” “在我眼里就是。” 阿洛涅气得咬牙，握紧了剑柄。 她调整姿势，双手持剑，缓缓踏出一步，同时微微下压上半身， 这与阿德娜的起手式如出一辙。 尤金之前便注意到了，阿洛涅的剑术基础，已经被阿德娜完整地奠定好了。他要做的，仅仅是帮她将这套剑术锤炼到极致。 “没有什么比实战更能积累经验的了。” 尤金率先挥剑攻向阿洛涅。 阿洛涅迅速后撤一步，卸去攻势的力道，同时反手刺出，开始反击。 她的剑术确实有天赋。 这或许是瓦伦西亚家族血脉中蕴含的天赋使然。 无论是阿德娜，还是阿洛涅，她们天生就拥有极佳的剑术资质。如果她继续钻研剑术，或许未来亦能成为一名骑士长。 “问题是‘魔力之刃’。” 剑术固然重要，但在这个世界，纯粹的剑技终究无法脱离魔力体系而独立强大。 阿洛涅目前处于“双火”阶段。只要再积累一道火种，她就能掌握“魔力之刃”。 尤金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眼下，她尚且稚嫩，可一旦掌握“魔力之刃”，她的剑术便会彻底升华，足以让她在同龄人中难逢敌手。 阿洛涅之所以一直在学院里被轻视，只因她无法使用“魔力之刃”。如果这一缺陷被弥补，她的毕业考试将再无阻碍。 “加快速度吧。” 尤金提高了攻击节奏。 剑速陡然提升，猛烈的剑风呼啸而出。 正在和同伴切磋的高等精灵们，不知何时停下了动作，连剑术导师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紧盯着这场战斗。 每当剑锋撕裂空气，现场便扬起一股狂风，吹乱了所有人的发丝。 “呃......！” 阿洛涅被逼得后退了一步。 但她不甘示弱，猛然蹬地跃起，双足点在墙面，借力疾冲而出，如弹簧般弹射向尤金！ 锋利的剑锋划破空气，攻势比以往更凌厉、更精准。 但尤金手中的木剑却岿然不动。 这明明只是一柄普通木剑，可与阿洛涅对峙时不仅毫无裂痕，甚至还能轻松弹开她的实剑。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木剑怎么可能挡住实剑？！” “以后你就知道了。” “你和姐姐说的一模一样！” 阿德娜也曾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吗？ 尤金淡然一笑，决定结束这场比试。 阿洛涅屏住呼吸，汗水顺着额角滴落。 ——来了！ 尤金的剑势突变。 这是一击定胜负的架势。 阿洛涅凭借本能，试图预测他的攻击方向。然而，她的判断仍稍逊一筹—— “铛！” 她手中的实剑掉落在地。 败北。 “不错。” “啪！” 尤金又敲了她的脑袋一下。 “呜啊！别老敲我脑袋！打傻了怎么办？你负责吗？！” “还能更傻？” “嘁！” 阿洛涅不满地嘟起嘴，愤愤地用脚踢了踢地面。 “看什么看？” 她抬起头，瞪向正盯着她的蕾蒂西亚。 蕾蒂西亚皱起眉，似乎对自己竟出神地观看阿洛涅的比试感到屈辱。 阿洛涅扬起嘴角，露出得意的笑。 怎么样？瞧不起人的暴发户。 “别误会，我只是对‘王国七剑’的剑技感兴趣。”蕾蒂西亚冷冷道，“你那点本事，我可没有半点佩服。” 阿洛涅红唇一勾，故意加重了语气： “那现在该担心毕业考试的人，好像不是我吧？你要不要考虑再请个好点的家庭教师？如果不及格，桑坦德家的脸面可就丢光了。” 蕾蒂西亚眼神一凛。 她曾对阿洛涅说过类似的话，如今却被原封不动地反击回来。 形势，彻底逆转了。 第14章 蓝狮 阿洛涅在对练中不断成长，“一日千里“这个词用在此时的她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她挥舞实剑时，在剑刃上还偶尔能看到微弱的魔力闪过，尽管只是短暂的一瞬，但那确实是魔力之刃。 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一幕的阿洛涅，差点喜极而泣。 “我问过莱纳德，他说这点程度还远远不够。” “我知道，我没打算满足于此。” “那就好。” 尤金和阿洛涅坐在学院食堂，一边吃着午饭，一边谈论着未来的计划。 莱纳德是剑术导师的名字。 在与阿洛涅交手后，尤金才正式与莱纳德认识，并得知了一些关键信息。 为了通过毕业考核，必须能够随时释放魔力之刃，并维持至少三十分钟。这本是不该泄露的内部信息，但莱纳德却愿意善意地透露给他们。 “这里的饭菜挺不错嘛。” “今天不过是日常菜单。” “你怎么知道？你这种整天叼着超市面包，躲在厕所里偷偷啃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师、师父你以前不也这样......” 阿洛涅的娇俏的脸颊瞬间涨红，紧张地四下张望，生怕有人听到这段对话。 不过食堂里并没有多少精灵，大多数都是学院的教职人员。 那些高贵的上位精灵似乎对学院食堂格外抗拒。 他们拥有着极度挑剔的味蕾，除了家族专属厨师准备的盛宴外，其他食物一概不入口。因此食堂几乎见不到他们的身影。 “那些没独自吃过饭的家伙，根本无法理解一个人吃饭时，被别人发现的恐惧与羞耻感。” 但这并不意味着食堂就能成为独自就餐的圣地。 教职人员的视线依旧存在。 越是自尊心强的人，就越不愿暴露自己孤独的模样。 于是，阿洛涅选择靠超市的面包独自度日。 仔细想想，她确实是个可怜的孩子。 如果她能交到朋友就好了，但以她那骄傲的性格来看，交朋友比摘星星还难。 “这里可以坐吗？” 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尤金抬起头，看向来人。 蕾蒂西亚·桑坦德。桑坦德家族的千金。 宿敌的登场，让阿洛涅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蕾蒂西亚也是如此，看样子她并非是为了友好共餐而来。 “这里的饭还不错。” 尤金顺口寒暄了一句。 “嗯，倒也不是完全无法入口。” “......” 蕾蒂西亚的这番话让尤金深刻意识到，精灵的嘴有多么挑剔。 作为经历过军旅生活的人，他对于食物的要求仅限于“能吃就行”。相较之下，学院食堂的料理已经算得上是顶级享受。 焦香四溢的小牛排，酥脆的炸猪排，尤其是金黄酥嫩的鸡腿更是绝品。 但面对蕾蒂西亚那冷淡的评价，他的刀叉不由得停了下来。 “我听父亲说了。在战况不利的情况下，你仍然毫不犹豫地为部下挺身而出。你是一名优秀的军人。 如果你是精灵之国的士兵，我一定会尊敬你。” “可惜，我是个‘人类’。” “是啊，还是与精灵之国敌对已久的雾月王国的军人。” “但现在，你是精灵之国的人类。我希望你能一直如此。毕竟我亲眼见识过你的实力，你强得甚至不输给骑士长。我很佩服你，你的剑术之快、之精细，令人惊叹。” “突然这么夸我？”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而且还是被蕾蒂西亚这样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称赞，感觉还真不错。 与娇小的阿洛涅不同，蕾蒂西亚拥有傲人的曲线，是那种让人挪不开眼的成熟美人。 “即便你曾是敌国的士兵，但值得认可的东西就该认可。这才是真正的贵族风范，不是吗？” 蕾蒂西亚的言谈举止流露出一股成熟感。 这一点，与某个只会固执胡闹的家伙截然不同。 “那你为什么要来我们这桌？没人陪你吃饭？” 阿洛涅语气冷淡地说道， 但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要是这样，我倒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 蕾蒂西亚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你自己什么情况，心里没点数吗？一个躲在厕所里偷吃面包的家伙，居然还有脸说别人。你可是真是上位精灵的耻辱！” “噗哈哈——！” 尤金忍不住笑了出来。 与之相对的，是阿洛涅仿佛要爆炸一样涨红的脸色。 她的秘密，她最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被她的宿敌当场揭穿。 而且还是在她最无法接受的情况下，被最不想让知道的人知晓了。 这一瞬间，阿洛涅感受到了人生中前所未有的羞耻。 “啊、啊啊......才、才不是这样！！” “你以为我没看到吗？每次都鬼鬼祟祟地绕路去小卖部，买了面包就一路狂奔。” “不、不是！！” 阿洛涅尖叫着， 双拳猛地砸在桌面上。 食堂里的教职人员纷纷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逗阿洛涅确实很有趣，但你应该还有其他目的吧？” 尤金微笑着看向蕾蒂西亚。 “没错。” 她点了点头，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我想让你也教我。” “当然不行！你凭什么插手？他可是‘我的’师傅！” 阿洛涅立刻炸毛， 对蕾蒂西亚的请求表现出了强烈的抗拒。 “当然，我不会白学。我会以桑坦德的名义，提供合适的报酬。” 黄金的桑坦德。 这个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此外，她还承诺，愿意让尤金与在桑坦德森林中工作的雾月王国士兵见面。虽然他们是桑坦德家族的奴仆，无法直接放人，但她可以保证让他们随时与尤金接触。 “条件不错啊。如果你能进一步改善他们的待遇，那我可能会考虑。” “我答应。” “教一个人和教两个人，区别不大。阿洛涅不够的话，就在瓦伦西亚城再补上课就行。” 看到尤金接受了这份提议，阿洛涅的表情顿时阴沉了下来。 她嘟着嘴，鼓起雪白的脸颊，满脸不满。 一个身材下作的红发丫头，根本不配诱惑自己的师父！ 这家伙是想抢走师父吗？ 不行，绝对不行！ ...... 回到瓦伦西亚城后，阿洛涅的怒火依旧未能平息。 不，甚至比之前更加旺盛了。 尤金看着她毫不掩饰不满的表情，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别生气了。毕业考试通过的可不止她一个。” “我就是不喜欢蕾蒂西亚那个女人跟师父扯上关系！师父你为什么要给她机会，让她缠上你！” 阿洛涅的心情极其糟糕。 那个狡猾的狐狸精，怎么看都像是冲着师父来的。 从他向自己递出希望的那一刻起，从他将自己从那些恶劣的同学手中解救出来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开始期待了。 期待着能一直待在他身边，一起谈天说地，一起欢笑。两个人就这样幸福的一直持续下去。 而蕾蒂西亚的出现，无疑成为了这一切的阻碍！ “我会考虑一下的。” 尤金伸手揉了揉阿洛涅的脑袋。 那头金发倔强地竖起，摸上去还有点扎手，但摸久了反倒有种在撸宠物刺猬的错觉，意外地有些舒适。 “哼！” 阿洛涅猛地偏过头。 如果是平时，这样安抚早就让她消气了，但这次似乎不一样。 “那你要我怎么做才能满意？” 尤金索性将阿洛涅一把抱起，甚至高高举过了头顶，让她在上方俯视自己。 “我哪知道！而且我已经二十一岁了！” “可你的外表年龄就像十六七岁啊。如果我有个妹妹，大概就是你这模样。” “师父的妹妹？我早就是姐姐的妹妹了！要是姐姐听到这话，肯定会发疯的，说你在抢她的妹妹。” “确实，那家伙一向古板到让人头疼。话说，你姐姐知道什么是玩笑吗？不过要是大夏天里站她旁边，应该会挺凉快的吧。” 尤金随口调侃了一句，但下意识地还是侧过头去看了看四周。 果不其然—— 一位金发如瀑、身姿挺拔的高等精灵正站在不远处，似乎是正巧路过，但显然她已经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我很古板，真抱歉。” 阿德娜冷冷开口。 空气瞬间冷了几度，虽然她并没有使用冰系魔法，但尤金还是产生了一种气温骤降的感觉。 “尤金·索托斯，我有话要对你说。” 尤金这才明白了为什么会撞上她，她恐怕是一直在等着阿洛涅从学院回来。 他连忙把阿洛涅放了下来。阿洛涅见状，也立刻识趣地往自己房间跑去，临走前还不忘大声表态—— 我绝不会承认蕾蒂西亚亚亚亚亚~！ “蕾蒂西亚？是桑坦德的......” “今天她来找我，说想拜我为师。当然，我还没答应。我只是不想和她背后的桑坦德森林闹翻罢了。” “随你。我向来认为，想学剑的人，理应得到平等的机会。” “意外啊，我还以为你会死活反对。” 不愧是干脆利落的大姐。 尤金对阿德娜的态度表示认可，点了点头。 “那么，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我们精灵之国拒绝了雾月王国的战俘交换请求。但今天，他们又一次发来了交换战俘的提议。” “他们可真是执着啊，想让我回去的话，早干嘛去了。” 尤金对回雾月王国毫无兴趣。 他的部下们也早已死心，毕竟在那里他们吃尽了苦头，被冷落、被压迫。而如今在精灵之国，他们得到了稳定的生活保障，实在没有回去的理由。 “虽然是雾月王国送来的信，但这次的提议并非来自王室。” “不是王室的话......那是谁？” “洛斯菲尔德伯爵家。” “嘶......” 一听到这个名字，尤金不自觉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海伦·洛斯菲尔德。” “......那是谁？” “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雾月王国的‘蓝狮’，雾月七剑中排名第二的女骑士。” 雾月王国七剑，第二席。 雾月王国最顶尖的剑士之一，曾为王室近卫军输送过大量精英的洛斯菲尔德家族的骄傲。 ‘......我差点就被卖去当他们家的赘婿了吧。’ 想到这里，尤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如果真要说天生的宿敌，海伦·洛斯菲尔德无疑是他的命中克星。 他至今仍然是母胎单身，甚至曾对天祈祷，哪怕随便找个人破处也行，但唯一一个他打死都不愿意接受的选择，就是海伦·洛斯菲尔德！ 第15章 爱意与杀意 此刻，阿洛涅正陷入严重的危机之中。 之前光是那个觊觎师父像狐狸精一样的高等精灵，就已经让她头疼不已了。而现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数又突然袭来。 “现在布置小组作业。大家自行组队，准备作业和汇报。这个会计入成绩，千万别忘了。” 小组作业......！ 阿洛涅咽了口唾沫，心里只觉得天塌了一半。 她简直想哭，怎么偏偏是历史课的时候布置小组作业？她那脸上的表情宛如遭受迎头重击，而远远旁观的尤金则被她投去了一个满含恳求的目光。 今天早上，她刚和尤金吵了一架。 她坚决无法接受蕾蒂西亚，甚至提高音量以表示自己的立场。就连来学院的路上，她都毫不掩饰地摆着一张臭脸，对尤金的态度更是恶劣到了极点。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她已经顾不上脸面，甚至到了必须请求师父帮助的地步。 “师父，师父......！” 坐在最后一排的阿洛涅用渴望的声音呼唤尤金。 尤金走近她，阿洛涅立刻用手遮住嘴巴，小声说道。 “现在是紧急情况！小组作业！” “我就知道。别担心，我可是有丰富的独行经验，交给我吧。” “不愧是师父，果然最可靠了。” 尤金举起手，打断了课堂上的节奏。 正在授课的历史老师皱眉看向他，语气不善地问道：“有什么事吗，侍从？” 这位历史教师是一位戴着眼镜的高傲精灵美女。 她此时正将金色的马尾秀发束起，准备结束讲课，却被尤金突如其来的举动打断，忍不住投去审视的目光。 ‘他就是那个将17名高等精灵家族的侍从全都打趴下的男人啊。果然不愧是能击败阿德娜骑士长的“人类”。’ 其实从那天起，她就对尤金·索托斯产生了兴趣，甚至破天荒地喷了平时根本不会喷的香水。 “要是让学生们自由组队，未免有失公平，恐怕会影响公正性。” “嗯......有道理。” 女教师点了点头，看上去觉得尤金的话很有说服力。 “那么，我来直接随机分组吧。” 这似乎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听到这句话，阿洛涅也点了点头。 小组作业，还有汇报......情况依旧糟糕透顶，但至少比刚才好多了。最起码，不用再为了找不到队友而到处看人眼色。 “我要立刻请假。” “谁稀罕跟你一组一样。” 阿洛涅拎起书包，而蕾蒂西亚皱着眉头，冷冷地嘟囔了一句。 真是偏偏！为什么偏偏会是她！ 阿洛涅和蕾蒂西亚，这两个彻彻底底的死对头，彼此看对方都不顺眼。而那个女教师明明知道她们水火不容，居然还把她们分在一组...... 这简直是恶趣味到了极点。 “我不干，这次的作业你自己想办法。” “本来就没指望你。我可没空浪费时间在一个只想着偷懒的废物身上。” “什、什么？！” “当然，我的汇报里不会出现你的名字。” “太卑鄙了吧！” “毫无付出却想坐享其成，真是符合你这天才大小姐的作风呢。” “你说什么？！” 阿洛涅暴跳如雷，而蕾蒂西亚则冷冷回应，彻底把气氛搅得一团糟。 ....... 一阵鸡飞狗跳的吵闹之后，瓦伦西亚城堡。 沃勒斯的办公室。 “雾月王国要派遣使节团过来。” “使节团？” 听到父亲的话，阿德娜问道。 雾月王国与格拉纳达精灵之国视彼此为不共戴天的仇敌。 他们彼此憎恨到什么程度呢？ 两国间从未建立过任何外交关系，甚至没有派遣过外交官，更不用说接纳对方的使者。 格拉纳达精灵之国仅将人类视作奴隶，而雾月王国则认为精灵是比魔族还要可憎的毒瘤。 “他们是不可能被接纳的......” “我们的叶慈拉议会当然反对雾月王国的使节团跨越国境。与不过是奴隶的人类平等交涉？那绝无可能。” “可事态发生了变故。” “你应该也清楚，南部沿海地区的魔王军开始大规模行动。我们同意让雾月王国的使节团进入国境，以换取他们掌握的魔王军情报。” 格拉纳达精灵之国与雾月王国是世仇。 但他们也有共同的敌人，由恶魔与魔物组成的魔王军。这横跨大陆东部与南部的庞大势力，正是人类与精灵的共同之敌。 经过漫长的抗争，精灵们终于意识到，仅凭一国之力，根本无法战胜魔王军。因此部分人开始主张应与其他国家展开合作。 “策划此事的人是神官长。” “神官长......” “在上次战争中，许多同胞牺牲了。至今半岛南部仍有魔物肆虐。大祭司会做出这样的决策，也是理所当然的。” 沃勒斯叹了口气。 阿德娜转头望向窗外。 城堡的庭院里，训练场上，阿洛涅正挥舞着长剑。 而一旁的尤金，却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似乎毫不在意。 “现在不是与人类交战的时候......我是这么认为的。” 沃勒斯那双深绿色的眼眸缓缓转动，望向了阿德娜。 她在想什么呢？ 哪怕是身为父亲的沃勒斯，也无法揣测女儿的心思。 阿德娜是精灵圆桌十二骑士长中屈指可数的强者，被誉为“不败传说”的精灵女骑士。 作为一名怀揣高贵与尊严的高等上位精灵，她一直深受精灵国民的敬仰和爱戴。正因如此，她亦认为自己背负着沉重的责任，从不允许自己有丝毫懈怠。 “我对人类没有好感，绝对没有。因为他们夺走了我最珍视的导师，我恨他们，恨得无法忍受。” 可是...... 一向以憎恶与愤怒对待人类的阿德娜，此刻却低声呢喃。 她此时的反应，并不像以往一样，如高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般冷漠，这与她一贯的态度截然不同。 阿德娜从不流露情感。无论面对何事，她始终保持平静与冷静，以维护自己的高贵。也许，这也是她为何能成为如今的阿德娜的原因。 “使节团，或许是为了带回那个‘人类’。” “是啊，十有八九如此。” “叶慈拉议会表示，会尊重你的意愿。你是在潘普洛纳购买了那个奴隶的人，因此他的去留，由你决定。” 主从关系，连国家都无法干涉。 驱使奴隶，是精灵国精灵们理所当然的权利。尤其是高等上位精灵，他们拥有即便面对国家干涉，也能坚持己见的资格。 “我不会交出他。” 阿德娜说道。 听到女儿的决定，沃勒斯微微点头。 他尊重这个决定。即便议会下达命令，瓦伦西亚家族也会行使否决权。 ...... 雾月王国的北方由洛斯菲尔德伯爵家统辖。 无数的蛮族聚集而来。 任何明眼人都知道，在这些蛮族的背后，必然有着魔王军的悄然介入。因为其最有力的证据便是，蛮族正使用着从恶魔那里学来的邪恶魔法。 “呃哈！” “该死的女人！” 蛮族战士们怒吼着。 然而，这位女骑士已经斩杀了上百名蛮族战士，却仍未停手，她毫不犹豫地挥舞着武器。 没有一丝怜悯，没有半点慈悲。 她只是杀戮，不断地夺取着敌人的性命，肆意践踏生命。 她全身浴血，宛如从血海中走出的死神。 她用战镰粉碎敌人的头颅，用长柄战斧砸断敌人的脊柱，最后，长剑直刺蛮族战士的腹部，挑开他的内脏，让他在剧痛中死去。 “......还不够......” 她的金色的眼瞳中闪烁着危险的光。 那双冷彻的双眼，绝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 在雾月王国的北方战线上，王国骑士们这样称呼她——狂犬。 有人说，洛斯菲尔德伯爵家培养出了一群忠诚的皇家猎犬，而她，是其中无法驯服的疯狗。 世人称她为“洛斯菲尔德的蓝狮”，但熟知她的人，都只会用一个称号称呼她， 狂犬！ “咕哦哦哦哦哦哦——！！！” 战场之上，数万名士兵厮杀之际，一头异形怪物突然现身。 它身高五米以上，头戴厚重的头盔，巨大而狰狞的下颚宛如野兽。 它的上半身是人类的形态，而下半身却是山羊的躯干。 更令人惊悚的是，这头怪物竟然持着一柄锋利的长柄武器，宛如真正的战神。 “去吧，阿斯特尔！！” “把那些该死的雾月狗通通杀光！” 蛮族战士们狂热地呐喊着。 他们跨越王国边境而来，似乎对这头怪物寄予了极大的信赖。 这是一头隶属于魔王军的怪物。 它高达五米，全身披覆着沉重的铠甲，那铠甲明显是由匠人精炼而成，严密而坚固。对这样一头怪物而言，实在过于精致了。 “呃啊啊啊！！” “那是什么东西？！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怪物？！” 名为阿斯特尔的怪物挥舞着长柄武器，横扫战场，王国的骑士们顿时被成片击飞。 局势在瞬间逆转。 方才还在屠戮蛮族、步步推进的王国军，此刻竟在怪物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它的铠甲无视魔力之刃的斩击。 即便斩裂铠甲，那层厚实的兽皮依旧能够弹开剑锋。 倒下的骑士们，如同被大象碾碎的蚂蚁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海伦大人！我们的骑士正在怪物面前节节败退，必须立即支援！” 女骑士的副官大声呼喊，语气急迫。 但海伦·洛斯菲尔德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副官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眼前这个女人根本不在乎手下的死活，也不在乎这场战斗是胜是败。她是个冷血的怪物。 副官决定用最后的手段。 “如果您能击倒那头怪物，胜利的消息一定会传到索托斯阁下的耳中！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毕竟是他的未婚妻在北方战线上立下了赫赫战功！” “是......这样吗？” “当然！等您回到王都，所有人都会夹道欢迎您的！” 副官大声喊道。 这不过是个拙劣的诡计。 但或许是这位女骑士觉得他的说法有几分道理，她握紧了手中的破军剑，冲了出去。 只见在那因庞大魔物突然闯入，王国骑士们纷纷溃逃的战场上。洛斯菲尔德的女骑士一路逆流而上，如同一柄劈开战场的长剑，披荆斩棘，推开那些逃跑的骑士，朝着魔物直冲而去。 “吼——！！” 魔物的咆哮声震耳欲聋！ 看到迎面而来的女骑士，阿斯特尔的目光微微变化。 这是一个仍有战意的敌人。 和那些只顾逃命的人类不同。 阿斯特尔收紧手掌，将一个王国骑士的身体碾得粉碎，随后迈步向前。他将那具像抹布一样扭曲的尸体随手扔在地上，双手握紧长兵器，准备迎接来袭的敌人。 “去死吧！现在就死！就算是为了他，也必须死！” 海伦喊道。 与此同时，她猛地蹬地跃起，在阿斯特尔来得及反应之前发动了攻击。 她选择的招式是——头槌。 直接用头盔去撞魔物的脸。 ——轰隆！ 女骑士的头盔和魔物的头盔同时破裂。金属碎片四散飞溅，而这场对撞的胜利者，是海伦。 被她的冲击撞得失去平衡的魔物踉跄着后退，就像被巨大的钝器砸中了一样，双腿颤抖，难以站稳。强烈的冲击让阿斯特尔的脑袋嗡嗡作响，几乎瞬间陷入脑震荡的状态。 痛苦的吼叫声撕裂空气！ 女骑士趁势踢向魔物的胸膛，它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紧接着，剑锋高高举起。 海伦双手握紧破军剑，狠狠劈下，剑刃刹那间贯穿了魔物的脖颈。 冷酷无情的剑锋之下，鲜血溅至她白皙的脸颊上，她没有丝毫的怜悯，直接扭动剑柄，让伤口撕裂得更深。 随着她的反复斩击，魔物的喉咙被撕碎、搅烂，然后任由它在剧痛中喷涌鲜血、发出绝望的哀嚎。 刚才还自诩为神，肆意屠杀人类的怪物，如今却在她的剑下毫无还手之力。 在金属碎片飘落之间，女骑士摘下了破损的头盔，露出了微笑。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她嘴角扬起肆意的狂笑，笑容诡异。 她浑身沾满着魔物炽热的鲜血，露出的牙齿在月光下泛着森然的寒光。 目睹这一幕的王国骑士和蛮族战士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明明是个惊艳的让人移不开眼的美人，但此刻，却没有任何人敢靠近她。 可惜的是，那头魔物并没有死透。 哪怕脖子已经被斩断一半，它依然残喘着，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似乎在祈求死亡的解脱。 但海伦并不打算放过它。 她将破军剑深深插在魔物的脖颈上，然后抽出腰间的长剑，疯狂地劈砍。剑刃一次次割裂它的血肉，鲜血四溅，连骨头都被剁碎了。 “啊啊......” 魔物终于死了。 它的眼神彻底黯淡下来，冰冷、僵硬。 女骑士看着那双失去生机的眼睛，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她抬起沾满鲜血的手，缓缓抚过自己的脸庞，感受着那份灼热的余韵。 入侵王国的蛮族至此被彻底剿灭。 现在，她终于可以回到王都了。 在那里，她的未婚夫正在等着她。 一想到这点，她的心脏兴奋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我杀了他们。为了你，我杀了那些挡在我们面前的敌人。” “这样的话，我就能回去了，对吧？能回到你的身边了，对吧？” “我杀了他们，杀得足够彻底。挡在我们之间的障碍，我亲手清除了。” “啊啊，等我，尤金·索托斯......你所深爱的未婚妻，马上就要回到你身边了。” 她的名字是——海伦·洛斯菲尔德。 被世人称为“洛斯菲尔德的狂犬”，雾月七剑之第二席的女人。 爱与杀意，仅一线之隔。 凡是妨碍她爱情的东西，全都得死。死得越惨，爱意就越真实。 为了他，她可以筑起尸山，掀起血海，毫不犹豫。 第16章 蕾蒂西亚的天赋 蕾蒂西亚以小组作业的名义造访了瓦伦西亚城堡。 沃勒斯对此表示热烈欢迎。 虽然她是仇敌般的桑坦德家族的千金，但既然是女儿的朋友，他自然愿意接受。 这是女儿第一次带朋友回家，作为父亲，他的内心无比激动。 他一直以为阿洛涅会一个人孤独地生活下去，可现在，她竟然主动带朋友回来？ 他曾以为自己的泪腺早已干涸，但是此刻，他竟为女儿的成长而感到热泪盈眶。 “女、女儿......我们的阿洛涅交到朋友了......呜呜！” “家主大人，这是手帕。” “呜呜呜！” 沃勒斯接过女仆递来的手帕，一边擦拭眼泪，一边擤了擤鼻子。 他是真的高兴极了。 曾经那个有交流障碍、独来独往的女儿，如今竟然成长到了这一步。 当她说要带一个人类侍从时，他曾忧心忡忡，但现在亲眼见证了她的成长，才意识到自己的担忧只是杞人忧天。 “瓦伦西亚阁下，为何突然流泪？” “......我父亲当年也这样。” 蕾蒂西亚的疑问让尤金低声嘟囔了一句。 不过，尤金当时的情况稍有不同，是那些曾试图勒索他的混混一路追到了家里。 而他的父亲误以为那群不良少年是儿子的朋友，欣喜若狂地庆祝他终于交到了朋友。 当然，被误会的儿子当时的心情，简直是千疮百孔。 “你不会是来要钱的吧？”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桑坦德家的资产比这里还要多。” “那就好。” “不过，你跟阿洛涅太像了，真让人不爽。” 或许是感受到了对方散发出的某种“气息”，这位红发的高等精灵少女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总之，先把小组作业做完吧。不过，能不能拜托你负责最后的陈述部分？让阿洛涅上台的话，她可能会直接在讲台上僵住，张着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从一开始就没期待过阿洛涅能完成陈述。” 蕾蒂西亚的语气淡然，看起来对阿洛涅并没有太大期待。 事实上，她今天来到瓦伦西亚城堡，真正的目的并非小组作业，而是别的事情。 至于学院的作业？随便花半天时间就能解决。 “教我剑术吧。小组作业我自己会搞定。” “上次你也这么说。以桑坦德家的影响力，完全可以请到顶尖的剑术师，没必要特意找我吧？” “你曾击败阿德娜骑士长。我想亲自见识一下你的剑术。” 蕾蒂西亚咽了口唾沫，认真地请求道。 她想见识， 人类的剑术。 雾月王国的象征，雾月七剑之一的剑术。 她想亲自体验那场战斗，想了解自己敬仰的骑士长是如何败北的。 唯有亲身感受并认知这一点，她才能迈向更高的境界。 “我会像阿洛涅一样使用实剑。” 蕾蒂西亚说道。 她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剑，战意毫不掩饰地直指尤金。 “我的梦想，是成为像阿德娜骑士长那样的人。所以，我一直在锤炼剑术。” 坚定自己的正义，贯彻骑士长的高洁与骄傲。 对精灵之国的忠诚， 对任何污点都不容忍的冷峻品性。 从第一次听父亲讲述阿德娜的故事时开始—— 从她听到“唯有能打倒自己的人，才配得到我的忠贞”这句誓言时开始， 她对阿德娜的纯粹憧憬，便一直根植于内心。 “人类！” 蕾蒂西亚低喝一声，疾冲而上。 她先以横斩试探，紧接着迅速发动第二击，试图占据主动。 ‘不差，但缺点明显......天赋？潜力？’ ‘和阿洛涅不一样。阿洛涅是天生的天才。’ 而她属于努力型的天才。 与依靠天赋并加以锻炼的阿洛涅不同，蕾蒂西亚是依靠后天努力才站到这个高度的类型。 当然，她的剑术水平相当高，已经达到了王国中央骑士团的水准。 剑招迅捷连贯， 不知多少次的挥剑锤炼，才让技巧如此纯熟。 没有挥洒血汗的艰苦训练，绝对达不到这种程度。 “当......！” 尤金的剑打在了蕾蒂西亚的剑身上。 速度并非快到无法察觉， 只是他故意放慢了剑速。 因此蕾蒂西亚尚能及时举剑招架。 然而，尽管成功挡下，她依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剑的重量沉如磐石。 这就是骑士长级别的剑士所挥出的剑吗？ 单单接下这一击，她便清晰地感受到彼此间的差距。 “哈啊啊啊！！” 蕾蒂西亚大吼， 她要倾尽所有剑招， 以全部的力量，所有的技巧与精髓, 即便战败，也要拼尽全力！ 她的剑影狂乱如暴风骤雨，猛烈袭向尤金。 她疯狂挥剑，倾尽所能的进攻，但每一次剑锋临近目标，都被轻而易举地挡下。 ‘和阿洛涅不同。’ ‘她会使用魔力之刃，因此剑术与之相辅相成，才能发挥最佳效果。’ ‘如果她用了魔力之刃，这场比试应该会更有趣。’ 然而，蕾蒂西亚并未使用魔力之刃。 只因为阿洛涅也没有使用。 这是固执，还是一种坚持？ 最终，直至她的力量全部耗尽，手中长剑无力坠地，她仍没有用出一点魔力。 “不错。” “但阿洛涅比我更快。” “可她没能撑到最后。” 尤金淡然评价道。 “你想成为阿德娜？” “......是的。” “那你一定能做到。” “可阿德娜骑士长十五岁时，已无人能敌，甚至在那时便立下不败誓言。而我连她的脚步都追不上......” “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每个人的巅峰期都不同。天赋早早绽放的人，往往也会早早枯萎。何必急于和他人比较？” 当然，阿德娜会不会以这种方式‘枯萎’，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尤金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他隐约觉得，如果再像上次那样背后议论阿德娜，她可能真的会突然冒出来。 “你是在安慰我？” “现在的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 “高傲的高等精灵，怎会向区区人类道谢。” 蕾蒂西亚轻哼一声，别过头去。 她本就做好了败北的觉悟。 但实际输了之后，心里还是不爽。 蕾蒂西亚撅起红唇，气鼓鼓地瞪了尤金一眼。 ...... 小组作业顺利完成了。 阿洛涅贡献了1%，蕾蒂西亚贡献了99%，这场小组作业最终以桑坦德的关键发挥和瓦伦西亚的蹭分操作迎来了终结。 最终得分：20分满分。 不只是剑术和体术，就连学科成绩也是满分，实在是个当之无愧的优等生。 “希望有人能以她为榜样，当然，我指的是除剑术以外一无是处的某位弟子。” “我不明白你在说谁。” “在格拉纳达精灵之国，我的弟子可就只有一个。” 阿洛涅的剑术，的确出类拔萃。 但也仅限于剑术。 其余的，简直惨不忍睹。 她的学科成绩早就可以扔给狗了，出勤率更是徘徊在死亡边缘。要不是尤金只是她的剑术师父，而非家庭教师，恐怕早就逃之夭夭，拒绝教导这种糟糕透顶的学生了。 “哼。” 金发的精灵少女傲娇地别过脸去，动作如她的容貌一般可爱。 “那么，蕾蒂西亚的实力如何？我看到你们俩比试了。” “比你差点。” “是、是吗？那当然！那还用说！蕾蒂西亚只是脑子好使，剑术可不如我！” 阿洛涅哼着小曲，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能从尤金口中亲耳听到“你比蕾蒂西亚更强”，她的心情简直飘到了天上。 当然，若是论总体成绩...... 现实是残酷的，蕾蒂西亚比阿洛涅更接近毕业考试的合格线，这一点无可否认。但尤金并不想打击此刻正沉浸在喜悦中的阿洛涅，便选择了闭嘴。 “谁比谁差？” 蕾蒂西亚走了过来。 看样子是通过传送门来到瓦伦西亚城的。 传送门的使用需要双方的“许可”。 尤金一下子就能猜到，肯定瓦伦西亚的家主沃勒斯同意了蕾蒂西亚的传送请求。 虽然她是宿敌桑坦德家族的小姐，但毕竟是女儿带回来的第一个朋友，瓦勒斯自然是张开双臂欢迎。 “可恶！是谁开的传送门！” “是瓦伦西亚阁下。” “父亲竟然......！” 在与尤金的对战中落败后，蕾蒂西亚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最欠缺的是实战经验。 因此，她来了瓦伦西亚家。 为了向尤金求学。 对于出身高贵的上位精灵而言，向一个人类低头求教，是莫大的屈辱。 但蕾蒂西亚愿意忍受这份屈辱，只因她有必须实现的梦想。 “别那么小气嘛。” “......小气？” “情况就是这样。我已经和尤金谈妥了，你没资格插嘴。所以安静点吧。难得有人大发善心，允许我在瓦伦西亚城里接受指导。” 蕾蒂西亚流畅的话语让阿洛涅一时间无言以对。 于是她转向尤金求助。 但尤金显然对蕾蒂西亚的话没有异议，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从一个学生增加到两个，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麻烦事。而且，第二个学生还是桑坦德家的千金，那个手下奴役着无数人的家族大小姐，与她建立良好关系，绝不会吃亏。 “倒是你，与其沉迷于剑术，不如多关心下你的学科成绩吧？你那分数，居然还能心安理得地活着，顿顿饭都能吃下去？” “你、你说什么？！” “学科成绩要是继续烂下去，就算毕业考试通过了，又有谁会雇佣你？以为从学院毕业就万事大吉了？学院不过是通往社会的敲门砖罢了。” “呃......！” 阿洛涅的肩膀微微颤抖。 对这个不久前还习惯性拒绝出勤的宅女来说，“社会”二字简直如同毒药。 对这个没有朋友的社交绝缘体来说，社会的大门几乎坚不可摧，宛如精金打造的城墙。 阿洛涅这种社交废人，真的能融入社会？上流社会最看重的就是人脉，而阿洛涅这样连人际交往都不会的边缘人，根本无法踏足那个禁区。 “哼，至少我可不会靠那对下作的胸脯去爬上高位。” “什、什么？！你刚刚说下作？” “那么大一对，谁不知道你是想靠胸脯勾引上司，靠美色晋升。” 阿洛涅的o骚扰发言让蕾蒂西亚瞬间涨红了脸。 羞愤、窘迫，还有震惊。 她赶忙用双臂抱住了自己丰满的胸脯，面色羞耻地瞪着阿洛涅，愤怒地要求她收回言论。 在向一个人类求学之前，一定要先把这个满嘴胡话的社交废物处理掉！ 她决不能输给这样一个社恐严重、连正常对话都困难的死宅。 这个经常逃课，甚至公然扰乱课堂秩序的问题儿童，她绝不允许自己被这种家伙压过一头！ 第17章 爱已成狂 和阿洛涅一样，蕾蒂西亚在尤金的指导下，剑术也逐渐展现锋芒。 她在实战不断磨炼自己，在与尤金的交锋中如海绵般吸收着他卓越的教导，弥补自身的不足，掌握新的剑技。 为了变得更强，为了终有一天，能够站在自己敬仰的英雄身旁。正是因为怀揣着这种坚定不移的目标，她的成长速度甚至超越了阿洛涅。 砰——！！ 破空之声猛然炸裂开来，锐利的剑锋直袭向尤金。 她变得更快了。 对于高等精灵这份惊人的成长速度，尤金也不禁感到惊讶。 精灵是长寿的种族，因此成长缓慢。然而高等精灵不同，继承了高贵血统的他们，不仅拥有超越普通精灵的魔力操控能力，成长速度更是凌驾于人类之上。 “干得不错。” “还没结束呢！” 剑风愈发狂暴，愈发凌厉。 蕾蒂西亚每次挥剑，都会卷起狂风。那股狂风逐渐壮大，最终化作足以碾碎一切的风暴，狂暴地席卷四方。 然而—— “还不够。” 尤金猛然挥剑，精准地刺向某处。 刹那间，那股呼啸的风暴随之消散。剑风中交织的魔力之线被一击斩断，蕾蒂西亚的攻势被彻底化解。而尤金，甚至没有动用“魔力之刃”，仅凭普通剑技便轻松瓦解了她的招式。 “决断力不错。” 尤金将剑向后横扫。 他已经察觉到，蕾蒂西亚借助狂风的掩护，已悄然绕至身后发动奇袭。 铛——！！ 剑与剑相撞。 “居然连这一击都轻易挡下......”蕾蒂西亚咬紧牙关，吞咽下喉间的不甘。即便身影没入狂风之中，尤金依然能够精准捕捉她的气息......果然，身为骑士长级的强者，实力深不可测。 “又输了。” 她坦然承认了败北。 这已经是第几次输了？她甚至懒得去数了。 尽管一次次的失败曾让她感到羞辱，但如今连这种屈辱都逐渐麻木了。每次对练，她都会落败。失败已经成为了理所当然的事。当然，她内心深处仍然涌动着不甘的情绪。 她不想输，她天生就不是甘愿认输的性格。 “你的进步很快，魔力之刃的运用也很出色。毕业考试对你来说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蕾蒂西亚，早已具备通过布里亚学院毕业考试的资格。 不愧是学院的第一名、 无论是端庄的外貌、出众的学识，还是锋利的剑术，皆属上乘。再加上“黄金桑坦德”家族的威光，在学院里能与她匹敌的学生可谓凤毛麟角。 “那、那是当然的！我可是桑坦德家的小姐，这种程度理所应当......！” 听到尤金的称赞，蕾蒂西亚猛地别过头，双手抱胸，脸颊微微泛红。 甚至连晶莹的耳尖都染上了绯色。她似乎不擅长应对这种直率的夸奖，特别是毫无修饰的赞美。如果夸奖她的人是阿德娜，她恐怕会高兴得飘到天上去吧。 “让开，死肥猪。” “......肥猪？！” 阿洛涅突然推开蕾蒂西亚。 她似乎对蕾蒂西亚被尤金夸奖一事感到不满，脸上满是闷闷不乐的表情。 “谁是肥猪啊！” “带着那么大一对胸脯不嫌重吗？下流！庸俗！想练剑的话，就该有一副轻盈的身体！” “轻盈？贫瘠才对吧。” “贫瘠？！你再说一遍？！” ......又吵起来了。 两人几乎贴着脸，激烈地争执不休。尤金望着眼前这一幕，顿时感到头疼。 ......感觉自己成了驯兽师， 正在调教两只特别不听话的宠物。 “朋友之间，要好好相处啊。” 他无奈地介入其中，试图调解。 然而，蕾蒂西亚和阿洛涅立刻异口同声地反驳道—— “谁跟她是朋友啊！” “才不是朋友！” 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果然，吵架就像鼓掌，必须两只手都动才能发出声音。而蕾蒂西亚和阿洛涅，简直就是这句话的完美复刻。 ...... 被阿洛涅和蕾蒂西亚的激烈争斗波及的尤金，最终被阿德娜拯救了出来。 他与她一同走在庭院中。 喧闹嘶吼着争执的阿洛涅和蕾蒂西亚的声音，逐渐被抛在身后，消失不见。 “雾月王国传来了消息。” “他们打算支付我的赎金？” “似乎是有那个意思。” “至少不会低于五十亿艾特尔吧。” “他们提出会支付两倍的金额。” 阿德娜看了尤金一眼，像是在试探他对这番对话的看法。 “我的部下们并不想回国，看起来桑坦德家族对他们照顾得不错。” “......那就好。” “我对这边的生活也挺满意的。以奴隶的身份来说，待遇算是相当优渥了。” “我们精灵之国对有才能的奴隶相对宽松。毕竟，那些才华不该被埋没。” 精灵之国相较于其他国家，人口严重不足。 因此他们依赖奴隶。 从政治、教育到社会的各个层面，都有奴隶的存在。精灵之国不会单纯把奴隶投入苦役，而是依据他们的才能分配职务，让他们对国家有所贡献。 “所以你的意思是......” 尤金稍作停顿，随后再次开口。 “是在问我想不想回去？” “嗯。” 阿德娜的表情有些紧张，仿佛他的回答将影响某个重要的决定。 “老实说，我并不特别想回去。但如果问我是否会在精灵之国终老......这个问题，我倒是有些犹豫。”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听到尤金的回答，阿德娜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她一向面无表情，如今的变化实属罕见。 ‘她竟然也能露出如此明朗的笑容。’ 看到她那纯真灿烂的笑颜，尤金不自觉地轻咳了一声，偏过头去。那一瞬间，他的心跳竟有些微微加快。 似乎感觉脸颊微微发热，他只能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 “不过，奴隶能当面对主人说‘我想回家’这种话吗？” “我也不知道。” “嗯？” “因为我从没有过奴隶。” “精灵之国可是以奴隶制闻名的地方，你这个高等上位精灵居然从没养过奴隶？” “但事实确实如此......！” 阿德娜微微涨红了脸。她的反应，让尤金确信她并没有撒谎。 ......所以，我算是她的‘第一个奴隶’？嗯，这个说法怎么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虽然我在精灵之国待的时间不长，但据我所知，高等精灵的必需品之一就是奴隶吧？年轻又精力充沛的奴隶。没有奴隶，连喝汤都得饿着肚子，这才是你们高等精灵的生活方式吧。” 尤金曾在学院安排的餐厅里，偶然目睹过高等精灵的用餐情景。 他们拒绝在学院食堂用餐，认为自己尊贵的血统不该接触普通精灵的食物。甚至认为，与普通精灵在同一空间吃饭本身就是件荒谬的事情。 更夸张的是，他们连吃饭都要奴隶喂食。因为在他们看来，自己亲自动手进食，是有失身份的行为。 “就算我是个外来者，这种谎言也太敷衍了吧。我在精灵之国遇见的高等精灵可不算少，从没见过不养奴隶的。” “阿洛涅也没有。” “如果阿洛涅打算养奴隶的话，先去交个朋友吧。连朋友都没有的高等精灵，居然妄想养奴隶？” “但阿洛涅是个光明磊落、意志坚定的孩子！只要她想交朋友，随时都可以做到！” “她今年才二十一岁，比我小三岁而已。但她到现在都没交到朋友，你不觉得奇怪吗？” “......三、三岁之差吗......！” 但是，阿德娜关注的重点却完全不在这里。 尤金今年二十四岁，而阿洛涅二十一岁，确实只差三岁。 但相比之下，阿德娜今年已经三百二十岁了。 如果要按照岁数插上生日蜡烛，她的蛋糕恐怕只会光有蜡烛，甚至连蛋糕都会被蜡油淹没。 “那、那个......总之，就当作你没有回国的意愿吧。” “嗯。” “谢谢你。” “哪里的话，我可是这家族的奴隶啊。” 尤金轻描淡写地说道，而阿德娜则微微低下头，缓缓点了点头。 ...... 北方战线的狂犬 在北方战线，与蛮族鏖战不休的海伦·洛斯菲尔德再度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 她俘获的蛮族，全部被处决。 砍下的头颅堆成高塔，无头的尸体被长矛串起，成为血腥的标本。 目睹同胞惨死的蛮族终于动摇，选择暂时撤退。他们本以悍不畏死闻名，如今却被海伦·洛斯菲尔德的残虐手段震慑得心胆俱裂。 只因挡在她与那个人重逢之路上的人，一律得死。 “敢阻挡我与尤金重逢的，通通该死。” “没有理由留活口，杀光就好了。只要杀得足够多，就不会再有障碍。” 海伦低声呢喃，语气轻柔，却透着令人窒息的疯狂。她的副官们默默低下头，沉重地点了点头。 “的......的确......” “尤金大人一定会很高兴的。海伦阁下成为王国七剑的第一席也只是时间问题......您与他可是已经订下婚约的人......” 他们勉强迎合着海伦的话语，然而语气中的敬畏之外，更多的是不加掩饰的恐惧。 不能忤逆她。 必须假装认同她的疯狂。 海伦·洛斯菲尔德是疯狗，一只撕碎敌人的疯狗。她不知怜悯为何物，只知道杀戮。雾月王国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不断将她投入各大战场，让她的剑刃沾满敌人的鲜血。 “法尔科阁下。” 一名骑士疾步走来。 海伦的副官，法尔科，在得到上司的默许后，起身走出会议室，跟着骑士穿过走廊。直到远离了会议室，他才等来对方带来的消息—— “大事不好了。” “何事？何必如此紧张？” “尤金·索托斯大人......在与精灵族的战争中，被俘虏了。” “什......什么？！” 法尔科猛地瞪大了双眼，几乎是怒吼出声。 王国七剑之一的尤金，竟然被俘？！ 在他离开王都，奔赴北方战线时，尤金还是好好的。确实，他听说尤金将被派往西境，但......居然会成为精灵族的战俘？！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消息属实。西境前线有我的同僚驻守，我已经反复确认过。” “胡扯！王国七剑的第三席，怎么可能被俘？！这不可能！一定是误报！” 法尔科怒斥道，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让对方再去核实一遍情报。 但他的话语，被骤然间降临的杀意打断了—— 海伦·洛斯菲尔德，来了。 她听见了。 哪怕是远在会议室之外的走廊，她依然听见了尤金的名字。 她本对其他事情漠不关心，可唯独对她的未婚夫，尤金·索托斯，她抱有偏执的执念。 “......刚才，你说什么？” 她金色的瞳孔泛起森冷的光，如同猛禽锁定猎物。 不，那不是人的眼睛。 那是野兽的眼睛，是连野兽都比不上的怪物的眼睛。 “再说一遍。” 她轻声命令道，声音轻柔得近乎温柔。 可在场所有人却只觉得脊背发寒。 某种无形的疯狂气质正从她身上弥漫开来，像是浓烈的毒，压抑的令人窒息。 她原以为—— 她可以回到王都，向尤金诉说自己斩杀蛮族的战功，迎接未婚夫温柔的目光。 然而，现在—— 她的期待，化作了纯粹的杀意。 “谁......被谁......抓住了？” 美丽女子的面容上，浮现出扭曲的阴影。 伪装成人的怪物，发出了质问。 第18章 阿洛涅的觉悟 蕾蒂西亚成了尤金新的弟子。 她不想像阿洛涅一样称他为“师父”，但还是想继续接受他的教导，于是勉强同意叫他“老师”。 学院的导师们也是精灵。 在高等精灵眼里，普通精灵和人类没有区别，所以就决定称呼他为老师。 看到蕾蒂西亚在这方面展现出的高等精灵那奇怪的傲慢，尤金已经能感到，这个学生恐怕会和阿洛涅一样让人头疼了，嗯，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的麻烦。 “老师好。” “嗯。” 蕾蒂西亚打了个招呼，尤金只是点了点头。 “哼。” “最近倒是经常来学院了啊，你那不治之症终于治好了吗？” “那又不是不治之症。” “也是，笨蛋这种病确实治不好。” “谁、谁是笨蛋啊？！” 阿洛涅和蕾蒂西亚又针锋相对地吵了起来。 尤金站在她们中间，表情逐渐显得头疼，脚步却已经悄然移动。 不想应付她们。 和这两个高等精灵纠缠下去，半天时间恐怕就要被耗光了。 他今天的目标是去图书馆看看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历史书，于是干脆把两个学生赶回教室，自己准备去享受难得的安静阅读时光。 “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历史？直接问我不就好了？我可是历史学满分哦。” “呃，历史......” “某个高等精灵好像才考了二十来分吧？那程度简直是卖国贼吧？干脆去人类的国家算了。” “谁是卖国贼啊！我只是对历史不感兴趣而已！” “在一个重视历史的精灵国度，居然敢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对历史没兴趣，真是厉害呢。” 你干脆直接问你姐姐不就行了？ 尤金看着因为被嘲笑而暴怒的阿洛涅，心里默默想道。 三百二十岁的阿德娜，简直就是一本会呼吸的历史书。 要是去问她，她大概什么都能讲得一清二楚吧？ “我可是有师父的！” 阿洛涅突然贴近尤金，将柔软的娇躯靠近，挽住了他的手臂。 她这毫不犹豫地和人类贴在一起的大胆举动，让蕾蒂西亚的脸瞬间涨红。 怎、怎么能和人类...... 还是和人类男性如此亲密接触？！ 这场景对出身桑坦德家族的大小姐来说未免过于刺激，她脸色绯红双手错乱的无处安放。 一方面是因为愤怒，阿洛涅这副要独占尤金的模样让她十分不爽，但另一方面，她也实在没有勇气像阿洛涅那样主动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 “你干嘛突然贴过来？我是有主......呃，倒也不是有主，但起码算是有个主人。” “我姐姐是你的主人，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也算是你的主人吧？就当是共有财产好了。” “如果你们姐妹哪天闹翻了，岂不是要把我当财产分割，一人切一半？” 尤金话音刚落，阿洛涅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 ...... 阿洛涅对尤金言听计从。 这是理所当然。 毕竟尤金是为她那无可救药的人生带来希望的存在，是她生命中的光。 起初，她曾因对方是人类而心怀轻蔑。但如今不同了。她对尤金的关注已超越了师徒关系，甚至在不经意间生出想要与他更进一步的想法。 “师父！” 阿洛涅一头扑向尤金。 这变化，是在蕾蒂西亚到来之后。 她似乎害怕桑坦德那个女人会将师父夺走。 她不能没有师父。 师父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她喜欢师父，希望师父能永远留在她身边。 然而，她不知道该如何直接表达这种心情，只能借由紧贴着他的举动，来委婉地传达自己的想法。 ‘师父是我的师父，不管蕾蒂西亚再怎么缠着他，他终究是我们家族的人。我绝不会放手，无论他走到哪儿，我都会紧紧跟随。’ 他是那个证明了她存在价值的人。 是那个指引她走向原本绝无可能踏上的“魔力之刃”道路的人。 他不仅仅是个人类。 更不仅仅是个奴隶。 对阿洛涅而言，尤金是她尊敬的剑士，是她的恩师，也是她偷偷滋生情愫的对象。虽然对她这个涉世未深的高等精灵而言，“恋慕”这样的感情或许还太过遥远......但终有一天，她会明白，这份感情的名字，叫做“爱”。 “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姐姐那样自由地使用魔力之刃呢？” “很快，以你现在的成长速度，应该很快就能踏入‘三火’境。真是不公平啊，你们高等精灵，为什么成长得这么快？” 阿洛涅不禁笑了出来。 师父的认可，让她明白自己是有可能做到的。 她正在迅速成长，而尤金亲口肯定了这一点。 除了家人之外，第一个认可她价值，并证明她能力的人，就是尤金·索托斯。 她追随他是理所当然的。 无论是在瓦伦西亚城堡，还是在学院，她总是如同雏鸟依偎母鸟一般，紧紧地跟随在尤金身边。 “师父是‘异界来客’，对吧？” “是啊。” “那你来自的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哪里都是人类居住的地方，并没有太大区别。如果非要说不同的话，我的世界里，没有精灵。” 阳光洒落在屋顶之上。 阿洛涅逃课了，她拉着尤金一起在这片阳光下偷得片刻清闲。 由于尤金，现在她逃课的次数减少，但她仍旧对古典文学课敬而远之，对这门课逃课已成家常便饭。 这很符合阿洛涅的性格，她向来会选择避开那些让她感到痛苦和难以忍受的东西。而尤金对此没有异议，毕竟他学生的时候也是如此。 “没有精灵？那就是说，没有像我这样的美女咯？” 她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尤金不禁转头看向她。 当然，阿洛涅是美人。 更准确地说，比起“美人”，她更适合被称作“美少女”。 她那如阳光般闪耀的金发，宛如象牙般洁白的肌肤，以及偶尔流露出的俏皮笑容，皆带着令人惊艳的魅力。但即便如此，尤金对她仍然只有“妹妹”的感觉。毕竟，目前的她长相稚嫩，身材也娇小纤细，怎么看都像个孩子。 “嗯......美人是没错。” “干、干嘛？我明明就是个大美女！” “虽然听起来像是自恋过头了，但客观而言，你确实是个美少女。若是让那些倾慕你的男人排队，恐怕能排成一条长街。” “突、突然夸奖我也不会给你什么好处！” 阿洛涅白皙的脸颊突然腾地一红，急忙转过头去。 她完全没有想到，尤金会忽然这样夸她。 她原本以为，就像往常那样，他只会随口揶揄她几句，没想到他竟然一本正经地称赞了她的容貌。 ——心跳加速了。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仅仅是被夸奖了一句，她的心脏就疯狂跳动，简直像是得了心脏病一样。 阿洛涅猛地转过头去，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雾月王国也有美人。” “人类国家也有美人？但肯定比不上我们精灵族，尤其是我们高等精灵，无论哪个都比普通精灵更加美丽。” “我的未婚妻......不对，这算是未婚妻吗？其实是那个家族单方面定下的婚约。” 尤金喃喃自语道。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有多大意义。 但阿洛涅听到这句话后，脸色却瞬间僵住了，她惊慌失措地看向尤金，声音都变得有些尖锐了。 “未、未婚妻？！师父竟然有女人？” “你这么惊讶干嘛？我今年都二十四了。或许在你们精灵的标准里还算年轻，但在人类世界，这很正常。” “这么说的话，我姐姐其实已经过了适婚年龄......” “别拿你姐姐跟我比，我们是不同种族。” 阿洛涅愣住了，脑袋一片混乱。 她的师父， 已经有了未婚妻？ 而且那位未婚妻，还是远在故国之人？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若尤金的未婚妻还在故国，那是不是意味着，师父终有一天会想要回去？ 尽管他之前曾说过，他不打算回到故乡......但人的想法是会变的，谁能保证他不会突然改变主意？ “不过，那只是他们单方面定下的婚约。而且......” 尤金继续说着什么，但这些话阿洛涅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重。 ...... 阿洛涅是在晚餐时间听姐姐阿德娜提起雾月王国派遣使团前来的消息的。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赎回俘虏。 以一百亿艾特尔的赎金，足足是最初五十亿艾特尔的两倍，换回被精灵之国格拉纳达俘虏的尤金·索托斯。 阿洛涅强烈反对。 “不行！绝对不能放走师父！姐姐是师父的主人，不能想办法拦住他们吗？！” “这应该由尤金·索托斯自己决定。” “可师父明明是姐姐的......” 是奴隶啊。 阿洛涅终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拦住他吧。 不要让他回到人类的国家。她想大声喊出来。 如果现在不拦住，师父就真的会回到故国去了。 师父说过，他有未婚妻...... 如果现在不拦住， 他真的会离开。 阿洛涅狠狠咬住嘴唇。 她不想失去师父。比起被蕾蒂西亚夺走，她更无法忍受的是，他离开自己身边。 不安涌上心头，恐惧交错而生。 最终，阿洛涅的眼神坚定了下来。 她无法眼睁睁看着师父离去，无论用什么手段，她都要阻止他。 ...... 而另一边，尤金早已向阿德娜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没有回到雾月王国的打算。 谁会愿意回去呢？ 回到那个地方，只会被追究战败的责任，最终落得一个在军事法庭上受审的下场。 王国里那些老朽的将领，个个都是顽固不化的老家伙，军队内部充斥着腐朽与不公。世上又有哪个傻子会心甘情愿地回到那样的地方？他的部下们足够聪明，他们早已看清一切，选择留在精灵之国。尤金也决定顺应他们的选择。 咚咚—— “可以进来吗？” 躺在床上沉思的尤金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伴随这声音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位高等精灵少女忐忑的询问。 是阿洛涅。 瓦伦西亚家族的次女。 这大半夜的，她找他有什么事？ 小孩子就该早睡才能长高......当然，阿洛涅已经二十一岁，早已成年了。 “进来吧。” 尤金说道。 随着门“吱呀”一声轻响，阿洛涅走了进来。 “有话......想和你......聊聊......” “什么事？” “你听说了吗？雾月王国的使节团要来了......” “嗯，你姐姐跟我说过了。” “......是吗。” 阿洛涅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话虽说完了，却仍旧欲言又止，她红润的嘴唇微微翕动着，似乎还藏着别的话没能说出口。 她想说的，无非是让他留下来的事吧。 尤金本就没打算回去，但他决定先逗逗这个小精灵。 “回去的话，约莫我的未婚妻会等着我吧？还有那些暗恋我的美女们，肯定会热情地迎接我。怎么说我在王国里也算小有名气。” 这话要是稍微动动脑子想想，就知道是在胡扯。 尤金可是个母胎单身， 连女朋友都没有。 更别提他的表现，简直是女人们唯恐避之不及的类型。凭他面对女人时那种钢铁直男的态度，他会在王国里受欢迎？笑话。可惜，此刻的阿洛涅早已被焦急的情绪吞没，哪还有闲暇去深思这话的真实性。 “我知道！师父一直都在盼着和未婚妻重逢，对吧？” 才不是呢。 尤金在心里默默反驳。 “所以，我......” 阿洛涅脸颊涨得通红，如同熟透的番茄，话到嘴边却又猛地顿住。 片刻后，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猛地提高音量—— “我会让你把未婚妻忘得一干二净！” ......哈？ 尤金愣住了，随即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下一秒，精灵少女已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衣带。 随着一声轻响，衣带滑落，她的雪白肌肤缓缓展露在眼前—— 第19章 师徒情深 阿洛涅感到一种无与伦比的恐惧，她无法接受尤金被送回人类王国。 那时她又将独自一人。 在学院被孤立。 在鄙夷中煎熬的那段不幸时光。 无能的吊车尾身份或许会再度降临，这种恐惧与不安对于阿洛涅来说，无异于比“死亡”更可怕。 “别、别抛弃我......师父......” 泪水从她雪白的脸颊滑落。 一向大胆而坚强的阿洛涅，此刻却如同被遗弃的小狗般无助。 是不是玩笑开得太过火了。 看到阿洛涅那不安的神情，尤金有些后悔自己不小心对她开了玩笑。他看着泪水涟涟、楚楚可怜的阿洛涅，不禁感到一阵歉意。因为他在无意中伤害了自己的弟子。 “不抛弃，绝对不会。” 尤金说道。 他用双手拉起阿洛涅半滑落的衣襟。 阿洛涅只穿着一件白色胸衣。小巧的胸脯被内衣包裹，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料，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那象牙般洁净美丽的肤色，足以让人目眩神迷。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未婚妻呢......？” “未婚妻不过是那个家族定下的政治联姻。” “不回去吗？” “嗯，不回去。” “谢谢。” 像是确认般地说道。 这时，阿洛涅才安心地露出羞涩的笑容，点了点头。 她紧紧抱住尤金的腰，用脸颊蹭了蹭。 胸中涌起的是深深的安心感。今后也能与师父在一起了。即使雾月王国派来使团，他也不会回到故国。阿洛涅用整个身体感受着尤金的存在，驱散了自己的不安。 “师父，师父......” “嗯。” “我身体好热。” “是啊，你的脸烫得厉害。” 尤金将手放在阿洛涅的额头上。 那温度如炽热的火球。 她如雪般白皙的肌肤上，转瞬间染上了绯红。 “师父的手......好厚实。” 阿洛涅抓住了尤金的手。 沉浸在氛围中的阿洛涅，将尤金的手贴在脸颊上摩擦，像猫咪般发出轻柔的咕噜声。 若是平时，她定会因羞耻与尴尬而颤抖。但此刻不同。尤金陪伴在侧的喜悦与幸福感占据了她的内心。为了表达这份喜悦与幸福，她在衣裳半落的状态下撒娇般地依偎着尤金，毫不掩饰地靠近他。 ...... 这感觉太羞耻，太混乱了。但阿洛涅没有逃走。她一心想报答为了自己而选择留在精灵国的师父，这种心情无比强烈。 “阿洛涅。” “嗯。”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你怕我突然离开，对吧？” “对，我不想和师父分开。” “我不会逃走，也不会擅自消失。” “知道了。我相信你，师父。” 尤金在她耳边低语。 炽热的呼吸撩拨着高等精灵的耳廓。 于是，高等精灵那长长的耳朵像是发情般微微颤抖。这是精灵的生理特征。精灵在兴奋时，耳朵总会不自觉地颤动。 ...... “师父，变态......太、太主动了......” “是你先点燃了火。” “当、当然我不讨厌......但这边不行......” 阿洛涅一边说，一边悄悄用双手遮住了自己的下腹。 全身滚烫。 她多么希望此刻师父能果断些。 但那是绝不允许的事。高等精灵只能与同为高等精灵，或是地位较低的普通精灵结合。将处子之身献给人类，甚至怀上人类的孩子，是玷污家族荣耀的耻辱。 “知道，我也是。没打算做到最后。” “嗯......明白了......” 听到尤金的话，阿洛涅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因他如此轻易妥协而感到一丝失落。 如果他坚持到底的话， 或许她会献出珍贵的初夜。 但这正是师父的风格。 看似冷漠，却总是默默关怀着她；向前迈步时，也总会侧头确认她是否跟得上。那份温柔，她深爱不已。 ...... “师父，你喜欢我吗......？” 阿洛涅问道。 她蠕动着被唾液润湿的嘴唇，向尤金发问。 “这个嘛。要我怎么回答呢？” 尤金说道。 面对这模棱两可的回答，阿洛涅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她并未期待一个坦率的回答。 但尤金这种含糊其辞、优柔寡断的态度让她有些生气。自己都如此坦白地表露心意了，他却还是这种反应，若换成别的女人，怕是早就甩一巴掌过去了。 “那师父有别的喜欢的女人吗？” “没有。” “你不是有未婚妻吗？” “那只是订婚而已。根本不可能成真。” 他还在意着她吗？ 阿洛涅仍对某些疑虑无法释怀，再次提起了远在雾月王国的未婚妻。 “我会让师父喜欢上的。” “喜欢？” “让师父也喜欢上我。我特别允许你哦。” “真是慷慨的提议。” 尤金轻笑了一声，抚摸着阿洛涅的头。 她像个可爱的妹妹。 他抱着阿洛涅在床上翻滚。 或许是因为贪恋少女的身体，交织着情欲，他的下身早已硬如铁石。嗅着她身上那淡淡的甜香，他忍不住吮吸。只要不是性无能，这种反应再正常不过。 “但仅此而已吧。如果以后她再次告白，如果那时心意依旧未变......到那时，我也不知道会怎样。” 他打算就此打住。 尽管下身早已急不可耐地想要释放，他还是凭着耐心压制住了欲望。 阿洛涅是个可爱的美人。 齐肩的金发修剪得整齐，湿润的蓝色眼眸与秀挺的五官，纤弱的肩膀与坚韧的神情中透着倔强的魅力。 “等你再长大些再来吧，小丫头。” 尤金轻笑了一声。 他单方面结束了这个大胆的夜间嬉戏。 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 一旦高等精灵的情欲开关被打开，就不会轻易停下。在欲望的火焰燃尽之前，在所有柴薪化为灰烬之前，那火焰绝不会熄灭。这一点，他并未察觉。 “不要......！我不想停下。” 阿洛涅突然动了起来。 ...... “现在，师父已经忘了那个未婚妻了吧？” 阿洛涅轻声问道。 她露出羞涩的神情，脸颊泛起红晕。 明明彼此的羞耻之处都已尽览无余，可她似乎仍有些许羞怯未消。尽管被玷污，阿洛涅依旧美得惊艳。哪个男人会不喜欢一个散发着甜蜜爱意、羞涩动人的处女呢？面对阿洛涅那羞怯的告白，心跳加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嗯，完全好了。” “太好了......” 阿洛涅松了一口气。 能和师父在一起。 虽然时间不算太长，但阿洛涅心中燃烧着炽烈的爱意，那种强烈的独占欲让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夺走师父。 今后也是如此。 永远如此。 只要寿命允许，她能一直与他相伴，这个事实让阿洛涅感到幸福而满足。 ...... 与此同时，在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议会中，一些议员正在寻找与雾月王国结盟的途径，以牵制魔王军。 但这并非易事。 与雾月王国结盟，就意味着无法通过战争与掠夺来获取奴隶。而严重依赖奴隶的精灵们对此表示了全面反对。 “看，是精灵！” “别怕！我们得迎上去......啊！” 骑着马的精灵们跃过了木栅。 手持锋利曲刀的精灵们挥舞着武器，将试图用长枪阻挡的人类士兵劈倒在地。 “别杀他们，能活捉就活捉！” “抱歉，可这种不会用魔力的劣等人类，我实在无所谓。” “就算贱卖也行啊。” “行吧，我知道了。” 与人类相比，精灵的兵力压倒性地不足。 但精灵们精通魔力。 他们用魔力包裹刀刃，化作魔力之刃，摧毁兵器，撕裂士兵的铠甲，展现出压倒性的战力差距。 “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是迷路找不到妈妈了吗？” 一位绿发的精灵美女摘下闷热的头盔，朝一名少年兵走了过去。 那是掠食者的眼神。 少年兵被那锐利的目光震慑，恐惧得只能连连后退。 怪物。披着绝美外皮的怪物。它们只将人类视为猎物。被逼入绝境的少年兵终于明白，为何老兵们都将精灵视为比地狱恶鬼更可怕的存在。 “别挣扎。如果我有闲心，倒也乐意欣赏你垂死挣扎的模样，可惜我最近饿得慌。你敢露出半点反抗，我就剪掉你的命根子。” “呜......” “啊啊......” 少年兵缩成一团，像刚出生的小羊羔般发出呜咽。 看着少年流下清澈泪水的模样，那身姿修长的精灵露出了陶醉的神情。 对，就是这种景象。 这种无能为力，只能瑟瑟发抖的可怜人类，被强行侵犯的感觉。袭击人类村落的精灵中，没有哪个女人不沉迷于这种快感。 “救、救命！我还有需要照顾的弟弟妹妹......” “哈哈！对，就是这表情。我就想看你这副卑微又怯弱的脸！像夜莺一样啼哭吧，沉溺在痛苦中嚎啕大哭吧。被我征服的人类，总是一开始求饶，最后却舒服得浪叫连连。我会让你也变成那样的哦?” 少年兵是个刚成年的新兵。 出身贫寒，被征召到边境的不幸之人。他本满心期待拿着一个月的薪水回家，却落入被欲火焚身的精灵强暴的命运。 精灵单手解开了腰带。 强暴人类士兵显然不是她头一回。她脱衣的动作娴熟无比。扯下裤子时，她发现这个模样可爱却吓得发抖的软弱少年，唯有一点硬得令人赞叹。 “这就是我戒不掉强暴人类的原因啊。” 过去，精灵曾是人类的奴隶。 如今，形势逆转。 被人类迫害、驱逐到魔物横行的格拉纳达半岛后，精灵们为生存而战，逐渐学会了“人类的傲慢”与“魔物的残忍”。 “啊，啊啊啊！！” “不是说了别挣扎吗！” ...... “呵呵！不错嘛？以后你就归我了。我攒了点钱，正好缺个可爱的奴隶！” “可、可我还有家人......” “忘了你的家人吧！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主人！” 摇晃着腰肢的精灵抽出别在腿上的匕首。 她猛地刺下匕首。 刀刃落在了少年兵头部旁侧，险些要了他的命。 而那狼狈的模样在精灵眼中却无比可爱，她双手抱住少年，吐出愉悦的呻吟。 “跟我走吧，小奴隶。精灵姐姐会让你夜夜销魂哦?” “啊啊！不、不要！” “别这么冷淡嘛，你迟早会迷上我的。” 精灵站起身， 随后像拖拽物件一般揪住少年兵的后颈拉走。 其他精灵亦是如此，体验过新鲜奴隶滋味的她们，随意地拖着人类奴隶四处走动。 精灵很少杀死人类男性，因为他们是极佳的“战利品”。尤其那些懂得驾驭魔力的骑士，更是精灵眼中最上等的种马。 太阳照常升起，这年逾百岁的精灵百人长，又一次拎着抓获的边村守卫骑士，喜不自胜地想着这奴隶能卖个好价钱...... 第20章 阿方斯 雾月王国首都。 月都。 与阿特联合王国的首都伦蒂厄姆并列，月都是一座拥有多达二十五万居民的庞大都市。 这座城市受雾月王国的守护之剑“雾月七剑”守护，从未被攻陷过。即便在数十年前精灵大军的侵略中，月都依然屹立不倒，被称为坚不可摧的堡垒。 “所以，那家伙呢？” “请放心，殿下。尤金绝不可能再回到雾月王国。” “被那群精灵抓走了？那现在恐怕早被榨干精气，死得一干二净了吧。对那个狂妄的家伙来说，这么死算他好运......哼，就当是我大发慈悲，给他的恩赐好了。” “殿下果然宽宏大量。” 雾月王国的第二王子， 阿方斯·雾月。 若说精灵族是“美之种族”，那阿方斯则仿佛是与其对立的存在。他的外貌丑陋至极。 满脸油光， 堆积的赘肉层层叠叠， 肥胖得连行动都显得笨拙不堪。 若是生在某个现代化国家，恐怕他会是个终日蜷缩在房间里打游戏的死宅。但现在，这样的男人却是雾月王国的国王，菲利普·雾月的次子。 “不过问题在于精灵之国。那地方封闭至极，想要安插细作监视他们的动向，实在不容易。” “无妨。反正那家伙不是已经死了吗？或者，比死亡更可怕的‘天堂’正在等着他。” 王族们普遍将“异界来客”视为一种不祥的禁忌。 来历不明，身份不详， 那些从异界而来的存在，总是令统治阶级感到不安。 他们有时成为魔王，有时颠覆国家，带来灭世的灾厄。最初人们将他们奉为“勇者降临”“魔王的克星”，但时间一长，他们的任性妄为反而令王权体系岌岌可危。未经王政体制熏陶的异界之人，肆意挥舞着神赐的权能，令贵族们寝食难安。 “父王最近也太反常了。一直以来都对政务漠不关心，为什么突然下令赎回尤金·索托斯？” 王国七剑？ 空缺的三个席位，只需换上新人就好了。 阿方斯渴望的是忠诚于王室的剑士，而不是那令人不快的“异界怪物”。只要王国正式宣布遴选新的七剑，全国各地的剑士必然趋之若鹜。 “但问题是，尤金是洛斯菲尔德伯爵的......” “海伦·洛斯菲尔德是我的女人！” “是！属下失言了！” 侍臣一句无心之言，令阿方斯的脸色瞬间狰狞。 他的暴怒，使得侍臣立刻伏地不起。 谁都清楚，阿方斯对海伦·洛斯菲尔德的执着。 那个被称为“洛斯菲尔德的狂犬”的女骑士，正如尤金·索托斯一样令人不快。但自从阿方斯在宴会上见过海伦穿着华丽礼服的身影后，便彻底为她沉迷。此后，他想尽办法要让她成为自己的王妃。 ‘她性情虽暴虐冷血，但若我成为她的夫君，以洛斯菲尔德家族的安危相要挟，她还不是得乖乖屈服？’ 海伦·洛斯菲尔德是一名在残酷战场上历练多年的女骑士，对王室的忠诚毋庸置疑。阿方斯坚信，洛斯菲尔德家族世代侍奉雾月王室，身为家族之女的海伦，必然也是忠心耿耿的骑士。 若能迎娶这样的女子为妃， 既能彰显洛斯菲尔德家族的功勋， 又能确保她孕育出优秀的王子， 实在是天赐良机。 ‘她在宴会上那副姿态，怎能叫人忘怀？那宛如波涛般流泻的蓝色长发，如宝石般璀璨的金色瞳眸，精致的五官，胜过丝绸的雪白肌肤......海伦·洛斯菲尔德，我恨不得立刻将你拥入怀中！’ 他已经无数次回忆着她的身姿，并用这些回忆来纾解欲望。 但如今，幻想即将成真。 那个碍事的未婚夫，已被精灵之手清除。 世上不会留下任何证据，能证明是他设下的陷阱。 阿方斯感受着下腹腾起的火热，想象着即将品尝到那比世间任何葡萄酒都甘美的猎物，不禁舔了舔嘴唇。 这一天，终于要到来了！ ...... 尤金·索托斯在战争中败北，被精灵俘虏了。 海伦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尤金·索托斯。 在成为她的未婚夫之前，他是王国七剑中排名第三的强者。那样的强者，怎么可能败给区区精灵？海伦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为什么......？为什么不在我身边......！我以为我们一定会再见！以为你会在这片月都的土地上等我！所以才撑过了这段艰难的日子......！！” 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 精灵。 与雾月王国世仇已久的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族群。 我要杀光他们。那些夺走我未婚夫的精灵们，所有与此事有关的精灵，我都要亲手毁灭。然后，我会带回我心爱的未婚夫，举行我梦寐以求的婚礼。 “先冷静下来，先谈谈吧？正好王国已经决定派遣使团去迎回尤金。所以先把你那仿佛随时要杀过去的杀气收敛点吧。” 海克因说道。 海克因·恩维特。 雾月七剑之首，被誉为“王国第一剑”的男人。 这位老人是尤金·索托斯的剑术师傅，同时也是保障其身份的坚实后盾。对尤金来说，他就像是父亲一般的存在。因此即便海伦狂怒不已，也不得不倾听海克因的话。毕竟如果她顺利与尤金结婚，海克因就将成为她的公公。 “......好。” 海伦点头。 她收敛了杀意，乖巧地表现出顺从的模样。 如果她不说话，不散发那股骇人的气势，海伦·洛斯菲尔德无疑称得上是雾月王国第一美人。 “上天啊......为什么要给这样一个美人赋予疯狂与杀意呢？”海克因不禁对着天抱怨起来。如果海伦没有这个致命的缺陷，尤金恐怕早已顺理成章地与洛斯菲尔德家的大小姐成婚了吧。 “尤金那个蠢徒弟确实被精灵抓走了。所以王室决定支付赎金，把他带回来。” “他们会乖乖归还吗？直接杀光那些精灵，把尤金带回来更简单吧？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可以亲手斩尽所有精灵，再把尤金带回来。” 这不是玩笑。 海伦是认真的，她真的打算屠杀世上所有精灵。 对于这位狂气弥漫的女骑士而言，屠杀根本算不上什么。 不论是孩童还是老人，全都杀掉，带回尤金就行。 她是如此坚定不移地相信着，任何阻碍她爱情的东西，都是必须铲除的害虫。 “赎金付了，他们就会交人。所以别轻举妄动。这是我以尤金的后盾身份下达的命令，更是以王国七剑之首的身份发布的指令。” 海克因明白，自己的威压对海伦而言毫无作用。 她就是个疯狂的集合体。 无法用死亡的恐惧，也无法用实力的差距来压制她。 对海伦·洛斯菲尔德来说，尤金·索托斯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执着于尤金，但海克因希望能尽可能和平地解决这次事件。 “洛斯菲尔德家也愿意出资。” “赎金已经筹集完毕了。财政大臣蒂尔戈男爵，费了不少功夫。” “那......谈判的期限呢？” “还有半个月。再忍耐半个月。等尤金平安归来，你们想结婚就随你们高兴。所以，到时候再忍一忍。” “结婚......我明白了......我会相信您的。半个月......比起尤金孤身一人在北方战斗的时间，这点时间根本不算什么。” 海伦那股狂乱的气息，终于平息下来。 海克因长叹一口气。 这位王国第一剑只感到疲惫不堪。毕竟此时让他如此操心的不是什么敌国，而是身边的某个人。 真不知道此刻身处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尤金，能否明白他的辛苦！ 海克因忍不住想骂人。他明明已经准备好了辞呈，随时准备退休，结果却被那个蠢徒弟害得焦头烂额。 “但愿那家伙能撑住吧......六剑境的骑士，落入那些精力旺盛的精灵手里，恐怕不会有好下场。精灵女性的种族本能就是孕育优秀的后代......如果那家伙被迷得神魂颠倒，赖着不肯回来，我一定会亲手砍下他的脑袋。” 赎金已经备齐。 剩下的，就是半个月后—— 在阿基坦山脉中腹的猎人村“乌尔赫”进行谈判。 谈判使团已经组成，财政大臣蒂尔戈领衔，王国七剑中的两人，以及王国的骑士们都会同行。因为无法排除精灵在谈判中毁约并抢夺赎金的可能，所以必须带上足够的战力。 “我能去吗......？” 海伦问道。 海克因立刻回答： “当然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你会闹出什么乱子。” 值得信任的人才会带去谈判现场。 而一头不知道会朝哪里乱窜的疯狗，绝不能带过去。 如果提前得知精灵会毁约劫持赎金，那或许可以考虑，但现在情况不明，怎能放任其缰绳？ 所以，海克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海伦的请求。 “在精灵拔剑之前，我绝不会拔剑。” “几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然后你就用拳头把蛮族首领的儿子活活打死了。” 听到海克因的话，海伦似乎有些羞愧，小声嘀咕着： “......可我也没拔剑啊......” “也别用拳头。” “我不会。” “那你会用脚踢吧？” “脚也不会。” “哈......” 面对海伦坚定的态度，海克因只能绝望地叹气。 看她这架势，简直是一定要去不可。 真想把她关进王宫的地牢，给她戴上专门对付骑士的镣铐。否则，根本无法阻止她的行动。 “如果您这么担心，不如您也一起来吧，海克因卿。” “我可不行。” 海克因不仅要警惕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甚至还要戒备周围的各个国家。 他是雾月王国的“第一剑”。 虽然如今看起来一副懒散的样子，但当年，他可是独自挡下魔王军的推进，甚至威胁到魔王性命的传奇剑士。 “如果我亲自出马，其他国家也会有所行动。而且我一旦出手，精灵之国那边也会有所反应。 比如他们的‘精灵圆桌第一席’，芙莲·希莉德。” 芙莲·希莉德。 海克因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和她，可是有着长久以来剪不断理还乱的糟糕孽缘啊。 第21章 将至的惨烈对峙 在阿洛涅确认了尤金的炽热情感，并与他缔结了纯洁的肉体关系后的第二天。 “早上好。” “啊，呃......嗯......早、早上好......” 尤金依旧像往常那样朝阿洛涅随意地打着招呼，而阿洛涅却红着脸颊，低着头，根本不敢抬眼去看他。 这家伙怎么能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相比之下，她简直手足无措狼狈到了极致。尤金的那份淡然让她不知所措，本该嬉皮笑脸打趣的是她才对，可如今的阿洛涅，连正眼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东西带齐了吗？” “嗯，都带了。” “今天要逃哪节课？今天天气挺不错，风清云淡，适合去野餐。” “......不，我今天要去上课。” “是吗？行吧。” 和尤金的关系变得好尴尬。 阿洛涅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以至于她竟然破天荒地决定去听那门最讨厌的古典文学课。与其独处于尴尬的气氛里，她宁愿去面对那让人头疼的课本。 “早上好。” 熟悉的声音传来，蕾蒂西亚出现了。 那位有着一头火红长发的高等精灵大小姐，身着端庄美丽的服饰，优雅地向尤金微微颔首。 她并没有直接从桑坦德城堡前往布里亚学院，而是照例途经瓦伦西亚城。她想和尤金一起通过传送门前往学院。 “你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 “......闭嘴。” 以往，每当蕾蒂西亚出现，阿洛涅都会吵吵嚷嚷地叫她滚远点，可今天却一反常态地安静了下来。 蕾蒂西亚察觉到了不对劲。 一向精力充沛到让人头疼的阿洛涅，今天居然这么老实？ 她偷偷瞥了尤金一眼，发现阿洛涅也是低着头，时不时瞄向尤金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昨晚这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点什么。毕竟，昨天下午她们还在瓦伦西亚城和尤金一起训练，到了深夜...... ——不会吧？！ 猛地一怔，蕾蒂西亚的脸一下子烧红了起来。 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某些......过于火热的画面，尤金和阿洛涅在月色下交缠，炽热的喘息交错，汗水滑落肌肤，原本张扬跋扈的阿洛涅，此刻却在尤金的掌控下微微颤抖，声音破碎地低吟着他的名字—— 不行不行不行！想什么呢？！ 蕾蒂西亚赶紧甩了甩脑袋，把那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场景赶出去。 她对那方面知识的理解，全都来自于自己偷偷收藏的18禁小说，而现在，她的那份脑内妄想完全停不下来！ “虽说普通精灵也就算了，可高等精灵居然怀上了人类的孩子？这怎么可能？！不不不，他们一定有做避孕措施吧？一定有的！就算是阿洛涅那么笨，也应该知道这种基本常识吧......” 想到这里，蕾蒂西亚的脸更红了，几乎要冒烟。她伸出双手，捂住自己发烫的白皙脸颊，完全不敢直视尤金。 嘶，这气氛，未免也太怪异了吧。 尤金看着一左一右，一个低着头不敢看自己，一个脸红得要滴血的高等精灵，只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 阿洛涅和蕾蒂西亚进入教室后，尤金像往常一样，准备找个清静的地方悠闲打发时间。 有时他会独自在训练场练习剑术，有时也会和熟识的学院教职员闲聊，但今天却格外清闲。 “您就是让整个精灵之国沸腾的那位主角吗？” 一名精灵男子走了过来。他有着银色的卷发，容貌俊美。 “是我。” “黑发的东方男性可不多见，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尤金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精灵男子。 在这个男女比例极端悬殊的精灵之国，想要见到精灵男性可并不容易。 当然，并不是从未见过。但由于精灵族绝大多数都是女性，男性自然格外醒目。更何况这名精灵男子还身穿华贵的服饰，一看就出身不凡。 “我叫马克，马克·纳瓦斯，隶属于格拉纳达的政务局。” “政务局？” “如果要用雾月王国来比喻的话......可以理解为由首相直接管辖的部门。” “也就是说，负责内政的官员。” “没错。” “那你这位公务繁忙的大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座学院？虽然我不是守卫，但看到可疑的外来者，自然要多加戒备。” 听出尤金话语中的警惕，名叫马克的精灵男子连连摆手。 “我是为了商议与雾月王国的交涉事宜而来。” “商议？” “当然，这次交涉是精灵之国与雾月王国之间的外交问题，但当事人的意见同样重要。所以我特地来听听大人您的想法。” “要听当事人的意见，应该去找阿德娜才对。我哪有什么决定权？” 一个奴隶而已，哪有什么权力做决定？ 奴隶的去留，向来由主人的意志决定。从这个角度来看，马克找错了人。 “您这么说确实很有道理。但身为这次与雾月王国交涉的总负责人，我还是想听听大人您的看法。” “你为什么一直称呼我‘大人’？这个国家对奴隶都这么客气吗？” “好吧，看来又被当成怪人了。” 马克挠了挠头。 他被当成怪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甚至已经点坦然接受的意思。 而在尤金看来，马克确实是个怪人，还是相当严重的那种。 这个精灵居然是这次交涉的负责人？看来格拉纳达精灵之国和雾月王国一样，都是怪人辈出的地方。 “这次交涉，阿德娜大人也会出席。毕竟不能毫无防备地前往交涉现场。” “雾月王国也是一样，估计雾月七剑也会到场吧。” “是的，我们这边也会有骑士长出席。” “这都快成战争了。” 雾月王国的王国七剑，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十二骑士长。 两国的最高战力齐聚一堂。 这无异于在火药堆里点燃火星，一旦引爆，必然会燃起无法熄灭的战火。 站在这场风暴中心的尤金，只感觉头疼。 明明自己已经明确表态不会回到王国，但交涉依旧照常进行，甚至双方的态势越来越危险，实在让人费解。 “我已经把自己不会回王国的立场传达给阿德娜了。难道精灵之国的高层没有收到消息？” “不，阿德娜大人已经告知我们了。” “那这场交涉根本没有必要啊。” 尤金更加摸不着头脑。 反正自己会当场拒绝，交涉根本不可能达成。那为什么还要继续进行？ 看来精灵之国的贵族们心里另有盘算。这场交涉不仅仅是为了决定战俘的去留，恐怕还涉及到更重大的秘密。 “抱歉，我也有不得不隐瞒的机密，无法向您透露更多。” “收税的家伙都一个德行。” “感谢大人您的理解。” “我可没说我理解。” 尤金语气锋利地顶了回去，而马克却依然微笑着点了点头。 ...... 在对海克因的不断骚扰之后，海伦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使节团的一员。 绝对不准闹事。 在精灵拔剑之前，绝不可以展露杀意。 海伦接受了海克因提出的要求。毕竟如果不答应，他绝不会允许她同行。 那告知婚约时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 “你真的愿意赞同这场婚事吗？” “最重要的还是当事人的意愿。” “你放心吧，我随时都做好了准备！” 不，我不是在问你...... 海克因本想探询尤金的想法，但看着海伦那干脆利落的回答，还是选择了闭嘴，以免节外生枝。 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海克因看向自己的弟子，眼里透出一丝怜悯。 “日安，海克因卿，海伦卿。我是此次使节团的护卫官。” 回忆结束，一名戴着眼镜的男子走了过来，恭敬地向他们行礼，保持着下属的礼仪。 雾月七剑，五席。 罗伯特·昂热。 原本的安排是由五席与六席负责护卫，但随着二席海伦的突然加入，六席被排除在外。只是海伦并不擅长指挥，因此护卫队的统领依然由罗伯特担任。 “我们查到了有关被带往精灵之国的尤金卿的线索。” “他怎么样了！” 海伦猛地提高音量，一听到尤金的消息，她便忍不住激动起来。 海克因抬手拦住蠢蠢欲动的海伦，示意她冷静下来，然后向罗伯特投去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很幸运，我们通过与精灵之国有贸易往来的商会得到了消息。尤金卿目前在瓦伦西亚。” “瓦伦西亚？” “位于格拉纳达半岛东部的港口城市。” 瓦伦西亚。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接着，罗伯特带来了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 “虽然战败了，但尤金卿击败了精灵之国的骑士长。” “这是从败军之口中听说的。” “并且尤金卿所打败的骑士长，名叫阿德娜·瓦伦西亚。” “......所以，尤金如今被关押在那个骑士长的城市里？” “从现有情报来看，是这样没错。” 荒唐至极。 海克因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罗伯特继续说道，尤金被卖到了奴隶之城·潘普洛纳的拍卖场，而买下他的，正是阿德娜。她花了整整五十亿艾特尔，将尤金作为奴隶买下。 “是为了泄愤吗？毕竟之前在属下面前惨败，她的自尊肯定受到了严重打击。” “听说尤金卿的身体状况没什么异常，看来她并不是因为怨恨才买下他的。” “我们这边已经筹集了一百亿艾特尔，对方应该会感到满意。毕竟这可是整整两倍的利润。” 海克因默默地祈祷，希望自己那个迟钝的弟子能平安归来。 钱什么的无所谓。 现在的雾月王国，最需要的是雾月七剑的三席。 魔王军正在蠢蠢欲动，王国必须保证战力的完整。尽管把尤金视为眼中钉的二王子阿方斯一定会从中作梗，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希望你平安无事......否则，就算是我，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海克因轻轻点头，向罗伯特表示感谢。 而听完整个故事的海伦，则表现得出奇冷静。 只是这外表的平静，依旧掩盖不了内心翻腾的愤怒。 当听到“阿德娜·瓦伦西亚”这个名字时，海伦紧咬牙关，心中的憎恨与嫉妒熊熊燃烧。 她竟然敢买下自己的未婚夫？！ 那个该死的精灵贱人！！ 阿德娜·瓦伦西亚。 海伦·洛斯菲尔德。 雾月王国并不知情，阿德娜·瓦伦西亚将作为精灵之国使节团的护卫参与其中。 而精灵之国也毫不知情，尤金·索托斯的未婚妻海伦·洛斯菲尔德，也将在这次使节团中出现。 就这样，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外交谈判中，这两位美艳的女骑士将迎来命运般的碰撞。 她们为了争夺尤金，将踏上同一惨烈的战场。 第22章 两女会面 此时距离与雾月王国的交涉还有一天。终于，时间进入最后的倒计时。 精灵之国的使节团共计三十人，雾月王国的使节团亦是三十人，以保持对等。 同时，双方也互相交换了参与交涉的人员名单。负责使节团护卫的阿德娜自然也收到了这份名单，而当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名字上时，眉头微微皱起。 “海伦·洛斯菲尔德。” 王国七剑之一，位列第二席，被称为“狂犬”的女骑士。据说半个月前，她在北方战场上连一个俘虏都不放过，全部屠杀殆尽...... 在听尤金讲述过海伦·洛斯菲尔德的事迹后，阿德娜专门去调查了一番。 狂犬。 仅凭这个骇人的称号，阿德娜就能猜到这名年轻女骑士为何会被如此称呼。 在她面前，人们会恭维地称她为“洛斯菲尔德的蓝狮”；但一旦她离开，便会在背后议论她的狂性与残暴，恐惧地称她为“狂犬”。这，便是海伦·洛斯菲尔德，雾月王国的七剑之一。 “无论是人类、恶魔，甚至魔物......凡是挡在她面前的东西，都会被她斩杀殆尽。那种怪物，竟然是尤金·索托斯的未婚妻？海伦·洛斯菲尔德这个人类女人，明明就是披着野兽外皮的恶魔。” 海伦·洛斯菲尔德，一个彻底被狂气支配、只知道挥剑杀戮的骑士。 这种人，正是阿德娜最为厌恶的类型。 沉溺于自己的力量，轻视生命、践踏尊严，毫无荣誉与自豪，仅仅是一柄杀戮的工具。 尽管从未见过她的真面目，但仅凭调查到的情报，阿德娜便足以勾勒出她的轮廓。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姐姐。” 阿洛涅走了进来，轻柔的嗓音将阿德娜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明天......会没事的，对吧？” 她问的，是关于尤金的事。 看着妹妹不安的模样，阿德娜勉强露出一丝微笑，轻轻点头。 “尤金·索托斯不会出现在交涉现场。交涉地点是位于阿基坦山脉的乌尔赫，而尤金则会待在稍远一些的拉塞乌。” 交涉的地点，是乌尔赫。 但尤金不会进入乌尔赫。 他将在拉塞乌停留，并由精灵骑士们负责警戒与监视。这是尤金自己的要求。 他对使节团名单上出现海伦·洛斯菲尔德的名字感到不安，因此选择留在乌尔赫附近的城市，而阿德娜也在与上层协商后，最终决定让他待在拉塞乌。 “拉塞乌......？” 阿洛涅微微歪头，似乎对这个地名感到陌生。 这也难怪。 拉塞乌只是个极为偏远的小村落，一生都不一定能听到这个名字。若不是此次交涉，阿德娜自己恐怕也不会知道它的存在。 “我只是害怕......害怕师傅会违背承诺，擅自离开。”阿洛涅低声道，“我知道他不是那种人，可是......” 她对尤金的依赖，远超必要的程度。 阿德娜不禁暗自担忧。 若是过度信任的人背叛了自己，那种痛苦将深入骨髓，难以磨灭。 她自己，便是亲身经历者。 阿德娜不希望妹妹走上与自己相同的道路。 我一定会把尤金带回瓦伦西亚。 她看着阿洛涅的脸，暗自下定决心。 “使节团会在拉塞乌集结，然后翻越阿基坦山脉。为了按时抵达乌尔赫，必须尽早动身。” “嗯。” “别担心，一切照常。这不过是短暂的分别而已。” “......好，我相信你。” 阿德娜，是真心爱护自己的妹妹。 这也是她当初在潘普洛纳，不惜代价将尤金·索托斯买下的原因。 有些精灵曾说，阿德娜对阿洛涅的关爱简直像是母女一般。 当然，说出这种话的精灵们，很快便遭到了阿德娜的“惩戒”。 “你的毕业试炼，还有明天的交涉......你想成长，就必须得到尤金·索托斯的帮助。” 正因如此，尤金·索托斯绝不能落入雾月王国之手。 阿德娜就是这么认为的，她不愿将尤金交给雾月王国，这其中绝对没有什么私心，只是为了阿洛涅。 这就是自己真实想法。 这一切，都是为了妹妹！ ...... 格拉纳达精灵之国将谈判地点定在了阿基坦山脉盆地中的乌尔赫村。 乌尔赫村是一个依托阿基坦山脉而生存的猎人村庄。 这里规模不大，环境也十分简陋。不过乌尔赫村的猎人虽是人类，却是与精灵来往密切的一族。甚至如果乌尔赫村发生两国交战的紧急情况，这些猎人必然会站在精灵之国一方。 “对精灵们来说，这是一个极为有利的地点。但既然尤金卿已被他们扣为人质，我们只能接受一定程度的不利。若是不答应对方的要求，谈判便会就此破裂。” 罗伯特说道。 听闻身为王国七剑第五席的他如此评价，雾月王国的财政大臣缓缓点了点头。 “那是当然。精灵狡诈而诡计多端，我们也不能排除他们突然袭击的可能性。” 雾月王国财政大臣，雅克·蒂尔戈。 最终，王国使节团的负责人由王室内阁的一员，蒂尔戈男爵担任。 明日即将前往乌尔赫村，在此之前，蒂尔戈正与罗伯特商讨应对精灵可能施展的阴谋。 对此他并不太担忧，毕竟王国使节团之中，有一位足以摧毁一切阻碍与威胁的人间兵器。 “出剑的命令由我来下达，想必对此你没有异议吧，海伦爵士。” “明白了。” 面对蒂尔戈的指示，海伦微微颔首。 这本就是谈判的前提条件之一。 他曾向海克因承诺，除非精灵先出剑，否则自己绝不会拔剑。 但这份承诺究竟能维持多久？王国的子民皆知，海伦是个不假思索就会行动的激进分子。即便她曾向王国最强剑士海克因立下誓言，但能否真正忍耐到最后，依旧是个未知数。 “在泰勒姆部署兵力一事，是否属实？” 罗伯特开口询问。 对此，蒂尔戈毫不隐瞒，轻轻点了点头。 “谁知道精灵们会做出什么事来？如果那群狡猾的家伙胆敢耍什么花招，我们便立刻发出信号，动用武力解决问题。我当然希望能避免兵戎相见，但未雨绸缪总归不是坏事。” 而一旦那一刻降临—— 便意味着，人类与精灵之间的全面战争。 蒂尔戈并不信任精灵。 作为仇敌，他可不会愚蠢到轻信精灵的话。 他向来谨慎小心，行事周密。 这场谈判亦是如此。表面上，他愿意与精灵交涉，暗地里，他却已将可立即动员的兵力安排妥当。 “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救出尤金·索托斯。与精灵开战的事，可以往后再谈。眼下优先确保尤金爵士的安全。” “明白。” 罗伯特点头应允，海伦亦是如此。 对于战斗狂人海伦而言，世上唯一比战斗更重要的，便是尤金。 虽以违抗上级命令闻名，但蒂尔戈这次的命令，她却甘愿服从，因为这次命令的核心，正是尤金的安危。 ‘阿德娜·瓦伦西亚......那个夺走了我所爱之人的女人，我一定会亲手将她杀死。’ 但在除了救出尤金之外，海伦其实还有另一个目标。 阿德娜·瓦伦西亚！ 那个将尤金押往格拉纳达半岛的罪魁祸首，精灵之国的骑士长。 她曾向海克因誓言，除非敌人先出剑，否则自己绝不会动手。 但要钻这个誓言的空子，实在太简单了。 海伦虽以冲动鲁莽闻名，实则心思缜密。 对于如何让那个精灵贱人死无葬身之地，她早已制定了万全之策。 ...... 乌尔赫村是个极为特殊的地方，因为这里的居民大多是人类。 精灵们从不允许人类踏足他们的领地，但唯独乌尔赫村的居民被他们接受。 那是因为乌尔赫村的人类自古以来便与精灵们通婚共生，形成了某种盟约。虽然他们必须向精灵之国缴纳税赋和贡品，但作为回报，乌尔赫村得以与精灵之国维持共生关系。 “欢迎光临，我们收到消息后便一直在等待。” 猎人们迎接着精灵国的使节团。 他们世代以狩猎为生，而他们所继承下来的箭术，据说甚至凌驾于精灵之上。 乌尔赫村的居民，是精灵之国隐藏的战力。他们尚未被投入战争，但若精灵之国与雾月王国爆发全面战争，他们便会站在精灵之国一方。正因如此，精灵之国才会特意选择乌尔赫村作为谈判地点。 “可这实在太奇怪了，雾月王国未免接受得太痛快了。” 精灵国使节团的总负责人，马克·纳瓦斯环顾四周，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一切都透着诡异。以人类的多疑，怎么可能接受在敌方地盘进行谈判？无论怎么想，这其中都有蹊跷。 就如同他们设下了数道保险和陷阱一样，那些人类也一定有自己的盘算。人类绝不会天真地相信精灵，他们之所以答应这场谈判，一定是有所依仗。 “那么，我们将带领游侠小队进入警戒态势。” “放心吧，这片山脉就是我们的后花园，任何一举一动，甚至微小的异动，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精灵之国的十二骑士长中，排名第九与第十的双胞胎姐妹如此说道。 尽管她们在骑士长之中排名靠后，但实力却极其出众。正因如此，阿德娜才会将潜伏于暗处的游侠部队交由她们统领。 “要小心海伦·洛斯菲尔德，绝不是可以掉以轻心的对手。你该明白我只是三席，而海伦是二席。能避免战斗就避免，如果有机会逃跑，就立刻撤离，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在乌尔赫出发前，被留在拉塞乌的尤金如此告诫前往谈判的阿德娜。 “绝对不要与海伦·洛斯菲尔德交手。” 他再三叮嘱，甚至到了反常的程度。 这让阿德娜感到万分屈辱，尤金甚至劝她，如果可以逃跑就赶紧逃跑。 不过他那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还是让她产生了一丝警觉。毕竟这个一向玩世不恭的男人，竟罕见地展露出这种严肃的态度。 “阿德娜大人。” 外出侦察的游侠走了过来，取下面罩，低声说道。 “王国的人已经到了。” “明白，各自就位。” “是！” 终于，王国的使节团抵达了。 在精灵国派出的向导带领下，他们穿越山脉，来到了乌尔赫村。 阿德娜重新检查了自己的武装。或许是因为尤金的警告，她感到了一丝莫名的紧张。而当她看到随同使节团而来的那名蓝发女骑士时，这种紧张感瞬间攀升至顶点。 就是她。 一种直觉在警告她，这个女人是她的天敌。 “真令人不寒而栗......那个女人是疯狗吗？” 阿德娜与海伦四目相对。 仅仅是短短一瞬间的对视，阿德娜便感受到了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 而与之相对的海伦，却在笑。 她的嘴角微扬，仿佛是遇到了什么令她无比兴奋的事情。 而阿德娜能察觉到，隐藏在那笑容背后的，是刻意压抑的滔天杀意。 第23章 修罗场！ 格拉纳达精灵之国，以及雾月王国。 两国的使节团在谈判地点乌尔赫村汇聚。 沉重的压力在空气中弥漫。 骑士们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手悄然放在剑柄上。 就在不久前，他们还是刀剑相向的敌人，甚至精灵还在边境附近肆意掠夺。因此哪怕此刻对峙的对象是一群身材窈窕的美艳精灵，雾月王国的骑士们眼中也只有熊熊燃烧的怒火。 “幸会，在下是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政务官，马克·纳瓦斯。” “我是雾月王室的经济顾问兼财务大臣，雅克·蒂尔戈。” 两国的使节团代表相见。 马克率先伸出了手。 蒂尔戈微微一怔，眼中浮现出一丝诧异。 精灵族向来视人类为奴隶，从不愿以平等的姿态与人类相处，自然也厌恶象征平等的“握手”礼仪。但马克却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令蒂尔戈大感意外。 ‘有趣，居然是个男性精灵。’ ‘女精灵我倒是见得腻了，没想到精灵国竟会派出一个男性作为使节团代表，看来他在国内地位不低。’ 二人握手，暗自较劲。 然而仅凭这副表面上的和睦模样，并不能化解两国间的剑拔弩张。 这场谈判随时可能演变为一场厮杀。他们来到这个猎人村庄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赎回尤金，而非与精灵们闲话家常。 “不过，我并没有看到尤金·索托斯。” 蒂尔戈开口道。 此话一出，海伦嘴角微微一抖。 这些该死的精灵，搞不好根本没打算归还尤金。这个念头让海伦的目光变得更加凌厉，直直地盯向在场的精灵。 “我们尚未收到赎金，况且谈判还未正式开始。” “赎金已备妥。” 蒂尔戈抬了抬手。 随即，骑士们解开了运至乌尔赫村的袋子。 哗啦啦，金币流淌而出，清脆的碰撞声让人心头一紧。袋子里装满了金币，艾特尔币，包括雾月王国在内，各国通用的货币。正如约定，使节团带来了雾月六剑境的赎金。 “那么，现在请立即释放人质。我们可不是来这里叙旧的。” “未免太过急躁了吧。” “阁下心知肚明，这个村庄对我们而言就是敌营。” “我明白，但我们精灵国不会答应你们的要求。我们来到这里，并非为了赎金。”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打算收赎金？ 马克的言外之意很明确——“我们没打算释放人质。” 蒂尔戈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些家伙根本就没打算放人，拿赎金当借口召开谈判，根本是个骗局。他们真正想要的，是让双方坐上外交谈判的桌子。 “马克政务官，快退后！” 阿德娜突然厉声喝道。 只见几乎是同一瞬间，一道疾风般的身影挥剑冲来，精灵的骑士长拔剑直取马克，而另一侧的女骑士则挥拳迎击。 ——轰！！！ 那是拳锋轰出的巨响！ 试图袭击马克的，是海伦。 那名蓝发的女骑士，脸上挂着癫狂的笑容，拳头裹挟着惊人的力量砸来。 她的力道之强，显然是想把马克的脸彻底打成肉酱。若非阿德娜及时出手拦截，这里早已血溅当场。突发的状况令两国的骑士们纷纷拔剑。 ‘她没有杀意......她笃定我会阻止她。若真想杀人，她会挥剑，而不是挥拳。’ 阿德娜冷冷地盯着海伦。 海伦同样咧嘴一笑，目光中带着几分戏谑与狂气。 “别轻举妄动！” 蒂尔戈怒吼。 王国六剑境五席，罗伯特伸手拦住了激动的王国骑士们，稳住局势。 “你们这些长耳朵的家伙特意让我们来此，想必是另有打算吧？” 蒂尔戈的语气骤然一变。 他已经察觉到精灵是另有所图。而本来就不习惯对这些精灵表示礼貌的他，如今更是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攻击性。 “尤金·索托斯本人，拒绝返回雾月王国。” “你说什么？” “就是字面意思。尤金·索托斯本人，拒绝被遣返。” “荒唐至极。” 不可能。 蒂尔戈死死盯着马克。 他命令海伦退下。 海伦对他而言，是个不可控的变数，甚至比精灵更危险。她是雾月王国的狂犬，远比这些精灵更难缠。 “这是真的。尤金·索托斯对在精灵之国的生活十分满意，因此拒绝返回王国。” “你觉得我们会相信你们这些精灵的鬼话？” 尤金·索托斯，是王国六剑境之一。 他曾誓言将生命奉献给王国，是雾月王国的守护之剑。 马克的说辞荒谬至极，根本不值得相信。 这些年来，精灵们无数次跨越国境，绑架雾月的子民，劫掠财物，焚毁村庄。面对这样的种族，蒂尔戈不会天真到轻信他们的任何言辞。 “你们精灵的鬼话，一句都不可信。立即释放尤金·索托斯，他是王国六剑境，是雾月王国的重要战力。” “如果他真是如此重要的战力，你们就该守护到底。而不是让他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是你们自己的失误，才让他被俘。二王子阿方斯，是他贸然展开局部战斗，才害死了无数士兵。” “休想用这些荒唐的言论来蛊惑我。” “阁下还真是顽固呢。” 马克停顿片刻，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 “立场不会改变。情况仍如我方之前所述。尤金·索托斯拒绝被遣返，而我们精灵之国也尊重他的意愿，因此拒绝将王国的俘虏归还。” “所以谈判破裂了。” 蒂尔戈冷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一直在后方默默观察的女骑士走上前来。 “这反而是件好事。我会把你们这些害虫统统杀光，然后把尤金带回去。” 海伦动了。 一直默不作声地旁听着双方代表的对话的她，此刻咬紧牙关，宛如脱缰的野犬一般，怒气冲冲地上前一步。 “退后，疯狗。” 阿德娜拦在她面前。 她伸手按住剑柄，挡在马克之前，阻止海伦继续逼近。 她早就预料到这狂犬会有所动作。 那是个每次出现都必然会掀起血雨腥风的怪物。而阿德娜早已做好了觉悟，必要时会亲手终结这个怪物。 虽然尤金的劝告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中，但为了守护精灵国的使节团，她不得不迎战海伦。 “是啊，该你上场了。我原本就打算在夺回尤金时，把你的四肢撕碎。” “你的存在与恶魔无异。消灭威胁精灵之国的敌人，是骑士长的职责。以骑士长之名，我会亲自将你斩杀。” “我会把你的残肢扔给士兵当发泄工具。” 对海伦而言， 不管是海峡的那边魔王利维坦。 还是雾月王国与格拉纳达精灵国的联盟。 对她而言，这些都无关紧要。 即便联盟破裂，即便最终两国因魔王军的进攻而走向灭亡，她也毫不在意。 “阿德娜·瓦伦西亚。” “退后。这个人类女人是个怪物，根本无法用语言沟通。” 马克对阿德娜叮嘱一句，又对着蒂尔戈张开口。 “疯狗，海伦·洛斯菲尔德。竟然带这样一个危险的女人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听到这话，蒂尔戈随即开口： “先违背约定的是你们精灵。狡诈的家伙，我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你们。” “是吗？我也从未信任过你们。看来我们彼此彼此。” “既然不曾信任，就不会有背叛的痛苦。你这话是在总结现在的状况？精灵，我们之间已无谈判可言。从现在开始，我们将用武力夺回尤金·索托斯。” 谈判破裂了。 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精灵之国从未打算归还尤金，而雾月王国也终究只是白跑一趟，徒增屈辱。 “允许拔剑！” 蒂尔戈怒吼。 几乎在同一时间，海伦抽剑出鞘，直冲向阿德娜，而非马克。 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精灵国使节团的代表马克，而是阿德娜·瓦伦西亚。 在踏入乌尔赫之前，她就决定要杀死这个名为阿德娜的精灵女骑士。 在她看来，一切的祸根都指向这名精灵骑士长。 “骑士团，拔剑！” 罗伯特亦大声下令。 雾月王国的骑士们纷纷抽剑，剑锋直指精灵一方。 “游侠们，搭弓！” “从现在开始，狩猎人类！” 隐藏在森林阴影中的双胞胎精灵战士发出号令。 精灵之国的双胞胎骑士长。 她们率领着装备精良的游侠，将整个谈判地点团团包围。 “先狙杀那个怪物！” 数十名游侠同时放箭。 锋利的箭矢破空而至。 箭尖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辉。正如剑刃可以附加魔力一样，这些箭矢也被注入了魔力。 “就凭这种玩具，也想杀我？” 箭雨精准地射向海伦，但她毫发无伤。 反倒是箭矢，被震飞出去。 即便那箭矢蕴含魔力，仍旧无法穿透海伦的肌肤，只能无力地被弹开。 “什、什么？！” “这是什么怪物？竟然能用皮肤弹开箭矢？！” 双胞胎骑士长惊呼。 她们亲眼看到了，在箭矢射出之前，海伦就已作出了反应。 仿佛她早就察觉到了潜伏在暗处的游侠。 这究竟是何等恐怖的直觉？连那些经验丰富隐匿起来的游侠们都能察觉？ “......你，真的是人类吗？” 阿德娜问道。 海伦垂下剑锋，冷冷地开口： “尤金在这附近吧？我能感觉到，他离这里不远。他一定在等我。所以，你就去死吧！杀了你之后，我就去接尤金。” 说罢，她再次徒手挡下一只附魔的箭矢。 海伦·洛斯菲尔德，她已远离人类的范畴。 更可怕的是，她仅凭直觉就能察觉到尤金藏身于乌尔赫附近。 虽无法精确锁定位置，但她知道尤金就在不远处，这让她欣喜若狂。 她准备先把在场的精灵全部屠杀殆尽，然后去迎接尤金。 “你对尤金做了什么？说啊，你们这群该死的精灵！是不是打了他？虐待他了？是不是因为你们惨败，感到羞辱，就拿尤金出气？” “并无此事。” 阿德娜的铠甲泛起淡淡的深绿色光辉。 百花圣铠，启动！ 瞬间，阿德娜的全身机能大幅提升，与此同时，垂在她身侧的剑刃上也开始流淌出同样的深绿色魔力。 在战场上与尤金交手时，她并没有使用这股力量。 因为她不想借助神器之力胜过尤金。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这不是关乎骑士荣耀的决斗，而是彻头彻尾与一头怪物的交战。 “现在的我，很强。” “真巧，我也是。所以，不要指望我会手下留情。” “真是糟糕，竟然会和你意见一致。” 海伦猛然踏地冲刺，阿德娜则在身后喷吐出魔力向前推进，两人距离迅速拉近！ “我要夺回尤金！！” “他是我的奴隶！” 轰隆——！剑刃交错，爆发的冲击波刹那间席卷了整个乌尔赫村。 房屋崩塌，屋顶飞散。 在那混乱的战场之中，两位强者的交锋撕裂了夜空。 第24章 修罗场UP↑ 王国使节团的代表，蒂尔戈，以及精灵之国使节团的代表，马克。 他们目睹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原本以为这将是一场轻而易举的胜利，但阿德娜与海伦的死斗竟势均力敌，足以称得上“旗鼓相当”一词。 论力量，海伦无疑占据上风。可阿德娜的铠甲源源不断地释放着近乎无尽的魔力，使她的火力丝毫不逊色于海伦，甚至一度令对方踌躇不前。 “滚去死吧，害虫！” “毫无荣耀的斗士。” 阿德娜低语着，巧妙地化解了海伦的剑势，同时展开反击。 然而海伦却以惊人的反应力挡下了她的剑锋，攻防之间几乎没有破绽。 “你说尤金是你的奴隶？别开玩笑了！尤金是我的未婚夫！像你这样下贱的精灵，别妄想觊觎尤金了，真是令人恶心！” “比起你这头野兽，我更有资格站在他身旁。你还是乖乖消失吧，如果现在退却，我不会追究。” “你敢说自己比我更合适？你凭什么这么说？！” “吼——！！” 一声怒吼，如同雄狮咆哮。 海伦的魔力顿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狮吼，恐怖的压迫感如潮水般席卷四方。 狂犬。 她的异名，此刻展露无遗。 强烈的压迫感甚至波及到了王国的骑士们，但海伦毫不在意。随着两人的交战愈演愈烈，狂暴的风暴席卷战场，令周围厮杀的人类与精灵不得不暂时放下仇怨，开始向乌尔赫村撤离。 “房子要塌了！” “快跑！别磨蹭，否则会被波及！” 这已不是战斗，而是灾厄。 在这两名女骑士的战斗面前，人类与精灵默契地达成了停战协议。 没有人蠢到被怨恨冲昏头脑，甘愿葬身魔力的洪流之中。哪怕是被仇恨驱使的人，在生存面前也只能暂时放下成见。这一点，就连旁观战局的王国七剑与骑士长也不例外。 “阿德娜·瓦伦西亚......竟然能与海伦·洛斯菲尔德战成平手。那副铠甲......绝非凡物。难道那就是精灵之国传说中的神器？！” 罗伯特的目光锁定在阿德娜的铠甲上，那释放着璀璨魔力的战甲， 百花圣铠。 传闻中，它会根据持有者的高洁与骄傲，释放出近乎无尽的能量。 若非百花圣铠，阿德娜绝不可能与海伦抗衡。毕竟，海伦是雾月王国的第二剑，雾月七剑之中位列第二席的最强剑士之一。据说能在单挑中战胜她的，唯有海克因·恩维特。 “姐姐，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带着游侠们撤离。” “乌尔赫村的人也会被波及，人类都在逃，我们也把村民撤离吧。” “好主意。这样的话，阿德娜学姐应该会夸奖我们！” “嗯！” 双胞胎开始指挥游侠们撤离村民。 阻止这场战斗已无可能。 就算有十条命，也不敢贸然介入其中。 于是，她们选择撤离乌尔赫尔村的居民。这既是生存的本能，也是向阿德娜邀功的聪明举动。 “害虫！害虫！！害虫啊啊啊啊啊！！” 海伦猛地踩踏地面。 伴随着震耳的巨响，地面如蛛网般裂开。 一场以乌尔赫村中心为起点的地震猛然爆发，裂缝迅速蔓延，摇摇欲坠的房屋在轰鸣声中崩塌殆尽。 “我听说过，尤金·索托斯的未婚妻......” “没错！我是尤金的未婚妻！” “可你，根本不配站在尤金·索托斯身旁。毫无荣耀与尊严的狂犬啊，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卑劣手段订下婚约......但现在，他属于我。” 阿德娜冷然宣告。 尤金，现在是‘我的’了。 而你，不配！ 精灵的骑士长毫不留情地戳中海伦的逆鳞，说出了她最不愿听到的话。刹那间，海伦的杀意彻底沸腾，浓烈得令人喘不过气，仿佛连空气都被撕裂。 “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你凭什么阻碍我和尤金！！” “嗯......他的‘主人’。” 阿德娜不打算解释。 她只是随口扔出最能刺激对方的答案。 她绝不会把尤金交给这个疯女人。 不能让她染指尤金。 这个女人，终有一日会成为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巨大威胁。只要她活着，她就不会停止对尤金的执着。因此，阿德娜做出了决断—— 一定要在此地，将海伦·洛斯菲尔德彻底斩杀。 “本来不想用这个的......” 愤怒的海伦伸出手。 虚空中，一柄剑柄凭空浮现。 她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它，拔剑。 那是一柄厚重的宽刃破军剑，对于身材纤细的女骑士而言，它无疑过于沉重，可海伦却轻松地挥舞着，仿佛那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它的刃口厚重无比，哪怕是巨兽的颈骨，也能一击斩断。 “龙猎者”。 传说，它以一整条巨龙的脊椎锻造而成的剑。 阿德娜以精灵骑士长的身份，持有精灵之国的神物。 而海伦则以雾月七剑第二席的身份，持有这柄“猎龙者”之剑。 “——我要宰了你。” 海伦咧嘴一笑，露出狂兽般的獠牙。 瞬间，剑刃划破虚空。 刹那间，整个世界，颠倒了。 ...... 战斗终于爆发了。 此刻，海伦正在肆意狂奔。 即便尤金一直待在距离乌尔赫不远的拉塞乌，阿德娜与海伦交战时所释放的冲击波，他也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冲击波的影响范围已扩及到整个阿基坦山脉......海伦，你是打算把所有人都杀光吗？” 尤金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的目光紧锁着阿基坦山脉的方向，而一直在监视他的精灵骑士长警惕地问道： “嗯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从刚才整座山脉都在震动！” “有人在战斗。” “那还得了！必须立刻支援！” “你们的任务不是监视我吗？” “呿！区区人类奴隶，竟敢如此放肆！” 精灵骑士长一时间手足无措。 看来是个经验不足的菜鸟，遇到突发情况便乱了阵脚，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尤金不禁皱了皱眉，看来“骑士长”这个头衔，并非全由精英担任。在眼下这混乱的局势，反倒需要他这个被监视的对象开口提醒。 “乌尔赫村里有多少居民？” “大概三百人左右！” “那么他们应该都会向这边逃过来。先做好接纳难民的准备吧，乌尔赫村的居民可是你们精灵的盟友，你们不会见死不救吧？” “当然不会！啧，为什么我要听人类的话......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就算是人类的意见，也得参考。” 这家伙真是幽默。 尤金无奈地看着这名一边露骨地鄙夷自己，一边又老老实实听话的精灵骑士长。 不过最终，这位骑士长还是承认尤金的判断是正确的。她立刻召集属下，准备安排难民撤离，同时派人驰援乌尔赫的使节团。如今形势危急，她的行动也算干脆利落。 “偏偏身无寸铁啊......” 尤金瞥了眼骑士长的佩剑，低声嘀咕了一句。 骑士长立刻警惕地大声呵斥： “我、我怎么可能把剑交给你！别太嚣张了，人类！” “阿德娜会败。” “开什么玩笑！阿德娜前辈怎么可能败给区区人类！” “那万一她败了呢......责任就在你身上了。毕竟是你阻止了我。换句话说，阿德娜若是陷入绝境，罪魁祸首就是你。” “什、什么？！阿德娜前辈会死？！” “嗯，从当前局势来看，可能性不小。” 对手可是“狂犬” 这个绰号背后，代表的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怪物。 她是雾月王国的“雾月七剑”之一，而且还是七剑之中排行第二的存在。 在拉塞乌待命的尤金，耐心地向这名骑士长解释海伦·洛斯菲尔德的恐怖之处。或许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这名骑士长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决策，很可能会让阿德娜陷入生死危机。 这可不行！ 好不容易得到的铁饭碗！ 这可是上流阶级的象征，退休金又丰厚！如果因为失职被革职，我妈非打死我不可！ 精灵骑士长的眼珠滴溜溜地转，显然陷入了剧烈的内心挣扎。 她原本的职责，是监视尤金。 但此刻，阿基坦山脉的魔力波动愈发狂暴，仿佛有条巨龙正在不断喷吐龙息。山川林木在痛苦地呻吟，作为森林的子民，精灵们比任何人都能听见这哀嚎。而伴随着这些哀鸣，她的焦虑也在不断加剧。 最重要的是，如果因无能和失误而被革职，她的人生就彻底完蛋了。 “我要去乌尔赫。”尤金说道，“你跟着我。” “我凭什么听你的？！” 别太嚣张了，人类！ 固执的骑士长怒吼道。 尤金不得不换个说法： “你不是负责监视我吗？我去救阿德娜，你继续监视我。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我、我当然知道！只是......只是......我只是有点混乱而已！对，就是太混乱了！” 这家伙真是麻烦。 尤金叹了口气，但好说歹说还是让这家伙答应了同行。 他被分配了一柄普通的长剑。虽说他更希望能得到一柄锋利的名器，但骑士长的底线也就到此为止了。 最终，尤金提起这把普通的量产长剑，朝着阿基坦山脉腹地的乌尔赫村疾驰而去。 “别跟丢了。” “我是精灵！再茂密的山林，也不可能让我......” “等等！别丢下我——！” 尤金的身影瞬间消失了。 快得如同离弦之箭。 骑士长大惊失色，赶忙加快脚步狂奔追赶。 这速度......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吗？！ 尤金毫不犹豫地撞碎前方的障碍物，如猛兽般横冲直撞地穿梭在森林中。骑士长咬紧牙关，拼命挥动双腿。若是一旦被甩开，被人发现她跟丢了监视目标，轻则扣薪，重则直接遭受重罚！ 等等，他不是在被押送途中试图反抗，结果被阿德娜前辈擒拿，然后押往潘普洛纳了吗？ 凭这种速度的话，他完全可以逃回雾月王国吧？！ 好吧，其实是因为那时的尤金身边还有他的部下。 尤金从不抛弃自己的部下。 正因如此，他才会被阿德娜再度擒获，而非因个人实力不济才落败。 这一点，如今的骑士长算是亲身体会到了。 那个曾打败过第四席骑士长阿德娜的人类。 那个曾被他们轻视为奴隶的人类。 实际上，竟是足以与精灵之国最强者比肩的存在。 “呜哇！” 全速奔跑的骑士长没注意到，迎面撞上了一根树枝。 啪嗒。 鼻血滴落在地。 “呜......” 她发出委屈的嘀咕声。 半夜被迫狂奔。 狂奔途中还被树枝抽了一脸，鼻血狂流。 这一切，都是那个人类的错！ 骑士长把所有的怨气都记在了尤金头上，咬牙切齿地想着，等到合适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报复回去！ 第25章 你们不要再打啦！！ 身影舞动，巨剑横扫，周围的地形随之发生剧变。 参天古木连根拔起，嶙峋巨岩化作齑粉。原本名为乌尔赫的小镇已然消失，只剩下被掀翻的大地与滚滚扬尘。 这份无情的破坏力，正是让她被称为“洛斯菲尔德狂犬”的由来。面对这样的敌人，阿德娜从头到脚都笼罩着棘手与不安。 这家伙不是人。 她早已超越了人类的极限，是异形的怪物。 “真是怪物......” “怪物？没错，我就是怪物。”海伦·洛斯菲尔德狞笑，“一个连人类都畏惧的怪物。” 她每一次呼吸，周围的魔力都在微微颤抖。 那是臣服。 宛如猛兽雄狮发出的低吼，仅仅是这股压迫感，就足以让魔力畏缩战栗。 此刻，海伦体内的魔力正在疯狂运转，数百颗魔力炸弹同时爆炸开来的破坏力恐怕才能与其相提并论。即便是大魔法师，也会被她身上迸发出的能量震慑惊恐。 “杀了我之后，你想做什么？” “那还用说。”海伦舔了舔嘴角，“我要去找尤金，杀光挡在我面前的所有杂碎。” 她狂妄地宣称，将用精灵的尸骨堆积成山，以他们的血液汇聚成海。 这绝非玩笑。 她是认真的。 她既有足够的力量，也有足够的疯狂。屠尽所有精灵，令尸山血海铺满大地，对于夺走她未婚夫的种族，海伦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竟敢在精灵之国的骑士长面前，口出狂言！” 阿德娜暴怒，沉喝出声，体内的魔力瞬间全面释放。 宛如龙吟！ 无限接近龙族的魔力狂涌而出，包裹在她身上的百花圣铠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威势，几乎能与龙之权能相媲美。而将这份魔力凝聚于剑锋之上的阿德娜，已然超越了普通的龙裔，踏入更高的境界。 “很好......就该这样。”海伦狂笑，血红的眼眸死死盯住她，“你这夺走尤金的贱人，就该有这样的实力！” 她的笑容越发癫狂，杀意疯狂肆虐，携着雷霆之势迎向精灵骑士长。 再次交锋！ 剑刃与剑刃碰撞，溅起无数火星。两人毫不留情地劈砍，目标直指对方的性命。而海伦的笑容却越发猖狂，随着战斗的持续，她的狂气愈发浓烈，几乎化作实质般的杀意席卷四方。 狂战之士！ 以疯狂与勇猛为铠甲的战士，她的气势丝毫不见衰减，反倒随着战斗的持续变得更加骇人。 ‘等这个怪物爆发的时候，绝对会轻视防御......要是能抓住破绽，就有胜机！’ 阿德娜冷静地分析战况，等待着她自露破绽的那一刻。 这份等待并不久。 沉溺于狂战的海伦渐渐放弃防御，双手握紧巨剑，不顾一切地挥砍，丝毫不在意自身的弱点暴露在敌人眼前。 ‘就是现在！’ 阿德娜骤然加速，剑锋旋转，挡下巨剑的同时，剑柄狠狠砸向海伦的腹部。 “咳——！” 猩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剧烈的魔力冲击从剑柄爆发，宛如无形的战锤，狠狠砸入海伦体内，震伤五脏六腑，鲜血顺着嘴角流淌而下。 “咯、咯咯......” 她笑了。 即便鲜血狂涌，即便内脏受损，她仍旧笑着。 阿德娜的心底不禁泛起一丝寒意。 明明挨了致命一击，她却仍然笑得如此从容。这代表这点伤势，远远不足以让她倒下！ “哈啊——！” 狂暴的剑风再次呼啸而来！ 阿德娜双手持剑，勉强接下劈砍，强大的冲击力震得她的手臂发麻，脚下的地面直接裂开。 拼力量绝对赢不了！ 她很清楚，与这头怪物硬拼力气无异于找死。 “怎么了？体力不支了？”海伦狞笑着，双眸染满杀意，“那就——去死吧！没力气了，就只能死！！” 巨剑再度落下，沉重得宛如雷霆轰鸣。 铛！铛！ 尖锐的金属碰撞声接连炸裂开来，阿德娜竭力挥舞长剑抵挡，但单凭技巧难以压制海伦狂暴的攻势。稍有不慎，便是身首异处的结局。 ‘不，战斗还没结束......’ 阿德娜咬紧牙关，双眸闪烁寒光，剑锋骤然一倾，如毒蛇吐信般刺出！ 白银剑芒飞射！ 剑刃划破空气，以惊人的速度贴近海伦。 “......！” 她竟没能完全避开。 冰冷的剑锋擦过她的面颊，撕开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哦？”海伦用手背擦去脸上的血迹，露出狰狞笑容，“差点就被你割下脑袋了呢？真可惜啊......” “别小看我。”阿德娜寒声道，剑锋直指海伦，“你随时可能死在我的剑下。” “那就试试看啊！！” 狂气四溢的海伦，再次挥舞巨剑，迎向高傲的精灵骑士长。 交锋仍在继续。 一方狂暴如雷霆，一方冷冽如寒霜。 战场已然化为废墟，不复昔日的模样。曾经属于人类与精灵的交涉之地，如今却成了两位女骑士，为一名男人展开殊死之战的修罗场。 最终的胜负，仍然未定。 “那副铠甲！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海伦怒吼道。 精灵之国的神器。 无论遭受何种攻击，连一道裂痕都不会留下。 不仅如此，那如同活火山般不断喷涌的魔力，仿佛没有尽头，接近于无限。只要持有者的意志尚存，百花圣铠便会源源不断地赋予持有者力量。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得尽快宰了这该死的虫子走人！死吧，害虫，给我倒下！ 阿德娜仍然屹立不倒，让海伦心生焦躁。 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尤金。 战斗的渴望已经彻底满足，是时候收尾了。 她在力量上占据着绝对优势，只要全力出手，就能终结这场无谓的僵持战。于是，海伦取出了她从未展露过的武器。 “降临吧，雷霆。” 她伸出手。 刹那间，雷霆自虚空轰然降下，奔流涌向她的掌心。 ——轰隆隆隆！！ 湛蓝的雷光降临，逐渐凝聚成型，那是一柄剑。 它与海伦一直以来所持的龙猎者不同，比之更加轻盈、更加锋锐。它是一柄强调技巧、讲究精准刺击的轻剑，而非适合海伦这种重视力量的战士的兵器。 “听说你在决斗里输给了尤金？区区一个败者，竟妄想战胜我？真是可笑的愚妄啊。既然如此，就由我亲手斩下你那顽强至极的性命吧。 ——去死吧，害虫！！” 海伦举起雷霆之剑。 湛蓝的电流狂舞，咆哮着吞噬周遭的一切。 阿德娜一眼就看出了破绽，海伦无法完美驾驭这柄剑。 这柄剑，不是她的兵器。 她曾宛如人剑合一般完美掌控龙猎者，而此刻，她对雷霆之剑的掌握却显得生涩笨拙。她是从某人手中拿走了这柄剑。但即便如此，凭借着同时驾驭龙猎者与雷霆之剑的技巧，海伦巧妙地弥补了这一弱点。 “让我看看，这件所谓的神器，究竟能承受多少冲击？我会不停地轰击，直到你的身躯被碾成肉酱！” 害虫，就该用雷霆焚灭。 这本应是个无比合适的结局， 给那个妄想染指我男人的低贱雌虫。 那副狐媚的脸，分明是用来勾引人的吧？ 但，没用的。那套把戏对我没用。 尤金和我是命中注定的恋人。 他怎么可能拒绝回到雾月？他是爱我的，就像我爱他一样。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所有胆敢接近我男人的母狗，全部都该死！” 狂犬咧嘴狂笑， 她疯了一般，将雷霆之力提升至极限。 雷霆之剑的致命缺陷，它会反噬持有者。 但海伦毫不在意。 因为她，并非凡人。 她的身躯早已超越人类，哪怕被雷霆吞噬，也不会留下哪怕一丝伤痕。 “放马过来吧，怪物！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阿德娜低吼，百花圣铠释放出的全部魔力尽数汇聚于剑锋之上。 碧绿色的魔力奔涌，灼烧着大气。 这将是最后一击。 她不确定，这一击是否真的能杀死怪物，但......若是不出手，就只能被对方撕成碎片。 最好的防御，就是攻击。 阿德娜也已经下定决心，倾尽全力。 “区区一只害虫，还真是不甘心呢。” 海伦龇牙一笑。 她在垂死挣扎。但无所谓。在雷霆之下，无人生还。 铠甲终究只是铠甲。 即便是精灵之国的神器，也不可能彻底抵挡持有者所承受的冲击。被雷霆包围的她，最终只会化作焦黑的尸骸。 然后，百花圣铠将成为我的战利品。 “住手，海伦——！” 但就在雷霆之剑即将落下的瞬间， 一道身影刹那间出现在乌尔赫村。 那名男子伸出手，握住了雷霆之剑的剑柄。 时间仿佛凝固。 即便是失控的狂犬，此刻也怔住了。 那暴走的狂气，那无法遏制的杀意，竟在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尤金！” 海伦喊出了他的名字。 那张扭曲着憎恨与狂乱的脸，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此刻的她，简直不像是刚才那个屠戮成性的骑士， 而更像一只乖巧地朝主人摇尾巴的小狗。 她雀跃地看着尤金，笑靥如花。 “是因为想我，才回来的吗？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尤金怎么可能抛弃我？精灵们一定是在撒谎！因为——我们是命中注定的未婚夫妻啊！” 海伦激动地喊道。 狂喜、满足、重逢的幸福， 但其中，却夹杂着一丝微不可察的不安。 洛斯菲尔德的狂犬，真的无比喜悦。 尤金......果然是为了她，才风尘仆仆地赶来吧。 “不，我不会回去。我是来阻止你的。” 尤金说道。 是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 海伦的笑容，缓缓凝固。 她的瞳孔在颤抖，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她不愿相信。 可是，尤金的眼神，清清楚楚地告诉她， 他不会回雾月。 “回去吧，海伦。” 尤金如此说道。 第26章 不要走！ “什......什么？” 海伦颤抖着声音问道。 尤金回答。 “我要留下来，留在精灵之国。精灵说是我自己拒绝回国，那是真的。” “你、你在胡说什么......尤金你可是雾月七剑啊......” 无法理解。 无法接受。 海伦用力抓乱自己的头发，瞳孔剧烈颤抖，像是失去了依靠的孩子一般，不知所措。 那我所做的一切算什么......？ 每个夜晚怀揣着重逢的期望入睡的我，又算什么......？ 我一直期待着，等到我们再相见的那一天，终于能迎来属于我们的结局...... 那我的这些感情......该怎么办才好......？ “你被洗脑了对不对？是那些精灵在威胁你吧！你不是说你的部下被带走了吗？肯定是他们拿你部下的性命要挟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救出他们的，交给我吧......” “你说的也对。但这并不是唯一的原因。” 尤金告诉她，二王子阿方斯如何将自己与部下推向牺牲。 他们被战场抛弃。 阿方斯王子故意让他们死在精灵的手中。 那个蠢货王子绝不可能单独行动，背后一定有许多阴谋家暗中操控。 在弄清他们的身份之前，即便回到王国，也只会再度陷入危险。 而且，为了还留在精灵之国的部下，他也无法回去。 “阿方斯王子？那就让我杀了他！” 海伦怒吼。 她紧握着巨剑的剑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那头肥猪想要害死你对吧？我是不会像那些对王室效忠的家伙一样忍气吞声的。敢伤害尤金的人，不管是谁，哪怕是王子，我都会杀了他。只要除掉那个破坏我们之间关系的畜生，不就行了吗？” 海伦的杀意已然从精灵转向阿方斯王子。 精灵只是间接因素。 真正策划这一切、导致她与尤金生死相隔的罪魁祸首，正是阿方斯。 即便是王国的二王子，她也绝不会宽恕。 她毫不犹豫地宣告要杀死阿方斯。 她的神情，她的语气，完全没有半分虚假。 她是真的想要杀了阿方斯王子。 “你是洛斯菲尔德家的人，海伦。” “那种东西无所谓！忠于王室？牺牲自己？那些不过是父亲强行塞进我脑子里的东西！我从来没有忠于过王室！” 只要能让尤金回到雾月王国，她什么都愿意做。 王子？ 她可以杀掉。 没有任何理由不能杀。 杀了阿方斯王子，洛斯菲尔德家世代忠于王室的荣耀将毁于一旦，但海伦根本不在乎。 她唯一渴望的，只有尤金能回来，能像从前那样，留在她的身边。 “别走，哥哥......我、我会更听话的......所以，求你......” 海伦哭了出来。 带着哭腔的声音溢出唇间。 洁白的脸颊上，泪珠滚落，滴落在地。 这一幕让阿德娜震惊不已。 那个骇人可怖的怪物，竟然会落泪？！ 站在尤金面前的海伦，宛如一个情感丰富的少女。 她唯一害怕的，是尤金真的会永远离开她。 “又是因为我吧？又是因为我，哥哥才会陷入困境......所以讨厌我了？以后我会听话的，我会变成一个更乖的妹妹......求求你，不要丢下我。我真的......没有你不行啊......” 巨剑落地。 她松开了剑柄。 颤抖的双手，紧紧抓住尤金的衣襟。 无助又绝望地。 她哭泣着，苦苦哀求尤金，不要抛弃她。 求他让她留在身边。 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她愿意付出一切。 ...... 海伦第一次见到尤金时，她刚满十七岁。 她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 在所有人眼中，她是“洛斯菲尔德的狂犬”，是“无垢的怪物”，是令人畏惧的存在。但在所有避之不及的人群中，有一个人毫不犹豫地向她走来。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导师。以后，叫我师父。” 那时的尤金，正是王国七剑中的第七席。作为海克因的弟子，他以绝对新星之姿踏入了七剑的行列。 而如今，这位新星成为了她的导师。 这源于她的父亲，洛斯菲尔德家族的族长特洛伊·洛斯菲尔德的请求。 海伦自幼便被寄予厚望，甚至在学剑仅仅一周后，就击败了洛斯菲尔德家族的所有精锐骑士。这一事迹传遍雾月王国，让整个王国为之惊叹。 “是啊，那就去死吧！” 但天才往往伴随着缺陷。 海伦·洛斯菲尔德的天赋，仅在杀戮中展现锋芒。 她杀死了教导她剑术的师父，随后是洛斯菲尔德家族雇来的其他师父。她的剑术天赋，彻彻底底地为杀生而生。她是天生的杀星，一个为杀戮而生的怪物。教这样一个怪物剑术，无异于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一股脑冲上来，可是很危险的啊。” 然而，海伦败了。 甚至只是一招，她便被尤金轻松压制。 这位被称作“洛斯菲尔德狂犬”的少女被摁倒在泥土之中，狼狈不堪，而尤金则毫不客气地骑在她身上。要是让她的父亲特洛伊德看到这一幕，恐怕会当场暴走。 “我要杀了你！给我滚开！！” “看来你是欠揍。” 啪！ 尤金手中的木剑毫不留情地砸在海伦的脑袋上。 但这似乎反倒更加激怒了海伦，她的挣扎变得更加剧烈。 面对这疯狗一般的反抗，尤金只是继续挥舞木剑。那一天，海伦·洛斯菲尔德的头第一次被打破。鲜血顺着额角流下，但她依旧不肯停手，而尤金则不甘示弱地继续压制她，仿佛要比比看究竟是谁更能坚持到底。 “喂，你是不是没有朋友？” 第二天，尤金突然问道。 海伦沉默了。 对于这个被称为“洛斯菲尔德狂犬”的少女来说，朋友？那种东西，她从未拥有过。 家中虽然有三个哥哥，但自从他们亲眼目睹海伦残忍地杀死了所有剑术师父后，他们便对她避之不及。 “......我不需要朋友。” “我以前也这么想。”尤金耸了耸肩，语气漫不经心，“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孤独就是孤独，就算嘴上说不需要朋友，最终还是会觉得寂寞。”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什么，海伦的脸色微微扭曲。 “所以，你想怎么样？” “我来当你的朋友。” “朋友？你比我年长。” “那就叫我哥哥吧。” “死都不叫。” 尤金曾向王国第一剑海克因学习剑术。 他用刻骨铭心的努力踏入七剑之列，最终，成为了王国七剑之一。而成为七剑后，他心中便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渴望，他想要教导别人，想成为某个人的师父。 于是，他选择了海伦。 所有人都反对。 海伦·洛斯菲尔德就是个生来嗜血的怪物。 如果教她剑术，迟早有一天她会成为一场灾难，威胁王国的和平。 “尤金·索托斯，我一定会杀了你。” “呵呵，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你被揍的脑袋开花，还哭得稀里哗啦，所以别摆什么臭架子。” “我要杀了你！” 海伦提剑。 她双手紧握剑柄，猛然扑向尤金。 但无论她如何挥剑，拼尽全力都无法战胜。 海伦人生中遇到的剑士，无一例外都倒在了她的剑下。他们在她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甚至会跪地求饶。但尤金不同。 相反，他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按倒在地，戏谑地揍得她满头包。 “为什么要教我？” 某次对练结束后，海伦浑身是泥地问道。 尤金毫不在意地回答： “你父亲拜托我的。” 海伦的脸色瞬间阴沉，她咬牙切齿地低吼： “我是个怪物！杀人的怪物！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回过神来，手上全是血！我无法控制自己，尤金！” 她就是天生的“杀星”。 尤金听着她的咆哮，也终于明白了海伦的本质。 她天生便是为了杀戮而生。 但即便如此，尤金依然没有放弃教导她。 海克因当初没有放弃他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学生，一路教导他走上七剑之位。 那么，他也绝不会在海伦登上七剑之位之前，放弃这个问题少女。 “那只是因为你还不会使用你的才能。”尤金平静地说道，“就像一个孩子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如果害怕误伤他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学会如何正确使用它。” “说得倒轻松......”海伦低声嘀咕。 “不轻松。”尤金耸耸肩，“我认识一个和你一样，差点被自己的才能毁掉的家伙。他的师父一直没有放弃他，直到最后。所以，我也不会放弃你。” 海伦原本以为，尤金迟早会像所有人一样，背叛她、惧怕她，最终将她视作怪物。 但这个男人不同。 他是真心实意地对她好，他没有惧怕她，更没有远离她。 对她来说，他就像是她人生中唯一的救赎。 在这个世界里，所有人都恐惧她，连家人也疏远她。唯有这个男人，告诉她什么是感情，让她学会如何战胜孤独，并让她看到了自己的可能性。 “......随你便吧！” 她最终放下了最后的戒备，将自己的一切完全交托给了这个男人。 ...... 尤金半是夺般地从海伦手中拿过那柄蕴藏雷霆之力的剑。 落雷剑·紫极。 就像海伦作为雾月七剑的第二席，曾被雾月王室赐予“龙猎者”一般，这柄落雷剑·紫极，便是尤金从王室手中得到的传说中的名剑。 轰隆——！ 雷鸣骤响，仿佛在回应着它久违的主人，以咆哮表达重逢的喜悦。片刻前仍在海伦手中肆虐的雷电，此刻皆回归了落雷剑之中。 “现在，我再也不会回到雾月王国了。从前的雾月七剑，现在已是一名叛逃者。” 尤金低声说道。 海伦猛地抬头，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情绪。 “你不是说过不会放弃我吗？！” “那是直到你成为雾月七剑之前的事。”尤金平静地回答，“而你已经做到了，不是吗？虽然还是有些过于莽撞，但至少，你已经学会掌控自己与生俱来的杀意了。” 胸口像是被狠狠捶了一下。 一把无形的匕首插入心脏，绞痛蔓延全身。 海伦死死按住自己的胸口，心脏剧烈跳动，血液在体内沸腾翻涌。 那种感觉，仿佛要爆炸了一样。 杀意，或者说，爱意，疯狂地滋生、翻腾。 对她来说，两者本就只隔一线之差，如今，在海伦的心里，它们共存了。 “精灵之国里有个值得我教导的家伙。” “那我呢？！我也是你的弟子！为什么不是我，而是那些该死的精灵？！” “因为你已经毕业了。” “谁允许的？！我绝对不会放手！我绝对不可能放弃你！更不可能让你去精灵的地盘！” 海伦怒吼着。 她猛地拾起掉落在地的巨剑，颤抖着将剑刃指向尤金的颈侧。 颤抖的，是海伦。 被锋刃近距离指向喉咙的尤金，仍旧沉稳如常，而海伦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混乱，眼神止不住地颤动。 “是吗......” 尤金低语。 他挥剑而起。 雷霆咆哮，剑光乍现！ 那柄吞噬雷霆的剑划破空气，轻易地将海伦手中的巨剑击飞。 雷鸣震耳欲聋，回荡在天地之间。 海伦所掌控的雷电，不过是凭借力量去驾驭，而尤金的雷霆，却截然不同—— 它迅疾如闪电，锐利如刀锋，燃烧如烈焰！ 第27章 和我走吧 尤金垂着落雷剑·紫极，低声面对海伦： “乖乖回去吧。” “死都不愿！！” 海伦怒吼着挥剑。 龙猎者与紫极在空中交锋，王国七剑之间的战斗正式拉开序幕。 战局对尤金呈压倒性优势。海伦的剑里没有真意、杀意、狂暴的本能，那些一直支撑着她的根基，如今尽数消失不见。 “认真战斗。” “我......我怎么可能......杀了哥哥......所以，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我说了多少次，我不会回去。” 雷霆炸响，劈打在龙猎者上。 曾经彻底压制高等精灵骑士长的那柄宽刃剑，如今却显得如此无力。 若是海伦动了真意，这场战斗或许会势均力敌。可她无法认真，因为对她而言，尤金·索托斯比性命更重要。哪怕自己遍体鳞伤，哪怕自己倒下，也绝不能让他受伤。 “抛弃我的，是王国。” “那我就陪着你一生一世！任何敢伤害你的人，我都会杀掉！我会做得很好......！” “不过是徒增混乱罢了。只要我一个人消失，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我对王国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了。雾月王国如何，与我无关。” “那我呢？连我也要抛弃吗？” 海伦问道。 声音颤抖，身体颤抖。 她的眼神像个走丢的孩子，泪水盈满瞳孔，带着无助与渴求看向尤金。 尤金无法回答。 他的唇紧抿，迟迟无法开口。因为“没有留恋”这句话，是谎言。王国里的一切，曾经的生活，曾经的羁绊，并不是说断就能断的。正因如此，他才会犹豫，才会在海伦面前动摇。 “是因为那个女人吧？都是那个精灵害的！要不是那个该死的贱人！！” 海伦猛然回头，目光凶狠地盯向站在后方的阿德娜。 杀意如潮水般涌向阿德娜，她扬起剑，直指对方。 但尤金挡在了她面前。 紫极挥出，雷光暴起，彻底封锁了海伦对阿德娜的攻击路径。 “别分心。如果我真想杀你，你现在早已身负重伤。” “为什么要护着那个精灵？！” “我不是说了吗？我已经放弃王国了，我和王国的关系，已经结束了。” “谁允许的！！” 迟疑的杀意终于彻底锁定尤金。海伦怒吼着，剑指尤金。 剑与剑撞击，雷鸣般的轰响撕裂空气，两位剑士的敌意在这一刻绽放。 龙猎者与紫极，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照亮夜空的耀眼光芒。狂暴的能量令天地震颤，周围的地形正在崩毁。 “说放下就放下？那我呢？！我算什么？！我一直以来，眼里只有你一个人啊！！” “海伦——！” “你不可能对我说这种话的！肯定是那些精灵骗了你！他们一定对你施了什么邪术！所以我要带你回去，治好你！” “别逃避现实。你比谁都清楚，我没有问题。” 海伦拒绝接受现实。 她不敢直面这一切的真相。 所以，她选择否认，选择逃避。 这一切不过是场可怕的噩梦。毫无真实感的噩梦。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把中了精灵邪术的尤金带回王国治疗。 “放弃吧。你认识的尤金·索托斯，已经死了。” 尤金猛然挥剑。 雷霆般落下的迅猛剑势，使海伦无法握紧龙猎者，剑脱手而出。 她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 先前与阿德娜的激战，已让她筋疲力尽。而如今，她的精神也被逼入绝境。在杀意与意志皆已枯竭的情况下，龙猎者不会赐予她任何力量。她只能被尤金碾压。 “别......走......” 她跪倒在地，颤抖着伸出手，紧紧攥住尤金的衣襟。 死死地抓住，不肯放开。 她害怕，一旦松手，就再也无法见到他。 又有谁能相信，洛斯菲尔德的疯狗，雾月七剑第二席，世人眼中的她，竟会与眼前这副模样重叠？ 此刻的海伦，只是个害怕失去爱人的少女。 “放手。” “不放。” “你还有家人。” “家人什么的，无所谓！那个家族从小就把我当怪物！在王国里，唯一待我如常人的，只有你！” “......” 海伦泪流满面，哭喊着，哀求着。 她的脸已哭得一塌糊涂，双手死死抓住尤金的衣襟。 她不会放手。 她无法放手。 哪怕再狼狈，再屈辱，被人嘲笑也好，被人唾弃也罢，她就是不愿放手。 “......我认输。” 最终，尤金叹了口气，无奈举起双手。 这场战斗，是他败了。 他终究无法割舍过去，无法割舍海伦。她的存在，对他而言也是极其重要的羁绊。 他故作冷漠，只是为了逼她离开。可现在，她死死抱住自己，哭得像个孩子，他的心，也随之软了。 “要一起走吗？去精灵之国。” 尤金伸出手。 海伦微微一怔，随后用力点头。 “嗯！无论去哪里，只要有你，我就去！” 她会一直追随他。 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哪怕是肮脏的精灵之国，她也在所不惜。 “这样......可以吗？” 尤金看向阿德娜。 阿德娜沉默了。 让那个疯狗进精灵之国？让那不知会闯出什么祸的洛斯菲尔德的疯狗踏足精灵的土地？ 若能招揽两名雾月七剑，那对精灵之国而言，是绝佳的战力补充。但问题在于......海伦·洛斯菲尔德，这个女人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不稳定的威胁。 “......我什么都不知道。” 阿德娜移开了视线。 她什么都没看到，也不想去评判。 海伦·洛斯菲尔德的去留，就交由尤金自己决定吧。 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这不是一贯肩负重责、果断决断的精灵骑士长该有的态度。 或许是因为亲眼见证了海伦对尤金那份近乎盲目的爱，她才会做出如此感性的决定吧。 阿德娜在心底责备自己的优柔寡断，却最终选择了默许海伦的存在。 “喂，长耳朵的！敢对尤金出手的话，小心我弄死你！” “海伦，注意言辞。” “哼，精灵，敢碰哥哥的话，自己准备好棺材吧。” “嗯......果然优雅多了。” 尤金伸手揉了揉海伦的脑袋。 满脸泪痕的少女咧嘴一笑，模样狼狈不堪。 “先把脸遮一下吧，丑得让人看不下去了。” “我才不丑！” “我十二岁之前也一直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帅。” 尤金笑着脱下外袍，盖住海伦的脸。 然后掏出手帕，仔细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将手帕递到她鼻子前。 “擤鼻涕。” 海伦吸了吸鼻子，猛地擤了一下。 “瓦伦西亚城堡不是有很多空房间吗？” “咳！” 尤金随口一问，阿德娜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让这个怪物住进城堡？！ 她本能地想要反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没得选。 要是放任海伦在精灵之国自由活动，天知道她会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乱子。 这是一颗定时炸弹，必须有人盯着，确保不会随时引爆。 “......谢了。” 尤金轻声道谢，并顺势按着海伦的头，让她也低下头表达谢意。 “敢在瓦伦西亚城堡里捣乱，我立刻把你赶出去！” 阿德娜厉声警告，猛地转过头，似乎不想再看这两人一眼。 ——我到底在做什么？！ 她自己似乎都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 她的心软了。 看到海伦死死拽着尤金不放的模样，她竟生出了一丝怜悯。 因为她自己，曾经也像海伦一样。 “师父......” 那场分别。 尽管已是三百年前的往事，却依旧历历在目。 当年，教授她剑术的师父突然提出告别， 年少的阿德娜就像如今的海伦一样，不顾一切地挽留。 但最终的结果截然不同。 海伦成功地抓住了尤金的手，而阿德娜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父离去。 三百年过去了，她至今未能再见那道身影。 ...... 与此同时，就在几人倾诉深情的远处，有一个男人一直默默注视着一切。 他注视着尤金·索托斯与海伦·洛斯菲尔德的结局。 他完全隐匿了自己的气息，甚至连雾月王国数一数二的强者，雾月七剑的第二席与第三席都未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既然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作为长辈，我就该尊重。不过，王国里怕是要变得像马蜂窝一样热闹了。” 雾月第一剑，海克因·恩维特。 早已预见尤金与海伦会再次交汇的他，现身于边境的阿基坦山脉，只为亲眼见证他们的选择。 海克因很清楚，一旦他出面，格拉纳达的精灵必然会有所行动。而他的预感没有错，他刚现身阿基坦山脉，便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随之出现。 “果然是你啊。上次见面还是两百多年前吧，莱因希尔德？” “我现在的名字是海克因，海克因·恩维特。” 海克因说道。闻言，藏在树荫下凝视着他的身影微微颔首。 “我的弟子就拜托你了。虽然我们之间根本不是能互相拜托的关系，但在精灵之国，我能托付的人也只有你了。” “真是厚脸皮。” “你们精灵之国应该还欠我一个人情吧？就当还债，帮个忙如何？” “你倒是很会照顾弟子啊，果然是同为‘异界之人’的缘故？” “虽然代沟确实有点大。” 海克因坦然地点了点头。 异界之人，神选者，违逆世界法则之人。 海克因，正如尤金一样，是来自异界的存在。他上身藏于衣物下的赤色圣痕便是最直接的证明。一直以来他都严藏着这个秘密，而眼前的精灵或许是世上唯一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 “自古以来，操纵世界平衡与规则的，始终是我们这些‘异界之人’。神之权能的持有者，异界的存在。有人成为了皇帝，有人成为了魔王......虽未曾真正浮出水面，但现如今的世界，说是由我们‘异界之人’引导构筑而成，也不为过。” “正因为如此，我才一直在这里，监视着你们。” “......就算你是精灵，这么多年也该死了吧，‘芙莲’？” “这话还是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吧。一个普通人类，活了两百多年，说得过去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精灵这才从树荫下缓步走出。 芙莲，全名芙莲·希莉德。 精灵之国十二骑士长之首，所有精灵敬仰与畏惧的最强剑士。与海克因·恩维特一样，她亦是受到国际法则的限制，无法随意介入战争的最强者之一。 “我可没越界。你看，我的脚还刚好停在雾月王国的边境线上。” “......你这家伙，真会耍小聪明。” “话说回来，身为精灵圆桌骑士长第一席，你怎么也亲自跑这一趟了？这可是违反国际法的啊，你现在可是双脚踏在雾月王国的国土上。” “就像你会为了弟子亲自出面一样，我也是为了弟子而来。” “......弟子？” 芙莲的话让海克因微微眯起眼睛。 这个洁癖老妖婆会收弟子？开什么玩笑，究竟是刮了什么妖风，能让这个洁癖患者破例收徒？ “阿德娜·瓦伦西亚。三百年前，我曾亲自教导过她。至今她仍是我引以为傲的弟子。” “这可真是......太巧了吧？巧得离谱。” “无数个偶然交叠在一起，才形成了如今的世界。有人可能会觉得微不足道的巧合，落在某些人身上，却能成为足以改变人生的关键。” “喂，老妖婆，你该不会想给我上哲学课吧？” “去死吧，你这该死的人类。” 被海克因调侃了一番，芙莲狠狠咬紧了牙关。 这混账家伙，哪怕是两百多年未见，还是一样让人火冒三丈。 第28章 雾月反应 尤金回到瓦伦西亚城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核弹海伦设下限制。 “你看到我脖子上的东西了吗？” 尤金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挂在脖子上的项圈。 海伦点了点头。 尤金一向厌恶华丽的饰品，从重逢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这个项圈很可疑。 “挺好看的啊，很帅，哥哥。” “我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她知道这项圈的真正用途，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 电击项圈。 一个临时取的名字。 这是一种恐怖而简洁的杀戮机器，持有“服从之印”的人只要下令，它便会立刻启动，把佩戴者的脑袋烤成全熟。除此之外，除了持有“服从之印”的人之外，任何人都无法解除它，不论佩戴者的力量有多强，它都始终威胁着他们的性命。 “我也不太清楚，但听说这玩意是奴隶的证明。我在街上看到的那些人类，大多数都戴着和我一样的项圈。” “是用这个魔导具来操控人类奴隶的吗？” “应该是吧。不然就说不通了。精灵之国里充作劳动力的人类奴隶数量远远超过精灵，但却从未发生过暴动。” 尤金和他的部下算是幸运的了。 比起其他人类奴隶，他们的待遇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他们的能力得到了认可，并且被安排了能最大程度发挥自身才能的任务，甚至还能领取工资。 瓦伦西亚家族是个极为重视荣誉的家族，而桑坦德家族虽然重视财富，但同样看重名誉和品格。正因为他们隶属于这两个家族，所以才得到了优待。要是被卖给那些恶劣的贵族，恐怕早已饱受折磨，沦为任劳任怨的工具了。 “所以说，这魔导具等于握住了哥哥的命？果然，精灵是绝对不能信任的种族。哥哥，让我拆了它。” “强行拆除的话，它会立刻启动。” “这样脑袋就会被烤焦？嘿嘿，就算尤金变成那样，我还是会爱你。” “我可没信心爱一个烤焦的自己，所以别闹。” 那个卑劣的高等精灵，正利用项圈操控尤金。 海伦怒火中烧。 竟然敢对她的......不，竟然敢对哥哥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 “总之，我现在的命简直就是随时都会挂掉的状态，所以绝对别闯祸。我可是拿自己的命把你带进精灵之国的，能不引人注目的话，就尽量低调点！” “知道了，哥哥真像个妈妈，光会唠叨。不过，我也喜欢你这一点。” “说实话，我的理想型其实是洛斯菲尔德夫人。” “你想死吗，哥哥。” 海伦的母亲，洛斯菲尔德夫人。 那位拥有着满溢母性的e罩杯（推测）和温柔微笑的美丽贵妇。 要是她是个丧夫后独自抚养女儿的寡妇，倒是可以考虑攻略一下——可惜，她和丈夫洛斯菲尔德伯爵感情深厚，根本没有ntr的可能性。 “好了，我不会闹事的。我都二十多岁了，总不能像个没头没脑的小鬼一样乱来吧？” “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放心吧，哥哥。我会证明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这可是立g了啊...... 每次信誓旦旦地说出这种话，都会出事的。 “你在那干嘛呢？” “从刚才起就偷偷探头探脑的......是贼？” “不是，她是这里的二小姐。” 在内院聊天的尤金和海伦，注意到了一个偷偷观察他们的高等精灵。 是阿洛涅。 她似乎对陌生人感到害怕，明显地表现出戒备之色。 “......你、你是谁？” 她隔着一段距离，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怯生生地问道。 就像是在面对猛兽一般，小心翼翼地迈步向前，最终鼓起勇气，问向海伦，眼神却在看向尤金。 “我的第一位弟子，名字叫海伦。如你所见，是人类。” “顺便，她现在也是我的弟子。” 尤金向二人介绍了对方。 介绍很简短。 只说了海伦的名字，以及她们都是自己的弟子。至于更多的情报，完全没有必要透露。 “弟子......？” “什么？！弟子？！” 阿洛涅疑惑地问道，而海伦则是震惊地叫了出来。 两人的目光交汇，随后先移开视线的人是阿洛涅。 一个死宅少女，根本没有胆量直视猛兽的眼睛。 阿洛涅是食草动物，而海伦是食肉动物。食草动物对食肉动物感到害怕，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哥哥的弟子？这种小鬼是哥哥的弟子？骗人吧！怎么看都是个一推就倒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是弟子？！” “我、我真的是......” “闭嘴！” “是......” 阿洛涅的气势瞬间萎靡下来，低垂着肩膀，露出了沮丧的表情。 实在是太可怜了。 初次见面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尤金最早的弟子，竟然就这样当面否定了。 “而且这张脸！让我想起了那个可恶的高等精灵，真讨厌！” “她是阿德娜的妹妹，名叫阿洛涅·瓦伦西亚。在学院毕业前，由我负责照看她。目标是顺利毕业。” “哈？” 所以说，你不就是个家庭教师吗？！ 尽管尤金解释得相当清楚，但海伦还是难以接受。 王国七剑第三席，竟然成了高等精灵小鬼的家庭教师？！ 哪怕尤金成了精灵的奴隶，也不至于沦落到当保姆吧？！ “名誉又不能当饭吃。顺应时代，好好生存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我现在可是个奴隶，生存就得讲究点处世之道。” “连神圣帝国的皇太子都拒绝教导的哥哥，竟然......” “那家伙长得帅，家世又好，而且据说性格也不错。要是再让他在剑术上大成，光是想想都让我不爽。” 这理由简直荒唐透顶。 竟然只是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尤金就拒绝了在人类世界堪称霸主的国家，神圣帝国的提议。 海伦却忍不住笑了。 这就是尤金啊。 她从心底感到幸福。 能和自己所爱之人共度时光，哪怕身旁多了个碍眼的高等精灵小鬼，她仍然感到无比满足。 “话说回来，你们俩可是同门师姐妹。” 尤金说道。 听到这话，海伦的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而阿洛涅则被海伦的阴沉表情吓得瑟瑟发抖。 看样子想让这两人成为关系融洽的师姐妹是不可能了。 海伦对阿洛涅的存在充满了反感，而阿洛涅则对海伦怀有恐惧。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又过于悬殊。 “别对她那么粗暴，她可是我们的雇主。” 要活下去，就必须满足衣食住行。而要满足这些，最重要的便是“金钱”。 这一点，海伦不是不明白。 因此她还是稍微收敛了一下态度，毕竟阿洛涅还是一名贵族世家的二小姐。 海伦的目标是在这片异国，与尤金展开新的人生篇章。 等和尤金结婚后，她想住进带院子的宅邸，和他过上温馨的生活，生十个孩子左右。 而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她需要金钱。 “看样子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很努力嘛，了不起，了不起。” 海伦正这么想着，便看到尤金忽然伸出手，抚摸起阿洛涅的头，开始夸奖她。 看到这一幕，海伦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鼓起雪白的脸颊。 那是嫉妒。这个被尤金收为新弟子的高等精灵，无论怎么看都让她觉得不顺眼。 她压根不想把阿洛涅当作自己的师妹看待。 尤金抚摸着阿洛涅的头，对她的表现给予认可的一幕，让海伦不禁回想起了过去。 那是她曾受尤金教导的日子，虽是几年前的事，但记忆依然清晰。尤金也曾经是这样，不管她有多么微不足道的进步，都会温柔地摸摸头，给予夸奖。 “嘻嘻。” 阿洛涅咧嘴一笑。 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认可，这让她感到无比开心。 “什么啊，这个高等精灵......哥哥不会是把魔力呼吸法教给她了吧？” “嗯。” “怎么能把王国第一剑的魔力呼吸法教给她啊啊啊！！” 尤金时常会做出一些让周围人瞠目结舌的事情，有时甚至会让人陷入深深的错愕之中。 此时就连海伦也被震惊到了。 一个高等精灵的小丫头，竟然继承了王国第一剑，海克因·恩维特的魔力呼吸法？尤金的行为让她不禁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王国第一剑？那是什么？” 阿洛涅歪了歪脑袋。 看到海伦的震惊模样，她心中泛起一丝不安。 ...... 乌尔赫村的谈判以最糟糕的结局收场。 海伦·洛斯菲尔德失踪。 虽然参与谈判的使节团成员和乌尔赫村的居民都因迅速撤离而幸免于难，但身为王国七剑第二席的海伦在乌尔赫尔村失踪的消息，仍然在两国之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紧接着...... “逮捕阿方斯王子！” “与王子有关的同谋者也必须全部逮捕！” 雾月国王。 王国的贵族会议。 以及王都的王国大法院。 王国的三大执政机构一致决定，对二王子阿方斯进行审判。在与精灵之国的战争中，阿方斯因一己私怨，故意将尤金·索托斯拱手送给精灵族，导致其沦为阶下囚，这一卖国行径不知为何突然被揭露出来，引发了全国的愤怒。 阿方斯一夜之间从王子沦为平民，甚至连“王子”的身份都被剥夺。换句话说，他已经不再享有王族的特权，甚至连死刑都可以适用于他。面对这最糟糕的结局，阿方斯拼命喊冤，向父王哀求宽恕，但没有任何人愿意倾听他的声音。 “真是让人头疼啊，没想到阿方斯竟然干出这种蠢事。” 如今在雾月王国处理政务的，是代替放弃执政的父亲掌控国政的王太子。 雾月王国的王太子， 鲁安。 虽然因与父王相似的性格而被评价为软弱，但他在治理国家方面却展现出卓越的才能。得益于此，雾月王国正逐步偿还对他国的债务，并奠定复兴的基石。 “哥哥，你也不必太往坏处想嘛。那个蠢货被清除之后，反而让愚民们对你的敬仰之心更甚从前呢。” 金发女子咯咯笑道。 她用羽扇遮住脸颊，笑眼盈盈地嘲讽着此刻在牢狱中声嘶力竭叫喊自己无辜的猪猡。 那愚蠢的二哥。啊，现在已经不能算是哥哥了。王子身份被剥夺、沦为平民的废物，她才不打算把这样一个窝囊废当成亲人呢。区区一个无能之辈，不如当作从未存在过更好。 “倒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利用那些低贱的精灵。” 雾月王国的第一王女， 卡特琳娜·雾月。 她踢了踢脚边的椅子。 硬底的靴子敲在椅面上，椅子剧烈颤抖着，仿佛是在畏惧。见状，卡特琳娜露出厌恶的神情，又狠狠地踹了几脚。 “呃啊！” 原本充当椅子的“物品”忽然倒在地上。 不对，那不是物品。 从那双修长的耳朵可以看出，他是精灵。被王子与公主当作椅子使用的，竟是一个容貌姣好的精灵男子。 “精灵这群杂种，不就是天生的奴隶吗？我们的伟大祖先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将精灵族踩在脚下肆意驱使了。但这些忘恩负义的贱畜，居然敢妄图建立国家......！” 卡特琳娜脸上的怒气扭曲了她那精致的五官。 她一脚又一脚地踢在精灵男子的身上，根本不在乎对方是否有还手之力。 精灵男子的身体早已满是伤痕，从那些遍布全身的血迹就能看出，他经历了何等惨无人道的折磨。他倒在地上，口中发出痛苦的哀嚎，但卡特琳娜的暴行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 “卡特琳娜。” 鲁安开口了。 卡特琳娜这才停止了喘息，将散乱的金发理顺。 “这肮脏的血溅到我的天鹅绒地毯了。” “啊，实在抱歉！竟然忘了考虑这一点，居然让这杂种的血污玷污了哥哥的殿堂......！” 卡特琳娜低下头，对自己刚才的失态连连致歉。 第29章 我要一步步走到最高 到目前为止，尤金在格拉纳达的精灵之国是怎么度过的？ 海伦对此感到好奇。 于是，她开始认真观察起尤金。 尤金成为精灵之国的奴隶已经半个月了。自他作为战俘被押送至潘普洛纳、成为阿德娜的奴隶以来，时间已过去整整十五天。海伦曾担心尤金会不会被那些邪恶的精灵折磨，但事实证明，她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尤金的生活可以说是相当滋润。 “哈啊！” 阿洛涅高声呐喊，挥剑向尤金斩去。 剑锋凛冽，尽管招式还算凌厉，但在海伦眼中，那一剑慢得让人想打哈欠。 ‘他到底为什么要教这个小鬼？天赋倒是不赖，但还不至于值得尤金亲自出手指导吧？学了海克因的魔力呼吸法后也就这水平，只会让他的名声受损。’ 海伦从尤金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阿德娜，那个光是名字就让人不愿提起的上位精灵，买下尤金的理由是她需要一个教自己妹妹剑术的老师。 那个小精灵和其他精灵不同，她天生无法用肌肤感应魔力，被视作“残次品”。一个有缺陷的精灵，用人类的魔力呼吸法来弥补这个缺陷倒是个不错的想法，但她到底能成长到什么程度，确实只能用时间来验证。 “呼！哈啊！哈啊啊！” 阿洛涅挥剑的动作越来越快，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此刻的她，几乎进入了忘我的境地。眼中只有对手，身体只专注于挥剑。每一次出剑，她都在进步。 ‘真搞不懂尤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教这个小鬼。就算缺钱，也不是非得接这活不可吧？这家伙就是管得太宽......呃，当然，要不是他那性格，我也不会受他指点就是了。’ 海伦嘀咕着。 她盯着尤金，原本昏昏欲睡的眼神变得专注起来，紧紧盯住阿洛涅的剑舞。 阿洛涅是个兼具天赋与努力的天才，但光靠这两点是不够的。在比试锤炼经验固然重要，但若想真正成长，还是得在尸横遍野、血腥弥漫的战场上厮杀才行。 “休息一下。” 尤金话音刚落，阿洛涅就随手把剑扔在地上，整个人瘫坐下来。 等到原本勉强维持的专注消散，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肌肉仿佛疼得要撕裂一样。 阿洛涅大口喘着气，双臂不断擦去脸上淌下的汗水。湿透的金发黏在脸颊上，汗水浸湿的衣服紧贴在玲珑有致的身上。刚开始训练时，她还会在尤金面前因为狼狈的模样而感到羞耻，但现在，她已经完全习惯了。 “我、我要死了......” “大家都这样。” 听见阿洛涅因为肌肉疼痛而呻吟，尤金瞥了海伦一眼。 海伦不爽地“啧”了一声。 尤金那眼神，仿佛把她和这个小精灵划归同一水平，让她心里极为不爽。 她可不是这种刚学会走路的菜鸟！当初尤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已经是王国中鲜有敌手的强者了，跟阿洛涅这种还在摸索怎么挥剑的新手完全不同！ “话说，那是什么？以前没见过的剑。” 阿洛涅指着尤金腰间的落雷剑·紫极，好奇地问道。 尤金随口回答： “被任命为王国七剑后，会从前任手里继承王室的宝剑。这把剑，就是我成为七剑之一时，从前任那里继承来的。” “也就是说，是轮流使用的？” “可以这么说。” 简短的解决了对尤金新武器疑问后，话题又转向了阿洛涅。 阿洛涅此时正值最后一个学期，即将迎来毕业考试。 新学期终于到来。 学期结束时，就要迎来那场决定命运的毕业考。 大多数学生在新学期开始前都会充满期待。新班级、新同学、第一天就热衷社交的那些家伙们......当然，阿洛涅和他们之间，隔着数亿光年的距离。 “连假期都没有？你们学校管得真严。” “假期？不是放过了吗？” 听见尤金的疑问，阿洛涅歪头说道。 她之前去学院上课，只是参加“假期特训”而已。 毕业班的学生，即使是假期也必须上课。这一点和地球并无二致。毕竟这场毕业考试的成绩将关乎家族的荣耀，也影响未来的前程，全力以赴是理所当然。 “学校？毕业？” 一旁的海伦听着皱起眉头。 她对瓦伦西亚家族的事情所知不多，自然也不知道阿洛涅就读的是精灵专属的顶级学院，更不了解她即将迎来毕业考试。 尤金决定以后再向她解释。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帮助阿洛涅顺利通过考试。 “学院？我不太了解，没去过。” 海伦耸了耸肩。 听到这，尤金反倒露出一丝遗憾： “要是你上过学，应该也能交到一些朋友。学校不仅仅是学知识的地方，还有很多其他的收获。” “你不也上过学？那你朋友多吗？” 海伦反问。 尤金沉默了一下，别过头去。 “行了，继续训练吧。” “老师，你又在逃避问题，就知道压榨学生......” 虽然嘴上抱怨着，但阿洛涅还是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捡起地上的剑，再次摆好架势。 训练重新开始。阿洛涅挥剑的动作变得更加流畅。剑刃微微泛起蓝光，那是魔力之刃。现在仅仅是短暂闪现，但其中蕴含的奥义已初见端倪。 咔嚓。 就这样，二人不知交手了多久，直到尤金手中的木剑，终于浮现出了一道极细的裂痕。 经过这样连续不断的魔力之刃冲击，木剑的耐久度不出所料的开始下降。 ‘这么久才坏......这木剑该不会是madeinchina吧？’ 尤金低头看着手中的木剑，不觉对自己第二个弟子的飞速成长感慨万分，心中默默吐槽。 ...... 莉安娜·莱因霍格。 她是今年刚满二十九岁的新任骑士长。 她和尤金曾有过一面之缘。 没错，莉安娜·莱因霍格，正是当初在拉塞乌监视尤金的那名精灵骑士长。将使节团与乌尔赫的居民安全撤离至山脉之外的莉安娜，凭借此功绩被任命为布里亚学院的剑术教官。 “布里亚学院！那个只有上位精灵家族子弟才能入学的传奇学府！学院里的导师也全都是一流的名师，没想到我居然能成为布里亚学院的剑术教官！这一定是上级认可了我的能力！妈妈，你引以为傲的女儿终于做到了！” 莉安娜哼着小调，心情愉悦。 她打开衣柜，披上一件黑色皮革夹克，这是她平时最常穿的衣服。精灵之国的着装风格相对自由，就算她穿着皮革夹克去学院，也不会有人对此指手画脚。 “不愧是我女儿！” “竟然成为了布里亚学院的教官！” “就算是学生也没关系！只要能勾搭上学院的某位贵族子弟，你的人生就彻底飞黄腾达了！” 家人和朋友们热烈地祝贺她。 毕竟能被布里亚学院聘为教官，这份荣耀无可比拟。 作为精灵之国最负盛名的学府，布里亚学院给予教职员工的薪酬也是极其优厚的。莉安娜暗自盘算，准备趁此机会尽可能地捞上一笔。 “即便我是骑士长，但终究只是个普通精灵，和阿德娜前辈那样的高等上位精灵不同。在这个被上位精灵垄断政商界的精灵之国，普通精灵能成功的机会并不多。” 她盯着镜中的自己，一遍遍地提醒自己，即便只是普通精灵，她也要一步一步一步爬到最高。 莉安娜与那些被身份局限、只能在绝望中沉沦的失败者不同。 她必须成功。 这种执念几乎已经达到了病态的程度。正因如此，她拼尽全力，最终坐上了骑士长的位置。但即便成为骑士长，她的野心也没有就此止步，仍在向着更高的目标燃烧。 ...... “大家好！我是新任剑术教官，莉安娜·莱因霍格。虽然愧不敢当，但目前暂居骑士长第十一席。” 她的第一堂课。 莉安娜精神抖擞地走进布里亚学院的教室，用尽可能爽朗的语气向学生们打着招呼。 但学生们的反应却不怎么友好。 “可以自习吗？” “骑士长第十一席？排名挺靠后的嘛。” 话音刚落，学生们便三三两两地离开了教室。 那些高等上位精灵的学生们振振有词，说他们只能由家族聘请的一流导师授课。 直到这一刻，莉安娜才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其他教师在看到她来报时，会投来那种复杂的目光。 这些骄横无礼的高等上位精灵学生，让人生不起一丝好感。 哪怕她是骑士长，仅仅因为她只是普通精灵的身份，学生们便毫不掩饰地对她嗤之以鼻。 ...... “喂，你就是今天新来的教官？” 尤金探头进来。 听说布里亚学院新来了一个可怜的精灵教官，他特意来看看对方的尊容。 莉安娜的上一任剑术教官尤金也曾聊过几句。因此他才会特意过来看看继任者。但没想到，站在他面前的，居然是当初在拉塞乌监视自己的骑士长。 这种重逢，连尤金都始料未及。 “尤金·索托斯！区区卑贱的‘人类’，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学院？！” “因为我是瓦伦西亚的‘财产’。” “所以，你是跟随阿德娜前辈的妹妹，也就是瓦伦西亚家族的大小姐？” “我是以侍从的身份进入学院的。” “这、这样啊......” 莉安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原本以为是擅闯学院的人类，没想到是光明正大地通过合法程序进入的。 “不过你的学生呢？难道在那些高等上位精灵里，冷落新来的教官也是一种潮流？” “呃！！” “这种状况，想在教学评估里拿高分可不容易啊。怎么看你也不像是正式员工吧？” “虽然排名靠后，但我好歹也是堂堂精灵之国的骑士长！怎么可能不是正式员工？！” 事实上，莉安娜是被布里亚学院聘用的“特别讲师”，说白了，就是“临时工”。 她原本打算在这座安逸舒适的学院里安稳地领薪水，但如今看来，这个计划充满了不确定性。 “有个学生，我希望你能指导一下。” “学生......？” “我负责的那位大小姐，阿洛涅·瓦伦西亚。你应该知道，她是你口中的前辈阿德娜的妹妹。我对精灵的剑术了解有限，指导起来有些吃力。” 尤金抓了抓头发，语气有些无奈。 他希望莉安娜能指导瓦伦西亚的大小姐。 听到这个请求，莉安娜故意露出思考的表情，拖延着回答。 实际上，她根本没有挑学生的资格。 上班第一天，所有学生就集体翘课。 考虑到学院的期末教学评估，莉安娜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 此刻，哪怕只有一个学生愿意听课，她也会感激涕零。 第30章 死也不可能喜欢人类 毕业考试的日子逐渐临近。 这点从学院学生们之间紧张的氛围便能看出来。 此时距离考试只剩下一个半月。 要是落榜了，回去肯定会被家长骂死。虽然可以像其他复读生一样，明年再考一次，但对高等精灵而言，这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必须保持高纯度的魔力之刃！” “关键在于如何将吸收自空气中的魔力，以最清晰的形态释放出来。能凝聚魔力之刃只是基本功，真正的挑战在于如何持续运用。” 受雇于高等精灵家族的导师们紧贴着每位学生，进行着严苛的特训。 这些导师专门负责毕业考试，是曾培养出数十名毕业生的专业人士。他们从高等精灵家族手中拿着巨额报酬，传授学生应试技巧。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骑士长三席，巴里特昂的弟子，同时也是高等精灵出身。 “巴里特昂？” 尤金问道。 对此，蕾蒂西亚解释道： “骑士长三席，巴里特昂·特里顿。他以培养出无数弟子闻名，是一位与学院关系极为密切的高等精灵。他的学生遍布各界，与政商两界的毕业生有着深厚的交情。” “一个坐拥三席之位的家伙，竟然在家长的钱包里打主意？” 蕾蒂西亚叹了口气。 这事儿对外人说起来实在是丢脸。 巴里特昂·特里顿的弟子们以布里亚学院为据点，运作着一个庞大的商业集团。他们利用高等精灵家长们急于让孩子通过毕业考试的心理，巧取豪夺，敛财无数。这就是所谓的“私人教育企业”。这一切，名义上都是打着其导师的名号运营的。 “当然，巴里特昂本人并未直接涉足。那些弟子们成立了公司，由他们负责经营。” “所以，这些导师都是那家公司的人？” “没错，所有人都是。特里顿公司拥有系统化的考试通过秘诀，甚至和学院教职员关系密切，以高通过率著称。所以家长们才不惜砸下重金，也要请他们的导师授课。” 尤金大致明白了为何身为骑士长十一席的莉安娜会被无视。 她的确是骑士长。 但她对毕业考试一无所知。 学生们比起听学院的正规课程，更倾向于聘请家族雇佣的导师进行特训。所以他们肆无忌惮地翘掉课程，跑到训练场去接受私人辅导。 “虽然是新学期，但已经是最后一个学期了。如果之前的出勤率足够，那么再怎么缺席也无关紧要。” “这么说来，偏偏选在这时候才来学院报到的人......？” “只能说运气不好。” 学院教师的权威已经跌到了谷底。 与地上的石子没什么区别。 学院的学生们早就不再天真，他们受家长影响，反而更加精明。 他们有机会直接接受骑士长三席之弟子的特训，视野自然变得更高。对这些高等上位精灵而言，一个区区十一席，还是刚刚到职的新人，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私教的导师居然光明正大地进入正规学校授课......就算这些导师是高等精灵出身，这也太离谱了吧？学院的权威到底堕落到了什么地步？” “对手可是特里顿公司啊。他们在社会各个阶层根深蒂固，软弱的教师们能做什么？” 尤金对莉安娜生出了几分同情。 虽然她刚才在旁边叽叽喳喳地吵得让人心烦，但抛开这一点，单看她的处境，的确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她到底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来到学院？结果一上任就被学生们无视，颜面扫地。如果真有一位掌管不幸的女神，她大概就长着莉安娜的模样吧。 “那你呢？” “我有自己的老师。当然，父亲也很担心我的毕业考试，但我相信自己能通过。” 蕾蒂西亚的父亲比伦亦对女儿的毕业问题忧心忡忡。反正到了学期末，比起学生，家长们的焦虑往往更甚。 他也曾联系特里顿公司，想为女儿安排导师，但反而被蕾蒂西亚拒绝了。她对这种趁机搜刮家长钱包的商业行径嗤之以鼻。 “听到你这么说，真是让我欣慰啊？既然这么受你青睐，我也该全力以赴教导你们才行。怎么能输给那群家伙？你和阿洛涅，都要一起合格，让那家公司吃瘪。” “我没问题，但阿洛涅恐怕不行。” “......这种时候，沉默才是成熟的选择。” “但这可是事实啊。” 此刻，阿洛涅不在。 她正坐在新上任的教师莉安娜的课堂里。 出勤日数不足，这成了她的难题。 其他学生早已安全地积累了足够的出勤天数，可以安心投入特训，但平日里把逃课当成日常的阿洛涅，却不得不为了补足出勤而参加莉安娜的课程。 “笨蛋。” 蕾蒂西亚抢先替尤金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 站在阿洛涅面前的莉安娜，整个人都僵硬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充满热情，却缺乏自信，这才导致了如今的窘境。 莉安娜从未教导过任何人，而此刻，阿洛涅正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她有些局促不安。更何况阿洛涅是她一直以来敬仰的阿德娜前辈的妹妹。她本想通过好好指导阿洛涅来赢得阿德娜的认可，可那种尴尬的沉默却一直笼罩着整个训练场。 “那、那个......阿洛涅小姐？” “嗯。” “我......该教你什么呢？” “......” 身为导师，竟然向学生询问该教什么？ 这种授课方式，未免也太超前了吧。 “啊，这个......那个......” 面对莉安娜的提问，阿洛涅同样语塞，偏过了头去。 这是她与新导师的第一次见面。 社交能力极差的阿洛涅，怎么可能在初次见面的精灵面前流畅地交谈呢？ 更何况，她还有些社交恐惧症，此刻只能忸怩地回答。如果尤金和蕾蒂西亚看到她这副模样，恐怕会忍不住扶额叹息吧。 “斯、斯师父......让我......学精灵的剑术......”“那个......人类？” “......嗯。” 听到阿洛涅的回答，莉安娜思索片刻，随后点了点头。 精灵的剑术...... 莉安娜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一点上。 此刻她们二人所处的地方是一座训练场，其他训练场早已喧闹不堪。各个教师正带着学生们进行训练，唯独莉安娜的训练场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沉寂。 “那，我就开始教你吧。” 莉安娜下定了决心，她摘下了头上的帽子，向阿洛涅行了一礼。 这是握剑前的仪式。 尽管手中拿的是木剑，她依旧像对待真正的决斗一般，郑重地完成这个仪式。 随后，她再次戴上帽子。 身披黑色皮衣的精灵骑士长，湛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凌厉的光芒。 手持木剑的莉安娜，与平日里那副有些呆呆的形象截然不同，她的身上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精灵之国的骑士长！我以我的荣耀起誓，一定会将我的第一位学生——阿洛涅小姐，培养成一名优秀的战士！” 她可是精灵圆桌十二骑士之一。 换句话说，她是站在精灵之国巅峰的剑士之一。 为了教导阿洛涅，莉安娜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可从她帽檐下投射出的湛蓝眼神，充满了坚毅的斗志。 她或许比不上专业导师那般擅长教学，但在热情这方面，她绝不会输给任何人。 她一定要让阿洛涅顺利通过毕业考核。 “请多指教！” 阿洛涅挥剑冲了上去。 随即，木剑交击，师生之间的对决拉开了帷幕。 训练很快变得激烈起来。 莉安娜的皮衣翻飞，银色的发丝被汗水打湿，整个身心都投入到了这场对练之中。她先是试探性地观察阿洛涅的实力，随后逐步加快节奏，将阿洛涅逼入险境。 ‘真是厉害啊......光是第一击，就能感觉到她的水平。果然，跟阿德娜一样，都是骑士长。平时看起来呆呆的，但一握剑，就变成了真正的战士。’ 阿洛涅紧咬牙关。 不愧是精灵骑士长。 莉安娜·莱因霍格的剑术，的确是顶尖级别的。 她与阿卡德米亚那些剑术教师根本不在同一档次。 莉安娜的境界，完全凌驾于他们之上。 如暴风般迅捷的剑术，充满了精灵独有的技巧，近乎完美。 “即使能释放‘魔力之刃’，但若无法自由操控它，在实战中依旧无用。尤其是在战斗时，突发状况层出不穷，能否稳定维持‘魔力之刃’，才是关键。” 莉安娜渐渐明白了，为什么那个雾月王国的人类会把阿洛涅交给自己。 魔力之刃。 毫无疑问，这是关键所在。 阿洛涅的剑术，早已达到了足以通过毕业考核的水准。 恐怕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任何布里亚的导师能胜过她了。 不愧是瓦伦西亚家族的天才。 天赋与努力相结合，铸就了一柄坚不可摧的剑。 ‘尤金·索托斯？哼，阿洛涅小姐的毕业考核，就由我来负责！我要让那个自大的家伙见识见识，精灵骑士长的威严！让他大吃一惊！’ 莉安娜之前亲眼所见，尤金手持雷霆之剑，与王国七剑之一的疯狗激战的场面。 所以她感到不甘。 甚至一度忘记了当时的紧迫局势，只因沉浸在尤金的剑术之中。 那是她有生以来，见识过的最强剑术。 虽然骑士长之中或许有人能与尤金匹敌， 但遗憾的是，莉安娜并未见识过他们的战斗。 这也是她会被尤金的剑术所吸引的原因之一。 但她努力否定了这种情绪，暗自下定决心， 一定要亲手培养阿洛涅，让她变得更强！ “呼......辛苦了。” 数小时的对练结束后， 当阿洛涅终于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地，莉安娜才宣布训练结束。 从交剑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沸腾了。 莉安娜已经浑身湿透，完全沉浸在了战斗中。 她原本只打算稍微指点一下， 但阿洛涅的成长速度实在太惊人，让她也忍不住认真对待。 现在的阿洛涅，至少已经达到了足以称为骑士长候补的精锐士兵的水平。 “太厉害了！不愧是骑士长！跟姐姐一样帅气！” 阿洛涅兴奋地喊道。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敬仰与尊敬。 而听到第一位学生的夸奖，莉安娜顿时飘飘然了起来。 尤其是那句“跟阿德娜一样帅气”，更是让她的心情飞上了天。 这句话正好戳中了她的g点。 她再次下定决心，一定要亲自指导阿洛涅，直到她顺利通过毕业考核。 ‘不过......她到底吃什么长大的，怎么那么大？比蕾蒂西亚还夸张......这、这什么乳牛啊？！’ 而与此同时，阿洛涅的目光却紧紧锁定在莉安娜的胸前。 最起码也有g罩杯吧。 莉安娜的无袖背心勉强遮住了胸口，反倒让她的身材看上去更加雄伟。 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沿着下颌滑落至胸口，映衬着她被汗水浸湿的肌肤，显得极为诱人。 “哈啊......好热......” 莉安娜随手掀起背心，扇了扇风。 宽大的衣摆晃动间，几乎能看见隐约的...... 阿洛涅盯着她，若有所思地说： “......老师好像正是师父的理想型呢？” “别、别说这么可怕的话！我死也不可能喜欢人类！” 听到这话，莉安娜顿时一脸嫌弃。 第31章 未婚妻 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种族之间的鸿沟再深，总有一些共通之处。 比如，临近考试时，学生们的情绪总是格外暴躁。 学院里的学生们就像集体进入了中二病晚期，动辄因为一点小事就爆发冲突。 “你瞅啥？刚才你瞪我了是吧？决斗吧！” “好啊，奉陪到底！就瞅你咋滴！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即便是平日里抱团取暖、组成派系的同班同学，在毕业考试面前，也不过是彼此的竞争对手。 毕竟能够通过毕业考试的，只有区区二十人罢了。 在如此残酷的竞争面前，学生们之间的表面友谊破裂，也只是理所当然的事。 高等上位精灵的学生们，大多继承了父母的狡黠与自私。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淘汰的人越多，自己通过考试的几率就越高。因此他们一边努力学习着特里顿公司聘请的导师所传授的课程，一边在心里虔诚地祈祷着自己的同学落榜。 “这气氛太狠了吧。” “你不习惯吗？” “只是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那时每逢新学期，总会有从别的学校转来的混混，为了争夺排名而天天打架。” “哇，好可怕。” “是吧？” 两个边缘人交头接耳地穿过了弥漫着火药味的走廊。 然后，走廊尽头传来了声音。 “禁止在学院里打架！” 是莉安娜的声音。 昨天刚刚调入学院的剑术教官。 在学院里，负责制止冲突的，一向是教师们。如果当初他们对学生的保护能再尽责一点，也许阿洛涅就不会被同班同学排挤了。 但话说回来，教师们也有他们的难处，这个问题就不再深究了。 “往死里打，老师！” 一名高等精灵的少年高喊道。 他说话的对象是他随身带到学院的特里顿公司导师，而不是家族的侍从。 而与他发生争执的精灵学生，同样也带着特里顿公司的导师。 但冲突并未爆发。 并不是因为莉安娜的劝阻奏效了，那些高等精灵可从来不会在意一名精灵出身的教师说什么。真正让战斗没能发生的，是导师们的态度。 “我们是来教学的。” “看来你们误会了什么。我们可是高等精灵，是巴里特昂·特里顿大人的弟子。可不会屈尊为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斗气。” 两位导师选择了后退。 高等精灵的学生们顿时面红耳赤，仿佛感觉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到了羞辱。 平日里，他们习惯了对侍从颐指气使，甚至已经将这种行为当作日常，所以才敢向一名精灵导师下令。可惜，他们忘了，自己所谓的“上位者身份”仅限于对更低阶的精灵，而非同为高等精灵的导师。 “那就该让他们自己上场打一场。” “你也知道，他们比想象中还要胆小。” “口口声声说喜欢决斗，结果自己却不敢上场？真是可悲。” 学院里，每天都会在教室、走廊、庭院等各处爆发数次争斗。 简直就像那种热血校园一般。 当然，这些冲突和阿洛涅毫无关系。 因为尤金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旁。特里顿公司的导师们似乎也不愿与尤金产生摩擦，每当有学生试图找阿洛涅的麻烦，他们都会出手制止，硬生生地把那名学生拖走。 “感觉情况越来越微妙了，蕾蒂西亚那边......让我有点担心。” “蕾蒂西亚怎么了？” “她从不带侍从。如果和其他学生发生冲突怎么办？这帮家伙，看上去已经失去理智了。” “随她去吧。” 阿洛涅撇过头去，似乎对尤金担心蕾蒂西亚的举动很不满。 但她并没有反对。 因为她自己也有些担心蕾蒂西亚。 虽然她们二人每次见面都会斗嘴，但或许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对彼此产生了一种特殊的羁绊。毕竟学院里一直和她说话的，也只有蕾蒂西亚一个人而已。 “蕾蒂西亚现在在哪？” “应该在图书馆吧。她可是从未让出过年级第一的位置，自然要更加努力才行。” “你知道得挺清楚嘛。” “这、这只是碰巧知道的！” 阿洛涅慌忙狡辩，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 尤金忍不住低笑出声。 那戏谑的反应让阿洛涅的脸更红了。 看似习惯斗嘴，其实阿洛涅或许早已把蕾蒂西亚当作“可能成为朋友的人”了吧。 “喂，临时工。” 尤金突然喊住了莉安娜。 正在确认两名高等精灵学生各自离开的莉安娜，听到这带着嘲弄的称呼，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放肆的人类！” “这么卖力干什么？你只是个临时工，既没有加班费，也拿不到绩效奖金。说到底，你之所以进不了正式编制，还不是因为你能力不够？” “你、闭嘴！” 沉重的事实直击灵魂。 莉安娜咬牙切齿地朝尤金走去，眼中燃烧着不甘的怒火。 阿洛涅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 这对师徒，在喜欢看乐子这点上，倒真是同样的合拍啊。 ...... 从学院归来后，尤金与在瓦伦西亚城中无所事事的海伦一同前往桑坦德城。 他们通过传送门跨越了漫长的距离，在那里遇到了正在桑坦德家族效力的部下们。 尤金的部下如今正作为军官在桑坦德家族的麾下效力，他们看上去过得还算不错，甚至还穿上了华贵的制服。 “啊，海伦大人......！” “哈？！您怎么会在这里？！” 伊萨纳、海卡迪、塔克。 此时尤金的部下们在看见海伦脸的瞬间，全都僵住了。 他们害怕因为被精灵俘虏这回事，而遭到斥责。并且以海伦的性格来说，这种斥责绝对不会只是口头上的教训。 于是，部下们悄悄地挪动脚步，一边观察尤金的神色，一边想要躲开。 “你们这些无能的废物！都是因为你们，哥哥才——！！” 不出所料，那个有着湛蓝长发的女人露出了愤怒的表情，脸上怒火中烧。 都是你们的错。 都是因为你们，尤金才会被俘。 失去尤金，承受分别的痛苦......那种痛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哪怕是曾在无数战场上披荆斩棘、身负累累伤痕的海伦，也在这场分别中颤抖不已。这种痛苦仿佛撕裂了她的心，甚至将其彻底粉碎。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之一，就是眼前的这群人。 “安分点。” 尤金举起手，在海伦的头上敲了一记。 “呜！” “怎么就不听话呢？你是真疯狗吗？” “可、可是......！” “别碰我的部下。如果不想看我发火的话。” “......知道了，对不起。” 海伦嘟起嘴巴，低下了头。 刚才还杀气腾腾，仿佛下一秒就要撕碎一切的女人，如今竟然变成了这个模样，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疯狗，只有握着缰绳的主人才能驯服。而驯服海伦的，唯有尤金。看到尤金轻易地压制了她，部下们不禁心生敬佩。要是没有尤金在场，他们恐怕早就被海伦撕成碎片了。 “幸好有大人在啊......” “海伦大人虽然是雾月王国第一美女，但真的太可怕了......都传言她曾徒手砸碎过食人魔的脑袋......” 部下们咽了咽口水。 海伦的确是一位绝世美女，甚至是在雾月王国都能排得上号的美人。就连阿方斯王子都曾在舞会上对她一见倾心。 但问题在于海伦·洛斯菲尔德的狂暴性格。 看过她在战场上疯狂屠杀敌人的人，根本无法沉溺于她的美貌之中。她的残忍、冷酷，甚至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哪怕战场上刀剑无眼，她的作风也依旧常常引来非议。 “话、话说回来，您怎么突然来了......？” 伊萨纳鼓起勇气问道。 他拼命忍住了想要失禁的冲动，因为海伦的目光仿佛能将人撕碎。即使是曾在桑坦德城中俘获无数精灵女仆的伊萨纳，也对海伦敬而远之。他根本不敢生出半点非分之想。 “拿来。” “......啊？” “钱。” “......” 海伦伸出了手。 尤金的部下们无奈地掏出了所有的钱财，全部奉上。 法律远在天边，拳头近在眼前。 更何况，精灵之国的法律并不将奴隶视作保护对象。即使他们说被抢劫，也只会在法庭门口被狠狠地打一顿。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看看你们过得如何，顺便找蕾蒂西亚小姐有点事。” “原来如此。” 伊萨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愧是我们的老大。 竟然盯上了桑坦德家族的大小姐，蕾蒂西亚·桑坦德。 他曾多次听到蕾蒂西亚在父亲和仆人们面前提起尤金。 她提及尤金时，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那种神情分明是怀揣憧憬的少女才会有的。此时已身为情场老手的伊萨纳可以断言，大小姐迟早会拜倒在尤金的脚下。 “笑什么？” 海伦朝前逼近了一步。 望着她那充满压迫感的表情，伊萨纳不禁低下了头。 “没、没什么......” 雾月七剑，第二席。 海伦·洛斯菲尔德的地位，远非区区副官的伊萨纳所能企及。 军队就是这样的世界。 即便如今他是精灵之国的奴隶，但曾身为军人的刻印早已深深铭刻在骨髓之中，使他本能地服从海伦的权威。 “你来了啊，来得比预想的还要早呢。” 就在他们交谈之际，蕾蒂西亚从容地走了过来。 高等上位精灵的大小姐。 她身上散发出的气质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尊贵的血统。 那一头如波浪般垂至腰际的红发，以及那双泛着灰蓝色光辉的眼瞳，令她的美貌愈发引人瞩目。 蕾蒂西亚·桑坦德，正是在全国最负盛名的学府，布里亚高等精灵学院中连续多年稳坐第一的天才少女。 “到底有多少精灵女人跟你认识？” 海伦质问，捏了捏尤金的腰间。 精灵的族群本就男女比例严重失衡，女性远多于男性。但即便如此，她仍然无法接受自己深爱的未婚夫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精灵美女。 “老师托付的魔导具，我已经准备好了。” 蕾蒂西亚取出了魔导具。 那是一条项链。 与尤金和部下们佩戴的项圈不同，这件魔导具更偏向于精美的装饰品。 它的正式名称是，‘顽皮鬼的伪装道具’。 佩戴者可以通过它改变自身的容貌。尤金请求蕾蒂西亚准备了这件魔导具，就是为了让海伦隐藏身份。 “是从雾月王国来的‘人类’吗？” “是我的熟人。” 听见尤金的回答，海伦突然开口： “是未婚妻。” “闭嘴。” “明明就是。” “才不是。” 她毫不犹豫地强调了自己的身份，仿佛从未打算隐瞒。面对她这种蛮不讲理的态度，尤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未婚妻。 听见海伦的自我介绍，蕾蒂西亚的眉头微微跳动了一下。 第32章 各种笨蛋 顽皮鬼的伪装道具。 可以改变使用者的容貌。 这已经不只是伪装，而是接近变身的层次了吧...... 不过这也是这件魔导具的效果。 “呜呜，好奇怪......” 海伦竖起了耳朵。 那对出现在她头顶的长耳朵微微颤动，替代她表达着困惑。 本是人类的她，在魔导具的作用下，变成了狼人族。 那对弯折的蓝色兽耳与她蓝色的发丝交融，流露出兽人独特的魅力。 “我......还好吗？” “超级可爱。” “嗯，谢谢。” 海伦露出腼腆的笑容。 尤金的夸奖让她像个孩子般欣喜。 成为狼人族后，她那金色的瞳孔更添了一丝野性气息。 宛如猛兽般的竖瞳，毫不掩饰地散发出危险的光芒。 “哦哦......” “不愧是王国第一美人！” 尤金的部下们都忍不住惊叹。 在她戴上项链的那一刻，便瞬间变成了一名狼人族女性，这一幕着实令众人惊讶。 而且海伦的形象与兽人族的形象意外的契合，要是初次见到她的人，肯定会将她当成地地道道的狼人族。尤其是她那双金色的竖瞳，格外散发出野性魅力。 “是狼人族呢？这个魔导具会根据佩戴者的特性，决定其种族与外貌。” “难怪这么适合她。” “用来隐藏身份再合适不过了。兽人族在精灵之国和半精灵一样，属于第三阶级，比第四阶级的人类更容易掩盖身份。毕竟精灵之国的所有人类都是奴隶，而兽人族则是普通市民。问题在于身份证件......” “谢了，连问都不问就帮我。” “平日里承蒙老师关照，总得找机会报答吧。虽然......我会把这笔账记下来的。” 不愧是桑坦德家的小姐。 蕾蒂西亚眨了眨眼，那神情就像一个精明的商人，在账本上记下外账一样。 桑坦德家是一个急速崛起的暴发户，在精灵之国掌控着惊人的财富，精于利益计算。 作为桑坦德家的大小姐，蕾蒂西亚自然也继承了家族的精明手腕。 “顽皮鬼的伪装可是极其昂贵的魔导具。这种涉及伪装的道具十分稀有。” “嗯，我也觉得，毕竟不只是改变了外貌，甚至能让使用者变成完全不同的种族。” “欠的债也很贵哦。” “我会慢慢还，能分期付款吧？” “当然。我很清楚老师现在没能力偿还。” 蕾蒂西亚哼起了小曲。 她的模样简直像是在说：“这笔债，你可得慢慢还哦。” 在蕾蒂西亚的认识中，世间再也没有比债务关系更牢固的牵绊了。 债权人与债务人，只要债务未偿清，关系就不会结束。换句话说，在尤金还清债务之前，他们的关系都会清晰地维系下去。 “好想摸摸那对耳朵。” “绝对不行。一旦问出口，嘴肯定会被撕烂。” “毛茸茸的兽耳啊，见鬼了！这种东西谁能忍住不摸？海伦大人肯定只会允许老大摸吧......羡慕死了！！” 海伦似乎对自己头上的兽耳感到新奇，不时地用手揉搓。 软乎乎的，还很厚实。 兽人族究竟是怎么把耳朵长在头顶上的呢？ 除了兽耳，她的尾椎处也长出了一条蓬松的狼尾，与那双兽耳一样覆盖着蓝色的毛发。 看起来手感极好。 每当尾巴左右摇摆，部下们的惊叹声便此起彼伏。 “不过，我有个疑问。” “什么？” 蕾蒂西亚询问，而尤金回应着她。 “雾月王国为何没有倾尽全力营救老师呢？老师可是王国七剑的第三席，理应不惜一切代价将老师救出才对。” 蕾蒂西亚从“商人”的角度计算着尤金·索托斯的价值。 他是雾月王国最强战力之一。 对于雾月王国而言，就算砸下千万金，甚至亿万金都不算亏本的战力。 那么，王国为何不采取更激烈的手段？ 明明是必须夺回的战力，却仅仅满足于赎金谈判，从未展现出动用武力的意图。 这其中，定有蹊跷。 “而且，我感觉老师和老师的部下，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真敏锐啊。去当侦探也不错。” “侦探曾是我小时候的梦想，但后来发现这行不赚钱，就放弃了。还有，老师，别想转移话题。” 啧，被看穿了。 面对蕾蒂西亚直指要害的问题，尤金耸了耸肩。 “老师是异界来客，这点我早就知道了。” “......谁告诉你的？” “阿洛涅。我根本没问，她自己就全盘托出了。” 那个笨蛋。 她是为了交朋友，连灵魂都愿意向恶魔出卖吗？怎么连这种事都说出去了？ 不过，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尤金本就没有刻意隐瞒自己是异界来客的身份。 他甚至主动告诉过阿洛涅只要不随便乱说就行，不必刻意保密。 “我还以为是那些见了美女就走不动路的蠢货，把秘密都抖出来了呢。” 尤金瞥了眼自己的部下，低声嘀咕。 此时此刻，他的部下们正在议论着变成狼人族的海伦，无暇顾及其他。 而海伦似乎根本不在意众人的目光， 每当她的视线与尤金交汇，她的尾巴便会猛地摇晃起来，眼神中充满期待。 那模样，就像一只等着出门散步的小狗。 ...... 阿德娜会定期与阿洛涅切磋，以此来检验她的修行成果。 这次的成果依旧出色。 阿德娜意识到，负责指导的尤金将她的妹妹照顾得无可挑剔。 她缓缓吐息，目光落在正调整呼吸、准备下一步进攻的妹妹身上，那沉稳的姿态令阿德娜露出一丝微笑。 那微笑小到连阿德娜自己都无法察觉，但她心中的确充满了喜悦。 “呼吸平稳，直觉与反应速度也很优秀。更难得的是，她已经能娴熟地应对对手的攻击。毫无疑问，这些都是通过实战级别的训练，在身体上积累下来的经验。而正是这些经验，决定了一名剑士的真正造诣。” 阿德娜的目光落在阿洛涅握着的真剑上。 那剑锋闪耀着幽蓝的光辉，毫无疑问，是“魔力之刃”。 剑气本来隐约可见，但此刻已经凝聚成型，附着在刀刃上。不过，问题还在于她的持久力。以阿洛涅目前的状态，她在实战中最多只能维持魔力之刃十分钟，而毕业考核的要求是至少三十分钟。换句话说，她必须变得更强才行。 “前辈！” 学院的导师竟然亲自造访了学生的家族。 来者是阿德娜的远方后辈，十二位骑士长中排名第十一的末席骑士。 这位银发垂至肩头的精灵女骑士莉安娜·莱因霍格，双颊微微泛红，显然是因为能够亲眼见到自己无比敬仰的前辈而感到激动不已。 “莉安娜·莱因霍格？” “是！我是莉安娜·莱因霍格，虽然微不足道，但仍担任着骑士长第十一席之位！” 莉安娜露出灿烂的笑容。 阿德娜竟然记得她的名字和长相，这让她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 阿德娜·瓦伦西亚，十五岁宣誓不败，二十岁便直登骑士长之位的最强女骑士！她立下了无数传奇，守护了精灵之国，她的英勇事迹甚至成为了所有见习骑士的学习典范。 “那么，你来瓦伦西亚城堡是有什么事？” 该不会是来讨要贿赂的吧？ 如果真是来索要贿赂的，她就打算用手里的木剑狠狠敲她的脑袋。 好在莉安娜造访瓦伦西亚城堡并不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她是为了亲自确认阿洛涅的修行成果，才专程前来拜访的。 “阿洛涅是我最珍视的妹妹，但我不会因此给她特殊待遇。考核必须公平进行。” “这、这个......因为我只负责教导阿洛涅小姐一个学生......” 莉安娜本是来确认阿洛涅的进展，但另一方面，她其实也想向阿德娜倾诉自己的处境。 学生们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要是不向谁倾诉一下，憋在心里，她感觉自己早晚得脑梗。 “阿德娜前辈一定能指引我前进的方向吧？毕竟前辈可是学院的精英。” 与其说她是以学院导师的身份而来，倒不如说她是作为一个后辈，前来向前辈求教的。 “这取决于你自己。学生想要的是一位聪慧的导师。如果你能成为他们的指引者，让他们心悦诚服地接受你的教诲，那么他们自然会如云般聚拢在你身边。” 这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回答。 但莉安娜却露出了感动万分的表情，连连点头。 就像是听到了名师的教诲，领悟了人生道路的学生一样。阿德娜的话语或许只是简单的道理，但对莉安娜而言，却是一句醍醐灌顶的箴言。 不过要是让尤金看到这一幕，恐怕只会吐槽她们是什么“邪教教主”与“狂信徒”吧。 “不过，老师为什么要叫姐姐‘前辈’？这听起来好像很不得了的称呼。” 阿洛涅疑惑地问道。 莉安娜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那当然是因为阿德娜前辈是我们骑士长中，年龄排名第三的年长者......” 她原本想认认真真地解释清楚，但就在这时，阿德娜的双眼中却闪过一丝杀气。 呃... 莉安娜瞬间停住了嘴，不敢再说下去。 ...... 尤金回到瓦伦西亚城时，已是下午时分。 他刚踏进城堡，便目睹了令人惊讶的一幕。 “对，对不起啊啊啊......前辈......！” “别给我整什么‘前辈’那一套。” 此时在学院里兼职的临时讲师，正以一种屈辱的姿势跪伏在地，而阿德娜则在一旁冷冷地注视着。 只见莉安娜头顶地面，双手平放头前，圆润的臀部高高翘起，维持着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土下座姿势。 单看她涨红的脸色，就已经能猜到她快要到达极限。 “啧，精灵之间也充斥着这些陋习啊。雾月王国也是一样，特别是在王国禁卫团里更是严重。” 尤金耸了耸肩。 也没办法，这种事见多了。 吐槽了一句，尤金一边跟阿洛涅分享着从桑坦德城带回来的特色零食，一边悠哉地看着正在被阿德娜折腾的莉安娜。 比起这个，我原来的世界反倒算是模范了。” “你说的是你原来的世界？” “嗯，在我原来的国家，军纪严明，也也没有这种前后辈霸凌。” 尤金开始讲述自己原本世界的事情。阿洛涅则像只仓鼠一样一边鼓着脸颊咀嚼，一边双眼闪闪发亮。 关于师父曾生活过的世界，作为他的徒弟，自然充满了兴趣。 “呜呃......” 就这样，在师徒二人其乐融融交谈的背景下，某个胆敢触怒前辈的新人，正在以自己的肉体，切身体验着愚蠢的代价。 第33章 魔王 尤金能参与学院的课程，全靠阿德娜事先向学院方面打了招呼。 可以说在布里亚学院，除了某些临时工导师外，其他老师的课程都极具水准，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这正是精灵之国第一学院的风范。 “我们的精灵族为了躲避人类的迫害，迁徙到了格拉纳达半岛。成千上万逃离迫害的精灵翻越阿基坦山脉，在萨拉戈萨集结，学者们将这次事件称为‘萨拉戈萨大迁徙’。随后，迁徙至半岛的先祖们与当时的土著势力，魔王军，展开了长达数十年的激烈战争，最终夺取了格拉纳达半岛，并建立了精灵之国。” 讲述这段历史的，是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年精灵，他睁大昏花的双眼，声音低沉而洪亮。 这堂课既是历史教育，也是精神教育，旨在激发学生们的爱国心和自豪感。尤金对精灵之国的历史与时局本就颇感兴趣，因此听得十分认真。 但其他学生似乎已经听过无数遍了，早已习以为常，有人趴在桌上睡觉，有人昏昏欲睡，整个教室仿佛被催眠气体笼罩，陷入沉寂。 “呼，呼......” 阿洛涅发出奇怪的鼻息，脑袋一点一点地晃悠。 最后，她的头稳稳地落在了尤金的肩膀上。也许是师父的肩膀刚好符合枕头的标准，她直接沉沉地睡了过去。 “老师，过去我们的先祖是人类的奴隶，他们被戴上镣铐，被锁上枷锁。但如此大规模的族群，究竟是如何逃离人类的迫害，安全抵达格拉纳达半岛的呢？这一点，在常理上很难解释。” 就在整间教室被睡意笼罩时，唯一清醒的蕾蒂西亚举手发问。 老年精灵点点头，开始作答。此时的历史课简直成了他与蕾蒂西亚的专属，其他学生根本无意参与，已经彻底沉入梦乡。 也是，经过半天的剑术训练，个个筋疲力尽，如今能撑着不倒下已是奇迹了。 尤金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阿洛涅，她甚至流出了口水，但他并没有叫醒她。 “嗯......嗯嗯......” 尤金用手指戳了戳阿洛涅的脸颊。 肌肤柔滑得如同丝绸，简直难以想象她是在烈日下挥剑训练出来的。毫无疑问，精灵族当得起“美之种族”的称号，精灵女性中几乎找不到长相平庸之人。尽管在他们内部也有美丑之分，但在尤金眼里，每一位精灵女性都是美女，都是美少女。 “咯咯，好痒......” 他继续戳着阿洛涅的脸颊，阿洛涅下意识地抬手挠了挠。 看起来已经完全沉入梦乡了啊...... 不过再想想这段时间她的努力，哪怕从嘴角流出的口水让人无奈，尤金还是决定忍了。 “统治着被称为‘魔界’的广阔地域的强大存在，我们与人类皆称之为‘魔王’。目前，魔王一共有六位，在他们的统治下，人类已经失去了半数以上的大陆领土。” 不知不觉间，讲课的内容已经转向了魔界，以及那群被称为“魔王”的存在。 蕾蒂西亚的眼神亮了起来。 统治魔界的六位魔王，他们可怕的威名足以激起所有人的好奇心。 魔王们的联盟，被称为“魔王军”。 魔王军不断扩张，吞并了南方大陆、北方草原，甚至连曾属于神圣帝国的古土都被纳入其中。它如今的领土面积，已远超人类国家。正因如此，所有人都对它充满忌惮，甚至谈之色变。 “那么......击败魔王军是不可能的吗？” 蕾蒂西亚问道。 目前占据格拉纳达半岛南部的魔王军，正虎视眈眈地窥视着精灵之国。 她会感到不安也是理所当然的。而那群毫无危机感、正在课堂上呼呼大睡的家伙，才是真正的蠢货。 魔王军的威胁，已经逼近精灵之国的都城，玛赫里特。如果不是十二位骑士长、王国骑士团以及游侠们日夜奋战、牺牲自我，精灵之国恐怕早已灭亡。 “别担心，桑坦德小姐。魔王并非不败的存在，他们也会流血，也会受伤，终究是凡人之躯。在神圣帝国领导的人类联盟与魔王军的战争中，六位魔王之一已经战死。” 六魔王之一，已然陨落。 历史导师将此事视为决定性的转折点。 在战局持续被压制的情况下，这无疑是一场巨变。如果精灵族能够在格拉纳达半岛立足，如果人类能够成功阻挡魔王军的推进，那么，或许，他们真的能赢。 “死去的......是‘暴虐’之魔王，阿加雷斯，对吧？” 尤金开口问道。 历史导师点头回应。 “你知道得很清楚嘛，‘人类’。” “我曾在那条战线上服役。” “可雾月王国距离魔王军的领土相当遥远......” “我以神圣帝国支援军的身份被派遣到战场，与魔王军作战。我仍记得，那是一场血与火的地狱，无数恶魔与魔物涌来，杀之不尽。” 尤金的话令历史导师和正倾听的蕾蒂西亚都露出了浓厚的兴趣。 魔界战线——被称为最惨烈的战场。 神圣帝国与魔王军之间的战事几乎每日不断，在那条战线上，每天都有数千条生命被吞噬。仅仅是听闻，就已足够令人战栗。 而尤金，曾亲身经历过那片地狱。 他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 对学院的学生来说，历史课是最适合补觉的时间。 课程结束了。 这意味着他们又要开始如同地狱般的训练了。 学生们像是刚结束思想教育的新兵一样，拖着沉重的步伐，满脸不情愿地跟在讲师身后。 此时他们都浑身酸痛，肌肉似乎在惨叫，但如果毕业考试不及格，等待他们的将是父母的五马分尸，因此无论如何，他们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话说，那老头到底讲了什么？怎么能讲这么久？我还是头一次见他讲课这么带劲。” “阿洛涅，对年长的老师最好尊敬点。” “都是师父教我的。” “长辈说话的时候，不准顶嘴。” “可、可我们年纪也差不了多少吧！” 学院为阿洛涅提供了私人训练场。 这也多亏了剑术教官莉安娜亲自出面才促成此事。 如果是尤金去拜托，那帮家伙肯定会想尽办法刁难他，把他之前受过的屈辱加倍奉还。 但对莉安娜来说，这是唯一一个认真听自己课的学生阿洛涅的请求，因此她破例允许他们使用专门供剑术教官训练的场地。 “她好像很在意姐姐的态度。” “换作是我也会这样吧。阿德娜可是担任骑士长整整三百年了，而莉安娜才刚刚接任，完全是个新人。这两人之间的辈分到底差了多少啊？” 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姑且当成一种遥不可及的关系吧。 总之，他们得到了私人训练场。 不用和学院其他学生争抢时间，也不用和他们混在一起，实在是太好了。 不久后，蕾蒂西亚也要来。 尤金打算同时指导阿洛涅和蕾蒂西亚。 随着训练成果日益显现，他认为接下来不必再进行激烈的对战，而是专注于维持魔力之刃即可。 “老师，您好。” 蕾蒂西亚到了。 她已经换上训练服，朝尤金问好后走了过来。 和阿洛涅则是以眼神打了个招呼。 两人之间似乎已经培养出某种别扭的情谊，因此虽然彼此看不顺眼，但还是免不了互相打个招呼，只不过说话的语气依旧充满了火药味。 “只有能把魔力之刃运用自如，才算得上真正的骑士。无论何时何地，都必须能保持魔力之刃的状态。” 尤金拔出了剑。 他松开腰间的练习剑，随着魔力的涌动，一层淡蓝色的光辉在剑刃上展开。 炽蓝的剑气璀璨夺目。 阿洛涅和蕾蒂西亚都不禁发出惊叹。 单从视觉上来看，这道剑气的锋锐程度便已近乎完美。 “很帅吧？好好看清楚。会挥剑不算本事，会放剑气，才算真本事。要是连剑气都不会用，不管到哪儿都会被人小瞧。” 听完这番话，阿洛涅和蕾蒂西亚各自发表了看法。 “我又不是为了炫耀才学的。” “我听说剑气是剑士内心的映照......但老师，您的剑气虽然清澈，心却未免太过杂念丛生了吧？” 这就是个玩笑。 但面对两个学生毫不留情的毒舌，尤金还是一时间语塞。 不过，看样子阿洛涅和蕾蒂西亚都受到了刺激。 她们各自拔出剑，开始尝试形成魔力之刃。 蕾蒂西亚很轻松地凝聚出剑气。虽然比不上尤金，但在学院学生之中，已是名列前茅。 至于阿洛涅，原本她只能在挥剑瞬间短暂释放魔力之刃，如今却已经能随心所欲地维持剑气了。 曾经掌控格拉纳达半岛整个南部地区的，是被称为“暴炎魔王”的存在。 暴炎魔王......身负魔王之威，绝不会是个简单的对手。 就这样，在两名学生训练剑气的同时，尤金回忆着自己之前与学院历史导师的对话，思索着那个曾威胁精灵族的敌人。 暴炎魔王。 操纵火焰与炽焰的至高恶魔。 曾被精灵逐出格拉纳达，与亲信一同逃往南方大陆的流亡者。 如今，暴炎魔王为夺回被精灵夺去的土地，正在酝酿战争。 他带领数万手下，从南方大陆重返半岛，在各大港口设立据点，准备与精灵展开全面战争。 “师父。” “嗯？怎么？” “你不觉得......外面有点吵吗？” 阿洛涅说道。 蕾蒂西亚似乎也察觉到了外头的骚动，停下了手中的剑。 可能是因为刚才陷入了沉思，明明足够明显的声音，竟然没有听见。 尤金走出训练场，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一踏出训练场，他便看见一群学生正在争吵，情绪激动，似乎随时都会大打出手。 “滚开！这片训练场是我的！” “这话应该我来说！如果你现在乖乖让开，我就不把这件事告诉父亲！” 大约五名学生， 看样子是因为磨磨蹭蹭，错过了学院的训练场预约。 他们可能以为阿洛涅和蕾蒂西亚正在使用的训练场是空着的，因此争抢起了使用权。 但当他们抬头，看见从训练场里走出来的尤金时，全都愣住了。 是以前欺负阿洛涅的那群家伙啊，难怪觉得有点眼熟。 在他们面前，尤金曾亲手把十七名高等精灵的侍从吊在树上。 这件事至今仍在学生们之间流传，成为了不折不扣的恐怖传说。 “人类？” “黑发的人类......啊，这家伙该不会是——” 而就在学生们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刚好作为讲师的特里顿公司的人，也注意到了尤金。 他们全都望向了他， 特里顿公司的讲师似乎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黑发人类颇感兴趣，低声议论起来。 第34章 为什么要奖励他 骑士长第三席， 巴里特昂·特里顿。 今年420岁， 高等上位精灵出身，未婚。 他相貌英俊，天赋卓绝，出身纯血贵族，却始终未曾结婚。尽管无数高等精灵贵族的千金环绕在他身边，渴望成为他的伴侣，但巴里特昂天生风流，不愿被一名女子束缚，因此选择了独身。 “布里亚学院里居然有个打败了阿德娜的‘人类’？这可真是有趣。” 听到副官的汇报，巴里特昂露出一口白牙，咧嘴一笑，随后叼起一根从南方大陆进口的雪茄。 但与他这副悠闲的态度不同，他的副官显然对区区一个人类能在纯血高等精灵云集的学院内留下痕迹感到不快。 “别那么严肃嘛。”巴里特昂吐出一口烟雾，笑道，“我可是个比起血统更看重天赋的洒脱精灵。无论如何，这件事本身就很有趣。而且，怎么看都像是阿德娜亲自‘塞’进去的人吧？那个冰冷得像座城墙的女人，居然也会干出这么感性的事。” “......阁下，您到底在说什么？属下完全听不懂。” “哎呀，这是我那位久别重逢的‘异界’朋友告诉我的，在那个世界里大家都是这么说话的，很酷吧？” “......听起来很蠢。” “oh，i’msorry.” 巴里特昂耸了耸肩，对无法理解自己潮流语言的副官表示遗憾。 他随意地将滑落的金发向后拨去。此刻他正泡在宽阔的浴池中，享受着温热的泉水，同时点燃了雪茄，在浴中吸烟。 “据说巴里特昂阁下的学生，可能会与那个‘人类’发生冲突。” “冲突？” “那个‘人类’刚进学院，就把高等精灵学生的随从给揍趴下了。” “oh~真是不得了。” “被抬出去的随从足足有17个。而学生们......被瓦伦西亚家族的次女，阿洛涅·瓦伦西亚单方面暴打，全部送进了医务室。”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巴里特昂大笑着，嘴里的雪茄都掉进了水里。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趣闻！ 布里亚学院就像一个旧时代的缩影，而如今，这个沉闷无趣的地方竟然发生了如此精彩的事件。 “阁下，这可不是值得笑的事。如果那个人类不小心惹到了您的学生，恐怕家长们会纷纷向您抗议。” “抗议？客户抗议又能怎么样？喂，布里安娜，别这么死板，你也该像你的屁股一样柔软点。” 巴里特昂随手伸出，一把揉住了正在冷静汇报的副官的臀部。 布里安娜的脸顿时红了。她身穿短裙，搭配黑色长筒袜，身材火辣，宛如某些电影里的职业女性。不过，面对这位上司毫无节制的性骚扰，她仍然直接挥手赏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啪！ 巴里特昂的脸上多了个清晰的掌印。 “总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我可没兴趣管。我早就教过那些小鬼了，我又不是他们的家长，没必要事事插手。自己闯的祸，就该自己收拾。” 他从水里捡起湿漉漉的雪茄，随即随手扔掉，重新拿出了一根新的。 南方大陆的顶级雪茄。 价格昂贵，一根足以抵得上普通家庭一周的生活费用。但巴里特昂却毫不在意地点燃了它。 “巴里特昂阁下，您现在抽的雪茄，包括您住的这栋豪宅，都是您的学生们替您赚来的吧？身为寄生在他们身上的吸血水蛭，您是不是该对他们心怀感激？” “感激？开什么玩笑。我当年教他们的时候，他们可是受益匪浅啊。现在让我回收点‘师恩’，有什么不对？” 更何况，就连这位名叫布里安娜的副官，也是“师恩”的一部分，她是军部的某人亲自安插过来的军官之妻。 浑身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 而巴里特昂也从未抗拒过美色，不论是处子还是人妻，他都照单全收。 高等精灵、普通精灵、半精灵，他早就玩腻了。 人类、兽人，也不拒绝，反正最后都会落入他的怀抱。 当然，他并不强迫任何人。毕竟，优秀的雄性只需微微勾勾手指，雌性便会本能地向他靠拢。 不过要是让尤金看到他这副德行，恐怕只会毫不犹豫地送他个“极品渣男”之类的称号。 “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干掉潜伏在格拉纳达的‘暴炎魔王’。然后在拯救祖国的同时，顺便把魔王军麾下的魅魔全都拿下。” 巴里特昂一脸得意地说道。 听到这番离谱的发言，布里安娜深深地叹了口气。 “......趁早得性病死了吧。” “well...有什么性病能强到侵犯骑士长第三席的肉体？如果真有的话，我倒想亲自体验一下。” 面对副官那隐约透着醋意的挖苦，巴里特昂哈哈大笑。 “布里亚学院啊......真想见见那个打败阿德娜的‘人类’。如果有机会的话，也许还能带上他一起去前线。” 巴里特昂，精灵圆桌十二骑士长之一，南部战线的指挥官。 骑士长第三席， 位阶甚至凌驾于阿德娜之上， 麾下统领着数千精锐战士。 而此刻，他正待在距离南部战线不远的地方，享受着属于自己的放纵时光。 若是被上层知晓，他定会受到一通严厉的训斥。 但这个不羁的灵魂，从来不在乎。 ...... 特里顿公司的讲师将一张纸递给了尤金。 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张支票。 只要去银行提交这张支票，就能立刻兑换成现金。 “我早就过了领零花钱的年纪了。” 尤金答道。 他的脸色瞬间冷硬起来。 素不相识的人递出金钱，往往意味着这笔钱的背后隐藏着某种让人不快的意图。 在雾月王国，他已经经历过太多类似的事情。 即便身为“雾月七剑”之一，他依旧因为没有身份与血统而遭受歧视。 那些记忆再次浮现，胸中升腾起扭曲的愤怒。 “我们希望你能将训练场的使用时间让给我们。听说你是凭借莉安娜教官的许可租借的。” “让给你们？” 尤金迅速扫了一眼支票上的金额。 三百万艾特尔。 对这位身为特里顿公司高级讲师、在政商界都有关系的高等精灵来说，这不过是九牛一毛的零花钱，但对普通人而言，已是足以让人眼红的巨款。 但还不值得他低头。 如果后面再多一个零的话，他或许会考虑一下，但这点钱，远远达不到他的预期。 “没兴趣。” “区区人类奴隶，竟敢违抗高等精灵的命令？” “去你妈的。我师父说过，别在任何人面前低头。” 尤金露出牙齿，咧嘴一笑，迎上了高等精灵的威胁。 这是他一直以来恪守的原则。 无论是在被卖给瓦伦西亚家族为奴时，还是在面对高等精灵学生时。 更何况，现在还是训练时间，他不可能让别人打扰自己的同伴。 “原本想好好解决，看来是没希望了。” 高等上位精灵们皱起了眉头。 听到尤金口出秽言，他们纷纷握住了剑柄。 他们知道，这个“人类”是曾打败了阿德娜骑士长的强者。 但又如何？在精灵之国，阶级制度早已被国法明文规定。 身为第四阶级的低等人类，绝不可能对第一阶级的高等精灵出手。 如果他真的敢动手，那等待他的将是国法的严惩。 “想拔剑？那我也拔了。” 尤金将手放在了剑柄上。 尽管这只是没有刃的训练用剑，但对付区区两个高等精灵，已经足够了。 “你......你当真要动手？” “区区人类！就算你是瓦伦西亚家的人，如果敢对我们高等精灵动手，也一样会受到法律的裁决！” 尤金冷冷地回应： “我从来就不怎么守法。” 在那一瞬间，慌乱的反而是高等精灵们。 他们面面相觑。 对方可是“雾月七剑”，雾月王国的最强剑士之一，甚至能与精灵之国的十二骑士长匹敌。 他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这点他们心知肚明。 “杀了他吧，老师！” “让这个无礼的奴隶知道他的身份！” 而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们则在一旁起哄，毫不怀疑自己的讲师会狠狠教训这个人类奴隶。 此刻，周围的目光已经聚集而来。 除了那些在后方喊叫的学生，还有听到骚动后赶来的教职人员。 此时退缩的话，只会让特里顿公司的名誉蒙羞。 那些握着剑柄的高等精灵们顿时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骑虎难下的境地。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区区人类，竟然真的敢亮剑。 “可恶......” “该死！” 周围的目光让他们骑虎难下，最终只能咬牙决定—— 既然如此，那就硬碰硬吧！ 他们拔剑在手，正欲挥向尤金， 可他们的决心，还未付诸行动，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住手。你们想对我的奴隶做什么？” 是阿德娜。 她的身影出现在训练场中，令高等精灵们猛地收手，迅速后退。 那些刚才还在叫嚣着让人类滚开的学生，也立刻闭上了嘴，噤若寒蝉。 作为战无不胜的传奇骑士长，阿德娜的登场，让整个训练场的躁动瞬间冷却了下来。 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瞳闪烁着寒光，投向高等精灵们，散发着无法抗拒的威压。 “我在问你们，对我的奴隶做了什么？” 她质问道。 声音如同冷彻的冰锥，寒冷而凛冽。 她怒了。 因为如果她再晚来一步，恐怕就要发生无法挽回的事情了。 若尤金真的对高等精灵拔剑，那便是死罪。 她的眼神变得更为凌厉 “那、那个......” 高等精灵们哑口无言，根本不敢说他们是想强行夺取训练场的使用权。 毕竟对方可是阿德娜，位列骑士长四席，拥有“战无不败”之名的传奇人物。 即便将老师巴里特昂·特里顿搬出来，也无法让她收回怒火。 更何况，就算找师父告状，他也只会冷漠地训斥他们一句：“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 “滚。” 阿德娜冷冷下令。 “是、是......” 高等精灵们仓皇逃离。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学生们，也低着头，悄悄退开。 “还有你。” 阿德娜的目光转向了尤金。 她知道尤金肯定有自己的考量，但这次的事态太过危险，足以让她怒不可遏。 “你本可以用更聪明的方法解决。如果我没来，你早就死了。别再对高等精灵拔剑，这里不是雾月王国。” “我早就知道你会来。” 尤金笑了笑。 从气息上，他早就察觉到了阿德娜的存在。 阿德娜听后，顿时语塞，咬着嘴唇别过头去。 “好大的胆子，区区人类奴隶......” 周围的精灵们议论纷纷，甚至有些教职员也开始窃窃私语。 被这么多目光注视着，阿德娜也不得不承担起“主人”的角色，给这些人一个“合理的交代”。 “太放肆了，奴隶。今天回去后，我会好好‘惩罚’你！” 她大声喊道。 尤金微微一笑，淡然回答 “请随意，主人。” 阿德娜瞬间沉默了。 尤金的回答让她遭受到了二次冲击。 惩罚。 从未拥有过奴隶的阿德娜，当然不可能知道如何惩罚奴隶。 而作为一个没有经验却满腹理论知识的老处女高等精灵，她的脑海里瞬间涌现出各种荒唐的念想，开始为主人对奴隶的“惩罚”究竟意味着什么而感到混乱。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说要施加惩罚？” 训练场的门被推开，阿洛涅和蕾蒂西亚出现了。 最糟糕的时机。 周围的教师们窃窃私语的内容，很快便传入了阿洛涅和蕾蒂西亚的耳中，尤金闯了大祸，而身为主人的阿德娜，正准备对自己的奴隶施以惩罚。 “姐......！” 阿洛涅的眼神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担忧，仿佛无法相信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怎么感觉像是奖励......” 而当事人尤金，面对这位美艳无双的高等精灵小姐的“惩罚”，不知为何却产生了一丝期待。 第35章 阿德娜的惩罚 阿德娜从未拥有过奴隶，自然也不曾考虑过如何惩罚犯错的奴隶。 该怎么办？ 为了找到答案，阿德娜特地去请教了一名精灵。 一位被誉为驯奴专家的存在。她并不需要跑太远，因为这名精灵正是瓦伦西亚的家臣，与尤金也算是旧识。 “惩罚犯错的奴隶是必要之举。正如军人违反军纪时必须受到处罚，奴隶同样不能例外。让他们铭记自己的错误，才能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斯嘉丽·海蒙德。 瓦伦西亚家族的家臣，同时也是掌控着无数商船的商会会长。她用军纪来类比惩戒的必要性，成功让阿德娜理解其中的道理。 阿德娜点了点头。 犯错就必须接受惩罚。她身经百战，对此再清楚不过。而斯嘉丽的解释，无疑符合战场上的逻辑。 “但单纯依靠痛苦并不会奏效。” “那奴隶早已习惯疼痛。对这种人来说，与其让他受苦，不如击碎他的自尊更有效。” “自尊？” “必须趁此机会，让他认清主仆之间不可逾越的界限。” 这些话很有道理。 作为一名商会会长，斯嘉丽长期与贩奴商打交道，她的见解自然值得信赖。 于是，阿德娜向斯嘉丽请教了更详细的方法。尤金是个随时都会闯祸的麻烦人物，为了防止未来再出乱子，主仆关系必须彻底确立。这不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所有人。 “该怎么做？” “我这里有个不错的方法。” 斯嘉丽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狡黠，像是看到玩具的孩子。 “这是一本人类撰写的调教手册，里面详细记录了如何驯服奴隶。” “......挺厚的。” “驯服奴隶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尤其是那些不听话的‘人类’奴隶，比起兽人更加棘手。” 斯嘉丽递给阿德娜一本黑色封皮的书。 阿德娜翻开书页，图文并茂的内容映入眼帘。 “这、这是什么——！” 她白皙的脸颊一下子涨红了。 书中的插图描绘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将一名被制伏的人类男子玩弄于掌中的场景。 这、这简直就是......xo绘本！ 那句话几乎冲到了喉咙口。 可她不能退缩。如果放任尤金继续肆意妄为，瓦伦西亚家族可能会被外界讥笑为“连一个奴隶都管不住的家族”。 阿德娜从未养过奴隶，对斯嘉丽的话深信不疑。她看着眼前这本书，也不得不开始相信，或许，这就是驯服奴隶的正统方法...... ...... “师父没有做错什么，我会好好和姐姐解释的。师父只是为了我们，才去和那些狂妄的家伙战斗。” 阿洛涅开口解释道。 尤金摇了摇头，对徒弟的善意表示拒绝。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需要。”他让阿洛涅别管这件事。 “说起来，我倒是有点好奇，你那固执的姐姐会给我什么样的惩罚。” “呃，变态。” 看到尤金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阿洛涅不由得皱起眉头。 她差点忘了，这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真是可恶啊，明明那天晚上和自己做了那种事情，现在却对姐姐抱有非分之想。当然，尤金只是在戏弄阿德娜，但对阿洛涅来说，作为偷偷对师父怀有情愫的女孩，这种话只让她觉得愤愤不平。 “果然在师父眼里，我不过是个一夜的玩伴罢了！” “喂，别人听了会误会的......” 尤金连忙环顾四周，还好，没有人听见。 如果阿德娜和海伦听到了，恐怕这里立刻就会变成修罗场。 为了保住性命，尤金必须安抚阿洛涅。如果她忿愤在心，把这件事告诉阿德娜和海伦，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你对我来说是重要的高等精灵。” “只是嘴上说说？” “不然你要我怎么表达？” “咳咳。” 阿洛涅侧过脸颊，微微扬起下巴，做出了一个等待亲吻的姿势。 自从那天晚上以后，她一直对尤金的不作为感到不满。明明已经抚摸过她的肌肤，舔舐过她的每一寸，却还能若无其事地装傻，她怎么能忍？ 明明自己希望能更进一步，对方却毫无回应，这种单方面的暗恋会不会就此无疾而终？带着这种不安，阿洛涅决定主动试探尤金的心意。 “好吧。” 尤金伸手环住阿洛涅的颈项，轻轻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刹那间，阿洛涅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宛如娇艳的杜鹃花在雪白肌肤上绽放。 尤金的气息拂过脸颊，让她不禁回想起那天夜晚的炽热。两人交缠、彼此渴求的瞬间，是她一生中最难忘的极致欢愉。 “要是让你姐姐知道了，恐怕会杀了我吧。” “也许吧？” “喂喂，至少否认一下吧。” 尤金无奈地叹息，而阿洛涅只是轻笑。 她喜欢这样的时光，和深爱的师父交谈，哪怕只是平淡的对话，也是无可替代的珍贵时刻。 “时间不早了，快去洗漱睡觉吧。” “嗯，师父也是，今天辛苦了。” 已是深夜，尤金也没有继续拖延，毕竟明天还有严酷的训练，保持状态是最基本的要求。 阿洛涅轻轻挥手，转身离去，而尤金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按照平常的习惯，海伦应该已经在床上等着了，但今天她从早上就投入训练，看来是累得直接在自己房间里睡死过去了。 “半夜三更，什么事？” 尤金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大约一个小时后，他忽然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盈地爬到了他的身上。 他依旧闭着眼睛，但直觉告诉他，来者是谁。他从她穿越走廊、推开房门的一刻起就察觉到了，只是因为知道对方没有恶意，所以选择了静观其变。 “胆子不小啊？你个黄花大闺女还敢骑到一个男人身上。” “闭、闭嘴......” 趴在他身上的，正是阿德娜。 瓦伦西亚家族的长女，十二圆桌骑士长中的第四席，不败的英骑。 这个传统又严肃的女人，此刻竟在深夜潜入了他的房间。尤金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她是为了做什么荒唐的事，毕竟这位尊贵的高等精灵，绝不可能做出趁男人熟睡时霸王硬上的事情。 “我是来给你施加惩罚的。让家族蒙羞的奴仆，必须接受惩戒。” “听起来不错。” “呃......你是在嘲弄我吗？” “身为未经人事的少女，你能做什么？” 尤金故意激怒她，果不其然，阿德娜的肩膀微微颤抖了起来。 这个曾在战场上以一己之力震慑数万王国军的女骑士，居然因为这句话而紧张了？ 尤金的困意瞬间被驱散，反正都被吵醒了，索性看看这位个高贵的女骑士打算做什么。 “......而且，看起来你也不太懂‘惩罚’的含义。” 尤金很清楚，阿德娜从未真正拥有过“奴隶”。虽然她贵为高等精灵，又身居骑士长的显赫地位，但她却从未驱使过奴仆。这一点，她的父亲沃勒斯和妹妹阿洛涅也一样。 “你、你这奴仆......！” 阿德娜举起了手，激活了尤金体内的“服从刻印”。 “唔......” 尤金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下一秒，他的上半身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起来。 不知她下达了什么命令，然而刻印的力量已经生效，让他的身体本能地执行了指令。 “舔、舔我的脚！” ——哈？ 尤金怔住了。 面对阿德娜突如其来的命令，他只想用力掏掏耳朵，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第36章 你路走窄了 阿德娜仍然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已经爱上了尤金，爱上了这个男人。 自初见起，她就对他心生好感。 在绝对不利的战局中，他依然奋战，竭力护送部下撤退，连阿德娜也不得不赞叹，他真是一位高贵且无畏的勇士。 她将他俘虏了。 曾被称为“雾月七剑”的雾月王国强者。 这个人类，也许能教会她的妹妹如何挥剑，如何成为真正的战士，如何理解勇武与荣耀。 于是阿德娜冒着风险，将尤金据为己有，作为一名奴隶。 其实，从那时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便在她心中悄然滋生了。 “咕......杀了我吧！” 决斗中败北的高等精灵骑士长怒吼道。 雾月的骑士淡然回应： “你也没有全力以赴，不是吗？你故意没有发动铠甲的力量，因为我手中没有那柄剑。我们谁都没有尽全力。就这样结束的话，未免太过可惜。” 就这样，阿德娜在自己初次败北的思绪纷飞之中缓缓睁开眼睛。 天已经亮了。 她竟然睡过头了。 以往，她总是会在晨曦破晓前起身训练，而今天，却难得地懒了一回。 当然，即便如此，她依然比阿洛涅起得早。 “哈啊——” 高等精灵骑士长伸展双臂，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 她穿着睡衣。 淡蓝色的底色上，点缀着可爱的花纹。 身为王国的女骑士，阿德娜总是以冷静严谨、不露破绽的形象示人，但事实上，她喜欢可爱的小玩意儿。这套睡衣，就是她的心头好。 她早已习惯每晚穿着睡衣入眠。 “嗯......” 阿德娜揉了揉朦胧的睡眼，随后无意间瞥见了书桌上放着的那双黑丝长筒袜，猛地屏住呼吸。 昨夜的事......并不是梦。 她记得清清楚楚。 高等精灵那急促的喘息声，人类那腥甜的体液，还有自己那份拙劣却又拼命想要压抑的情感。 即便已然醒来，昨夜的记忆依旧令她心神震颤。 “拜托了，今天千万别碰上他......不，越久越好！我该怎么面对他啊！” 换衣服的阿德娜，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试图让滚烫的脸颊冷静下来。 她用力束紧腰带，拽紧长靴的鞋带，想借此把昨夜的记忆甩出脑海。 可，真的能忘得掉吗？ 如果记忆能因刻意遗忘而消失，那该有多好？ 可惜，这种事根本不可能。 更何况，高等上位精灵的记忆力远超常人，即使百年前的往事都能历历在目。 或许就算再过一百年，阿德娜依然会想起那一夜，裹着被子，在床上辗转反侧。 “早上好，小姐。今天起晚了呢？不过，偶尔露出破绽也不错，这样我们也能安心些了。” 走出房门，迎面碰上的是精灵女仆。 阿德娜微微点头，问道： “阿洛涅呢？” “正在用餐。” “我要马上出门。” “那、那个......您的早餐......” “我会自己解决！” 阿德娜匆匆离开，留下满脸疑惑的女仆。 无论多忙，阿德娜都会和阿洛涅一同享用早餐。 可今天，她竟然主动选择不吃饭就离开？ 怎么看都很奇怪。 “早。” “......” 但幸运女神并没有站在阿德娜这一边。 就在她准备匆忙离开城堡时，便迎面撞上了刚刚结束晨间训练，步入大厅的尤金。 “呃，嗯。” 她径直走过。 要是平时，她一定会回应对方的问候，可今天她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此刻，最明智的选择就是逃走。 面对任何强敌，她从未有过丝毫退缩，可今天，她却选择了回避。 以这位高等精灵女骑士从未展现过的姿态。 “看起来很忙啊，加油。” 尤金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随后，他低下头，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阿德娜僵在原地。 她本能地想要挣脱他的触碰，可全身却像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心跳疯狂地加速，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 如果她的年纪再大些，说不定会直接因心脏病发作而倒下。 “啊，嗯......” 阿德娜声音微颤地应了一句，随即，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冲出城堡。 ...... 阿德娜今天心情很好。 即便部下闯了什么祸，她也十分宽宏大量地一笑置之。 就这样，在听取了海伦伍德骑士团的简要报告后，阿德娜回到办公室，像往常一样开始处理文书工作。 “您好，前辈。” 随着房门打开，一名银发女精灵走了进来。 莉安娜·莱因霍格。 上次明明已经被警告过她，不要再用“前辈”来称呼自己...... 不过阿德娜今天的心情不错，于是决定忍下这突如其来的冒犯。 而且，这里可是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都城，马赫里特的王宫，在这座肃穆庄重的宫殿里，她可不想因为这种小事而闹出什么不必要的纷争，于是尽可能维持着严谨的姿态。 “莉安娜爵士，今天不去学院上班吗？” “今天轮休。正好要去办公室拿点东西，顺便过来向前辈问个好。” “是吗。” 阿德娜微微点头。 如果莉安娜是翘班跑来闲聊，她都打算把这家伙从四楼的窗户扔下去了。 幸好不至于发生那种惨剧。阿德娜默默庆幸着。而莉安娜似乎毫不知情，甚至主动凑上前来，开始兴致勃勃地谈论起阿洛涅的事情。 “阿洛涅小姐真是了不起！我可不是因为我是她的导师才这么说的，以她目前的成长速度，顺利通过毕业考试完全不成问题。”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拍马屁。 但作为姐姐，听见妹妹被夸，阿德娜怎么可能会觉得不悦？ 莉安娜开始滔滔不绝地夸赞阿洛涅，而阿德娜只是默默地听着。作为骑士长之一，莉安娜的眼光绝不会错，她对学生成长的判断是值得信赖的。 “不过，毕业考试汇聚了无数优秀的学生。虽然阿洛涅的成长的确亮眼，但还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在毕业考核中，考生必须在三十分钟内与一名精锐骑士交锋，同时维持住魔力之刃，这对阿洛涅而言，也是不小的考验。” 学院的毕业考核评审官，并不是学院的教官。 他们由驻守马赫里特的皇家骑士担任，被派往学院负责考核。 换句话说，毕业考核的学生们要在三十分钟内，与身经百战的皇家骑士交锋，同时保持魔力之刃不断，这是极为严苛的试炼。 “确实不简单。但布里亚学院的毕业生，都是社会上层的候补者，接受严格而公正的考验是理所当然的。” “是！前辈所言极是！” “既然如此，就喝杯茶吧，坐下吧。” “是！” 听到阿德娜要亲自泡茶，莉安娜的脸上顿时绽放出兴奋的神色。 前辈啊！ 那个被称为“不败英骑”的阿德娜前辈，竟然要亲自给她倒茶？！ 莉安娜忍不住畅想着，自己成为阿德娜右臂的那一天即将到来。以阿洛涅作为纽带，她将逐步拉近与阿德娜的关系，最终成为阿德娜的亲信。 渴望晋升的莉安娜，正全力讨好着阿德娜。 “不过，前辈。” “嗯？” “阿洛涅小姐的侍从，那个人类奴隶最近情况如何？” 叮当—— 原本娴熟地泡茶的阿德娜，手一抖，一下子碰翻了茶杯。 这是平时的她绝不会犯的错误。阿德娜向来举止端庄，就连茶道礼仪也十分讲究。但此刻，她却因莉安娜的话语，难得地出了错。 “当然，我知道前辈您一定已经好好训斥过他了。可他居然愚蠢地去招惹特里顿公司！听到这消息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家伙根本不懂自己的身份，有必要狠狠给他一个教训了。真不知道奴隶市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放任一个奴隶目无尊上，连最基本的服从教育都没做好。” 莉安娜话音未落，阿德娜已悄然往她的茶杯里加了一勺盐。 “那个奴隶，还以为自己是王国七剑呢？他可是个战俘，被卖为奴的家伙，居然还敢摆什么臭架子。” 阿德娜默默地搅拌茶汤，又加了三勺盐。 “如果前辈允许的话，不如让我来替您教训教训那个奴隶？” 莉安娜的性格，实在是迟钝到了令人惊叹的地步。 此时阿德娜的杀气已经弥漫整个房间，她却仍旧不自觉地喋喋不休。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莉安娜能成为骑士长，绝不是靠人际关系，而是完全凭借实力。若骑士长之位是靠溜须拍马才能获得的，她恐怕这辈子都别想晋升了。 “茶要凉了，刚才稍微耽误了点时间。” “没关系！前辈亲自泡的茶，光是能喝上一口，这辈子就值了！” 莉安娜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下一秒，她的脸瞬间扭曲得如同皱巴巴的银盘。 可她却不敢吐出来。 在这样一位上级面前，吐槽茶的味道未免太过无礼。 “最近天气转凉了呢。” “是......是吧......？咳咳！” 口中充满盐分的莉安娜，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眼角渗出了泪水。 可阿德娜丝毫没有心软。 她不该心软，内心深处的自我如此提醒着她。 “最近年轻人流行喝奶茶，听说还喜欢加糖和果酱。但我更喜欢传统的红茶，保持它最原本的风味。” 阿德娜优雅地抿了一口自己的红茶，淡淡说道。 果然，喝茶能让心情平静下来。 于是，她决定放莉安娜一马。让她继续喝那杯加了满满四勺盐的茶，未免有些太过残忍了。 “前辈，您这语气，听上去就像个老人啊。” 莉安娜笑着说道。 这是她的老毛病了， 说话完全不知道遮掩。 她当然没有恶意。只是阿德娜刚刚才在心里决定原谅她...... 咔嚓。 阿德娜指间的茶杯，瞬间化为碎片。 与此同时，她办公室的四楼窗户，也跟着炸裂开来。 一道身影从破碎的窗户飞了出去，就像没拴保护绳的蹦极一样。 当然，莉安娜没有死。 她只是狠狠摔进了楼下的花圃里，变成了一团狼狈不堪的姿态。 “阿德娜大人，刚才的响声是......等、等等，窗户？！” 听见巨大声响，海伦伍德骑士团的女骑士匆匆推开房门。 窗户粉碎的现场就在眼前，而刚刚还在办公室里的另一位骑士长，却不见了踪影。 没花太久，她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此刻，阿德娜的心情明显已经降到了冰点。 为了不自找麻烦，这名骑士默默地合上房门，明智的选择了无视眼前的一切。 第37章 与阿德娜的交谈 那天之后，阿德娜亲自来布里亚学院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尤金或许又会和那些特里顿公司的讲师发生冲突。以他那随心所欲的性格，完全有可能。 “你没事做？” “事情都处理完了。我是来找阿洛涅的，你可别误会。” “行吧，就当你是吧。” “你到底有什么不满？” 尤金的态度和以前毫无变化。 第二天早晨的手背之吻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阿德娜很想问尤金，但终究没能鼓起勇气。 我竟然会害怕...... 她对自己在这名人类男性面前变得退缩感到疑惑。尤其是在涉及男女之事时，她会不自觉地变的更加小心翼翼。 “感觉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目光聚集过来啊。” “布里亚学院里有个人类奴隶在大摇大摆地走动，不管怎么看都很新奇吧。” “不，我说的不是我。” 学院学生们的视线全都集中在阿德娜身上。 男学生们对她那高贵的美貌抱有憧憬，女学生们则对她怀有尊敬与敬畏。其中也有一些危险的女性，甚至会红着脸，对阿德娜露出一种......奇妙的眼神。 “阿洛涅呢？” “应该在教室里吧，估计是古典文学课。她现在大概正在教室里满腹牢骚呢，她可是超级讨厌古典文学。” 尤金轻笑着说道。 阿德娜微微睁大了眼睛。 我竟然不知道...... 我的妹妹讨厌古典文学？ 她因为事务繁忙，几乎没有关注过阿洛涅在学院的生活，反倒是尤金比她更了解阿洛涅的一切。这让阿德娜有些羞愧。 “喝点什么？” “咖啡。” “知道了。” 尤金带着阿德娜来到了学院的咖啡厅。 这里大多是教职员工，偶尔也能看到特里顿的讲师们。他们似乎是把学生送进教室后，趁机稍作休息。 “啊！是阿德娜大人......！” “能请您签个名吗？” 几名学院的女学生激动地尖叫着，围到了阿德娜的桌边。 真是可爱的孩子们。 这些活力四溢的高等精灵少女，身上散发着令人愉悦的青春气息。 不过阿德娜看着尤金对这些女学生投去的饶有兴趣的眼神，心中却莫名地泛起一股不爽。她甚至有种冲动，想用吸管戳一戳那双惹人厌的眼睛。 “没想到精灵也喜欢喝咖啡啊。” “是吗？我挺喜欢的。” “我不行，太苦了。” 尤金一边说着，一边往咖啡里放了大量的糖和牛奶。 这家伙，完全是个怕苦的小孩口味嘛。 阿德娜看着尤金的举动，不由得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还以为精灵只吃素呢。越是了解你们，就越觉得自己之前的认知错误。” “吃素？如果不吃肉的话，根本没法维持体力吧？认为精灵只吃素，实在是严重的误解。我听说就连某些草食动物，也会偶尔补充些肉食呢。” “所以说是我孤陋寡闻了。成天在森林里奔跑，与入侵者战斗的精灵，怎么可能只吃素呢？” 精灵是素食主义者。 精灵爱护森林，从不伤害植物。 这些都是刻板印象。 精灵和人类并无太大区别，有喜欢吃肉的精灵，也有为了资源而伐木的精灵。过去的精灵或许不同，但如今的精灵们，早已过上了和人类相差无几的生活方式。 “所以你今天到底是为什么来？你来了之后，学院的教职员工可都紧张得不得了。” “你这问题真是锲而不舍。我妹妹在这里上学，我来看看有什么奇怪的吗？况且，我可是这所学院的毕业生。” “我知道啊。哦，对了......学院正门对面那堵墙上，还挂着你的肖像，旁边写着‘荣誉毕业生’什么的。” 尤金的话让阿德娜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 被称为学院荣誉毕业生，这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可是......也有点羞耻。 她毕业至今已有三百多年了，期间不知诞生了多少才俊，实在没有理由让她的肖像在学院里挂上三百年之久。毕竟后辈们早已在这片学府里绽放光芒。 “但最终那些才俊们依旧无法撼动‘阿德娜·瓦伦西亚’的传奇。” “咳咳......你，你未免也太夸张了。” “照顾主人的心情，也是奴隶的职责之一哦。” 尤金轻笑着，抿了一口咖啡，结果脸又忍不住皱了起来。很明显，那苦味仍然让他无法接受。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阿德娜问道。 尤金的肩膀微微颤了颤。 他回想起自己学生时代那种和阿洛涅不相上下的孤高生活，不由得对这个问题感到扎心。 他以前还给校霸跑腿来着。 但这话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地说出口？ “就是个普通学校，随便报个名字就能上的那种。没什么特别的，不像这座学院这样砸钱，也算不上名校。就一群小混混聚在一起的烂学校。” “这样啊，倒是有点意外。我还以为能培养出你的学校，肯定非常优秀呢。” 听了阿德娜的话，尤金忍不住挑了挑眉。 这个高等上位精灵的大小姐， 未免也太高估我了吧。 在地球的时候，他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高中生。被校霸欺负，座位永远被挤到最前排。每个月准时交保护费，生怕被盯上，活脱脱一副食物链底端的草食动物模样。 “我跟阿洛涅其实挺像的，所以我很懂她。毕竟，同病相怜嘛。” “......这样吗？” 阿德娜的表情微微一滞，似乎不太理解尤金的话。 和阿洛涅很像？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在学院里过着怎样的日子，因此尤金的话对她而言有些难以理解。 阿洛涅因“魔力绝缘”而被同学们孤立这件事，她并不知情。而尤金也故意没提，因为如果让阿德娜知道，她肯定会跑去质问。 “阿洛涅很努力，她一直想追赶你。不过能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是件好事。就算最终达不到，只要努力攀登过，那本身就已经很好了。” 阿德娜点了点头。 身为姐姐，听到这种话当然很高兴。 妹妹以自己为目标而努力，这让她感到欣慰。 虽然之前莉安娜也夸过阿洛涅，但听尤金夸奖，带来的喜悦反而更加强烈，让她的内心溢满了满足感。她忍不住想要去摸摸阿洛涅的头，夸奖优秀的妹妹，本就是姐姐应尽的职责。 “这话让我很开心。” “不过，我有点好奇。” “什么？” 她心情不错，感觉无论尤金问什么问题，都愿意回答。当然，太尴尬的问题除外。 “我一直没见到瓦伦西亚家的主母。既然是奴隶，我是不是该称呼她‘夫人’？” “你是说母亲？” 尤金在瓦伦西亚城堡住了快半个月了，却一直没见过沃勒斯的妻子，也就是阿德娜和阿洛涅的母亲。 这种话题......会不会有些失礼？ 尤金小心翼翼地观察阿德娜的表情。果然不出所料，她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母亲她......” 气氛骤然变得沉重。 啧，踩雷了。 尤金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自己是不是碰到了什么瓦伦西亚家的禁忌。 现在装作没问过还来得及吗？不行，话既然已经出口，就收不回来了。在这突如其来的沉默中，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母亲住在外祖家。” “......嗯？” “自从和父亲吵架后，她就回了外祖家。我和阿洛涅偶尔会去探望她。” 哈？ 我还以为是小时候就去世了的那种展开呢。 尤金长舒了一口气，感到一阵莫名的安心。 “吵架啊......” “母亲搬出去已经五年了。我和阿洛涅偶尔会去看她。” “五年？！” 什么鬼，精灵族的时间观念都炸了是吧？！ 听到这个回答，尤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要是人类夫妻吵架吵到五年，那基本都离婚了吧？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吵架？都闹到这种地步了，肯定有不得了的原因吧！该死，好想问啊......身为华国人，那种对别人家事特别关心的八卦心理，怎么压都压不住啊！ 尤金对这种狗血剧情毫无抵抗力。 他的好奇心彻底被点燃，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瓦伦西亚家的夫妻大战到底因何而起。 尤金的嘴巴蠢蠢欲动。 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吵了整整五年？沃勒斯那个中年大叔该不会在外面有小三吧？或者，他是不是在折磨家里的女奴，被妻子发现了？尤金的脑子已经开始疯狂脑补各种狗血剧情。 “是母亲珍藏的名贵茶杯被父亲打碎了。父亲喝醉后，被女仆们搀扶着，不小心摔倒，就把那只杯子给砸了。” 阿德娜面无表情地说道。 尤金的脸也跟着僵住了。 但僵住的理由，和阿德娜截然相反。 ......就因为一只茶杯，吵了五年？！ 这帮精灵，这么小心眼的吗？ 想想阿德娜的性格，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性格越死板的女人，一旦闹脾气，就越难哄。 行吧，反正是瓦伦西亚家的家务事， 跟我又没关系，爱吵吵去吧。 无论他们今后继续吵下去，还是最终和好，都不关他的事。他唯一在意的，是未来谁要是娶了阿德娜，那可就倒了血霉了。 一个三百岁的老处女...... 到底哪位勇士能受得了？ 光是她母亲为了个茶杯能闹五年，就已经够离谱了。而阿德娜的性格，比她母亲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巴里特昂大人！” “啊，您怎么来了......” 咖啡厅里一阵骚动。 那些正在悠闲喝咖啡的特里顿公司讲师们立刻站了起来。 一个金发高等精灵男子走了进来。 一身骚包的打扮， 墨镜顶在额头上，全身上下都是昂贵的奢侈品。就像个迫不及待想炫耀自己财富的富二代。看着他的模样，尤金忍不住想起了那些喜欢装腔作势的雾月王子们。 “阿德娜。” “......巴里特昂。” 男人走了过来。 阿德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表情满是抗拒。 “什么事？” 她冷冷地问道。 那个名叫巴里特昂的精灵耸了耸肩。 “啊，我可不是专门来看你的。虽然我们共事多年，同为骑士长，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闭嘴。” 阿德娜的脸顿时皱了起来了。 厌恶、嫌弃， 所有负面情绪都写在了那张美丽的脸上。 “你就是那个‘人类’吧。” 巴里特昂特意出现在布里亚学院，就是为了见尤金一面。 那个打破了“不败英骑”传说的人类。 原本是雾月王国的守护骑士，如今却成了一个战败被俘的奴隶。 尤金那跌宕起伏的命运，让巴里特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能打破阿德娜·瓦伦西亚三百年不败神话的男人，自然值得他亲自来一趟。 第38章 阿德娜的想法 南部战线的驻军统帅巴里特昂，究竟为何会出现在布里亚学院？ 他是个极端冲动的人。 与其他为了荣耀与尊严而战的骑士长不同，他只为自己的欲望和野心而战。 阿德娜对他的鄙夷理所当然。 身怀强大之力，却不用于他人；身居高位，却只顾自身安危与权势的巩固。巴里特昂的行径，无比自私。 “你这家伙对我感兴趣？不好意思，我对男人没兴趣。” 尤金说道。 他对巴特里昂那随意至极的态度，立刻引得隶属特里顿公司的讲师群起激愤。 “放肆的贱民！” “竟敢对我们老师如此无礼！” 可尤金毫不在意。 他身旁，有值得信赖的“主人”在。 第四阶级的“人类”绝不可对第一阶级的“高等精灵”出手， 但若是主人的命令，则可在“决斗”的规则之下拔剑相向。 如今阿德娜就在此处，尤金没有任何退让的理由。 “稍等，别吠了。吵得我都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巴里特昂摆了摆手。 他的话音一落，弟子们立刻退后。 待场内安静下来，巴里特昂朝阿德娜迈步，直接问道： “那么，阿德娜，这个人类奴隶——你要多少钱才肯卖？ 我听说你在潘普洛纳拍卖场花了50亿艾特尔买下他。我出五倍，250亿。怎么样？不亏吧？” 巴里特昂摊开五指。 五倍的价格。 他愿意出价五倍，买下原属于瓦伦西亚家族的人类奴隶。 这一提议令他的弟子们倒吸一口凉气。 巴里特昂哪里会有这么一大笔钱？ 多半还是要他们这些弟子掏腰包。 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最终还是他们来付账。 一想到这点，他弟子们的心中便一片哀嚎。 “我拒绝！” 阿德娜怒声回应，目光凌厉地直视着巴里特昂，毫不犹豫地回绝了他的提案。 面对她强硬的态度，巴里特昂却只是笑了笑，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看来他早就预料到阿德娜不会答应，这次的交易邀约，不过是随意试探罢了。 “嘛，也对。意料之中。 你那么宝贝这奴隶，怎么可能会卖给我？ 别说五倍，哪怕十倍，你也不会同意吧。” 对他而言，奴隶不过是货物，是可以随意买卖的便利之物。 但阿德娜不同。 她虽以“奴隶”之名收留尤金，实则待他如一个真正的“人”。 若只是普通的奴隶，她不会对他心生悸动。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把尤金交给任何人。 “如你所见，混混先生。” “我可不是什么混混，我是巴里特昂·特里顿，骑士长‘三席’。” “听说你是‘雾月七剑’的三席？啧，咱们还真是巧得很。” “是啊，真是妙不可言的巧合。” “如果你成了我的奴隶，就能见识到极致的享乐是什么感觉了。” “我对自己中意的奴隶，一向很慷慨—— 钱随便花，虽然高等精灵不行，但精灵、半精灵、人类，甚至是兽人少女，我都可以让你随便玩。” ...... 这家伙，倒是挺会谈条件的。 但他不喜欢吃剩菜。 而且下一秒，他就感受到了身旁那位高等精灵女骑士锐利的目光，瞬间把那点心思按了下去。 “尤金·索托斯，来跟我比试一场吧。” 巴里特昂提出第二个提议。 他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交易，而是想要与“雾月七剑”之一交手。 这才是他亲自来到布里亚学院的原因。 “巴里特昂。” 阿德娜向前一步，直视着他。 “这件事，应该由我来决定。” “没错。” 尤金附和道。 奴隶的一切行动，皆由主人决定。 换句话说，巴里特昂真正应该征求意见的人不是尤金，而是阿德娜。 明白这一点后，巴里特昂有些头疼地挠了挠后脑勺。 这女人对自己向来没什么好感，自然不会轻易点头。 “不过就是切磋一场。” “我也是高等精灵，不会下狠手的。” “只是想和你们人类的‘三席’较量较量而已。” 巴里特昂的语气中，隐隐透露出一种默认胜利的傲慢。 这点让尤金很不爽。 他很想立刻挥拳，狠狠砸在这家伙那副惹人厌的脸上。 但他不会贸然行动，因为这次的决策，不属于他。 一切，由阿德娜决定。 奴隶的职责，便是听从主人的命令。 ...... 阿德娜甩开巴里特昂的提议，紧紧拉着尤金的手，快步离开了咖啡馆。 真倒霉，踩到狗屎了。 阿德娜把巴里特昂看得就跟路边的狗屎一样。 “没想到居然能见到骑士长第三席。” 尤金喃喃道，耸了耸肩。 真是意想不到的相遇。 没想到骑士长三席会亲自找上门来。 这是不是说明我的名声已经传遍精灵之国了？ 尤金和阿德娜一样，对巴里特昂心存戒备，不过他对自己的威名能扩散到整个精灵之国，也不觉得是什么坏事。 “怎么了？一副紧张兮兮的表情。” 尤金看出阿德娜忧虑的神色，出声询问。 阿德娜听到他的话，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缓和，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 “巴里特昂·特里顿是负责南部前线的骑士长，实际上是整个军队的指挥官。” “真是个了不起的混混。” “他麾下的部下和弟子全都是高等上位精灵，个个都是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出人头地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你愿意去投靠巴里特昂，或许还能在奴隶阶级里得到最优渥的待遇。” 她的声音中带着些许不安。 尤金闻言，长叹了一口气。 该说她迂腐得可爱吗？居然会想这种事，居然会对一个奴隶这么好。 有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美丽主人，他感觉自己感动得都快要哭了。 “我要是走了，瓦伦西亚城里的海伦怎么办？她可是胆大包天的啊。” “这、这倒也是......” “我可不想侍奉一个混账东西当主人。要选主人的话，当然是要选美丽的女主人了。” 他才没兴趣去舔那个金发混混的屁股来博取前程呢。 如果非要侍奉，那当然是美丽的女主人。 尽管已经是三百年的老处女了，但阿德娜在高等精灵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更何况，那个夜晚的时候，他们的关系早就超越了主仆...... 他也不想和阿洛涅分开。 更不想和蕾蒂西亚分开。 尤金对自己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他完全没有离开瓦伦西亚家族的打算。 “这、这样啊......” 听到尤金的回答，阿德娜微微红了脸，别过了头。 她的害羞之情溢于言表。 难道说，如果他刚才说想去，她真的会放行吗？ 不过，只要阿德娜还有那么一丝一毫的私心，就肯定不会同意。 她妹妹的毕业考试就在眼前，怎么可能让他离开？ 不过看她害羞的模样，或许她心里真的有那么一丁点儿动摇吧。 “已经到下课时间了。” 尤金望向位于学院中央的钟楼说道。 下午三点，还差五分钟。 正好是阿洛涅和蕾蒂西亚下课的时间。 按照预定的时间表行动的尤金，活像个家庭煮夫。 认真、细致、计划周全。 也许他真正适合的职业其实是蹲家里吃软饭。 前雾月七剑之一的尤金，现在唯一的工作，竟然变成了保姆。 “快无聊死了！” “那老骨头居然还在拿工资？感觉全讲的些废话嘛！” 教室的门被打开了。 被古典文学折磨得精疲力尽的学生们，一个个脸上写满了倦意，蜂拥而出。 而刚走出教室的学生们，突然看到站在门口的阿德娜，一个个吓得瞪大了眼睛。 毕竟，格拉纳达的精灵圆桌第四席，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在他们面前。 “阿德娜骑士长！” “阿德娜大人果然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这么美丽。” 阿德娜几乎就是学院女学生们的偶像。 威风凛凛的姿态。 “不败英骑”的称号。 再加上她始终保持着高贵的外貌，足以令所有女学生为之倾倒。 她甚至收到了无数封情书，可见其人气之高。 “人气真旺啊。” “咳咳。” 尤金打趣道。 而阿德娜似乎是被周围投来的无数视线弄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 “姐姐？” 人群中，阿洛涅露出了身影。 她的脸上还带着睡痕，显然是上课时又偷偷睡觉了。 紧接着，蕾蒂西亚也跟着走了出来。 看到阿德娜站在教室外，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脸颊通红地望着阿德娜。 对从小就崇拜阿德娜的蕾蒂西亚来说，此刻无疑是千载难逢的幸运。 “啊、您好......！” 蕾蒂西亚鼓起莫大的勇气，低头向阿德娜行礼。 完全不像平时的她。 向来傲慢的大小姐，如今在阿德娜面前，却只敢用充满憧憬的眼神，羞涩地应对。 “你是阿洛涅的朋友？” 阿德娜问道。 蕾蒂西亚连连点头。 “是、是的！没错！” 尤金和阿洛涅的眼睛瞬间瞪大。 谁跟谁是朋友？ 那个曾经坚决拒绝当“废柴”朋友，害怕会辱没桑坦德家族名声的千金大小姐，现在竟然自己承认了？ 尤金和阿洛涅用震惊的目光盯着她。 被他们的视线盯着，蕾蒂西亚的脸瞬间涨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像个害羞的小女孩般，对阿德娜说道： “我......我会为您加油的，阿德娜大人......” “谢谢你，桑坦德的小姐。承蒙你的鼓励，我会更加努力的。” “是......！” 阿德娜爽朗的回答，让蕾蒂西亚的眼神都变得湿润了。 看到这一幕，尤金仿佛在她们周围，看见了盛开的百合花...... ...... 巴里特昂原本是冲着尤金去的，但最终还是碰上了阿德娜的激烈抵抗，被迫撤退。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阿德娜·瓦伦西亚，果然，三百年如一日保持贞洁的老处女，脾气暴躁得无以复加。 “巴里特昂大人，雾月王国传来消息。” 一名精灵走上前来。 那精灵亦是美艳非凡，就像平日里辅佐巴里特昂的那位副官般出众。 巴里特昂的身边，总少不了美丽的少女与绝色佳人。他双手环绕的美人，不分种族，是所有男人的终极幻想。而巴里特昂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他们向神圣帝国提起了诉讼。” “神圣帝国......那不是由人类所建立的国家联盟的领袖吗？” “正是。恐怕雾月王国是想借助神圣帝国的力量，夺回尤金·索托斯的控制权。如果神圣帝国插手，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毕竟我们精灵之国在贸易上严重依赖神圣帝国，一旦他们单方面切断贸易往来，我们的经济将遭受重创。” “这可不妙......” 巴里特昂挠了挠后脑勺。 雾月王国已向神圣帝国请求对精灵之国进行制裁，显然是想通过外交手段解决这场纷争。 迄今为止，神圣帝国在雾月王国与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问题上始终保持中立。毕竟这两国都是讨伐魔王军的重要盟友。但如今，神圣帝国还会继续维持中立吗？这一点尚未可知，因此精灵之国必须尽快拟定应对之策。 “据说......” “什么？” 巴里特昂开口询问。 话音未落，女秘书便迅速作答。 “他们可能会提出一个条件，只要我们把尤金·索托斯交还给雾月王国，他们就会暂时借出那位讨伐‘暴虐魔王’阿加雷斯的骑士作为援军。” 神圣帝国之中，有一位被称为“魔王弑杀者”的骑士，他曾斩杀六魔王之一。 那位讨伐了暴虐魔王的骑士。 他亲手终结魔王性命的传闻，早已在各国间流传。 因此精灵之国计划以尤金·索托斯作为交换条件，请求神圣帝国派遣那位“魔王弑杀者”前来助战，以讨伐如今占据格拉纳达南部的“暴炎魔王”。 他们希望借助魔王弑杀者的力量，收复被魔王军占领的南方领土。 第39章 我该怎么办？ 雾月王国继失去“三席”尤金·索托斯之后，又丢掉了“二席”海伦·洛斯菲尔德。 目前，海伦下落不明。 王国曾派遣搜救队前往营救她，但整个阿基坦山脉皆属精灵的领地，他们无法进入，只能无奈撤回。 雾月王国向精灵之国派遣使团，要求交出海伦·洛斯菲尔德。但精灵之国对此一无所知。 因为海伦在消失后，已悄然藏身于瓦伦西亚家族之中。 精灵之国认为雾月王国是在无理诬陷，于是双方对峙加剧，战争一触即发。 “就算不提这个，魔王军那帮家伙也已经把战场搅得一团乱了，人类和精灵到底为什么还要自己打自己？” 一名留着银白长发的少女，双手抱满公文，步履匆匆地穿行在宫廷走廊。 她极为特殊。 不仅容貌可爱美丽，头顶还长着一对小小的角。 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是以寿命悠长著称的鬼族。 这是一支战斗种族，亦是帝国的先锋兵，拥有多个骇人的名号。 而她，正是其中极少数选择向官僚体系发展的鬼族女性。 “哎，塔尼娅大人！这些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做吧......” “嗯，那书房里还有一大堆要搬的公文，统统给我搬到办公室。” “是！” 名为塔尼娅的少女随口吩咐，帝国宫廷的官员们立刻慌乱地行动起来。 一堆中年官员被一个少女使唤得团团转的场面显得十分滑稽。 ‘尤金·索托斯，这个蠢货到底在搞什么鬼？以他的实力，居然会在战争中落败，还沦为俘虏？开什么玩笑！’ 塔尼娅听闻尤金被格拉纳达精灵国俘虏时，还曾喃喃自语：“难道精灵和他们的死敌魔王军联手了？” 尤金不是个会被俘的人。 在塔尼娅的认知里，尤金和他的师父海克因·恩维特同属怪物级的强者。 就连神圣帝国都看重他，曾邀请尤金担任皇太子的剑术导师，以此拉拢他成为帝国骑士。 塔尼娅最初完全不信尤金被精灵抓住，直到三天前才不得不承认这件事的真实性。 “我听说了个传言，说雾月王国有个骑士，被精灵的美貌所迷惑，竟主动投降了。” “精灵虽然凶残，但作为‘美之种族’，他们的容貌的确倾国倾城。年轻气盛的男人被勾去魂儿，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塔尼娅咬牙切齿。 尤金·索托斯的所作所为，不仅让本就岌岌可危的雾月王国与格拉纳达精灵之国间的关系彻底破裂，还惹得自己不得不处理一堆麻烦事。 更气人的是，她的部下们居然还满不在乎地调侃： “要是被精灵的美貌迷住了，那也没办法。” “能给精灵当种马，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闭嘴吧你们这群蠢货，别在这废话连篇，赶紧干活！” 塔尼娅怒斥道。 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官员们立刻噤声，埋头苦干。 神圣帝国的“帝国侍从长”这便是塔尼娅的职务。 作为能代替皇帝与皇太子执掌政务的存在，塔尼娅的权力几乎是无可匹敌的。 “越想越他妈离谱。居然被精灵抓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哪怕再怎么大意，尤金也不至于被精灵俘虏吧？除非那群混蛋精灵骑士长一窝蜂围上去......” 塔尼娅低声咒骂着，丝毫不顾自己的言行是否符合帝国高官的风范。 这副粗俗不堪的言辞，若是放在其他帝国官员身上，绝对会被视为大逆不道。 可对于鬼族而言，这才是再正常不过的交流方式。 他们生性彪悍，骂骂咧咧才是日常。 “啧。” 终于抵达办公室。 塔尼娅一把将手中的文件扔在桌上，轻哼了一声。 与其他能挥拳碎岩、飞踢爆头的鬼族不同，塔尼娅的体质只是比普通人稍强一些，搬运这些公文，对她来说着实是个苦差事。 “雾月王国的使节团到了，希望帝国能出面调停，与格拉纳达精灵国履行协议。” “......艹。” 听到秘书的汇报，塔尼娅低声骂了一句。 一堆烂事接踵而至。 光是给对抗魔王军的前线运送物资，就已经让她头疼得快要炸裂。 结果西方的人类和精灵还在死磕，搞得她这位掌管帝国内政的帝国侍从长简直要疯掉。 她现在就想立刻辞职，搬进养老院，和那些人类老头下棋混日子。 反正她是鬼族，寿命比谁都长，在养老院里还能当个德高望重的前辈呢。 “他们自己作死，让自己人被俘，关我们屁事？我记得......雾月王国那个二王子，是他故意把尤金推进绝境的吧？” “是的，阿方斯二王子。他已经被降为平民。” “对，就是那个阿方斯！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害尤金，但明明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破事，凭什么要他妈我们来擦屁股？” 秘书没有反驳。 他在帝国侍从长身边工作多年，早已深知一点—— 愤怒的塔尼娅是听不进任何话的。 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她骂完，等她冷静下来。 十几分钟后，骂骂咧咧的塔尼娅情绪终于平复了一些。 秘书这才开口： “精灵之国的使节团也向帝国提出了请求，他们预计下午通过传送门抵达。” “......什么？连精灵也来了？” 麻烦一个接一个。 塔尼娅眉头紧皱。 光是想象人类与精灵的使节团在皇宫里针锋相对的场景，她太阳穴就隐隐作痛。 他们一定会像疯狗一样互咬，塔尼娅已经见过太多次了。 作为一位在帝国侍从长的职位上待了数百年的老家伙，她深刻认识到一个事实， 人类这群生物，和野兽没什么区别。 当然，精灵也好不到哪里去。 ‘被二王子出卖，才落入精灵手里......虽然这事本身很荒唐，但尤金也未免太轻易地就被俘了吧？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 塔尼娅决定不再纠结尤金的情况。 反正就算把他赤手空拳扔到巨龙嘴边，那家伙也能活着爬回来。 担心他的下落，简直是对时间的浪费，而浪费，正是塔尼娅最讨厌的事。 ...... 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政务官马克·纳瓦斯抵达了瓦伦西亚城。 他见到了阿德娜。 这是乌尔赫交涉之后，马克第一次与阿德娜见面。 精灵之国的政务官将议会下达的公文转交给了阿德娜，内容涉及尤金·索托斯。阿德娜接过公文后，脸色骤然一沉。 因为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知道，雾月王国竟然正在讨论一项议题，以从神圣帝国派遣“魔王弑杀者”为条件，换取尤金·索托斯的交付。 这个消息让她的心猛然一震。 “......很抱歉。但格拉纳达的‘爆炎魔王’已经开始行动了。为了更高效地讨伐魔王，我们必须借助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之力。” 唯有被选中的存在，才能杀死魔王。 迄今为止，六位魔王仍然未曾被讨伐，因为它们身上都拥有“以常规手段无法杀死的不死性”。 能够杀死不死的力量。 唯有这股力量，才能真正终结魔王。 尽管人类各国与精灵之国曾多次集结兵力，却始终无法歼灭魔王。那是因为魔界的王者，皆是不死的存在。 “......魔王真的无法被杀死吗？” 阿德娜问道。 她的言语中，夹杂着浓浓的不舍。 她不想放手。哪怕这份执念被斥为自私，她仍不想将尤金交出去。她想要留住他，想要陪他走到最后。这份连自己都难以诉诸言语的感情，早已在她心中悄然生根发芽。 “连骑士长第一席，‘芙莲·希莉德’大人都未曾杀死过魔王。要终结魔王，必须拥有能够杀死不死的力量。据传，大约两百年前，一位人类英雄曾斩杀过一名魔王。但我们精灵，从未有过终结魔王不死性的记录。” 关于人类英雄讨伐魔王的传说，时有流传。 但精灵，杀不了魔王。 精灵们定居格拉纳达半岛，建立王国已数百年。 而今，盘踞南方沿海城市的爆炎魔王，依然逍遥法外。 这正是精灵至今未能讨伐魔王的原因。 精灵无法杀死魔王。 原因不得而知，但这已然成为不争的事实。 “......我明白。我明白，但......” 她无法交出尤金。 无论是出于精灵之国的立场，还是她自己的私心，她都不愿将他交出去。 阿德娜强忍着，没让这番话脱口而出。 她是精灵之国高贵的骑士长。 身为战士，她的使命是为国家而战，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 因此，她必须压抑自己的个人情感，以正义之名履行职责。 而教会她这一切的，正是她的师父，芙莲·希莉德。 她必须遵循师父的教诲，如同以往那般，将自己的一切献祭给信念。 “......我明白了。我会遵从神官祭司、议会与战士们的意志。” “阁下的英明决断，我谨代表精灵之国表示感谢。尤金·索托斯的收购费用，以及相应的报酬，都将一并交由瓦伦西亚家族。” 马克微微躬身，随后转身离去。 阿德娜独自站在原地，想着仍未从学院归来的尤金与阿洛涅，神色中满是忧虑。 该如何向他开口？ 该如何告诉他，该回故乡了？ 他是舍弃了自己的祖国，才留在精灵之国的。 自己，已然欠下了他一份无法偿还的恩情。 她本想在他留在精灵之国的这段时间里，逐步偿还这份恩情。 ‘要讨伐威胁着我们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爆炎魔王，我们必须借助“魔王弑杀者”的力量。’ ‘爆炎魔王因被精灵驱逐，始终对我们怀恨在心。而今，他召集南方大陆的军队，逼近我们的都城。如果这次不能将其彻底消灭，马赫里特将沦为战场，届时伤亡将无法估量......’ 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 对，她别无选择。 “呃......！” 阿德娜双手环抱着自己，跪倒在地。 一阵剧烈的痛楚，猛然侵袭她的胸口。 仿佛有一柄锐利的刀刃，深深刺入心脏。 是因为与尤金共度了太长的时光吗？ 她不自觉地向那位人类敞开了心扉，而这正是她痛苦的根源。 而今，她正承受着因敞开心扉而带来的代价。 三百年来，她第一次将心意交托于异性。 这份伴随着爱的疼痛，竟让这位不败的女骑士不禁战栗。 “师父......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请告诉我答案，师父......” 年幼时，每当阿德娜忍不住想哭时，她总会去寻求师父的怀抱。 她依赖师父。 她会将头埋进师父的胸口，尽情哭泣。 然而，那个曾让她依赖的师父，早已不在。 她甚至未曾留下只言片语，便独自离去。 那场突如其来的离别，已是三百年前的往事。 如今，阿德娜的心情，竟与当年分别时如出一辙。 第40章 不同的交锋 最先抵达神圣帝国的使节团是来自雾月王国的外交官。 他们对格拉纳达精灵之国进行了严厉谴责。 明明答应了只要支付赎金，就会释放尤金·索托斯，但不仅没有履行承诺，反而调遣军队，甚至企图夺取参与谈判的外交官的性命。 当然，在谈判地点布置军力这点上，雾月王国也如出一辙，但他们对此只字未提。毕竟，他们需要在神圣帝国的外交场合中占据有利地位。 “雾月王国与神圣帝国已经维持数百年的盟友关系。我们不仅向帝国派遣过援军，共同抵抗魔王军，而且在长期的贸易和外交中，积累了深厚的信任。因此，我们坚信帝国一定会体谅王国当前的困境。” 此次雾月王国派来的外交大使，是在乌尔海尔谈判中主导外交的财政大臣，蒂尔戈男爵。 他努力说服神圣帝国一定要站在雾月王国一边。毕竟，格拉纳达精灵之国同样与神圣帝国建立了贸易和外交关系，必须在外交上取得对精灵之国的优势才行。 “知道了，别喷口水。” 白发少女皱起眉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蒂尔戈的话。 帝国方面派来的人，无论怎么看，都像个十几岁的少女。 但王国的外交官们没有一个人敢小瞧她。这个白发少女，正是足足担任了数百年帝国侍从长的怪物中的怪物，一个精通政治的老狐狸。 “你瞅啥？头一次见到鬼族吗？听一个看起来像小姑娘的人跟你们颐指气使，不服气？那又怎么样？我可是帝国侍从长，足足干了几百年，帝国第三位阶的存在。” “不敢！非常抱歉！” 当王国外交官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片刻时，塔尼娅开口了。 外交官立刻低下头，场面一时间变得微妙起来，蒂尔戈见状，连忙开口打破僵局。 “请帝国对精灵之国施加制裁，让王国能够夺回尤金·索托斯。要取回这位重要的军人，这是唯一的方法。” 蒂尔戈的话音刚落，塔尼娅的眉头更皱得紧了，目光锐利如刀。 “重要的军人？” 他们在战场上将士兵当作消耗品一般随意丢弃，况且尤金·索托斯是因为那个二王子的圈套，才会落入精灵之手。 尤金究竟是如何无力地被精灵俘获的，这个问题，还是要等他自己开口才行……但能让他落入精灵手中的罪魁祸首，正是雾月王室！ 不仅仅是尤金，许多士兵都被精灵国俘获，这一切都是因为二王子，那个该死的混账！现在这个家伙居然还能理直气壮地说出“重要的军人”这种话，塔尼娅只觉得恶心，比臭水沟还让人作呕。 “让我们制裁精灵国？可问题是，我们帝国和你们雾月王国一样，与格拉纳达精灵之国也有着大量贸易往来。若是贸然进行制裁，损失将是天文数字。” 对神圣帝国而言，格拉纳达精灵之国和雾月王国同样重要。 更何况，精灵之国正围困着暴炎魔王。 如果没有精灵之国的牵制，暴炎魔王早已率领大军席卷整个格拉纳达半岛，攻入雾月王国，甚至威胁到神圣帝国的后方。 因此精灵之国的存在不可或缺。如果外交关系恶化，精灵们甚至可能转而与魔王军结盟，那对神圣帝国而言，将会是毁灭性的灾难。 帝国不可能轻易答应雾月王国的要求。 “你们应该很清楚，对我们帝国来说，精灵之国是多么重要的外交伙伴吧？既然明白这一点，还提出这种强硬的要求……看来，你们现在才终于意识到尤金·索托斯的价值啊。” 塔尼娅目光冷漠地看向满脸错愕的蒂尔戈，差点忘记自己身处外交场合，忍不住骂出一句“煞笔”。 她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雾月王国，果然是最不想打交道的国家之一。 塔尼娅心中暗骂着将雾月王国的外交团交给她处理的皇太子。雾月王国的贵族阶级比帝国还要傲慢，因此政坛被一群极端自私的家伙占据。就连派来的外交官，也全是浸透着贵族主义恶臭的家伙。 “先等等吧，还有人没到。” 塔尼娅抬了抬手，秘书立刻递上了一支烟斗。 她叼着空烟斗，火焰随即燃起，烟雾缓缓升腾。 “感谢您的接见，兼具勇武与智慧的帝国之子。” 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使节团抵达皇宫。 当他们踏入外交厅时，雾月王国的使节团顿时骚动了起来。 他们这些在乌尔赫谈判时毫无羞耻地背弃承诺的家伙，居然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雾月王国的外交官们怒目而视，其中甚至有人散发出杀意。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而塔尼娅只是悠然地吸着烟斗，并未理会。 “知道这里是哪儿吗？给我闭嘴。再敢乱来，就让帝国骑士们把你们拖出去，受尽羞辱。” 塔尼娅用烟斗狠狠敲击桌面，炽热的火星四处飞溅。 面对帝国侍从长的呵斥，雾月王国的外交官们紧紧闭上了嘴。但从他们眼中燃烧的杀意来看，只要情况合适，他们随时可能与精灵之国的人动手。 “长耳朵的，你们的本意是什么？” 塔尼娅冷冷开口。 为首的精灵立刻答道： “我们精灵之国议会，已经达成共识，同意释放尤金·索托斯。” “……什么？” 蒂尔戈怔住了。 精灵们居然主动提出释放尤金？这可是完全出乎意料。明明在乌尔赫谈判时，他们还拒不交人，如今却突然改口，实在令人不禁怀疑其中是否藏着什么阴谋。 王国使节团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毕竟，他们可是被这些家伙狠狠坑过一次。 “但有一个条件，而这个条件，只能由神圣帝国来解决。” “由我们？不是雾月王国？你们倒是够大胆的。好吧，说来听听。” 塔尼娅做了个手势，示意对方继续。 精灵代表随即开口： “请帝国派遣‘魔王弑杀者’至精灵国。作为交换，我们将尤金·索托斯交给雾月王国。” “……你刚才，说什么？” 塔尼娅的眉毛微微一挑，这是她极度惊讶时的习惯。 精灵之国提出的要求，明显是针对神圣帝国的。就像在说，尤金·索托斯不过是他们用来换取“魔王弑杀者”支援的一步棋。精灵以尤金的交付为条件，要求帝国派遣那位“魔王弑杀者”。 “魔王弑杀者……指的是杀死了暴虐魔王，阿加雷斯的那位？” 蒂尔戈低声呢喃。 确实，弑杀暴虐魔王的正是神圣帝国的骑士。 但无人知晓这位“魔王弑杀者”的真正身份，即便是神圣帝国的骑士团，外界也对其一无所知。或许帝国皇帝和各国君王知晓一些内幕……但连身为财政大臣的蒂尔戈都毫无头绪，可见关于“魔王弑杀者”的情报被严格封锁。 “……是故意在试探我们，还是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塔尼娅终于开口。 她的目光中燃烧着怒火，狠狠地盯着精灵的代表。 看到鬼族少女的愤怒，精灵代表或许会认为，她是因为要求帝国派遣最重要的战力而感到不满。但塔尼娅真正愤怒的原因，远不止于此。 “我们当然清楚这个请求的难度，可这已经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了。占领格拉纳达半岛南部的暴炎魔王，终于开始大举行动。来自南方大陆的魔王军，正跨越海洋，逼近精灵之国的都城马赫里特。无论是为了拯救精灵之国，还是为了彻底驱逐格拉纳达半岛上的所有恶魔，我们都必须借助帝国‘魔王弑杀者’的力量！” 精灵代表长篇大论地向塔尼娅解释着魔王弑杀者的重要性。 格拉纳达精灵之国，正陷入危机之中。 与暴炎魔王的决战已迫在眉睫，局势危急万分。 蒂尔戈听完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尽管他对精灵向来没有好感，甚至比对杀父仇人更痛恨他们，但如果精灵之国灭亡，格拉纳达半岛便会彻底沦为魔王军的巢穴。而到了那时，魔王军的下一步目标，必然会是雾月王国。 ‘绝不能让格拉纳达半岛落入魔王军之手。精灵再让人厌恶，至少他们还能在前线挡住魔王军。如果帝国能答应他们的请求，我们也能趁机换回尤金·索托斯……现在只能期待帝国做出明智的决定了。’ 蒂尔戈暗自权衡，等待塔尼娅对精灵之国请求的回应。 ...... 尤金和阿洛涅、蕾蒂西亚一直留在学院，直到太阳落山。 课程结束得很晚。 再加上在莉安娜安排的训练场训练到深夜，才拖得更晚。 “又见面了？其实是我特地在等你。” 在前往传送门设置地点的途中，一个完全不让人感到愉快的家伙出现了。 巴里特昂·特里顿。 那个额头上架着墨镜，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高等精灵骑士长，终于露面了。 精灵圆桌骑士长第三席，难道真的闲得这么无聊？ 周围投来了窃窃私语的视线，而巴里特昂却只关注尤金。 他一直在这里等待，目的就是再见尤金一面。 “退后。” 尤金皱起眉头，将阿洛涅和蕾蒂西亚护到身后。 这家伙很危险。 一种不对的气息弥漫开来。 他和海伦一样，是那种只追求战斗、不受世俗束缚的武斗派。 尤金很清楚，这家伙肯定是想以“切磋”为名，行战斗之实。 而阿洛涅和蕾蒂西亚在场的话，极有可能被卷入其中。 所以，他不打算接招。 “你也一样吧？想要全力一战，身体都在发痒吧？这种感觉，像我们这样的战斗狂，一眼就能看出来！” 巴里特昂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直视着尤金。 他像是看穿了尤金的心思般，狡黠地笑了。 “战斗狂？我可不喜欢打架。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送小姐们回家。” “这样自欺欺人吗？真让人不爽啊……” 巴里特昂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怎么样，才能刺激这个人类的战斗本能呢？ 正当他这么思考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尤金身后的阿洛涅和蕾蒂西亚身上。 那个小丫头，毫无疑问是阿德娜的妹妹； 而那个身材火辣到惊人的少女，则是桑坦德家的大小姐。 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类极其珍视她们。 珍视，意味着她们是能引爆战斗的导火索。 “瓦伦西亚和桑坦德两大名门……与她们结仇确实很麻烦，但若是能看到你全力以赴，那倒也值得。” 巴里特昂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轻轻摆了摆手。 顷刻间，埋伏在周围的特里顿公司的高等精灵们开始移动。 他并不打算以多欺少，那不是他的风格。 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威胁，让尤金无法坐视不管就够了。 这是个施加压力的障眼法，而巴里特昂的目标只有一个，逼出尤金的本性。 “如果你坚持不出手的话，那这两位小姐可能会遭遇不太愉快的事情哦，尤金·索托斯。” 巴里特昂伸出了手。 那只凶暴的手，直指阿洛涅和蕾蒂西亚。 他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用她们来激怒尤金。 而为了让尤金彻底爆发，他的动作故意慢得惊人，甚至可以说是挑衅。 “师父！” 阿洛涅惊呼。 与此同时，尤金的手动了。 轰！！！ 空气被撕裂，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响彻四周。 尤金只是猛然一挥手，巴里特昂却立刻缩回了手臂。 要是慢了一瞬间，他的手恐怕已经被撕裂了。 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个兴奋的笑容。 皮肤上传来的刺痛感。 这一击，仅仅只是单纯的挥手，就震荡了空气，撕裂一切。 尤金仅仅只是随意的一击，就已经具备了如此可怕的杀伤力。 “终于露出本性了啊。” 看到尤金那双锋利如刀的眼神，巴里特昂低声笑了起来。 第41章 就是如此口牙！ 尤金动了。 与此同时，巴里特昂听到了雷鸣般的巨响。 震耳欲聋的雷声。 仿佛是无数道雷霆同时劈落在茫茫大海之上，轰然作响。听到这声音的学院学生们痛苦地捂住耳朵，仿佛鼓膜被撕裂了一般。 “挥舞雷霆的剑士？有趣！” 巴里特昂大声喊道。 尤金并未拔出落雷剑。 他只是挥动空手，雷电便从掌心迸发而出。 精灵之国的骑士长对此饶有兴趣。他面对雷霆却毫无惧色，反而在这狂暴的电闪雷鸣之中，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师父！” 阿洛涅惊呼出声。 尤金随即开口。 “退后，我要把这个混蛋的脸，碾成一团！” “师父加油！” 在阿洛涅的声援下，尤金微微点头。 但就在这时，蕾蒂西亚忽然上前，拦住了准备迎战的尤金。 “不行，老师！对方可是精灵之国的骑士长！而且，巴里特昂·特里顿是连叶慈拉议会都无法忽视的大人物！” 绝对不能与之为敌。 身为精灵之国数一数二的强者，掌握着巨大权势的巴里特昂·特里顿，若是被一个人类奴隶攻击，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这是一场阴谋。 他以低劣的挑衅引发争斗，然后趁机用卑鄙的手段取得胜利。蕾蒂西亚提高音量，强调绝不能与巴里特昂交战。 “别担心，小姑娘。我可不是为了挑衅才搞出这一切，而是打心底想和这小子一战。至少，我自认为是个堂堂正正的骑士，不屑于耍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巴里特昂低笑着说道。 蕾蒂西亚几乎脱口而出：“刚才你还在调戏我和阿洛涅呢，混蛋！”但最终还是强忍住了怒火。 不过，巴里特昂的话也并非全然虚言。 他的弟子们并未出手干涉，只是专注于确保周围学院学生不会受到波及。 “你身上有股让我熟悉的味道。” “战士的气息，渴望鲜血飞溅、内脏流出的战斗狂的本能。遇到这样的猛兽，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这场战斗，我全权负责！” 巴里特昂释放出激昂的斗气，豪迈地吼道。 这正是热衷于战斗的战士，沉醉于战意高涨的骑士之风。 见状，他的弟子们只是淡然点头，仿佛对此早有预料。强者当前，巴里特昂绝不会退让。这是他的性格，见到值得一战的对手，便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拔剑吧，尤金。” 巴里特昂伸手一挥，空气中的水分凝结成冰，化作一柄长枪。 永远雪。 这洁白如霜的冰枪，乃是守护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骑士长所持的神器之一。 若说阿德娜承袭了“百花圣铠”，那么巴里特昂所持的便是“永远雪”之枪。正如“百华圣铠”能赋予少女无尽的力量，“永远雪”亦拥有恐怖的威能。 “展开结界！” 巴里特昂下令。 他的弟子中，精通魔法的成员立刻施法，构筑起缓和冲击的结界。 这一切早已准备就绪，很明显，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大战一场。否则怎会事先布下如此缜密的防备？ 而尤金亦无意退避。他静静地站在原地，迎向巴里特昂的目光。 “混蛋，既然敢碰我的宝贝徒弟们，那就给我去死吧。” “呵，我对乳臭未干的臭小鬼可不感兴趣，倒是与成熟妇人的不伦之恋才让我欣喜。” “闭嘴。” 尤金拔出了落雷剑·紫极。 瞬间，剑与枪交锋，结界震荡。 挥舞雷霆的剑士，对抗冰封之枪的枪兵。 在冲击缓和结界的庇护下，学院的学生们得以亲眼目睹这场雾月七剑与精灵骑士长之间的巅峰对决。 “怎么回事，根本看不到……” 阿洛涅瞪大双眼。 但她什么都看不见。 剑式的轨迹、战斗的走势，全然无法捕捉。 他们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枪与剑交锋之际，结界发出痛苦的哀鸣。哪怕数十名施法者共同维持，依然只能勉强抵御二人交锋所产生的冲击波。 雷鸣八式——紫雷撕天！ 砰！轰！咔咔咔——！ 三道紫色雷鸣连续震撼结界。 电光迸射，巴里特昂的身影猛然倒飞出去。 “咳！咳咳！呃……真是疼得要命……好久没这么疼了……” 巴里特昂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他撞上屏障，被结界弹飞，狼狈地在地上翻滚几圈后才勉强稳住身形。 只能勉强化解冲击。 落雷剑的攻击共计三次，他挡住了第一击，却在第二击时失去平衡，最终被第三击彻底击溃。 “呼——” 尤金轻吐浊气，调整呼吸。 他双手紧握落雷剑，凝视着巴里特昂，准备迎接下一式剑招。 ——要来了。 下一击即将到来。 巴里特昂吐出带血的口水，狠狠咬紧牙关，高举永远雪。随着枪锋指向前方，凛冽的寒气瞬间席卷四周。 “果然，我的眼光没错，你是最棒的对手！成为我的宿敌吧！我要在这里打败你！” 吹拂吧，北风的霜雪！ 席卷吧，冻土的风暴！ 咔咔咔咔—— 寒气四溢，地面顷刻间结上厚厚的冰霜。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巴里特昂狂笑不止，吐出的白雾在冰冷的空气中散开。 他长枪挥动，迎向了挥舞雷霆的剑士。 雷霆怒吼，剑锋暴起，而巴里特昂不停化解着攻势，继续交战。 冰封的战场之上，剑与枪交锋，战局逐渐趋于均衡。雷电与冰霜，兵刃与斗气，每一次碰撞都酿成惊心动魄的冲击。 结界之外，观战的精灵们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战局的变化。 ...... 终于到了下班的时间。 莉安娜透过窗户，看着学生们陆续离开学校，心里想着自己也该收工了。 是因为昨天轮休的缘故，还是因为被那位尊敬的前辈狠狠训了一顿？她只感觉浑身疲惫，只想立刻回家，一边吃薯条，一边将冰冷的啤酒灌入喉咙。 “下班后来点薯条，果然是人生最棒的享受啊！” 莉安娜吹着口哨，站起身来。 得赶紧走了，上次就是因为磨蹭了一下，被主任抓个正着，结果被迫加班。 “莉安娜教官！” 有人大声喊了她的名字。 莉安娜缩了缩脖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呃……” 是主任。 看起来和女巫一样的主任老师。 这种时候，就应该装没听见然后跑路才是上策。 我的美好薯条时光，怎么能让这老太婆给毁了？区区学院主任，怎么能打扰身为骑士长的我的享受？这可是天理不容！ “别装没听见，赶快过来！” 主任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整个教务室的老师们齐刷刷地看向了莉安娜。 她逃不掉了。正准备悄悄翻窗溜走的她，只好放弃了计划。没办法，既然被逮了个正着，总不能当场撂挑子吧？她可不想被扣工资。 “学院门口发生持械斗殴，你赶紧过去看看！” “什、什么？持械斗殴？！” “快去，在学生受伤之前！” “明白！” 学院里居然爆发了暴力事件？ 开什么玩笑。 哪个疯子敢在精灵之国最负盛名的布里亚学院闹事？ 但主任不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既然她这么说，那情况就真的不妙了。身为学院的教官，她有责任维护学院的安全。 “该、该怎么拦住他们啊……” 学院门口，设有结界的地方。 莉安娜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得呆住了。 尤金正在战斗。 而他的对手，竟然是巴里特昂。 巴里特昂·特里顿，骑士长排名第三的高等精灵。 周围还站满了巴里特昂的弟子们，呈包围之势。 轰隆——！！ 雷霆轰鸣，整个地面剧烈震颤。 如果没有结界挡着，精灵之国引以为傲的学院恐怕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这、这是什么怪物？！这种级别的战斗，我根本插不上手……他真的是人类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尤金开始压制巴里特昂。 雷电肆虐，毫不停歇。 每一次雷霆落下，地面都会炸裂，冰雪四溅。 透过风雪和雷光，莉安娜依稀能看到尤金舞动长剑的身姿。那不是单纯的剑术，而是足以比肩天灾的毁灭之舞。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敢招惹尤金了。 “呃啊啊啊——！” 巴里特昂怒吼着，手中的永远雪之枪卷起刺骨寒风。 寒气开始侵蚀尤金的身体。 但尤金毫不犹豫地引动雷电，霎时间，全身的寒霜尽数蒸发。 下一瞬，他高举落雷剑，挡住了巴里特昂当头劈下的长枪。 寒冰的冲击让雷电短暂凝滞，但随即，狂暴的雷霆再度爆发，撕裂寒气。 “对，就是这种表情……你终于认真了！” 巴里特昂咧嘴一笑。 尤金，终于展现出了真正的战斗姿态。 剑，唯有挥舞才能彰显其价值。 剑士，唯有战斗才能证明自身。 更何况，身为王国的守护之剑，雾月七剑之一，尤金更是如此。 此刻的他，竟因战斗的狂喜而露出笑容。 “巴里特昂！” 尤金低喝，锐利的目光直刺巴里特昂。 “感谢你的好意，但敢打我的女孩们的主意……就得付出代价。就从把你这张脸打烂开始吧。” “看来，你是没打算手下留情了？” “对。” “哈哈！这才对嘛！男人的战斗，哪有留手的道理！” 话音未落，尤金和巴里特昂便再次冲向彼此。 粗暴而激烈的交锋再度展开。 学生们紧张得双手紧攥，冷汗直冒。 王国七剑与骑士长的交战，居然不分胜负。尤金似乎占据上风，但巴里特昂总能精准还击，让战局始终无法预测。 “巴里特昂·特里顿……” 尤金微微眯眼，拂去沾在肩上的冰霜。 下一刻，他撕开衣袖，露出了肩上的印记。 炽烈燃烧的圣痕。 异界之人，神选者的象征。 在巴里特昂看到尤金肩上圣痕的瞬间，嘴角咧开，露出狂热的笑意。 “我是尤金·索托斯。” “神选者尤金·索托斯。” “哈哈哈哈！没错，就是如此！正该如此！要做我的对手，就该是神选之人！！” 巴里特昂放声狂笑。 面对尤金展现出的战意，他毫不犹豫地挥出更为强悍的攻击，以此回应这场宿命般的对决。 第42章 意外的变量 尤金亲手解放了铭刻于自己肩上的圣痕。 那是对巴里特昂的敬意。 是让他战士之“我”能够觉醒的回礼。 对于尤金的举动，巴里特昂大笑着点了点头。他为尤金终于展现的战意感到愉悦。 但他并不打算因此而手下留情。既然男人之间的战斗已经开始，那便只有堂堂正正地分出胜负一途而已。 “那、那是......‘神选者’？！不、不对，怎么可能......所以说那个‘人类’是......‘神选者’？！！” 莉安娜看到那燃烧着红光圣痕，被震惊得睁大了眼睛，她满脸错愕地看向尤金。 而其他学生大多数一脸茫然地望着圣痕，不知其意。可以说除非是像蕾蒂西亚那样对古籍抱有浓厚兴趣的人，否则绝对不可能知道“神选者”的传说。 “神选者，是掀起时代剧变与权力风暴的漩涡。” 依稀记得这是从某人那里听来的话，莉安娜望着尤金的圣痕，猛然回忆了起来。 没想到，我居然真的能见到‘神选者’。 阿德娜的前辈们那样珍视那个‘人类’，莫非就是因为他是‘神选者’吗？ 神选者是来自异界、被赐予神之权能的存在。 拥有神的权柄，本身就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诱惑。正因如此，无论种族、国家、立场如何，所有的权力者都在密切关注“神选者”。 “神选者......神选者......神选者......！” 莉安娜几乎是喃喃自语般，低声不断重复着这个词。 这可真是......惊天大新闻。 如果这个消息传到报社，一定会成为头版头条、大肆报道。 要是向报社汇报“神选者”的现身，恐怕能赚上一大笔吧。 但她的双腿却动弹不得，因为她不想错过这场战斗。尤金与巴里特昂之间的激斗，作为一名行走在剑之路上的人，她根本无法移开视线，只觉心生敬畏。 “师父！你一定要赢啊！那种小混混，就一剑把他砍飞吧！！” 阿洛涅双手握拳，放声大喊，打破了紧张的氛围。 那声援是否传进了结界之中？ 尤金此时正激烈交锋，是否听到了阿洛涅的声音不得而知。 但阿洛涅却斜眼望向一旁观战的蕾蒂西亚，那眼神让后者的肩膀一抖。被无言施压的蕾蒂西亚，最终还是压抑着羞耻感，也决定像阿洛涅那样开口应援。 “请......请赢下这场战斗，老师......” 她毕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还好意思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大声说话？ 于是她白皙的脸颊涨地通红，用蚊子般的声音低声说着。别说结界内的尤金了，就连在她身边的人恐怕都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你得更大声点啦！那种小声师父怎么可能听见！” “嘘、嘘！别吵啦......！” “要是师父输了，全都是你的错。” “为什么是我的错啊？！” 就在阿洛涅和蕾蒂西亚吵吵闹闹的时候，尤金与巴里特昂的战斗仍在持续升温。 巴里特昂的长枪如毒蛇吐信般锐利地刺出。 尤金则运用剑锋，以巧妙偏转了那凶猛的一击。 “喝！” 他借剑锋弹飞枪尖，反手挥剑横斩，巴里特昂迅速向后仰身，堪堪避开。 攻击不断往来，却始终分不出高下。 但原本势均力敌的对决，已渐渐露出胜负的端倪。 尤金身上多了些许伤痕，却皆为轻伤；反观巴里特昂，已然被击中要害，负了重创。 ——雷鸣八式·紫雷天劫弓！ 蕴含雷霆之力的剑锋仿若拉弓之弦，先后撤蓄势，继而一剑刺出，剑气如紫电天劫破空。 这一击......无法预判！ 紫雷天劫弓，顾名思义，其剑如是雷霆之弓，其箭破空，往往在敌人意识到之前，便已将其撕碎。 “该死！” 巴里特昂下意识立起了永远雪之枪阻挡。 但已然太迟。 此击之迅捷，早已超出防御所及。 紫雷之矢轰然砸在“永远雪”上，随即贯穿了巴里特昂的肩膀。鲜血如注，仿佛泼洒的红墨，染红了他的半身。 明明瞄准的是头部......是因为撞上枪杆，才偏了方向吗？运气不错。不，应该说是直觉吧？要不是顺从了那股直觉，他的脑袋现在恐怕已经被贯出一个洞了。 尤金低语着，看向捂着肩口、大量出血的巴里特昂。 不愧是精灵之国数一数二的强者...... 想要压制他，果然不容易。虽未能彻底击倒，但成功造成了致命伤。受了这等创口，他想再挥动长枪也绝非易事了。 “可我还没认输呢。哈哈哈哈，就凭这点伤，就想让我倒下？我可没那么软弱！男人既然拔出了兵器，就要战至极限，不是吗？！” 即便浑身浴血，巴里特昂仍未熄灭战意。 反而变得更加狂暴了。 就像野狗负伤后会变得更加凶狠，巴里特昂也是一样。 他并没有半点安安静静结束战斗的打算，而尤金也是一样。胸中燃烧的战意不是说熄就能熄灭的，这可不是一场说“累了”或“流血了”就能结束的战斗。 “下一击，我要砍下你的头。” 尤金如宣誓般说道。 他高举落雷剑。 蕴藏雷霆的利刃再次绽放光辉，蓄势待发。 他打算再次射出紫雷之弓。巴里特昂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这是肉眼难以察觉、事前无法应对的一击。箭矢在你准备防御之前就已射出。雷霆之箭瞄准的，是头颅，意在瞬间夺命。 “在与强者的对决中死去，反倒是荣耀。就算别人指着我说是条死狗，对我来说也是无上的归宿。” 巴里特昂站了起来。 他挺直腰杆。 就算下一击会要了他的命，他也没有放弃继续战斗的打算。 他并不畏惧死亡。为那份对战斗的渴望与激情，他愿意带着笑容去死。既然是他先挑起的战斗，就该有赴死的觉悟。这就是巴里特昂·特里顿的信念。而尤金，也将用全力回应他的觉悟。 “嗯？” 莉安娜转过头去。 正在旁观尤金与巴里特昂这场生死对决的女骑士，突兀地感受到从背后袭来的威胁感。 是直觉。 莉安娜也是“十二骑士长”的一员，直觉比任何人都敏锐。她没有忽视那份预警，几乎是本能地将手移向剑柄，做出了应对的准备。 “呃啊啊，有敌袭！”“有敌人闯入学院！快拦住那个狼人族的女人！” 什么东西正横冲直撞地冲进来，一路将学院的教职员击飞。 是个蓝发女子。 她的头顶耸立着一对兽耳，看起来是狼人族的女性。虽然莉安娜是第一次见狼人族，但不知为何，那张脸却让她感到很熟悉。 在哪里见过呢......正当莉安娜喃喃自语时，那名狼人族女人猛地挥出拳头。拳风之中蕴藏的力量足以瞬间粉碎巨岩，莉安娜急忙侧身闪避。 “呀啊！” 莉安娜尖叫出声。 要是被击中就死定了。 如果正中面门，她的脸恐怕早就变成一滩无法辨认的肉泥了。 蓝发狼人族女性的拳头无视了莉安娜，狠狠轰向尤金与巴里特昂所在的结界。数十名术士合力构筑的结界竟像被撕裂的铝罐般破出一个大洞。 轰隆隆隆隆——！！ 狼人族打破了结界。 与此同时，结界内部肆虐的雷霆与暴雪一齐朝破口爆发，但那名狼人族女子却只用一记重拳，便将所有力量平息。 “哥哥......你受伤了吗？” 是海伦。 尤金与她四目相对，终于认出了那个闯入者是谁。 “我要杀光他们。我会把这里所有人，全都杀得干干净净。我要撕裂他们的四肢，挖出他们的眼睛，把他们的肠子一根根拔出来。” 海伦露出獠牙，死死盯住巴里特昂。 从她那充满杀意的警告中，巴里特昂感受到仿佛全身都被撕裂般的压迫。 这个女人是认真的。 她是真的打算把在场所有人都杀光。那股泛滥的杀意与无尽的疯狂透过她那双金色眼瞳传达得清清楚楚。巴里特昂咬牙忍住肩上的剧痛，挡在了她前方。 “住手。” 尤金伸出手来。 但海伦并没有停下。 她持续释放着杀意，就像在宣告这一次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生气了。” “对、对不起！我知道了......！我停手就是了，所以别生气嘛......” 面对尤金的警告，海伦顿时露出慌张的神色，收起了杀意。 这位狼人族女子低下了头。 就像一条怕被主人讨厌的小狗般，发出低声的呜咽。 “结界成了这副样子，看来是没办法继续打下去了。” “对我来说，真是天大的幸运啊。” 尤金将落雷剑收起。 他的话让巴里特昂苦笑着点了点头。 如果刚才的决斗继续下去，他肯定会死。 他已经是欠了尤金一条命了。 巴里特昂缓缓收起永远雪，退后一步。他原本已做好了战死的准备。但现在，他决定接受眼前这位“人类”所赐予的仁慈。 很幸运，他的命还没到尽头，因意想不到的变量捡回一条命。 “解除结界。” 巴里特昂下令。 于是，弟子们虽然对突然闯入的海伦充满戒备，但依旧依命撤去了结界。 “开打前就说过，责任我来担。反正我在精灵之国本来就以混账著称，就算在布里亚学院大闹一场也没人敢真把我怎么样。再说叶慈拉议会里我也安插了不少眼线，照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巴里特昂迈开了步子。 他的弟子们赶紧跑上前来，想要搀扶这位伤痕累累的师父。 但巴里特昂坚决拒绝了。 即便浑身浴血，他也不愿接受他人的搀扶。 或许这就是这个男人那无谓的倔强吧。 一个为尊严而活的男人，即使鲜血淋漓，也要先护住自己的骄傲。 “这次可真是被打得像条狗啊，老师。” “那个人类到底什么来头？我们早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类，但居然是‘神选者’......” 听到弟子们的议论，巴里特昂大笑出声。 哪怕狼狈至此，他依旧笑得潇洒。弟子们见状，心头的担忧也终于稍稍缓解。 “我就知道师父你一定能赢的，毕竟你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输给那种混混。” 阿洛涅大声喊道。 她跑到尤金身边，为他的胜利送上祝福。 “哼哼，那当然！被那种混混一面倒地碾压，这种剧情只在那边的世界上演就够了。” “果然还是师父最强。” 继阿德娜之后，连骑士长第三席位的巴里特昂也败下阵来。 这或许是一次狠狠踩碎精灵自尊的事件。但阿洛涅却是真心为尤金的胜利感到高兴。 因为他是她的师父，也是她暗恋的对象，所以，她为他的闪耀喝彩。 “现在首要的是治疗伤势，我们先回瓦伦西亚城吧。继续待在这儿，可能会惹上一些麻烦。” 听见蕾蒂西亚的话，尤金点了点头。 他伸手一把拽住了海伦的尾巴，似乎她还没完全放下对巴里特昂等人的杀意，仍然低吼着露出獠牙。 “呀啊?” 突然被抓住尾巴的海伦，发出一声暧昧的呻吟。 阿洛涅和蕾蒂西亚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脸颊通红的海伦羞愤地咬住了尤金的肩膀，表达自己的不满。 “知道了知道了，对不起啦，所以能不能先松口啊？” “呜呜呜呜呜！！” 尽管尤金低头道歉，但那位羞愤交加的狼人族女子依然像雌兽般发出低吼，朝他发泄着自己的羞意。 第43章 混乱的瓦伦西亚城 在神圣帝国皇城举办的三国外交会谈，并未持续太久。 只因受帝国皇帝全权委任、代表出席的帝国侍从长，塔尼娅·迈因茨宣布：“我们无法交出‘魔王弑杀者’。” 她拒绝了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提案。 精灵之国的代表随即提出异议。说他们只有得到“魔王弑杀者”的协助，才有可能讨伐暴炎魔王。 而面对神圣帝国的决断，雾月王国的使节团也同样感到不安。因为如果神圣帝国不派出魔王弑杀者，精灵之国将不会释放尤金·索托斯。 “这......实在无法理解！目前精灵之国正准备与魔王进行决战。若想斩断魔王的不死，必须让帝国的魔王弑杀者出手！” “现在魔王弑杀者，已经不在帝国领内了。” 塔尼娅回答道。 她红唇微张，轻轻吐出一口烟雾。 从这句话中，精灵代表解读出“魔王弑杀者暂时离开了帝国领地”。雾月王国方面也做出了同样的解读。也就是说，目前“魔王弑杀者”处于失联状态。听到这个答案后，精灵代表再次开口： “那、那么请至少告诉我们他的所在位置......！还有关于他的情报，也请您透露一些！” “......不，那是不可能的。我们与他立下了誓约，不得泄露其身份。那是关乎帝国威信的誓约，我们不能单方面破坏。” “难道......他的真实身份是龙族？” 精灵代表小心翼翼地问道。 对此，塔尼娅轻轻摇头。 “龙族确实对誓约极为敏感......但魔王弑杀者不是龙。龙族杀不了魔王。要是他们能办到，那些沉眠千年的古龙早就倾巢而出，将魔王一个不留地消灭了。” 像是猜谜游戏一般的对话。 塔尼娅话语中的诸多疑点令精灵代表们的神情逐渐变得激动。 那一刻，平日里总是保持从容与优雅的精灵们，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 长久以来，精灵族持续观察并学习人类。如今的他们，性格与习性已经与人类极为相似，甚至连思考方式和情绪表现也大致一致。 “他的种族是人类。曾于神圣帝国与魔王军的战场上，讨伐了‘暴虐魔王’阿加雷斯。整个行动隐秘进行，未让任何人察觉。” 塔尼娅没有透露魔王弑杀者的身份， 而是讲述了讨伐阿加雷斯的过程。 “他突袭了阿加雷斯盘踞的魔王城，斩下了其首级。因必须在魔王麾下那些分散在前线的眷属赶来之前解决战斗，所以行动极其迅速。斩断魔王不死的过程，仅耗时两个小时。” 塔尼娅的话让现场的外交官们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即便亲耳听见，依然难以置信，竟有人在短短两个小时内便斩下了魔王的头颅。 若她所言为实，那这位“魔王弑杀者”，那在神圣帝国与魔王军的战火中诞生之人，将是足以拯救整个人类的存在。只是，他的存在本身就令人难以置信。 “如、如果那是真的......” 精灵代表喃喃自语。 若那只“鬼”的话语皆为真， 那对必须讨伐暴炎魔王的格拉纳达精灵之国而言，“魔王弑杀者”就是必须争取的战力。 若能将其招致麾下，便有可能一举终结如今在格拉纳达半岛上胶着不前的战争。精灵们从神圣帝国所隐匿的“魔王弑杀者”身上，看见了胜利的可能性。 “他、他究竟是谁啊......！请告诉我们！我们精灵之国急需他！” 精灵代表大声喊道。 那声音中满溢着迫切与绝望，令人闻之动容。 但即便如此，神圣帝国依旧无法透露魔王弑杀者的身份。他们必须绝对履行以帝国之名立下的誓约。不过塔尼娅似乎是考虑到同盟国格拉纳达的处境，还是给出了一点模糊的线索。 “魔王弑杀者是来自异世界之人，‘神选者’。而且，他并不是神圣帝国的骑士。” 仅仅提供了两个线索： 异界来者，神选者。 并非神圣帝国的骑士。 精灵之国只能依靠这点线索，去揭开“魔王弑杀者”的真面目。 精灵代表表示线索太少了，但塔尼娅坚定地表示自己无法再多说。与此同时，作为旁听者的雾月王国外交官们，也已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寻找“魔王弑杀者”的身份上。 ...... 无数高等精灵贵族云集瓦伦西亚家族。 不仅是高等精灵贵族，就连侍奉他们的侍从和护卫骑士也一同涌入，瞬间让整个城中乱成一团。 “沃勒斯爵士，家族花了五十亿艾特尔买下那个人类？那我出价五百亿，十倍的价格！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 “开什么玩笑！我出七百亿！我不仅能当场付清，还有来自神圣帝国的珍贵宝石和饰品！如果你愿意，我连家族珍藏的魔导器也一并奉上！” 布里亚学院中，尤金·索托斯与巴里特昂·特里顿的决斗广为人知。 巴里特昂败了。 那位担任骑士长、指挥南部前线、操控“永远雪”的存在，在与一个人类的决斗中惨败。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个人类奴隶竟是来自异界的“神选者”。于是高等精灵贵族们蜂拥般的涌向瓦伦西亚家族。 可以说，所有听闻此事的贵族都双眼冒光，皆想将那位承载神之权能的“神选者”据为己有。 “你、你、这笨蛋……！” 阿德娜面色激动地怒视着尤金。 瓦伦西亚城已然翻天覆地。 来自全国的高等上位精灵贵族和他们的随从使整座城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而这场风波的源头，正是尤金·索托斯。 哪怕倾尽亿万财富也要将他买下的贵族们蜂拥而至。为了夺得那名拥有神之权能的“神选者”，他们几近疯狂。瓦伦西亚家主沃勒斯为应对这些贵族都快焦头烂额了。 “我也没办法。是巴里特昂那混蛋想先动阿洛涅。” 尤金说着，旁边的阿洛涅立刻接话。 “没错！那个金发混蛋想对我和蕾蒂西亚动手动脚！他真的是个大坏蛋！姐姐，快去跟大祭司神官长说一声，把他阉了！” 阿洛涅的话让阿德娜大致了解了布里亚学院中所发生的事情。 挑衅在先的，是巴里特昂。 尤金是为了保护妹妹，才不得不站出来。 阿德娜抱臂盯着尤金，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太过急躁。 她轻声道了声谢。 而当她看到尤金一脸洋洋自得地扬起的嘴角时，只能尴尬地咳了一声，转过头去。 “话说，‘神选者’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你不知道？” “嗯，我第一次从师父那听说这个词的时候，完全搞不懂是什么意思。我还以为只是被神选中的人而已。” “你说得也没错啦。只是那个说法里，漏掉了一个关键点，神选者是被神之权能赋予了无比强大力量的异界来客。” 尤金耸了耸肩。 他早就预料到会引发骚动， 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就像现在这样，原本就因公务而焦头烂额的瓦伦西亚家主沃勒斯，也被拖下了水。 要是沃勒斯以掉头发为由索赔，尤金可能得在瓦伦西亚家干到死。 “所以你现在感觉如何，师父？你可是成了格拉纳达精灵之国里最昂贵的奴隶。” “感觉个屁。能高居‘精灵国第一男妓’这宝座，我真是太光荣了。” 在实行奴隶制的格拉纳达精灵之国，尤金已成为价格最高的奴隶。 据偷偷探查了贵族议事厅的阿洛涅说，现在尤金的身价恐怕已经飙升到一千亿艾特尔。 一千亿。堪比一整个国家的年度财政预算。 得知这个数字后，阿德娜气得大喊：“要是有这么多钱，还不如拿去捐给爱国基金！” 她对那些为了区区一个奴隶就竞相叫出数百亿的高等精灵贵族感到无比愤怒。 “恭喜啦，成为了精灵国里最有眼光的奴隶主，阿德娜小姐。” “呃，别、别拿我开玩笑！” 在潘普洛纳的奴隶拍卖会上，阿德娜以五十亿艾特尔的高价买下了尤金。 听说她竟用如此天价买奴隶，当时的其他高等上位精灵贵族无不讥笑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可如今，形势逆转。 那个当初只值五十亿的奴隶，如今价格暴涨二十倍。 高等精灵贵族们纷纷承认自己的眼光浅薄，甚至称赞阿德娜·瓦伦西亚为奴隶贸易史上前无古人的天才。 “我为何要承受这种屈辱……” “屈辱？精灵国可是最积极推动奴隶制的国家啊。抬起头来吧，你已成为全国奴隶主们崇敬的伟人了。” “你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在笑。” “因为我是在嘲笑你呀。” 尤金的调侃让阿德娜羞愤地握紧了拳头，脸颊染上一抹羞红。 要不干脆卖了他算了？她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分别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看着正在笑闹的尤金与阿洛涅，阿德娜脸上浮现出一抹带着苦涩的微笑，那笑容中隐藏着浓浓的离愁。 ...... 暴炎之主， 魔王萨泊娜。 她正在格拉纳达等待时机，那是位于格拉纳达半岛南部的大都市。 吹响进军号角的时刻，已经不远了。 她将率领数万大军，攻占精灵之国格拉纳达的首都“马赫里特”，将魔王军的旗帜插上那座古老王城的城墙。 “萨泊娜大人。” 咔哒，咔哒。 伴随着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骨骼碰撞声，一名只剩枯骨的骑士缓缓靠近。 “说吧。” 原本闭眼斜倚在王座上的魔王，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宛如琉璃般透明的瞳孔。 可在那透明之中，压倒性的魔王之威悄然涌动。 萨泊娜倚坐在漆黑王座上，她的身旁立着一柄朴素的长剑。那把剑看上去如同废铁一般，毫无灵性波动，但萨泊娜始终随身携带。因为那是唯一一把能够承受她怪力剑术的武器。 “精灵那边的动向突然有了变化，看来是准备与我们决战了。” “能与我匹敌的，唯有芙莲·希莉德罢了。但她……无法踏上战场。最终，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祖国在火海中化为灰烬，这就是她可悲的命运。” 萨泊娜的声音中带着笃定。 听到这句话，跪伏在魔王面前的不死骑士低下了头。 怎会怀疑？ 对他们而言，魔王的意志就是天命。 既然魔王已向精灵宣告死亡，那么她麾下的眷属只需将那命令贯彻到底。 “给他们送去的礼物，准备得如何了？” “一切就绪。” “那便是开战的信号。毫不留情地把它们扔过去吧。” “遵命。” 得到命令，不死骑士咔哒咔哒地退出了王座厅。 场面再度归于寂静。 萨泊娜重新闭上了眼，仿佛陷入了冥想。 但那冥想并未持续太久。 倚在王座上的她，头一点一点地晃动起来。 对眷属们来说，这是魔王在沉思。可事实上...... 嗯......她只是在打盹儿而已。 第44章 阿洛涅的告白 与前往神圣帝国的使节团不同，一项将尤金·索托斯重新送回雾月王国的计划也在悄然推进中。 这还不是板上钉钉的决定， 但说它已经是半只脚踩进现实也不为过。 只要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愿意协助对抗魔王军，雾月王国就能接回尤金·索托斯。 而这个消息传开后，盘踞在瓦伦西亚城外想要得到他的高等精灵们也纷纷离去，一边走还一边抱怨：“哈？原来他还是要回去啊？”“这不白费我们时间了吗？” “什么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 在听阿德娜亲口解释后，尤金皱着眉反问。 “魔王弑杀者” 这是给予杀死支配地狱魔界的“魔王”者的称号。 “魔王弑杀者”这名号，是无数梦想成为传说英雄的剑士们所仰慕的存在。 “你听说过这个称号吗？” “唔......不好说。” 阿德娜问他，尤金只是耸耸肩。 “据说，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曾斩杀了‘暴虐之魔王’阿加雷斯。” “哦，你是说那件事啊，我听说过。” 阿加雷斯，暴虐之名的如实写照。 他不仅残酷压迫所有半魔血统的存在，甚至连受魔王军支配的人类都被他无情虐待。更甚者，他连自己的同族，恶魔都进行暴虐的压榨，以至于连其他魔王都将他视作厌恶的存在。 “所以啊，那个杀了阿加雷斯的家伙，反而成了半魔和那些曾遭受阿加雷斯统治的恶魔们一致欢迎的英雄。” “你一开始还说不知道，现在倒挺清楚的。” “你刚才一提‘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我才反应过来嘛，有点混淆了。” 尤金与阿德娜聊着有关“魔王弑杀者”的传闻。 站在一旁的阿洛涅，声音已经哽咽： “可我还是不愿意接受啊......师父要回王国，这太荒唐了！” 魔王军的战争也好，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也好， 对阿洛涅而言，这些都像是别人的故事。 她只希望师父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无论何时，一直都在。见证自己成长的那个人。 所以她无法接受。不管有什么理由，师父必须离开这个现实......简直让她想立刻拉着师父逃到某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呃，那个......” 面对阿洛涅哽咽的话语，尤金也露出了不知如何回应的神情。 反观姐姐阿德娜，却冷静地开口制止了她。 这是作为姐姐，在纠正妹妹的无理取闹。 “这是由神官长和叶慈拉议会共同下的决策，阿洛涅。就算你再怎么和尤金亲近，也无法推翻这个决定。你马上也要从布里亚学院毕业了，作为高等精灵，我们必须服从神官长与议会的命令。” “我不管！什么服从不服从的！” “阿洛涅！” “那我干脆也和师父一起去雾月王国算了！” 仿佛在看一场编排精妙的姐妹番剧。 尤金站在一旁，看着阿德娜与阿洛涅的姐妹口角，神情活像那些追番的阿宅。 两个姐妹，为了一个男人争执不休。 而这个男人，正是他，尤金·索托斯。 他不禁心情愉快起来。两个在高等精灵中都是数一数二的美女与美少女，因为他而吵架，换哪个男人都会觉得受宠若惊。 但他也不希望打破这对亲密姐妹的关系。 “冷静点，先看看局势再说。” “看什么看？再拖下去，师父随时都会被送去雾月王国啊！” “不是......那本来就是我之前的国家啊......” “可师父现在已经是精灵之国的人了啊。你上次自己也说过不会回去的，不是吗？所以你是精灵之国的人，没错的！” 阿洛涅说得信誓旦旦。 尤金听后小声嘀咕了一句：“那至少把这项圈摘了再说吧......” 尽管他还是奴隶身份，阿洛涅却早已将他当成了真正的家人。 在高等精灵当中，有谁会把一个人类、还是个奴隶，当作家人？恐怕只有她一个人了。阿洛涅，是个连精灵都觉得特殊的存在。 “不管是谁出的主意，这算盘倒是打得精。拿神圣帝国这个雾月王国的中立强国当谈判平台，把‘魔王弑杀者’当成交涉筹码......然后，我就成了那场交易的赌注。” “我也很抱歉......虽然这是为了在与魔王军的战争中获胜，不得不做出的决断，但你却因此被卷进来了。” “没关系，我知道......这是不得不接受的事。” 尽管阿德娜刚才还在训斥阿洛涅，但对尤金，她显然心中有着深深的歉意。 他们把他当成物品看待。 精灵之国将尤金摆上谈判桌，就像使用某样东西般去肆意交换。 为了阿洛涅，尤金放弃了回祖国的机会，选择留下来。 而如今，他们却以“精灵之国的立场”为由，要送走这位恩人。 这样的现实，令人心痛。 ...... 尤金必须回到雾月王国。 听到这个消息后，阿洛涅便不再与姐姐阿德娜说话。 姐姐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赢得战争没办法，作为高等精灵就该服从神官长和议会的命令，企图放弃尤金的行为让阿洛涅愤怒不已。她甚至刻意躲着姐姐，只因一开口可能就会说出伤人的话。 “我和姐姐不一样，我不会放弃师父。怎么可能放弃师父呢。” 他是引导我前行的恩人。 对阿洛涅来说，尤金是憧憬的对象，也是心之所向。 他就像是她的救赎，在她无法使用魔力之刃、被同辈疏远嘲弄的日子里，将她从黑暗中拯救出来的恩人。那份感激逐渐转化为好感，最终演变成了爱意，她不由自主地爱上了尤金。 “师父，我可以进来吗？” “嗯。” 深夜时分， 阿洛涅来到了尤金的房门前。 她轻轻敲门，开口说道，尤金的声音随即传来。得到他的许可后，阿洛涅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手握住了门把。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训练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我就不能来吗？严格说起来，这也是我的城堡吧。” “嗯，这倒是。” 推门而入的阿洛涅走向靠在床头看书的尤金。 她将手中带来的东西放到书桌上，然后毫不犹豫地坐上了尤金躺着的床。阿洛涅的举动大胆得令人吃惊，让尤金一时愣住了。 “你、你这是干嘛，突然......” “师、师父你为什么脸红啦！” 尤金下意识往后退了些，反倒让阿洛涅羞红了脸，提高了声音。 我也是下了很大决心才来的！ 她的脸像熟透的红萝卜一样红。深夜拜访一位男子的房间，对于一位在高等精灵贵族中长大的小姐来说，是需要莫大勇气的行为。 而那个迟钝得要命的人类男人，却像看到奇怪东西一样看着她。 “先别动。” 阿洛涅站了起来。 接着，她就这样坐到尤金身前。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凝固。 尤金和阿洛涅四目相对。对视了数分钟，阿洛涅眼中映出激动与颤抖的光芒，低声说道： “师父，你是怎么看我的？我喜欢你。是真心实意地爱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 尤金一下子僵住了。 确实，他曾和这位高等精灵小姐有过肌肤之亲，甚至有过亲密的接触。但那之后并没有再深入发展。因此他一直把阿洛涅的行为当作年少少女的冲动看待。 “我也已经二十一岁了！别因为我长得小就小看我！” 确实比我小三岁来着。 因为她的外貌过于稚嫩，尤金总把她当作小女孩看待。但事实上，阿洛涅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与他年纪相差无几。 或许是对被轻视感到愤怒，阿洛涅坐在他身上，小拳头软软地敲打着他的胸口。尤金轻轻抱住了她，把她拉进了怀里。 “你、你这是干嘛......突然这样......我心跳都快炸了......” 阿洛涅偏开目光，雪白的脸颊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她害羞了。 明明是鼓起勇气来到尤金的房间，但羞耻与紧张还是无法压制。 但她终是再次鼓起勇气，低下了头，两人的呼吸逐渐热烈，彼此的心意也逐渐明晰。 阿洛涅依旧生涩。 当然，尤金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对在恋爱方面几乎是新手的男女，在经验丰富的人眼里简直笨拙得令人发笑。但他们的心意却是如此赤诚，随着感情加深，心中的某个开关也被悄然开启。 “为什么这么急？是怕我回去吗？” 尤金轻声问道。 阿洛涅默默点了点头。 看到高等精灵少女那副可爱的模样，尤金忍不住笑出声。果然是这个原因啊。早该在她深夜闯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你笑什么？我可是害怕跟自己深爱的师父分离啊！害怕得快疯了！可你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难道我对你来说，只是玩一晚就丢掉的玩具吗！” 阿洛涅哭了出来。晶莹的泪珠顺着她洁白的脸颊滑落。 仿佛一位命运多舛的女主角。 尤金一时语塞，彷佛成了那个“抛弃女主角落荒而逃的无情男人”。 “怎么可能。” “真的？” “要我怎么做你才相信？” “继续。” 在阿洛涅的请求下，尤金再次动了。阿洛涅也热情的回应。 尤金开始移动双手。 然后，开始解开阿洛涅的衣服。 然而，脱下贵族小姐的礼服并非易事。因为要解开什么、结在哪里，这些都很难。最终，还是阿洛涅不得不亲自动手。 “你、你别盯着我看......我害羞了......” “因为你太美了。” “笨、笨蛋！一开始你可没这么说。干嘛让我这么害羞？” 阿洛涅喊道。 她遮住了自己小巧隆起的胸脯。 羞涩染红的阿洛涅模样，强烈地撩拨着男人的心弦。 纤细的肩膀与颤抖的嘴唇，红晕染上的脸颊与湿润的眼眸，堪称迷人。而娇小的身躯与微微颤抖的双腿，仿佛刚出生的小山羊般，激起了想要呵护的保护欲。 “那、那个，拿来用吧......” 阿洛涅指了指桌子。 那是她进房间时带来的东西。尤金瞥了一眼那个物件，脸上浮现出问号。 “这是干什么用的？” “你是不知道才问，还是真不知道？” “你忘了我是刚来精灵国一个月的人类吗？” 无奈，阿洛涅只能伸出手，拿起了桌上的东西。 第45章 世界名画：阿德娜和海伦在打架 那是一个小瓶子。 从晃动的声音来看，里面装的似乎是液体。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尤金注视着拿起瓶子的阿洛涅。接着，阿洛涅在他面前打开了瓶子。一股甜美的香气扑鼻而来。瓶子一打开，溢出的香气让尤金想到了香精。但瓶子里的东西并不是香精。 “师、师父，那个......把那个拿出来吧......” “那个？那是什么？” “哎呀，就是那个......现在这种情况下能拿出来的......除了那个还有什么？” “所以到底是什么啊？” 阿洛涅小声嘀咕般的声音，让尤金露出了一脸茫然的表情。 阿洛涅咬了咬嘴唇。 没办法，阿洛涅只能咽了口干涸的唾沫。 她用颤抖的手将瓶子里的液体倒在手上。然后开始将流淌在掌心的液体涂抹上去。很快，那液体开始凝固，变成了橡胶状，冰凉的触感也随之消失。 “避孕套？” 那薄薄的套子，分明是尤金所知道的避孕套。 避孕工具。 在防止女性怀孕的避孕工具中最为高效的避孕套。 这时，尤金才明白阿洛涅带这东西进房间的理由。 ...... 就在尤金与阿洛涅沉浸于浓情的夜晚之时，阿德娜与海伦正在训练场上对峙。 她们是偶然相遇的。 两个或高冷或狂冽的女人四目相对，紧握木剑，战斗的气氛一触即发。 “你要出卖哥哥？” “不是出卖。这是为了讨伐威胁格拉纳达半岛的魔王所做的必要决定。” “那还不一样吗，你这个该死的贱人。” 海伦低声咆哮，宛如野兽。 她的兽耳竖得笔直。 这是狼人族，不，是所有兽人族的典型特征。当愤怒至极时，他们的耳朵便会竖起，仿佛战意在身躯中流淌。 金色的兽瞳闪烁着光芒，那是猛兽的眼神。 那纵向撕裂的瞳孔充满威慑。直面那目光的阿德娜举起木剑，迎向海伦的攻势。 “把哥哥变成奴隶的是你。可你现在却说不需要他了，就这么想把他打发回去。你这种把人当成物品使用、用完即弃的模样，让我无比愤怒。” 面对海伦的质问，阿德娜无言以对。 她知道。 自己做出了一个自私的选择。 但她已经下定决心。如果能讨伐暴炎魔王萨泊娜，即使被尤金和阿洛涅憎恨一生，她也愿意承受。为了大义，她早已习惯将内心的情感斩断。 “我当然明白，我是自私的。但如今精灵之国因与魔王军的长期战争而元气大伤。如果终结战争的突破口，是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那我就甘愿接受你们的怒火。” “果然......我最讨厌你这样的人了......” 与情绪化的海伦不同，阿德娜始终冷静而理智。 她们如水与油般无法相融。 如同人类与高等精灵之间的隔阂，她们的性格也是天差地别。 也正因为如此，才憎恨。正因为如此，才无法忍受。那份高洁如同虚伪的矫饰，那句“为大多数人奉献与牺牲”在海伦看来只是伪善的说辞。 她彻底地、全盘否定阿德娜的一切。 “拔剑吧。杀了你，哥哥一定会恨我。我不想被他恨。所以——” 海伦猛然冲了上来，怒吼。 “我要把你的手脚都砸烂！！” 狼人族的少女如狂兽般扑出。 她沐浴在夜空的满月之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显凶猛。 在月光下闪耀的蓝发、穿透黑暗帷幕的金瞳，即便浑身缠绕着狂气，她依旧美丽。 不，正因为陷入疯狂，那份美才更加耀眼。 “雾月七剑第二席，海伦·洛斯菲尔德。我在乌尔赫欠了你一笔债。今天，我就将其偿还！” 阿德娜迎击了。 她正面挡下了海伦斩出的剑势，毫不退让。 其实阿德娜也一直在压抑着愤怒。 如同海伦一直在憋着劲一样，阿德娜也从未原谅攻击精灵族同胞的海伦。 “若是动用魔力可能过于用力，一定会被哥哥察觉......但就现在这股力量也足够了。就用这把木剑，也能把那个精灵贱人打趴在地。” 海伦咬牙，紧握剑柄。 她要赢。 她对此深信不疑。 她要把眼前这令人厌恶的高等精灵四肢尽数打断，让她像条蚯蚓一样趴在地上蠕动。她已经在心中发誓。 “别小看我，海伦·洛斯菲尔德。” 出乎海伦的意料，阿德娜竟接下了她所有的攻势，毫不落于下风。 两位少女猛烈交锋。 她们否定着彼此的存在。她们都想将对方狠狠击倒在地。 “你说你是尤金的未婚妻。” “所以？” “可那是被强加的关系。尤金从未承认过你是他的未婚妻。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你否定我， 那我也否定你。 尤金·索托斯的未婚妻？别笑死人了。 那只是你自己杜撰出来的廉价游戏罢了。会与他共赴未来的人——不是你。绝不可能是你。 因为—— 或许我也......那个男人...... “来吧，野兽。” “我要杀了你，臭婆娘！！” 海伦怒吼着，扑向仍保持冷静的阿德娜。 ...... 与此同时。 “喜欢你，师父。我想把一切都给你。即使回到雾月王国，也别忘了我......我已把最珍贵的东西献给你了。” “阿洛涅。” “嗯，多叫我的名字。我喜欢听师父叫我的名字。” 应阿洛涅的要求，尤金紧紧抱着她轻柔的身子，在她耳边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高精灵那修长的耳朵微微颤动。 听说，精灵在动情时耳朵便会微微颤抖。 ...... “阿洛涅。”“师父，怎么样......？”“当然很棒。不过，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什么事？” 尤金凑到阿洛涅耳边低语。 听到那句话，阿洛涅脸颊泛红，抬手敲了敲尤金的胸膛。 “变态！师父真是个大变态！”“抱歉，你是我的第一次，所以有点得意忘形了。” 听到“第一次”这个词，阿洛涅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特别，非常特别地，她决定满足师父那有些离谱的请求。因为她是他的第一次。 身为第一次的优越感让阿洛涅点了点头，表示愿意特别满足他。 ...... “唔、唔姆......？这样，满意了吗？” 阿洛涅抿紧嘴唇，含糊地问道。接着，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v字手势给尤金看。 那可爱的模样，让尤金不由得一激灵。 第46章 混乱的议会 蕾蒂西亚总是经由瓦伦西亚城前往布里亚学院。 只是为了见尤金。 自从她开始称呼尤金为“老师”以来，就频繁拜访瓦伦西亚城。 “身体还好吗？” “我没事，只是走起路来有点不方便。” “要是难受就说一声，我可以背你。” “嗯，好。” 一夜之间，尤金和阿洛涅的关系骤然变得亲密无间。 蕾蒂西亚对此感到疑惑。 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难不成是阿洛涅先告白了？在相处中默默对尤金产生好感的蕾蒂西亚，开始对两人之间的关系起了疑心。 “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蕾蒂西亚问道。 尤金回答： “没什么特别的事......除了瓦伦西亚城的训练场被彻底毁了之外。” “那不就是大事嘛......” “我说的也是啊，真希望她们能稍微成熟点。” 尤金长叹了一口气。 训练场被夷为平地。 具体原因不明，但就是阿德娜和海伦在训练场上起了冲突。 结果惨烈。训练场内配备的木剑几乎全数被毁，两位女骑士的交战可谓是血雨腥风，毫无保留。从昨夜到今天清晨，两人几乎没有休息地激战，最后筋疲力尽倒下入眠。 “瓦伦西亚家也够头疼的吧。” 蕾蒂西亚并不知道那名突然出现的“人类”女性到底是什么来头。 一个甚至不惜动用魔导具来隐藏身份的人类女子。 但她没有多问。 因为老师说过，这是秘密。 说不在意是骗人的。能与阿德娜激战一整夜而不落下风，说明对方也是个实力不凡的战士。一个拥有如此惊人力量的女性人类突然现身，自然让她充满好奇，但她还是选择闭口不言。 “呃......” 阿洛涅发出一声低吟，身体晃了晃。尤金立刻扶住了她。 “抱歉......” “不是说了别勉强吗。” 此时的尤金与阿洛涅之间弥漫着一股粉红色的氛围。看到这一幕的蕾蒂西亚，心中不禁泛起一股不快。 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洛涅那抢先一步的姿态，让她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她自己太劣势了。老师是瓦伦西亚家的奴隶，阿洛涅能常伴其左右，自然处处领先。如果自己不先解决这个问题，想要追赶上阿洛涅根本不可能。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老师请到我们桑坦德来呢......若是借助他的部下，说不定可以......’ 尤金的部下们称呼蕾蒂西亚为“大小姐”。 他们已经成为一支训练有素的私兵。 在桑坦德家的全力支持下，早就把故国抛诸脑后。 若是无能的奴隶，恐怕早已被送去矿山或远洋渔船，但尤金的部下却个个才干出众。而桑坦德家的家主比伦的信条是：“有能力的奴隶，就该给予应得的待遇。”因此他们过得并不艰难。 “老师，要不要抽空来我们桑坦德家一趟？也好见见你的部下，顺便指点一下我。” “那你直接让尤金的部下来我们家就好了？” 蕾蒂西亚话音刚落，便被尤金扶着的阿洛涅抢先应对。 她嘴角勾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笑意。 阿洛涅的这句话，让蕾蒂西亚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这厚颜无耻的女人。她在心中咬牙切齿。阿洛涅那意图独占尤金的态度让她极度不悦。 每次看到尤金与阿洛涅的关系日益深厚，她心中便焦躁不安。 “昨天你太厉害了，尤金。你真的好强！这个送你。” 一番明争暗斗后，尤金、阿洛涅和蕾蒂西亚乘坐传送门抵达布里亚学院。 而刚一到达， 尤金便收到了一位陌生精灵女孩送来的礼物。 礼物用红色包装纸包着，并不大，分量也轻，像是某种甜点。之后他们才知道，那个突然现身的精灵女子，是一名高等精灵学生的侍从。 “…像是糖果。” “你认识她？” “一点也不认识。” 阿洛涅问道，尤金看着手里的礼物，随口答道。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的礼物接踵而至。 无数精灵少女开始通过礼物向尤金表达爱慕之情。 直到不久前，尤金还只是学院里的“麻烦制造者”，换句话说，就是危险人物。开学第一天就把17个精灵打趴下，让他成为所有精灵的警戒对象。而现在，那些曾时刻提防他的精灵，如今却一个个脸红心跳地递上礼物。 “你简直强得不像话，光当个奴隶太可惜了。” “没想到你连身为骑士长三席的巴里特昂都能打赢，虽然早就听说你很强，但没想到强到这种程度。” 尤金这才发现，这些送礼的精灵少女，全都是昨天围观他与巴里特昂激战的目击者。 收到礼物，心情倒也不错。 毕竟送礼的精灵们，个个都是如花美人。 尤金怀抱着满怀的礼物，哼起了小曲。而这一幕顿时让阿洛涅和蕾蒂西亚投来略显不悦的目光。 两人看着无数精灵女子对尤金的讨好与关注，内心的嫉妒也在不断升腾。 “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了。” “别傻笑成那样。” 在两位高等精灵少女的“围攻”下，尤金只得强忍着喜悦，暗自吞下这份得意。 在转生之前，也就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前，他几乎与女性无缘。但不知是不是转运了，自从来到精灵之国后，异性缘简直是节节攀升。 “最受欢迎的男人”，已不再是梦中幻想。 “你好呀，阿洛涅小姐、蕾蒂西亚小姐。” 在通往教室的走廊上，他们遇见了莉安娜。 那位银发的精灵美人依旧穿着凸显身材的衣服，尤金的目光毫无意外地被她的胸部吸引了。 到底吃了什么才能长成那样......明明贵族出身的阿洛涅还是个“飞机场”，莉安娜却是连蕾蒂西亚都自叹不如的巨乳，男人的视线自然而然地集中在她的胸口。 “咳咳。” 莉安娜似乎察觉到了尤金那火辣辣的目光，轻轻咳嗽了一声。 然后开口说道： “听说你和巴里特昂学长打了一场？我也在旁边看了。果然打得很精彩，真不愧是打败了阿德娜前辈的王国骑士。” 那个平时见面就喊他“放肆的人类”、“四阶等级就别装了”的女骑士长，此时却露出了羞涩的表情。 而阿洛涅与蕾蒂西亚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眼前这个第十一席的女骑士长，本该是唯一一个不会被尤金迷得神魂颠倒的精灵，结果还是露出了渴望优良基因的本性，偷偷瞥着尤金，脸颊浮现羞涩的红晕。 “咳，那什么......我其实无所谓啦，不过，如果下课后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我请客。” 就是这样，自从与巴里特昂的决斗之后， 尤金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所有精灵都变了。 曾经一见面就要冲上来跟他拼命的女骑士长，如今竟然变得这般乖巧温顺。 “怎么办？” “别担心，我只要跟姐姐说一声就行了。” “好主意。我也去跟父亲说一声，让莉安娜教官调去别的地方。就送去与魔王军作战的前线好了。” “竟敢觊觎师父......！” 那位毫无眼力见的精灵骑士长，还未察觉身边这两位高等精灵少女正悄然酝酿着危险的杀意。 ...... 掌握着格拉纳达精灵之国实权的，是名为“叶慈拉议会”的势力。 在建国之初，精灵之国的政务由大祭司神官长、精灵圆桌骑士长、以及五十位先知预言者共同掌管。而随着岁月流逝，被誉为建国之母的初代大祭司神官长去世，精灵圆桌十二骑士长也纷纷表示“我们是战士，不是政客”，自愿放弃了权力。于是就这样，五十位先知预言者的后裔，高等精灵贵族们，以及他们所组成的叶慈拉五十人议会，逐渐掌握了统治大权。 “......神选者，又是这个名字啊。” 某位贵族低声喃喃。 他的低语，引来了身旁另一位贵族的回应。 “每次大陆局势因重大事件而动荡，他们总会如影随形地现身其中。” 神圣帝国派来的使节团急报带来的消息，令贵族们紧急集结。 杀死魔王的那个人，神圣帝国的宫廷侍从长，塔尼娅·迈因茨所传递的线索，令整个叶慈拉议会如捅了马蜂窝一般陷入混乱。 按照原定的计划，只要将“尤金·索托斯”遣返回雾月王国，就能从神圣帝国那里换取那位“魔王弑杀者”。然而，事实证明，这名“魔王弑杀者”并非神圣帝国的骑士，因此神圣帝国拒绝了精灵之国提出的派遣要求。 “说到尤金·索托斯......各位听说了吗？那个人类竟然是神选者。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而瓦伦西亚大人竟把那样的存在藏在密林深处，不得不说......令人佩服。” 来自精灵国北部的名门贵族，卡达兹·比斯卡亚带着讥讽的语气看向瓦伦西亚家的族长，沃勒斯·瓦伦西亚。 沃勒斯对此沉默以对。 他自己也未曾察觉，曾被阿德娜从潘普洛纳买来的那名人类奴隶，居然会是神选者。 他当然知道对方是雾月王国的“雾月七剑”之一。但神选者？那可是连名字本身都笼罩在迷雾中的存在。被俘为奴已是惊天之事，竟然还会是那传说中的神选者......这件事，早已不是“偶然”两个字能解释的了。 “神选者本就以隐匿身份著称。如今公开身份的不过百余人，而隐藏在暗处的神选者却远不止这些。毫无疑问，那名人类一直在隐藏自己的真面目。” 卡达兹·比斯卡亚话中带刺，隐隐有威胁之意。 支持瓦伦西亚家的贵族们连忙出面为之辩护。 会议厅内顿时喧哗不止。 贵族之间围绕布里亚学院曝光的神选者爆发出激烈争论。 每当代表格拉纳达精灵国的五十位贵族齐聚一堂时，这样的混乱便会成为常态。更严重时甚至还会演变成成肢体冲突。正如人类的国家乱象频发一般，精灵的国度也没什么不同。 “肃静！肃静！！” 白发苍苍的议长敲响权杖，大声制止。 贵族们这才稍稍收敛敌意，彼此怒视着冷静了下来。但空气中的火药味依旧未散，一旦新的火星燃起，战火随时可能再度爆发。 “咳......！眼下最重要的是，神圣帝国所说的那名‘魔王弑杀者’！南部战线战况依旧焦灼。为了讨伐魔王军的首领‘暴炎魔王’萨泊娜，我们必须尽快找出那名魔王弑杀者！” 最终，这场会议只能由议长亲自主持。 他本应只是提交议案投票的角色，但眼下局势混乱如斯，唯一有权力掌控全局的，只有他一人。 “瓦伦西亚大人。” “在，议长大人。” “现在起，以议长之权，我将召集所有身在格拉纳达的神选者。包括你家中的那位，也不能例外。” “明白，我会服从。” 召集所有神选者。 议长动用权力，正式向叶慈拉议会提交议案。 议案迅速通过。毕竟南部前线战火连天，容不得丝毫耽搁。必须尽快锁定魔王弑杀者的身份。 “但精灵之国中真有那位魔王弑杀者的可能性极低啊......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即便如此，总不能就干坐着什么都不做吧？必要时，就连影族（暗精灵）也动员起来，把潜藏在神选者中的魔王弑杀者揪出来！” “我听说瓦伦西亚家的那位神选者，在学院中击败了巴里特昂·特里顿骑士长。坦白来说，在座诸位中，我认为他是现阶段最有可能的人选。” “那就先把尤金·索托斯召回王城吧！” 贵族们开始加快搜寻魔王弑杀者的步伐，将“尤金·索托斯”列为最有可能的候选人。 沃勒斯低头表示认同。 能有资格讨伐魔王的战力。 曾击败特里顿骑士长的尤金，无疑是目前最接近“魔王弑杀者”的人。 尽管仍无法确认他的真实身份，甚至可能与事实相距甚远，毕竟神选者一族，总是谜团重重，就算所谓的“魔王弑杀者”其实在大陆另一端，也并非毫无可能。 第47章 隐藏的神选者们 天童胜浩。 正如名字所示，他是东瀛人。 他原本搭乘的是从东瀛机场出发、前往阿美莉卡的航班，却因驻东瀛霉菌误射而导致飞机坠毁，就此身亡。 但不知为何，本应死去的他竟踏入了通往异界的传送门，倒霉地坠入了格拉纳达精灵之国，成了一名人类奴隶，开始了他的第二人生。 “欢迎光临，尊贵的客人！” 天童胜浩凭借现代知识，开起了一家玩具用品店。 精灵之国允许奴隶拥有私人财产。得益于此，即便是奴隶，也可以做生意、积攒财富。天童胜浩怀抱着脱离奴隶身份、最终买下自由的梦想，默默努力着。 “天童胜浩，我订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当然！” “很好，果然值得等待。” 来天童胜浩店里光顾的大多是高等精灵的贵族或上层人士。 这次来访的，是一位戴着软呢帽、气质沉稳的中年高等精灵男性。他眼光极其挑剔，却唯独信赖天童胜浩制作的玩具用品。 “这款材料用的是生活在中山区域的熔岩史莱姆的凝胶体，外部则包裹着萨拉戈萨王地蜥的鳞片。如您所见，从外观来看只是个普通的装饰品，不会引人注意。我也特别在外形美观方面下了功夫。” “完美无缺。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工匠。” 中年高等精灵对天童胜浩的巧手与细致赞不绝口。 把他当个普通奴隶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位中年高等精灵暗中希望他能早日攒够资金，购买精灵之国的公民身份。 “我的妻子已经几十年不肯与我同床了。如今唯一能平息我欲望的，就只有你制作的名器了。” 这位中年高等精灵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对守旧传统的执着令人咋舌。 他的妻子拒绝了他的亲密要求，但因此积压的欲望并不会消失，要是一般贵族，早就与家中侍女同床共寝来解决了，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无法容忍高等精灵的高贵血脉与普通精灵混合。尽管高等精灵贵族与普通精灵之间生下私生子的事情屡见不鲜，可这位中年精灵却对此避之唯恐不及。 “哈哈，真火热啊......简直如同初夜的少女，灼热得让人抓狂！” “正是如此！我特别使用了能长时间维持接近体温的熔岩史莱姆浓缩液。” 前世的天童胜浩也是制作玩具用品的专业人员。 “既然无论人类还是精灵都有欲望，那玩具用品自然也能卖得出去吧？”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开了这家店。 结果大获成功。 他向买下自己的精灵主人讲述了创业计划，并以高额利息为交换，取得了启动资金。一年之后，他便将欠下的债一笔勾销。凭借余下的资金继续拓展事业，甚至赢得了高等精灵贵族们的持续光顾，名声逐渐打响。 “欢迎光临。” 又有一人推门进来。 进门的是一位将天蓝色长发束成马尾的女骑士。 咕咚—— 胜浩咽了口唾沫。 来者实在不像是会对玩具用品感兴趣的样子。不会是来取缔不法业务的执法者吧？这个念头让天童胜浩一抖。 “人类奴隶。我听说你是‘神选者’。” “......是！没错。” “立刻给我看你的‘圣痕’。马上把上衣脱了。” “什、什么？！” 脱掉衣服？ 女骑士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指令。 如此大胆的要求令天童胜浩一时不知所措。突然闯进店里、又让他脱衣服，任谁都会慌张不已。但这名女骑士冰冷刻板，像是在机械的执行公务。 她身上佩着剑。 注意到她佩戴的长剑之后，天童胜浩更加紧张。眼见女骑士微微皱眉，他急忙脱下上衣。即便靠玩具用品赚得盆满钵满，可奴隶终归是奴隶。在精灵女骑士面前，他不得不服从命令。 “哼......看样子不是战斗系的权能。” “那，那是当然的......！我也只是听说过有战斗能力的‘神选者’，可从没见过！” 天童胜浩所持有的权能名为“素材探知”。 是一种能在制作物品时，准确找出合适材料的天赋。 并不算特别强大。 如果能探测地下资源，那他的身价自然翻倍。可惜他的权能仅限于地表存在的稀有素材，无法作用于矿藏等地下资源。 “奇怪啊。如果用神的权能赚钱的话，早该富得流油才对......怎么还保留着奴隶身份？虽说普通奴隶根本买不起公民身份，可你这种程度，买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我、我拿去赌了......” “这样啊。” 啧，人类，果然都是愚蠢的生物。 听着天童胜浩支支吾吾地回答，女骑士点了点头。 若是一直省吃俭用，现在应该早已脱离奴隶身份了。可他偏偏一心想靠赌去发横财，结果至今仍困在奴隶身份，着实是可笑至极。 “你曾与魔物或恶魔交战过吗？” 女骑士问道。 天童胜浩连连摆手。 “没、没有。我在这儿做生意已经一年了。如果不信的话，可以问我的主人。” “看来收到的情报属实。你的底细我已经调查过了。” 那你来干嘛？ 听到女骑士这番话，天童胜浩心中忍不住吐槽。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格拉纳达精灵之国是个必须无条件服从精灵的国家。就算是神选者，只要是人类，也逃不出这个规矩。多次受到不平等对待的天童胜浩，早已经学会了隐忍。 “明白了，我想确认的事情都确认完毕。你无需响应王都的征召令。” “诶？” 女骑士甩下一句话：“就这样。”然后转身离去。 一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面对那名现身又骤然消失、连来意都未曾说明的精灵女骑士，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轰！咚！！ 女骑士消失后，天童胜浩用力击打着面前空无一物的墙壁。墙面随即转动，露出了一个隐藏的空间。一名男子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探出头来。 “精灵在追查你们。” 天童胜浩开口说道。 那话一出，躲藏在暗格中的男子露出了全貌，随即沉声回应。 “不，那些精灵要找的不是我们。他们在找‘魔王弑杀者’，为了讨伐暴炎魔王。根据神圣帝国的同志传来的情报，那个杀了暴虐魔王阿加雷斯的家伙，是跟我们一样的‘异界之人’。” “异界之人？那......精灵女骑士说的就是......” “如果他真赢了阿加雷斯，那一定是拥有战斗特化权能的异界之人。” “战斗特化的权能......我以前只听说过，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 “那当然。在公开身份的异界之人当中，拥有战斗特化权能的不足三人。我们组织里也只有区区两位，剩下的都跟你一样，只拥有辅助类的能力。” 虽然这些人是穿越到异界后被赋予神之权能的神选者，但其中真正拥有战斗特化权能的，却是凤毛麟角。 屈指可数。 因此，拥有战斗特化权能的异界之人，往往归属在神圣帝国或阿特联合王国这样的大国麾下，过着所谓“英雄”的生活。 那名隐藏的男子似乎对这种给国家当狗的神选者心怀不满，低声骂了出来。 “妈的，咱们拼死拼活就想回到原来的世界，他们倒好，被捧成英雄一个个装得跟什么似的。” 情绪变得愈发激烈。 发出咒骂的男子察觉到自己的激动，低低叹了口气。 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 他的真实身份，哪怕是潜伏在阴影中的异界之人们，也无人知晓。男子推测最有可能的，便是他的同胞，名为“尤金·索托斯”的人，但也只是没有根据的猜测罢了。 “尤金·索托斯的嫌疑最大。连巴里特昂·特里顿都能干掉的家伙，从地球上那个和平世界来的普通人，居然能击败精灵的骑士长，这根本就不可能。” 男子挠了挠头，一副苦恼不堪的模样。 这时，天童胜浩递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皮质钱袋，里面装满了金币。 “这是这个月的份。” “每次都多谢你了。代替我们的同志们，向你表示感谢。” “不用那套。只要你们能让我回去......让我从这该死的奴隶生活中逃脱就行。我现在只想尽快回到东瀛。” “我也是，我在那边还有老婆孩子呢。” 说罢，男子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接过天童胜浩递来的金币钱袋，站起了身。 ...... 率领数万精灵越过格拉纳达半岛、建立起精灵之国的初代大祭司神官长，在用尽一千岁的寿命之后安然辞世。 其后，第二代大祭司神官长继任，成为精灵们精神上的领袖。然而，与寿终正寝的初代不同，第二代大祭司神官长却在尚未满百岁时便英年早逝，大祭司神官长一职所拥有的全部权力，也因此顺理成章地移交给了叶慈拉议会。 “听说在格拉纳达，萨泊娜的四位眷属开始行动了？真是麻烦啊，要是其中哪一个掉进城市，那地方肯定会被夷为平地。” 一名身穿黑色运动服、下着白色短裤的精灵女性说道。 她的穿着打扮极为简朴。 发簪的位置别着的是一支铅笔，眼前挂着一副角质半框眼镜，尤其是那件大得几乎拖遮住臀部的运动服，无一不说明她对时尚毫无兴趣，只是一位埋头苦干的工作狂。 她手里拿着文件夹，走出办公室，是为了和前线参谋讨论南部战线的局势。 “神官长大人！！” 一位穿着垂至脚踝长裙的侍女疾步奔来。 看着那在走廊尽头疾驰而来的身影，被唤作神官长的女性眉头微蹙，她知道接下来很可能要面对一阵密集的唠叨轰炸了。 “您又要穿成这样出门吗！我一再叮嘱过，身为神官长，无论何时都要保持优雅的仪态与不动如山的从容！” “......可这样穿才舒服嘛。” 穿着训练服四处走动的女性，正是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精神支柱，同时也是精灵圆桌十二骑士誓死效忠的大祭司神官长。 第三代大祭司神官长， 伊蕾娜·特雷斯·格拉纳达。 她在第二代大祭司神官长早逝后继位，现如今成为大祭司神官长才不过数年，而因叶慈拉议会牢牢掌握国家政权，她始终无法直接干涉国政。但由于精灵圆桌十二骑士长皆效忠于她，因此伊蕾娜依旧拥有着不可小觑的影响力。 “那么，‘魔王弑杀者’呢？想要杀死萨泊娜，‘魔王弑杀者’是必不可少的。能够切断魔王不死之身的，唯有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 “是，属下明白。” “这开局就打结了。全面战争都还没开始呢，就已经乱成这样，真是一团糟。” 伊蕾娜一边说着，一边烦躁地抓了抓头。 不知道是几天没洗头了，她的头发已经干枯得像杂草一样。 无论从现在开始布置多少战术、规划多少战略，若没有‘魔王弑杀者’，这场与魔王军的战争就注定打不赢。 因为精灵之国的所有作战方略，都是以“拥有魔王弑杀者”为前提构筑的，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将魔王弑杀者拉拢为己方阵营。 第48章 王都之行 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首都马赫里特是一座极为特殊的城市。 与那些依水而兴的都市不同，马赫里特孤悬于陆地之上，与世隔绝。 虽然比起其他大城市，马赫里特的发展相当滞后，但在初代神官长逝世、权力落入高等精灵贵族手中之后，他们便将这片偏远之地定为新都，从此马赫里特成为了精灵之国的政治中心。 时光流转，当初那个乡下小镇，如今已位列权力之巅。 “别把头伸出窗外，危险。” “知道了，姐姐。” 镌刻着瓦伦西亚家族纹章的马车，缓缓驶过通往马赫里特城区的主道。 可惜速度慢得令人着急。其他高等精灵家族的马车不管行人如何，皆是飞驰而过，唯有瓦伦西亚家的马车，在阿德娜的固执坚持下，只得像乌龟一样缓缓穿过街道。 “按下shift键会不会快点？”坐在车里的尤金喃喃自语。 “好不容易来一趟，中午吃点像样的吧，听朋友说马赫里特有家专做海鲜的店挺出名的。” “你哪来的朋友？” “闭嘴啦，师父。” 阿洛涅的心情极好。 因为尤金·索托斯原本要返回雾月王国的决定，被打断了。 那副因离别而备受煎熬的模样早已不见踪影。她哼着小曲儿，享受着从窗外吹进来的清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被森林环绕的首都......真不愧是精灵的国家，常识完全派不上用场啊。” 尤金说道。 马赫里特被绿色植被环抱。可谓是与森林共生的城市。除开中间一条宽阔的主道，几乎所有方向都布满了绿意。 高大的树木投下阴影，为城市遮挡烈阳。阳光透过枝叶洒落，光线并不稀少。暖阳、凉风、绿植的清香，这片空间美得令人屏息，让人想为这座城市的设计者献上掌声。 “马赫里特的历史不长，却是格拉纳达的代表。虽说经济比不上其他城市，但却有许多精灵之国的著名观光地。” 看着尤金对马赫里特风貌的惊叹，阿德娜开口解释。 她话音刚落，阿洛涅便抢先发问。 “等办完正事之后，我能和师父一起逛逛马赫里特吗？” 尤金此行前来的原因，是应叶慈拉议会之召。 “神选者”将被召集。在骑士长会议中听到关于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的传闻后，阿德娜便猜到，尤金此次被召，绝对是出于同一缘由。 而他会被点名，也合情合理。连斩精灵圆桌骑士长第三席与第四席的“神选者”，他正是最有可能成为魔王弑杀者的人选。 “没想到格拉纳达还有其他‘神选者’。总共有几人？” “包括你在内一共六人。但其中三人已被排除在外。他们毫无战斗力，连一场战斗的记录都没有，自然不可能是魔王弑杀者。” 也就是说，只剩三人。 此次被召往马赫里特的共有三名“神选者”。他们此时也正在向王城集结。 据阿德娜所说，其余两人都相当配合王城的召唤。其中一人更是与精灵结为连理，育有三子一女。 啧，不过能娶到被誉为“美之一族”的精灵，还养育了四个孩子......身为男人怎能不羡慕这样的生活啊。 “雾月王国也曾有‘神选者’。与闭塞的精灵之国不同，那边环境开放得多，数量也有十余人。虽然大多都与战斗无缘。” 哪怕是被赋予近乎作弊的“神之权能”的现代人类，也不可能立刻无敌横扫战场。 绝大多数都是非战斗人员。他们以忠诚换得准贵族的身份，用各自的权能为国家出力。 “获得神之权能就必然强大”这种想法，简直大错特错。甚至有些人还不如普通的骑士。毕竟那些地球来的异界之人，比起自幼接受系统训练的骑士而言，太过脆弱了。 “但老师你不是很强吗？” “我拥有战斗类的权能。” 尤金毫不犹豫地吐露了自己的秘密。 他似乎也没有什么非说不可的理由，也或许是觉得，现在已经可以说了。甚至在阿德娜提起前，他便先对阿洛涅坦白了。 剑之领域。 尤金所持的神之权能非常简单：赋予剑之天赋。仅此而已。但这份权能却绝非轻如鸿毛。想想刻有圣痕的尤金·索托斯的战斗力与名声，就知道这份力量绝非凡品。 “为什么别的‘神选者’都没有战斗权能，偏偏只有老师你有呢？” 阿洛涅问道。 面对她的疑问，尤金只是答道：“我也不知道。” 他其实也始终百思不解，为何唯独自己获得了战斗专属的权能。也许还有其他人拥有类似的力量，但至少到目前为止，尤金从未遇见过一个拥有战斗权能的“神选者”。 “可能是老师你积德行善才得到的吧？” “听你这么说，我反倒确定不是了。” 尤金伸手拉扯阿洛涅的脸。 “啊疼疼疼疼——！” 这时，瓦伦西亚家的马车终于穿过城区，抵达了王城大门。 众人下车。为了欣赏马赫里特的风景才特意乘马车而来的一行人，在卫兵的引导下，步入王城。 “骑士长第四席，阿德娜·瓦伦西亚。接下来由我们护送您入城。不过......” 守卫的视线落在尤金身上。 即使是接到王城的召唤，也不能随随便便带一个人类奴隶入内，必须经过一整套繁复的手续。 与瓦伦西亚家的大小姐们不同，尤金并不享有“自由通行”的待遇。他不仅被仔细搜身，连身世背景也被一一询问，完成所有流程后，才终于被允许步入王城大门。 ...... 被称为北部地区大贵族的卡达兹·比斯卡亚在会议结束后曾返回领地，如今又回到了王都。 他并非独自一人。 在他身后，如同护卫骑士般站着一名银发男子。 那名银发男子是人类，而且和尤金一样，脖子上戴着项圈。通过那项圈可以看出，这位跟随卡达兹的人类是奴隶身份。 “尤金·索托斯，你认识？” 卡达兹开口问道。 对这个问题，人类男子轻轻摇头。 “只听说过这个名字。只知道他曾是雾月王国的‘雾月七剑’之一，除此之外一无所知。他被那位大人收留之后，就与人类世界彻底断了联系。” “没想到，居然还有和你一样的‘神选者’......而且，连阿德娜骑士长和巴里特昂骑士长都不是他的对手，这种实力，实在令人震惊。” 对那些秉持传统的守旧派来说，突如其来的变化无异于一记响雷，格外敏感。 他们警惕着那股开始在精灵之国吹拂的新风。而卡达兹·比斯卡亚，正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他是沃勒斯·瓦伦西亚的政敌，也是传统派的领袖。 想要讨伐“暴炎魔王”，就必须要有“魔王弑杀者”。卡达兹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对神官长的计划并未提出反对。 ‘那小小的神官长，越来越试图僭越叶慈拉议会的权威......精灵之国的政务，本应是我们贵族的职责。从第二代神官长英年早逝，那个才十三岁的小鬼继任为第三代神官长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我们这些贵族在背后支撑整个国家。她如今却想摆脱我们，真当我们这些人老不中用了不成......！’ 卡达兹虽不喜欢处处掣肘的沃勒斯，但比起他，更让他如鲠在喉的，是那位第三代神官长。 她正在威胁贵族的地位。 挑战传统的威严与既得利益。 他曾追随初代神官长，也辅佐过第二代；在年幼的第三代神官长继任后，更是代为掌控国政。像卡达兹这样的高等精灵贵族，足以称得上是格拉纳达精灵国的“活历史”。而如今，那黄毛丫头却开始试图独立，动摇了他们的根基，心中自然难以接受。 “你不也是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强者之一吗？你就不能讨伐‘暴炎魔王’萨泊娜吗？” “......很难。” “与魔王的战斗，是即便赌上性命也无法轻易涉足的境地。拥有魔王位格的大恶魔，并不是拼死就能打倒的存在。” “竟有如此难度吗。” “若是大人下令，我会毫不犹豫地献上性命。” 听到这话，卡达兹摇了摇头，说道： “你若死了，我就等于失去了最锋利的一柄剑。” 南部前线局势正急转直下。 但卡达兹却毫无将自己这柄利剑送往前线的打算。 尽管魔王军的进攻愈发凶猛，但仍在可控的范围之内。十二骑士长牢牢守住了战线。若是面临最坏的局面，他或许会派出这柄剑，但现在，还没到那种程度。 “这、这是什么声音？！” “啊啊啊！血！血啊！！” 在王城走廊中行进时，卡达兹听见了从外面传来的尖锐惨叫。 连在走廊中来往的侍从们也被惊得面色大变。 跟随在卡达兹身后的银发男子急忙探头望向窗外，鲜红的血雨扑面而落。紧接着，一个漆黑的球状物体猛然砸碎窗户，冲入了王城走廊。 “啊！” 卡达兹惊呼一声。 那是一颗被鲜血浸透的精灵头颅。 死不瞑目的双眼圆睁着，显然是惨死之相。 他终于明白了守卫与侍从为何会发出如此凄厉的悲鸣，天空中，不断有头颅坠落。有的是被利刃斩下，有的则是被活生生扯下......那些在战争中殒命的精灵们的头颅，被毫不留情地抛入王都。 “呃啊！” 一名守卫被坠落的头颅击中，痛苦地低哼着吐出鲜血。 侍从们惊恐万分，四散逃窜。 一场血腥的狂宴，从王都上空席卷而下。 ‘是......飞龙？’ 银发男子抬头望向王都上空。 那是一道道巨大的黑影。 是魔王军所驾驭的飞龙。飞龙挥舞着双翼，肆意掠过马赫里特的高空。 而在飞龙背上，乘着它们的恶魔解开沉重的包袱，将浸满血水的精灵头颅一颗颗抛落下来。 “会干出这种事的家伙，只有一个......萨泊娜！这个卑劣的魔王！！” “暴炎魔王”向格拉纳达精灵国的尊严和骄傲泼下了肮脏的污泥。 她收集战场上被杀害的精灵头颅，倾泻于马赫里特上空。市民们的惊叫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卡达兹心中怒火狂燃。 萨泊娜！ 这是对他倾尽半生建立起来的精灵之国的最大侮辱！ 第49章 王都之乱 天空中有什么东西。 在尤金与瓦伦西亚姐妹一同进入马赫里特王城时，他便注意到了有什么东西飞在王都上空。 而真正意识到那是什么，是在骑在飞龙上的恶魔解开包裹的时候。 阿德娜也同样察觉到了。 这位高等精灵的骑士长警觉地仰起头，紧盯着那些飞龙。飞龙们高高地从天空掠过，众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魔王军的“礼物”便纷纷落下。 “啊啊！” “什么啊？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掉！” 骑着飞龙的恶魔，瞄准着王城。他们故意朝王城的人群与建筑投掷而去。 沾满鲜血的头颅。 最先察觉恶魔投掷物体真面目的，是尤金。 因为他曾在神圣帝国与魔王军的战线上，以雾月王国支援者的身份而战。他对魔王军的作战方式了如指掌。这正是魔王军为了向敌人传达恐惧与绝望而使用的策略之一。 “什、什么？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把眼睛闭上。” 尤金迅速伸出手。 他捂住阿洛涅的双眼，将她紧紧搂进怀里，同时朝阿德娜开口： “是魔王军的把戏。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但看来我们刚到王都就碰上新鲜事了。” “这太荒谬了，王都附近的高空明明有金雕部队守卫，魔王军的飞龙怎么可能......！” “是防线被突破了，才会变成这样。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细节的时候吧。” 在短短的刹那之间，尤金和阿德娜已经达成了共识。 他们决定兵分两路。 阿德娜进入王城保护神官长，而尤金则带着阿洛涅返回瓦伦西亚家的马车。 “发生了什么事嘛！” “乖，别乱动。” 尤金怀抱着阿洛涅飞奔而去。 目标是他们乘坐来到王都的那辆马车。 很快，他终于抵达马车前。 “唉？我马呢？” 此时看守马车的车夫已经连同马匹消失的无影无踪，想必是逃到别处去了。尤金咒骂着丢下马车逃跑毫无职业道德的车夫，然后将阿洛涅安置进了马车内。 “从一数到一千。等我查清楚情况就回来！” “血......血？” 阿洛涅看到尤金身上沾染的血迹，惊呼出声。那是从掉落的头颅中喷溅出的血液。 出大事了。 而且是在精灵之国的首都，马赫里特！ 这可不是其他城市，而是首都，一旦发生变乱，就绝非可以轻易带过的事情。阿洛涅从尤金沾血的衣服上，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 “喂，起床了！你想睡到什么时候？” 咚咚！ 尤金敲响了马车的行李舱。 随着“咯吱”一声，马车的后备箱被推开，一名有着蓝色长发的狼人族女子探出头来。她似乎还沉浸在熟睡中，嘴角满是口水。看着她那副悠哉的模样，真让人有种想把她脑袋揍一顿的冲动。 “哈啊——姆！” 她张大嘴打了个哈欠。 那哈欠大得足以露出狼人族特有的尖牙。紧接着，她又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展现出修长而柔韧的身体曲线。 也许是变身太久了，她的行为越来越像真正的兽人了。最近甚至迷上了像猫一样钻纸箱的行为。 “好吵啊，出什么事了？虽然关我屁事。” “少废话，好好照看阿洛涅。” “让我来照顾那个长耳朵精灵的妹妹？才不要。肯定无聊死了。我也要和尤金一起去战斗。” 有一股令人战栗的气息。 一种不安的预兆在蔓延。 海伦依靠狼人族优越的嗅觉，闻到了血腥气息。是精灵的血。她曾在战争中杀过精灵，所以对那种特有的血腥味道非常熟悉。 “我也要跟师父一起战斗！” “哥哥，我能把他们全都干掉！” 阿洛涅与海伦接连发声。 她们的一唱一和，让尤金眉头紧蹙。 “啊，真是的！你们俩怎么都这么不听话！” 魔王军的目标是王城。 因此尤金才带着阿洛涅急忙撤出王城。 他原本想驾着马车逃离马赫里特，但因为车夫连带着马一起跑路了，导致计划落空。更糟的是，马赫里特的大路上早已人满为患，逃难的人群绵延不绝。 “再不听话我就把你们俩绑在马车上拉回瓦伦西亚！” 尤金怒吼着，将阿洛涅与海伦塞进马车，然后转身奔向王城。 ...... 把装在包袱里的精灵首级尽数掷下后，恶魔们桀桀冷笑着俯视着马赫里特。 下方的精灵们发出尖叫，哭哭啼啼地四散奔逃，场面狼狈不堪。 在高空目睹这副丑态的恶魔们沉浸在优越感之中。曾是格拉纳达半岛土著的他们被精灵赶出家园，被夺走被驱逐，精灵早已与他们染上血海深仇。如今仇人深陷恐慌，场面之可笑，实在想令人与之共享。 “哇哈哈哈！！” “看看那些精灵家伙，吓得乱成一团！看来是没料到我们会来啊！” 这些飞龙绕过了在王都上空警戒的精灵金雕骑士团，秘密潜入。 他们确实想不到。怎么可能想到魔王军会派出小股奇兵，从王都上空悄悄渗透进来？ 在马赫里特上空盘旋的飞龙不到十头，这点兵力根本不足以发动空中攻势。但魔王军派遣这支奇兵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进攻，所以兵力多少倒也无所谓。 “是时候撤了，任务已经完成。” “那些反应过来的金雕就快追上来了。要是被缠上，可就麻烦了。” 恶魔们猛拽缰绳，令飞龙调转头颅。 确实该撤了，敌国首都上空不宜久留。 这次作战堪称大获全胜，他们将足足六百六十六颗精灵的首级投掷进了马赫里特王城。就凭这一击，精灵之国的骄傲与尊严必然跌落谷底。如今精灵们必然会发起全面战争以求雪耻，而这，正是萨泊娜所期望的。 “咕啊啊啊啊！！” 正当他们调转飞龙，打算南下返航时，一声恶魔的惨叫在空中回荡。 飞龙的身体被撕裂，那是从下方直冲而来的雷电正中命中所致。 恶魔们立刻判断这是某种魔法攻击，迅速散开队形。若被一击卷入，那就全军覆没了。他们各自分散，同时警惕地朝地面望去，提防第二波袭击。 “这群家伙，怎么动作这么快？” 尤金喃喃自语着，手中握着一把应该是某个精灵士兵仓皇逃窜时丢下的普通长剑。 他将剑高高抛起，随后挥拳重击剑柄后端。 雷鸣八式—— ——紫极破霄！ 咔咔咔咔咔轰！！！ 包裹着紫色雷电的长剑瞬间如子弹般冲天而上，划破长空。而这一次攻击并未命中，仅仅是擦着目标飞了过去。最初能击中敌人，是因为恶魔的飞龙骑兵还未察觉他的存在。但一旦敌人戒备起来，这种攻击就难以奏效。 ‘飞进首都上空的飞龙差不多有十来头。看来他们不是来进攻的？只是扔点脑袋下来就走，真是群狠毒的混账啊。’ 尤金一边揉着刚才挥拳的右手一边嘀咕着。 连续释放“紫极破霄”果然还是太勉强了。毕竟这是用蕴藏雷电的拳头将剑如电磁炮般打出的一击。人的肉体终究承受不了那一瞬间爆发的庞大能量。尤金现在只感觉手臂发麻，剧痛涌来，令他眉头紧皱。 “说实话，要不是为了她们，我可没什么义务帮你们到这份上啊......” 感觉干了件多余的事。 尤金一边嘟囔，一边转过身。他抬头看了眼天际，此时那些袭击王都的飞龙已经全数撤退。 很快，他迈步走向等候在马车中的阿洛涅与海伦。 ...... 马赫里特在短短二十分钟的时间里，仿佛经历了场地狱。 无数头颅滚滚落地，头颅的主人正是那些战死沙场的精灵士兵。 精灵们陷入了恐惧、慌乱，还有愤怒。这是魔王军突破马赫里特近郊防线潜入后犯下的暴行。直到飞龙群撤离，精灵们才从惊惶中回过神来，纷纷高喊着要对魔王军进行复仇。 “您没事吧，神官长大人。” “是你啊，阿德娜骑士长。” 身穿运动服的伊蕾娜迎上了气喘吁吁赶来的阿德娜。 伊蕾娜当然安然无恙。 敌人的目的是为了制造混乱，只是在王都上空虚晃了一枪而已。更何况，神官长身边始终有两名骑士长贴身守卫，几乎没有偷袭成功的可能。 外面乱成一团，神官长伊蕾娜却仍趴在床上翻阅文件，丝毫不受影响。 “我没事。比起我，‘神选者’呢？你不会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吧，阿德娜骑士长。” “没有，我是跟他一起过来的。” “我听说了，阿德娜骑士长你似乎对那个打败巴里特昂的‘神选者’特别器重嘛。” “我、我才没有特别器重......！！” “行啦行啦，我懂的。” 看着阿德娜脸颊通红、羞窘不已的模样，伊蕾娜嘀咕了一句：“一个年纪比我妈还大的老姑娘害羞起来，可真让人受不了......” 阿德娜当然没错过这句嘀咕，嘴角顿时抽搐了一下。 “我听说，来自比斯开亚的‘神选者’也到了。加上瓦伦西亚的‘神选者’，只要第三个再到，就集齐了。” “......真的可以把所有‘神选者’都召集到王都吗？” “这是为以防万一而进行的秘密召集，只有骑士长们知道。” 而且伊蕾娜还动用了神官长的特权，暗中召集了包括巴里特昂在内的全部骑士长。 一旦‘神选者’有任何异动，她便会立刻命令骑士长们出手镇压。 虽总是一副穿得邋里邋遢、表情慵懒的样子，但伊蕾娜办起事来从不含糊。在召见‘神选者’之前，便已将应对策略布置妥当。 “那......那个，芙莲·希莉德大人也会来吗？” 阿德娜小心翼翼地问道。 如果召集的是所有骑士长，那按理来说，她的恩师也应该包括在内。 当然她心里也清楚，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自从三百年前一别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的那位师尊。 那位与神官长一同建立格拉纳达精灵之国、位列精灵圆桌第一骑士长的建国英雄，早已成为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幻影。 “抱歉，芙莲·希莉德这次还是没有来。” “......是这样啊。” “她是个特别的人，连我这个神官长的命令都不听。当年我刚上任时，出于好奇试着召唤过她一次，结果连个回音都没有。” 伊蕾娜说完，从床上起身，踩上拖鞋。 她想见一见‘神选者’。 尤其是比起比斯开亚的那位，她更想见见瓦伦西亚的‘神选者’。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伊蕾娜从未亲眼见过‘神选者’，因此满心期待。这位曾击败巴里特昂和阿德娜的‘神选者’，凭借阿德娜的描述，似乎拥有专属于战斗的权能。 身为第三代神官长，伊蕾娜对他的期待几乎已经要压抑不住了。 第50章 会面 在尤金到来之前，阿德娜向伊蕾娜讲述了有关他的种种事迹。 他是主动选择留在精灵之国的。 如今正在瓦伦西亚城教导他的妹妹，当前的目标，是让妹妹通过学院的毕业考试。 提起尤金时，阿德娜看起来十分愉快。虽然只是嘴角微微勾起，但比起她平日里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孔，这已经是巨大的情绪波动了。 “要不要我用神官长的职权帮你一把？高等精灵和人类通常是不能结合的吧？我这儿倒是有个好办法......” “我不知道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不过不必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听到伊蕾娜这句话，阿德娜立刻筑起了心墙。 谁知道她会说出什么话来取笑自己。 于是阿德娜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准备应对神官长那狂妄无忌的恶作剧。 但伊蕾娜似乎是发自内心地说出那番话，她耸了耸肩，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现在不听，以后可别后悔哦。” 阿德娜心头隐隐在意，却还是把这当成了她一贯的玩笑，没放在心上。 “不过他怎么还不来......？风波也该平息了才对，难道是在王城途中被拦下了？” 伊蕾娜正一边优雅地享用草莓蛋糕与咖啡，一边突然耐不住心中的焦躁，朝身旁的侍女询问。 侍女恭敬地回应，说去门外确认一下。 “啊。” 阿德娜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神情一变。 她对伊蕾娜说道： “我也去确认一下。总觉得有点不安。” “嗯，那就拜托阿德娜骑士长亲自把雾月王国的‘神选者’带到我面前了。” “遵命。” 阿德娜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巴里特昂与莉安娜早已在等候，其他骑士长也隐约可见。 这些是为应对“神选者”而集结的骑士长们，全都是精灵之国屈指可数的强者。以阿德娜麾下的海伦伍德骑士团为首，其他骑士长所率的部队也在周围待命。 “前辈，您是要去接尤金·索托斯吗？那、那个......我可以同行吗？” “随你。” “谢谢！” 阿德娜对莉安娜突然开始直呼“尤金”之名的转变充满了警惕。 她变得太突然了。 自从亲眼目睹尤金与巴里特昂的战斗后，莉安娜便开始对他展现出某种亲近之意。 可以说这就是精灵族的本能。 为了孕育强大的后代，强者之间的结合被激烈推崇。数百年间在残酷环境中求生的精灵们，为了种族的延续，始终追求繁衍强者之子。而作为精灵的莉安娜，自然也无法抗拒这种本能。 “不要掉以轻心。我们的职责是保护神官长。如果尤金·索托斯意图不轨，那他就是我们的敌人。” “明白！” 虽然那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 但阿德娜和莉安娜都很清楚，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不可能。 ...... 从王城入口奔向市街的尤金之所以迟到了，是因为被禁卫军拦了下来。 戴着项圈的“人类奴隶”， 怎么看都让人起疑。 尤金像个等着父母来接走的迷路孩子一样，被禁卫军扣着，老老实实在原地等候。虽然因为检查被耽误了，但待遇还不错，在守卫室里还受到了点心招待。 “你怎么现在才来。” “抱歉，稍微耽搁了。” 尤金和阿德娜的对话，让禁卫军们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人类与高等上位精灵， 两人的对话竟像是出自平等的身份。 第一阶级的高等精灵，第四阶级的人类，两者之间的贵贱天差地别，此时居然能以这种对等的态度交流，看起来真是天方夜谭。因此禁卫军真的十分惊讶。 “抱歉，阿德娜大人。虽知他是神官长召见的‘神选者’，但人类不能随意入王城，只能让他等在这里。” “从现在开始由我亲自看管。” “是。” 随着阿德娜亲自接手了对尤金的看守，尤金终于得以走出守卫室。 他们一同朝王城内部前进。 途中又经历了重重检查与程序，才得以进入。 一边前进，一边打量着马赫里特王城的结构，尤金不禁感慨，果然，和雾月王国的王城比起来，这里显得格外粗糙。 虽然王城四周被森林与植被包围，风景优美，但城堡本体却简直像是某种粗制滥造的山寨货，让人觉得仿佛是在拙劣地模仿雾月王国的宫殿。 “接下来要见到神官长了，言行要谨慎。” “知道啦，尊敬点是吧。我又不是那种会随便对人口出狂言的傲天。” “虽然不懂，但你明白就好。” 神官长。 精灵之国格拉纳达的精神支柱。 是精灵国的象征，也是精灵圆桌十二骑士长宣誓效忠的对象。 虽说由于格拉纳达封闭的环境，尤金对其政体所知甚少，但他也知道神官长是精灵们的精神领袖，而且现任的神官长是第三代。 “欢迎你，‘神选者’。比想象中要帅嘛。我听说人类大多长得寒碜，但阿德娜似乎蛮中意你的。老实说，我也开始对你感兴趣了呢。” 开口的是一位身穿黑色运动服、搭配短裤的精灵女性。 嗯，格拉纳达的神官长，伊蕾娜，无疑是个非常不走寻常路的角色。 连见多识广，原本想保持礼貌的尤金，在看到伊蕾娜的样子后，也都忍不住上下打量了起来，张大了嘴。 他原本对“神官长”这个称号还有所幻想，但眼前这个像是“家里蹲”的邋遢精灵女子，真的彻底打破他的期待。 难以想象，这就是能令精灵圆桌十二骑士长效忠的存在，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挠头。 “向神官长低头，‘人类’。” 威压感扑面而来，开口的，是一位尤金从未见过的精灵女骑士。 随意打量的尤金收起了眼神。 伊蕾娜点了点头。 低头并不会让尤金感到羞耻，况且是他先忍不住打量惊讶起来的，没必要为了这点面子斤斤计较，更没必要在众多骑士长面前胡闹猖狂。 “先坐下吧，已经准备好了点心。” 尤金与神官长面对面坐在同一张桌子前。 这位精灵之国的神官长似乎并不拘泥于形式。在雾月王国时，哪怕尤金是雾月七剑之一，也从未与王族同桌共饮过。 很快，经验丰富的侍女们便端上了丰盛的点心。原本空荡的桌子瞬间被各种甜点占满。各种蛋糕、饼干、水果、布丁，满满的摆了一整桌，甚至多到即便在座的所有骑士长都蜂拥而上，也足够他们享用。 “你的事我听说很多了。听说你打败了阿德娜骑士长，接着连巴里特昂骑士长也输给了你？几百年来稳坐骑士长之位的强者接连落败，实在出乎意料。也说明你确实很强。” 伊蕾娜一边承认尤金的实力，一边给予由衷的赞赏。 无论种族如何，强者理应受到尊重。毕竟为了获得这样的力量，必定付出了相当的努力。 阿德娜与巴里特昂点了点头。 他们并不想否认自己的败北，也没有后悔。因为那是正面交锋、无怨无悔的一战。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请问。” 伊蕾娜轻轻敲了敲另一只手的手背，随后开口道。 “虽然我活得也不算长，但像你这样强的‘神选者’，我从未见过。史书上偶尔会出现过类似人物，但那种太过久远的传说，实在很难辨别真假。哪怕是受赐神之权能的‘神选者’，也不该如此强大。你一定是受过某位出色的师傅教导吧？能告诉我，你的师傅是谁吗？” 面对这个问题，尤金不以为意地回答： “是王国第一剑，海克因。” “我就猜到是他。你所拥有的‘剑之领域’有多强我虽不清楚，但没有师傅的引导，是不可能走到这一步的。” 拙劣的谎言是行不通的。 因此，尤金选择了如实告知。 伊蕾娜点头。海克因·恩维特，王国七剑之首。这个名字她听说过。要是他，能培养出连骑士长都能击败的剑士，也理所当然。 “我就开门见山了。我认为你是所有‘神选者’中，最接近‘魔王弑杀者’的人。虽然我也把其他‘神选者’召来了王城，但那只是障眼法。” 受神赐予权能的“神选者”， 以及曾经讨伐暴虐魔王阿加雷斯的“魔王弑杀者”。 目前来看，尤金·索托斯是格拉纳达精灵之国中最接近“魔王弑杀者”的存在。当然，也有很大概率不是。毕竟大陆上“神选者”的数量根本无从统计，关于他们的信息也极其稀少。 “那个讨伐暴虐魔王的‘魔王弑杀者’，是否是你？” 伊蕾娜直截了当地问道。 她没有证据。 眼前的“神选者”并非神圣帝国的那位“魔王弑杀者”的可能性更高。 但伊蕾娜就像是有某种信念般，依旧提出了疑问。面对她的提问，尤金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暂时没有立刻作答。 ...... 与此同时，桑坦德城。 尤金的部下们正受雇于桑坦德家族，以教官的身份监督领地士兵的训练。 他们在与恶魔作战方面的经验丰富，与那些被动员去应对侵略和叛乱的普通骑士不同，尤金部下的才能与经验，几乎全都集中在讨伐恶魔和与魔物的战斗上。 他们与尤金的相遇，也是在神圣帝国对抗魔王军的战斗期间。当时为了执行作战任务，尤金召集了一批专门应对恶魔和魔物的精锐之士，这些人如今便成为他的部下。 “训练进度怎么样？” 伊萨纳问道。对此，赫卡迪作出回应。 “状况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很顺利。不久之后，我们就能带领领地兵讨伐盘踞在周边的魔物了。” “那就好。” 尤金的部下们得到了桑坦德家族的大力支持。 包括伊萨纳在内，所有人都对桑坦德家族怀有不小的好感。因为这个家族给予了他们这些原本只是精灵之国奴隶的存在人道的待遇，让他们得以展开“第二人生”。 “啧，酒没了啊。” 塔克嘀咕着。 从白天就开始喝啤酒的他，望着空空如也的酒杯，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队长现在在干什么呢？” “听说之前连骑士长三席都干翻了呢。看样子过得比我们好多了嘛。脾气还是那么火爆......唉，我就是喜欢老大这点。当初我们一起进入地狱魔界时，他就一个人昂首挺胸地走进了魔王城......” “塔克！！” 伊萨纳大喝一声。 已经喝得有些微醺的塔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闭上了嘴。 在尤金长期未归的情况下，部队的指挥权暂时由副官伊萨纳掌握。面对伊萨纳的怒喝，塔克连忙认错。伊萨纳叹了口气。 “绝对不能把那件事说出去。上次队长不是也再三叮嘱过我们吗？” “对不起，是我不对。这是我第一次失言，我可以拿我那对小铃铛起誓......连我床上抱过的那个半精灵女仆都不知道。” “呃...刚才突然吼你，抱歉。” 伊萨纳抚了抚额头。 自己竟然露出了如此情绪化的一面。不过那是队长亲口叮嘱要保密的事情，绝不能让它曝光。 在得到队长亲自许可之前，谁都不能透露出去。哪怕遭到拷问，哪怕看着同伴被折磨，他们也必须保持沉默。 “气氛变得好压抑啊，要不要开下窗？” 赫卡迪朝门口走去。 他刚把手搭在门把上。与此同时，门却“砰”地一下从外面被猛地推开了，赫卡迪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黑影如闪电般闯入，冲进了尤金部下所在的房间。她们首先制伏了因开门而倒下的赫卡迪，然后逐个将房中的尤金部下制服。 “咳！” “可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桑坦德家族雇佣的尤金部下并非专业的战斗人员。他们虽有娴熟的理论知识与基础战斗经验，但并非实战派。真正跟随尤金征战沙场的战士们仍留在雾月王国。 因此他们被轻易地制服了。 被某人压在身下的伊萨纳呼吸急促。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膝盖死死压着他的上半身。 “你们是尤金·索托斯的部下吧。和他一起在阿德娜骑士长的部队中被俘的那些人类奴隶。” 闯入者总共有二十余人。 她们是精灵，却又不像精灵。她们的肤色与那如玉般洁白、美丽的精灵截然不同，有着漆黑的皮肤。 暗精灵。 受历代神官长庇护的暗影一族，唯有听从神官长的命令而行动。如今，这些暗精灵现身于桑坦德城堡，其目的，是为了从尤金的部下那里获取情报。 “接下来我要读取你们脑中的记忆。别反抗。会有些许痛苦，但不会伤到身体。” 说话的是一名穿着紧身战斗衣的暗精灵女性，玲珑身段一览无遗。 她正压制着伊萨纳。她一边用膝盖死死压着他，一边伸出手，覆上他的额头。这是要发动强制读取记忆的暗精灵秘术——反遗忘术。 与擅长魔法的普通精灵不同，暗精灵擅长的是能直接制敌、甚至置人于死地的诅咒类术法。 “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我们要的，就是关于他的一切。” 暗精灵女性发动了术式。 与此同时，成为术式目标的伊萨纳也瞬间失去了意识，软软倒下。 第51章 你要老婆不要？ “所谓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就因为我实力强大，所以你就确信，杀死暴虐魔王阿加雷斯的人是我吗？” “没错。说实话，我没有什么根据。情报太少了。长什么样也不知道，名字也不清楚。我们所知道的，不过是这点而已。” 伊蕾娜说，她只是从神圣帝国的帝国侍从长塔尼娅·迈因茨那里，得到了一个小小的线索。 神选者。 而且并非神圣帝国的骑士。 他很可能并非是尤金·索托斯。 虽说他强大到能击败精灵圆桌第三席与第四席的骑士长，但这仍然不足以成为“魔王弑杀者”的确凿证据。 伊蕾娜毫不隐瞒地将自己掌握的情报全都说了出来，以此来赢得尤金的信任。 “啊，抱歉，话说太多了。女仆们精心准备的茶点要凉了，咱们边吃边聊吧。” 伊蕾娜拿起了叉子。 她似乎特别喜欢草莓蛋糕，大口吃着奶油沾满了嘴角。 紧张的气氛逐渐缓和下来。 她的一举一动都表现得极为自然，仿佛根本没有想要制造压迫感。 也许正是她那与阿洛涅相似的气质，让尤金逐渐放下了戒备。 “阿德娜骑士长，你也坐下吧。” “诶？不用了，我站着就好。” “没关系的。这也是谈判的一部分。” 伊蕾娜对侍女下令，让她在桌边添了一把椅子。 “谈判的一部分” 这句话让本来仍在犹豫的阿德娜露出了微微错愕的神色，但作为神官长的属下，她还是顺从地坐了下来。 接着，伊蕾娜目光凌厉地扫过在场的骑士长们，命令他们全部退下。 “骑士长在这里只会妨碍商谈。好不容易来一趟王城，却如此失礼，成何体统。” “可是神官长，这样一来您的安全......” 其中一位骑士长说道，同时斜眼打量着尤金，警惕感更强了。 在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神官长几乎等同于“活着的神明”。 自前代神官长死因不明的早逝之后，骑士长们对神官长的安危便格外上心，几乎到了过度保护的地步。 这些守护伊蕾娜的骑士长，曾经也是前任神官长的护卫。也正因此，对于神官长可能遭遇的任何不测，他们都惶惶不安。 “这是命令，退下。” 伊蕾娜冷冷地命令道，双眼凛然。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骑士长们虽然犹豫，但还是不得不退下了。 终于，场间安静了下来。 但也并不是什么适合享用甜点的轻松氛围。此时哪怕是喝一口水，也仿佛会噎住一般。 而看着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害，伊蕾娜那一脸不在意的又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口草莓蛋糕的样子，尤金不由得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这气氛，连水都喝不下去吧。” “安静。” 听到尤金的低语，阿德娜用手指轻轻戳了下他的手背。 就像夫妻间的互动一般。 看到这一幕的伊蕾娜笑了起来。 “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能给我一个答复吗？” 神官长将双手搭在桌上，托着下巴问道。 她的双眼闪烁着光芒。 虽然既没有证据、可能性也很低，但精灵之国的神官长却仍表现出十足的笃定。 “如果事情真的像你想的那样，我就是杀死神圣帝国魔王的人......那你打算怎么办？” 尤金反问道。 他的语气像是默认了伊蕾娜的猜测。这一句话，让伊蕾娜笑得如沐春风。 虽然还算不上确凿的答案， 但已经无限接近于“肯定”。 伊蕾娜激动地笑了，那是终于亲眼见到“魔王弑杀者”时的狂喜。 “我将以神官长之名，全力支持你。” 对于格拉纳达的精灵之国来说，征服南方是自建国以来的宿命。 他们要将半岛上的魔王军彻底驱逐出去！ 而待驱逐所有恶魔与魔物之后，再宣告整座格拉纳达半岛为精灵圣地，这便是伊蕾娜的野心。 要达成这一点，首先要讨伐的，就是位于格拉纳达的“暴炎魔王”。 因此可以说，唯一能与其抗衡的魔王弑杀者，是实现精灵之国长年夙愿的关键。 “你想要什么？阿德娜骑士长当你妻子如何？” “神官长！！” 阿德娜大叫， 比蛋糕上的草莓还要红的脸颊写满了羞意。 “刚才那事，很抱歉。骑士长们都太神经质了。自从我们失去了前任神官长之后，大家对外来者都变得非常敏感。” 他们之所以警惕尤金，并不是因为他是“人类”。 而是因为他是个能与骑士长匹敌，甚至超越他们的“外来者”。 他们的警戒无可厚非。 毕竟，前任神官长的死因至今未明。 有传言说，他是被某人毒杀的。 对于誓死守护神官长的骑士长们来说，那场惨剧不仅带走了他们敬仰的神官长，更粉碎了他们的荣誉与信念。 “......真正失礼的，其实是你这身打扮吧。” 尤金悄声嘀咕着，扫了眼伊蕾娜的衣着。 运动服，配上超短的短裤。 这明显不是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衣着风格。 他猜，或许是有什么“神选者”在她审美上动了手脚。 否则堂堂精灵大祭司神官长，怎么会穿得像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 “我已经不再出手了。 不想再和魔王为敌，也不想再踏入那片战场。” 尤金说道。 对此，伊蕾娜点了点头。 “我并不是想让你白帮忙。 只要在我权限之内，能给你的，我都会给。 我以神官长的名义起誓。” 近乎高等精灵般的地位， 以神官长之名所能给予的财富与权力， 以及拯救精灵之国的“英雄”之名与无上的荣誉。 伊蕾娜承诺了一切。 只要是她能答应的，就一定会满足他。 这正说明了精灵之国此刻的局势有多么危急。 没有人知道“萨泊娜”会在何时率领魔族大军袭击首都马赫里特。 深爱着国家的伊蕾娜，哪怕是抓住一个人类的裤脚苦苦哀求，也必须要把他拉进讨伐魔王的战列中。 ...... 和尤金分开后，阿洛涅与海伦一同行动起来。 她们无视了尤金“尽快返回瓦伦西亚森林”的嘱咐，在王都街头悠闲漫步，专心享受起美食。 第一站，是马赫里特一间远近闻名的牛肉馆。阿洛涅和海伦大快朵颐，点了一份用广阔山脉放牧的黑牛所烹制的t骨牛排。牛排是三分熟，肉香四溢，只一口，便能感受到汩汩流出的丰盈肉汁，味道绝佳。 “好吃。雾月那边从来没吃过这种牛排。” 海伦一边往嘴里送肉，一边感叹道。 或许是因为变成了狼人，感觉口中咀嚼的肉格外美味。 “是吧？这次来马赫里特，果然来对了。” 阿洛涅和海伦的相处之好，若是被尤金看到，怕是要惊掉下巴。 为什么她们关系这么好？ 其实连她们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可事实就是如此。她们虽然还在慢慢了解彼此的阶段，却从未发生过矛盾。或许是有某种共同点也说不定。海伦待阿洛涅的方式，更像是在对待年幼的妹妹那般亲切。 “你完全可以叫朋友一起来，干嘛带我来这种地方？不过嘛，我倒是吃得很开心就是了。” 海伦问道。 听她这么说，阿洛涅再次低下了头。 “......我没有朋友。” “是吗？” 听到阿洛涅的回答，海伦的反应倒也平淡。 没有朋友。 这大概就是她们之间的共同点。 就如现在的阿洛涅一般，海伦从小也在家族中被当成“怪物”般疏远。别说朋友了，连父母和兄长都对她视而不见。那段不幸的过去，至今仍像根刺扎在海伦心头。 “下次一起吃顿饭的话......我陪你。” “谢谢！” 在马赫里特大快朵颐之后，阿洛涅和海伦又在市区买买买了满满一袋的纪念品和特产，随后朝着传送门的所在地前进。 毕竟尤金还特地叮嘱他们尽快返回瓦伦西亚森林。 虽然他们中途逛吃一顿又疯狂购物了一番，但阿洛涅相信师父会理解她的。因为师父是爱她的啊！阿洛涅一边想着绝不能让身旁女人知晓的内心戏，一边哼起了轻快的小曲。 “可以顺路去一趟桑坦德森林吗？” 阿洛涅问道。 海伦耸了耸肩。 “随你便。” “谢啦，我有个人想送点礼物。” 阿洛涅买下的纪念品，正是准备送给桑坦德的蕾蒂西亚。 说是冤家也好。 虽然每次碰面就吵得不可开交，但她心底其实并不是真的讨厌那家伙。 于是，为了向蕾蒂西亚炫耀一下马赫里特之行，阿洛涅决定绕道桑坦德再回瓦伦西亚。 在得到临时监护人海伦的允许后，两人一同穿越王都管理的传送门，转移了至桑坦德城堡。 ...... 目标有可能逃脱。 因此暗精灵们在突袭桑坦德城堡之前，便第一时间占领了通往外界的传送门。 她们留下了两人看守。负责守卫传送门的两人，是暗精灵中数一数二的刺客。与专精咒术和体术的渗透小队不同，这两人，是专精暗杀的类型。 嗡—— 传送门启动了。 感受到传送门骤然开始释放的魔力变化，暗精灵的手缓缓搭上了刀柄。 有人要来了。 她们缓缓从鞘中拔出匕首，打算在门开的下一瞬切断来者的咽喉。 此时她们的行动并不是在神官长的命令下进行的，而是一场私自行动，因此绝不能让身份暴露。 “一击必杀。” 传送门中浮现出人影。 被召唤而来的是两人。 恰好与传送门前待命的暗精灵人数相同。 她们无声地交换了个眼神，决定一人对付一个，速战速决。刀锋划向喉咙，目标是撕裂颈动脉，让鲜血喷涌而出。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样目标必定会在一瞬间化作冰冷的尸体。 ——铛！！ 但本应穿透喉咙、撕裂动脉的匕首，却瞬间被弹开来了。 竭尽全力挥出的匕首非但没能划破血管，反而像撞上了坚硬的岩石，锐利的匕刃应声而断。 “搞什么鬼啊......” 海伦低声嘀咕。 她随手挥出一拳，就像拍飞一只苍蝇一般，刚才挥舞匕首的暗精灵脖子一歪，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紧接着，她又伸手一抓，便握住了另一个暗精灵刺向阿洛涅的匕首。 哪怕那是附着了魔力之刃的武器，海伦依旧用空手接下，她手上没有留下丝毫伤痕，反倒是那把匕首开始寸寸碎裂。 暗精灵还未来得及为这诡异的景象惊呼，便又被海伦挥出一拳正中面门，头颅砸地，昏死过去。 第52章 凄惨的暗精灵 暗精灵动用了“反遗忘”术式，以近乎拷问的方式强行夺取了尤金部下的记忆。 但事情并不顺利。 因为施术对象的精神抗性极为强大。 “没关系。再怎么坚强的人类，也无法抵挡精神攻击。” 暗精灵。 这个被称为“影之一族”的族群，是把神官长奉为神明的狂信集合体。 她们曾失去过自己侍奉的神。 正因如此，她们执行任务的手段变得更加残暴、极端。而那份忠诚，就连伊蕾娜也为之惊愕。 可以说为了不再重蹈覆辙，只要是她们认为是为了神官长的事，就会不择手段地去做。 “读取人类的记忆之后，再次施术抹除记忆，就能让他们彻底忘掉我们来过桑坦德城的事。” 尤金·索托斯，真的是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吗？ 为了找出答案，暗精灵袭击了尤金的部下。 原本伊蕾娜只是让她们负责在国外追踪“神选者”的行踪。但当她们确信尤金·索托斯就是魔王弑杀者后，便未曾上报神官长，便擅自行动了。 因为她们认为年幼的神官长不会容许如此激烈的手段。 “哼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萨纳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惨叫。 抵抗精神干涉是极度痛苦的。 如果顺从干涉，只会无痛地被夺走记忆。但伊萨纳拼死抵抗，想要撑过整个术式。 “别做无谓的挣扎了。我们是咒术专精。你这种低劣人类的抗拒是毫无意义的。” 暗精灵女性低声呢喃。 但伊萨纳仍旧拒绝。 其他同伴也一样，全都在拼死抵抗，让暗精灵们陷入了困境。 这超出预期的顽强意志让她们眉头紧皱。人类的精神抗性本该轻而易举就能突破。但若现在强行加大干涉力度，目标很可能会死。这会让她们“无痕消失”的计划功亏一篑。 “不......行......！呃呃啊......！！” 伊萨纳剧烈挣扎。 他的口中溢出鲜血。 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头。似乎曾遭遇过精神攻击，知道如何破解。 通过对肉体施加剧痛，从而摆脱精神干涉，虽然粗暴，但对于不懂术法的普通人而言，是为数不多的手段之一。 看着伊萨纳以极端方式试图摆脱术式，暗精灵女性咬了咬牙。 “这家伙是首领，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他肯定清楚真相。无论如何都要从他脑中挖出与魔王弑杀者有关的线索。”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其余的暗精灵纷纷围上来。 强行发动精神干涉。 被压制在地的伊萨纳发出濒死般的哀嚎，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但暗精灵毫不手软。 无论如何，都要得知关于魔王弑杀者的信息。 影之一族不容失败。 自信满满的暗精灵女性将术式推进至极限，意图从伊萨纳脑中强夺记忆。 “呃咳、咳咳！！呃啊啊啊——！！” 不仅是伊萨纳，其他奋力抵抗的部下也开始剧烈咳嗽，浑身颤抖。 已经到极限了。 夺得了与尤金·索托斯相关的记忆后，暗精灵立刻收手。 女性施术者也松开了贴在伊萨纳额头上的手。 冷汗涔涔的伊萨纳痛苦呻吟着，脸上的表情终于恢复了平静。最终，他不同于其他战友，没有被夺去记忆，硬是撑过了长达数十分钟，宛如拷问般的精神干涉。 “这家伙，真是个狠角色。” 她开始施展“遗忘”术式。 与强行提取记忆的“反遗忘”相反，这是将记忆从目标脑中抹除的术法。 她抹去了人类的记忆。 至此，暗精灵如幽灵般抹去了自己曾袭击桑坦德家的痕迹。操控记忆是暗精灵的拿手好戏，因此过程中毫无失误。 “没被桑坦德发现吧？” “嗯。现在记忆也已经消除，接下来只需撤退。” “把传送门的人手撤离。” “遵命。” 暗精灵手中握着一颗黑光闪烁的珠子。 那是被夺走的记忆所化的结晶。 直接将庞大的他人记忆传输到术者脑中有极大风险，因此暗精灵通常用“记忆容器”来携带这些信息。 “撤退！” 暗精灵女性刚下令， 一道原本完好的墙壁便猛然炸裂，一名拥有湛蓝长发的女性随之现身。 “呃、呃......” 还没来得及尖叫，持有“记忆容器”的暗精灵便被一记重拳堵住了嘴。 蕴含怪力的一拳直中命中，暗精灵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以之字型摔落在地，翻滚数圈。 “你们是谁。” 海伦问道。 鲜血顺着垂下的拳头滴落，她缓步逼近那群暗精灵。 从传送门所在空间一路撞破所有阻碍的墙壁，直线冲破到了尤金部下所在之地。 透过新裂开的墙洞，可以看到后方还有无数被击穿的墙体，暗精灵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问你们——是谁！” 看见倒在地上的尤金部下，海伦的气势猛然爆发。 暗精灵们不由捂住胸口。 周围的魔力开始倒流。 对以全身呼吸吸纳魔力的精灵族而言，这种逆流几乎是致命的。 “别妄想着能活着离开。” 海伦解开了挂在脖子上的项链。 她身形随之从狼人族恢复为了人类的模样。 看着眼前突然从狼人变回人类的海伦，暗精灵们不由自主地肩膀一颤。 她们从未听说过桑坦德家还有这样的强者，一定是刻意隐藏了真实身份。 哪怕她们联手时可以与精灵之国的骑士长匹敌，也被这名突如其来的“人类”所释放的压迫感，吓得颤抖。 “我会把你们的四肢全部撕下来！” 海伦伸出手。 空气扭曲荡漾，一把巨大的大剑缓缓现形。 龙猎者 与尤金的“落雷剑·紫极”一样，是只授予王国七剑的雾月神兵。 ...... 在蕾蒂西亚与桑坦德城的骑士们随阿洛涅抵达时，战斗早已结束。 所有的暗精灵都倒在了地上。 不少人四肢扭曲，方向诡异；还有些人脸已血肉模糊，难以辨认原貌。 也有认为难以战胜海伦的暗精灵试图逃跑，但最终都未能成功。 “快把教官们转移出去！” “治疗师！快带治疗师过来！” 桑坦德的骑士们迅速而有序地行动起来。 他们背起了尤金的下属。也许是遭到了持续的精神干扰，这些人全都陷入了昏迷。 “谢谢你，大小姐。” “你先躺着吧，精神干涉的后遗症还在，你现在还无法保持清醒。” 倒在地上的伊萨纳试图起身，蕾蒂西亚伸手阻止了她。 为伊萨纳疗伤的正是蕾蒂西亚。虽称不上是精通治疗魔法，但处理一下表面伤势并不困难。况且当时能施展治疗魔法的也只有她一个人，因此尤金的下属们几乎全是由她一人治疗的。 “啊，大叔......！你没事吧......？” 阿洛涅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她的声音里满是哀伤。 当初随尤金一同来到桑坦德城时，尤金的部下对她照顾有加。阿洛涅天性善良，看到他们如今的惨状，自然心有不忍。 “......我不是大叔，能叫哥哥的话......” “啊、遭了！是脑袋坏了吗！” “......” 比起脑袋，他的心更受伤吧。 听到阿洛涅这句毫无恶意的毒舌，海伦少见的露出一丝笑意，别过头去。 被暗精灵攻击的尤金部下虽然身体状况尚可，但那被践踏的尊严却是难以恢复。他们虽不是专业的战斗人员，但连最基本的抵抗都没能做出就被制服，这种无力感足以令人羞愧。 “谢谢，骑士大人。” 蕾蒂西亚对海伦说道。 面对她的感谢，海伦皱了皱眉，转过了身。 “谢谢您，海伦阁下。” “多亏了您，我们才得以幸免。差点连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都要暴露出来了。” 尤金的下属们纷纷感谢道。 他们的记忆被暗精灵肆意玩弄。 不只是那些模糊的童年记忆，甚至包括昨天的回忆，全部都被强行剥离。 不仅是与尤金有关的记忆，脑海中所有的过往，那些珍贵的、想遗忘的，全都暴露给了暗精灵。在受害者的立场上，这实在是无法不觉得羞辱。 “呃啊......” 曾对伊萨纳施展咒术的暗精灵女性发出了一声呻吟。 她尚未死去。 其他暗精灵亦是如此。 即便她们四肢尽断，流血过量至致死的程度，却依旧未死。暗精灵的生命力远超人类，甚至强过精灵。此时就连那名内脏被断骨穿刺、伤势骇人的暗精灵，也仍在微弱地喘息着。 “暗精灵......那是神官长豢养的影族！竟敢袭击我的城堡，我必将联络其他贵族，追究神官长的责任！” 比伦怒不可遏地怒吼着，声声震彻大厅。 作为“黄金桑坦德”的家主，比伦·桑坦德视财富与权利如命。 尤金的下属，那些用重金从潘普洛纳买来的奴隶，正是桑坦德的财产。如今这些暗精灵竟然伤了他的奴隶，更别提背后可能还有神官长的指使，这口气，他比伦怎能咽的下去？他眼中喷涌着怒火，咬牙切齿。 “把这群该死的杂碎当场喂魔物！” 比伦咆哮着。 他的怒火直指那些倒在血泊中的暗精灵们。 这是真正的愤怒。 他们触碰了他家族的“财产”。那可是他珍视的资产啊，现在却被玷污了。这不仅是财物的损失，更是权利的侵犯。对于比伦来说，这是难以原谅的耻辱。 “那老师呢？要是他知道了这件事，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他去了马赫里特王城。是神官长召见的。” “老师正在觐见神官长的时候，暗精灵就发动袭击？这时间未免太巧了吧。虽然他们是想追查老师的来历，但要是真心想谈判，绝不会做出这种野蛮行径。” “可能以为不会暴露吧。” 蕾蒂西亚的话语中带着冷意，而阿洛涅却并未表现出太大反应。 她与想弄清事情真相的蕾蒂西亚不同，她更担心的是尤金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毕竟，是他的下属被袭击了。 “不过，你是什么人？没有佩戴奴隶项圈......看来不是奴隶。不是奴隶的‘人类’，嗯......总之你和尤金·索托斯有关就是了。” 比伦对海伦问道。 虽说是这名少女轻描淡写地解决了所有袭击城堡的暗精灵，令人感激，但那些暗精灵，可是联手后连骑士长都可堪一战的存在。 如今却被海伦如孩童般玩弄，怎么可能不引起他的警觉？ 第53章 质问 比伦·桑坦德在将暗精灵袭击的消息通报给高等精灵贵族之后，准备借助叶慈拉议会的力量，追究神官长的责任。 证据已经足够。 那些陷入濒死状态的暗精灵，仅凭这一点，神官长也无法逃避这次的政治攻势。 掌握着格拉纳达精灵之国一切权力的，是叶慈拉议会。即便神官长动用十二骑士长攻击议会，只要议会中的贵族们团结一致，神官长也只能投降。 “可以拜托你监视那些暗精灵吗？报酬不会少。” “可以，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也正好缺了一笔。” 面对蕾蒂西亚的请求，海伦点了点头。 确实不是难事。 而且，她正好也缺钱。 钱不重要，但没钱万万不行。 这是尤金的口头禅之一 在雾月王国一向过着富足生活的海伦，原本并不理解这句话。可自从来到精灵之国后，她渐渐明白了金钱的重要性。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吧。” 蕾蒂西亚小心翼翼地开口。 “海伦......这个名字我听说过。但一直都不敢确定。” 海伦。 海伦·洛斯菲尔德。 人称“洛斯菲尔德的狂犬”的女骑士。 传闻她曾在乌尔赫轻而易举地将阿德娜骑士长压制。当时目睹她战斗的精灵们异口同声地称她为“怪物”。 “你也算敏锐，不，不敏锐才是真的蠢。” “毕竟能毫发无伤地击败影族的强者，世上没几个。” “海伦”这个名字并不稀奇。 但在那些名为“海伦”的女骑士之中，能在面对影族时展现出压倒性战力的，并不常见。 洛斯菲尔德的狂犬。 雾月七剑之二。 这是在雾月王国的守护骑士中，也属于顶尖战力的女骑士。而蕾蒂西亚的父亲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在离开前往马赫里特王城前，还曾悄悄叮嘱了女儿一句： “最好别随便说出去。” “嗯，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那就好。” 看着蕾蒂西亚那双清澈明亮的碧眼，海伦默默点了点头。 在她眼中，桑坦德尔家族是个“有钱的主”。 她听尤金说过，受雇于桑坦德尔家的尤金部下们，不仅吃得好穿得好，报酬也十分丰厚。 她想要钱。 为了将来和尤金美好的生活。 因此，海伦没有立刻前往瓦伦西亚城，而是选择留在桑坦德尔家。一来是为了照顾还在养伤的尤金部下们，二来也能顺便赚点外快。 “那我就先走了，剩下的事就拜托了。” “嗯。” 将暗精灵的监视任务交给海伦之后，蕾蒂西亚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命令侍女们谁也不准入内。 走进房间后，她反锁了门，彻底隔绝外部干扰。 “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 蕾蒂西亚时常听父亲提起在叶慈拉议会中发生的事。 比如目前，神官长正在寻找“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 而为什么影族会袭击桑坦德尔城？ 既然是直属于神官长的暗精灵动手，那就意味着，尤金·索托斯，或许就是那个“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 也许只是推测，但可能性相当高。 “这就是影族所用的记忆宝珠吗......？” 蕾蒂西亚扑倒在床上。 躺在用柔滑丝绸铺展的床铺上，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珠子那是从暗精灵手中回收而来的。 暗精灵虽被称作影族，也被叫作“夺忆者”。 他们会夺取他人的记忆，并将记忆当作物品一般操控。 看到那枚从暗精灵身上滚落的珠子时，蕾蒂西亚瞬间便明白了，那里面装的，正是从尤金部下们身上夺走的记忆。 “据说他们能轻松读取这珠子中的记忆......但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把里面的记忆读出来呢？” 蕾蒂西亚一边把玩着那枚小珠子，一边低声自语。 这枚记忆宝珠。 其中或许藏着“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的重要情报。 桑坦德尔家的小姐，是个探索欲极强的人。 她曾整日泡在图书馆中研究古籍，也喜欢与父亲的学者朋友们探讨知识。 探索世界的真理与知识，这正是蕾蒂西亚最大的兴趣所在。 “如果往这珠子里注入魔力的话......” 她紧握着记忆宝珠，将自己的魔力缓缓注入其中。 但，并没有任何变化。 看来魔力并不是打开宝珠的钥匙。 只要能解开记忆宝珠的封印，或许就能亲眼看到暴虐魔王·阿加雷斯在“魔王弑杀者”的剑下覆灭的壮丽一幕。 强烈的探索欲在她心中熊熊燃烧。 蕾蒂西亚下定决心，她一定要想办法打开这枚记忆宝珠， 亲眼见证阿加雷斯的终结，以及魔王弑杀者诞生的那一刻。 ...... 尤金得知事件的全貌，是在桑坦德的家主比伦来到马赫里特王城时。 两人恰巧在一个微妙的时机相遇。 那时，尤金正拒绝神官长苦苦哀求的请求，准备离开会议厅。 比伦告诉他，桑坦德城遭到袭击。你的部下也卷入其中，他们被神官长直属的影族，暗精灵所袭，现已身负重伤，卧伤在床。 “......他们没事吗？” “没有外伤。但因暗精灵施加的咒术影响，仍卧床不起。” “明白了。” 出乎意料地，尤金异常冷静。 即便听闻部下被袭击的消息，他也没有露出明显的愤怒。 但如果海伦此刻看到尤金，一定会不安地动摇起来。因为尤金眼中的光芒，正在一点点黯淡下去，那是他真正愤怒时，才会出现的冷酷黑化表现。 “我刚才拒绝了神官长的提议，正要离开。若桑坦德阁下所言属实，我必须立刻再见神官长一面。” 尤金说完这话，转身便走。 看到那背影，比伦却莫名地感到一阵不安，下意识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呃！” 但他还没能碰到尤金的肩，就一下子收回了手。 电光从指尖弹开。 那不是静电......静电不会这般剧痛。 如今的尤金，身上正汇聚着极为强大的雷霆。他浑身缠绕紫色雷光，一旦挥拳，体内蓄积的雷电便会无情地席卷四方。 “现在还不能断定这就是神官长所为，千万别轻举妄动。” 比伦原本打算把袭击桑坦德城的暗精灵之责，直接归咎于神官长。 他同卡达兹一样，对神官长伊蕾娜心怀不满。对方意图架空他们这些一直掌管精灵之国政务的人，夺取权柄，他们对此极为反感。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希望马赫里特王城因此陷入灾厄。 比伦通过这次暗精灵的袭击，已经可以确定，尤金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在神圣帝国杀死魔王的人，而看着缭绕在他身侧的雷霆威势，那是会给马赫里特王城带来灾厄的力量。 “......我明白。” 尤金轻轻吐出一口气，将怒火强行压下，然后对比伦道谢。 “桑坦德阁下，感谢你照顾我那些愚蠢的部下。” 说完这句话，尤金缓缓收起身上的雷霆，转身离去。 ...... 此刻，伊蕾娜正微微有些恼火。 她的劝说失败了。如果让叶慈拉议会的贵族们知道她没能说服“魔王弑杀者”，那群老顽固不知要在她耳边聒噪成什么样，她连想都不愿想。 要不要就干脆躲在房里不出去了？ 一旦身陷危机便选择逃避，而非对抗，这就是伊蕾娜一贯的信条。 “我之后会再试着劝一劝。” 见伊蕾娜烦躁地灌下一口早已冷掉的红茶，阿德娜低头说道。 伊蕾娜却抬眼问道： “所以，你和那个魔王弑杀者到底是什么关系？阿德娜骑士长，依我看，你们俩不像是单纯的关系吧？肯定有点什么，对吧？” “没有的事！怎么可能，高等精灵怎么会和人类......” 阿德娜慌乱地辩解，伊蕾娜却轻轻一笑： “可如果那个人类是‘魔王弑杀者’，那就另当别论了不是吗？想想看，那可是讨伐了‘暴虐魔王’阿加雷斯的魔王弑杀者啊。我已经以神官长的名义承诺，会给予他堪比高等精灵的礼遇，还要将他奉为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英雄。对于正面临魔王军攻击的我们来说，这样的人才是无论如何都要拉拢到手的存在。” 魔王弑杀者。 听到这四个字，阿德娜的心脏猛地跳了几下。 那是无论种族、国家，所有骑士都景仰与敬畏的存在。 如果尤金·索托斯真的是魔王弑杀者...... 如果他真的是那个曾讨伐暴虐魔王，给神圣帝国带来短暂和平的英雄...... “不行，还不能下定论，一切尚未明了。” 阿德娜悄然移开视线，努力平复脸上泛起的红晕。 光是意识到魔王弑杀者近在咫尺，心跳就像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般剧烈。 曾与讨伐魔王的强者交锋—— 这怎能不是无上的荣耀？ 直到这一刻，阿德娜才真正感受到尤金就是那位魔王弑杀者。 她竭力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但情绪却难以平息。 对剑道之人来说，“魔王弑杀者”是永远的憧憬与理想。 “总之，我和他没任何关系。” “是吗？可之前怎么没听说过阿德娜骑士长买什么奴隶？偏偏在奴隶拍卖场上买了这么个长得俊俏的人类，我还以为你是打算做点‘那种事’呢。” 在精灵中，也有不少为了满足自身独特癖好与欲望，会购买俊美奴隶作为男宠的存在。 阿德娜·瓦伦西亚。 精灵圆桌第四席，三百二十岁的未婚老处女。 她买下了一个俊俏的奴隶。 得知这个消息时，伊蕾娜还曾暗自吐槽：“阿德娜不会是是打算用奴隶来毕业吧。” 一想到这儿，她不知为何竟对阿德娜泛起一丝怜悯。 “神官长大人。” 正在外头戒备的女骑士走了进来，低头禀告。 那个人类又回来了，想见她。 伊蕾娜闻言立刻决定接见尤金。 他是打算接受她的提议了吗？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 她脸上浮现出难掩的兴奋之色，吩咐人将请求觐见的尤金请了进来。 “怎么样，关于我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 伊蕾娜开口问。 尤金沉声回答： “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嗯，当然可以。说吧，我现在可是很宽容的哦。” 尤金点了点头。 他先深吸一口气，随即将比伦·桑坦德告诉自己的事转述给她。 “我的部下，在桑坦德城停留期间遭到了袭击。这是我亲自从桑坦德家主口中听来的。” “袭击？谁胆敢袭击桑坦德家的人......” 伊蕾娜难以置信地回应。 阿德娜也是一脸震惊。 桑坦德城遭袭，这消息对她来说，冲击极大。 高等精灵乃至高存在。 无人敢触其锋芒，无人可凌驾其上。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某尤金·索托斯。 唯有“魔王弑杀者”这等级别的人，方可享受堪比高等精灵的待遇。 “是暗精灵所为。” “什、什么！？那帮家伙居然敢！！” 伊蕾娜手中的银勺掉落在地，整个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暗精灵。 影族，竟袭击了停留在桑坦德城的尤金部下。 伊蕾娜一时间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虽然她不愿怀疑暗精灵，但他们近来逐渐对她这个年轻神官长阳奉阴违，自行其是，也确实让她起了疑心。 “我想请问......这，是神官长你的指示吗？” 尤金问。 他的话还未说完，身上便开始发生变化。 圣痕浮现。 原本停留在肩上的圣痕开始向上蔓延，直至颈侧。 那圣痕泛着血色与不祥，宛如涌动的火焰，燃烧着他心中那仿佛要撕裂一切的愤怒与激昂。 第54章 闹剧 要爆发了。 就在爆发的边缘。 阿德娜感到一阵不安，如利刃般刺入胸口。 此刻的尤金，仿佛即将落下雷霆的雷云。大概是因为手下遭到袭击而怒不可遏吧。他一向视部下如兄弟手足。留在精灵之国的理由之一，不也正是为了那些手下吗？ “不是我，我从未下过那种命令。在谈判临近的时候，我不可能做出这种不智之举。” 伊蕾娜连连摆手。 她很清楚对方为何会误会。因为能指挥影族的权力，只掌握在神官长手中。 可她真的毫不知情。 自第二任神官长英年早逝后，影族就像脱缰的野马般行事。虽然他们依旧对神官长忠心耿耿，却也因目无法纪、行事乖张而让她头疼不已。 “就想这样让我相信吗？！” 尤金抬起了手。 几乎在同一时刻，阿德娜一手搭在剑柄上，拦在了尤金面前。 察觉到杀意的骑士长们纷纷动身，其他骑士也不甘后人。所有负责护卫神官长的女骑士围住了尤金。 “别靠近......不，别动。” 阿德娜面色艰难地开口。 她并不想战斗。 但这并非因为他的强大。阿德娜虽一贯冷静，却并非冷血之人，面对令自己心生情愫的对象，她终究无法毫不犹豫地挥剑相向。 可她别无选择。 若他真的对神官长出手，作为精灵之国的骑士长，她就只能拼死一战。 “让开。” 尤金说道。 从肩头开始蔓延的圣痕已攀上脖颈，直至面颊。 啪啦啦—— 紫色的雷电如守护般自他身上激荡而出，迸发四散。锋锐的雷光越发炽烈，宣泄着敌意。眼前飞来的电光终于逼得伊蕾娜失去了从容，猛地从椅子上起身。 “现在还不晚！现在停下还来得及！” 阿德娜咬紧牙关怒吼。 她拔出了剑。 寒光森然，剑锋低垂，死死挡住了尤金。 一切还未成定局，现在的话，还有回头的余地。虽会遭受诸多反对，但只要她亲自出面辩护，一切尚可挽回。正因如此，阿德娜才衷心希望尤金不要跨越那条最后的界限。 “我早就说过了，阿德娜。我之所以留在精灵之国，是为了我的部下。如今他们的安危遭到你们精灵的威胁，我再没有理由帮助精灵之国，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你身边。” 尤金抬手摸向颈上的项圈。 随即如同要将其强行扯下一般，猛地抓紧了它。 “住手......快住手！！” 阿德娜厉声大喊。 刻有服从印记的奴隶，若强行撕毁项圈，将自动触发术式。 不等阿德娜出手阻止，尤金便已然将项圈扯破掉了一半。 项圈遭到严重破坏，术式随即启动。这与主人的意志无关，因为一旦受到超出阈值的损伤，术式便会被强制触发。 “首先违约的，是你们精灵。” ——轰隆隆隆隆！！ 雷电轰然击中尤金的身体。 从脖颈爆发的电流最先劈中了尤金的头部，紧接着吞噬了全身。 这是术式的惩罚，为了阻止奴隶强行脱离服从契约，迸射出的电流会将奴隶活活烧成焦尸。 这毫无仁慈的手段，彰显着精灵的冷酷与狠毒。虽说这项技术起源于人类，不过将之原样奉还的精灵，又与其有何分别？ “他居然......自己撕下了项圈？” “照理说，应该连大脑都被烧成焦炭了才对......” 尤金承受了术式的惩罚，却依旧毫发无伤。 短暂的痛苦之后， 从项圈的束缚中解脱的尤金完好无损。甚至连从项圈中释放出的电流，也被他尽数引导至体外，毫无残留地释放。 “神官长大人......！” 利如箭矢的雷光四散延伸，直指伊蕾娜。 阿德娜挡在前方。 她挥剑劈斩，将雷光斩落。 但并未能完全抵消电击。阿德娜的肩头被烧灼出一道伤痕。 若只有她一人，这点伤势根本不算什么。但为了保护仅有普通人之力的伊蕾娜，她不得不以肉身抵挡雷光，才因此受伤。 “......” 怒火过后，尤金看了看受伤的阿德娜，神情略微迟疑。 很快，他便别过了头。 他已不愿再被牵扯其中。 这次事件让尤金意识到，若继续深涉精灵之国，反倒会让自己的部下陷入险境。 他再次向神官长表达了拒绝的意志，也同样转身避开了阿德娜。 “呃！” “别、别动手......！” 围绕着尤金的精灵女骑士们举剑高喊。 可握剑的双手，却微微颤抖着。 那是斩杀魔王的男人。 能自行摆脱项圈的束缚，拥有着无法用常理衡量的力量。看着尤金释放出的雷电如风暴般咆哮，她们在他逼近之际，步步后退。 “胆敢对神官长不敬，死不足惜！” “姐姐！” 身为骑士长第九席的塞拉·莱昂高举锐利的细剑，直指尤金。 而站在她身后的第十席骑士长、也就是她的孪生妹妹，艾米莉·莱昂，则以颤抖的声音劝阻着姐姐。 那是斩杀魔王的英雄。亲手讨伐了暴虐魔王阿加雷斯的传奇人物。艾米莉知道，自己的姐姐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因此她认为塞拉的举动根本就是愚蠢的莽撞。 “可恶，我也知道！可就这么放他走，我们还要不要脸了......！早知道他是这种程度的炸弹，在乌尔赫村就该让雾月那帮家伙带走算了！” 塞拉的双腿止不住地颤抖。 但她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挡在了尤金面前。 我是精灵之国的骑士长。 是誓以性命守护神官长的骑士。 塞拉原本打算不顾一切地向尤金发起自杀式攻击，但在后方传来伊蕾娜的怒喝后，只得强行停下脚步，退了回去。 “就让他走吧！够了！” 她不愿意把魔王弑杀者变成敌人。 当然，谈判早已破裂。 尤金的眼神中已流露出对精灵们的敌意。 那掺杂着怒火的敌意，随时都有可能转为仇恨。因此，伊蕾娜喝止了所有挡在尤金面前的骑士长与骑士们，让他们统统退下。 “一切都乱套了......一切都化为了泡影。我要亲手铲除造成这一切的祸根，那些暗精灵。” 望着毫无犹豫地转身离去的尤金，伊蕾娜双手抓着头发，用力地抓乱，深深地吐出带着愤怒的长叹。 她原本的计划，是让魔王弑杀者去对抗暴炎魔王，萨泊娜。 如今的一切都落了空。 没有魔王弑杀者的协助，就无法在与魔王军的战争中取得胜利。即使集结所有骑士长，或许能对抗魔王的眷属，但要杀死那不死的魔王，却根本没有办法。要是萨泊娜亲自出手，整个王都都会化为火海。 “你的伤没事吧......？我去叫治疗师。” “我没事......” 阿德娜伸出手，捡起了破碎的项圈。 方才那道雷击令她的肩头重伤，就算立刻用治疗魔法，也难以避免留下疤痕。 但身为高等精灵的骑士长，她只能咬紧牙关，强忍剧痛。 肉焦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一股仿佛火焰灼身的剧痛不断自心底袭来，可在神官长面前，她不想露出一丝一毫痛苦的神色。 “我......稍后会再次去劝他......的。” 阿德娜强行压下身心中流露出的痛意，强撑着向伊蕾娜露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 ...... 在暗精灵袭击桑坦德城的消息传开之后，伊蕾娜遭到了叶慈拉议会与地方贵族们的连番指责。 更糟的是，就连与“魔王弑杀者”的交涉因此事而告吹的消息也随之曝光。 如今，那曾如日中天的神官长，其影响力在短短数日内便跌落谷底。与之相对，叶慈拉议会因伊蕾娜的失势再次夺回了权柄。 “神官长那高傲的鼻子，终于被打断了啊。” “可也不能掉以轻心。暴炎魔王如今仍在集结军势。” “关于我们精灵之国需要魔王弑杀者这一点，我是同意神官长的。已经向推测魔王弑杀者所在的桑坦德城发出了密信，就等好消息传来了。” 会议刚一散场，走出大厅的高等精灵贵族们便高声议论着。 叶慈拉议会的贵族们试图与那在马赫里特王城闹出动静、随后便下落不明的尤金重新接触。 那人，曾经威胁过神官长。 可高等精灵贵族们却对他的举动表示强烈支持，内心甚至是认同的。 毕竟正是因他掀起的波澜，才使得神官长的权势受损，也才让议会重新夺回了声望与权威。 “说实话，我早就看不惯那些盲目追随神官长的‘影族’了。如今神官长一败涂地，影族也随之沉沦，简直是一箭双雕，不是吗？” “只剩下魔王弑杀者这关了......” 这场风波，想必也让那位“魔王弑杀者”对精灵之国心生厌意了吧。 必须让他回心转意。 那些头脑聪明的贵族便开始谋划与尤金·索托斯接触，试图达成某种和解。 他们打算为其塑造一个顺应议会命令、讨伐议会敌人的英雄形象。 为了这个目标，贵族们开出了远胜伊蕾娜条件的厚礼：若他能讨伐暴炎魔王，便将现由魔王占据的领土的一部分作为封地授予；除此之外，还有数量之巨一生难以挥霍的财宝，乃至存放在马赫里特王城宝库中的珍稀神兵，全都愿意双手奉上。 “如今魔王弑杀者已不再是瓦伦西亚家的奴隶。他亲手斩断了项圈，不就是要与瓦伦西亚一刀两断的意思吗？” “但若他如今仍停留在桑坦德城，是否说明他与那边还有某种联系......如果善加利用，说不定能在拉拢上产生效果。” 也有贵族担心，尤金·索托斯会不会重新回到雾月王国。 但这点完全不必担心。 尤金早已斩断了与雾月王国的一切关系。 当然，也不能排除雾月方面知晓消息后会重新伸出橄榄枝。 可高等精灵贵族们对此却信心满满，坚信只要抓住时机，必定能在雾月出手之前说服那位魔王弑杀者。 “若真能成功说服魔王弑杀者，我愿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为妻。为叶慈拉议会的和平付出这点牺牲，算不得什么！” “你说什么？别插队啊！” 贵族间的争论渐渐激烈起来。 就在议会大厅门前，正热烈争吵着的贵族们面前，一名精灵神色慌张地奔跑而来。 那是桑坦德家的侍从—— 是比伦·桑坦德为了传达紧急情报，特地派人前来通报高等精灵贵族的。 而侍从带来的那则消息，令整个马赫里特王城，再度陷入了剧烈震荡之中。 第55章 一路向西 “前辈......您没事吧......？” 面对后辈的关心，肩上缠着绷带的阿德娜从病榻上起身。 “并无大碍。” 阿德娜这样回答。 她三百年来一直在担任骑士长，于无数战场上征战过，这样的伤势对她来说并不在意，即便身上再添一道可怖的伤疤。 这是为了保护神官长而受伤的，反倒成了功勋的证明，并不是什么羞耻之事。只是，阿德娜的心，早已伤痕累累。 “尤金的消息呢？” 听见阿德娜的询问，莉安娜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似乎是先从马赫里特王城前往了桑坦德城，之后便与手下们一起消失了......完全没了踪迹。” 他彻底不再信任精灵之国了。 尤金与他的手下一同失踪的举动，如同一柄尖锐的利刃般刺痛了阿德娜的心。 “我没有理由再留在你身边了。” 那句尤金说过的话，依旧萦绕在耳畔。也许只是他一时愤怒之下的脱口而出，但对阿德娜来说，那句话却如刀锋，深深地割开了她的心。 “唉......” 阿德娜轻轻叹了一口气，抚过自己的面颊。 她依然无法相信，直属于神官长的影族，竟然袭击了尤金的部下。 但这的确是事实。叶慈拉议会认定，是暗精灵的擅自行动，才导致与“魔王弑杀者”的交涉破裂，并将责任推给了神官长。比伦·桑坦德拿出他在城中捕获的暗精灵作为证据，佐证了尤金的话确有其事。 “他......是回雾月王国了吗......？” “并不是。要回雾月王国，必然得穿越阿基坦山脉，可我们从山脉中的巡林部队那里完全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看起来他并没有返回雾月王国。” 但也不能贸然断定。 因为尤金最后现身的地方，是位于格拉纳达精灵国北部的港口城市，桑坦德。 若他从桑坦德港搭船离境，这种可能性也不能排除。尤其是如果桑坦德的领主暗中协助他的话......那尤金随时都可以搭船离开精灵之国。 “我会亲自去一趟桑坦德森林探查他的下落。前辈别担心，侦察与搜索，正是我擅长的。” “拜托你了。” “明白。” 莉安娜转身离开了病房。 她离去后，阿德娜重新躺下，陷入沉思。 她抬手覆在额前，遮住双眼，绯红的唇角微动，回忆起尤金离去的那一刻。 “我和他，在精灵之国相识不过区区一个月......” 爱情，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感情。 共度的时光，并不总是决定一切。或许只是对视一眼，便可能坠入爱河；也可能十年如一日地只是朋友。 阿德娜就是在战场上输给了尤金后，一见倾心。 而提出让他担任妹妹剑术导师的请求，不过是借口罢了。她只是想要得到他，想要与他一起。 “师父曾说过，精灵爱上人类，是极其危险的事情。人类的寿命短暂如朝露，而我们精灵却是活在永恒中的种族......彼此生存的境界，根本不一致。” 精灵女性爱上人类男性的故事，多得数不胜数。 可精灵很容易被人类所吸引。 比起其他种族，她们更偏爱人类，正是这个缘故。 人类与精灵的恋情，往往炽烈如火，却总是以悲剧收场。正如柴薪在烈焰中燃尽，精灵在爱上人类的过程中，也逐渐沉溺于人类的时间。等伴侣走到生命尽头后，精灵往往因无法承受孤独而选择自我了断。因此，人类与精灵的恋爱，常常被轻描淡写地说成“最终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用这种话语草草收场。 “早知道会是这样......若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我无论如何也会鼓起勇气，靠近他一些......” 悔意渗入心间。 仿佛粗暴的雨点渗入大地，化作一片湿漉漉的忧郁。 离去的人，是不会回来的。 阿德娜深知这一点，她曾将这世上最尊敬的师父，亲手送别。 那时的她发誓，再也不会为离别而悲伤。她怨恨师父在未留只言片语的情况下就一走了之，并高声发誓：此生不再为此落泪。 然而—— “又来了。又......又离我而去了。无论是师父，还是尤金......他们都抛下我了。” 他不会回来了。 就像离开的师父再也没有回来一样。 尤金也是一样。 他一定很恨我吧。违背约定的是我......背弃了他的信任、破坏了二人之间的约定，是我，是我们精灵......是我没能守住他部下免受暗精灵袭击的我。 “......大家都离开我了。” 阿德娜将脸埋入枕头。 她躺在病床上，长久地啜泣着，释放着压抑在胸中的愤懑与悲伤。 此刻，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 反正没人会听见。 精灵圆桌十二骑士长，是强者的象征。 是受精灵之国骑士们敬仰与畏惧的存在。阿德娜对自己身为骑士长的身份，有着无比的自豪与责任感，因此从未在他人面前展现过软弱。 但现在，她终于允许自己流泪了。 ...... 一片朦胧的雾气中 雾月王国的骑士如此说道： 『从今日起，汝等暴虐将宣告终结。』 他战得英勇无比。 面对再邪恶的恶魔也绝不退缩，连那些曾让神圣帝国为之头痛、被冠以异名的强大魔物，也被他一一斩于剑下。 最终，他抵达了魔王城。 但为此，他失去了太多的战友。只顾向前冲锋的他，没能回头看顾掉队的同伴。那些同伴，最终沦为了某个妄图成为“魔王弑杀者”的愚蠢人类的欲望牺牲品，如同消耗品一样，被无情地舍弃了。 『是你抛弃了我们！』 『你算什么魔王弑杀者！算什么英雄！你不过是踩着同伴的尸骸攀登的卑劣之徒！』 『记住“魔王弑杀者”这个名字吧。那真是荣耀的称号吗？不，那是我们给予你的诅咒。你在享受民众膜拜的同时，却把我们弃如敝履，你的罪行，将随这名号永远铭刻。』 幽魂蜂拥而至。 失去血肉的亡灵们爬满了尤金的身体。 冰冷而潮湿，那是死者的触碰，是那些死于非命的怨灵所施加的诅咒，诱引生者步入黄泉。 他们的手紧紧扼住他的咽喉。仿佛要将他当场绞杀，那股力量强大得令人窒息。他无法呼吸，痛苦难当。 是因内疚而生出的幻痛？还是那冰冷之手真的在用力扼住他的喉咙？尤金就这样被亡者团团包围，在诅咒与怒骂中承受着难以承受的痛苦。 “哈、哈啊......！！” 尤金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急促地撑起上身，大口喘着粗气，狠狠的把被褥踢开。 他发出狼狈的低吼，直到意识到这一切不过只是一场噩梦，他才拂过额头，咽下一口干涩的唾沫。喉咙干烧的如同的烧焦的木头，全因梦中那不止息的冷汗。于是尤金一把拿起桌上的水壶，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还以为最近状态会好些......” 尤金拖着沉重的步伐从床上起身。 他拉开厚重的窗帘，原本笼罩着梦魇气息的房间被洒落的月光照亮，变得清冷而安宁。 尤金的身体暴露在月光之下。 那浑身满布的伤痕，用“斑驳”来形容都显得过于温和了。他全身都被密麻的疤痕覆盖，胸前那一道尤其狰狞，明显遭受过近乎致死的重创。 “哥哥，怎么了！！” 门被猛地推开，海伦冲了进来。 她和上身赤裸的尤金四目相对，但看到对方是光着身子后，立刻慌张地把门关上了。 “呃、啊衣服！快穿上衣服！！” 海伦惊叫。 对出身贵族的她来说，这样的暴露实在太过刺激。她一边娇俏地羞红着脸，一边在脑海中反复回想尤金的裸身。 “穿好了。” “啊，知道了......我进来了啊......” 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海伦小心翼翼地再次推门进入。 房间弥漫着汗水的气息。 那是尤金在噩梦中不断流出的冷汗所致。 那填满整个房间的属于某人的气息，让海伦忍不住陶醉般地深深吸了一口，仿佛想让他的气息融入自己的体内，她产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我感觉到哥哥的魔力在剧烈震荡，发生什么事了？是谁欺负你了吗？我现在就去教训他。” “你是想把整座桑坦德城炸掉吗......” 虽然比伦·桑坦德已将尤金·索托斯失踪的消息通报到了马赫里特王城和叶慈拉议会，但实际上尤金仍滞留在桑坦德城。 在马赫里特王城因一时冲动，犯下了鲁莽、无谋又愚昧的行径后，尤金便返回了桑坦德城，与部下们重新会合。 他将在王城中发生的一切告知部下，并向比伦表明自己将离开桑坦德森林的意愿。 “准备得怎么样了？” “所有人都已整装待发。因为这次一去，谁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归来。” 因此，桑坦德城瞬间被悲伤笼罩。 曾与部下有着恋人关系的精灵女仆们； 在严厉教导下成长的领地士兵们； 甚至是那些在街市上结识的领民们，听闻尤金一行即将离开时，全都泪如雨下。 “这亲和力到底得有多高啊。区区一个月，居然就和外地人混熟到这种程度了？” “我也搞不懂。” 在人际交往方面一直显得有些笨拙的尤金与海伦，对部下在桑坦德城的高人气感到费解。 不过正因如此，出发准备倒也顺利。 所需的长途物资，全由桑坦德家族主动提供支援。 尤金原以为，作为家主的比伦会以“家族财产”为由，拒绝释放奴隶，用强硬态度对待他的请求。但不知为何，他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虽然不清楚他心境为何转变，但唯一能确定的是，桑坦德家的千金蕾蒂西亚曾极力说服过父亲。 “海伦，开灯吧。” “好。” 海伦“咔哒”一声拉下灯绳。 灯光亮起，月光映照的房间瞬间明亮起来，噩梦的残影也随之驱散。 尤金展开了桌上的地图。海伦歪着脑袋靠了过来。她看着认真凝视地图的尤金侧脸，脸颊微微泛红。 “天亮前，我们就出发。趁着黎明前的薄暮，往西去。” “可为什么是西边？要回雾月王国不是该往东走吗？若是去国外，得穿越北方大海才对啊。” “只要抵达格拉纳达半岛的西部区域，那些烦人的追兵就能甩得一干二净了。” 格拉纳达半岛的西部区域，是被划为“未开拓地带”的危险地域。 精灵曾数度发动征服战，企图将那里纳入精灵之国的统治之下。但数百年过去，仍有势力拒绝精灵的支配，那片区域，正是充满抵抗者的“未开拓地带”。 “听那个红发的高等精灵说，那里有龙。” “怎么，你怕龙？” “才不。我巴不得赶紧抓一头看看呢。” “我以前和部下一起猎过龙。” “部下啊......” 尤金轻声呢喃，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紧紧握拳。 那些曾追随他征战沙场，却未能归返故国的旧部的面容，浮现在脑海。 他紧闭双眼，似是为梦中回忆起的那份失去的痛苦而动容。 第56章 魔王战起 尤金一行人终于离开了桑坦德城。 他们一路向西，前往那个被严禁出入的未开拓地带。被精灵们称之为“不祥之地”的区域。 “加雷斯，再快一点！” “是！” 随着赫卡迪一声令下，坐在车夫座上的加雷斯猛地挥鞭加速，马车飞奔而去。 逃亡的人数约有二十余名，三辆满载物资的马车迅速奔驰着。 从桑坦德森林到未开拓地带，并不算远，因为整个格拉纳达半岛的西部，基本都被划入了未开拓的荒野。通往未开拓地带的过程尚称顺利。 “问题是......守在未开拓地带边境的军队啊......” 尤金喃喃低语。 海伦随即应声回答：“我不是在吗？” “对啊，有你在，真是让人安心。” 他们在剧烈颠簸的车厢中交谈，一边商议接下来的行程。 率先开口的是伊萨纳，他把在桑坦德城所收集的精灵之国情报一一罗列出来。 “我们只要继续往西，越过奥维耶多，就能正式踏入未开拓地带了。虽然那边魔物肆虐，但我们这边有七剑中的两位在，足以应对。” 尤金并未向手下们说明自己为何要前往未开拓地带。 但伊萨纳等人心中早已了然。 正如尤金视属下如生命一般，属下们也对尤金忠心耿耿。因此他的心思，他们怎会不明白？ 他仍未彻底斩断念想。 尽管如今与精灵之国已形同陌路，但他依旧忧心着即将爆发的全面战争。 尤金担心，瓦伦西亚姐妹会在魔王军的攻势中被卷入其中。正因如此，他才未选择逃往异国他乡。 “只要进入未开拓地带，就能甩掉精灵的追兵。那里满是凶恶的魔物与恶魔。曾追随暴炎魔王的邪恶之徒，还有曾为魔王军驱使的凶残怪物......试问，有谁愿意踏入这种地方？” 即便精灵们数百年来在格拉纳达半岛展开了大规模的征服行动，西部区域至今仍旧是一片荒芜的未开拓地带。 原因很简单，精灵们放弃了。 连萨泊娜与其麾下眷属都曾败在过精灵军之下，但精灵族最终还是被在那片土地上盘踞的魔物们吓退，终止了征服。 如今，尤金一行人正主动踏入这片危险之地。 但他们中没有任何人感到畏惧。因为有尤金、有海伦，有代表雾月七剑实力的守护骑士同行。 “老、老大！” “嗯？” “前、前方......守军封锁了道路！” “别管他们，继续冲！” “是......是！！” 尤金一声令下，驾车的加雷斯咬牙加速，他与海伦则一同拔剑。 下一刻，两人自马车上一跃而下。 眼看就要进入未开拓地带，精灵之国在前方设置了路障。他们早已察觉到从桑坦德城突围的车队动向。 精灵果然没有打算放人离开。数百名兵力将道路封得水泄不通，全是身披银甲的精灵骑士，看样子，马赫里特那边终于动真格地调派了精锐。 “啧，足足两万骑士......是公爵领的兵力吗？” “别傻了！你看上面，那些树上有游侠！快低头！！” 这些精灵骑士，是为了“劝降”尤金而来。 但此刻，尤金没有半点接受提议的打算。 他与海伦携手杀入敌阵，将拦路的精灵骑士一一斩落，劈碎了那道横在前方的路障。 ...... 尤金越过了奥维耶多。 听闻这个消息的伊蕾娜，正等待着马赫里特传来的回音，终于在得知尤金已前往未开拓地带后，整个人仿佛失了魂，露出了茫然若失的神情。 终究还是没能与“魔王弑杀者”谈成合作。尤金已率领部下踏上前往荒野的旅途，精灵之国已再无可能将其挽留。连阿德娜听闻后也只是苦笑了一声。 “我肯定会被历史记录为最无能的神官长......连打倒暴虐魔王的神圣帝国‘魔王弑杀者’，都让他因为我的愚蠢举动而与我们擦肩而过......” “这并非神官长的责任。谈判失败的罪责，在于那群影族。” “连约束部下都做不到，那也是我的错。我还能怪谁？像我这种来自山野之地的小村女，果然就不该当什么神官长吧......” 伊蕾娜趴在床上，双脚拍个不停。 不甘。 是对自己的不甘。 如果她能拥有更高明的处世手段，也许就能将那位魔王弑杀者拉入己方阵营。那可是讨伐了阿加雷斯的存在，即使倾尽国库，也值得一搏的人才。眼睁睁看着他从指缝中溜走，这份懊恼怎能平息。 “我什么都做不到。” “与魔王军的决战，终究是我们精灵一族必须背负的宿命。” “可你也知道吧？暴炎魔王萨泊娜，是不死之身。当年连芙莲·希莉德都无法将其斩杀。” 连芙莲·希莉德都未能斩杀魔王。 听到伊蕾娜的低语，阿德娜露出不甘的神色，紧握双拳。 那是师父都未曾完成的伟业。 “我一定会亲手讨伐魔王。” 阿德娜下定决心，向伊蕾娜表明了意志。 伊蕾娜则开始解释说，无论何种武器、何种攻击，都无法打破魔王的不死诅咒。 最终，阿德娜如此回应： “既然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能做到，那便并非全然不可能。 而且......我只是在做我力所能及之事。若不能讨伐魔王，精灵之国便没有未来。所以，请将芙莲·希莉德大人的剑，赐予我吧。” 阿德娜此言一出，伊蕾娜猛地睁大了双眼。 她竟然真的打算迎战萨泊娜。 那是连芙莲·希莉德都未曾征服的不死之敌。 太过鲁莽。 但阿德娜却继续说道： “面对萨泊娜，是十二骑士长的职责。骑士长的使命便是守护精灵之国。而威胁精灵之国的萨泊娜，正是我等须以性命相搏的敌人。” “尤金·索托斯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杀死暴虐魔王的？你有没有听说过？” “......并没有......在他亲口说出之前，我们谁也没察觉。” 地狱魔界的魔王、统治者，虽少有被讨伐的例子，但确实存在。 可惜相关的情报少之又少。 用什么方法、什么武器将魔王斩杀，一切都笼罩在迷雾之中。 难道说，要杀死魔王还必须满足某种特定条件？ 伊蕾娜几乎想冲进历史之中，抓着曾经那些“魔王弑杀者”的领子质问， 既然你们能做到，为什么不留下更详细的记录啊！根本没想过要替后来人着想啊啊啊！！ “芙莲·希莉德的剑......我允许你使用。但你要知道，想用这把剑讨伐魔王，太过冒险。毕竟，这剑当年也未能斩杀萨泊娜。” “您的意思是......必须想出特别的对策。” “没错。而最好的对策，就是那个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 为了获取魔王弑杀者的协助，她曾试图把尤金·索托斯再次交给雾月王国。 太蠢了。 伊蕾娜为自己的愚昧悔恨不已。 谁能想到，那个魔王弑杀者居然是尤金·索托斯？他会憎恨精灵之国也是理所当然。毕竟是她亲自打算将他像物品一样贩卖。即便没有暗精灵袭击桑坦德城堡，他也极可能不会接受那场谈判。 “神官长大人。” 一位女骑士走了进来。 她低着头，似是有急报要传达给伊蕾娜。 “有报告称，魔王军的动向十分可疑。” 听到这话，伊蕾娜只是耸耸肩。 “那群家伙，每次都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吧。” “不一样。这次是魔王军的别动队绕开前线，正朝西部而行。据说人数超过一千人。” “西边......？” 听到这情报，伊蕾娜满脸困惑。 因为魔王军没有任何理由攻击西边。若是想进攻精灵之国的首都马赫里特，理应突破中部战线。若仅是为了掠夺与破坏，也应该选东部战线才对。 可西方......那里是一片死寂的荒原。烈日与暴雨交替肆虐，根本不适合生命生存。再加上在未开拓地带中生息的魔物，大多已进入狂化状态，那是连魔王之力都无法干涉的纯粹怪物。 “难道......他们察觉到尤金·索托斯正前往未开拓地带？不，不可能。若魔王军真派出别动队，那肯定是在尤金出发之前。他们的行动消息传到我们这儿，也需要不短时间。” 伊蕾娜摆摆手，示意女骑士退下。 她神色凝重地托着下巴思索。 魔王军的目标并非尤金·索托斯。他们必定是想与未开拓地带的“某物”接触。可惜那里一切皆为未知，他们究竟要找什么，根本无从得知。 “阿德娜骑士长。” “在。” “有没有现在就能赶赴未开拓地带的人选？排名靠前骑士长不行，我们不知道萨泊娜什么时候会动。” “......恰好有合适的人选。” “那就拜托你安排了。” 萨泊娜，是极其棘手的敌人。 精灵族能将她从格拉纳达半岛驱逐，建立国家，全靠芙莲·希莉德的奋战。 如今的芙莲·希莉德，因“誓约”之力，已无法再踏入战场。但在誓约签订之前，她是为了族人将魔王军逼退至南境的英雄。正是因她之力，精灵一族才得以在格拉纳达半岛立国。 “我有个疑问。芙莲·希莉德大人当年是如何将萨泊娜赶出格拉纳达的？她应该没能将其斩杀吧？” 面对伊蕾娜的提问，阿德娜张开了口： “就像神官长大人说的那样，芙莲·希莉德大人并未能杀死萨泊娜。但她数次将萨泊娜逼入濒死的绝境，给予其致命重创。心志崩溃的萨泊娜带着她的眷属逃往了南方大陆，格拉纳达·精灵之国才因此得以建立。” “果然啊，阿德娜骑士长对那些古老传说可是一清二楚呢？小镇上的孩子们一定很喜欢你，虽然声音冷淡了点，但讲故事还是挺有意思的嘛。” 听着伊蕾娜的话，阿德娜突然很想敲她的脑袋。 要不是因为她是神官长的话—— 嗯，她大概已经一巴掌打得那脑壳拍飞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 “嗯，辛苦了。” 阿德娜向伊蕾娜微微颔首致意，随后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门被猛然推开，一名神色焦急的精灵女骑士长闯了进来，正面撞上了阿德娜的目光。是塞拉·莱昂，双子战士长中的姐姐。 “阿、阿德娜骑士长......” “出什么事了，塞拉？” 被阿德娜问到的塞拉，看了看表情不太高兴的伊蕾娜后，急促地开口说道： “魔王军有动静了！集结于利纳雷斯的兵力正往北推进！有报告说，他们即将撞上由巴里特昂骑士长率领的防线！” “终于开始行动了吗......” 听到塞拉的报告，伊蕾娜狠狠抓了抓后脑勺，仿佛终于等来了该爆发的时刻。 魔王，正率军压境。 更糟糕的是，这次盯上巴里特昂防线的敌人，是萨泊娜的眷属之一。 虽然萨泊娜曾在过去败于芙莲·希莉德之手，但她依旧是个不可小觑的强敌。况且现在的芙莲·希莉德，因誓约的缘故，无法亲自踏上战场。 精灵之国，此刻已经没有任何能阻止萨泊娜的手段了。 第57章 魔威 穿越精灵之国的边境线，抵达未开拓地带后，尤金与他的同伴们仅仅用了不到几个小时，便亲身体验到了精灵之国为何会主动放弃西部区域的理由。 咯哒哒哒！！ 吼哦哦哦哦——！！ 魔物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一个个凶残且暴虐，仿佛地狱中逃出的恶鬼。袭击尤金一行的魔物，皆是在未开拓地严酷的弱肉强食中存活下来的猛兽，浑身布满的伤疤正是它们残酷挣扎的证明。 然而—— “谁准你们龇牙的，畜生！！” 只见海伦挥舞着“龙猎者”，每一次横扫，便有数十只魔物如风中落叶般被席卷而去。 刚抵达未开拓地，洛斯菲尔德的狂犬海伦·洛斯菲尔德，便牢牢占据了食物链的最顶端。 她挥起那柄沉重无比的大剑，将其狠狠掷出，正中一头巨型地龙的眉心，然后徒手挥拳，将魔物的脑袋一个个砸成稀泥。仿佛被战锤猛击，那些魔物的头颅如熟透的果实一样爆裂开来，脑浆四溅。 “呼——哈啊......呼——！！” 是不是因为一直在精灵之国里隐藏身份，憋坏了？ 海伦吐出的气息粗重得不像是一名女性，她如同荒野中受伤的猛兽，可怖的威势令一众魔物都悄然后退了几步。 “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骑士爆发出肆意的狂笑。 这笑声，足以震慑周围的魔物。 那是夹杂着狂喜与欢愉的笑声。她之所以毫不留情地猎杀魔物，仅仅是因为，好玩。 为了乐趣，她毫不犹豫地杀戮。当魔物从海伦的笑声中察觉这一点时，终于得出本能的结论：这怪物杀不死，能逃多远逃多远。 “不愧是海伦大人！” “那头地龙冲过来时我一点都不担心！” “这就是扫平北境蛮族的海伦·洛斯菲尔德大人啊！跪下吧，魔物杂碎们！” 藏在马车中探出脑袋观战的部下们高声呐喊。 他们眼中，海伦如同连战连胜的冠军。是不败的斗神，是无法想象会战败的存在。正因为有如此坚定的信念，没有人惧怕那些魔物。 “啥呀，都跑啦？” 不知是从哪头魔物肚子里拽出来的，海伦双手拎着还在滴血的鲜红肠子。 她是打算拿那玩意儿当跳绳不成？ 浑身沾满鲜血的海伦在魔物还没开打就落荒而逃的表现中失望不已，满脸写着无趣和鄙夷。 “身上沾了不少血啊。得找个地方洗一洗。” “你没受伤吧，哥哥？” “多亏了你。” “那就好。” 海伦咧嘴笑了。 尤金亲手为她拭去脸上的血迹，海伦便像是拥有了整个世界般露出满足的笑容。 尽管她杀死了数百头魔物，但尤金却仍然温柔地为她擦拭脸庞。那动作略显笨拙，可落在海伦眼里却是最温暖的触摸。 “老大，我们是不是差不多该搭个营地了？” “太阳也快落山了。” 赫卡迪出声问道。 尤金微微点头作为回应。 最终选定的营地，是不远处的一片密林。为避开海伦大开杀戒后留下的浓重血腥，一行人一路前行，才找到了这片隐秘之地。 “可我们之后怎么办呢？” 加雷斯开口问道。 塔克耸耸肩。 “谁知道呢？我们只要听老大的命令就行了。” 他们已深入魔物横行的未开拓地。 虽然尤金做出了极端的决定，但他的部下们并未流露丝毫不满。 因为这一切，本就是因他们的无能而起。在面对暗精灵时，他们遭到彻底的碾压。虽说他们是非战斗人员，但连一丝像样的抵抗都做不到，确实是一场彻底的惨败。 “暗精灵......下次遇见，绝不会再让他们得逞。” “你想怎么样啊？你不是第一个被干倒的吗？” “诶？明明第一个被干掉的是......” “快走吧，天黑了。” 塔克双手抱着一大堆柴火，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加雷斯重重叹了口气。明明记得就是这家伙第一个被干倒的啊......不过当时场面太混乱，也说不清了。只记得他是打开门准备逃跑时，被突袭的暗精灵一招击倒。 “这、这不会真的要我们在这鬼地方住一辈子吧？我们又不是野人......桑坦德城里，达芙妮还在等我啊......” “达芙妮？那个半精灵女仆？” 尤金的部下，几乎都在桑坦德城留有恋人。 少则一人， 多则三四。 年纪最小的加雷斯正在与一名长着可爱雀斑的半精灵女仆交往。而尤金的副官伊萨纳，则与一位年长女仆兼女骑士交往，甚至还染指了辅佐比伦·桑坦德的女秘书。 不过，要是让尤金知道自己部下们的“后宫”生活，恐怕只会亲手把他们埋进这片未开拓地带里。 “怎么都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桑坦德城里都留了女朋友呢。” 尤金笑着说道。 部下们的肩膀齐齐微微一颤。 队长其实早就知道，部下们在桑坦德城里个个都有情人。只是他还不知道，大多数人不仅有一个，而是同时交往着两个以上的精灵恋人。 “队长，魔王军......现在恐怕已经开始行动了吧？” “也许吧。” 对伊萨纳的这句话，尤金露出一丝苦笑，望向噼啪燃烧的篝火。 篝火上，一锅加了大量蔬菜和肉的炖汤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海伦一边咽着口水盯着炖锅，尤金则露出了隐忧，或许，那位“暴炎魔王”已经亲自出动了。 “不过说起来，队长你到底是怎么杀死阿加雷斯的？虽然知道您一直不愿提起......” 伊萨纳话到嘴边，却没能继续说下去。 那件事......真的可以提吗？ 至今为止，尤金从未主动说起与阿加雷斯有关的任何事情。所以部下们也一直没有就魔王讨伐之事向他追问。 “魔神的碎片，被称为‘魔核’的那种权能。身覆魔核之力的魔王，会受到魔神赐予的‘不死恩宠’。也就是说，用常规手段根本杀不了他们。” “可队长你不还是讨伐了魔王吗？” “‘不死恩宠’这个权能的本质，是不可能被这世界所创造之物杀死。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存在，只要是这个世界所孕育的生命，就不可能杀死魔王。” “那、那您......！” “我可以。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能够打破魔王那不死之躯的，只有“异界之人”。 在他处决阿加雷斯的那一刻起， 他便明白了，“异界之人”，就是被召唤来讨伐六大魔王的存在。 “我自己猜的，但我想，正如我们‘异界之人’被赋予了神的权能一样，那六大魔王应该也各自拥有某种权能。很可能来源于魔神的碎片。” 阿加雷斯的权能是“群体支配”。 那是一种操控精神的能力，可以强行控制归属于自己的臣民。 暴虐魔王。 这个称号的由来，正是因为他那“群体支配”的权能。也正因这份魔王的权能，数以百万计的生命被当作工具使用，被压榨，被消耗，最终被随意丢弃。那长达数百年的暴虐之行，直到尤金杀死阿加雷斯，才终于画下句点。 “可以肯定，萨泊娜那家伙也有某种权能。现在不是担心‘不死恩宠’的时候，真正可怕的，是魔王本身所拥有的权能。若想面对那种权能讨伐魔王，我们就必须变得更强。” 说完这话，尤金看向了正大快朵颐地吃着炖汤的海伦，默默举起了自己的勺子。 ...... 阻挡魔王军北上的，是精灵骑士长巴里特昂。 他挥舞长枪，喷吐出冰霜。 始于永远雪的严寒暴风席卷而去，转眼间便将四周景象冻结。 寒气飞速冻结万物。那些为夺取精灵性命而狂奔而来的魔物，在跃上空中的一瞬间就被冻住，甚至连高大的牛头人也像被定格在原地般结冰。 “部下有伤亡吗？” “没有！” “很好，保持阵型，不要怕。你们的队长，我，会一直在前方。” 高举永远雪站在前线的巴里特昂身姿英勇无比。 他总是站在最前线。 高举永远雪，是为了让部下们知道他正坚守在前方。他银色的光辉在前线闪耀。 只要守护前方的永远雪尚在，我们就绝不会败退。 身先士卒的他，是精灵之国的骑士们绝对信赖的存在。 “从现在开始构筑防壁。暴风雪会袭来，各自做好抵挡准备。” 巴里特昂将永远雪旋转如风，聚集魔力。 体内的魔力被猛烈地吸出。 吸饱庞大魔力的永远雪瞬间绽放出炫目的光辉，随即展开极寒的暴风雪。 ——咔咔咔咔咔咔咔！！ 冻结四周的寒气如爆炸般迅速扩散。而后，那些寒气开始具现化出清晰的形态。以精灵之国与魔王军之间的接壤地带为界，五米高的冰之壁垒以广阔的规模拔地而起。 “依靠这个争取时间。从马赫里特集结兵力还需要时间。而且那‘魔王弑杀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 “您是说？他不是去了未开拓地带......” “他一定会回来，我们只能这么相信。战场上要时刻保持乐观，这样才能看到希望。” 但那份希望，并没有持续太久。 从巴里特昂口中说出“希望”这个词不过五分钟，原本他坚信至少能支撑三天的冰之防壁，竟在顷刻间被摧毁。 冰墙被整齐地横向切断，如山崩般轰然倒塌。厚重的冰块崩落，带起铺天盖地的风雪。而在那片纯白的暴风雪彼端，隐约浮现出一抹猩红的身影。 “......战争不是应该让部下先上吗？连点基本的战场礼仪都不懂，臭女人。我好不容易耗费魔力建起的防壁说毁就给毁了？真够无情的。” 一名红发女子，披散着长发，手持沉重的巨剑，正指挥着大军。 她便是，暴炎魔王，萨泊娜。 似乎早就对格拉纳达精灵之国心怀怒火，这一次，她作为魔王首当其冲，率先现身战场。 风雪怒号，红发狂舞。 身姿挺拔的萨泊娜直视着巴里特昂与他的精灵部队。她并没有立刻发起攻击，而是释放出压倒性的魔王之威，朝着精灵军压迫而去。 第58章 巫妖之谋 未开拓地带善变的天气不停地折磨着越界而来的入侵者。 从早上开始，烈日直射便带来了酷暑。在这片区域，除了冬季之外，几乎很难看到降雨，气候之恶劣可见一斑。要的没有任何情报就踏入这片土地，不仅要应对凶暴的魔物，还得与炽热的天气抗争，可谓是双重地狱。 “哇啊！” 一声尖叫划破空气。 是少年的细嫩嗓音，是加雷斯的声音。 撕心裂肺的叫声一出，众人立刻聚拢过来。原本就因为魔物频繁出没而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此刻更是神经紧绷。 “是暗精灵吧？”“这我也看得出来。”“所以问题是，为什么这儿会有个暗精灵的小鬼？” 袭击加雷斯的，是个肤色黝黑的精灵。 暗精灵。 部下们提高警觉也属理所当然。 但情况有些奇怪。偷袭加雷斯的暗精灵，怎么看也不过是十岁左右的孩子。手里举着一把粗制滥造的短刀，面对从四面八方围上来的人类，浑身颤抖不止。 “他在发抖什么？” “你那张脸就是恐吓武器啊。” “虽说之前曾被暗精灵痛揍过，但要是拿这种小鬼撒气就太......” “谁说我要撒气了？” 尤金的部下们一边围观，一边嘀咕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暗精灵小鬼的目的很快就显露出来，为了食物。随着伊萨纳朝他递出一小块肉干，那暗精灵小鬼立刻像野兽般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这副模样引发了众人的好奇心，其他人也陆续掏出吃的递给小鬼。 虽然他和袭击过他们的暗精灵属于同族，但这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让他们生不起敌意。有人给了饼干，有人给了肉干，还有人给了晒干的水果。渐渐地，暗精灵小鬼放下了戒心。 “你从哪儿来的？”“这地方根本不是人能住的啊......”“我可从没听说过未开拓地里还有精灵部落。”“你有姐姐吗？” 面对一连串的提问，小鬼一边点头，一边忙着吃。 吃得差不多了之后，暗精灵小鬼才终于开口。 “你们这些大叔，到底是谁？为什么能把这么宝贵的东西都给我？” 小鬼这句天真又突兀的话，令在场的人类男性一阵错愕，面面相觑地低声议论。 “他说‘你们’......是在说谁？”“肯定是塔克啦，那脸都快烂成一锅粥了。”“为什么是我！我可是精灵小姐姐们眼中永远的年下！”“几百岁的精灵美女当你是弟弟，就膨胀成这样了？” 众人围着暗精灵小鬼展开了无意义的争论。 这时，从外围巡视归来的尤金，也看到了那个小鬼。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暗精灵。那皮肤黝黑的精灵少年让他心头一紧。 他一度怀疑这是不是被派来追踪他们的暗精灵，但站在眼前的这个小鬼，身上根本没有半点威压。手里握着的粗糙短刀，也完全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样子。 “小鬼，你从哪里来的？” 尤金蹲下身，和小鬼平视，对他开口了。 他们对这片未开拓地几乎一无所知。因此尤金决定从这个小鬼口中获取些线索。 也许是食物换来的信任起了效果，小鬼在听到尤金的话后，高高举起了手，指向某个方向。 西南方。大概是他住的地方吧。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如此毫无防备地透露一切，让尤金不由得感到一丝不安。 “好了，吃饱了就快回去吧，小鬼。以后要是有别人问你什么，可千万别乱说话。” 点头，点头。 暗精灵小鬼听完尤金的话，认真地点了点头。 尤金递给他一个装满食物的包裹。小鬼似乎很感激，小小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挥了挥手，迈着小短腿往西南方向跑去。那里应该就是他所居住的地方。望着小鬼的背影，尤金尤金抬手敲了敲靠在树上打瞌睡的海伦。 “不是叫你站岗吗？” “我没睡，敌人靠近我会知道的。” “那你怎么没发现暗精灵过来了？” “因为他没杀气啊，看起来也没想动手的意思。” “别顶嘴。” “哼。” 尤金打算沿着暗精灵少年留下的痕迹追踪过去，这是为了与莫名出现在这里的暗精灵接触。 不过在执行追踪任务时，一般会使用嗅觉灵敏的军犬，但现在没有军犬，于是某人决定用狂犬替代。 “为什么是我？我现在又不是狼人族。” “你嗅觉敏锐，视力也比别人好。其实我眼神不太好，看不太清楚。” “......骗人。” 尽管满脸不情愿，海伦还是照尤金的命令，开始追踪暗精灵的踪迹。 她嗅了嗅鼻子。 一边确认地上的足迹，一边追了上去。 尤金紧跟其后，其余人则排成一列，一行人拉成长队缓缓前进。海伦飞快地辨认着方向时，伊萨纳突然开口了。 “这边不是西南？” 尤金回答道： “那小鬼肯定是撒谎了。住在凶暴魔物横行的地方的家伙，怎么可能轻易相信我们这种第一次见面的人？我们像白痴一样给他丢了点干粮，他才装出一副友好的样子。那暗精灵小鬼还挺厉害的嘛，倒是这么小就懂得人情世故了......” 看起来不过十岁的年纪，却狡黠得很。 大概是因为生活在贫瘠之地，性子也变得精明了吧。 我十岁那年在干嘛来着......一边想着这些，尤金一边顺着海伦指出的方向继续前行。 看样子，那名暗精灵小鬼应该是生活在未开拓地带的土著。如果能从土著口中打探到情报，那就太好了。尤金打算拿他们携带的干粮做交换，从暗精灵那里换来有价值的信息。 ...... 暴炎魔王萨泊娜的麾下有四名眷属： 幽灵骑士， 恶灵骑士， 黑暗巨兽， 死尸术士。 率领萨泊娜的别动军，从格拉纳达南部出发，抵达未开拓地带的首领，正是那被称为“死尸术士”的巫妖。 猩红的眼光，枯槁的骨架， 华丽的法师长袍与黄金王冠， 一身打扮比起他所侍奉的主人萨泊娜还要奢华的巫妖，与群魔同行，在幽暗的洞窟中与一名早已约定好的存在接头。 “萨拉曼卡的恶龙啊，我是来传达主人命令的。” 巫妖话音刚落，隐藏在黑暗中的庞然巨物便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令人不寒而栗的金色竖瞳。它眨了眨眼，看向眼前那副骨架嶙峋的巫妖。 ——科尔多瓦......我那久未谋面的旧友啊，竟又瘦了一圈。看你这模样，为了侍奉主人，吃了不少苦吧？ 听到恶龙的调侃，有几只站在巫妖身后的恶魔忍不住嗤笑出声。 巫妖转手就轰下一道黑色雷霆，将那两个放肆的恶魔变成了灰烬。 在将下属焚为灰烬后，名为“科尔多瓦”的巫妖再次开口。他是来确认计划进度的，毕竟那一天终于要到来了。 在那一天，他们要将“格拉纳达”的精灵之国踩于脚下。 ——这可真是场漫长的等待啊......你们久久没有音讯，我还以为早已将我遗忘。 “怎会遗忘。萨泊娜大人一直都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只有将那些曾侵夺我们领地的邪恶精灵彻底毁灭，我们才得以复仇。” 萨泊娜隐忍了漫长岁月，咬牙切齿地等着这一天。 她反复咀嚼被芙莲·希莉德打败的耻辱，不断淬炼自身。终于，在南方大陆积蓄起兵力的她，一举突袭了格拉纳达半岛南部，之后以此为中心整顿兵力，开始谋划精灵之国的都城。 ——这边的通道已经就绪。只待对面开启，便万事俱备。不过，这种横跨超长距离的大规模通道从未开启过，就算找遍世界，也找不到第二个先例。 “既然准备完毕，那我也就放心了......精灵之国的灭亡已经近在咫尺了。等我们血洗格拉纳达半岛上所有的精灵，再跨越山脉，将人类也一并屠尽。” ——你似乎很高兴啊，旧友。看你如此雀跃，我也跟着开心了。 面对巫妖冷酷的话语，萨拉曼卡的恶龙露出一丝笑意，施展出变形术。 她变作了一位灰发的人类美人。 但那份美貌仅存一瞬，皱纹飞速爬满她的面庞，瞬间便成了一副令人作呕的丑陋模样。 这正是对违反龙族戒律者施加的刑罚之一，即便使用变形魔法，也无法拥有美貌的“丑颜诅咒”。 更有甚者，萨拉曼卡的恶龙还背负着“褪色诅咒”，无法动用龙之心中的大部分的魔力。 “可恶的龙之主，就等着看吧。我一定会证明，我才是对的。你们尽管困在那自以为是的盟约中继续当你们的旁观者吧，我会打造属于我的世界。” 她厌倦了龙族那顽固又偏狭的世界，最终投身魔王军。 萨泊娜接受了这位叛出龙族、自甘堕落成为恶龙的她。虽然如今她的名字已不再列入四大眷属，但在萨泊娜曾统治格拉纳达半岛的年代，她作为四大眷属之一，曾令诸国闻风丧胆。 如今她在边境荒地蛰伏，只为避开一个人，芙莲·希莉德。 当年，萨泊娜与芙莲之战爆发，她作为援军现身，却被芙莲重创，几百年来只能隐匿伤愈，苟延残喘。 “萨拉曼卡的恶龙，并非我质疑你的能力，只是想确认你施下的术式。” “可以。” 恶龙伸出手。 随即，灰色魔力翻涌而出，一幅详细的地图在空中展开。 那是绘制得极为精密的地形图。 北方山峰，南方湿地，东方峡谷，西方瀑布。四个术式核心各自运转，组成庞大的法阵结构。 一旦术式发动，四大核心将分别执行自己的职能。它们的任务是强制将术式范围内的所有魔物纳入法阵，随后再将它们一口气传送至指定坐标。 “第一个蹂躏那些可憎精灵都城的，便是我们。” 坐标设定于精灵之国的都城，马赫里特的上空。 在飞翔在马赫里特上空的飞龙丢下精灵的首级时，骑乘在上面的恶魔也精准的留下了坐标，并传递给了巫妖科尔多瓦。 科尔多瓦再将此信息交予萨拉曼卡的恶龙，术式的最后一笔也就此完成。 如今，位于四个术式核心之间栖息的未开拓地魔物，粗略估算已有数千头。而巫妖与恶龙将借此，将它们尽数抛洒于马赫里特之上。 “我会操控重力魔法，毕竟若想让这些魔物安全着陆，踏入马赫里特王城，安稳降落可少不了。” 就这样，在未开拓地的阴暗角落，恶龙与巫妖联手，将矛头指向了马赫里特王城。 第59章 清理开拓地 未开拓之地，几乎可以说是一片另类的“收容所”。 数百年前， 在精灵与魔王军的惨烈战争中落败的残兵败将与难民，定居在了格拉纳达半岛的西部区域。 他们为了回到故乡，尝试过无数种方法。 但所有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因为那片土地上遍布着凶恶的魔物。 直到失去了超过一半的人手之后，精灵们才终于明白，自己根本无法逃离这个被诅咒的地方。 “你们是什么人？人类怎么会在这？嘶，你这张脸，该不会是什么伪装成‘人类’的魔物吧？！” “不不不，这脸......我天生就这样......” 沿着暗精灵少年来到的村子，是个一眼望去无比破败的地方，脏乱的帐篷和破屋林立，宛如乞丐聚居之地。 数十名精灵聚拢而来。 有皮肤漆黑的暗精灵，也有肤色如玉的正常精灵。 其中一部分似乎是负责狩猎与战斗的精灵，立刻包围了这群突然造访的外来者。 他们手中的长枪与短剑虽粗糙简陋，但后方的精灵却已在掌心凝聚魔力，开始吟唱魔法。 “我们是从外面来的。” 尤金开口说道。 听到这句话，精灵们开始纷纷议论：“难道是从主人那儿逃出来的人类奴隶？”、“也可能是犯了罪逃跑的罪犯吧。”种种猜测接连不断。 要是头脑正常的家伙，谁会主动踏入这满是魔物的地狱？ 而对于尤金所说的“我们有不得已的理由”，精灵们反倒更加怀疑与敌视。 “你们是从外面来的，我们当然知道，我们一直在通过‘眼睛’监视着呢。” 一名暗精灵说道。 那是一名有着窈窕身姿与丰满曲线的黑肤精灵美女。 她便是统御这座村庄、领导着三百余名精灵的首领，村长般的存在。 肤色黝黑，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一头银发。 身穿中式旗袍般的服装，露出修长的大腿，这位暗精灵女子大方地走上前，向尤金一行表示欢迎。 她说自己一直在监视他们，显然并非虚言，行止之间毫无畏惧之意。 “我叫卡莲·达艾，出生在月初之夜的暗精灵一族。不知可否请教阁下尊名？” “尤金。尤金·索托斯。” “幸会，尤金。” 卡莲早已通过“眼睛”知晓，尤金一行是如何在成群的魔物中杀出重围闯入此地的。 在这种魔物横行的地区，多一份战力便多一份生机。 虽然村中大多数精灵都对他们保持强烈警戒，但唯有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的卡莲，对人类的到来表示欢迎。 当然，她心中也有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不过尤金，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跟在我们贝戈尼亚的后头吗？” 卡莲开口问道。 看样子，那个与尤金一行有过接触的暗精灵小鬼名叫贝戈尼亚。 作为领袖，卡莲理所当然地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跟踪村里的孩子，又为何来到这座村落。 面对她的质问，尤金淡淡回应： “也没什么特别的请求。只是想打听一下附近那些魔物的情报。越棘手、越危险的越好。” “这个要求倒不难。这样的情报我们可以提供。只不过......你打听这些魔物的情报是要做什么？” “去杀掉它们。” 那些恶名满满的魔物—— 在这片未开拓的地带，有那么些魔物，它们击败无数对手，自成一方势力，被称为“领主”。 三头并生的巨蛇， 牙齿犹如利刃的剑齿虎， 拥有三对巨大翅膀的翼龙...... 这里可谓是魔物的天堂，盘踞着无数骇人的怪物。 而面对尤金所请求的“强敌情报”，卡莲也痛快应下。 “好，我都告诉你。” “嗯，足够了。” 就在二人对话的同时，在场的一些精灵一直在露出敌视的神色。 若这个人类胆敢强行闯入这座村庄，他们绝不会容忍。 无论是锋利的长枪，还是威力强大的魔法，他们早已准备就绪。 但尤金从未有打算踏入精灵的地界。 精灵对其他种族的排外态度，在精灵之国他早已有所体会。 更何况这座村落对外来人的排斥，比精灵之国更甚了。 ...... 三天过去了。 尤金在未开拓地带连续讨伐着声名狼藉的强大魔物，战绩赫赫。 首先是卡莲提到的“领主魔物”，大部分都已被清除。尤金将比房屋还庞大的三头蛇、长着利齿的剑齿虎、挥舞巨翼的翼龙一一斩杀，将它们变作了血肉模糊、难以辨认的残骸。 “我也想战斗啊......只有哥哥你打个痛快，太小气了！” “哼。” 海伦噘起了嘴唇，一脸不满。 “你以为我是因为喜欢才战斗的吗？” 浸泡在湖水中，洗净全身血污的尤金淡淡开口。 海伦站在远处，背对着他。若是某些暗中倾慕尤金的高等精灵，恐怕早已偷偷回头偷看他洗澡了，但对于毫无男人经验的海伦来说，这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水珠从尤金身上滑落，滴入湖中。那微妙的水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海伦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 明明只是听见水声，却止不住在脑中浮现出浑身浴血的男人在水中洗浴的画面。她忽然明白了，有时候光靠声音去想象，反而更令人脸红心跳。 “凭我现在的状态去和魔王硬拼只是白白送死而已。就算能切断她的不死性，也不能说我们能轻松赢她。讨伐魔王这件事，就算有十条命，甚至一百条命，也远远不够。” “那哥哥你......是打算去和魔王战斗吗？” 海伦问道。这个问题让尤金沉默了。 他没有非得为了精灵而与萨泊娜战斗的理由。也没有必须为他们赌上性命的义务。 可即便如此，尤金依旧陷入了迟疑与彷徨。他完全可以逃往其他国家，但他却选择逃进了距离精灵之国最近的未开拓地带。 这其中的原因，恐怕也是他始终未曾真正放下内心的牵绊。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很可笑吧？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可笑。我拒绝精灵的提议，并不是因为他们态度强硬......只是我害怕。” 就算讨伐了阿加雷斯，也无法保证能对付得了萨泊娜。 与魔王交战，是连百死都难以完成的地狱之举。过去一百多年里，无数“异界之人”降临于世，却从未真正讨伐成功魔王，你以为这是什么原因？ 那是因为，讨伐魔王，哪怕豁出命去，也可能根本做不到。 “哥哥你哪里可笑了？怕死是理所当然的本能啊。世上谁会真的想死？大家不都是为了不死而挣扎着活下去的吗？” “居然被你安慰了......真新鲜啊。我还担心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尤金轻轻笑了出来。那玩笑话让海伦鼓起了脸颊。 明明是担心他才说的！ 蓝发的少女撅起嘴，赌气般地猛然转过身。 “快点洗完回来啊！”她高声喊了一句，便朝伙伴所在的方向跑去。尤金望着气呼呼离开的背影，挠了挠后脑勺。他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这句玩笑似乎玩得有点“直男”了。 “你有什么事？” 等尤金洗完走出湖水，刚把上衣披到肩上，一名暗精灵女子便走了过来。 她便是统领这里数百名精灵的领袖，卡莲·达艾。大概是有急事，她竟直接找到还在湖中沐浴的尤金。 “有些话想和你谈谈，正好我来你也方便。” 卡莲挥了挥手。 柔和的风拂面而来，瞬间将尤金湿漉漉的头发吹得干爽蓬松。 似乎是精灵所操控的某种魔法，干发术之类的吧。尤金对魔法一窍不通，只能大致猜测。 “谢谢，不然我每次想靠篝火把头发烤干，最后都变成了烧焦状态。” “不用谢。” 卡莲淡淡一笑。 那位银发的暗精灵女子朝他看过来时眼波流转，眉目生春，然后将在村落守备的战士刚刚做出的决定告诉了他。 “我们决定让你们进村。你们这几天分给了我们不少食物，这是我们回报恩情的方式。对于帮助过我们的人，绝不能用无礼来回应。” 尤金给精灵们的食物，其实是魔物的尸体。 他也没什么可惜的，毕竟这几天讨伐的魔物尸体已经多的堆积如山，都快要发烂发臭了。而且作为刚到未开拓地带的“人类”来说，魔物肉本就是难以下咽的食物，他索性全都给了精灵。 要不是暗精灵少年贝戈尼亚来请求，他们原本打算把魔物的尸体全都埋掉。吃魔物肉这种事，压根没人会去做。 “我有点好奇——” “什么？” “魔物的肉，好吃吗？我从来没吃过。虽然听说也有人吃过......但好评基本没听过。” “吃不下，就只能死。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得吃。这点对魔物来说也是一样的吧。” 卡莲说道。 银发的暗精灵女子带着满脸忧郁，露出一丝苦笑。 尤金并不是想看到她露出悲伤的神情，可刚才那个无心的问题，似乎让她陷入了回忆。尤金懊恼着自己多嘴，想说点什么调节气氛。 “附近比较有名的魔物我基本都清掉了。剩下的就只是些没什么威胁的小杂鱼。你们村子被魔物袭击的风险应该也少了不少。” “谢谢你，尤金。” 卡莲露出了开怀的笑容。 看到她的笑颜，尤金轻轻点头回应。 ...... 尤金回到了前线基地。 部下们看到他和卡莲·艾达一起回来的，一个个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纷纷向尤金发问。 “老大，你该不会是和暗精灵族长一块回来的吧？” “嗯。” “果然不愧是老大！” 伊萨纳兴奋地拍着大腿。 其他部下们也没好到哪去。 他们个个脸上都带着激动的神色，嚷嚷着“快说说看啊！”一副迫不及待想听八卦的样子。 “依我看，那个暗精灵族长的胸围至少有g罩杯吧？而且那身材也是顶中顶啊？丰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身，再加上那勾魂的笑眼......这可是在精灵中都极为罕见的绝世美人啊。而且我从村子里的精灵那儿听说，她以前有个丈夫，但早年去世了。也就是说，是个寡居的暗精灵。” 他把没人问过的消息一条条全都列了出来。 看来伊萨纳是私下里对那位族长卡莲·艾达做了调查，不到三天就打听到了不少东西。 “少说废话，别扯那些没用的，赶紧讲讲其他魔物的事。” “是，明白！” 在尤金的命令下，伊萨纳开始汇报附近魔物的情报。 三天时间里，他们剿灭了无数魔物。 也多亏尤金大显神威，原本在附近一带栖息的魔物全被他杀得心惊胆战，纷纷逃往了其他地区。 这些天尤金所猎杀的，可以说全都是足以毁灭一座城市的凶兽。 不过也有点奇怪，那就是这里虽然是魔物横行的未开拓地带，但这种等级的凶兽本就不该这么频繁出现才对。 而为了从精灵那儿换得这些情报，伊萨纳还用了不少从从桑坦德城带来的调味料呢。 “有精灵说在稍远的地方目击到了魔王军的旗帜。大概是过去精灵与魔王军为争夺格拉纳达半岛霸权而战时所用的军旗......不过具体的情况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魔王军的踪迹，似乎再次出现了。 听到伊萨纳的话，想着之前奇怪的魔物动向，尤金决定亲自去见见那个提供目击情报的精灵，好好问问具体情况。 第60章 卡莲的温柔 萨拉曼卡的恶龙对那些侵犯到自己领地的人类充满了厌恶。 她筹划多年的作战可能会因此功亏一篑。人们常说龙族是擅长隐忍的种族，但萨拉曼卡的恶龙却不同，她缺乏耐性，动辄暴怒。 她想要亲自降下惩罚的风暴。 但巫妖阻止了她这个急躁的女人。 “那个人类确实在胡作非为，但还不至于破坏整个计划。如果你轻举妄动，很可能会对四个节点上的核心造成不可预料的冲击。” “只是些弱小的蝼蚁罢了，杀了也无妨吧？有那么必要谨慎吗？” “现在正值大业之前，每一件事都不能出错，必须慎之又慎。” 巫妖—科尔多瓦，对人类的异动感到强烈的不安。 那些突如其来的闯入者，作为萨泊娜的眷属、被称作“死尸术士”的高阶巫妖，对这些突兀出现的人类感到疑惑。 那些原本栖息在周边，凶名在外的魔物，在人类手下屠戮殆尽。而且那些人类不知是和魔物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们所到之处，只剩下尸体与残骸，导致原定要投入作战的魔物部队战力大打折扣。 但科尔多瓦却依然充满信心，只要术式一启动，数千头魔物便可倾泻而下，砸入精灵之国的王都马赫里特。 “科尔多瓦大人。” “什么事？” 恶魔小心翼翼的接近过来。 他们原本负责邻近区域的侦察任务，但由于其中两名同伴之前被巫妖亲手杀死，他们因畏惧科尔多瓦而不敢接近恶龙巢穴。 而科尔多瓦也知道这一点。现在这些曾忌惮不前的恶魔竟主动前来，说明他们绝对在侦察中发现了什么。 他神情凝重，难不成，在那群疯狂的人类之外，又有了新的变数？ “是精灵。” “......精灵？” 他们察觉我们的存在了吗？ 这种可能性很高。负责边境防务的精灵部队，或许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动向。 但没想到，精灵竟然会派出拦截部队。毕竟这片土地早已被精灵与魔王军双方放弃。居然还要向这片魔物横行的区域派兵镇守......呵，这不是打算把士兵送去当魔物的口粮吗？ “精灵的动向如何？” 科尔多瓦问道。 恶魔们低声讨论一番，随后整理出汇报。 “他们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行动迷茫，东奔西突，最终被魔物包围，陷入苦战。” “那正好，我就不必出手了。能避免暴露身份，最好不过......” 萨泊娜的巫妖，向来是极度谨慎的性格，甚至让身边人都觉得他过于拘谨。 凡是有可能暴露行踪的举动，他一律避免。 因此，当其他恶魔打算主动出击、斩杀精灵部队时，巫妖甚至阻止了他们。 “那些对这片土地一无所知的精灵，只能落得悲惨下场。这里的魔物会将他们的血肉吞噬得一干二净。这片土地上的魔物狡猾而执着，会慢慢将这些侵入者折磨致死，再优雅地结束这场狩猎。” 但为了防备万一，科尔多瓦还是派出了侦察兵，对那伙精灵展开监视。 他命令侦察兵回来时，顺便把精灵被活生生撕裂吞噬的惨状一并带回。他必须亲眼确认那些精灵是否真的死得彻底。 谨慎，甚至到了偏执的地步。科尔多瓦的冷酷与缜密，令人发指。 ...... 尤金肆意横行，甚至惊动了盘踞于未开拓之地的恶龙。 他斩杀了邪蛇，撕裂凶兽的腹部将其击毙，甚至还猎杀了全身覆盖着坚硬骨甲的翼龙，达成了前所未有的不败战绩。 “辛苦你了。” 每当尤金浑身浴血归来，卡莲总会第一时间迎上前去。 她总是那样热情地迎接他，身为年长女性，她的一举一动都释放着浓浓的成熟女性魅力，向那位讨伐了恶名昭著魔物的尤金致以感谢。 她用湿润的毛巾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动作细腻而周到，显然不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或许是她曾为早逝的丈夫这么做过吧。似是想起了过去，这位失去丈夫的寡妇人妻脸上泛起红晕，温柔地将尤金的脸擦拭干净。 “连栖息在周边的魔物也全都消失了，全都是多亏了你。真的谢谢你了，尤金。” “你太客气了。” “要是你能一直在这里的话，我就安心了......” 暗精灵寡妇的话音渐弱，最终咬住了嘴唇。 或许这句话是她无意中泄露的心声。一说出口，她便顿住了话头。 这话实在是太失礼了。 卡莲因自己不经意间说出的心声而感到羞愧。仅仅是尤金这三天来不眠不休地讨伐魔物，她就已经感恩戴德，无法回报，却还是说出了希望他留下这种话。 她暗暗责备自己，此时就算尤金说她是什么“不要脸的女人”，然后转身离去，她也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现在外面的状况一无所知。” 卡莲知道，尤金的心仍牵挂着外面的世界。 那里一定有他珍视的人在等待他。 虽然只有短短三天，但在卡莲眼中，名为尤金·索托斯的人类，是一个真正的好男人。 这样优秀的男人，身边不可能没有女人。虽然他看起来还没有结婚，但卡莲相信，一定有某位出色的恋人在等着他。因此她拼命压抑住心中那悄然萌芽的情愫。 “你饿了吗？我想为拯救了村庄的恩人做一顿饭。” “好啊，正好饿了。” 尤金欣然接受了她的提议，卡莲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她把男人请进了家中。 这是个长期空无一人，充满寂寞与孤独的空间。失去了丈夫后，她便独自生活至今，而今天，她以做饭为名，邀请了一位人类男性踏入这座宅邸。 要是海伦知道了这一幕，恐怕会抛下一切，拼了命也要冲进来把这房子砸个稀巴烂。但可惜的是，海伦此刻正因为连夜讨伐魔物，累得酣睡在自己的房间中呢。 “如果你愿意，其实我们也可以带你们一起离开这片未开拓之地。虽然会有些危险，但有我和海伦在，也许能办到。” 尤金提出了建议。 他说如果能有三辆马车，也许能安全带着老人和孩子撤离。 但卡莲摇头婉拒了尤金的好意。光是村民就有三百多人，如此庞大的队伍撤离成功的可能几乎是微乎其微。大规模的人流必然会吸引饥饿的魔物群聚，到时别说尤金本人，就连他的随行者们也会身陷险境。 卡莲说，她不能让尤金和他的伙伴因为自己而陷入危险。 “但还是谢谢你。你能说出那样的话，是为了我们。我以村长的身份，向你表达感谢。” 卡莲·达艾，是一位极为成熟的女性。 她就像是能让人依靠的存在。 从她的言行举止中，流露出成熟女性的独特魅力。 此时的她系着一条洁白的围裙，正在盛菜，如同一位正在为丈夫准备晚餐的妻子。她那哼着鼻音装盘的模样，仿佛是她至今最幸福的时刻。 “你说过不喜欢吃魔物肉吧？我就把院子里养的丁德处理了。丁德的味道你应该会喜欢。” 卡莲微笑着说道。 丁德是一种类似火鸡的魔物。 虽说是魔物，但体型远比火鸡大。由于它更接近家畜，因此无论人类还是精灵都非常喜爱丁德的肉。 为了招待被请入家的尤金，卡莲亲手宰了那只如同家人一般养大的丁德。最开始实在下不了手，还只好拜托亲戚代劳。多亏如此，尤金得以享受到整只丁德烤出的腿肉。 “谢谢你的好意，但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反正我也是个要离开的人。” “这只是我对你奋勇作战的谢意，你不必太有负担。” 这已经让人有负担了。 可以说，卡莲不仅把当成家人养育的家畜杀来招待，还表现得如同贤惠的妻子般用心款待...... 这份好意，实在太过火了。 如果她是恶魔，那尤金一定会怀疑她是在施什么美人计，或者说不定是在饭菜里下了毒。但她不是 尤金从未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感受到女人这般诚挚的善意，所以其实他也不免有些不知所措。 “呵呵，脸颊上沾到了。” 卡莲微笑着，用餐巾轻轻擦去尤金脸颊上沾到的酱汁。 她靠近时不自觉地前倾了上半身。尤金看着眼前荡漾着的那丰满到夸张的g罩杯巨乳，此时哪怕她穿着宽松的衣物，那惊人的存在感，也彰显的毫不逊色。 这位温柔体贴、拥有宽广包容力的成熟寡妇，实在是危险到极点的存在。她的温柔能轻易毁掉一个男人，甚至让人忍不住想忘记一切，只把头埋进她的胸前，任由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稍等一下，我去拿你们送来的那瓶酒。” “没事的。” “我只是想好好招待你。” 看着尤金大快朵颐的模样，卡莲含笑起身暂时离席。 她想着，这种肉配上一杯酒，味道一定更棒。 她原本是打算晚上一个人喝点酒的。 但卡莲忽然涌起一个念头，想和尤金一起喝杯红酒。虽说现在是大白天，不太适合生些旖旎心思，但她又觉得只要彼此心意相通，又有何不可呢，于是偷偷勾起一个暧昧的微笑。 ——突破它！无论如何也要突围！ ——该死！魔物怎么这么多！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了！ 突然，“眼睛”察觉到了异变。 突如其来的怒吼与尖叫划破寂静，令卡莲身形一晃。 卡莲·艾达依靠驭使生活在干涸大地上的土之灵，以灵为媒介，监视未开拓地的各处动向。 那是为了提前掌握魔物动静，做出的警戒。而此刻，大地之灵向她发出了警告，有同族正被魔物包围，陷入危机。 ——所有人都躲到我身后！我是莉安娜·莱因霍格！我会拼尽全力冲破这群魔物的包围！ 一名精灵女性高声喊道。 她一口气斩杀了十余头魔物，虽勉力支撑，但体力早已不支，眼看就要被魔物淹没。 这时，一名金发的小高等精灵挺身而出。 一名红发的高等精灵少女也挥舞着长剑，将袭来的魔物一一斩落。 虽说她们还很年轻，但在这生死一线的战场上，仍在拼死奋战，与凶暴的魔物周旋不休。 “她们是为了找尤金而来的......想要带走他。” 卡莲做出预判，这群被魔物围攻的精灵，正是为了寻找尤金而来。 因为那个年幼的高等精灵少女一直在四处呼喊：“师父！” 那像是在呼唤某个人。 不是在呼喊附近之人，而是隔着时空也想要思念传达的急切。 虽然说不清为什么，但卡莲隐约能够感受到，那思念的方向，正是尤金。 “尤金！！” 卡莲深吸一口气，放下心中的旖旎，大声呼喊。 而听见她急切的呼喊，尤金猛地起身，快步奔向她。 他将先前取下的佩剑别回腰间。 从她的语气中，他察觉到了某种异样。 他那全副武装，英姿挺拔的模样，令卡莲心中一宽，然后立刻把自己看到、听到的情报，传达给了他。 第61章 阿洛涅的呼喊 神官长伊蕾娜为了与前往未开拓之地的尤金取得联系，请求阿德娜派遣骑士长前往。 她无法派出排名靠前的高位骑士长，因为为了阻挡暴炎魔王的进攻，高位骑士长一个都不能少。 于是，阿德娜将这项任务托付给了第“十一席”的骑士长莉安娜，希望她能率领骑士团，与身处未开拓之地的尤金接触。 而面对阿德娜的请求，莉安娜没有丝毫犹豫便接受了。因为这个请求，是她最敬仰的阿德娜骑士长亲自提出的。 “精灵之国格拉纳达的骑士长，莉安娜·莱因霍格，谨遵神官长之命，誓死完成任务。” “这不是能轻易做出的决定，未开拓之地是魔物横行的死地，远非精灵之国境内那些魔物可比。精灵圆桌会予以支援......但你活着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阿德娜神情凝重。 她仿佛在期待莉安娜会拒绝这项任务。满是担忧的神情正是最好的证明。 身为骑士长，为精灵之国献出生命是理所当然的职责。阿德娜一直以来都如此坚信。而这一信念，如今也未曾动摇。 只要是为了精灵之国与神官长，她随时都准备舍身赴死。然而如今的她却迟疑了，或许是因为不想将这种牺牲强加于属下。 “自从佩戴上十二骑士长的徽章之日......我就做好了觉悟。身为骑士长，若能在守护精灵之国、为神官长而战时战死，那并非悲剧，而是无上的荣耀。” “别死。” “是，前辈。” 莉安娜露出灿烂的微笑，仿佛在告诉阿德娜无需担忧。 阿德娜点了点头。 面对强作冷静的阿德娜，莉安娜向她许下诺言，自己一定会平安归来。 之后，莉安娜开始率领骑士团整备出发，准备奔赴未开拓之地。 目前，萨泊娜的军势已暂缓推进，正在与巴里特昂对峙。不知是在等待什么，魔王军那莫名的沉默令人不安，但萨泊娜不再行动的现在，正是向尤金寻求帮助的最后机会。 “莉安娜，我也想同行，让我一起去吧。” 一名高等精灵走到了忙碌准备的莉安娜面前。 是阿洛涅。 她表达了自己想加入这场旅途的意愿。 “绝对不行！未开拓之地是魔物横行的险境，就连经验丰富的精灵游侠都称那里为活生生的地狱，避之唯恐不及。我是你的教官，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涉险。” 莉安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阿洛涅的请求。 她斩钉截铁地划下界限，表明无论说什么都不会答应。 但阿洛涅接下来的话，却动摇了莉安娜坚定的意志。 “如果是我去请求的话，师父一定会答应的。莉安娜你也知道吧，在师父身边最久的人就是我。” “我知道......但未开拓之地真的非常危险。辽阔的地域里，谁也无法保证我们一定能找到尤金。” “就算找到了，如果说服失败，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吧。可如果是我，一定能说服他。让我来试试拜托师父。” 阿洛涅的话语带着某种无法否认的说服力，让莉安娜陷入沉思。 也许，阿洛涅真的能说服他。 毕竟自尤金来到精灵之国后，最亲近的人就是她。 莉安娜也曾在布里亚学院见过阿洛涅和尤金形影不离的模样。他们像是兄妹，也像是恋人，亲密无间。正因如此，莉安娜才生出“或许阿洛涅可以”的念头。 “要对姐姐保密哦。” “......阿洛涅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真是死定了。” “姐姐知道的话，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我也不知道......带上你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嗯，我知道啦。谢谢你，莉安娜。” 面对阿洛涅的感谢，莉安娜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她的脑海中，一遍遍响起“阿洛涅会陷入危险”的警告。但同时也有个声音在说：“如果是她，或许真的能让尤金回心转意。” 最终，莉安娜决定带上阿洛涅。 对此，骑士团提出强烈反对，认为太过危险。但莉安娜坚持主张，为了说服魔王弑杀者，阿洛涅是不可或缺的。就这样，面对她强硬的态度，精灵骑士们虽然神色迟疑，却还是点头同意了。 ...... 莉安娜与骑士团一同穿越传送门，抵达了桑坦德城。 她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追踪尤金的踪迹。 贸然深入未开拓之地，是极其鲁莽的行为。若是桑坦德家的家主，比伦·桑坦德，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抱着这样的想法，莉安娜决定以桑坦德城作为中转地，先前往拜访。 “我知道老师在哪里。” 桑坦德家的千金蕾蒂西亚，如此对莉安娜与阿洛涅说道。 她知道尤金一行人的位置。 她说，自己曾在尤金带走的三辆马车中，悄悄藏入了能够追踪位置的魔导器碎片。 说罢，那位红发的高等精灵少女便取出了一枚拳头大小的魔石，从魔石中流泻出的光芒如同指针般，指向某个方向。 蕾蒂西亚说，只需跟着这魔导器所指的方向便可。 但还是部分精灵骑士心生疑虑，向她反问。 “在马车中藏入能追踪位置的魔导器碎片，确实是高明之举。但马车在途中被毁的可能性极高。如果误入未开拓之地中的歧路......恐怕将迎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面对质疑，蕾蒂西亚果断回击。 “守护马车的可是曾斩杀魔王阿加雷斯的魔王弑杀者。哪怕未开拓地的魔物再多再强，也不可能连架马车都守不住吧。我相信他此时一定早已突破魔物的阻碍，深入那片地域。” 蕾蒂西亚的语气中，满是无可动摇的信念。 她深信魔王弑杀者的力量。 那语气仿佛曾亲眼见过那人的模样般坚定。 面对她的确信，精灵骑士们只能点头认同，毕竟除了那个追踪魔导器的碎片，也别无他法。 “多亏了那件魔导器，想必能顺利找到尤金的位置。感谢你，蕾蒂西亚小姐。” “莉安娜骑士长。在我交出魔导器之前，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条件......？” “带我一起去。” 听到这话，莉安娜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位桑坦德家的小姐出来时穿着铠甲，红色的铠甲上镶嵌着各种魔石。见她这副装束，莉安娜便已预感到她不会甘于留在城中。 “不行。阿洛涅小姐同行是出于不得已。若在途中遭遇不幸，你如何应对？” “我们桑坦德家未能阻止暗精灵的袭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且老师的部下，至今仍隶属于我们桑坦德家。我也有理由为他们的安危负责。” 蕾蒂西亚态度坚定，并以追踪尤金所需的魔导器作为交换条件。 继瓦伦西亚家的千金后，又有一位高等精灵贵族之女想要加入队伍。 莉安娜一时间陷入了犹豫，这并非她一人可以轻易决定之事。但作为一名骑士长，她终究还是有些决断力，决定接受蕾蒂西亚的请求，并叮嘱她如同阿洛涅一样，必须随时待在她身边。 “连威胁都会用了？暴发户家族的小姐还真是胡来。” “......这话我也原封不动还给你。你怎么来的？阿德娜骑士长绝不可能允许你跟着。” “瞒着姐姐偷偷跑来的。” “我也是。我父亲还不知道呢。事后被发现，可能会被打断腿吧。” “你就这么想见师父吗？” “我......我不是说了嘛！我们桑坦德家也有责任！” 一向不合的阿洛涅与蕾蒂西亚，这一次却达成了共识。 她们要去寻找，最珍贵的老师。 两位高等精灵的千金整理着佩剑，准备踏入那片未开拓之地。她们即将进入那片充满邪恶魔物的地狱，只为找到尤金的下落。 “是魔物！” “一越过边境就闻到味儿了！” 精灵骑士们驾着坐骑，刚踏入未开拓之地，各种凶恶的危机便开始悄然浮现。 首先迎接他们的便是一场狂暴的魔物洗礼。 利齿锋爪的猛兽，腐蚀岩石的巨蛇随处可见。 他们挥剑于马背之上，斩落一头头头魔物，作为骑士团的精锐，面对凶残的魔物毫不畏惧，展现出了锋锐无比的剑技。而随着他们的前行，成堆的魔物变成尸骸。 “贴紧我！” 莉安娜大声喊道。 正驾马疾驰的阿洛涅与蕾蒂西亚闻言点头。 她们并非首次见到魔物。 在领地附近的山林中，也曾有魔物下山掳走牲畜、袭击采药的民众。 但此地的魔物与精灵之国所见之物截然不同，更为凶残、狡诈。它们仿佛懂得战术，逐步将精灵骑士们逼入绝境。最终，出现了伤亡。 一名精灵骑士从马背摔落，尚未反应过来，便被魔物撕咬吞噬。 “呃啊！” 又一位精灵骑士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利箭射中，从马上跌落。 吱嘎！吱嘎嘎嘎！！ 一头猿猴模样的魔物发出尖锐嚎叫。 它的体型不过如哥布林一般，却能拉开沉重的强弓，甚至粗浅地运用魔力。注入魔力的箭矢足以贯穿精灵骑士的铠甲。 “阿洛涅小姐！” 莉安娜喊道。 阿洛涅将备用的长剑从鞍侧取下，抛向了莉安娜。 精灵骑士长接住长剑，奋力掷出，精准命中了那只猿猴魔物。 但这一切不过只是个开始。 进入未开拓之地深处的精灵骑士们，很快便被彻底包围。 数百头魔物蜂拥而至，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施加着无形的恐吓。那是猎食前用以瓦解敌人意志的手段，令其在心理上彻底崩溃。 “留在这里别动！” 局势不断恶化，莉安娜将阿洛涅与蕾蒂西亚交给其他骑士，自己则亲自出马，准备强行破局突围。 魔物蜂拥而来。 但莉安娜疾速施展着剑术，剑气如岚，将扑来的魔物尽数斩为肉块。 精灵骑士长的剑舞，如闪电般划过魔物血肉之躯。随着她不断斩击，前方被封锁的道路逐渐打开。其余精灵骑士们也竭力驱马，沿着莉安娜劈开的道路突进。 然而—— “呃啊！” “不行了！” 随着推进，精灵逐一掉队。 战马悲鸣着倒地。 有骑士被猛兽扑倒，咬断了咽喉。 在接连不断的死亡中，高等精灵们只能拼命向前。她们不敢回头，背后传来魔物吞噬尸体的可怕声响。阿洛涅与蕾蒂西亚脸色苍白，肩膀微颤。 “只看前方！绝对不要回头！” 莉安娜怒喝。 她挥动染血的长剑，斩碎袭来的魔物，继续开路。 “师父！” 绝境中，瓦伦西亚的少女呼喊着。 在血与死交织的地狱中，她用尽全力呼唤着最想见的人。 声嘶力竭。 魔物的视线瞬间集中到了阿洛涅身上。它们决定先撕裂这个最吵闹的猎物。 “师父！师——父——！！” 阿洛涅放声大喊。 就在那一瞬，魔物们嘶吼着，全都扑向了她！ 莉安娜顿时大惊失色，扬剑迎敌。但她已精疲力竭，剑岚的速度早已大不如前，根本无法护住阿洛涅。 她只能在最后关头，奋力投掷了自己的剑。 “啊！” 蕾蒂西亚忍不住低声惊呼。 只因她手中魔石，在这绝境之时，突然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 那魔石的光，如骄阳般照亮四方，下一刻，天空骤然坠落了一道紫霞般的雷霆。 ——轰隆隆隆！！！ 雷霆贯地。 刹那间，魔物尽数焚为灰烬！ 第62章 莉安娜之痛 在如同狂风暴雨般涌来的魔物攻势下，莉安娜已然做好了“全灭”的觉悟。 全灭—— 或许，所有人都会死。 不祥的警钟回荡在空气中。 莉安娜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挥舞着长剑，只为挣脱死神的阴影。她不能就这样死去，绝不能。她必须活下去，完成任务。 “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还能守住阿洛涅小姐和蕾蒂西亚小姐多久！” 苦苦支撑的精灵骑士们，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黑暗的阴影之中。 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是啃咬血肉、吞咽入喉的可怖声响。 倒在魔物手下的精灵，遭受的是这世间最凄惨的死法。 向着那或许是生路、也可能是死路的前方狂奔的精灵骑士们，最终没能突破重围，纷纷倒在了魔物之下。 莉安娜强忍着不去看同伴们的悲惨死状，只一心守护在阿洛涅和蕾蒂西亚身边，誓死不退。 “吼嗷嗷嗷！！！” 阴影彼端，一只利爪如刃的凶兽猛然扑来。 她高高举剑， 剑尖刺穿了猛兽的下颚，接着她奋力将还在挣扎的尸体甩向其他魔物。 莉安娜再次拔出一柄剑， 双刃连舞，那由魔力铸成的双剑，在她手中宛如狂风般斩出。 魔力之刃所掀起的风暴终于让那群狂暴的魔物暂时止步。 “不行，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而且后背一直在痛，难道是被魔物攻击了？” 她的背上，插着几根锋利的尖刺。 那是魔物发射的毒刺， 每一根尖端都涂着剧毒的神经麻痹毒素。 但现在的莉安娜，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伤势， 更没有任何喘息的余地。 甚至连自己身体逐渐麻痹都已察觉不到，此时她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守护阿洛涅与蕾蒂西亚上了。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死亡—— 就这样，她以濒死的疯狂怒吼，吓退一波又一波的魔物后。 “阿洛涅小姐！” 莉安娜高喊。 就在魔物稍有停顿的那一瞬， 一群凶兽开始盯上了阿洛涅。 莉安娜想挥剑支援，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受控制——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已中剧毒。 攻势放缓的瞬间，魔物们一拥而上，朝阿洛涅扑去。 “拜托了，快斩中吧！！” 莉安娜拼尽全力掷出最后一剑！ 长剑狠狠刺入魔物背脊，将其击倒。 但觊觎阿洛涅的魔物，远不止这一只。 数只魔物几乎同时向那大惊失色面色苍白的高等精灵少女扑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天穹之上，雷霆坠落！ “师父！！” 雷光中，走出一名男子。 他手持紫雷缭绕的长剑，挥舞之间，瞬间将周围的所有魔物斩杀殆尽，宛如踏着风雷而来的剑仙。 那道雷光，是从山丘上直坠而下。 那名人类男子亦是从丘上跃下，强行介入这片修罗战场。 而被雷霆吞噬的魔物们，瞬间化为灰烬。 原本弥漫在精灵们脖颈上的死亡气息，在一瞬之间一扫而空。 咕噜噜...... 咯哒哒哒哒哒哒——！ 魔物低低咆哮， 原本即将扑来的步伐停住了。 它们开始警惕地观察局势。 与手持雷霆的人类对上视线， 这些以饥饿驱动的野兽，同时也有着求生的本能—— 为了生存而狩猎，但若狩猎对象无法胜之，便会转身逃走。 而那原本垂涎鲜血的魔物，在本能的警示下，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绝不能招惹那个怪物。” 它们开始退却。 “阿洛涅，蕾蒂西亚。” 尤金开口了。 阿洛涅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似乎再也忍不住，一头扑进了他的怀中。 这高等精灵少女轻盈的身躯扑了过来，毫无重量可言。 她张开双臂扑入怀中，尤金也只能愣愣地接住她。 他抱着阿洛涅，转而看向蕾蒂西亚问起状况。 “我们是来见老师的。” “......我大概知道你们来的理由了。” “我们是自愿来的。因为老师你什么都没说，就突然消失了！” “太过分了。” 蕾蒂西亚的话像针一般扎入心头，尤金低下了头。 此刻，他看着眼前两个少女狼狈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愧疚。 脸上亦浮现出一丝为难。 终究是他，让她们卷进来了。 而能让她们即使深入险地也要亲自前来求助的，能让精灵之国的千金大小姐不远万里，只为找到他的， 唯有精灵之国，正在陷入毁灭的深渊。 “师父你太过分了！连句话都不说就消失！” “抱歉，有些事情太紧急了。” “我一直在担心你......如果再也见不到你该怎么办......” “我知道了，对不起。” 他将脸埋进阿洛涅柔软的金发里，低声说道。 莉安娜看到尤金与阿洛涅如此亲昵的画面，脸一下子红了个彻底。 对一个三十年来从未谈过恋爱的精灵骑士长来说，这一幕实在太过刺激。 她看着两人彼此感受着对方温度的模样，不知为何，只觉得小腹处一阵发烫。 “尤金·索托斯。” “魔王弑杀者......” 那些勉强活下来的精灵骑士，走向尤金，低头致意。 这是对“魔王弑杀者”的最高敬意。 她们在前进的过程中失去了无数战友，但如今终于与尤金汇合，任务也算完成了一半。 她们无比惊叹于尤金一剑之间驱散数百魔物的雷霆之威， 并且心中不由升起一个念头： 若是这股力量......或许，真的能打倒萨泊娜。 “尤金·索托斯”，正是能拯救精灵之国于危难的英雄。 “我们先去个安全的地方再谈。” 此时的魔物，已全数退散。 那些在暗中觊觎的怪物，似乎也意识到胜算渺茫，在与尤金四目相交的瞬间，便落荒而逃。 而对这片未开拓之地毫无了解的精灵们，自然而然地选择了跟随在尤金身后。 在一边前行的过程中，尤金也听取了精灵国目前的情况。 蕾蒂西亚毫不夸张的如实告知。 “萨泊娜一开战便亲自出阵，目前正与巴里特昂骑士长正面对峙。 虽然没有立刻发动总攻，但始终维持着对峙状态。” “跟阿加雷斯那时不一样啊。” “嗯，阿加雷斯是让麾下眷属冲锋，自己则在后方指挥的类型。” 听着蕾蒂西亚那仿佛亲身参与过与阿加雷斯之战的语气，尤金不禁露出惊讶的神情。 蕾蒂西亚只是微微一笑。 “等回头再告诉你~” 而此时尤金背上正背着哭累睡着的阿洛涅，因此面对蕾蒂西亚那调侃的语气，也只能一头雾水的笑着点头。 ...... 很快，一行人便抵达了未开拓之地中隐藏的精灵村庄，总算能放下心来稍作休憩了。 他们一边休整，一边接受治疗。 村庄因频繁遭受袭击，储备了大量治疗所需的药草。多亏如此，受伤的精灵骑士得以接受妥善的医治。 与此同时，中了魔物神经毒的莉安娜则由村长卡莲亲自治疗。卡莲不仅精通操控自然之灵的精灵术式，对草药的造诣也同样深厚。她熟知数种能够中和侵入体内的神经毒素的药草。 “涂上药草后，身体可能会微微发热。因为药里含有少许迷药成分。” “好的，我明白了。” 莉安娜脱下铠甲，静静地躺下。 她背部的景象触目惊心。 在战斗中拼尽全力、忘我行动时或许能短暂忘却疼痛，但莉安娜的伤势已近乎重伤。 神经毒素侵蚀的痕迹遍布全身。刺入她背部的毒刺不只是一两根。不仅如此，因毒刺扎入后她仍强行活动，伤口早已恶化，变得更加深重。 “哈......” 冰冷的液体一滴滴落在皮肤上。 那似乎是用药草研磨而成的膏药。伴随着植物特有的清香，全身仿佛被炽热的点燃。 莉安娜紧闭的唇间，溢出一声低吟。这是药草中迷药成分的作用。卡莲曾说“只是略微”，但对躺着的莉安娜而言，这股热流却强烈得让她连脚趾都不由得微微颤抖。 如果是独自一人，她恐怕早已按捺不住，尽情释放出呻吟了。 “唔，哈啊......！！” 卡莲小心翼翼地拔除了所有刺入伤口的毒刺。 随后她又十分温柔的为莉安娜的伤口裹上了绷带。 治疗结束时，迷药的效力依旧毫不留情地撩拨着莉安娜的感官。她浑身香汗淋漓，浸透了衣物。 就这样，莉安娜咬紧牙关，与内心的欲望展开了无休止的抗争。 ...... ...... “这里面，封存着你们的记忆。” 蕾蒂西亚言毕，伸出了手，递出几颗小小的珠子。 记忆宝珠。 那是由暗精灵的咒术所孕育出的结晶。 从尤金的部下身上强行夺取的记忆，都被封存在这些珠子之中。 “也就是说，大小姐你已经看过这些名为‘记忆宝珠’中我们的记忆了吧？” “......擅自查看，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又不是别人，既然是蕾蒂西亚小姐看的......” 尤金的部下对蕾蒂西亚都颇为尊重。 若是被其他人擅自窥视了记忆，他们或许会感到愤怒与羞辱......但眼前这位大小姐，可是和他们的老大有着不清不楚关系的人啊，而且在桑坦德城堡里，还无微不至地关照过他们。 “这是你们的记忆，理所当然是属于你们的东西。我会还给你们。” 尤金的部下从蕾蒂西亚手中接过了记忆宝珠。 接过的时候，每个人还都悄悄地互看了一眼，交换着目光。 黑历史是一定要销毁的。 只等蕾蒂西亚一离开，他们就准备立刻将这颗珠子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那时，不管珠子中记录了什么魔王战时期的黑历史，除了蕾蒂西亚与尤金之外，将再无人知晓。 而听完蕾蒂西亚的话后，一直在一旁默默倾听的尤金终于开口了。 “不过你是怎么打开这珠子里的记忆的？暗精灵应该设下了不少防护才对。” “其实比想象中要简单。打开记忆宝珠的钥匙，就是暗精灵特有的魔力。我用了她们含有魔力的血液来解封。至于怎么得到那些暗精灵的血......那是拜托了海伦卿。” 听到这句话，尤金身体一凝，忍不住侧目看向海伦。 第63章 恶龙出巢 靠着自我安慰勉强三次之后，莉安娜才总算从药剂带来的感觉中稍微挣脱出来。 此时她的身体已经肿胀得厉害，剧烈的动作让她火辣辣地作痛，甚至走起路来都显得有些踉跄。 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向恳求“魔王弑杀者”参战，因此就算要她以极其狼狈的姿态跪倒在地，莉安娜也下定了决心，要向尤金请求援助。 和那些用傲慢武装自己的高等精灵不同，莉安娜是从最底层一步步努力成长为“骑士长”的存在，是脚踏实地走出来的“泥腿子”，她没有资格奢谈傲慢。 “有股水果的味道......” 尤金耸动着鼻子，捕捉到了莉安娜身上浓郁飘出的果香。 莉安娜脸颊通红，那是精灵女性分泌的体液气味。 尤金曾闻过阿洛涅传来的气息，那是清爽中带着甜意的香气；而莉安娜的气味则更甜、更浓郁。就如同每个人的体味各不相同，体液的香气也各具特色。 “我从蕾蒂西亚那里听说了，暴炎魔王萨泊娜开始行动了。” “没错，巴里特昂骑士长正在前线阻击，阿德娜骑士长和其他人也正从马赫里特出发，准备率援军加入战线。” “怎么突然这么拘谨？你平时可不是这么表现的。” “啊......嗯。” 莉安娜虽在过去一直把尤金当作“人类奴隶”看待，可其实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反而由于尤金的战绩，相处得颇为融洽。 而现在的莉安娜，却对尤金有种难以接近的感觉。她对他怀有敬畏与尊敬，同时也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魔王弑杀者” 不只是“魔王弑杀者”那么简单，他还是“神选者”之中拥有极其罕见“战斗权能”之人。 他就像是被神选中的存在，兼具无数天赋与辉煌战绩，是这个世界上所有剑士理应顶礼膜拜的存在。 “对不起......之前是我太失礼了。” 莉安娜低下头道歉。 她甚至想要以跪下的姿态道歉，却被尤金摆手阻止。 “我倒从没觉得你对我有多无礼。反倒是我对你有些不客气吧？我老拿你是‘临时工’这个事开玩笑。 嗯，虽然你确实是个临时工，但站在你这个位置听别人总挂在嘴边说这种话，多伤心啊。 加班没有加班费，天天996也没有补贴，明明付出了这么多，却被当作随时会被踢掉的‘小喽啰’一样看待，唉，说着我都替你难过。” 尤金越说，莉安娜的脸越红。 当他说到什么“加班费”、“996”、“小喽啰”这几个词的时候，莉安娜的肩膀微微颤抖。此时，就算对方是尊贵无匹的“魔王弑杀者”，这一口一个嘲讽她社畜惨状的玩笑，也让她差点绷不住。 “住口、别说了！你这个嚣张的奴隶！” “很好，恢复正常了。” “为什么你这种人会是魔王弑杀者啊！没气质、没礼貌，完全就是个没家教的人类奴隶！” “哈？你个临时工说什么呢。反正我到哪儿都不可能会是临时工，因为我是魔王弑杀者啊。觉得不服的话，那你也去斩个魔王看看？呼......这些话我早就想说了，现在终于说出来，真是太爽了。” “呃呃呃呃呃！！” 在尤金一连串气死人不偿命的发言下，莉安娜气得两手颤抖成拳。 虽然委屈，但他讲的全部都是事实。 正因为如此，她一句反驳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嘲笑自己。 “魔王弑杀者”与“骑士长十一席”之间的距离，就像太阳与萤火一般。 曾经的莉安娜总是以“第四阶级人类”这种眼光俯视尤金，但当尤金真实身份曝光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无法站在高位对他指手画脚了。 “现在还不行。我还没准备好。” “准备......？” “准备去斩杀魔王。” 尤金坦言，直到现在，他都在未开拓区域讨伐那些作恶多端的魔物，就是为了为那一战做准备。 毫无准备地与魔王开战，那才是蠢货的行径。 他想找回曾经的自己。想起击败“暴虐魔王”的那一刻，燃烧全身，毫无保留的强大。他要让剑术更进一步，达至极致，让每一剑都精准无比。正因如此，他一路斩杀无数魔物，只为再次回到那个巅峰。 但即便如此，尤金依然没有自信能赢过“暴炎魔王”。 “那、那你觉得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莉安娜小心翼翼地问道。 尤金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还没那种感觉。” 他说着，将拳头轻轻按在胸口。 心脏的鼓动清晰传来。 伴随着跳动，藏于心脏中的六道火种，“六火”摇曳不定地浮现。 它们如同第二颗心脏一般在跳动，那是压缩进体内的魔力火种。 尤金原想借由讨伐强敌突破瓶颈，踏入“七火”的境界，但终究未能如愿。他试图以命搏命，通过极限试炼突破极限，但可惜在那片未开拓之地，并未遇上足以让他豁出命去一战的敌人。 “以我们精灵的修行体系来比喻的话......你现在就是在从六剑境，突破到七剑境的途中吧？” “这么比喻很恰当，若想要超越击败‘暴虐魔王’时的我，就只能往更高的境界迈进。” 听到尤金的话，莉安娜一时语塞。 现在的他，无法战胜“暴炎魔王”，尤金如此斩钉截铁地说。 而莉安娜至今为止，既没和魔王交手过，甚至连魔王的真面目都未曾亲眼见过。正因如此，她无法反驳尤金的判断。 毕竟想要做到讨伐六魔王的功绩，正如尤金所言，就算有十条命、百条命也未必够用。 明白这一点的莉安娜，也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 ...... 魔王军的巫妖科尔多瓦收到了一个令他极为不快的消息。 精灵与人类联手了。 那些曾被残暴魔物团团围困、眼看就要惨死的精灵，竟侥幸活了下来。 一股仿佛要将胃里的东西全都呕出来的强烈不适感涌上心头。虽说科尔多瓦早已是亡灵之躯，根本没有胃与内脏可言，但听到精灵在蛮荒之地中幸存的消息，他还是再次体会到了生前那种强烈的恶心。 “出现了一名能操纵雷霆的人类。” “那个人类一现身，数百头魔物就瞬间全灭了！” 监视精灵动向的恶魔异口同声地报告。 绝不是普通人类。 绝对是无可匹敌的强者。 如果对精灵之国的内情稍有了解，大概就能听说“尤金·索托斯”的传闻。但可惜的是，科尔多瓦在出发前往未开拓之地时，恰逢尤金有关的流言才刚刚开始在魔王领内传播开来。时机微妙地错开了。 ‘竟然有这么强的家伙吗？是精灵之国派出的战力？......从未听说那些只会把人类当作奴隶的精灵，会把人类当成战力使用。难道他们察觉了我们的计划？若是巧合也太巧了。偏偏在大事将成之前，这种麻烦角色突然出现。’ 一股强烈的不安笼罩住科尔多瓦。 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为了削减变数，或许应该先将这个搅动未开拓之地的人类解决掉。 而听到“数百魔物被瞬间歼灭”这一消息，又让他犹豫了。那人类恐怕连自己也未必能对付。若是自己这个作战计划中不可或缺的存在，被那人类所杀，那整个计划都将陷入崩溃。正因此，科尔多瓦无法轻举妄动。 “科尔多瓦大人，魔物们开始逐渐向其他区域迁移了。” “这无疑是那个人类的影响。他不断讨伐掌控一方的魔物，导致原本稳固的势力格局彻底瓦解。可以说，周围整片区域都已被那个人类掌控。” 在以弱肉强食为法则的野性世界中，魔物最敏感的，就是“力量”。 它们依附于力量，臣服于力量。 如今，这些凶残的魔物开始感到畏惧。 它们所畏惧的对象，正是那个突然现身于未开拓之地，疯狂猎杀魔物的人类。被逼至生死边缘的魔物不得不迁徙它们的栖息地。随着时间推移，原本生活在四大据点周围的魔物数量，骤然锐减。 “看样子，混得挺惨啊。要不要我出马？” 萨拉曼卡的恶龙冷冷问道。 那是美貌被诅咒的女子。 她似乎对巫妖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感到有趣，咯咯笑出声来。每当她露出笑意，脸上的皱纹便更加扭曲。 一个区区人类，至于这样战战兢兢的吗？ 消灭区区几百只魔物？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是踏入强者行列的存在，都能轻而易举做到吧？为了对付这种货色，竟然连身为萨泊娜“四大眷属之一”的死尸术士都要畏首畏尾，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要轻举妄动，恶龙。” “哼，比起你这个谨小慎微、连出手时机都不懂的巫妖，我反而更清楚什么时候该出手。” “你说我不知道出手时机？笑话。我只专注执行萨泊娜大人的命令。区区人类，用大规模传送魔法发动之后收拾掉也不迟。” “可不就是因为那个人类，现在整个作战陷入了危机吗？刚才不是才说，四大据点之间的魔物数量剧减了吗？这可不是什么愉快的消息。魔物数量减少，就意味着这次作战能投入的战力也随之减少。” 萨拉曼卡的恶龙怒火中烧。 她毫不掩饰地刺激着巫妖，逼迫他做出决断。 扰乱恶龙领地的泥鳅。 自被“芙莲·希莉德”放逐至未开拓之地以来，她便以此为领域生存了数百年。如今因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类而陷入混乱，恶龙对此愤怒至极。 “我以......早已遗失的旧名起誓。把这件事交给我。我会亲手解决那个人类。” 恶龙开口说道。 她在违背戒律之前，曾拥有的名字如今已消失无踪。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以那个名字起誓。 她宣誓要处理这场动乱的元凶，那个人类，并保证“马赫利特奇袭作战”将顺利展开。 她的眼神中燃烧着凶光，显然是想立刻撕碎那个在她地盘上肆意妄为的人类。 “按理说我应该派使魔前往精灵之国，调查那个家伙的来历......但你说得对，太过谨慎也未必是好事。好吧，不过我会让我的使魔随你同行。从你离开这个巢穴的那一刻起，你就只是支配这片区域的龙族。” “别暴露我与魔王军的关系......这么理解就行了吧？但说起来也奇怪，魔王军的踪迹遍布此地，竟还要我隐瞒身份。” 恶龙轻笑着说。 面对她的话语，巫妖眼中浮现出一抹幽暗的光芒，冷声回应： “别忘了，绝不能让人识破你的真实身份。最保险的保密方式，就是让所有知情者......永远闭嘴。” 也就是说，将目击者全部灭口。 科尔多瓦的意思很明确，不仅要杀掉搅乱未开拓之地的那名人类，连与其有关的人类与精灵，也要一个不留！ 而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她本就是个以“萨拉曼卡的恶龙”之名闻名的嗜血屠戮者。现在有机会清除那个污秽她领地的人类与精灵，甚至还能顺带把藏在角落中的老鼠般的精灵统统清扫，她自然欣喜若狂。 第64章 开拓地的众人 莉安娜自告奋勇，愿意代替负伤的精灵骑士前往距离未开拓地最近的城市，莱昂，传递情报。 这绝非易事。 她必须孤身一人，突破成千上万的魔物，穿越未开拓地带。 但莉安娜展现出了强大的自信。她在与魔物的战斗中受伤，是为了保护同伴。而如果是单独穿越魔物的包围，她觉得自己完全不在话下。 她请求大家相信她。很快，在卡莲的妥善治疗下，莉安娜整理好伤势，披上盔甲，垂剑策马而行。 “她没问题吗？” 阿洛涅带着忧虑的语气询问。面对她的问题，蕾蒂西亚开口了。 “莉安娜教官可是‘精灵圆桌十二骑士长’之一，我相信她一定能安全抵达莱昂。” 尤金仍在未开拓地带中讨伐恶名远扬的魔物，奔走不息。 但这份坚持究竟还能维持多久呢？ 如今萨泊娜亲自出面，巴里特昂的防线也必将不保，溃败只是时间问题。再强大的巴里特昂，也不可能独自一人对抗魔王与其麾下的军团。 “......师父做出决断了吗？” “老师曾说，来到这片未开拓地带，是为了获得能击倒魔王的力量。” “魔王军可不会乖乖地等着我们。如今他们已经逼近咽喉，虽然阿德娜骑士长和其他骑士长也都投入了战斗，暂时可以安心，但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老师必须尽快——” 蕾蒂西亚的话中断了。 她紧紧抿住嘴唇。 她不敢说出“老师必须去面对魔王”这种话。 她觉得自己太厚颜无耻。虽然魔王军是整个大陆上所有种族的公敌，但这场战争的本质，终究是精灵与恶魔之间的纷争。老师虽然是“魔王弑杀者”，但她竟然把他的参战视作理所当然，蕾蒂西亚对自己这种依赖产生了深深的羞耻。 “你、你以后还不就行了！” “还？” “你家不是很有钱嘛！” “原来是打算这么推给我吗？果然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虽然我们家族确实富有到被称为‘黄金的桑坦德’，但就算如此，也不可能筹得足够讨伐魔王的悬赏金。因为讨伐魔王本身就是一项超乎想象的壮举。” “你那对淫乱的胸晃一晃，说不定师父就会主动出马了。” “你、你太无礼了！你这个瓦伦西亚的臭丫头！” 阿洛涅的骚扰之语让蕾蒂西亚羞得满脸通红，双手慌张地护住了自己丰满的胸部。 那可是足足有e罩杯的胸部。 蕾蒂西亚的发育远远超过了同龄人。 这在旁人眼中也许是值得羡慕的资本，但对蕾蒂西亚来说却是一种巨大的负担。她总感觉周围女性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胸部上，那种赤裸裸的视线令她极度不适。 “先去找老师吧。” “嗯。” 蕾蒂西亚与阿洛涅动身前往尤金所在之地。 此刻，尤金正在与海伦进行如同实战般的对练。 找到他的所在并不困难。 因为周围那些游荡的魔物早已被一波接一波的恐怖轰鸣惊得四散奔逃。循着那声音前进，就一定能见到尤金。 “师父——！！” 阿洛涅双手合拢，朝着老师所在的方向高喊。 但现在的尤金，根本没空回应阿洛涅的呼唤。他正与全力出击的海伦展开激烈死斗。 锐利的紫色雷鸣与沉重的怪力如狂风骤雨般席卷四周，巨树连根拔起，巨石带着大地腾空而起。那仿佛末日风暴的冲击令整个未开拓地带为之震动。 “他们、他们是在拼命吧......？！” 海伦吐出滚烫的喘息，挥舞着“龙猎者”。 她双臂的肌肉鼓胀，这是洛斯菲尔德家族独有的魔力呼吸法，能将体内的魔力转化为力量与耐力。 接着，一声宛如野兽咆哮的怒吼从海伦口中喷薄而出。 看着她狂暴的模样，简直就是一头披着美人外皮的凶兽。 面对海伦的杀意，全力以赴的她让阿洛涅与蕾蒂西亚的双腿如同被冰封般动弹不得。 “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啊！！” 海伦高举手中巨剑猛地挥下。 无形的冲击波横扫大地，直逼尤金。 而尤金挥舞着“落雷剑”，将那蕴含狂力的连续攻击一一化解，他的剑技携着风雷，精妙无比，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将那足以碾碎肉身的蛮力全部化为乌有。 “这、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战斗啊......” 阿洛涅喃喃自语。 她记得的海伦，是个粗暴又可怕的女人，可唯独在尤金面前，总是显得顺从温柔。 只要稍微跟海伦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就会知道她暗恋着尤金。当然，尤金本人似乎浑然不当回事。海伦只是一直以这种忠贞不渝的感情守望着尤金。 这样的海伦，此刻却仿佛要将尤金置于死地般发动攻击，无论怎么看都不正常。 “海伦！你这个蠢女人！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太慢了！你肩膀上都快能停苍蝇了！” 尤金大吼。 伴随着怒吼，海伦狂啸着再次挥下“龙猎者”。 要不是命不久矣，谁敢招惹海伦这种怪物。 听到尤金这般刻意激怒海伦的挑衅，阿洛涅和蕾蒂西亚都吓得脸色惨白，只敢躲在一旁默默围观。 ‘不愧是海伦啊，无愧于雾月七剑第二席的实力......感觉手都开始发酸了......老师之后，她就是王国守护骑士的第二人选了吧。’ 尤金看了她一眼，低声呢喃。 继承自洛斯菲尔德家族的惊人身体素质，天赋异禀的剑术本领，再加上那兼具杀意与战斗本能的“杀星本质”，海伦·洛斯菲尔德这个女骑士，有望成为继承海克因之位，王国最强剑士的名号。 力拔山兮气盖世。 若古时的项羽重生，恐怕也不过是与现在的海伦不分伯仲罢了。她所参与的战役无一败绩，这位雾月王国的女骑士，拥有堪比凶兽的怪力与残酷。 “海伦！！” 尤金将剑收于身后。 然后猛地挥出—— 那柄蕴含紫雷之力的“雷霆之剑”，带着前所未有的能量轰然劈下。 与此同时，海伦也释放出了集全身怪力的一记斩击！ 在两者交锋的瞬间，冲击波激烈爆发，刹那间席卷四方，只见未开拓地带的中央地形兀地被削平一层，炸出一个巨大的环形深坑。 ...... 卡莲是一名操控自然之灵的精灵术士。 而尤金对卡莲的精灵术式表现得漠不关心。他本就不太了解精灵术式，更何况在他看来，精灵族都会这门技艺，那是理所当然的天赋。 但阿洛涅和蕾蒂西亚却并不这么认为。 她们一看到卡莲身后牵引的一排圆滚滚的小精灵，就立刻双眼放光，满是惊叹与激动，仿佛目睹了活生生的奇迹。 “有什么好惊讶的？精灵族能操控自然之灵，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听到尤金耸着肩、满不在乎的话，蕾蒂西亚轻轻摇了摇头。 “我们精灵能与自然之灵沟通并借用其力量，那是大战之前的事了。如今这样的力量早就失传了。” 精灵与魔族的战争。 在那场围绕格拉纳达半岛霸权的战争中，精灵们最终被自然之灵所背弃。 原因是那些被召入战争的精灵术士的堕落。他们为了杀戮与胜利，不断追求更强大的自然之力，将原本纯净的力量当作杀人工具滥用。伴随着血腥与疯狂，精灵术士逐渐被自然之灵憎恨。最终，契约被单方面撕毁，精灵术士从此在历史中消失无踪。 “没什么值得称赞的啦。我只是比别人活得久了一点而已......因为惧怕战争，便找了个照顾同族的借口，一直藏匿至今。” 卡莲苦笑着回应了阿洛涅和蕾蒂西亚的称赞，似乎觉得自己不值得如此夸耀。 卡莲·艾达。 她居然是与初代神官长和骑士长一同并肩作战的传奇人物。 可如今还记得她的人却寥寥无几。那是因为在与魔族的大战中，她因厌倦杀戮，悄悄带着族人隐匿了踪迹。 在如今的精灵之国，只认为那位与神官长、骑士长并肩奋战的暗精灵早已在战争中殒命。 “她年纪应该很大了吧。” “问女士的年龄，可是很无礼的哦，尤金。” 嗯，一瞬间，大地似乎轻轻晃动了一下，也许只是错觉吧。 “如今我所能操控的只有大地之灵。在这片贫瘠荒芜的土地上，除了它们，再无其他自然之灵存在。若能回到精灵之国，也许还另当别论......但如今的我，不过是个无力之人罢了。” 这片未开拓之地能至今未被恶龙察觉，也全赖卡莲借助大地之灵的力量，将其引导迷惑。 为了躲避恶龙，他们藏匿了漫长岁月。正因有了大地之灵的庇佑，这三百余名居民才能得以生存至今。 “恶龙？” 尤金问道。 恶龙，违反种族规约、擅自干涉世界秩序与其他族群命运的龙族，才会被冠以这个可怖的名号。 听说未开拓地竟藏有恶龙，连海伦也露出了兴趣盎然的表情，战意在她眼底熊熊燃烧，仿佛随时准备拔剑一战。 “啊呜——！” 可海伦却忽然怒视一眼。 突然就咬住了尤金的手。 看来那天被尤金言语刺激的怨气还未消啊。 虽然挺疼，但考虑到自己也有错，尤金便选择了接受惩罚，他一边轻轻揉她的头，一边低声道歉。 也许是被这份温柔打动，海伦的咬劲渐渐松懈，脸上也露出一副撒娇似的神情，靠进了尤金怀里蹭来蹭去。 “看起来像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妹呢。” 卡莲笑着说。 这话一出口，海伦便开口反驳： “我们是未婚夫妻。他是我的人。” “明明是你父亲像把你卖了那样硬塞给我的。” “那是他唯一做对的一件事。” “怎么能这么说你父亲。” “哼！” “没大没小。” 看着尤金和海伦你来我往，亲密无间的对话，阿洛涅和蕾蒂西亚只能各自冷哼一声，默默别过脸去。 她们知道两人是订婚关系。 可尤金却说，那只是空壳。 可眼前这情形哪里是空壳？分明就像热恋中的情侣！阿洛涅和蕾蒂西亚这才意识到，现在不是她们彼此竞争的时候，真正需要警惕的，是这位“前未婚妻”。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卡莲站起身。 可她才迈出几步，脚步就一阵踉跄。 尤金猛地起身，一把扶住了她纤细的腰身。被男人突如其来地搂进怀里，卡莲不禁面红耳赤，露出少女般羞涩的神情，但随即仿佛想起了踉跄的原因，急促开口： “恶龙......恶龙动了......！！” 那头在巢穴中蛰伏了数百年从未出动的巨龙，终于动了。 虽仍是以人形在巢穴周边游荡，但那头一直未对未开拓地表现出兴趣的“萨拉曼卡的恶龙”，如今却出现了变化。 卡莲心中不禁生出不祥的预感，她的语气中带着惊惶和恐惧，面向尤金： “恶龙，可能真的要苏醒了。” 听此，尤金与海伦一同点头。 两位雾月七剑同时起身，开始整备武器。 众人亦达成共识—— 是时候出发，去猎龙了！ 第65章 萨泊娜的想法 萨泊娜一举斩断了巴里特昂布下的冰之壁垒后，便不再前进。 不死的骑士们将王座奉上。 那名红发女子理所当然般坐上王座，静静观望起战局的变化。 随后，萨泊娜四大眷属之一现身战场。那是一个有着黑色皮肤的半人半兽的存在，黑暗巨兽，米诺陶洛斯（牛头人）。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高举起双手的沉重巨斧。 “毁灭吧，博尔赫斯。” 魔王下令。 那高达三米的魁梧身躯随即点头应命。 ——谨遵王命。 仿佛一座山丘在移动。 那半人半兽的牛头人并未穿戴铠甲。 身上仅披着些许护肩与护臂。 但他丝毫不显得弱小，反而因无甲加身而愈发充满压迫感。他双手所执的战斧，仿佛已迫不及待地要染上精灵的鲜血，闪耀着冰冷的寒光。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 数万魔王军中，率先发动冲锋的，正是这头黑色米诺陶洛斯。 一骑当千。 他发出充满狂怒的咆哮，猛然冲击向精灵的防线。 “挡、挡住他！” “不过是一头野兽！快杀了那家伙！” 精灵从四面八方扑了上去。 挥舞着凝聚魔力的锋刃，数位精灵骑士向他猛扑而去。 然而，没有一刀能触及那头黑色怪物。 他双斧狂舞，疯狂横扫，将围攻的精灵骑士如同破布般击倒。甚至有不幸的骑士，直接被巨斧劈碎头颅，血洒当场。 “退下！” 手执冰之枪的巴里特昂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几乎在落地的瞬间，他便猛然加速，朝黑色米诺陶洛斯笔直冲去。 “别碰我的部下。我的部下要死，也得等我这个主将死了之后。” ——那就先撕裂你的喉咙吧。 黑色怪物的巨斧与缠绕霜气的雪白长枪激烈碰撞！ 轰咔咔咔咔咔！！！ 霜风呼啸而出。 但博尔赫斯双斧猛挥，将那霜之风暴尽数驱散。 长枪挥出，迫近怪物；巨斧落下，重击精灵。 电光石火之间，二者互换杀招，皆未取胜，却也达成共识——对方，是绝不容小觑的敌人。 吼哦哦哦哦哦哦——！！！ 博尔赫斯狂啸，再度挥出巨斧。巴里特昂一跃而起，险险避开致命一击。 黑色怪物准备第二轮攻势。 他弓身低吼，意图以头顶锐角将巴里特昂刺穿。 巴里特昂眼神一凝，手中的“永远雪”旋转起来，霜之枪刃飞速回旋，绽放出令人目眩的光芒。 下一瞬，他将那闪耀着雪白寒气的枪尖，笔直刺向米诺陶洛斯的头颅！ 锵————！！！ “察觉到我的反击了吗？居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用角挡住了！” 可惜，巴里特昂的攻势落空了。 他的枪，被那黑色怪物的双角挡住。 那象征着半人半牛的锐角毫发未损，反倒展现出将“永远雪”击飞的可怖威势。 “真是棘手的家伙啊......倒是让我想起了某人。每当像你这样的强者不断现身，我便越发觉得精灵之国这片天地......实在太过狭小了。” ——我也对与你的战斗，感到无比兴奋。 魔王的眷属。 精灵之国的骑士长。 一人挥枪如霜，一人舞斧如风。 两人你来我往，毫不停歇地厮杀着。 ...... 坐在王座上冷眼旁观战局的萨泊娜，察觉到了“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并未出现在战场上。 那个斩杀了暴虐魔王阿加雷斯的存在。 萨泊娜对那个被精灵之国格拉纳达视作最终兵器的魔王弑杀者，抱有浓厚兴趣。 即便那是有可能终结自己不死之身的存在，萨泊娜依然选择亲自踏上前线，只为了与之分出高下。在初战之时，她的登场之所以声势浩大，便是因为这个缘故。 “魔王弑杀者竟然不在场，是在轻视我吗？还是觉得凭这些家伙就足以取胜......要不，怎么解释？” 她斜倚王座，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他们应该清楚，只要无法阻止我，便注定死无全尸。 可为什么那名魔王弑杀者没有在战场现身？萨泊娜试图作出种种推测，但始终得不到明确的答案。毕竟连她自己，也是第一次面对一个真正能够杀死魔王的存在。 “陛下，由我出战吧。一旦我搅乱战局，那家伙必然按捺不住现身。” 幽灵骑士出声说道。 他手持诅咒之旗，自告奋勇，誓言亲率亡灵军团踏破精灵之国。 面对这位忠诚部下的提议，萨泊娜却摇了摇头。她想先看看那场决斗的胜负，准备等到巴里特昂与那头黑色怪物的战斗结束。没必要急于行动。即便魔王弑杀者突然现身，她也有取胜的信心。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在让这些可憎之辈尝到地狱之前——” 死尸术士科尔多瓦。萨拉曼卡的恶龙。 萨泊娜坚信，他们即将让成千上万的魔物从天而降，覆灭精灵之城。 她决定等待。 等待那更深一层的绝望，降临在精灵族头上。等待他们在魔物潮中发出凄厉惨叫的丑态。 “......是错觉吗？” 萨泊娜凝视着巴里特昂所挥出的那柄白色寒霜之枪。 有些微弱......但她确实感觉到，那柄枪中蕴含着某种力量，似乎是那个可憎的精灵，芙莲·希莉德的残响。 为什么那柄枪中，会有芙莲·希莉德的力量？ 虽然感觉非常微弱，但每当“永远雪”开启时，那股力量就会流露出来。察觉这一点的萨泊娜，不由得露出了极为不悦的神情。 “陛下，科尔多瓦仍未传来消息。以他那谨慎的性格，竟然连定期汇报都未进行，属实反常。” 这一次，是恶灵骑士出面。 身穿缭绕着暗黑魔力的黑甲男子低头奏道。 死尸术士科尔多瓦前往了魔物横行的那片诅咒之地，却迟迟未传来音讯。而他留下的使魔依旧安然无恙。 使魔安在，就说明本体也平安。虽然不能说他遭遇了什么意外，但如此长时间未进行定期联络，仍令人起疑。或许只是多虑......但那个慎重至极的科尔多瓦，竟然会遗忘报告，确实难以想象。 “他是在与萨拉曼卡的恶龙召集凶暴的魔物吧，肯定脱不开身。只要使魔无恙，他应也不会有事，无需多虑。” “......遵命。” 巴里特昂与博尔赫斯之间的战斗，似乎短时间内难分胜负。 长久的等待后，萨泊娜自王座上起身。 几名侍奉她的女恶魔随即跟在身后。 她将后续事宜交予了幽灵骑士与恶灵骑士。虽说她也想继续亲眼见证那场英勇战士之间的决斗，但此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为了准备迎接魔王弑杀者的到来，这场命运注定的对决，也许就在不久之后。 “吾之宿敌啊，持斩断魔王不死的可憎之人啊！” 空无一人的军帐中， 那位红发的魔王正做着夸张的肢体动作，朗诵着她彻夜创作的剧本台词。 萨泊娜对于自己的身份与荣耀极为重视。魔王，是魔王军的象征，是令大地万物颤栗恐惧与死亡存在，因此无论何时何地，都必须拥有足够的威压。为此她甚至为将来与魔王弑杀者的决战，精心撰写了一整份适配剧本。 “嗯......是不是太浮夸了？虽然是在强调能斩断不死之力的魔王弑杀者，但......总觉得哪里粗糙了些。不能显得这么幼稚。” 萨泊娜再次提起羽毛笔。 她开始一边修改剧本，一边润色台词。 极致的天敌，不死的终结者，来自异界的穿越者，兼具神之权能的神选者。 她为那尚未谋面的魔王弑杀者，附加了无数别称。虽然感觉有些过头，但如果是那个击败了暴虐魔王的“神圣帝国魔王弑杀者”，足以配得上这份溢美之词。 萨泊娜对自己的命名天赋也愈发自信。 “只要我能平安讨伐掉那个杀了阿加雷斯的家伙......我就能登上六魔王之首的宝座！所有人都将臣服于我。魔王弑杀者啊，我一定会在命运的对决中将你击败，洗刷曾被芙莲·希莉德打败的耻辱！” 精灵族，已经与那个被称为魔王弑杀者的人类接触了。 自从听闻此这件事之后，萨泊娜的心脏便开始激烈跳动。 那个真正适合自己的敌人，终于登场了。 她在魔王弑杀者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宿命。哪怕正以冷静目光俯视整个战场，萨泊娜的心也早已在为那场决战而狂跳不止。 对那场战斗的期待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她彻夜无法安寝。 ...... 龙的鳞片以如宝石般璀璨而闻名。 但唯有那头在未开拓地的高空中张开双翼翱翔的龙，是个例外。它身上的鳞片排列得如同熔化后随意凝固一般，丑陋得像破布一样，令人难以直视。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 恶龙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咆哮。 在那充满压迫感的龙吼下，未开拓之地的所有魔物都瑟瑟发抖。 领域的主宰动了。 那是盘踞在未开拓之地，食物链最顶端的怪物，萨拉曼卡的恶龙。它是君临众多魔物之上的暴君，所有魔物都在它的脚下瑟瑟发抖。 ——卑贱如虫的种族啊，跪下迎接你们的死亡吧！ 萨拉曼卡的恶龙高声怒吼。 尽管科尔多瓦再三叮嘱她“绝不能暴露真身”，但她从未犹豫。因为她有足够的自信，能抹杀所有见过她本体的智慧生命。 在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生命、被称为“最强存在”的龙面前，其他一切被造之物不过是蝼蚁。即便她曾败于芙莲·希莉德之手，但那般超越天命与极限的怪物，这个世界绝不会再出现第二个。萨拉曼卡的恶龙坚信，她自己能够以一面倒的屠杀完成科尔多瓦交付的任务。 ——我将赐予你们死亡！ 恶龙猛然挥动那双庞大的翅膀。 与此同时，魔力的激流咆哮而出。 由魔力的奔流所凝聚的魔弹在空中一一成形。 那数量密密麻麻，绝对有数千之数。魔弹如同暴风骤雨般倾泻而下，摧毁峡谷，轰塌山脊，除却四座核心所在之地，其余所有区域皆被这毁灭之力覆盖。 ——吼哦哦哦哦哦哦哦！！！ 龙再次怒吼。 以毁灭宣称一切的龙，在大地上留下了连锁般的毁灭印记，它带着蔑视之意，将恐惧深植于那些因惊惧而瑟缩不前的低等种族心中。 她是捕食者。 而捕食者在将利齿深深咬入猎物颈项、夺走其性命之前，往往会残忍地戏弄对方一番。 她正是如此。 咆哮着，破坏着，逼迫猎物无处遁形，一场残酷的狩猎，将由她亲手揭开序幕。 第66章 褪色之龙 龙开始在高空盘旋。 尤金和海伦藏身于高空下无法被察觉的阴影中，静静观察着萨拉曼卡的恶龙。 破烂不堪的龙鳞， 丑陋扭曲的面貌，连双翼都仿佛随时会从骨架上剥落。 那副潦倒模样的龙，必然是违背了族群戒律的叛徒。那是背弃戒律之龙才会遭受的“褪色诅咒”。尤金一边注视着恶龙肆意妄为的身影，一边慢慢搜寻着它可能存在的破绽。 “凡是违背戒律的龙，没有一个能逃过诅咒。连积蓄在自己心脏中的魔力，也无法自由调用，只能沦为残缺之身。” 尤金对海伦低声解释。 他一边细数那些违逆者将会背负的诅咒，一边指出那些能成为破绽的特征。 “它们每次能动用的魔力都被限制住了。心脏中储存的能量被冻结，哪怕是龙，也只能在魔力匮乏中挣扎。” 明明是那种就算连续挥霍魔力数十日都能生龙活虎的存在，如今却会因为魔力不足而力竭？ 当然，这种诅咒只会降临在那些背叛了族群、践踏戒律的丑陋逃亡者身上。 正因如此，龙族中几乎无人敢妄图背叛。所有人都明白，背弃之路的尽头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所以，那些真正承受过族群诅咒的叛逃者，极其稀少。连尤金，也只是听过传闻，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不能直接上去砍了它吗？” “你打算怎么把它从天上揪下来？先忍着。” 那条龙的目标，毫无疑问，就是他们。 毫无疑问。 自从他们从魔物手中救出差点被吞噬的精灵后，那条龙便开始暴走。 然而，它似乎并不清楚他们的具体位置。不是对着空旷荒野释放魔法，就是朝着山脊怒喷龙息，一副疯狗似的乱闹一通。 “它要下来了。” 果不其然—— 那条在高空中肆意倾泻魔法的龙，或许是精疲力尽，竟缓缓收起了它那对巨大的双翼，开始降低高度。 机会来了。 尤金缓缓抽出落雷剑，屏息以待。而另一边，海伦却毫不掩饰自身气势，手持“龙猎者”，已摆出随时准备冲刺的架势。 “你要去哪里，给我等着。” 尤金一把拽住海伦的后领，强行把她从冲出去的势头中拉了回来。 ...... 萨拉曼卡的恶龙暂时降落在地面上，只为喘口气。 她的魔力几近枯竭。 恶龙咬牙切齿，为自己沦为半废之身的处境发出一声怨叹。 曾几何时，她曾释放近乎无限的魔力，连续施展高级魔法，如今却沦落为这副破破烂烂的模样。恶龙咬紧牙关，咒骂着那个对她施加可怖诅咒的罪魁祸首，龙之君王。 ——去找，把那群虫子藏身之地找出来。 咯吱，轰隆隆。 泥土翻涌，一具具穿着破败铠甲的骷髅从地底爬出。 那是侍奉龙族的亲卫兵，龙牙兵。 本应由龙的魔力构筑战甲的他们，如今却只能像残兵败将一般。因为作为召唤者的恶龙，魔力已经堕落至可怜的地步，她所召唤出的龙牙兵自然也只能勉强维持。 “遵命。” “人类，还有精灵……我们会找出来。” 由神授权能孕育的龙牙兵四散而去。 接下恶龙命令的他们，开始搜寻藏身在这片未开拓之地的精灵与人类。 龙牙兵在完成命令之前绝不会停止。 他们一定会寻到人类与精灵的踪迹。 萨拉曼卡的恶龙下令，一旦发现目标，不仅要通报她的位置，还要突袭其村落，将之夷为平地。 “这样的狼狈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只要抓住那些精灵，吞噬他们体内新鲜的魔力，我就能回归本来的模样。” 变形术将她的身躯化为人类的模样，恶龙攥紧双拳，低声喃喃。 往昔的黑历史如幽影般浮现—— 她那曾被“芙莲·希莉德”阻止的往昔。 数百年前，她曾在格拉纳达半岛肆虐，生吞活剥数以千计的精灵。 她并非对“吃人”本身有兴趣，只是为了在撕咬精灵血肉的过程中，榨取他们体内残存的微弱魔力。她那时共吞噬了三千余名精灵，恶名远扬。可最终，她还是被精灵之国的英雄，芙莲·希莉德讨伐，打落到了这片荒芜之地。 “芙莲，我定要让你亲眼见证格拉纳达的灭亡！让你含泪咽血，痛不欲生！还有龙之君王，迟早有一天，你也别想逃！” 恶龙咬牙切齿。 纵然已过去数百年，她的复仇之火却从未熄灭。 反而如燎原野火般愈烧愈旺，早已化作心头之焰，只等着焚毁整个精灵之国。 “逃亡的龙族啊。” 一个黑发的人类缓缓走来。 那人垂着一柄雷光涌动的长剑，与沉浸在复仇怒火中的恶龙对峙。 恶龙顿时一惊，虽然一时沉浸在思绪中，可她竟然毫无察觉这个人类是怎么接近的，这件事实本身便足以令她惊愕。 “人类……！” 你……！ 恶龙刚欲张口，却是在暗中准备施放魔放攻击。 而就在那一刻，一位蓝发女骑士瞬间出现在她背后，猛地扣住了她的手。 恶龙欲向前伸的手被拦住，只得怒哼一声，想要拉开距离。 咔嚓！！ 但她整条手臂却被生生折断。 骨头碎裂的声音仿佛压断甘蔗，恶龙甚至来不及感受疼痛，整个人就被海伦死死制住。 “呃啊！！” 趁此机会，海伦将受诅咒的恶龙狠狠砸向地面。 然后一脚踏下。 高傲如龙，如今却被区区人类践踏于脚下。恶龙竭力起身，却被如巨石压顶般动弹不得。 地面上，海伦一脚又一脚的无情踏下，她面容冷漠，每一次重踏，都会让恶龙的脸部血肉模糊，皮肉撕裂，鲜血如注，凄惨至极。 “龙族，你在这里撒什么野？” 尤金开口问道。 恶龙再次咬牙。 那居高临下的眼神令她羞辱难当。 要不是身受诅咒，力量被封！她在心底怒吼着，要是她还有全盛之力，怎么会沦落至此？可无论恶龙如何怨恨，尤金与海伦却纹丝不动。 “你知道我是谁吗——！” “逃离族群，跑到魔物横行的荒地当土皇帝的一只母龙呗。” “放肆！” 轰隆！ 恶龙在地上挣扎怒吼，海伦则已将那柄“龙猎者”高高举起。 锋利的剑刃就在恶龙颈边咫尺落下。 这把大剑中蕴藏着毁灭龙命的力量，恶龙瞳孔剧烈收缩，忍不住吞咽了口干涸的唾沫，浑身一颤。 那是屠龙之剑！这种可恶的武器怎么会落在人类手上？明明应该早就被龙之君王全都回收了才对！ 它是专为杀死寿命无限的龙族而锻造的禁忌兵器。 恶龙的抵抗顿时停住了。 那柄致命的兵器，正垂在她面前。 要是被这把剑斩首，即使身处人类形态，也会真正死去。原本的变形术在承受致命伤害后会自动恢复本体，但“龙猎者”会一并斩断魔法与生命。 “呃啊……咕啊……！！” 就这样，死亡的恐惧，在数百年后，再次席卷而来。 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只有活着，才能完成复仇。 等着吧！只要她吞噬足够多的人类与精灵，汲取魔力，就能短暂重拾巅峰之力。届时，这份屈辱，必会千百倍奉还！ “蠢蜥蜴，你到底是哪来的胆子冲上来？当了几天土皇帝就真以为自己能当回事了？” 海伦的话令恶龙脸色羞辱地扭曲。 她想要解除变形术。 但她知道，在她恢复本体之前，那柄剑必然会先斩下她的头颅，她根本不敢妄动。 而就在她陷入死局之时，科尔多瓦派来的使魔及时现身了。 一名由漆黑骨骼构成的不死骑士突然从尤金背后突袭。 而尤金一脚踹出，携带雷光的脚劲瞬间将其变的粉碎。 “真是惊人。没想到竟然有迈入英雄领域的人类出现了……是在追踪我们吗？” 一名身披华丽法袍的巫妖，撕裂空间，从中探出空洞森然的头颅。 在萨拉曼卡的恶龙所携带的使魔被毁那一刻，科尔多瓦就察觉到了异变，果断向这边赶来。 “你又是谁，骨头架子。” “别拿问题回答问题，人类。” 科尔多瓦张开双手，滚滚黑暗魔力不断喷涌。 无数锐利锁链破空而出。 整整数百条链刃齐发，刹那间遮蔽四周。 这些染成漆黑的锁链上，附着诅咒与剧毒。那毒性之猛，连海伦都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退后。” “嗯。” 尤金轻声一令，海伦松脚后撤，放开了被压制的恶龙。 与此同时，恶龙的变形术解除，它恢复本体，双翼大张。 她那如破布般残破的灰鳞巨龙之躯，咆哮着喷吐出了全部的愤怒与能量。 ——吼啊啊啊啊啊！！！！！ 咆哮震天！ 愤怒、敌意、仇恨—— 瞬间从这条丑陋、扭曲、腐化的恶龙身上，汹涌爆发！ ...... 莉安娜抵达了莱昂。 她孤身一人，穿越了成百上千只凶猛的魔物。 当她浑身浴血地出现在城墙前时，守卫莱昂的士兵们无不震惊得瞠目结舌。他们起初还以为她是某种魔物，直到莉安娜亮出象征“十二骑士长”的徽印，城门才缓缓开启。 “前线情况如何？” 莉安娜一边拭去脸上和胸口的血迹，一边向莱昂的守备队长问道。 守备队长的神情顿时沉了下来。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整体局势岌岌可危。如今精灵之国的全部兵力都正赶往马赫里特。” 负责阻挡魔王军的战线，与精灵之国的都城马赫里特，相距甚近。 谁也无法保证，前线会在何时崩溃。 因此叶慈拉议会已下达总动员令，征召各地方领地的兵力。 精灵之国所面临的最大威胁，正是那位魔王，那不死不灭的存在。若不讨伐“暴炎魔王”，魔王军的进军绝不会停止，直到马赫里特陷落。 在将找到尤金的消息传递后，莉安娜认为必须立刻将精灵之国的危急局势传达给尤金。 “快给我准备最快的坐骑。” “是，遵命！” 莉安娜虽在死里逃生之后才突破魔物重围抵达莱昂，但她丝毫没有犹豫，再度换马，径直朝那片尚未开拓的边境之地疾驰而去。 第67章 缺点钙 萨拉曼卡的恶龙派出的龙牙兵发现了精灵的村落。 但他们无法进入。 因为一圈人为构筑的厚重土墙，宛如城墙般将整个村落团团包围了。 那是大地之灵创造的防御壁垒。在萨拉曼卡的恶龙在空中盘旋时，卡莲便操使自然之灵筑起了这道护村之墙。而被挡住去路的龙牙兵只能挥舞着破旧的兵器，徒劳地砸打，但那点微弱的攻击又怎可能动摇这由自然之力构筑的防护？ “竟真的能与自然之灵沟通......” 蕾蒂西亚的眼中满是惊叹。她亲眼见到了卡莲与大地之灵共鸣、借其之力的精灵术式，不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自然之灵忙碌起来。 它们宛如萤火般在空中飞舞，眨眼间便修复了那些被龙牙兵刮伤的土墙。 龙牙兵怒吼着挥舞兵刃，攻击那些大地之灵。可兵器却仿佛砍在了空气里，径直穿过灵体般的存在。自然之灵本就非实体之物，不过是由灵力构成的虚影。 “所有人回到各自岗位待命。虽然暂时挡下了龙牙兵，但最大的问题......还是那条龙。” 卡莲向众精灵下令。 站在土墙之上的精灵与暗精灵纷纷点头，看向下方。 他们挡住了龙牙兵的侵袭。 可问题的根源，是那条操控龙牙兵的堕落者，是背弃族群，逃离旧约的那条龙。如今它再度现身，谁也无法预测它将做出怎样的疯狂之举。因此卡莲始终保持警惕，时刻不忘调动大地之灵，布下防御。 “龙牙兵啊......勾起了我的回忆。” “那时候的龙牙兵可都装备着各种魔法武装。” 尤金的部下们低声议论，一边观察着蜂拥在土墙下的龙牙兵。 这些与以往不同。 他们曾追随尤金征讨恶龙，自然清楚这些聚集在村落周围的龙牙兵与正统龙牙兵之间的差距。 实力简直天壤之别。与骷髅兵或其他亡灵兵相比，这些龙牙兵或许稍强一筹，但若说是这是龙所操控的傀儡，那实在是太过惨淡。 “智力低下，最关键的是，力量也远不如其他龙牙兵，看来不必太过担心。” 伊萨纳低声说道。 蕾蒂西亚向他问道： “其他龙牙兵？” “是啊，大小姐。我们老大曾参与过讨伐恶龙之战，那时我们也在其麾下。” “也就是说，这些龙牙兵对村子来说并不构成太大威胁......太好了，没有造成损害。” “嗯，所以请安心......” 只要等待队长归来便是。 伊萨纳本欲如此作答，却猛地停下了话语。 他看见一团漆黑的身影，正笔直朝着村庄扑来。 轰隆隆隆隆！！！ 那是一条遍体鳞伤、满身血污的恶龙，正如疾风般席卷而来。 它的双翼已然折断，鳞片破碎，几近剥落，全身上下尽是狰狞的伤痕，看不出一处完好之处。 它的双眼闪烁着疯狂的血红光芒，死死盯住精灵村落。它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以最大速度冲锋而来，意图撞碎土墙。仿佛脱缰的野兽一般，疯狂撞向了由大地之灵构筑的防线。 ——生命！魔力！统统都给我献上！给我力量啊，你们这群可恶的虫豸！！！ 萨拉曼卡的恶龙咆哮着，带着血意与疯狂撞碎土墙，闯入了村落。 站在土墙之上的精灵飞速跃下，勉强避开了恶龙的冲击。但更大的危机接踵而至，土墙崩溃，使得原本被挡住的龙牙兵也开始翻越残骸，摇摇晃晃地踏入村落。 “是、是那条龙？！” “是恶龙来了！！” 那覆盖着血肉模糊皮囊的身躯，如同从炼狱归来的怪物，即便是负责战斗的精灵，在直面那恶龙的凶威时，也忍不住双腿战栗，几欲动弹不得。 “一队负责拦截恶龙！二队支援战斗！三队立刻保护老人和孩子！” 卡莲高声喊道。 暗精灵女子那一声尖厉的指令，让精灵终于回过神来。 弓箭上弦，万箭齐发。 闯入这座村落的恶龙露出锋利的獠牙，开始为吞噬做准备。如同往昔一般，她准备将精灵的血肉咀嚼殆尽，转化为自身的魔力养分。 “别怕，跟我来！” “谁、谁说我怕了啊......！” 阿洛涅第一个从墙上跃下，拔剑而出。 她吐出一口夹杂着紧张的呼息，站到了冲破残骸而来的龙牙兵前方。这是阿洛涅第一次正经实战，紧张的她几乎不知该怎么做。 蕾蒂西亚紧跟着跑了上来，或许是不放心让阿洛涅独自行动，又或许是碍于自尊心，她紧贴着站在了阿洛涅的身边。随着阿洛涅和蕾蒂西亚率先投入战斗，其他精灵们也陆续加入，对龙牙兵的交战正式打响。 “让开啊啊啊啊啊啊！！！” 正当卡莲和其他精灵打算挡住这恶龙的去路时，空中却有什么东西猛然坠下—— 是拥有湛蓝长发的女骑士，狂犬，海伦·洛斯菲尔德。 也许是因为看着猎物从眼前逃脱而懊恼，她的双眼布满血丝，猩红得骇人。 精灵们惊慌地退后了几步。 被狂怒之气缠绕的海伦，就连精灵也被她惊得胆寒。而被那头狂犬紧追不放的恶龙，此时看到她的身影，庞大的身躯竟颤抖起来，仿佛见到了天敌。 ——你个疯女人！ “那就试试看，死在这疯女人手里吧。” 轰隆！ 海伦猛地将“龙猎者”砸在地上。 那柄释放着无尽锋锐的破军大剑，仅是展露锋芒，就让恶龙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尽管身为龙种，表情难以辨识，但那浑身战栗的模样毫无疑问是在发抖。 一头庞大的龙，竟在一名女骑士面前颤抖不已，实在是一幅诡异的画面。每当海伦向前踏出一步，萨拉曼卡的恶龙便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不断逼近的海伦威压如山，最终迫使恶龙再次选择了逃跑。 “你这个该死的疯女人，快给我滚啊！” 恢复成人形的恶龙猛地召唤出一团漆黑的雷电。 那是能让碰触者全身腐烂，带有剧毒的雷咒。 可海伦仅仅挥出一剑，便将恶龙倾尽全力发出的必杀雷电劈了个粉碎。随后，她转身挥剑，一道斩击准确无误地命中了恶龙转身逃跑的后颈。 “呃哇啊！！” 恶龙下意识地抬起两条覆盖着龙鳞的手臂想要格挡。 可惜剑光早已无法闪避。剑锋斩下，鲜血如喷泉般从颈颅与胸口涌出，暴龙的身躯在地面上翻滚了几圈。 察觉到主人的危机，龙牙兵们转身不顾眼前的精灵，挥舞着破旧的武器冲向海伦。但这些攻击对海伦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那些老旧的兵器连她的铠甲都破不开。 ——这群废物！！ 恶龙眼看自己引以为傲的爪牙如此无能，气得口吐血沫，满眼毒辣恶毒的怒火。 一群没用的东西！ 一群废物！ 保护我啊！ 保护我！！从那该死的女人手里！那个握着可怕武器、可怕的疯女人手里！ “萨拉曼卡的恶龙啊！” 空间骤然撕裂，巫妖现身。 巫妖伸出手，一道强烈的冲击波随之轰向海伦。海伦举剑迎击，将那冲击波挡了下来。 正在与尤金交战的巫妖此刻的状态已是狼狈不堪。身上的高级法袍已被烧焦大半，半边头骨崩碎，脸只剩下残缺的一半。科尔多瓦强撑着骨折的手臂，再度施法。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所在......！！” 对于尤金与海伦展现出的压倒性力量，这位魔王的四眷属之一的科尔多瓦，竟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居然会对人类感到恐惧...... 明明是那种寿命短暂、毫无能力的存在。 正因对人类的厌恶，他才成为巫妖，憎恨人类的脆弱与短命。可眼前的这两个到底是什么怪物？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们这些下贱种族，休想让我屈服！！” 巫妖猛地挥动双手，大地如蛛网般裂开，烈焰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精灵们惊慌的后退。 卡莲迅速指挥大地之灵，以土之壁障阻挡了巫妖的烈焰。 这是地狱之炎......六环魔法。它要再强一点，说不定就能进化成上位种的巫妖领主。 但此刻的巫妖早已是强弩之末。 这一切都是巫妖展开的最后挣扎。借由地狱之炎的掩护，它在燃烧魂匣中的魔力。 土墙很快化为灰烬。 地狱之炎的威力之强，已超越了大地之灵的防御极限。 “呵，目标是救那只蜥蜴吗？痴人说梦！” 在地狱之炎爆发的同时，海伦猛地砸下“龙猎者”，准备一举终结恶龙的生命。 结果比想象中还要简单。那头恶龙还想捂住颈部伤口止血，却已完全无反抗之力。迅速判断出巫妖目的是想救走这头龙的海伦，在其被夺回之前，便抢先一步斩断了它的性命。 几乎同时，手持“落雷剑”的尤金也踏着雷光自天而降。他大口喘着粗气，似乎是从远处飞速赶来。 “哈啊！！” 落地的瞬间，蕴含着雷电之力的剑锋，亦狠狠贯穿了科尔多瓦的身体，它藏于其体内深处的魂匣，亦被雷霆之刃彻底粉碎。 巫妖眼眶中燃烧的红光瞬间暗淡。就连能够死而复生的巫妖，也敌不过这一击的雷霆之威。那是足以彻底击碎其复活之源魂匣的致命一击。 受此重创的科尔多瓦拼尽全力起身，操纵着地狱之炎疯狂扩散。 “哥哥的雷切......！” “我说了不是这个名字啊！” 炽热烈焰逼近，尤金和海伦被迫与科尔多瓦拉开距离。 他们凝视着被火焰吞噬的巫妖。忽然间，海伦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问向尤金： “你到现在才来是干嘛去了？” “那混账巫妖把我传送到正对面去了。我一路飞驰才赶过来。说到底你不也让龙给跑了嘛？” “那头该死的蜥蜴喷了满地鼻涕眼泪的毒雾，太无耻了。” 在两人互相指责的间隙，地狱之炎仍在肆虐燃烧。 火焰吞噬了巫妖的肉体。 不知是否为了自我了断，科尔多瓦竟以自身为薪柴，将烈焰烧得更加炽烈。 火海之中，巫妖那双红光闪烁的眼睛骤然亮起。他似乎还有最后的底牌，它朝着已化作冰冷尸体的萨拉曼卡暴龙伸出了双手。那副姿态，仿佛是要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的圣徒一般。 “别搞笑了，死一边去吧。” “哥哥，快用雷切。” “都说不是那个名字了！！” 雷鸣八式——紫雷撕天！ 伴随着三道雷光，三次斩击的雷鸣几乎同时在尤金掌心爆开，一同劈向了科尔多瓦。 巫妖的身躯被瞬间粉碎。 那副仿佛骷髅玩偶般的身体，刹那间劈得四散崩飞。 就这样，尤金注视着巫妖的最后一刻，低声嘀咕：“所以说......你缺了点钙啊。” 但就在此时，众人都以为死透的龙尸，却又缓缓地动了起来。 第68章 尸龙 咔哒—— 轰隆隆—— 尸体站了起来。 那头以人类姿态死去的龙族，双目猛地睁开，鲜血喷涌而出。 仿佛是丧尸电影中的场面。明明早已化作冰冷尸体的女人，血迹斑斑的发丝垂落下来，四肢却缓缓动了起来。它脖子扭曲得诡异，头颅“咔哒”一声转动过来，重新对准了尤金与海伦。 “虫子们！这些该死的虫子！你们竟敢！！” 吸收了巫妖烈焰的龙，再度复活了。 但她并非骨龙， 来自萨拉曼卡的恶龙，更像是拖着残破血肉复生的尸龙。 她每动一下，伤口中便淌出鲜血，那模样仿佛恶鬼般可怖，连精灵看到后都忍不住露出了惊色。而刚处理完龙牙兵赶回的阿洛涅与蕾蒂西亚，在看到恶龙的模样后，也是一时愣在原地。 “看来，成功了啊......” 只剩下头颅的骷髅喀喀地动着下颌说道。 尽管尤金已经击碎了魂匣，但巫妖身上仍残留着碎片。他借助碎片残留的魔力勉强维持着性命。 ——哇啊啊啊啊啊啊！！ 那头原本保持人形的恶龙，瞬间解除了变形术，恢复成了庞大的真龙之躯。 与此同时，她开始连发魔法。 “魔法输出大幅提升......而且这魔力量......是积蓄于龙之心的魔力！” 尤金猛挥紫极，挡下了飞向精灵的龙之魔法。 紧随其后的是第二波攻击。 萨拉曼卡的恶龙拖着血肉模糊的躯壳，连续释放出漆黑雷暴。 这与之前耗尽魔力时的力竭状态大相径庭。不同于被“褪色诅咒”束缚、无法动用龙心魔力的模样，如今的它彻底挣脱了诅咒。 尤金能察觉到：那条恶龙，在以尸体之姿复活的瞬间，便已摆脱了诅咒束缚。 “快躲开！！” 尤金大声喝道。 它已脱离“龙王”的诅咒。 眼前的尸龙，是兼具不死者畸异之力与真龙魔法的怪物。 面对这样一头怪物，还想护住所有精灵......是不可能的。必须全力以赴。尤金心中敏锐的敲起警钟，他立刻命令海伦带着精灵们迅速撤离。 “交给我吧！” “交你妈！你以为她还是那个你能随便揍的废物吗！” 尤金伸手拦下了想要冲上去的海伦。 那家伙......太危险了。 必须先整顿阵形，再找机会解决它。 但恶龙极其执着。捕食者绝不会轻易放过猎物。 对萨拉曼卡的恶龙而言，精灵便是魔力的源泉。哪怕如今已无须担忧魔力耗尽，她依然依照本能，优先选择吞噬精灵，以摄取魔力。 “终于修复完成了啊！” 只剩头颅的科尔多瓦终于恢复了身躯，猛然跃起。 但那不过是单纯的拼凑。 既然魂匣已毁得不成样子，他便再无战斗能力。 巫妖压榨出碎片中的残余魔力，施展出漂浮魔法。他登上了那庞大尸龙的背脊，俯视着逃窜尖叫的精灵们，转而盯向与尸龙对峙的尤金与海伦，双眼的眼窟中喷吐出炽烈的血红光芒。 “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 巫妖怒吼。 但，已被狂气侵染的龙耳中，已没有任何声音能传入。 她只盯着尤金与海伦。 这些曾让她品尝耻辱与恐惧的人类，她要将他们彻底抹杀。撕裂、吞噬、碾碎，将他们化作新的力量之源！ ——我要把你们全部撕碎啊啊啊啊啊！！！ 被尸龙魔法波及的精灵，越来越多。 一个接一个。 被龙之魔法卷入的精灵惨烈地消失在天地之间。 尤金目睹着这一切，意识到不能再让它继续释放魔法了，准备立刻近战缠斗，封锁它施法机会。 他率先冲出，身形如电，而看到他的背影，海伦也举起巨剑，紧随其后。 “海伦！” “明白了！” 尤金冲在最前，将所有魔法一一破除。 紧接着海伦的龙猎者狠狠斩入恶龙的胸口，这沉重的一击，是长达两米的巨剑轰然劈落，即便是庞大的龙躯，也被深深斩裂。 冷凝的血水瞬间喷涌而出。 那早已死亡的血肉，在崩碎间发出令人窒息的声响。负伤的恶龙哀号一声，放弃了对精灵的攻击，转而盯上尤金与海伦。 ——卑贱的人类......哪怕我这副肉体彻底毁灭，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萨拉曼卡的恶龙张口喷出血红色的烈焰。 那是巫妖曾吐出的“地狱之炎”。 或许正是借由那烈焰才得以复活，她竟开始动用巫妖的力量。 雷鸣八式 紫雷天劫弓！ 地狱之火被撕裂，一支雷电之箭携着风雷之势骤然飞出。 由剑气凝聚的箭矢，径直贯穿了恶龙的一只眼睛。 突如其来的攻击令它失去视力，痛苦地翻滚咆哮。海伦抓住空隙，挥动巨剑，展开无情的斩击。 “海伦！上面！” 尤金大喊。 ——恶魔，来了！ 与科尔多瓦一同潜入未开拓地带的恶魔，在看到恶龙与巫妖陷入劣势的时候，终于开始参战。 之前因为巫妖之手，恶魔失去了两名同伴，因此一直在远方摸鱼观望。但当他们看到恶龙与巫妖全都陷入绝境时，才终于意识到不能再等了。 因为若是失去了巫妖还空手而归，必将无法逃脱魔王的震怒。 “掩护巫妖！”“我们得先撤，那些人类不是普通货色。” 恶魔举起漆黑魔气凝聚而成的长枪，枪尖齐齐对准前方。 他们瞄准着尤金和海伦。连逃跑的精灵、留下迎战的精灵也一并锁定。 “真是够了，烦死了。” 尤金面露厌色，挥剑将巫妖召唤出的鬼火雷击般劈散。 他猛踏地面，以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将飞过来的魔枪尽数斩灭。那一瞬间，数无数长枪残骸落地，恶魔们见状，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他怎么可能是人类......？”“他就是那个将恶龙与巫妖逼入绝境的家伙。别因为他是人类就掉以轻心。” 恶魔们悬浮于空中，保持与地面的距离，小心翼翼不被卷入战斗的余波。 不是魔法师的话，普通人类根本无法攻击空中的敌人。更何况他还是一名剑士，在恶魔的认知中，在空中作战绝对万无一失。 但这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错觉。下一刻，一柄缠绕着雷光的长剑便划出一道极光，如同电磁炮般破空而至，将一名恶魔撕成碎片。攻击发生得太快了，连身边的同伴都反应不及。 雷鸣八式——紫极破霄！ 尤金甩出曾被精灵武装使用的一柄粗劣之剑，直指空中的恶魔。 虽然勉强命中，但由于用作媒介的剑只是劣质的铁器，导致这雷霆之炮的威力并不算强。如果目标是恶龙，恐怕也仅能勉强划破龙鳞罢了。 “海伦！” 尤金高声唤道。 这是因为就在恶魔们注意力被他吸引的片刻，萨拉曼卡的恶龙已在试图展开双翼，趁乱逃跑。 海伦猛地挥剑，剑光纵横之间，瞬间斩断了尸龙那刚张开欲要飞行的双翼。如此一来，那龙也彻底失去了飞行能力。作为以尸体复活的存在，它的翅膀无法再生。不动用飞行魔法，它将永远无法再翱翔于天际。 “恶魔交给我！”“明白了，哥哥！那我就来取下这条龙的性命！” 为了应对空中的恶魔，尤金暂时将后背交给了海伦。 而海伦也与他背靠背，直面巫妖与恶龙。 二人在战斗中配合得天衣无缝。即便是在恶魔突袭、局势紧急之时，也未曾有丝毫慌乱。一起并肩作战许久的两人，在这危机四伏的瞬间，都十分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我来争取时间，从后面袭击那个人类女人。” 萨拉曼卡的恶龙双翼尽失，陷入短暂的空窗期。 巫妖挺身而出。它披着破烂的长袍，双手燃烧着猩红火焰，直面海伦。 胜算渺茫。科尔多瓦很清楚这一点，自己根本无法击败眼前那个比野兽还要凶狠，比魔兽更为狂暴的人类少女。但他不能退，他肩负着魔王萨泊娜交托下来的重大使命。 ——为了萨泊娜大人无懈可击的胜利，我绝不能在这里倒下！要让精灵之国沦为炼狱，让他们的哀嚎响彻这片土地，这是我必须达成的事！ 首先得从这里脱身。 必须要有那头恶龙。因为启动未开拓之地的四处核心的权限，就掌握在她手中。她必须得活着。这才是他为何不惜代价也要将其以尸龙之身复活的原因。 还有三分钟，三分钟后就能开启传送魔法，逃离此地。 科尔多瓦并非全无依仗。 魂匣破碎后残留的魔力碎片，仍可使用。 只要使用那残余的魔力碎片，就能离开这里。由于先前大量消耗魔力施放了地狱之火，因此还需要三分钟的积蓄时间。如果魂匣还在，它或许不必这么狼狈，但就算再怎么哀叹，破碎的魂匣也不可能复原。 “还想打什么主意......是把我当傻子了吗？” 巫妖的双臂，转瞬之间被海伦的剑斩得粉碎。 巫妖一定还有什么隐藏的底牌。否则它不会这样贸然主动出战。这并非是海伦靠头脑分析出来的判断，而是本能在告诉她：这家伙绝不只是垂死挣扎！ 海伦当机立断，在地狱之火尚未完全凝聚前，便斩断了巫妖的双手。 ——不能就这样死去......！！那就一起堕入地狱吧。就算我死了，也要拉你们陪葬！ 伤痕累累的恶龙猛地仰头，鲜血从口中狂涌而出。 咕咕咕咕咯......！尸龙逼迫早已达到极限的躯体继续行动，筋骨发出令人胆寒的呻吟。 但萨拉曼卡的恶龙毫无停止之意，她早已做好了玉石俱焚的觉悟。哪怕这无理的一击会夺去自己的性命，也要将那两个愚蠢的人类与精灵们一同拖入地狱！ “哥，哥哥......？”“干嘛？没看到我正忙着吗......” 海伦用手肘轻轻顶了顶尤金的腰。 正在屠杀恶魔的尤金回过头，看见了那双臂尽断、却依旧挣扎着起身的巫妖，还有满身是血，依旧怒视着他们的恶龙。 ——呃呃呃呃...... 短暂的屏息之后，萨拉曼卡的恶龙拼尽最后的力气，凝聚起体内所有的魔力，喷吐出了龙之咆哮“龙吼”。 ——吼啊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 愤怒、疯狂、憎恨，如同喷薄的火山般沸腾的情绪，伴随着那撕裂天地的咆哮，回荡在整个未开拓之地。 异变，随之而来。 北方山峰、南方湿地、东方峡谷、西方瀑布。 布设于四个方位的“核心”同时响应起术者的命令，开始喷涌出魔力。 但异变并未止步于此，东方峡谷之中布设的核心，居然自行移动了起来。那原本如同旗帜般被钉在地面的装置，居然自己启动、开始向北东方向挪移。 它的目标，正是更遥远的东北方。而在那里，是尤金、海伦，还有精灵们所在的村庄。 第69章 暴炎之威 巴里特昂与那头黑色怪物博尔赫斯的激战持续了整整半日，最终以平手收场。 萨泊娜向那个能与自己眷属战的旗鼓相当的高等精灵骑士长，致以赞誉。 而在战斗落幕后， 萨泊娜从王座上站起了身。除了战前短暂离席外，她始终端坐其上、冷眼旁观的模样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此刻魔王一有动作，守在一旁的精灵便纷纷露出紧张的神色。 “我将亲自出战。” 萨泊娜启唇开口。 那位有着火红长发的魔王紧握住了倚在王座旁的一柄粗陋巨剑，昭示着她将亲自下场。 魔王，亲自踏入战场。 目睹这一幕的精灵骑士们不禁咽了口唾沫，颤抖的手勉强握紧了兵刃。身负不死恩宠的魔王，她若亲临战阵，对于精灵而言，即是死亡的宣告。 “殿下无需亲自下场，我们代为出手即可。” 幽灵骑士恭敬地开口。 面对忠诚眷属的进谏，萨泊娜却只是轻轻摇头。 “我想亲眼确认精灵的水平。那个叫巴里特昂·特里顿的战士，确实是一名出色的战士。正是因为他们中存在那样的勇士，那群可憎的精灵才得以抗衡我军的猛攻。正因如此，我才要亲自让他们明白，魔王的‘位格’究竟意味着什么......也让他们知晓，我与阿加雷斯那种废物，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萨泊娜的话语落下，幽灵骑士俯首后退。 恶灵骑士走出， 并向那位挡在萨泊娜面前的幽灵骑士发出信号：“让大人尽情享受吧。” “击鼓。” “魔王殿下将亲自出战。” 亡灵军中担任军乐队职责的不死兵卒们开始击起沉重的战鼓。 绿皮的兽人鼓起胸膛吹响巨大的号角。而高举魔王军军旗的骑士迅速整队，让出了一条通道，供萨泊娜进军。 “她......她来了......” “那个女人就是魔王......！” 精灵骑士紧握兵器，满脸紧张。 兵阵左右分列。 那是足有数万之众的魔王军，其洪流般的阵型竟如大海分流般，为魔王让出进击之路。 随着阵线让出通道，魔王的身姿终于显现。那号称“暴炎魔王”的存在，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模样，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凶戾之气，但精灵们仍旧为此胆寒。 那种来自萨泊娜的压迫感、那种连呼吸都不被允许的战意，几乎令人窒息。 “吾乃暴炎魔王，萨泊娜。从此刻起，将对你们精灵下达裁决。” 手持粗重如废铁般的巨剑，萨泊娜面对怒视自己的精灵大军如此宣告。 她的声音并不高。 但因战场上的所有精灵早已将全部神经集中在她身上，因此无人错过魔王的战争宣言。 “勇敢的战士，出来吧，忠诚的骑士，朝我挥剑吧。将我推向屈辱与原罪深渊的精灵啊——从现在起，你们祖先所背负的滔天罪孽，将由你们的性命来偿还。” 言罢， 萨泊娜猛然跃起，朝精灵军阵杀了过去。 仿佛是一团炽热的红莲冲天而起。 伴随着那猩红色的残影，萨泊娜一跃之间抵达了精灵军的最前列。 “呃、呃啊啊！！” 一名精灵骑士鼓起勇气挥剑冲锋， 但，也仅止于此。 他的剑还未及身，就被萨泊娜那把锈迹斑斑的破败之重创，横飞而去。 其他骑士亦无异。 没有任何人能成为她的敌手。无法令她止步半步，亦不能挡下她那锋利如焰的剑光。他们只能被碾压、被蹂躏，在血与肉的炼狱中开启通往黄泉的血海之门。 “为......为了精灵之国！” “骑士团，将斩下神官长之敌！” “绝不退却！我们是守护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骑士！” 精灵骑士们没有退缩。 即使双腿颤抖，他们也强行站到了萨泊娜面前。他们无一人选择逃避，即便四周已布满了死去同伴的尸体。 萨泊娜将手按在胸前，向他们的勇气致以敬意。但她未施怜悯。 战场上，骑士为国而死，本应受赞誉，而非怜悯。 因此她选择亲手赐予这些挡在她面前的精灵骑士一场，光荣而尊严的死亡。 “来啊，让我看你们能否砍下魔王的头颅，精灵骑士团。” 萨泊娜挥舞着那把巨大的铁剑，宛如风车一般，将战场上的精灵骑士撕裂殆尽。 断裂的四肢飞溅。 猩红的血泉喷涌，惨烈的哀嚎响彻整个战场。 精灵骑士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们虽惧死亡、虽怕死去，却无人退缩。面对魔王，他们选择了迎战。而魔王对他们的死，报以最高的敬意，以毫不拖泥带水的最强一击，致敬着他们的忠诚与荣耀。 “黑色怨念，燃烧吧。 红莲之火，升腾吧。 吾所行之路，必将遍布尸山血海。 唯有死亡，尽归吾身。”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萨泊娜便屠戮了整整三百名精灵骑士。她口中轻声念诵着简短的祷词。 她浑身上下沾满鲜血， 却丝毫不觉不适。 从指尖滴落的血珠，正是她尚存于这片战场上的最佳证明。 全身染满精灵之血的萨泊娜，静静垂下了那把血迹斑斑的破败之剑，等待着下一个对手挡在自己面前。 “很好，你们总算舍得出来了。” 萨泊娜微微一笑。 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守护骑士们—— 精灵圆桌十二骑士，开始围绕着萨泊娜布阵。 包括曾与博尔赫斯激战的巴里特昂在内，共有八名骑士长出现在她面前。除了驻守雾月王国边境的几位，其余几乎全数出动迎战魔王。 “阿德娜·瓦伦西亚。” 萨泊娜轻唤挡在自己面前的女骑士长之名。 阿德娜·瓦伦西亚。 只因她的身上，散发着那个给予自己难以忘却屈辱，“芙莲·希莉德”的气息。 此刻她身披绿意盎然的光辉战甲，手持的那把“芙莲之剑”，是芙莲·希莉德曾撕碎萨泊娜之躯的神兵。 “......旧事我不会重提，你带着那柄剑而来，无非就是想要亲手斩我。既然要对付魔王，自然少不了那柄芙莲之剑。” 萨泊娜那澄澈的玻璃色眼瞳闪过一丝光辉。 但转瞬之间，那如琉璃般的双瞳开始染上猩红。 逐渐泛红，直至燃烧成烈焰， 烈焰赤瞳。 那正是魔王发动“暴炎”之权能的征兆。 ...... 八位骑士长一齐挥剑，只为将那魔王斩于剑下。 在避开了双子骑士长塞拉与艾米莉迅捷的快剑之后，她又迎击了巴里特昂的“永远雪”，紧接着，其他骑士长的连番攻势，也全数被她躲避或格挡，漫天赤红斩光洒落。 “燃烧吧，业火。” 随着那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在空中一挥，炽热的火柱便轰然升腾。 众精灵骑士长被迫后退。 萨泊娜便借此空隙突入其间，欲反手猎杀那些精灵骑士长。 “燃焰之颂，予我神力。将一切焚尽，片叶不留。燃烧吧，吞噬一切吧——汝等，暴炎之焰！” 萨泊娜低声吟诵着祷词，连片刻停歇也无，逼迫着迎面而来的精灵骑士长不断后撤。 妄图以人数优势与魔王对抗，是愚蠢的妄想。除芙莲·希莉德外，至今无一人曾使萨泊娜品尝过败北。换句话说，若芙莲不亲自出手，谁都不可能战胜萨泊娜。 “喝啊！” “咕啊啊啊啊——！” 一名披挂重甲的骑士长挥舞沉重战锤，怒吼着冲锋。 手持巨剑的另一名骑士长也从另一侧夹击，左右同时夹击，意图以一击制伏魔王。 “愚蠢。” 萨泊娜一脚踏下，地面崩裂，猛地跃起，躲过了战锤与巨剑的合击。 体格娇小的她在空中旋身变轨，剑光如雨，连斩数剑，将两名骑士长震退。 压倒性的战力，源于无数死战的决断力，以及数百年来为战胜芙莲·希莉德而不断逼迫自我锤炼出的剑术。 萨泊娜的力量已没有一丝破绽。即使没有动用暴炎的权能，仅凭剑术，她便将骑士长们逼至极限。 “阿德娜！” 萨泊娜高呼一声，扑向那全副武装的阿德娜。 她的面上浮现出狂喜之色。 阿德娜·瓦伦西亚，在芙莲·希莉德与“魔王弑杀者”皆不在场的情况下，唯有她能作为与自己匹敌的对手。 正因如此，萨泊娜对她抱有莫大的期待。 “萨泊娜！” 阿德娜也朗声唤出她的名字，挥剑迎击。 她所用的是师传之剑。 锋利的剑刃划出，将萨泊娜那柄破败之剑震开。 紧接着，巴里特昂手持“永远雪”突入战局。芙莲·希莉德的气息愈发浓重。萨泊娜敏锐地察觉到，那股气息正流淌于阿德娜的剑与铠之中，也萦绕在巴里特昂所持之枪上。 “呼啸吧，冻土之暴雪。” 巴里特昂一枪扫出，“永远雪”激起凛冽极寒。 近身的阿德娜以百花圣铠所散发的能量阻挡了寒气，而萨泊娜却无处可避。 瞬息之间，她的肉身便被冰封于“永远雪”的极寒之中。 但那也只是刹那，只见冰层中陡然爆起炽烈赤焰，瞬间将寒冰轰然炸碎！ “不错啊，阿德娜，不过——光靠那个，可还不够。” 萨泊娜双手握紧剑柄。 随后她一剑横斩，剑气纵横之下，不仅将八名骑士长悉数震飞，连周围的精灵军也一并横扫！ 炽热的火焰风暴肆虐而至。 那是能在瞬间蒸干所有水分、将生命焚烧殆尽的可怕烈焰。虽因阿德娜与巴里特昂的斩击而稍有削弱，却也足以将骑士长与军势一并吞没。 “就是这样。” 掀起火焰风暴的萨泊娜低头望向自己的肩膀。 那里出现了一道伤痕。 似乎伤得不浅，鲜血淋漓而下。 但即便这剧痛袭身，她也难掩兴奋之情，不仅挡住了火焰风暴，甚至还能对她发动反击。被阿德娜那快剑刺中，萨泊娜反而露出了愉悦至极的笑容。 “那......这一招也试着挡挡看吧。” 萨泊娜举起一只手臂。 仿佛从天际扯下一道锁链般，她用力一拉。 赤红的火焰接连浮现。 宛如炮弹般大小的天火从天而降，威压整个精灵军。其数多达数百颗。显然，从与骑士长们交战之初，她便早已在酝酿这一击。 “从一开始就在准备大规模攻击......明明被数万大军包围，还能做到这种地步......” 巴里特昂喃喃自语。 而魔王，回应了他的话。 “数万大军？那又如何？光是‘魔王’这存在，就足以让天地万物为之战栗！你以为，靠人数就能让我动摇吗！！” 萨泊娜一拳轰出。 几乎同时，天穹中盘旋的赤红流星轰然坠落。 如血之暴雨般倾泻大地。 那仿佛世界终结的光景，让人绝望。而阿德娜望着那炽热焚天的烈焰，却开始将剑与铠上散发的所有能量尽数凝聚，死死盯着萨泊娜。 第70章 圣衣 数百团火焰同时席卷大地，战场转眼间便化作虚无。 阿德娜与巴里特昂释尽所有力量，试图挡下萨泊娜的大规模杀戮魔法，但也仅仅抵消了其中一半。其余的烈焰天火撕裂大地，给精灵骑士团带来了近乎绝灭的重创。 死亡与恐惧。 毁灭与践踏。 面对赤红魔王的攻势，精灵们不得不放弃胜利与生的希望。 “你很像芙莲·希莉德。” 萨泊娜开口了。 在魔王视线的尽头，是正在调整半毁铠甲的阿德娜。 “百花圣铠”仿佛拥有无穷尽的能量，不断修复着她的伤势。而那把正泛着青蓝光芒的芙莲之剑亦将活力注入阿德娜体内，抵消着所侵袭而来的伤害。每当此时，芙莲的气息便如潮水般涌现，守护着她。 “冷静中的决绝，高傲下的荣耀，以及那份守护同族的意志......你身上的一切，都让我想起了芙莲·希莉德。你，必定与她有某种关联。” 似乎并不想让这场战斗这么草率地结束，萨泊娜坐在了一堆乱石上。 她是在等阿德娜恢复。阿德娜为了抵挡数百颗天火陨石，保护精灵骑士团，已耗尽了大量力量。 她想要交谈片刻。 面对萨泊娜的提议，阿德娜咬紧了嘴唇，她从魔王那悠然的态度中感受到了屈辱。 “既然拥有那样的力量......为什么不直接灭了我们？” 她问道。 面对这位高等精灵女骑士的质问，萨泊娜只是耸了耸肩。 “芙莲·希莉德因为契约无法再次踏上战场，这点我也知道。如果趁胜追击，攻击你们精灵之国，的确可以轻而易举地取胜。” 萨泊娜稍作停顿，又继续说道： “可我却给了你们足足几百年的时间。你觉得......那是为什么？” 但她还未能说出答案，骑士长们便扑了上来。 在火焰炼狱中幸存下来的精灵骑士长，满腔怒火地挥动着杀意。 “萨泊娜！” “你这魔女——！” 在烈焰之中，他们失去了太多的同伴。 面容扭曲、咬牙切齿，带着愤怒挥出了重击。 萨泊娜虽遭奇袭，却只是挥动手中的破败长剑，便一一化解了所有攻势。 “我给了你们几百年的时间，去锤炼力量，磨砺技艺。因为芙莲被契约束缚，不能再上战场，而在没有她的情况下，你们精灵之国......永远赢不了我。” 我给了你们时间。 整整数百年。 等待你们成长，积蓄力量，孕育后代，建立国家。我沉默地等待，看你们筑起希望，编织未来。 而理由只有一个—— 就是为了亲手摧毁你们名为“希望”的高塔。为了将你们数百年来竭尽全力筑起的希望，一瞬间全部粉碎。那才是对芙莲·希莉德最彻底的复仇。 “可惜，到头来也没有谁，能比肩芙莲。” 萨泊娜高举起她那把破败长剑。 突袭的骑士长们，已然有半数倒下。 阿德娜、巴里特昂等排名靠前的骑士长虽仍斗志昂扬，但其他人早已疲态尽显。为了抵御火焰炼狱的侵袭，他们消耗了太多体力。 “宽限之期已至，到此为止了，精灵。” 萨泊娜说着，从座位上缓缓起身。 ...... 一个震撼的消息传来，萨泊娜正在战场上肆虐。 马赫里特王宫一片哗然。 精灵贵族紧急聚集，商议对策。 然而，对策终究无法拟定。 他们至今为止所面对的，不过是萨泊娜麾下的爪牙，从未与那尊魔王正面对决过。如何对抗魔王？又该如何应对？ 无人知晓，也无一人拥有与魔王交手的经验。 “自从被芙莲·希莉德逐至南大陆后便沉寂无声，如今却......” “数百年间到底在做什么？早该预料魔王会复仇，提前设想好应对之策才是！” “我们拿不死之身的存在又能如何应对？你以为我们尽是游手好闲不成？终究，还是因为找不到斩断魔王不死诅咒的方法罢了！” 正当代表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贵族们空谈无果时， 连接王宫的传送门忽然光芒闪耀，是来自神圣帝国的宾客抵达了精灵之国。 仿佛早已约好般，几位等待于传送门前的精灵女骑士引领宾客，前往了神官长伊蕾娜恭候的会客厅。 “果然如预料中的一样一片混乱啊。” 神圣帝国皇室的侍从长，塔尼娅·迈因茨，望着面色紧张的神官长，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嘲讽。 神官长神情黯淡的点了点头。 也许是对当前局势负有沉重责任，她的神情始终僵硬。 早该为萨泊娜可能对精灵国图谋不轨作出准备，但终究失败了。甚至连寻求那位魔王弑杀者协助的机会也错失。伊蕾娜脸上的愧色，昭示着她将所有责任归咎于自身。 “我们确实带来了讨伐阿加雷斯时所使用的圣衣......但如今却没有能穿上它的骑士。” 塔尼娅朝身后随行的帝国骑士示意。 数名帝国骑士将一件以黑布覆盖的物什小心地放下。 轰隆——！ 那是极其沉重的东西，落地的一瞬地面都微微震颤。汗水从他们的额头滑落，骑士们默默退至一旁。 “这就是那副圣衣？” “是啊，曾长年陈列于帝国皇室宝库之中，据说是以吞噬千道雷霆的金龙之鳞锻造而成的魔武具。” 塔尼娅亲自揭开那层黑布。 圣衣为全身铠，但与其说是由金龙之鳞铸成，不如说更像是黯淡无光的方形铁匣，它毫无光泽，仅外表面上刻有龙形与神圣帝国的徽记。 “真的是那位魔王弑杀者曾用的圣衣吗......” 毫无魔力波动，连守在一旁的精灵女骑士也忍不住怀疑。 “原本不过是一件古董罢了。虽稀有，却毫无实用价值。” 塔尼娅耐心解释，似乎在试图打消神官长的疑虑。 若换作他人，塔尼娅怕是早就说斥“你是不是眼瞎？”了，但眼前这位银发精灵，是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神官长，必须礼待。 塔尼娅也少见的没有口出秽语。 “可尤金·索托斯并不在精灵之国。虽感谢你们的支援，但那位魔王弑杀者，恐怕不会回来了。” “他会来的。” 塔尼娅耸了耸肩，语气坚定。那不是假设，而是笃定。 “就算面对那些傲慢又愚昧的帝国贵族的强烈反对与指责，尤金仍毅然对暴虐魔王举剑而战。他自己从不承认，但那是一种唯有英雄才能拥有的格，不是英雄，怎么敢挑战不可能的伟业？” 他确实做到了。 他讨伐了阿加雷斯，终结了那长达数百年的暴虐。 暴君的覆灭传出后，无数饱受其苦的恶魔，包括帝国骑士在内，皆高声颂扬那位魔王弑杀者的伟绩。 “但魔王太强了，尤其是那燃烧着复仇之火数百年的萨泊娜......就算是尤金，他真的能赢吗？” “本就不该对讨伐魔王这种事抱有‘必胜’的信念。正因没有把握，正因那是前路未知、危机四伏的荆棘之路，所以才称之为‘伟业’，才流传为‘传奇’。” 塔尼娅·迈因茨此行的目的，就是将这副圣衣交予尤金。 并带来一句必须传达的话。 “借来的东西，记得还。” 这句话听似寻常，却蕴含深意。 那是叫他活着回来，亲手把圣衣还回神圣帝国的暗示。 她愿亲自来到这风雨飘摇、随时可能毁灭于魔王之手的马赫里特王宫，只为当面将这句话转交给尤金。 “侍从长大人。” 一名帝国骑士走近，低声催促。 谁也无法预料，肆虐前线的萨泊娜会不会突然袭击马赫里特。 对这些护卫侍从长的帝国骑士来说，更希望能立刻穿越传送门返回神圣帝国。虽说精灵之国是帝国的友邦之一，但对他们而言，塔尼娅·迈因茨的安危才是首要。 “前线都还没失守呢，催什么催，你个狗日的。” 塔尼娅粗声咒骂着催促她的骑士。 而那骑士只是默默点头，面上却浮现一抹说不清是喜悦还是沉醉的神情，悄然退下。 伊蕾娜看着这一幕，似乎有些疑惑，她有点怀疑那个骑士是不是在故意惹这鬼族侍从长发火，但旋即摇了摇头。 “呃，世上总不可能有人会喜欢被骂吧。” “那个......请问，帝国皇室有没有对魔王弑杀者许下什么报酬？” 低声嘀咕过后，伊蕾娜又问道。 塔尼娅轻笑。 “没有任何报酬能打动尤金·索托斯。他拒绝了神圣帝国的所有提议，最终还是回到了雾月王国。他曾要求我们隐匿其身份至今，至于原因，我也不清楚。” 就在神官长与帝国侍从长在会客厅里低语交谈时， 门外的女骑士匆匆赶来，神色紧迫地向伊蕾娜汇报。 “启禀神官长，马赫里特遭受魔物袭击......嗯，也不知道是否该称作袭击，总之，魔物们正在袭扰马赫里特。” “你说什么？” 这是什么胡言乱语？ 伊蕾娜眉头紧皱，看向女骑士。 “从天上......掉下来无数魔物，砸到地面——” 咔嚓！轰隆！扑哧！ 马赫里特城中，如血肉粉碎般的巨响接连响起。 会客厅深藏于王宫之中，因此她们还未看到这一幕。 但此刻身处在马赫里特的市民，他们仰望着从天而降的怪物，早已尖叫声四起，惊恐乱作一团。 第71章 战场转移 科尔多瓦的身体逐渐化为灰烬，在空中飘散。 他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了。 身为巫妖的他，终于不得不接受那个被他一拖再拖的死亡。 魂匣破碎，作为盛装灵魂容器的肉体也走到了尽头。他为了完成魔王萨泊娜的命令拼死撑到了最后一刻，但破碎的灵魂终归无法支撑一切，他的肉体与灵魂终究是一同踏上了灭亡的归途。 “你到底......在想什么......！就算走投无路，可你竟敢擅自打开那扇门！！” 巫妖的身体一头栽倒。 他就那样跪坐在地上。 失去了双臂的他，已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 甚至连双腿也一并丧失。把残存的魔力全都倾注进破碎的魂匣后，巫妖只能用空洞的眼神望向那扇正缓缓开启的“门”。 轰——————！！ 门，开启了。 那是能够将四大核心之间的一切生命体强行转移的“门”。 足足耗费了数百年，萨拉曼卡的恶龙呕心沥血才完成的强制召唤传送阵，其规模之宏大，放眼整个大陆也寥寥无几。如今它已开始运作，栖息在未开拓地带的魔物逐渐消失。 “要是我......不在，那些魔物......只会从高空坠落然后摔死......！你这个蠢货、死龙婆娘......！！” 但即便未开拓地带的魔物被顺利被召唤到精灵之国的都城马赫里特上空，问题仍未解决。 被召唤至高空的魔物会因重力作用而直线坠落。 所以，科尔多瓦本应最先通过强制转移魔法抵达目的地，发动反重力魔法，为魔物提供安全着陆的条件。 但—— “呃啊！” 科尔多瓦的头颅被踩碎了。 海伦狠狠地踩下了巫妖的脑袋。 仿佛大象踩碎果实一般，发出清脆的碎响。 “哥哥！那堆骨头渣子搞定啦！” “呃，这啥情况......？” 然而尤金却举着手掌放在眼前，看向天空。 未开拓地带的高空，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那个位置太高，连尤金也无能为力。 他挥剑释放雷霆，可雷电只是在魔法阵中穿梭而过。那是强制转移，将召唤阵中存在的一切生命体强行传送至他处的大规模魔法。而能够发动如此魔法的，只有龙族。 “尤金！” 卡莲高喊。 她似乎还有非说不可的话语，奋力朝尤金奔来。 可最终，她没能抵达，便瞬间消失了。 “队、队长......我的身体，好奇怪......！” 加雷斯也消失了。 就像水分蒸发了一般，原本站立之处，转瞬化为空无。 “啊啊啊！”“大家都去哪了！” 其他人也不例外。 尤金的部下、村中的精灵，全都开始从原地消失。 所有人都被强制转移魔法卷入其中。尤金瞬间察觉到，这是那条恶龙设下的陷阱。 他果断斩出雷剑，将那恶龙的生命彻底斩断，尝试能否打断传送。 雷鸣八式—— 天殛雷破！ 雷光凝成的剑刃瞬间贯穿了龙的心脏，然后如同密麻的针尖扩散至全身。 那份不死已无法让它复生，尸龙一下子崩塌成了一滩腐肉。 “老大！” “村、村长大人！” 以卡莲为起点，陷入强制转移魔法中的人越来越多。 部下消失了一半。 伊萨纳、塔克、赫卡迪也不见踪影。 尤金的脸上，不安的情绪正逐渐显现。这是龙设下的陷阱。它将村落中的所有人，连同未开拓地带的魔物一并传送走。而现在最棘手的问题是那扇强制传送门，究竟通向哪里？ “哥哥！” 海伦大声喊道。 她的身体正在慢慢消失。 强制转移的魔法已开始吞噬她。 “抓住我！” 尤金急忙伸手，牢牢握住了海伦的手。 “师父！” “老、老师！！” 阿洛涅与蕾蒂西亚齐声惊叫。 两位高等精灵少女冲了过来，因为海伦和尤金的身体已经同时开始消失。 就这样，斩断恶龙命脉的尤金，最终与其他人一起，一同被传送到了马赫里特的高空之上。 ...... 精灵之国的首都， 马赫里特上空，约一千米处 在高空展开的强制转移魔法阵中，最先被召唤出来的是魔物。 这些突然被传送而来的魔物一脸茫然。它们不是在休息，就是在狩猎时被卷入强制传送，结果被转移到了这片高空。 啊咯！ 咕咕咕咕咕！！ 从空中坠落的魔物拼命挥舞着四肢挣扎反抗，最后重重砸在地面，身体像水气球一般炸裂开来。 ——砰嘎嘎嘎！！ 鲜血如染料般在地面炸裂开来。骨骼散落得几乎无法辨认，脑浆就像一捧捧颜料洒落在马赫里特的街头。 “呃、呃啊啊啊！” “是魔王军的袭击！天上掉下来了魔物！” 马赫里特街区的市民惊恐万状，纷纷躲进了建筑物中。 从高空坠落的魔物，与炸弹无异。 不少人被坠落的魔物砸中当场死亡。屋顶崩塌、墙柱断裂，魔物突如其来的坠落造成了惨重的伤害。尽管精灵骑士团紧急出动，但面对这突发的惨剧，他们也束手无策。 “都往大建筑那边去！快！” “喂，那边的人类奴隶！该死，快过来！” 地面陷入混乱之际，异变的天空也迎来了更大的骚动。 第一波魔物坠落身亡之后，这次从天而降的是精灵与人类。面对突如其来的湛蓝天空与绿色都市景致，众人惊叫连连，带着恐惧坠向地面。 喵噜噜~喵噜噜~ 正如其他部族的精灵一样，被强制转移卷入坠落的卡莲，身旁出现了自然之灵。 不是大地之灵。 最先接近卡莲、并展现友好之意的，是风之灵。 卡莲高声呼喊： “自由的风之灵们！请你们救救我们这些命运悲惨的家伙吧！我真心向你们恳求！” 驱使风之灵，而非大地之灵，这是数百年来从未发生过的事。 那位暗精灵女性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如果得不到自然之灵的帮助，他们所有人都将惨死。 卡莲·艾达竭力呼喊，请求风之灵伸出援手。似乎是那动人的声音打动了风之灵，它们点头回应。在这个精灵术式早已被遗忘的国度里，卡莲是第一个展现出如此亲和力的存在。风之灵为此产生了浓厚兴趣，最终选择回应她的请求。 聚集在卡莲身边的风之灵瞬间四散而去。 它们紧贴上了正在坠落的人们。 应卡莲所托，它们避开了所有正在坠落的魔物，只接住了人类与精灵。 风之灵逆着坠落的方向盘旋吹拂出气流，逐渐减缓下坠的冲击。在这强风吹拂的高空最适合风之灵发挥力量，因此它们成功托住了坠落的众人。 “哇啊啊！” “我......我在空中漂着？！” 尤金的部下在空中剧烈扭动身体，惊愕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他们的身体正在缓缓降落。 从高空坠落之时，他们早已做好了赴死的觉悟，甚至都已经开始在心里默念什么：“下辈子请让我变成被美少女主人养大的猫。”的遗言了，结果在最后一刻，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伊萨纳与塔克同样一脸茫然，不断摇头。而先一步坠落的加雷斯也因为风之灵的奋力救援，捡回了一条命。 “我很满足。” “你满足什么？” 同样被风之灵护住的尤金与海伦并肩而立。 尤金反问道，海伦露出满足的神情笑着回答： “我看到了哥哥用雷切了。” “闭嘴。那叫天殛雷破。” “雷切！太帅了！” “要不是对方是个死尸龙那种该死的骨头架子，我才不会用。” “我期待哥哥再切一次哦。” “绝对不会。” 被风之灵护送至地面的众人，安然无恙地完成了着陆。 三百余人安全抵达了被魔物残骸覆盖的马赫里特街头。尤金、海伦和他们的部下也混在其中。 “这里是......马赫里特？” 抵达马赫里特的尤金望着被绿意包围的城市，终于确认这里正是精灵之国的首都。 马赫里特，精灵之国的首都。 萨拉曼卡的恶龙展开的强制转移魔法阵，正是连接到马赫里特的上空。 望着那一具具惨不忍睹的魔物尸体，尤金终于意识到了巫妖与恶龙究竟在图谋什么，所有的谜团至此全部揭晓。 “尤金·索托斯......？” “快去通知神官长大人！” 目睹这一幕的精灵骑士们立刻转身，急匆匆地朝王宫奔去。 ...... 尤金·索托斯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伊蕾娜几乎是赤着脚冲了出去，急匆匆地奔了出来。 魔王弑杀者来到了马赫里特。 她怀着满腔的希望与期待，朝他所在的地方赶去。与尤金一行相遇的地方是王城的入口。或许是巧合，亦或是命运的指引，尤金正好也正朝王城而来，于是他们在入口处撞了个正着。 “啊......” 但见到后，伊蕾娜却显得有些僵硬。 她肩膀绷得笔直，整个人像被冻住了一样。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见到他之后，该如何开口？要他现在就去与魔王战斗吗？不，那也太厚颜无耻了。虽然并非她的本意，但他的部下确实在之前受了伤。作为暗精灵的领袖，这份责任无可推卸，伊蕾娜并没有选择逃避。 “尤金·索托斯。” “没时间了。魔王萨泊娜现在打到哪里了？” 还没等伊蕾娜从紧张中组织好语言，尤金便抢先发问。 这突如其来的提问让伊蕾娜再次僵住了。 “正在交战中。” 神圣帝国的侍从长，塔尼娅·迈因茨，一边走来一边接话。 这名银发的少女，头顶上长着一对小巧的角。 不过千万别被这稚嫩的外貌骗到。塔尼娅·迈因茨可是效忠皇室数百年、堪称帝国基石的重臣之一。她可是帝国第三序列的存在。 “呃，那啥......侍从长。” “塔尼娅·迈因茨。你这死鬼，不会连我名字都忘了吧？” 她说话的语气不满而凶狠， 可塔尼娅脸上却挂着笑意。那是久别重逢之人的笑，是与帝国恩人重聚的喜悦。 “你现在这副鬼样子去打架，大概会被一招秒掉吧，第一击就挂的可能性很大。” “嗯......那倒也是。” 现在的他，比起和阿加雷斯作战时要弱。 尤金毫不犹豫地承认了她的话。 要不然他也不会跑到这片未开拓的荒地受那么多罪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强制转移的魔法阵，竟会直接连接到马赫里特的上空。 虽然此时还未能完全恢复巅峰时的战力，但在听说暴炎魔王正在肆虐精灵军时，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做出了战斗的决定。 他决定与萨泊娜一战。 “你的圣衣，我给你带来了。你没有这玩意就跟个白板一样。” “也、也不至于白板吧。” “落雷剑，还有黄金之龙的圣衣，这两样合在一起，你才是真正的魔王弑杀者，不是吗？” “这话没错。” 尤金点了点头。 落雷剑与金龙圣衣。 那是他杀死魔王时所用的神兵利器，如今再次集齐。 听到塔尼娅说是亲自从神圣帝国带来了黄金之龙的圣衣，让尤金不由得想起讨伐暴虐魔王时的往事。 那可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可以说，为了讨伐阿加雷斯，他牺牲了无数战友，就连自己也不知道濒死重伤了多少次。 第72章 憎恨吧，怨恨吧 看着伫立在会客室中的那副黄金圣衣，尤金只感到一股怀旧之情涌上心头。 当年他正是穿着这副圣衣铠甲，斩杀了那位暴虐魔王。 虽然在那场战斗中他身负重伤，但圣衣至今仍维持着不破的姿态，这是它诸多能力中的“再生”之力。 黄金龙族的圣衣、圣铠，是将他锻造成“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的最强武装。 “那、那个......” 伊蕾娜走进了尤金所在的会客室。 此时的她似乎整理了一番，一头银发如烟如雾，蓝眸宛若天穹般澄澈，肌肤仿佛刚挤出的牛奶般白嫩，她那精致秀美的五官，就像从一幅画中走出来一般。 可这样充满魅力的她的脸上，却浮现着深深的忧虑。这美得令人屏息的少女脸上，带着一副快要哭出来的神情，仿佛被沉重的罪责紧紧压实。 “你那时候受伤的部下......还好吗？要是还在疗伤中，我会让神官专责照料的。” “他们都没事，甚至可以说是好得让人无语。” “那就好......我还担心是不是造成了什么无辜的牺牲。” “说到底这也不是你的命令，而是那些暗精灵的擅自行动。没打算要你一直背锅。当然，你没能好好约束部下这点的确是你的错，但那时的事，我不想会道歉，要解释道歉也是该跟阿德娜去说。” 尤金心中多少也对那时的行为有所愧疚。 当然，不是对伊蕾娜，是对阿德娜。他确实做得太过激了，只是他听闻部下遭遇暗精灵的袭击，反应过度了。 “对、对不起！我会......好好道歉！！” 伊蕾娜猛地喊了出来，声音大得甚至在房间中能听到回响。 她银发飞扬，猛地低头鞠躬至九十度，那一刻，她抛弃了一切体面与尊严。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领袖，亲自弯下了腰。 她那洁白脸庞上的红晕甚至红到了耳根，红唇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她的眼眶中已经泛起泪光，似乎只要有人稍稍触碰，就会瞬间泪如雨下。 “让你的部下受伤，归根结底是因为我......这是我的责任......请让我来偿还。” 那些性格激进的暗精灵之所以擅自行动，是因为她没有给予他们足够的信任感。 所以，这一切的责任，她愿意亲自承担。她没有想过逃避，也没有打算推给别人。所有的后果，所有的罪，都该由她一人背负。 她几乎是像在忏悔一般喊了出来。 面对伊蕾娜那毫无保留的真诚谢罪，尤金长叹一口气，终于开口了。 “那你打算怎么偿还？” “你尽管说！无、无论是什么命令，我都听你的......做什么都可以！不管是鞠躬下跪还是其他，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所、所以，求你拯救精灵之国......！我、我知道，这样求你很厚脸皮......但，如果没有你，就没有人能挡住萨泊娜了......拜、拜托你了！” 听到这话，尤金突然问道： “你几岁了？看上去挺小的。”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伊蕾娜不知想到了什么，肩膀不由得一颤，她抬起头。 过了片刻，她开口了。 “十八......” “比阿洛涅还小啊。” “…阿洛涅？” “一个还没长大的小鬼，说什么责任、什么愿意做一切的......别说那么沉重的话。说到底，那根本不是你的错。认真追究的话，真正的问题是，居然有人把这种位置交给一个才十八岁的孩子。要道歉的话，去外头跟我的部下好好道个歉吧。那群傻瓜只要你诚心道歉，是会接受的。” “…我知道了，我会去道歉的。” “至于报酬的事，等讨伐完萨泊娜再说吧。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尤金说着，手伸向了那副圣衣。 随着触碰，圣衣开始绽放出光华，由黯淡的青铜色转变为了璀璨的金色，很快便分解成了真正圣衣铠甲的模样。 不过这种铠甲光靠自己是穿不上的，于是便找来了外头的精灵女骑士进来帮忙。 尤金穿上胸甲，又逐件将各部位的护具套上。因为太过沉重，帮忙的精灵女骑士很快就累的满头大汗。她们甚至开始怀疑，穿着这副铠甲真的能上战场吗？精灵一向以轻装对敌，这还是她们第一次亲眼见到人类那沉重的武装。 “呜、呜呜......” 就在尤金准备戴上头盔时，耳边传来了少女的哭声，他转头望去。 果不其然，此时那位银发少女正用双手拼命擦拭着脸颊上不断涌出的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是与她方才那副坚强姿态截然不同的模样，仿佛一个普通的孩子。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伊蕾娜吧。年仅十八岁，就背负起了整个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责任，她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呜呜呜哇啊啊！！” 眼泪与鼻涕像被打开的水龙头一般喷涌而出。 嗯，这已经到了是否该给人打电话报修的程度了。 那泪水如雨水倾泻，鼻涕沿着人中滑落，双眼早已哭得通红，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像被男友劈腿后被赶出家门的可怜少女。尤金看着很想递出一块手帕，但身穿全套甲的他根本腾不出手来。 “谢、谢谢你......谢谢你，尤金......呜呜哇啊啊！！” “是我把你弄哭了吗？” “没、没有啦！这只是因为我太感动了......呜......” 尤金忽然想起了另一个曾因他而哭得这么惨的女孩。 那是初中时候的事了。 他向从小学暗恋的女生告白时，对方也是哭得这样惨兮兮的。然后，第二天，他那位初恋对象就转学了。 “纸巾！快拿纸巾来！！” 女骑士大声呼喊。 伊蕾娜的鼻涕混着泪水，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板上。 ...... 就在精灵圆桌骑士长在与魔王萨泊娜的战斗中节节败退之际，神官长麾下的神官祭司所布置的术式终于发动。耀眼的光芒自萨泊娜双足踏着的大地上猛地绽放，一座巨大的魔法阵自地面浮现。 这是神官祭司专为克制魔王而设计的大型术式，不仅能禁锢萨泊娜的行动，甚至连“暴炎魔王”所拥有的权能都能进行压制。 “哈哈哈哈哈哈！” 萨泊娜大笑出声。 尽管四面皆敌，遭到精灵骑士长的围攻，又被精灵神官祭司的大型术式压制了力量与能力，萨泊娜始终未曾失去笑意。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惊慌。 反倒像是早已预料到精灵军会设下陷阱一般。换句话说，她是明知有伏击，还主动走入精灵军主阵，甘愿步入陷阱。 “会畏惧陷阱与诡计的，还配称为魔王吗？与世界为敌的魔王，何曾畏惧？你们那些小心思，在我还未离开王座之前便已尽知。” 天空之上，赤红的天火再次坠落。 这一次，目标是神官祭司。 炽热的火焰如流星般砸落，将神官尽数吞噬。 箭雨如骤风般袭来。萨泊娜手中破败的大剑大开大合，将所有箭矢尽数格挡。骑士长发起冲锋，却无人能与萨泊娜匹敌。唯有巴里特昂与阿德娜在她攻势下勉强支撑了数招，其余的低排名骑士长，则在她压倒性的蹂躏下纷纷跪地。 “已经力竭了吗？尽情施展你们的智谋与计略吧，燃尽你们的魔力与生命吧。唯有以命搏命，方可碰触魔王之颈！否则，永远也不可能将其斩落！” 四周肆虐的赤红烈焰如潮水般再度升腾，因魔王的好战本性而愈发炽盛。 萨泊娜开口了。 若想击败魔王，就必须赌上一切。 听到她的吼声，阿德娜强忍伤势挣扎着站起。肩头剧烈地刺痛，那不是萨泊娜造成的伤口，而是尤金留下的伤。那道曾勉强缝合的伤口此刻又裂开了。 “萨泊娜！” 阿德娜紧握长剑，忍住席卷全身的剧痛。 她从未松开剑柄。 这意味着——她尚未放弃。 她绝不会放弃。眼前就是精灵族的仇敌，就在此处！威胁精灵族存亡的魔王正在前方。作为精灵之国的守护骑士，哪怕生命走到尽头，她也绝不会放下这柄剑。 “在身负重伤的状态下仍敢与我为敌吗？真是了不起。我赞赏你这带伤之身仍敢直面魔王的勇气，阿德娜。” 萨泊娜垂下破败之剑。 阿德娜双手握剑，深吸一口气，振奋体内所有的魔力，倾尽全力朝魔王冲去。 剑与铠所释放出的能量几近无穷，烈焰被她一剑劈开，直指萨泊娜。而萨泊娜也横剑迎击，剑与剑激烈交锋。 “呃......！” 阿德娜苍白的面颊被划出一道血痕。但她未曾后退，反而更近一步，将一记强力斩击送向萨泊娜。 “速度不错。从你的剑技中我能感受到你是如何逼迫自己苦练至今的。” 萨泊娜扬起剑柄，格挡住阿德娜的攻击。 剑尖划出一个半圆。 破败之剑斜斜劈下，给百花圣铠留下了深重的裂痕。铠甲在这一击下破碎，阿德娜的血也随之喷涌而出。 “不过就到此为止了。你杀不了我。” 萨泊娜动了。 她手指划过自己颈部。 她被阿德娜的剑划伤了。 如果阿德娜再近一步，也许能斩下她的头颅。 可即便斩下头颅......也无法让萨泊娜死去。她是“不死”，是受到魔神恩宠的存在，是这个世界的造物无法真正击倒的魔王。 “数百年来，我给了你们积蓄力量的时间......可终究，能在我身上留下真正一击的，唯有你，阿德娜·瓦伦西亚吗？不对——还有你。” 她望向另一人，那正持着寒霜之枪向她冲来的巴里特昂。 巴里特昂意图偷袭魔王的背后。 但魔王即使在与阿德娜交战时，也未曾放松警惕，她早已察觉这场偷袭。 她微微歪头，轻松避开永远雪的锋芒。接着，剑柄猛击巴里特昂的腹部，揪住他的衣襟，狠狠将他摔向地面。 “轰隆！！”巨响中，巴里特昂重重砸落，动弹不得。 “若留你们不死，今后你们必定还会设法杀我。因此带着家园与故国毁灭的痛苦与愤怒，终身铭记于心吧......来吧，睁大眼睛，看着你们的家园如何走向灭亡。” 萨泊娜明知这些人是未来的祸根，却仍对那些拥有可能性的强者施以怜悯。 她给他们机会，去承载痛苦、孕育仇恨，成为更强的复仇之鬼。因为她渴望再次与他们交锋。 傲慢而凶暴。正因那份残忍，萨泊娜才得以成为魔神宠爱的魔王。她渴望强大，喜悦于复仇。她拥有一套完整却扭曲的独特价值观。 “看来——终于开始了啊。在你们的王都，地狱即将降临。” 萨泊娜露出灿烂的笑容。 只见在北方马赫里特的方向，精灵之国的首都之地，一座超大规模的强制传送阵已悄然浮现。 终于，科尔多瓦与萨拉曼卡的恶龙开始行动了。地狱，正一步步逼近精灵之国。 萨泊娜听着精灵们的哀嚎与悲鸣，脸上浮现出血腥的笑意。 第73章 登场！ 精灵们的王都马赫里特，即将迎来一场狂暴魔物的洗礼。 那些在贫瘠荒野中弱肉强食生存下来的魔物，会肆意践踏这座精灵的圣地。 成千上万的魔物、科尔多瓦以及萨拉曼卡的恶龙，将使这座精灵族数百年来倾尽心血筑成的城市，化为一片火海。 在无数精灵注视之下，眼睁睁看着他们曾经堆砌的一切被否定、被毁灭。这正是萨泊娜对精灵一族的终极复仇。 可以说，她为了这一刻，隐忍多年岁月，只为今日亲眼见证这场葬礼。萨泊娜满面期待，屏息等待着捷报的传来。 “萨贝尔。” “是，殿下，您呼唤我。” “是时候让那些精灵看看地狱的模样了。把马赫里特的情况投影出来。” “遵命。” 一名亡灵魔法师踏着漆黑的阴影，出现在萨泊娜身侧。 精灵的几位骑士长立刻提高警惕。 但亡灵魔法师不为所动，直接在空中展开了一面巨大的水晶镜。 那镜面如同反射般显现出景象，很快便投影出了马赫里特的全貌。水晶镜体积庞大，连站在萨泊娜周围的精灵骑士长也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呵呵呵！” 期待着首都上演惨剧的萨泊娜，脸上浮现如孩童般欢欣的笑容。 她死死地盯着水晶镜，只为将马赫里特即将发生的血腥屠戮、精灵们的哀鸣与绝望，永远铭刻在脑海之中。 很快，约莫五分钟过去了，只见笼罩在马赫里特上空的强制传送法阵之中，成千上万的魔物纷纷坠落。而见那一个个模样狰狞、凶恶至极的魔物现身，萨泊娜几乎要忍不住拍手叫好。 “是、是魔物！” “马赫里特上空的那个法阵，是用来召唤大规模魔物的？！” 眼见魔物仿佛无穷无尽般自空中涌现，精灵的骑士长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想否认。 希望那水晶中所映现的惨状只是幻觉，希望那不过是恶魔在玩弄他们的感官。 但他们都知道，区区幻术，不足以让魔王如此郑重其事地展现给他们看。他们只是不愿相信罢了。现实太过残酷，残酷到不给人任何逃避的余地。 “嗯......嗯？” 忽然，满怀笑意、期待满满的萨泊娜，嘴角微微一抽。 因为最先坠落的那些魔物，在撞上马赫里特的屋顶后，竟然连战斗都没展开，就如破布般摔死当场。 异样的感觉，自此开始显现。 不过萨泊娜目前还只是嘀咕了一句：“看来科尔多瓦来得有些慢啊。”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成千上万的魔物军团就在那里，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坚信，忠诚的巫妖终将现身，施展反重力魔法，稳稳控制住坠落的魔物。 ——嘎嘎嘎嘎嘎嘎！！ 不对劲。 一切都偏离了轨道。 很快，眼前映出的，却是一片又一片鲜红液体迸裂的场面。 整整十分钟。 萨泊娜目睹了一场荒唐至极的魔物大屠杀。被摔死的屠杀。 她终于意识到科尔多瓦恐怕出了问题，否则那个以谨慎著称的巫妖，怎么可能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萨贝尔！立刻联系科尔多瓦！” “遵命，殿下。” 亡灵法师融入黑暗的阴影，瞬间消失无踪。 萨泊娜咬紧牙关。 她愤怒的眼中浮现出杀意，手起刀落，狠狠将那面水晶镜砸成碎片。 光是打碎还不解恨，她甚至举步将那碎片踩的粉碎。她那双泛红的眼眸中浮现出令人窒息的杀气。 原本，她还以为终于能让精灵尝到地狱般的绝望了，可数千余头魔物，却都死于“坠落”这种荒谬的死法。 自从败给芙莲·希莉德之后，她还从未体会过如此耻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萨泊娜怒吼着。 她身后张开了宛如蝙蝠双翼般的黑色阴影羽翼。 双眸如硫磺般燃烧，面容因愤怒而扭曲，她仿佛化身修罗，怒声咆哮，要将这次毁灭她计划的罪魁祸首彻底碎尸万段！ “该死啊！！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萨泊娜怒喝一声，挥动那柄锈迹斑斑的破败大剑。 霎时间，环绕在她身边的几位精灵骑士长全被一扫而空。 一柄剑掀起的风暴，竟席卷了整个战场。仿佛那不是剑之力，而是灾厄本身！这一击甚至波及了精灵军的后方，乃至更远处的魔王军阵地。 “是你们吗！” 萨泊娜将这一切的破局者，认定为了某位不在场的精灵骑士长。 一定是不在场的哪个搞的鬼。 若非如此，怎么可能在自己的主场吃下这种闷亏？肯定趁着她被拖住之际，才一举讨伐了科尔多瓦与萨拉曼卡的恶龙。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有精灵能同时对抗科尔多瓦和萨拉曼卡的恶龙......除非...... 除非，芙莲·希莉德撕毁了契约，亲自出手了！ 萨拉曼卡的恶龙，即便身受“龙之主”的诅咒，也曾吞噬三千精灵，一度名动天下，凶名赫赫！ 科尔多瓦也不例外。 在成为巫妖之前，他就已在暴虐魔王的麾下，用数以千计的死囚为素材，肆意进行人体实验；而在成为巫妖之后，更是在魔王军旗下施展了无数恶毒的咒术与魔法。 恶龙与巫妖，岂会轻易败于乌合之众？萨泊娜对此深信不疑。 “你们这帮家伙......‘魔王弑杀者’现在在哪儿？” 萨泊娜敏锐的察觉到，除了芙莲·希莉德之外，在这里缺席的强者，还有“魔王弑杀者”。 若是那个家伙亲自出手，科尔多瓦和萨拉曼卡的恶龙会被击败，也就说得通了。 即便巫妖与恶龙是魔王军中屈指可数的强者，也不可能是讨伐过阿加雷斯的“魔王弑杀者”的对手。 “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萨泊娜！” 阿德娜低垂着剑回应道。 她借助“百花圣铠”中散发出的魔力疗愈了伤势。此时重新站起身的阿德娜战意昂扬，她带着凛冽的目光直视萨泊娜。 她的斗志，如同一柄永不弯折的寒刃，宁断不屈。身负高贵尊严与决意，精灵之国的女骑士与萨泊娜正面对峙。 “萨泊娜！” “虽然不知道你耍了什么阴谋，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语毕，四面八方的精灵战士高举兵器，再次奋勇冲杀起来。 咯吱。 萨泊娜咬牙切齿。 计划尽数化为泡影，甚至连眷属的联络也断绝了。萨泊娜双眼喷吐出猩红的杀意。紧接着，她双手挥舞起那柄破败大剑，开始以雷霆之势向精灵展现何为“残暴”。 “该死的杂碎！杀了你们所有人之后，我要亲手宰了魔王弑杀者！” 愤怒的魔王咆哮着，高高举起破败之剑。 魔王双翼振动，压迫感如狂风般席卷四方，将周遭压得喘不过气来。 精灵战士接连进攻，但无一人能碰到萨泊娜，攻击失败的精灵纷纷被打至跪地。 “告诉我！魔王弑杀者在哪里？他在哪儿......快说！” 萨泊娜大喝着，将破败之剑死死压向阿德娜。 阿德娜强撑着剑锋艰难抵挡，局势已然陷入劣势。 失去理智的萨泊娜爆发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怪力，与她瘦弱的体型形成鲜明反差。每一次金属撞击的轰鸣，都会令阿德娜的双臂不断下沉。 “我说了不......！” “那我就先砍了你的手，再慢慢问你。” 轰——！！！ 萨泊娜粗暴地挥剑，将阿德娜击倒在地。 她再次举剑—— 为了斩断阿德娜的手臂，她一脚高高落下，踩在阿德娜身上。 萨泊娜本想留她一命，以待日后取乐，但如今，愤怒早已吞噬了她的理智。计划失败的耻辱，以及珍视的眷属可能已经遭难的惨状，让这份暴怒无法掩饰。 “我会留你一只手......让你有机会亲手报仇......！” 魔王低声咆哮着，挥剑劈下。 就在那一瞬—— 一道紫霞漫天而过，如雷霆般狠狠劈向魔王！ 那是一道凌厉且粗暴，包含着厚重锋锐的剑气，将魔王全身包裹。 “从她身上滚下去吧，魔王！” 雷鸣八式·紫极刹那！ 雷光飞逝 如紫霞漫天。 不，那是比雷霆更快的斩击，将站在阿德娜身上的萨泊娜狠狠击飞！ 尽管袭击突如其来，但萨泊娜还是及时举剑抵挡住了。 可那一击的力量却让她神情一愣，面露错愕。狂暴的雷光肆意席卷，连周围燃烧的烈焰也被瞬间扑灭。 “你是......魔王弑杀者？” 萨泊娜咬牙质问。 她交替揉捏着双臂。看来毫无准备地硬接这一击，让她的手臂也受创不轻。 即便如此，萨泊娜仍然屹立不倒。她身上披着的红色披风虽然因雷击焦黑，但她本人却毫发无伤。她只是拖着破败之剑，冷冷盯着新出现的敌人。 滋啦啦啦啦......！ 魔王弑杀者疾驰而过的轨迹上，雷光四溅。 从马赫里特到前线，尤金以何等惊人的速度横跨战场，一目了然。 “尤金......” 倒在地上的阿德娜缓缓爬起，睁大双眼望着他。 那人披着金色铠甲。 头戴战盔，面容难以辨识，但周身翻腾的紫色雷霆，早已昭示着他的身份。 “来晚了，抱歉。” 尤金开口道。 阿德娜却轻轻摇头。 “没有晚......谢谢，尤金。” 她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却仍努力露出一抹笑容。 我没事。 她想这样告诉他。 也想向这个为了对抗魔王而赶赴战场的男人，传达自己的谢意。 “精灵，退下。” 尤金低声说道。 话音刚落，天空中便有青色雷霆如瀑般倾泻而下。 萨泊娜本以为雷击是冲着自己而来，急忙后退。但雷霆最终降临的地方，却是尤金所在之地。无数青蓝色雷电如怒涛般冲击，毫不留情地砸在了披着黄金圣衣的尤金身上。 ——轰隆隆隆！！ 轰——！咔咔咔咔咔咔！！ 雷电与圣衣共鸣，铠甲的形态随之改变。原本金黄的颜色开始转为耀眼的青金之色。 “生物铠甲吗......还是第一次见。” 看着那逐渐转化为近似龙形的铠甲，萨泊娜惊讶得咋舌。 魔王挥剑，猛踏地面，直扑而去。与此同时，尤金亦挥剑迎击。 紫青二色的雷光与赤红火焰—— 两道光芒刹那间交织碰撞，迅速席卷了整个战场！ 第74章 两败俱伤 曾是萨泊娜眷属的幽灵骑士，高举着一面诅咒战旗，静静地注视着战局。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决。 不，若说势均力敌也未必恰当，因为双方都未尽全力。 或许只是一次试探，为了确认彼此的实力。尽管刀光剑影间杀意凛然，两名强者却从容不迫。用肉眼看来，这场战斗随时可能分出生死，可他们却始终神色平静。 “军队已就位。” “萨泊娜大人并不希望有人打扰这场决斗。在另有命令之前，静候即可。” “明白了。” 与恶灵骑士交谈完毕的幽灵骑士再度抬头，继续注视战斗。 这场战斗，恐怕短时间内难分胜负。 雷光狂涌，火焰蔓延，二位骑士的剑舞依旧绚烂。 “萨泊娜大人在败于那个怪物‘芙莲·希莉德’之后，穷尽数百年苦修，只为更强......她不可能会输给区区一个人类......！” 魔王军方面显得极为从容。 没有人考虑过失败。 即便对手是讨伐了暴虐魔王阿加雷斯的“魔王弑杀者”，也不例外。 幽灵骑士与恶灵骑士忠诚如初，始终维持着军势。这既是对萨泊娜命令的遵从，也是在为万一的事态做准备。若萨泊娜有所命令，或其安危出了意外，他们将毫不犹豫率军血洗精灵。 “不错的身手，看样子讨伐阿加雷斯并非虚名。” 萨泊娜微退一步，垂下手中破败之剑。 她略作调息。 尽管周围雷电环绕，杀机四伏，萨泊娜却一派从容。 可与那平静外表相反，她的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跳动着，她终于见到了魔王弑杀者，终于得以与其一战！那份悸动、那份狂喜，如烈焰般在胸腔中翻涌，将她引向战场的最前线。 “你比暴虐魔王强上一点。” “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尤金一句回敬，萨泊娜大剑横扫。 一道赤红的斩击破空而出。 与此前的攻击不同，这是蕴含着“暴炎”权能的一击！ 炽烈的热浪瞬间包裹了尤金的圣衣，但他却在火焰之中岿然不动，硬是挡下了这一击。萨泊娜轻声赞叹。 这男人，竟能如此轻易接下她的权能斩击。 雷鸣八式 ——紫雷撕天！ 三道雷光几乎同时袭向萨泊娜！ 无处可逃。 既如此，那就正面承受！ 萨泊娜双手紧握剑柄，一口气将三道雷霆尽数斩开。 火焰与雷光交汇，激起巨烈的震荡，但她却毫发无损。 ‘这都能接下？果然和阿加雷斯不同......那家伙更像是指挥型，暴虐权能也偏向精神系。而眼前这‘暴炎’，完全就是为战斗而生，比暴虐更难对付啊。’ 尤金不可能像对付阿加雷斯那样速战速决。 散发着炽热火焰、瞳孔映出赤色光辉的萨泊娜，简直如同一座活火山。她每一次挥剑，都卷起灼热的焰流。 ——雷鸣八式 紫雷天劫弓！ 借助雷光与火焰遮蔽视野之际，尤金放出一道雷霆之箭。 他瞄准了视觉死角。 这种距离、这种角度，她必然无法闪避。 但萨泊娜仍以无可辩驳的身法证明了自己是“武斗派魔王”。她瞬间消失在原地，雷箭仅仅刺穿了她披着的红色披风。 捕捉到她的身形，尤金举剑格挡。 萨泊娜破败之剑自上而下，险些命中！ ——咔啷啷啷！！ 双剑交击，剧烈的金属撞击声震耳欲聋。 ‘她的模样......变了？难道是随着力量输出，连身体都会成长的类型吗？’ 萨泊娜的身形，从原先十几岁的模样，一口气成长为二十出头的年纪。 随着力量提升，她的外形也发生了变化，此刻的她，变成了一名有着精致面容与玲珑曲线的御姐型女子。 她的红披风已毁，让人能够清晰地看见她的身躯，从先前那瘦弱的体态，成长为与阿德娜不相上下的身材。而更重要的是，她的剑势也变得更快、更加凌厉。 “好久没有变成这副模样了。” 萨泊娜抬起一只手。 随后，天穹之上，火焰如同陨石般坠落，将尤金吞噬其中！ 轰轰轰轰轰！！！ 赤红的暴炎四散开来，炙热席卷战场！ 而在烈焰中，紫霞般的雷光再度划破浓烟，尤金从火海中现身。 “该死，热得要命啊。” 虽然被头盔遮蔽看不见脸，但此刻的尤金，浑身早已被汗水浸透。 热得快要死了。 全身仿佛被烈火灼烧的剧痛不断侵蚀着尤金的体力和精神，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焚烧殆尽。 相对地，萨泊娜却毫发无伤。恢复到二十岁出头的模样后，她反倒显得更加神采奕奕。与以往那副瘦小的体格截然不同，如今的她四肢修长，动作灵巧，以更加精密而凌厉的剑术步步紧逼尤金。 “你是人类吧？人类为何要为精灵而战？我听说你们之间不和。” “为精灵而战？我脑子进水了吗？” 面对萨泊娜的质问，尤金高举落雷剑，嘴角勾起，淡淡开口。 “我只是照着自己的意志而战。从今往后，我打算就照这样活下去。” “不是为正义而战吗......为了打倒魔王什么的......你没说这种蠢话，我倒是得夸你一句，魔王弑杀者。” “我自己都称不上正义，哪来的脸谈正义。” “哈哈哈！” 萨泊娜大笑出声。 没错， 他说得对。 在挥剑之时，什么私情都只是累赘。决斗的意义，只是为了分出强弱。所谓正义，不过是妨碍纯粹力量之争的虚伪外衣罢了。 “我越来越中意你了，魔王弑杀者。” 萨泊娜如同杂技般穿梭在雷光之间，猛然逼近尤金。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与此同时，剑锋也同时朝对方刺去。 尤金侧身躲避，命悬一线般的避开了那锋锐的剑尖，萨泊娜亦是如此，两人仿佛早有默契，几乎以同样的方式化解了对方的攻击。 “即使都是魔王，她和阿加雷斯也是截然不同的类型啊......阿加雷斯可不是擅长单打独斗。” 尤金一边观察着连挥巨剑的萨泊娜，一边喃喃自语。 果然完全不同。 阿加雷斯依赖咒术、陷阱，还有那暴虐的权能。 而萨泊娜，则是一位纯粹依靠武技的强者，她以数百年淬炼的剑术将对手逼入绝境。她的权能不过是辅助手段而已，真正的本体，是那近乎完美的绝世剑技。 “更用力地挥剑啊！拿出你全部的力量来瞄准我！” 萨泊娜大喝出声。 她嘴角挂着欢愉的笑意，似是对尤金的剑技赞叹不已。 每一击，都沉重无比。 他的剑术，足以威胁魔王之躯。面对那斩杀了梦想征服大陆的阿加雷斯的落雷剑，萨泊娜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斗志昂扬地投入决斗，将尤金的所有攻击一一化解，反击如风。 “这样下去，分不出胜负。” 尤金猛地踏地跃起。 他迅速拉开距离，一跃间退至远处。 他将充盈着雷光的剑重新收入鞘中。趁萨泊娜还未应对，他迅速拔剑出鞘！ 一道紫光自剑鞘中喷涌而出，直奔远方萨泊娜的后颈而去。 雷鸣八式——紫极刹那！ 萨泊娜也抬剑迎击。 但，终究慢了一步。 由强大雷霆凝聚而成的紫色剑气已近在眼前！ ...... 尤金与萨泊娜交战的战场，宛如炼狱，青金与紫霞般的雷霆与猩红火焰翻涌激荡。 无人敢插手。 在雷光与烈焰轮番碰撞的战场上，谁又能轻易介入其中？ 精灵的骑士长也曾试图加入尤金，共同讨伐萨泊娜，毕竟那头怪物并非一人之力能战胜的存在，唯有众志成城，方能与之分庭抗礼。 面对这等魔物，他们早已无暇顾及所谓的荣耀或卑鄙。 但终究还是失败了。 “真是了不得啊。居然能与魔王单挑......想想我们这些只会能被痛打的家伙，真是有点羞愧了。” 巴里特昂开口说道。 他望着身披青金圣衣、正在与萨泊娜死战的“魔王弑杀者”，不由感叹。 人类......真的能强大到这种地步吗？ 虽听说神圣帝国之中亦有被称作“帝国十二神将”的强者，但就算是他们，也未必能超越尤金。至今未曾目睹过如此压倒性的力量与技艺的巴里特昂，毫不犹豫地将尤金称作人类最强者。 “巴里特昂骑士长，谁也无法预测魔王军何时会发起全面进攻。我建议先行整顿队伍，为下一轮战斗做好准备。” “确实如此。” 巴里特昂迅速整合了先前被萨泊娜攻势击溃的各军团。 精灵的骑士团开始调动。 他们身披甲胄，手持枪剑，重整阵形，严阵以待魔王军的攻势。 如今掌握魔王军指挥权的，是萨泊娜的眷属，幽灵骑士、恶灵骑士与黑暗巨兽。 暴炎魔王所宠信的眷属，统帅着数以万计的魔王军兵力，那由凶残恶魔与凶暴魔物组成的恐怖军团，其战力足以撕碎整个精灵之国的防线，并一路推进至王都马赫利特。 “塞拉骑士长，艾米莉骑士长。” 阿德娜呼唤着那对双子骑士长。 二人紧张地立于阿德娜面前。 “随时准备支援，防备‘魔王弑杀者’陷入困境。同时密切监视魔王军的动向。一旦我们加入战局，对方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明白了，阿德娜骑士长！” 那位垂着金发的高等精灵女骑士紧紧握拳，望向激烈战斗的前线。 她的伤早已痊愈，随时可以再次投入战斗。 阿德娜潜藏在后方，屏息静气，等待着制裁萨泊娜的时机。萨泊娜太强了，不能把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尤金一个人身上。一旦他陷入险境，她将毫不犹豫地加入战局。 “萨泊娜太强了，这场拉锯的死斗随时可能逆转。不能让尤金独自承受一切。” 就在那一刻—— 战场骤变！ 尤金挥出的紫极剑气，轰然命中了那红色魔王。 与此同时，萨泊娜的反击也穿透了尤金的胸膛。判断难以防御尤金那一击后，萨泊娜果断选择以攻对攻，毫不犹豫地挥剑反击。 “呃......！” 那道由尤金挥出的紫色剑光，贯瞬间穿了萨泊娜的喉咙。 然而—— 那柄剑就像撞上金属般，只刺入一半便再难寸进。剑刃被卡在了萨泊娜的喉骨中。 魔王低吼着，咳出大口血沫，双眼血红，可即便承受如此割喉之痛，萨泊娜也凭借近乎疯狂的意志，强行压制着痛苦，维持着挥剑的姿态。 “咳......！” 只因从那柄破败大剑中延伸出的红色剑气，亦贯穿了尤金的金龙圣衣。 尤金头盔下涌出鲜血，猩红的血液顺着他金色的胸甲流淌而下。 可正如喉咙中插着剑仍能活动的萨泊娜一样，他也依旧站立不倒。 在头盔与铠甲的遮挡下，尤金的伤势难以看清，但即便胸口被刺穿，他仍笔直的站在战场之上。 而且从铠甲缝隙间微微起伏的胸口来看，似乎是避开了致命一击...... 第75章 以一敌三 尤金将另一只手也搭在剑柄上，双手紧握落雷剑。 他缓缓动了起来。 萨泊娜脸上的从容神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错愕与惊骇。 怎么可能？一个胸口被洞穿的人类，竟然还能动？那是致命伤，甚至可以说是必死的一击。她刚才那一下，足以瞬间断绝生机，萨泊娜确信自己已经贯穿了这位“魔王弑杀者”的心脏。 “心脏破碎还能动的人类......？” 咔——！ 落雷剑的剑刃，缓缓地在萨泊娜的颈间滑动，已将她半条喉咙切开。 缓慢而冷酷，仿佛死神亲临，一刀一刀宣告着她的死期。 哪怕心脏已碎，尤金的攻击依旧没有中断，这一幕令萨泊娜震惊不已。她连忙将钉入尤金胸口的破败巨剑拔出，急速后退拉开距离。 “咳......咳咳！” 她一边咳血一边不停后退。 在她捂住的脖颈间，那被强行割裂的伤痕清晰可见。 萨泊娜为了杀死魔王弑杀者，不惜舍身进攻，以性命祭出攻势，但没想到结果完全相反。 谁能料到，尤金家伙心脏都被击碎了还照样挥剑？差一点，她就会被反将一军。 “看什么看，傻啦？第一次见心脏碎掉还能照常行动的人吗？” 尤金缓步上前。 虽说没有被完全击倒，但他的身体依然略显僵硬。 距离心脏复原还有十秒。 是金龙圣衣修复了他那几乎致死的伤势。与金龙圣衣融合的尤金，即便心脏破碎，即使身体濒死，其诡异的再生能力也足以“缝合”死亡。 “看来异界的存在，身体结构终究与人类相近啊。是那副铠甲的力量吗？没想到用龙骨锻造的活体铠甲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要杀死不死者，就得让自己变成不死者。这是锻造这具圣衣之人所言。” “为猎杀魔王而生的武装吗......真是令人赞叹。” 听着尤金的解释，萨泊娜双目放光，眼中浮现出贪婪之色。 连破碎的心脏都能复原的力量。 赋予孱弱人类“不死”之能的神秘力量。 太棒了。萨泊娜心中由衷感叹，对那副龙之铠甲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倒不是单纯被“不死“之力所吸引，而是那套仿若龙形、兼具极致流线造型与凶悍帅气外观的甲胄，直让她像如获至宝的孩童般心痒难耐。 “不，我之前确实感觉他死了。是那副铠甲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避开了死亡。” 越想越诡异。 萨泊娜低头看着握剑的手，随后再次抬头看向尤金。 “不过这场决斗......恐怕得稍微延期了，魔王弑杀者。” 萨泊娜话音刚落，裹挟着深绿色魔力的阿德娜便冲了上来。 长剑挥出，萨泊娜击退。 她亲眼看到尤金的胸口被贯穿，因此已顾不得什么规矩，一脚踏入战局。 原本的一对一决斗被打破。随着阿德娜的加入，战局变成了二对一。但萨泊娜似乎对同时对上两人毫无畏惧，反而垂下破败之剑，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魔王！！” 与此同时，一道蓝发身影亦强行冲破拦在前方的精灵战士，闯入战圈。 她高高举起大剑。 随后，大剑猛然劈下，带起一阵强烈的冲击波。 轰隆隆隆隆—— 仿佛巨人全力踏下，萨泊娜所站的地面瞬间塌陷，她的脸上也终于浮现出痛苦的扭曲，这一击连她都无法轻易扛住。 “真是一个接一个啊......两个还好，三个开始就有些吃力了。” 你们还有没有点仁义道德？！ 如果是普通的恶魔，或许已经叫苦连天了。 但萨泊娜不一样。 魔王是世界之敌，理应被众人围攻。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因此就算阿德娜和海伦加入，她也依旧沉默地再次举起长剑。 即使是败，也会坦然接受。 “哥哥，这家伙就是魔王吧？” “嗯。” “那我们赶紧收拾掉她回去吧。” “最后一击一定得由我来完成，帮我创造机会。” “好，交给我。” 尤金、海伦，还有阿德娜三人，握剑对峙着萨泊娜。 与此同时，魔王军也开始了行动。 看来是因为两个女骑士的闯入破坏了魔王弑杀者的单挑局面。 他们亲眼目睹了萨泊娜挨了致命一击，却没能将尤金击倒。那种胸口被穿透却照样行动的人类，对他们而言是“不可忽视的威胁”。因此，数万大军开始动员，意图碾压精灵军。 “于旗帜之下......集结吧，无惧死亡的魔王军啊。” 幽灵骑士高高举起那面诅咒战旗。 诅咒笼罩了整个战场。 而那诅咒所瞄准的对象，并非精灵。 是魔王军自身。这对“自己人”施下的咒术，其名为“无谓的亡者”。这是一种让军队忘却“死亡恐惧”的禁忌诅咒。 “兄弟们，由我来破阵开道。” 恶灵骑士拔剑登上幽影战马，围绕着他的是同样骑着幽影战马的死亡骑士。 他们拖曳着锋锐长剑。 随着一声疾驰号令，整个幽灵骑士团如狂风般出击。 数万之众的魔王军，终于开始了全面进军。 为了掩护魔王，为了屠戮精灵。他们眼中燃着被诅咒的猩红血光，带着狂乱的怒吼，朝着精灵军汹涌扑去。 ...... 就在喉咙被割断，脑袋差点被砍下的那一刻， 萨泊娜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而在与海伦缠斗，展开肉搏之际，她再度感受到了那种死亡的逼近。 这可不是寻常之事。 那来自异界的存在，“魔王弑杀者”能为她带来死亡的阴影，这是意料之中。但连那个蓝发女骑士也能让她生出如此危机感？ 真是不可思议...... ‘那女人是这个世界的人类，照理来说，得到了魔神庇佑，不死的我也不该产生这种感觉。可为什么......她身上竟然也散发出与魔王弑杀者如出一辙的危险气息？’ 萨泊娜一边弹开尤金的落雷剑，一边接下海伦的龙猎者突刺，又反手挥剑抵御住来自阿德娜的斩击，内心陷入沉思。 意料之外的变数接连发生，甚至一度让她难以应对。 不过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战斗，本就充满了意外与变数。能威胁到自己性命的强者，她求之不得。 你来我往，搏命相杀，才是所谓的“决斗”。 “再怎么成群结队也不过是虫豸罢了。别妄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萨泊娜伸出手，火红的烈焰在她身边迅速展开。 周遭的精灵皆大惊失色，连忙后撤。 萨泊娜的火焰，是能将整片战场化为焦土的恐怖存在。 而下一瞬，一道道青金雷光突然从地面喷涌而出，将那一颗颗灼热的火球全部击碎。就在海伦与阿德娜牵制萨泊娜的同时，稍稍后撤的尤金已经抹灭了那份危险。 “啊哈哈哈！和魔王交手我还是头一回呢！” 海伦的脸上绽开疯狂的扭曲笑容，挥舞着巨剑迅速逼近萨泊娜。 不给她发动权能的机会。 要趁势追击，将她逼入绝境。 然而即使面对海伦那重叠着怪力的狂暴攻势，萨泊娜却毫无退却之意。卸力反击之间，她以精妙绝伦的剑术与之对峙。即便海伦与阿德娜双骑齐至，也无法将她压制。最多只能勉强打成平手。 “只会如野兽般扑上来的虫子......竟不知自己的性命已走向尽头。” 海伦的身体被划出一道血线。 从肩头贯穿至腹部，一道深深的剑痕浮现，炽热的鲜血汩汩涌出。 每一次暴力的一击，终究会留下破绽。 而萨泊娜从未放过破绽。她打算先解决这名令人不快的蓝发骑士，再来应对尤金与阿德娜。 “呵哼，呵哈哈哈！” 海伦狂笑着。 她中了致命一击。 那伤口从上半身斜斜贯通，深可见骨，血流如注。 但她依旧动了起来，蓝发女骑士咧嘴大笑，金色的兽瞳泛着疯意，在猩红染尽的眼眸中，那双金瞳如同燃着魔焰一般，足以震慑魔王。 “我来治疗伤势。” 阿德娜伸出手，从“百花圣铠”中释放的神圣能量包裹了海伦。 转瞬之间，伤口便再生如初。 伤势一愈，海伦便如脱缰的野兽，再度朝萨泊娜冲去。 “啧！” 萨泊娜低声咂舌。 因为在海伦强势袭击的同时，尤金亦从后方如闪电般扑来！ 雷光乍现。 以一敌三，萨泊娜举起破败之剑阻挡尤金的攻势，同时还压制住再次冲锋的海伦，以及负责攻辅的阿德娜，毫无破绽地展开攻防。 “你可是魔王，别告诉我你会说‘这不公平’？” 尤金冷冷出声。 萨泊娜亦轻笑，嘴角微扬。 “别自以为是了，魔王弑杀者。要是你以为我已使尽全力，那就大错特错。我可不是那个蠢货阿加雷斯。” 萨泊娜那染着血红的双瞳，逐渐深邃了下去。 黑色—— 一瞬之间，那双红瞳竟化作漆黑之色。 回应她变化的，是那炽烈如炎的魔焰，也变得漆黑如夜。 而那不过是一瞬，火焰又再次重新染上红色。看起来她认为时机未到，还不打算动用全部的力量。 “去杀光那些精灵！” “是时候收复我们的故乡了！” 战场的另一边，群魔咆哮。 凶恶的魔物从地面跃起，利齿与爪锋撕咬向精灵骑士。 而精灵骑士们高举长剑，剑气成型，斩杀扑来的魔物。 他们高举盾牌阻挡魔法攻击，再以锋锐剑气将恶魔的首级斩落。 “战场变得混乱了。决斗就暂且为止吧，魔王弑杀者，三日后在此地再战！” 话落，萨泊娜忽然双手一震，破败之剑猛地挥出，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将海伦与阿德娜双双击退。 大地崩裂，战场剧震！ 此时不只是精灵，连魔族与魔物也被这崩塌吞噬。 灾厄在战场上轰然降临。 仅一剑，便造成了大量的死伤。萨泊娜用事实证明，她方才那句“尚未尽全力”并非虚言。数百人，仅在眨眼间殒命。 “不过......临别之际，怎能没点见面礼呢？收下吧，魔王弑杀者。” 萨泊娜将破剑刺入地面。 嗡嗡嗡嗡——！！ 炽热的能量从剑身扩散而出。 以此为中心，热浪迅速横扫战场，紧接着，地面龟裂，炽焰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一瞬之间，整个前线被化作烈焰炼狱。 “呜啊啊啊啊！！” “咕啊啊啊——！” 精灵骑士在火焰中翻滚，痛苦哀嚎。 后方的精灵神官召唤出了水与冰，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扑灭那熊熊燃烧的魔王之焰。徒劳的行迹只是溅起滚滚白雾，丝毫没有让火势减弱。 “呜呜呜嗷嗷！！” “是萨泊娜大人的火焰！所有人后退！” 魔物发出怪异哀鸣，转眼化为灰烬。 连魔族也不敢再妄动。 那如岩浆般炽热的火焰，仅是望上一眼，便知其非凡人之力可阻挡。 面对这足以焚尽一切的魔焰，谁也不想落得个被活活烧死的下场。 此时连不少身为魔族的下属也开始低声咒骂着萨泊娜的残忍与不择手段，但她可不会顾及除亲信以外的任何人。 “下次再与你一战时，我会带上一句真正适合‘决战’的台词。” 萨泊娜拔出破败之剑。 幽灵骑士与恶灵骑士亦早已汇聚而至，随她一同撤离战场。 第76章 三百二十年，恋爱经验，零 精灵与魔王军的战斗，在萨泊娜率领眷属撤退之后，仍持续了半天之久。 随后才迎来短暂的平静。 魔王军退回南方，而精灵骑士们则重新整顿前线，着手收拾残局。 除了巴里特昂与数名骑士长以外，其余人皆已返回马赫里特。一来为了疗伤，二来也是为了商讨击溃萨泊娜与魔王军的对策。 “听说魔王弑杀者前往未开拓地，是为了阻击魔王军的作战计划。” “要不是他挡下了那恶毒的巫妖与邪龙，恐怕计划早已发动成功，而现在马赫里特也会被那群魔物吞噬殆尽。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真是不可思议。” “所以他才会被称为魔王弑杀者啊。” 盘踞在一旁的精灵女骑士低声议论着。 她们看向正在与阿德娜交谈的尤金，脸上浮现出些许兴奋的神情。 雌性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精灵一族每逢发情期，身上便会散发出如同成熟果实般的气息，并且那香气会与其体液的气味相近。精灵女性本就极易为强者所吸引，一旦遇到理想的异性，还未动情，便会不自觉地释放出这股气息。 “咳、咳！” 察觉到这股气味的阿德娜轻咳一声，脸颊微红。 她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 即使装作无知，这气味也太过明显了。 阿德娜干脆将远处站岗的女骑士全都遣散出去，只留下尤金一人。直到周围清静，她才终于开口： “......我看见，你的胸口被刺穿了。” 她费力地说道。 阿德娜依然记得，萨泊娜那贯穿了他圣衣胸甲的瞬间。 那种足以瞬间毙命的伤势，而尤金却毫发无伤。伤口仿佛从未出现过。甚至焦急的海伦不管不顾地扒开他衣服检查的时候，也都一无所获。 “这身圣衣的效果真是惊人，不愧神圣帝国的宝物，性能好离谱。” “当然好，不然我哪有本事撑着个破胸口活下去啊。” 无视着海伦突然插入的对话，阿德娜再次开口。 “谢谢你，为了我们而战。” “萨泊娜都还没杀掉呢，说这种话太早了吧？我们的冷面骑士长阿德娜去哪儿了？” “别拿我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面对尤金的调侃，阿德娜脸颊更红了，别过头去。 她的脸滚烫。 连耳根都红透了，可见她此刻是多么不好意思。 “其实能在未开拓地阻止那巫妖和邪龙的阴谋，也不过是运气罢了。我又没有千里眼，怎么可能提前知道魔王军的动向？有时候我都觉得，所谓的运气，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我知道，尤金。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前往未开拓地。” 阿德娜说着，说出了她的推测： “如果你真的打算与我们精灵一刀两断，应该会从桑坦德港坐船，前往别国。但你没有。” 他虽已宣告断绝关系，却终究还是舍不得。 所以他没有出国。 而是选择了未开拓地，虽与精灵之国隔绝，却能随时前往前线的地方。 在阿德娜听闻他去了未开拓地时，其实心中也松了口气。 因为她相信，虽然他宣称与精灵一族再无瓜葛，但他并不是真的憎恨精灵。他终究会回来。 而他呢，也如她所愿，再次出现在前线，与魔王作战。 “我也确实有锤炼自己的打算。萨泊娜肯定比阿加雷斯更强，而跟她实战之后我才终于明白，阿加雷斯根本无法和萨泊娜相提并论，她完全是另一个层级的存在。” “那家伙在数百年间，为了报复我们精灵，不断磨练自身。若是不强才奇怪。” “唉......虽说现在才讲有些晚，但说实话我也有点后悔。为什么我要为了你们这群长耳朵去拼命啊......偶尔也会这么想。” 尤金的话，让阿德娜微微点头。 站在他的立场上来看， 他作为一名人类，根本没有必要为了精灵之国赴汤蹈火。 直到不久前，他还是精灵之国的奴隶，即使他一直隐瞒着真实身份，魔王弑杀者却曾被当作奴隶对待，这本身就是巨大的羞辱。如今反倒要他为这个羞辱过他之地拼命而战，这未免太过厚颜无耻了。 “......对不起。” “你又没做错什么，像我这种没规矩脑子又坏掉的奴隶，你没拿鞭子打我就算仁慈啦。啊，对了，我记得你“踹过”我那玩意儿来着？” “那、那个就别提了！那是意外！” “知道啦，知道啦，我开玩笑的。” 看着阿德娜瞬间涨红快要炸开的脸，尤金连忙摆手。 再逗就要恼羞成怒啦。 看着她涨红脸蛋、气呼呼的样子，尤金下意识地紧张了一下。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琢磨怎么打赢魔王啊。必须在这里把她彻底击垮，让魔王军永远不敢再踏足格拉纳达半岛。” “只要你愿意出手，我，还有整个精灵之国，都会全力支持你。” 正如他曾杀死阿加雷斯， 这次也要彻底斩断萨泊娜的性命。 阿德娜望着尤金，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亲眼看见你几乎斩下了魔王的首级。从那一刻起，我才真正看到了胜算。其他的骑士长也该明白了，魔王并非不败的存在。” 然而尤金却摇了摇头。 “将魔王的头颅斩下，与斩断不死之力，是两码事。如果无法破坏那股不死的加护，就算斩再多次也没用。它还会接回来，就像时光倒流一样。” “......那就是魔王不死的源泉吗。” “嗯，正因如此，人类才会在这漫长岁月里屈服于六魔王，失去无数领土。” 要想彻底瓦解魔王军并取得胜利， 唯有讨伐六大魔王一途。 但问题在于， 这个世界上，能切断那赐予六魔王的不死恩宠的人，寥寥无几。 至今能被称为“魔王弑杀者”的人，只有尤金·索托斯一个。 虽然要是彻底搜查藏身于阴影之中的“异界之人”，也许还能找到第二个魔王弑杀者的候选，但就目前而言，唯一能被冠以那称号的，只有他一人。 也就是说，能够斩杀六大魔王之人，唯有尤金而已...... ...... “想喝点什么吗？” “给我水就好。” “好。” 很快，休整过后的二人回到了王城，阿德娜带着尤金来到了一间客房。 这是在王城无数客房之中，最为奢华的一间。这样的房间原本也只有雾月王国的王储才能居住，如今却只供尤金一人使用。 “唔！” 而在阿德娜拿起水的瞬间，忽然皱起眉头，闷哼出声。 玻璃杯跌落，撞在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那一瞬间她仿佛因为疼痛无法控制手指，下意识觉地就松开了杯子。 直到那时尤金才猛然想起，自己似乎曾在战斗中给阿德娜留下了不小的伤。应该是在她的肩膀。 尤金想要查看那重伤之处，但却被阿德娜挥手拂开，不让他靠近。 “没什么大碍，和萨泊娜交战时，旧伤稍微裂开了而已。” “那就是大碍。快让我看看！” “我说了，没事。你不必在意。” “你这倔脾气......” 在尤金再三坚持之下，阿德娜终于无奈地卷起衣袖。 她脱下黑色外套，解开灰色衬衣的前襟，露出一侧肩膀。 只见那高等精灵光滑如玉的肩膀上，如今却横着一道狰狞的疤痕，深得令人触目惊心。 就这样的伤势，她竟然还敢亲自上战场？尤金只能摇头叹息她的鲁莽。 更糟糕的是，从疤痕上干涸的血痂来看，伤口恐怕是战斗时再次崩裂的。 “等着，我去拿点药来。” “真的不用！” “你再敢嘴硬一句，我现在就离开精灵之国，魔王什么的爱谁谁。干嘛非得这么固执？哼，也难怪你这家伙到现在还——啧啧啧！” 面对尤金的“威胁”，阿德娜只得闭上嘴。 尤金转身离开客房。 没过多久，他就带回了一瓶药膏，是由精灵的神官亲手炼制的治疗药。 “我可以自己涂药，给我吧。” “你胳膊都够不到肩膀后面吧？又不是软体动物......” 气氛发生了微妙地变化。 最终，阿德娜拗不过尤金的坚持，只好躺在床上，露出肩膀。 她把脸埋进枕头，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还是床边...... 这情形，别说三百二十岁的老处女，恐怕任谁都会感到脸红心跳。 ‘他......要是在这儿对我......不，不可能。他怎么会喜欢像我这样死板的女人。我又不温柔，也不风趣......’ 但她怦怦跳动的心却丝毫没有平静下来的迹象。 她将肌肤暴露在了这个男人眼前。 即使是因魔力呼吸而常年穿着轻薄衣物的精灵，对暗恋之人展露肌肤，仍是一种羞耻。 更何况，阿德娜与其他精灵不同，她穿着极为保守。 她并不需要暴露大面积皮肤，也能进行魔力呼吸。 “唔......” 阿德娜发出短促的喘息。 她解开了胸衣。 与大多数用乳贴遮蔽敏感部位的精灵不同，阿德娜始终坚持穿戴完整的内衣。 而当最后一件遮体的衣物被解开时，似乎是不小心，她那对丰满也随即弹出。 可惜，尤金并未看见什么春光。 因为就在那一瞬间，阿德娜已慌忙拉起了灰色衬衣，将其遮了个严严实实。 但这份羞耻，还是让她的脸颊像个熟透了的番茄一样红透了。 “你、你要是敢做出什么奇怪的事......” “我不会。” “哼！别那么干脆地回答！” “你倒是说我该怎么回答？” 阿德娜再次躺下。 她那衬衣无法完全遮住的侧身暴露了出来。 d罩杯......不，粗略一看，恐怕还得是e。 她的身体被压在床上，虽然丝毫没有暴露，但那份柔软白皙的触感已经足够令人心跳加速。 “来了！” 尤金将染上淡蓝色治疗药的手，轻轻按在阿德娜的肩膀上。 阿德娜微微一颤。 是冷意，也是伤口刺痛的反应。 很疼。但她忍得住。 战场上的痛她早已习惯。 而且比起当初与尤金分离的心痛，这点痛楚根本不算什么。 “你就带着这样的伤势去战斗？再怎么拼命也得有个限度。” “身为骑士长，我有责任为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献出生命。即使负伤，我的职责也不会改变。” “要是有口球，我真想现在先堵上你的嘴。” 尤金为她涂药的动作十分细致。 一遍遍将药膏抹在她的伤口上。 每一次触碰，阿德娜都下意识地轻颤。 痛感仍在持续。 但慢慢的，疼痛减轻了。大概是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了吧。 疼痛淡去之后，尤金的指尖所带来的触感变得愈发明显。 “抱歉。” “不，是我们该道歉。毕竟受伤的是你的部下。” “让一个还没出嫁的女性留下疤痕什么的......呃，应该不会留下疤吧？” 尤金问道。 阿德娜回答说，只要坚持使用由精灵神官制作的药膏，就不会留下伤痕。 要是她是那种腹黑的性格，说不定会借着伤疤来让尤金“负责”， 但阿德娜却是个认真又正直的精灵。 她怕尤金担心，所以断然否定了会留下疤痕。 “尤金。” “嗯？怎么了？” “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仿佛是需要极大勇气的请求，阿德娜迟疑又迟疑地张开口。 但最终，那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低下头，紧紧闭住嘴巴。 三百二十岁。 恋爱经验，三百二十年，零。 这从未谈过恋爱的纯洁少女，又怎么可能向暗恋的人露骨地示好？ 所以在她在真正开口之前，就放弃了。 ‘本来是想......让他帮我把前面也擦一下......’ 最后，那句话只能留在了心里，阿德娜长长叹了口气。 她的前胸并无伤痕。 伤口都集中在肩膀和背部。 明知如此，她却还是想让尤金为自己涂药，是因为......那份注定无法传达的情愫，早已将她的理智吞没。 第77章 笨拙的海伦 所有女性都希望自己心爱的男人能放下一切，最先来到自己身边，这或许是她们共同的心愿吧。 海伦同样如此。 可此时的她却如同愤怒的小猪，恶狠狠地盯着尤金。 那股长耳朵的味道。分明是去探望那长耳朵的安危后才回来的吧。海伦因此想对尤金耍点小性子，她噘起了嘴巴，一副受了冷落的小媳妇模样。 “我也受伤了耶！可是你更在意那长耳朵不是吗？就连陪你多年的妹妹都能被你丢在一边！” “呃，抱歉......” 还不是你恢复得太快嘛...... 尤金看着海伦那明明挨了萨泊娜的致命一击却依然活蹦乱跳的样子，在心里嘀咕。 不过，他也确实欠考虑了。 海伦受到的伤，比阿德娜还要严重，这是不争的事实。因此尤金为了表达歉意，向她许下承诺。 “等打完这场仗，我们去马赫利特的那家野味馆吧。我听阿洛涅说过，说你们一起去吃过。我请你一顿，就当赔罪了。” “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就勉为其难原谅你啦~” 尤金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海伦的头发。 海伦顿时笑靥如花。 只要被尤金摸头，她的气立马就烟消云散啦~ 先前那张气鼓鼓的脸早已不见踪影。海伦非常喜欢尤金带着“爱意”抚摸她那蓝色长发的样子。 “呼噜噜。” 她握住尤金的手，将那只手贴向自己的脸颊。 能感受到那炽热的体温。 是两人分离时无法体会到的温暖。 她追随着尤金，放弃了祖国，来到精灵之国，从未有一丝后悔。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就会跟随而去。即便因此让洛斯菲尔德家族陷入危机，她也毫不在意。 只要能与他在一起。 只要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 她渴望的，仅仅是这份心意。 “海伦，抱歉。” “嗯，抱歉什么？” “抱歉我如此任性。” 当初，是他单方面提出分开。 对一直追随自己、如妹妹般的弟子来说，那确实是件无比残忍的事情。 尤金至今仍对海伦心怀愧疚。明知她与这片土地毫无瓜葛，却还是带她来到了这片以人类为奴的精灵之国。 “我没事。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该在的地方，所以不用跟我道歉。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谢谢。” “嗯。” 尤金伸出双臂，想要拥抱她。 但和他预想中她会扑进怀里的样子不同，此时的海伦反而满脸通红，露出一脸羞涩的神情，将头偏了过去。 她性格冲动直率，但也是王国的贵族大小姐。因此对“爱情”这种情感，与“恋爱”这种行为，都相当不擅长。 嗯，比阿德娜还笨拙也说不定。 “我要去看看弟子，你要一起去吗？” “好。” 海伦和阿洛涅关系不错。 虽然还称不上真正的朋友， 但对精灵多有偏见的海伦，却唯独和阿洛涅聊得来。 尤金曾好奇，她们两个到底有什么共同点，居然能成互相聊天的伙伴？但很快他又释然了。能多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不是好事吗？他也因此更认可海伦对阿洛涅敞开心扉的举动。 “师父！” “老师。” 阿洛涅与蕾蒂西亚正在王宫中心的庭院内。 她们站在绿意盎然的花园中央喷泉旁。 沁人心脾的草木芬芳，生机勃勃的绿植，以及微风吹拂后，在林叶间洒落的细碎阳光—— 沐浴在自然中的两位高等精灵少女，仿佛从童话仙境中走出来的仙女。她们身上有一种精灵族独有的神秘与圣洁之美。 “身体还好吗？” “我本来就没事。” “听说和魔王大战了一场！不愧是师父！” 阿洛涅满怀敬仰与喜悦地仰望着尤金。 她双眼亮晶晶的， 像是教徒亲眼看到了《圣经》中描绘的救世主。 “我也出手帮了忙。” “海伦也好厉害！不愧是王国七剑之一！” 听到阿洛涅的称赞，海伦高高扬起了下巴，神气得仿佛要戳破天。 看来她们之间的共通点...... 不如说是精神年龄差不多才对吧。 尤金看着阿洛涅和海伦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这样想着。 “啊。” 和尤金对上视线的蕾蒂西亚轻轻地低呼了一声。 似乎是在隐藏什么， 她如同待嫁的新娘那般，脸上染着绯红，缓缓张开了口。 “我听说了，您和暴炎魔王展开了激战......辛苦了，老师。” “那场战斗确实凶险。” “我一直相信老师您一定会赢。” “这莫名其妙地自信，是......那时候的记忆影响？” 尤金的话让蕾蒂西亚缓缓点了点头，绯红的脸颊神情带上一丝郑重。 她曾看到了—— 在暗精灵留下的记忆宝珠中，尤金身披圣衣、手握雷霆，脚踏紫霄，独自奔赴魔王城的背影。虽然只是虚拟的记忆世界，但那一幕却如亲临般深深刻在她的脑海中。 “您击败魔王的那一刻......心中一定百感交集吧。人生从来不是童话，不会那么单纯。” “嗯，你说得没错。” 尤金点头回应，似是回忆起了过往。 他苦笑一声。 没想到竟会和三弟子聊起自己与阿加雷斯决战时的事。 桑坦德家的大小姐天性好奇。 想必正因如此，她才会接触暗精灵的记忆宝珠吧。虽然偷看属下的记忆不算光彩，但那群属下反倒笑着说“是蕾蒂西亚小姐的话就没关系”，尤金也就不再追究了。 “这次不会再犯上次的错误了。因为我已经明白，建立在部下死亡上的荣耀，不过是一场失色的胜利罢了。” “我相信您。” 看着蕾蒂西亚那微笑着回应的模样，尤金轻轻点头。 讨伐暴炎魔王。 从踏上精灵国与魔王军对峙前线的那一刻起，他心中就只有这个念头。 他并不是为了“格拉纳达精灵国”而战。 而是为了他的精灵弟子们， 为了那些不知从何时起，那让他目光频频停留的她、她们。 在下一场战斗中， 他必将亲手终结萨泊娜的性命。 ...... 回归阵地的萨泊娜，大多时间都待在那间匆匆完工的临时营帐中度过。 寂静与沉默弥漫其间。 在这如同死一般沉寂的氛围中，恶魔低声议论着。 “大人是在积蓄力量，准备彻底解决‘魔王弑杀者’吧？搞不好是在通过冥想，想引出体内深藏的力量。” 于是，在营帐周围巡逻的恶魔交头接耳，满是期待地开始互相传颂：萨泊娜将在下一场战斗中斩杀魔王弑杀者，用精灵的尸体将格拉纳达半岛化为尸山血海。 “魔王大人肯定藏着什么秘密武器。” “上次送饭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五根手指上全戴满了戒指。” “还听大人喃喃自语说，那把破败之剑可能会失控什么呢。什么会陷入疯狂和杀意，就连身边的友军都可能一并屠戮殆尽......原本我还以为那只是一把粗制滥造的铁剑，没想到竟然是把魔剑。” 好吧，其实这些被恶魔偷偷听到的话，全是萨泊娜自己编写的剧本台词。 那是她为了在魔王弑杀者面前，展现出“万物之敌”的魔王之威所设的演出。 她那把破败之剑不过是拥有“不坏”之力而已，根本没有像尤金的“落雷剑·紫极”那样的异能。也不具备什么会陷入疯狂或杀意的特性，那只是用来唬人的话术罢了，是为了营造出魔王该有的威严与压迫感。 “我才是与你不共戴天之敌，所有生命的宿敌，真正的魔王！斩断魔王之剑吧！将魔王的尸体踩在脚下，那其上必将绽放荣耀与传奇之光！打败阿加雷斯的魔王弑杀者啊，用你那杀意，来挑战我的不死之身吧——！” 红发女子如同舞台剧中翩翩起舞的女演员般，轻快地在营帐内穿梭。 她哼着台词，嘴角噙着自信的笑容。 而每当她低声念出那些句子时，萨泊娜脸上就浮现出更加强烈的兴奋之色。 心跳开始加速，雪白的脸颊上泛起兴奋的红晕，湿润的瞳眸中透出炽热的意志。 这是一场绝不能退却的战斗，事关精灵之国与魔王军两大势力命运的决战。而萨泊娜，一直在等待这样的战斗。 “这里再改改，这里再修一下......” 之后，她又伏案许久，终于完成了最后的润色。 “搞定了！” 萨泊娜挥舞着纸张，露出灿烂的笑容。 终于完成了。 一场与魔王弑杀者命运般的对决，将因这段台词而更加辉煌。 曾被精灵夺走领土、落魄逃亡的可悲魔王，击败了讨伐阿加雷斯的魔王弑杀者！这个消息定会迅速传遍整个大陆。而只要如此，便能重新夺回数百年前失落的声望与尊严。那些曾轻视嘲弄她的其他魔王，也绝不敢再对她无礼。 “只要能夺回格拉纳达半岛，就能满足魔物之王提出的条件。虽然向南大陆的霸主借资金与兵力是一场豪赌......但现在，胜利就在眼前。就算是那个死抠门，也再奈何不了我了。” 魔物之王。 南大陆的统治者。 一想到那怪物的模样，萨泊娜脸上便浮现出无法掩饰的厌恶。 在被芙莲·希莉德与精灵联军击败后，萨泊娜带着遍体鳞伤之躯撤退至南大陆。在那里，她经历数百年自我磨炼，只为等待复仇的一刻。那场战争几乎让她损失了全部兵力。最终，她不得不向魔物之王求援，借来了金钱与军队，企图起死回生。 “我绝不会再逃。” 萨泊娜双手紧握，脸庞因愤怒而扭曲。 她在心中立下誓言—— 绝不会再重蹈当初狼狈逃亡的覆辙。 之所以会被精灵打得如此屈辱，是因为有着芙莲·希莉德那样超乎常理的怪物存在。 那个曾受到“不死”青睐的女骑士，即便面对魔王也毫无犹豫地挥剑猛攻，是个冷酷无情、铁血而又疯狂的家伙。直到现在，萨泊娜仍无法忘记自己被她无情斩击、碾压蹂躏的那段耻辱回忆。 “魔物之王，斗魔，你们就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上看着吧。看看那个曾立下誓言、付出代价的我，是如何重新站起来的。” 狂焰永不熄灭。 即便一度摇摇欲坠，也终将再次燃烧成燎原之火。 她将夺回那被精灵侵占的领地，再次让六魔王之威名响彻整片大陆。 胜利，已然近在咫尺。 不容再有丝毫迟疑与退却。 一切，早已准备就绪。 战斗也好，胜利也罢—— 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步。 堂堂正正地击败魔王弑杀者，将格拉纳达半岛彻底化为炽烈的血火炼狱。 第78章 你们不要再吵啦！！ 尤金一行人被传送至了马赫里特，同行的卡莲与精灵也随之一同传送到了这里，他们受到了神官长伊蕾娜的庇护。 在得知终于摆脱了那片如同地狱般的未开拓地回到故乡时，卡莲与精灵几乎激动得热泪盈眶，无法自已。 无论睁眼还是闭眼， 他们一直生活在那随时可能被魔物吞噬的死亡与恐惧之中。 正因如此，如今重返精灵之国所带来的喜悦与安心，是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的。 “哦哦！” “竟然是早已失传的精灵术式！” 而当看到卡莲同时驱使大地与风之灵的身姿时，精灵之国的精灵们更是惊叹不已。 自大战结束以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自然之灵现身。 而掌握精灵术式的并非只有卡莲一人。曾与她共同生活在一起的精灵，虽技艺尚浅，却也已能驱使自然之灵。在精灵之国看来，能够运用精灵术式的他们，是绝对不容错过的宝贵人才。 “要不要给你安排个位置？我这边有份不错的工作，是教导孩子们的。” “我愿意接受，神官长大人。” 卡莲一边与伊蕾娜握手，一边答应了她的提议。 教导孩子对她来说并不陌生—— 她一直以来都在教导村中的孩童成长、学习。 更何况，她本就因突然来到马赫里特而倍感迷茫，自然没有理由拒绝。这一决定亦是对神官长伊蕾娜给予庇护与收留之恩的回报。 “卡莲·艾达，我在初代神官长的日记中看到过你的名字，那位与众多上位自然之灵缔结契约的暗精灵。在战争中凭借出色的能力拯救了无数同胞的英雄，初代神官长是这么记录的。” “......我不过是个在大战结束前便因惧怕死亡而逃离战场的逃兵罢了。神官长您不必如此，更不配被称作英雄。请您抬起头吧。” “我做梦也没想到，会有同胞遗落在那片未开拓之地。没能去救你们，是我们无可推卸的责任。” “没、没关系的......！” 面对伊蕾娜那副恭敬的模样，卡莲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她是从战争中逃离的。 在同胞们用生命作战的战场上，她选择了逃跑。 因此她始终认为，自己在未开拓地的那段艰难岁月，是命运给予的惩罚。是对一个背弃同胞、临阵脱逃之人的应有裁决。所以她如同赎罪一般默默承受着，直到走到了现在。而如今，这样的她却被伊蕾娜与精灵们重新温暖的接纳，这份温情令她的内心陷入了深深的混乱。 “说实话，我很想为你们举行一场欢迎仪式......但我们精灵之国正处于战时状态。大家的情绪都很敏感，毕竟谁也不知道萨泊娜会什么时候再次袭击马赫里特。” 伊蕾娜从座位上站起来，脚步坚定地走向窗前。 透过窗外，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疮痍的马赫里特市区。 成千上万只魔物从高空坠落而下。建筑接连崩塌，甚至造成了惨重的人员伤亡。血肉横飞、血污遍地的马赫里特如今的模样，已糟糕到需要认真考虑迁都的问题。 “......房子塌了还能重建，问题在于，萨泊娜。” 萨泊娜。 被称为“暴炎魔王”的毁灭魔女。 伊蕾娜脑中浮现出此刻可能正燃烧着复仇之火、咬牙切齿的萨泊娜的身影。 或许，这场格拉纳达精灵之国与魔王军之间的漫长战争，就要画上句号了。 谁将陨落，谁能存活，这场延续了数百年的种族之战，正逐步迎来终局。 ...... 海伦·洛斯菲尔德对她的师父、也是她的单相思对象尤金，有着近乎执着的感情。 而在那名为“爱”的情感之下，还混杂着一股“谁敢阻碍我就杀了谁”的杀意。 爱与杀意，这两条原本不该相交的情绪，正危险地并行着，在海伦心中熊熊燃烧。也因此，她偶尔会让尤金感到困扰，甚至被他训斥，但即便如此，海伦仍像葵花向阳般地一往情深。 “哥哥。” 海伦黏到了尤金身边。 只因那些长耳朵，正散发出一种异样的气息。 她们正用一种极其危险的眼神，紧盯着她的哥哥。 海伦怒视着那些精灵，强硬地切断了她们插足的可能。而被海伦那凶狠的目光震慑住的精灵女性，只得不敢靠近，纷纷退开。只是她们似乎又舍不得彻底放弃，有几个还悄悄探出头来，偷偷瞥着尤金。 “我把你们的脸都记住了。以后敢让我逮到一个，绝对把你们揉成一团！” 那双像野兽般的金瞳狠狠扫过众精灵。 谁敢越界，必死无疑！ 当年在雾月王国时，海伦就曾一拳把一个对尤金起歹念的贵族千金揍趴下。 虽然那次事后被尤金狠狠训了一顿，但海伦从未认为自己做错了。像那个贵族千金一样，若那些精灵贱人胆敢觊觎尤金......她会像那时候一样，毫不留情地将这群纠缠的虫子收拾一顿。 “尤金。” 阿德娜走了过来。 她的现身让海伦那张原本精致的脸庞，瞬间难看起来。 在所有长耳朵里，她最看不顺眼的就是这个女人。是这个女人让哥哥差点再也回不来，是这个女人把哥哥从人类世界拐到精灵之国、变成奴隶。 海伦讨厌阿德娜、恨不得她去死。 “常绿树，为什么不滚远点？” “常绿树......？” “你不是三百多岁了吗？就跟那些常绿树差不多嘛，一样长寿，就叫你常绿树，总觉得和你很相配呢，身上都有股泥味~” 海伦冷笑着说道。 阿德娜的脸也跟着扭曲了。 她那冷静的心平日里面对海伦的各种羞辱都不会动摇，但唯独“年龄”是她无法忽视的逆鳞。 “人类不过活个百年，我们精灵可是能活上千年。请不要把人类和我们精灵放在同一条线上。虽然我今年三百二十岁，但以你们人类的尺度来看，我也不过才三十......二十多岁。” “说什么鬼话呢？三百二十就是三百二十，哪来的脸说什么三十岁、二十多岁？自己说出来都不会脸红吗？别说废话了，就承认你是个三百多岁的老女人吧。” “你这无礼的......” 阿德娜的翠色眼眸开始泛起冷光。 海伦也不甘示弱。 她那双金色的眼睛里，透着危险的杀意，死死盯着阿德娜。 “嘴巴都轻点啦......” 尤金终于出面劝架。 这俩女人只要见面就打，他每次都得汗流浃背的充当和事佬。 两个比魔王还可怕的女人。 这两个随时都可能会抽出剑来互相厮杀的女骑士，让尤金只想连夜丢下一切逃跑，但一想到把这俩放着不管会出什么乱子，又只能强硬地插手干预。 “呃......一点都不动啊......” 尤金想让先挑事的海伦向阿德娜道歉，便用手压了压她的头。 但她纹丝不动。 海伦依旧挺直腰杆，用仿佛能杀人的目光瞪着阿德娜。 阿德娜也不甘示弱，用锋利的眼神回敬着她。竟敢在自己心上人面前羞辱她，这等恶行她绝不会轻易原谅。若她只是打算一直当个朋友倒也罢了，可若她想要站到尤金身边，那便要正面迎战。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尤金站到两人之间，皱起眉头开口。 “三天后，我们就要和萨泊娜决战了。现在不是该讨论作战对策的时候吗？你们是想在这节骨眼上让大家看笑话？” 这话让阿德娜先冷静了下来。 她刚才确实失了分寸。 竟然会对一个只会撒泼耍赖的小小人类认真起来。 那个女人不过是被情绪牵着鼻子走的野兽罢了。对野兽动气，毫无意义。只要无视就行了。反正尤金从未把她当作女人，只当作妹妹而已。 “方才确实是我失态了。海伦·洛斯菲尔德，请原谅我的无礼。” “我可没打算原谅你。” 面对海伦的冷哼，阿德娜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真是怎么看都不顺眼的人类女人。 但如今与魔王军交战在即，海伦·洛斯菲尔德是重要的战力，不容轻慢。阿德娜深吸一口气，退后一步，不再正面冲突。 “唉，收收脾气吧，你还打算一直像个孩子那样吗？” 尤金粗鲁地揉乱了海伦的蓝发。 头发瞬间乱成一团。 海伦一边不满地嘀咕，一边整理着蓬起的发丝。 “无所谓啊，反正有哥哥在我身边就够了。哥哥是我未婚夫嘛。” “那是你父亲设的圈套好吧？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就签了字，哪知道那是约婚同意书。我这辈子第一次见那玩意儿，都还以为是身体器官放弃同意书之类的。” 尤金之所以成了海伦的未婚夫，完全是洛斯菲尔德家族一手的算计。 当年在雾月王国，尤金欠下的债由洛斯菲尔德家族代为偿还，而作为交换，海伦·洛斯菲尔德被许配给了尤金·索托斯。这是以海伦父亲为首的一众洛斯菲尔德家族成员强行促成的婚约。 “可那是雾月王国的事，这里是格拉纳达精灵之国，那种在人类王国定下的婚约自然不作数。因此，这门婚事无效。” 阿德娜冷冷地说道。 这话让海伦眯起了双眼。 “长耳朵，咱俩迟早得分个胜负。别以为这次也会不了了之。” “这话我也想对你说。如果你再敢危害精灵之国与我的同胞，我绝不会再坐视不管。” 海伦与阿德娜针锋相对，两人之间的火花几乎要点燃空气。 “唉......” 尤金突然捂住了头。 忽然感觉一阵脑壳痛。 什么偏头痛、三叉神经痛、双眼充血、头晕脑胀、仿佛什么症状一下子都冒出来了。 果然是因为压力太大吧...... 你们不要再吵啦！！！ 第79章 各自的战意 重逢的喜悦只是短暂的，尤金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进行着刻骨铭心的特训。 他不断与阿德娜对练。 与海伦交手时，更是近乎实战般地磨砺自己的身躯。 格拉纳达精灵之国也在迅速行动。长期以来势同水火的神官长伊蕾娜与叶慈拉议会竟然缔结了同盟，整合了精灵的军力。甚至连原本驻守在毗邻雾月王国的边境军都调了回来，誓要在与魔王军的战争中背水一战。 “总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 尤金低声自语。 他用缠在脖子上的毛巾擦去滑落的汗水，微微歪着头，若有所思。 好像是漏掉了什么。 可尽管他努力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看来应该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吧。 因此尤金决定干脆就此忘记，强行回忆只会让人头秃罢了。 “忘了什么？” 阿德娜反问。 她似乎听见了尤金喃喃自语的声音。 “要说准确点的话......好像是在未开拓地那边，落下了什么。” “你把随行人员都点过了吗？” “那当然，我是队长，怎么可能不清点手下的人数？” “那和你一同来的精灵呢？” “我问了卡莲，她说大家全都安然无恙地抵达了。从某种意义上说，能被卷进来反而算是走运，能一起来到马赫里特。” “这只能说是个奇迹了吧。” 一连串巧合交织在一起，才铸就了如今的结果。 若没有前往未开拓地。 若没有与巫妖与恶龙交战。 若不是众人都被恶龙的强制转移卷走。 那么，被称为“奇迹”的事件，断不可能发生。无数偶然交叠，才得以酿成如今的奇迹。也正因这奇迹的诞生，魔王军的计划落了空，王都马赫里特才得以从绝境中逃脱。 “怎么可能嘛。如果真的忘了什么，我肯定能帮哥哥察觉。” “真的吗？” “我可比哥哥聪明多了。” “这话我不能认同......但就当你说得对吧。” 尤金点了点头。 不过从他回应海伦那句“真的吗”时，那脸上若有若无的表情，依旧说明他心中的疑惑尚未散去。 “尤金·索托斯！！！” 就在这时，有人忽然闯入了尤金、阿德娜和海伦的训练场地。 是一位银发女性。 戴着法师帽，有着傲人的身姿，外貌更是美得足以令所有男人回头。 黑色夹克，黑色热裤，白色无袖背心，整体穿着大胆暴露。那名精灵女性面露怒容，大步流星地走来，浑身上下风尘仆仆，充满了旅途的痕迹，看得出来她历尽了艰辛。 “啊！” 见到莉安娜·莱因霍格的那一瞬，尤金猛地一拍大腿，点了点头。 他终于想起来了。 那个说要前往未开拓地边缘的城市传递情报而离队的精灵骑士长。 众人当时还在精灵村等待她回来，谁知突然就与巫妖、恶龙开战，继而又被卷入强制传送阵，跌落至马赫里特。 因为这接连不断的遭遇，莉安娜的存在就这样被彻底遗忘了。 虽然是情有可原，但一想到这儿，尤金还是不免产生了些歉意。 “抱歉，忘了你还在外面。” “你知不知道我回去之后看到空无一人的营地有多震惊？！到底去哪儿了啊？！天上突然冒出奇怪的魔法阵不说，回村一看，连个人影都没了，只剩些家具！我还以为你们故意抛下我不管了！！” 不同于被恶龙强制转移卷走的其他人，暂时离开未开拓地的莉安娜并未被转移。 嗯，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一想到她独自穿越魔物重重的未开拓地，重返马赫里特，尤金就不免心生怜悯。 “你能回来就好，现在正好战力紧缺，神官长都快把头发揪掉了。” “战力紧缺？” “三天后......不，现在只剩两天了。我们要和魔王萨泊娜决一死战。” “魔、魔王？！” 尤金的话让莉安娜本就疲惫的脸色更加惨白。 对上魔王，只剩两天。 两天后，一场命运之战将与魔王军打响。 莉安娜一时间满脸错愕，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如果是个没责任心的人，或许会想尽办法逃开，但莉安娜只是轻叹一口气，默默下定决心迎战。 “大家都在啊。” 此时，一名身穿黑色运动服，配着白色运动短裤，宛如风中铃兰般的银发少女，在一群精灵女骑士的簇拥下现身训练场。 伊蕾娜·特雷斯·格拉纳达。 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神官长大祭司，精灵们的精神象征与领袖。 她的到来，让阿德娜与莉安娜立刻单膝跪地，行以最高的敬意。 “神、神官长大人......” 低头的莉安娜明显有些慌乱。 后来听说，这是莉安娜自就任骑士长以来，第一次亲眼见到伊蕾娜。 像阿德娜这样的高位骑士长时常有觐见神官长的机会，但刚升任不久的莉安娜却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为了与魔王军决战，我们正竭尽所能地集结兵力，要想赢得胜利，就必须倾尽全力。” “问题是魔王本身。” 尤金接过话茬。 伊蕾娜点了点头。 “阿德娜，一旦战斗打响，你就与尤金一同对付萨泊娜。” “是，明白。” 面对伊蕾娜的命令，阿德娜毫不犹豫地应下。 这是意料之中的安排。 与魔王萨泊娜单独作战，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必须众志成城，共同迎敌。 若其他骑士长也能加入战场，胜算自然更高。但他们肩负着指挥军队的重任，可用于正面对敌魔王的战力终究有限。 “上次她应该还没有使出全力。想想就来气......连她没出全力的时候都已经让我快撑不住了。” 要是用游戏来比喻...... 就像是在面对一个三阶段的boss，而你在第一阶段就已经苟延残喘。 萨泊娜随时都有终结战争的力量。可她选择退却、给予对手喘息时间，正是为了炫耀作为“魔王”的傲慢。 即便这是一份最终会招致她灭亡的傲慢。 ...... 萨泊娜一边回忆着与“魔王弑杀者”的战斗，一边进行着模拟对决。 她挥舞巨剑，迎击雷霆。脑海中浮现出那位“魔王弑杀者”所释放出的犀利雷光，随时做好应对之策。 傲慢与疏忽是两回事。萨泊娜的确傲慢，但从来不是个会掉以轻心的人。正因如此，她殷切地期待着与“魔王弑杀者”的决战，不断淬炼自身的体魄与剑术。 “殿下必将取得胜利。那个背负着‘魔王弑杀者’夸张称号的人类，终究难逃败于魔王大人之手的命运。” 恶灵骑士说道。 面对那位眼眸中泛着猩红鬼光、冷然出声的不死骑士，萨泊娜却缓缓摇了摇头。 “不，盖登海德。无论对手是谁，我都只会全力以赴。掉以轻心绝非我的作风。那场与芙莲·希莉德的战斗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即便是狮子，在面对兔子时也应尽全力。” 她双瞳中燃烧着炽热的战意，目光望向前方，等待着与“魔王弑杀者”的再战。 距离那场命运的决战，只剩下两天。 她希望那两天快些过去。 一场赌上性命的战斗—— 那终将迎来的荣耀。 骨子里就是个好战狂的萨泊娜，从未停止对生死决斗的渴望。如今，是时候满足那份渴望了。 再过两天，那长期压抑的战意，将彻底被点燃。 “举剑吧。” “遵命。” 恶灵骑士举起了自己的武器。 与此同时，幽灵骑士与黑暗巨兽也将武器指向萨泊娜。 随即，魔王与眷属们之间展开了激烈对练。这是一场近乎实战的死斗，火光四射，杀机毕现。他们交锋之激烈，刀剑碰撞声不绝于耳。但即便面对眷属联手的袭击，萨泊娜依旧挥动着沉重的破败之剑，从容迎击，一一化解。 “我发过誓，再不会败北！即便战死，也要直视敌人、死战到底！我绝不会把背后交给敌人！！” 她锤炼力量，磨砺意志，唤醒沉睡的本能与杀意。 “呃啊！” “呃唔！” 在萨泊娜凌厉的剑术之下，恶灵骑士与幽灵骑士连连后退。 紧接着，那黑色巨兽高举巨斧猛然砸下，试图一击将她撕裂，但全力一击，也被她手中的破败之剑轻松挡下。 暴炎魔王在这最后的两天里，持续不断地与眷属进行死斗般的对练，毫不松懈，只为追求更强的自己。为了彻底打倒那位“魔王弑杀者”。 此时她哪怕有一丝松懈，或许对尤金而言会是个机会，可遗憾的是，萨泊娜这个人，从来就不懂得什么叫“疏忽”。 ......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时间从不为谁停留。 那些必须奔赴战场的精灵中，有人曾在心底祈祷，愿这短短两日永远不要过去，可时间终究没有停止。 正如约定的那样，两天过后，萨泊娜率领大军抵达前线。为了回击她，格拉纳达精灵之国也调动了所有兵力，与魔王军对峙。 “我国自建军以来，动员如此规模的兵力也尚属首次。可即便如此......魔王军的兵力依然远超我们。” 站在尤金身旁的阿德娜凝视着地平线彼端如潮水般涌来的魔王军，沉声说道。 那是一支可怖的军势。 就连向来冷静克制的阿德娜，也在此刻忍不住心生动摇。 我们真的能赢吗？ 魔王军的数量，远远凌驾于精灵军之上。 “关键不在于人数，而在于我们能不能砍下萨泊娜的脑袋。” “哪怕他们兵力再多，只要魔王死了，那些家伙也只是群乌合之众。魔王军的核心，从来都是魔王一人。” 尤金淡然说道。 还记得阿加雷斯死去之时， 那支由“暴虐魔王”率领的魔王军，便在与神圣帝国的战事中连遭惨败。 因为带领他们的魔王陨落了。 他的眷属四散而逃，昔日聚集在魔王旗帜下的恶魔与魔物也士气全无。 正因如此，神圣帝国才得以一雪前耻，终结那场漫长的溃败与耻辱。 “哥哥。” 海伦轻轻拽了拽尤金的衣角，指向前方。 血色的影子缓缓浮现。 与其他恶魔和魔物相比，她的身形更为娇小，但那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却极为强烈，令人无敢直视。 那就是魔王，拥有“暴炎”之权能的毁灭魔女。 她拖着一把比她上半身还要庞大的破败废铁巨剑，一步步走来。 她的身后，是始终伴随左右的三名眷属。 似乎经过了一番极为残酷的锤炼，这三名眷属的气息凌厉如刀，带着难以抑制的野性，杀气几欲实质化。 “啧，要是也像阿加雷斯那种掉以轻心的家伙......说不定还有一线胜机。” 看着前方黑云压城一般携着军势而来的萨泊娜等人，尤金喃喃低语，忍不住咂了咂舌。 第80章 这招就叫做—— 在离开马赫里特之前，尤金受到了两位弟子的送别。 “师父，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这是与魔王军的大规模战争，很危险，不像在未开拓地带与魔物战斗。你就在马赫里特王宫里乖乖等着。” 尤金一边用力揉着阿洛涅的头发，一边说道。 阿洛涅不满地撅起了嘴。 她想帮上忙，也想一同作战。 但她很清楚，自己这个还没出师的菜鸟贸然出战只会添乱，所以即使再不甘心，也无法任性，只能低头认同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我会等着。” “这才乖。” “我不是小孩子啦！” 阿洛涅被尤金揉头的动作弄得脸颊羞红。 一旁的蕾蒂西亚一直在看着。 作为宿敌和情敌，她显然不愿在蕾蒂西亚面前露出这副模样，于是羞得更加厉害。 “真像个小孩子呢。” 蕾蒂西亚轻轻一笑，抱起双臂说道。 或许她并没有那个意思，但当她抱起双臂时，那傲人的曲线也不由自主地更为显眼。 看到她那对自己没有的“凶器”，阿洛涅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祝您一路顺风，老师，我会为您的胜利祈祷。” “谢谢。” “因为您是老师啊。所以......请平安归来。” “嗯。” 尤金含笑回应，蕾蒂西亚则羞红了脸别过头去。 随着时间推移，她对这位老师的情感，正一点点从“好感”变得更深。 尤其是在通过记忆宝珠亲眼看到那位“魔王弑杀者”踏上魔王城的背影后，她更是逐渐心生爱慕。 伟大的英雄，弑杀魔王之人—— 那传奇的背影，简直就像是儿时童话里走出来的勇者。 “师父，能不能低头一下？” “怎么了？” 听到阿洛涅的请求，尤金毫无防备地低下了头，与她四目相对。 啾。 阿洛涅红着脸，在尤金脸上轻轻一印。 kiss~ 就像小鸟啄一下似的，浅浅的一个吻。 结束后，她露出腼腆的笑容，满脸羞涩。 “你、你这......！荒、荒唐至极！！” 看到阿洛涅的主动，蕾蒂西亚的脸顿时红的像熟透的苹果般，她急忙用双手遮住了眼睛。 她一边朝突然袭吻的阿洛涅大声批判，一边透过指缝偷看。 身为高等精灵贵族的千金，她无法理解阿洛涅为何能如此轻易地对异性表达爱意，这是超出常理的举动。 如果是父母之间表达亲情的亲吻还好理解，可这是夹杂着男女情愫的吻，对她来说，简直是头一回见，实在让人震惊。 “这有什么嘛，这是道别时的问候啊。你啊，桑坦德真是太死板了，思想老旧，跟不上时代啦。” “你、你说什么！” 蕾蒂西亚握紧双拳，冲着阿洛涅大声吼道。 看着两个弟子吵闹的模样，尤金不由得轻笑出声，伸出手来。 唉呀~唉呀~阿洛涅，还有蕾蒂西亚—— 他一边揉着两个弟子的头，一边说道： “我会平安归来的。” ...... 战争的号角，最先拉满弓弦的，正是萨泊娜。 她高举那把锈迹斑斑的破败之剑，锋利的剑尖直指苍穹。赤红的天火撕裂天空，从天穹直坠人间。 巴里特昂高举“永远雪”，在半空中张开冰霜之壁，与天火在空中激烈碰撞。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战场上空轰然炸响，回荡整个战区。 滚烫的水汽腾起，迷雾般的雾气遮蔽双眼，魔王军吹鼓号角，全军出击。 “来了。” 尤金咬牙低语。 戴着头盔的他，面容被遮掩，唯有声音中那压抑的紧张泄露着心绪。 他裹挟着紫色雷霆突进，硬生生凿穿数百头魔物之阵。手中落雷剑肆意横扫，无数正在咏咒的恶魔被一并斩杀。魔物与恶魔的尸体腾空而起，随后重重坠地，残破不堪。 “萨泊娜！！” 尤金怒吼出声。 但刚才还在彼端跃动的萨泊娜身影，此刻却已不见踪影。 大概是暂时退却，亦或已奔赴其他战线，只有那仍在空中不断坠落的天火在昭示，她并未真正撤离战场。 “别走太远。萨泊娜随时可能现身。” 尤金一剑斩断扑来的恶魔双翼，回身朝正激战中的海伦与阿德娜喊道。 两位女骑士默契点头，虽平日如冤家般争锋相对，此刻却无比严肃认真。 “统统去死吧，全都去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每当海伦挥下“龙猎者”，便会有数十只魔物在狂暴气浪中化为飞灰。 一击之威，便令其敌血肉模糊，欲成齑粉。不论是长角怪物、獠牙猛兽，还是魁梧庞大的魔物，在她面前也不过如纸糊一般。那是远超人类极限的怪力，彻底压倒性的力量。 “萨泊娜不见了。” 阿德娜挥剑之间，一股凛冽朔风席卷而出。 那把镶嵌着蓝宝石的剑，每一次斩击都会携带着风刃，将恶魔精准斩断，断面光滑如镜。 她手中的“芙莲之剑”，正与“百花圣铠”共鸣。两者交换、互补能量，爆发出数倍的力量。全副武装的阿德娜，已非昔日与海伦交手时可比。 “呜——” 角号长鸣。 同时，黑鳞翼龙自晴空俯冲而至。 魔王军的恶魔骑乘其背，横越精灵与魔王军正面激战的前线，开始从高空倾泻魔法轰炸。他们的目标，是地面上的精灵骑士团。 “哈哈哈！都给我去死吧！” “该死的精灵贱种，一个不留！！” 翼龙在战场上空盘旋嘶吼。 精灵也不甘示弱，立即派出空中骑兵迎击。 那是巨大的金雕猎鹰，羽毛黝黑，身披金纹，是一等一的战斗猛禽。它们目光锐利，展翼冲天，直扑翼龙而去。此番突袭之下，翼龙惊惧扑扇双翼，踉跄间险些坠空。 “黑金骑士团，参战！” “我们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 高空之上，精灵骑士跨骑金雕黑鹰，掷出灌注魔力的长枪，瞬间将恶魔与翼龙贯穿。 黑金骑士团是精灵空军精锐之中的精锐，骑禽术炉火纯青。她们精准闪避着恶魔的魔法攻击，从鞍上再次抽出长枪，不停投掷，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就是我上次提到的，黑金骑士团。” 阿德娜望向天空中那振翅长啸的猛禽，向尤金解释。 制空权，瞬间被掌握。 即便是身负强力魔法的恶魔，在黑金骑士面前也只能节节败退。 “好家伙，没想到还有这种底牌啊，王国战线上可从来没见过。” “因为黑金骑士团是专为对抗魔王军翼龙骑兵而设的特战部队。” 二人边说边并肩作战，将企图插入的恶魔与魔物无情斩杀。 鲜血四溅，残肢横飞。 冲在最前列的敌人已尽数惨死，剩下的魔物与恶魔似乎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冲锋，开始犹疑后退。可惜他们已成猎物，被海伦无情地屠尽，先锋战场由此被迅速清空。 “不是说了别太冒进。” 尤金一边吐槽，一边随手抄起一柄应该是恶魔军武器的长剑，朝前方投掷而出。 携雷之剑疾射，将其轨迹上的恶魔与魔物尽数撕裂殆尽，而那道雷之剑在贯穿一切之后仍未止步，继续飞行，直到将包围在莉安娜等人周围的恶魔一扫而空，才停下来。 “尤金！” 阿德娜忽地高喊。 几乎在同一时刻，铺满地面的尸骸瞬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暴风横扫而起。 赤红的魔王降临了。 身披鲜血、宛如从血海中走出的萨泊娜挥舞着破败巨剑，径直朝尤金冲去。她不知杀戮了多少精灵骑士，全身早已被鲜血染红。 “萨泊娜！” 尤金亦迎面而上。 他没有丝毫退缩之意，直面魔王的逼视。萨泊娜勾起了凶残的笑意。 “魔王弑杀者！！” 落雷剑与破败巨剑全力碰撞，瞬间激起震耳欲聋的冲击。 战场掀起狂潮。 两人相互斩击，掀起漫天尘土，再次交锋。 萨泊娜中途劈飞海伦，一时错身而过，并凭借尤金的雷光再次锁定他的方位。 等待与魔王弑杀者一战已久的她毫无犹豫地扑杀过去。 “魔王！！” “啧，这女人，中了那种致命伤居然还像没事人一样乱跳。” 即便身负被破败巨剑劈下的重伤，海伦依旧活蹦乱跳，让萨泊娜都不禁咋舌。 她到底是人类吗？ 她真的是人类吗？ 此时的萨泊娜似乎从海伦身上，感受到了与尤金相似的“死亡威胁”。那是可以杀死她的力量，是足以斩断她不死恩宠的东西。 “比从前更锋利了啊。” 说着，萨泊娜翻身后撤，躲过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风刃。 红发在空中飘扬。 若那一击再深入一寸，或许她的脑袋就要落地。但萨泊娜并非仓促回避，而是在精准预判攻击范围后做出的闪避。即便攻击凌厉，却也绝不可能命中。 “配合得不错，两天时间就能磨合成这样，虽然还有些生疏......” 话音未落，刚落地的她便被尤金紧随而至的一剑逼迫再退。 萨泊娜双手握剑横扫，将尤金震开。紧接着，她再度挥剑迎战袭来的海伦，同时分神牵制着阿德娜的攻势。 “上面！” 海伦高声提醒。 应声而动的尤金挥出雷光，将萨泊娜即将喷涌而出的一击烈焰扫散。 “萨泊娜！” 阿德娜高举长剑突进，与萨泊娜交锋，剑锋相接，陷入力量的较量。 那双依旧坚定无比的眼瞳令萨泊娜怒目而视。 “阿德娜·瓦伦西亚。你这眼神，让我想起了芙莲·希莉德。” “你会死在这里。” “区区精灵，也敢妄言魔王之死？” “不，我杀不了你。” 留下这句话的阿德娜蓄力猛斩，将萨泊娜强行震退。 与此同时，她也向后跃开，稍作退避。紧接着，一道青紫色的雷光，如同巨锤般轰然砸来。 看到那炽烈燃烧的紫雷之光，暴炎魔王萨泊娜猛地举剑格挡，但即便如此，在无法整姿的情况下，她也无法将那股冲击完全卸下。那来自魔王弑杀者的雷霆之力，直击她的全身，萨泊娜闷哼一声，强行挥剑反击。 “啧，又烂了。”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萨泊娜不禁咂舌，她一把扯下披在身上的红色披风，破碎披风猎猎作响。 狂风呼啸而至。 那件红色披风亦随风飞舞，不知飘向了何方。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啊。” 她低声嘀咕，随后再度挥动破败巨剑，斩断了盘旋在周围的青紫电流。 她斩开了雷光。 紫色的电火花残留在剑刃之上。望着自己的剑尖，萨泊娜低声自语： “我斩断了雷霆......这招就叫......‘雷切’吧。” 魔王的低语令尤金肩膀一颤，而海伦则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第81章 三阶段 攸关种族命运的战争。 围绕格拉纳达半岛霸权的战争，绝不会轻易结束。 格拉纳达精灵之国。 魔王军。 两大势力倾尽全力投入战局，乾坤一掷，誓不罢休，直到一方死去或承认败北。 “呃啊！” 斩落扑来的魔物后，莉安娜拖着沉重的步伐，望向逼近的食人魔。 破碎的头颅，丑陋的面孔。 巨大的体格，鼓胀的肚腩。 挥舞着布满尖刺的铁锤，将一名名精灵骑士砸翻在地。 “啊哦哦哦哦哦哦！！！” 食人魔发出震天怒吼。 那是种“有本事就来试试”的狂妄咆哮。 莉安娜出手了。 缠绕着蓝色魔力的刀锋横扫而出，在食人魔的身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突如其来的一击让食人魔的视线落在了莉安娜身上。那头庞然大物的双眼俯视着她，莉安娜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妈、妈的......！老娘好歹也是学院教官！放马过来吧，你个死胖子！” 不仅是那头巨大的食人魔，就连跟在它身后的其他食人魔，也一齐盯上了莉安娜。 对付一只还简单。 可要是八只一起冲上来，事情就完全变了样。 更别说在食人魔部队之后，还有成群的魔物蜂拥而至。当数百只魔物齐齐扑来时，莉安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这、这也太多了吧......’ 面对汹涌而来的魔物大军，正在苦战中的精灵骑士早已无力支援莉安娜。 换句话说—— 她必须独自一人应对这整个军团。 “既然如此，那就豁出去了！” 莉安娜怒吼一声，双手紧握剑柄。 猛地睁眼。 盯住前方无数的敌人，从空气中汲取魔力，灌注进体内。 缠绕在刀锋上的蓝色魔力燃烧如火，光芒耀眼。为了粉碎所有敌人，这位精灵骑士长准备发动誓死一击。从她身上，能感受到那种即便在魔物军团面前倒下也绝不后退的决心。 轰！轰！轰！轰！轰！ 而就在她欲冲出之际—— 一道蕴含着雷霆之力的剑，呼地从她身后呼啸而至，刺穿了空气。 紫青的雷光席卷全场，如雷神降世，震耳欲聋的轰鸣响彻大地。伴随着闪电狂舞，魔物要么化为灰烬，要么变成血肉残渣，四散纷飞。 “哈......好、好险捡回一条命......” 望着被雷击横扫后的残骸，莉安娜擦了把冷汗，低声自语。 可她并未松懈。 因为还有无数魔物潜伏在暗处。 虽然数百只魔物被一击清空，但魔王军的庞大兵力足以瞬间补足战损。莉安娜死里逃生，却仍得重新握剑迎战。 “莱因霍格骑士长！” 正在应对其他魔物的精灵骑士陆续赶到莉安娜身边。 莉安娜拖着战意仍在燃烧的身躯，再次向前冲去。其他精灵骑士也随之一同冲锋，与那波涛汹涌的魔物大军正面碰撞。 而在战场的其他角落，战况亦无二致。 面对兵力压倒性的魔王军，精灵族苦战不休。虽然前线无一处占优，但她们仍咬牙坚持着，竭尽全力维持岌岌可危的战局，只为等待魔王萨泊娜陨落的那一线胜机。 ...... 超过数十万的兵力在战场上激烈碰撞。 仿佛末日降临。 天际之上，飞龙与战鹰搏杀冲突，地面之上，精灵与恶魔只为种族存亡展开战斗。 无人掌握胜机。尽管精灵的骑士长与魔王的眷属拼尽全力引导战线，却始终未能形成决定性的突破。数百、上千的士兵在刹那间被撕裂，血战一触即发。 “没有能一击必杀的手段。” 在与萨泊娜交锋之际，尤金暗暗咬牙，眉头紧锁。 在他之前斩断魔王半边的脖颈时，就该毫不犹豫地终结一切。 但此时的萨泊娜已经知道，魔王弑杀者即便心脏破碎也不会死，因此变得更为谨慎。她宁可硬接阿德娜的攻击，也要全力应对尤金与海伦的猛击，最大限度地发挥她那不死之身的优势。 ‘可她为什么如此拼命地拦下海伦的攻击？不死之身又不是能被斩断的。’ 尤金不明白—— 萨泊娜已从海伦身上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唯有来自异界之人，才有可能斩断魔王的不死。所以尤金才觉得萨泊娜的反应透着异样。 “怎么？已经力竭了？你的动作比刚才迟钝多了。人类的肉体终究是比不上恶魔啊......当然，那头野猪例外。” 挡下落雷剑的萨泊娜望向那身披青金圣衣的魔王弑杀者。 开战已半日。 整整半日不休，他们仍在与魔王激战。 哪怕三打一，魔王依旧毫发无伤，连一丝疲态都不曾显露。尤金能留下的，只有那件被烧焦的红袍，连一记真正的致命打击都没能打出。 “我要把你剁成肉酱！！” 萨泊娜口中的“野猪”，指的是海伦。 那位蓝发的女骑士毫无疲态，即便在萨泊娜的攻击下遍体鳞伤，也能迅速站起，再度扑向她。 无论倒下多少次，她都能重新爬起，她那永不衰竭的暴力力量，让萨泊娜感到无比厌烦。再加上与海伦交战的同时，萨泊娜还需兼顾尤金与阿德娜的牵制，让局势一度陷入僵持。 “照这样下去，连我也危险了。” 阿德娜一剑划破萨泊娜雪白的面颊。 她的手臂也被砍伤。 被雷击的创口也在灼烧作痛。 虽然毫无表情，但萨泊娜的体力，确实也在持续的战斗中迅速下滑。 “呃......！” 萨泊娜咬紧牙关。 尤金的炎雷连斩，海伦与阿德娜的配合攻势，终于使她终于嗅到了败北的征兆。 连续不断的危机与重叠而至的疲惫，最终令萨泊娜下定决心，她要释放全部的力量！ 再留手下去，她甚至可能在还未全力出手前，就被这帮人荒唐地击败。 “......从现在开始，我会全力以赴。魔王弑杀者，就用我全部的力量来回应你吧。” 萨泊娜高高举起右手。 黑暗中升起了漆黑的烈焰。 那是唯有掌握“暴炎权能”的魔王才能驾驭的魔神之力，从赋予她不死恩宠的魔核中诞生的纯粹力量。 “降临吧，暴炎。” 黑炎·剑十七—— 凶魔炎爆。 与之前不同。 过去的萨泊娜，每一击之后都会留有冷却的间隙。 而此刻的她，再不需要任何蓄力时间，黑炎连续不断地轰出。更要命的是，如今的黑炎已非寻常火焰，而是一种带有毒素与诅咒的术咒，其本质早已超越了物理攻击。 “魔王弑杀者，汝能超越这黑炎之焰吗？” 萨泊娜低语。 她再次变身。 体态变得更加成熟，接近二十七八岁的妖娆女子。 与初登场时那看似十六七岁的娇小身影相比，如今的萨泊娜堪称天姿国色、艳压群芳。 “她身上的压迫感完全变了......这才是萨泊娜的完全体吗？不是魔王而是弗利萨吧，变了三次了都......” 黑炎肆意蔓延，笼罩战场。 尤金、海伦、阿德娜，再度被迫迎来新的生死考验。 雷电已不起作用。 曾不断威胁着赤红烈焰的雷电，在那漆黑的火焰面前，竟也失去了锋芒。 黑炎开始渐渐向四周扩散，显露出其危险本质的瞬间，精灵与恶魔们也顾不得其他，纷纷从魔王与魔王弑杀者交战的战场仓皇撤离。 “萨、萨泊娜大人发动权能了！” “快离火焰远一点！被魔王的权能诅咒可是会死无全尸！” 恶魔们知道萨泊娜的权能。 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如此畏惧。 它们脸色惨白，拼命想要逃离那片火海。 第一个成为牺牲品的，是一头双腿重伤的魔物。那是个体型堪比食人魔的大型魔物，它才刚被黑炎吞没，转瞬之间便化作灰烬。 “这可真是完蛋了。” 目睹这一幕的尤金喃喃自语。 就算是再猛烈的火焰，也不可能在一瞬间将那样庞大的血肉焚尽。 不光是筋骨，就连一滴血也未留下，统统被烧得干干净净。那是魔王权能所带来的诅咒之炎，连残留在细小肉块上的微弱生机都不放过的火焰，其威力令人心惊。 “自芙莲·希莉德之后，我还是第一次将那诅咒之炎解放出来。你们可以感到骄傲，因为你们，值得我全力以赴。” “既然藏着掖着，那就干脆藏到底不就好了......” 尤金再次确信。 眼前的这个魔王，与他曾讨伐过的魔王，不是一个层级。 这才是真正的魔王。 能令挑战者彻底恐惧、颤栗的真正魔王。即便人数劣势分明，也毫不动摇，甚至以压倒性的力量逆转局势。原本陷入三对一不利战局的萨泊娜，凭借全力释放，便瞬间翻盘。 “你打败了阿加雷斯，这点我承认。但别妄想奇迹会接二连三地发生。‘魔王’这两个字，可不是谁都能轻易撼动的。就看这次，是你再次战胜‘魔王’之名，还是终于要在魔王之名下跪倒......来挑战这场以‘魔王萨泊娜’之名降临的试炼吧。” 萨泊娜反手握住那柄破败之剑，猛地插入大地。 黑炎随之喷涌而出。 燃烧着黑炎的铁剑，其形态也开始发生变化。 在黑炎高温炙烤下，那锈迹斑斑的破败巨剑缓缓熔化，殷红的铁汁滴落间，萨泊娜的真剑终于现出原貌。 一柄染着漆黑的魔剑，最符合魔王威仪的兵刃。 “你的部下都快被烧光了，还无动于衷？” 尤金问道，指了指那些正被黑炎吞噬、痛苦哀嚎的恶魔与魔物。 “无妨，那些不过是拿来凑数的消耗品罢了。” 魔王开口说道。 那些被他视若性命的部下，仅限于包括眷属在内的一部分恶魔。 那是在被芙莲击退后，陪他一同南逃苦行的战友，除去他们之外，其余恶魔的生死她毫不在意。萨泊娜如此划下了冷酷无情的界线。 “如你所见，我已经全力以赴。不会再更强，也不会变弱。能够折断‘魔王萨泊娜’之名者，究竟是谁？是你，魔王弑杀者？还是那‘尊贵’的高等精灵？亦或是来自人类国家的女骑士？不，你们干脆全都一起上吧。挑战如今全力以赴的魔王，是你们的权利。” 萨泊娜举起那染黑的魔剑，剑尖直指挑战者。 黑炎翻腾起伏。 或许是受到黑炎的影响，她原本的红发也染上了漆黑。 垂着漆黑长发的魔王，露出同样染上漆黑，变得如渊般深邃的眼眸，静静注视着眼前的挑战者们。 她在等待他们投入这场名为“魔王讨伐”的试炼。 第82章 吵死了！ 被黑炎吞噬的魔物们，连一丝骨渣灰烬都未曾留下，便尽数湮灭。 那吞噬了无数魔物的黑色火焰，仿佛又被投进了干柴，越烧越旺。它贪婪地吞食着魔物的生命力，不断地壮大自身。 漆黑的火海，肆意蔓延。 而在那火海中央，魔王与魔王弑杀者正挥剑交锋，死战不休。 “你们的配合已经不再管用了。” 萨泊娜扬起染上黑炎的魔剑，低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狂气。 黑炎·剑五！ 魔天漏尽！ 黑色火焰如旋涡般翻涌，力场瞬间吞噬了周围的一切。 她，仿佛已成为了全然不同的存在。 开始操控黑炎的萨泊娜，已将阿德娜与海伦完全压制。 炽热火浪扑面而来，那曾无数次强行突破火线的海伦也在这一次止步不前。或许她也察觉到了，这漆黑的火焰，无法强行突破。她只能放弃进攻，凭借极限的速度躲避萨泊娜的连环攻势。 “跟你小不点的时候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啊！” 海伦咬紧牙关，死死地盯着挥舞黑炎的萨泊娜。 毫无接近的余地。 只要沾染上一点那黑炎，就将直面死亡。 本能在警告她，那黑炎是致命的。而身披黑炎之铠的萨泊娜，更是令人生畏到腿软。她身上散发的压倒性威压，完美契合了“暴炎魔王”之名，仿佛天生就属于战场的绝对统治者。 “这就是......魔王的力量吗......” 阿德娜喃喃低语，咽下了一口唾沫。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真正的魔王。 也正因如此，面对萨泊娜那令人窒息的强大，她无不感到恐惧。 虽是恶魔，却已非恶魔。那般恐怖的权能，怎可能由血肉之躯操控？那已经不能用生物来定义了。她更像是一场灾厄，一场可以独自搅乱整个战场的灾难本身。 “魔王弑杀者，我一直想与你在全力以赴的状态下一决高下。” 萨泊娜挥出了手中魔剑。 黑炎猛然喷涌而出。 肆虐的火焰风暴席卷四方，将海伦与阿德娜一并锁定。 黑炎·剑六 凶获！ 一道漆黑的烈焰旋涡轰然升腾。 海伦与阿德娜的身影，瞬间被炽烈火海吞噬，消失无踪。 那一击不是为了杀死她们，而是为了将她们逼出战圈。萨泊娜为与“魔王弑杀者”对话，暂且将两名女骑士驱离了战场。至于她们是否安然无恙......此刻已无从确认。 两人被黑炎冲击击飞后，地面骤然升起了一堵火焰之墙，彻底封锁了这一方战局。 “我想和你谈一谈，魔王弑杀者。” 萨泊娜缓步迈进，走向地面突起的一处乱石堆。 她坐了下来。 因突变的身体而显得局促的衣物让她微皱了眉，尤其是那鼓起的身前，使得衣物变得分外拘束，显得极为不适。 “阿加雷斯，是怎么死的？” 她问道。 面对这个问题，尤金开口了。 “斩下他的头颅，插在长矛顶端，然后将它挂在高塔上，让所有在他暴虐之下受苦的人都能亲眼看到。” “这样啊。倒是挺体面的一种终结方式。” “你想替他哀悼？” “哼，怎么可能。他会死，只因为他太弱。我们之所以能登上魔王之位，全凭力量。弱肉强食，对我们而言是理所当然的法则。被强者杀死，是理所当然的结局。” 萨泊娜轻笑了一声，笑容中透出一抹讥讽。 她双手搭在剑柄上，用漆黑的眼瞳凝视着尤金。 她对他充满了兴趣。 对魔王来说，“魔王弑杀者”本身就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她曾听说过那个能够斩断“不死恩宠”的人，但亲眼见到还是头一次。连芙莲·希莉德都无法杀死她......如今竟连续遇上两个可能杀她的人，萨泊娜对此感到异常惊讶。 “我杀阿加雷斯，是因为那家伙是不可救赎的污秽。并不是因为他是魔王。只是恰好该死的家伙，身份是魔王罢了。” “我听过一些关于‘暴虐魔王’的传闻。他不分种族，奴役并折磨无数子民，以暴君之姿君临天下。不过那种事我原本并不打算插手。” 萨泊娜并未指责阿加雷斯的暴虐与对弱者的压迫。 因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强者轻视弱者，强者压迫弱者，是理所当然的天道。所以萨泊娜也承认了尤金亲手裁决阿加雷斯的行为。 “你斩杀‘暴虐魔王’的勇气，我很欣赏。如今你又为了讨伐我而举剑站在我面前。敢两次将剑指向魔王的人类，大概只有你一个。” 萨泊娜说着，缓缓直起身，举起了手中的剑。 对话到此为止。 接下来，唯有以剑来言喻。 察觉到萨泊娜的战意，尤金也不再多言，举剑相向。二人之间，烈火肆虐，剑锋直指彼此。仿佛下一刻烈焰就会扑面而来，但他们却丝毫不为所动。 “再战一场吧。” “既然要再战，那你为什么要将海伦和阿德娜支走？同时面对三人，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你要的话，我可以再把她们叫回来。” “真是贴心啊。” 萨泊娜伸出手。 汹涌燃烧的黑炎顿时左右分开。 海伦和阿德娜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们满脸错愕，不明白阻挡去路的火焰为何会突然散去。但很快，她们便发现了尤金的身影，迅速奔至他身边，拔剑直指萨泊娜。 “哥哥，没受伤吧？” “我没事。只是和魔王聊了几句而已。” “我在外面担心你，拼命想穿过那道火海，你在里面居然......聊天？” “......你这么说，我好像成了坏人似的。” 刚结束和海伦的对话，阿德娜也开口了。 “你应该知道萨泊娜现在已经强到难以想象。这场突然散去的火焰，多半是她打算一口气解决我们所有人的傲慢之举。” “确实如此。” “我们可以赢。我相信这一点。” “我也是。” 尤金回应了阿德娜的信念，点头表示认同。 我们可以赢。 他告诉自己要这么相信。 即使面对的是强敌，也不能放弃希望。这一切他早有觉悟。离开马赫里特时，他便知道终将要面对这样一位强大得令人绝望的魔王。 “话说完了吗？那就，重新开始吧。” 黑炎·剑二十一 焰魔无极！ 由黑炎凝聚而成的斩击仿佛断川分海般猛然喷涌而出。 随之而来的是猛烈的攻势。 锐利且沉重的斩击接连袭来，压迫向尤金与两名女骑士。 他们或翻身闪避，或迎刃硬挡，以剑迎剑，可局势并无好转。在这场三对一的战斗中，占据上风的毫无疑问是萨泊娜，而被逐步压制的，是魔王弑杀者一方。 “萨泊娜！” 尤金怒吼。 一道蕴含着雷光的斩击轰然劈出，正面撞上那漆黑的火焰。 一阵剧烈的冲击波席卷四方，震得人身形微晃。 这雷霆与霹雳同时炸裂的巨响刺痛耳膜，而成功贯穿黑色火焰的尤金，终于逼近了萨泊娜的身前，旋即长剑横扫，与她隔剑相对。 “操纵雷霆之剑啊......从第一次交手时我就觉得惊人。以凡人之躯驾驭如此强横的雷电，‘魔王弑杀者’这名号果然不是虚名。” “在我看来，你也不是省油的灯。” “这便是命运，烈炎与雷霆的对决——就由我们来决定，谁才是真正的强者吧。你曾击败暴虐魔王阿加雷斯，而我，作为魔王，将击败你，从而抹去‘魔王弑杀者’的存在！” 萨泊娜的目的，是让自己的威名响彻世间。 世上没有比击杀“魔王弑杀者”更能让“魔王”之名深入人心的战果了。毕竟能与魔王并肩或匹敌的存在，少之又少。 “去死吧，杂碎！！” 海伦怒吼着释放出龙猎者，直朝萨泊娜猛冲过去。 萨泊娜仰身一摆，灵巧地避开了攻势。那动作炫目如舞。紧接着阿德娜与尤金也同时挥剑扑上，但萨泊娜的身体却在那瞬间化作漆黑火焰，消失于原地。 黑炎·剑七 蜃楼 招如其名，萨泊娜仅留下燃烧着黑炎的“蜃景残影”，便从后方现身。 魔剑劈落。 尤金几乎本能地做出反应，雷霆之剑破空而出，迎击对手的攻势。 雷鸣八式——紫雷撕天！ 仿佛同时斩出的三道剑闪几乎重创萨泊娜。 她虽然惊愕，却还是成功挡下了这雷霆交错的斩击。想要同时抵御三段雷电交织的剑气绝非易事，但萨泊娜做到了。 “了不起。短命的人类竟能修炼到如此境地。明明是短生种，还如此年轻，却已踏入可与我比肩的剑术之境。” 萨泊娜由衷地感叹着自己的敌手。 他剑术精妙至极。 而驾驭雷霆之力的能力也同样令人赞叹。 此等对手，若就此杀死，未免太可惜了——她竟一度萌生出这样的念头。 他还有更大的潜力可挖。十年？不，哪怕只给他五年，他也必将更强，重回战场。萨泊娜感到惋惜：如此天资卓绝的敌手，竟不得不现在就将其斩于剑下。 “被赐予神明权能的异界之人啊，能与你展开这生死一战，我由衷感谢命运的安排。就算只是偶然，这与‘魔王弑杀者’交锋之战，对我而言已是无上的欢愉。” 萨泊娜嘴上说着，手中的剑却从未停下。 她疯了一般地舞剑狂攻。 锋利的剑影撕裂空气，咆哮着扑向尤金。 青金的龙甲圣衣上不断出现新的裂痕，那是没来得及反应，被漏掉的剑刃痕迹。如果不是有这龙之铠护体，这场决斗可能早已无趣地草草结束了。 “拿出你的全力！将你剑术的全部招式、你力量的最后一丝全都倾注出来！让我尽情享受吧！我想击败的是全力以赴的宿敌啊！！” 萨泊娜满脸战意与热情地咆哮。 尤金无动于衷地挥剑回应。 渐渐地，他似乎开始适应了这场交锋，不仅能挡下萨泊娜的剑，有时还能展开反击，愈发让萨泊娜陷入狂热。 而就在海伦与阿德娜加入战局，让战斗暂时趋于平衡时，尤金忽然对萨泊娜大喊： “话真多，吵死了！你是用嘴打架的吗？好好用剑打一场不行？从刚才开始就什么命运啊宿敌啊......你到底是看了多少小说才来的？打架的时候麻烦把舌头收一收行不行？咱也不是头一回打架了。” 尤金这一吼，让萨泊娜的表情顿时宛如被雷劈中似的，从震惊、困惑，最后变成了羞愧。 她咬紧嘴唇。 雪白的脸颊仿佛被烈焰点燃一般，涨得通红。 尤其是那句“你是用嘴打架的吗”，似乎狠狠戳中了她的羞耻心。她咬紧的唇角剧烈颤抖着，仿佛情绪要失控一般。 她是真的被打击到了。 第83章 灭绝剑式 真正改变战局走向的，是萨泊娜开始全力以赴之后的事。 ——暴炎魔王，降临了。 黑炎缠身的萨泊娜，其骇人的模样令恶魔也无法掩饰心中的惧意。 炽烈燃烧的火焰不分敌我，威胁着一切。那火势如同山火般席卷四野，无情蔓延，不论是敌是友，皆为其所惧。战场上的精灵与恶魔纷纷被这无差别的烈焰逼退，陷入惊恐之中。 “妈的，那黑乎乎烧的是啥？黑色火焰？我活了这把年纪还是头一回见。” 巴里特昂施展永远雪之力，掀起一场纯白的暴雪。 雪暴冲向黑炎，试图将其压制。 火势的扩张的确暂时停止了，但黑炎并未熄灭，哪怕是那冻彻天地的寒气，也未能将它扑灭。 黑炎如浪涛汹涌，再度席卷而来。 就在这时，一名手持巨盾的精灵女骑士迎着火浪冲去，挡在众人之前。她借助永远雪的寒力，以盾御火，终于勉强遏制了黑炎的推进，好不容易守住了火焰原本要吞噬的大片区域，救下了无数精灵。 “巴里特昂前辈，您没事吧？”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居然用盾牌挡住了那火焰，换做是个正常人，谁敢这么干？” “我本来就挺勇敢的嘛。” “......这可不是夸奖。” 那名精灵女骑士神情爽朗，微笑着收起了挡下黑炎的盾牌。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那面盾竟然毫发无损。 相反，原本还在狂暴扩散的黑炎，在与盾牌相抗衡之后竟似失了力气，散乱如烟。 继剑、铠、枪之后，又一神器出现了——盾。 这正是被赐予精灵骑士长的“洛丝塔之盾”。传说这件圣物会根据使用者的勇气与意志变化防御之力，与阿德娜所持“百花圣铠”齐名，同样被认为拥有接近无限的力量。 “火势还在继续扩散，战斗恐怕已经无法持续了。那些魔物早就被吓破胆，开始四散逃亡了。” 洛丝塔举盾在手，望向那些已然转身奔逃的魔物背影。 魔物，总是顺从本能而动。 一旦感受到黑炎中蕴含的恐惧与死亡，它们便不再恋战，只知逃命。 萨泊娜并不在乎己方是否被波及，只为满足自身的战意而战。她的气势就仿佛在说，只凭她一人，就足以将整个格拉纳达精灵国的军势一扫而空。 “啧。” “这火势的扩散不对劲。光靠我这把枪和你的盾，已经快要压不住了。虽然恶魔差不多都逃了......但就算我们奇迹扑灭这火焰，最终又会被恶魔盯上。” 凭借巴里特昂与洛丝塔的奋战，黑炎的扩散总算被遏制。 但代价极其惨重。 在烈焰中失踪的精灵骑士多得数不清，整个防御阵线也几乎全线崩溃。 体验过萨泊娜权能的精灵，纷纷失去了与魔王抗衡的信念。他们目睹了那不可思议的力量，只觉得这怪物根本无法战胜，彻底被恐惧与无力感压垮。就算强行命令他们继续战斗，能真正勇敢冲锋的也寥寥无几。 “去找找那对双胞胎吧，估计正在哪儿哭鼻子呢。” 炽热的黑炎释放出的烟雾遮蔽了视野。 撕裂耳膜的惨叫。 灼烧肌肤的高温。 以及令人作呕的焦肉恶臭。 如今的战场，简直就是炼狱。 更糟糕的是，一阵狂风刮起，火焰迅速蔓延。那火海般扑来的烈焰，不仅危及精灵，连早早撤离的恶魔也难以幸免。 ‘视野太昏暗了......刚才还大白天。虽说是烟遮了天，但也黑得太过分了。而且风越来越猛，虽然因为火焰的温度不太确定......但空气似乎变得湿润了。’ 巴里特昂抬头望天。 天色灰黑一片，几乎如同深夜。 天空被烟尘遮蔽，但他能感受到厚重的乌云已压在上空。那种压迫感，仅凭直觉也能判断得出。 沉重的乌云，已经笼罩了整片大地。 ‘要下雨？......不，不可能。这天气不对劲。’ 精灵对天气尤其敏感。 温度、湿度、气压、风向、风速等等...... 这个世界甚至有句谚语说，“明天的天气，问问精灵就知道”。 巴里特昂是个年届四百三十岁的高等精灵，在精灵中已属中年之龄。因此比起其他精灵，他对天气的变动更为敏感。 而他对这突如其来的天候变化，确确实实感到了一丝诡异。 ...... 萨泊娜的魔剑划破了尤金的胸膛，接着斩向肩膀与大腿，剑锋流转如舞，剑舞曼妙。 圣衣铠甲碎片四散而落。 与此同时，圣衣缝隙中喷涌出血流。 尽管在瞬间连遭重创，尤金却如本能般挥剑反击，迎上萨泊娜。他凌厉如雷的剑技展开反攻，那孤注一掷的一剑直指萨泊娜的咽喉，杀意决绝。 “咳啊！” 雷剑的剑尖刺入了萨泊娜的颈项。 咽喉撕裂。 柔嫩的喉肉被划开，一大股鲜血迸涌而出。 萨泊娜瞪大染血的双眼死死盯着尤金，捂住自己的喉咙，口中咳出夹杂着血沫的呛息，咬牙切齿。虽然这点伤势对她而言顷刻间就能复原，但却是难以忍受的耻辱。 “现在，那张絮絮叨叨的嘴终于安静了啊。” 浑身血染的尤金咧嘴一笑，露出獠牙般的牙齿。 萨泊娜的面颊泛红。 那并非因为伤口的疼痛。 她以一手支撑着歪斜的脖颈，同时挥剑格挡住海伦与阿德娜的攻势，动作依旧华丽而凌厉。她的双眼死死锁定尤金，眼底那份欲将其撕成碎片的杀意，浓烈得几近实质。 黑炎·剑五 魔天漏尽 漆黑魔剑挥下，黑色火焰瞬间四散开来，吞噬天地。 那是曾一瞬间便将精灵与魔物吞没的恐怖剑技，被黑炎吞噬的海伦与阿德娜顿时陷入苦战。尤金原想借此拖延时间恢复伤势，但他所能争取的，不过是转瞬之间。 “之前我毁掉你心脏的时候，还有刚才，我都感觉到了......” 哪怕是受到足以致命的重创，也仍能不断复活，尤金的存在令萨泊娜心中浮起疑问。 这疑问已经困扰她很久。 人类怎么可能逃脱死亡？ 短命又脆弱的人类，即便借助圣衣的力量，也不可能完全规避“死亡”这个终极结局。 “喝啊啊啊啊！！” 海伦挥舞巨剑，强行冲破黑炎，对萨泊娜发起猛攻。 轰————！ 空气被劈开，发出震耳欲聋的音爆。 黑炎在怪力的斩击下剧烈摇曳，如风中灯火。紧接着，一道风之刃破空而至，将黑炎在短暂之间吹散。就在这空隙之间，紫色雷光暴怒般袭来，重重轰在萨泊娜身上。 “呃啊！” 颈上的伤口早已愈合。 但还未等身体完全恢复，紫雷便又在她全身刻下伤痕。 还能撑住。 不算致命。 她高举魔剑，将落雷一一斩断，得以避过致命伤。随即反应极快地迎击下尤金的下一波攻势。 “即便是雷霆与风暴，也触碰不到暴炎的边角！给我铭记！并臣服于此！无论是怎样的雷电，烈焰都将永不熄灭！我要将你这具躯体，连同那注定堕入黄泉的灵魂，一同焚尽！” “闭上你的狗嘴！” “......” 面对尤金怒吼般的怒斥，萨泊娜难得闭上了嘴，脸上满是屈辱。 她再度握紧魔剑。 一边挡下闪耀着蓝光的芙莲之剑，一边向阿德娜压制而去。 “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在杀了你之前，绝不会退让。你今天必死无疑。” “真是黏人的蛆虫！” 即使倾尽全力，萨泊娜却依然无法击倒这三人中任何一位。 这在她意料之外。 她原以为，只要认真动手，战斗将在一瞬间终结。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她心中的焦躁愈发加剧。明明在实力上占据压倒性优势，却有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悄然滋生，摇撼着她的内心。仿佛一头曾蔑视低劣陷阱的猛兽，终于被困入粗糙的绳套，那种耻辱与懊悔，已刻在她扭曲的脸上。 “你们为什么就是不退！？为什么，就是死不了！？” 萨泊娜怒吼。 已然到了令人发狂的地步。 他们既不逃跑，也不畏惧，甚至隐隐透出让她心生恐惧的气息。 借助金龙圣衣赋予的权能，从死亡中复苏的“魔王弑杀者”。凭借天生的身体素质，能迅速再生伤口的人类女骑士。还有一个利用百花圣铠与芙莲之剑所赋予的能量，短暂恢复伤势与活力的高等精灵女骑士。 到底谁才是怪物啊？ 即使挥舞着缠绕黑炎的魔剑发动狂暴攻势，三人依旧如疯魔一般蜂拥而至，那份疯狂让她的面容也扭曲了。 “我绝不会倒下......！我一定会打倒你们，赢下这场战斗！！” 萨泊娜双眼喷吐出森冷杀意。 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从策划战争的那一刻起，便已有死于此役的觉悟，她握紧了手中的剑。 敌人若一次次复活袭来，那她便一次次将之斩杀。这场战斗，是一场持久战。先倒下的一方便是败者。萨泊娜不断吐出漆黑的火焰，向敌人展示自己的强大。 黑炎·剑四十一 魔龙降世！ 黑色的火焰剧烈跳动。 四周狂暴燃烧的火焰齐齐立起，开始化为龙之形态。 以至今狂乱倾泻的黑炎为媒介，展开了全新的剑式。这一剑式对萨泊娜而言也极具负担，她咬紧牙关，双手紧握剑柄猛然挥下。 “来了，是灭绝剑式！无论如何都要挡住！” 空气在瞬间炽热如焚。 本就灼热的温度，仿佛被投入沸油般剧烈翻腾。 仅凭这股热浪，便足以夺命。 萨泊娜缓缓举起魔剑，那一刻，与之共鸣的漆黑巨龙一齐蠢动。黑焰化作龙首与双翼，舌尖舔舐空气，瞄准魔王的敌人。 “妈的，这种玩意怎么挡啊。就算把太阳扔下来，也不过如此吧！” 此时，尤金身上受魔王所伤的创口，以及圣衣的裂痕已经完全修复如初，他紧紧握住落雷剑，死死盯住萨泊娜。 胜算，微乎其微。 虽早已感受到对方的强大，但从未像现在这样，真切地感受到胜机渺茫。 “来啊，狗娘养的！！” 尤金高声咆哮，海伦和阿德娜都能听出，那话语中表达的绝不退却的意志。 就在那时—— 天空，落下了水滴。 滴答，滴滴答。某一刻，乌云悄然遮蔽了整个天穹，雨水，从天而降。 是雨。相比正在将大地灼烧殆尽的黑炎，这雨水微弱得可怜，但自天而降的水珠，确确实实，是雨。 第84章 转机？ 雨落下了。 冰冷的雨滴穿透炽热，落在身上，萨泊娜下意识地抬起头。 滑过脸颊的液体，是实实在在的水珠。 不知从何时开始，天空中骤然降下倾盆大雨。原本只是稀疏飘落的绒毛细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铺天盖地的滂沱大雨，将大地尽数淹没。 哗啦啦啦——落入黑焰的雨滴化作蒸汽蒸腾而起。但即便如此，自苍穹倾泻而下的暴雨仍未止息，仿佛不惧死亡一般，将战场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 “雨？这天气根本不该下雨……是有人刻意引来的降雨？想借这场雨扑灭我的火焰吗？哼……若是这么想，那就太天真了。暴炎永不熄灭。只要这个世界还残留一丝可燃之物，暴炎就会一次又一次复苏，将万物焚尽！！” 萨泊娜猛地瞪大双眼，死死攥紧了魔剑的剑柄。 魔焰之龙依然健在。 即使在滂沱大雨之中，那黑色的火焰仍旧翻涌不休。 这就是最后一击了。暴炎的魔王打算用这一招，为一切划下句号。 再拖延片刻，形势便可能被逆转，此种不祥的预感在脑海中炸开，让萨泊娜下定决心将这场旷日持久的战斗，用最后一剑钉死在地狱里。 “我会全力阻挡他们。尤金，你去斩下魔王的头颅。” 能杀死魔王的， 只有你。 阿德娜这么说着，尽力释放出足以阻挡漆黑魔龙的力量。 她的语气中，满是即使以命相搏，也要拼死挡下的决绝。面对精灵之国骑士长的誓言，尤金轻轻点了点头。他很想阻止她的舍身行为，却也清楚，要扭转劣势，这是一场不得不做的牺牲。 “长耳朵，你装什么了不起啊？哥哥，交给我吧。那女人不过是想趁乱刷点好感度而已。” “我才没有！” “嘴倒挺硬。” 阿德娜皱着脸回应了她的冷嘲热讽。 在这种紧要关头还胡扯，海伦的神经到底是有多粗？尤金心中忍不住感叹。 “我还以为下雨能削弱火势……看来没那么简单。必须撑过这次攻击，才有下一步的机会。” 由火焰化出的龙，共有八头。 只有突破这八头火龙，才能抵达萨泊娜面前。 他长长叹了口气。 还好这场暴雨帮他冷静下来，脑中的混乱很快恢复了清明。尤金拖着落雷剑，任由雨水顺着额角流下，眼中只剩下萨泊娜一人。 “终焉之时已至。——消失吧，永远。曾斩杀暴虐魔王的英雄，以及阻挡于我面前的女骑士啊。你们的名字与勇气，我将铭记于心，直到永恒。” 萨泊娜露出傲慢的笑容，高高挥下魔剑的剑柄。 黑焰动了。 魔龙降世。那漆黑的火焰巨龙齐声咆哮，扑向前方。 漆黑的火柱冲天而起，其炽热之力，远超常理的想象。所到之处，无物不焚，仿佛要将所有存在统统化为灰烬。 此刻，这真正的暴炎，终于显露其最原始的面目，令站在场上的所有人明白，何为“毁灭”。 ......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使得精灵与魔王军之间的战事陷入了短暂的停滞。 覆盖战场的黑色火焰依旧在熊熊燃烧，然而笼罩天空的烟雾却被雨水压制，原本混乱不堪的局势也稍稍平息了一些。 “去死吧，虫豸们！” 恶灵骑士挥舞着被诅咒的凶剑，不断斩杀着精灵骑士。 他孤身一人闯入精灵军中，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他剑锋之上腾起的黑焰，无声地证明着他乃魔王的眷属。 那不死的骑士从漆黑的眼眶中喷吐出猩红的光芒，所过之处，尽是死亡。他高踞战马之上，挥剑斩断从左右袭来的精灵骑士，又冲破正面防线的阻挡。每当那匹载着恶灵骑士的幽灵战马奔腾而过，都会留下布满血肉的地毯。 “盾牌？” 但那斩杀了数百精灵的恶灵骑士，竟被一个持盾的精灵女骑士挡住了去路。 恶灵骑士低笑出声。 区区一面盾牌，竟也想阻挡他的突进，实在可笑。 他高高举起被黑炎包裹的凶剑，意图将盾牌与精灵一并劈开，却失败了。那一击虽势大力沉，但反倒是他的剑被弹了回来。 “咳！” 那面盾，竟未被斩断。 如战车般狂奔的幽灵战马撞上了盾牌，整个躯体被掀飞了起来。 紧接着，幽灵马重重摔落地面。 但恶灵骑士在战马坠地前，便已先行跃下，他稳稳落地，死死盯住那持着圣盾的精灵。 “与我交过手的骑士长不少，但带着圣盾的，还真是头一次。” 他垂下长剑，声音低沉。 恶灵骑士终于遇上了格拉纳达精灵国真正的核心战力，上位骑士长，他的战意愈发高涨。 “骑士长第五席，洛丝塔·布克里耶。将清除一切威胁同胞的邪恶。” “我是萨泊娜大人的眷属，盖登海德。我会将你碎尸万段。” 盾与剑的战斗，就此拉开帷幕。 恶灵骑士挥动黑炎缭绕的利刃，试图狂暴地撕裂那面盾。 可盾依旧巍然不动。 那是随着使用者的勇气与意志而强化的圣盾，即使在恶灵骑士的猛攻下，也展现出无可动摇的坚韧。洛丝塔一味防守，直到恶灵骑士略微后撤，她才猛然挥盾反击。 “呃啊！” 恶灵骑士抬起手臂迎击。 结果，那柄沉重的盾牌正中他的手臂。 咔嚓一声，骨裂之音清晰可闻。受到重击的恶灵骑士暴起更为凶猛的黑炎向洛丝塔扑去。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洛丝塔一时难以招架，只能收盾后退。 “…区区一面盾，倒也有些门道。” “我会用它把你的脑壳碾成碎片。” “桀桀，来试试看吧！” 洛丝塔的宣言，引来恶灵骑士一阵令人可怖的狂笑。 他再度挥剑。 但这次，目标不是盾。 他剑指盾牌周围的区域，黑炎翻涌，意欲将其活活焚烧。就算盾牌再坚固，也无法阻挡四面八方燃烧的黑炎。等火焰席卷战场，精灵骑士长终将只剩下一把焦黑的盾牌，被烧成灰烬。 “喝啊啊啊啊啊！！” 洛丝塔怒吼一声，猛地挥出盾牌。 火焰被一扫而散。 她用行动证明了盾并非只能防守。她挥盾扫开黑焰，狠狠反击向恶灵骑士。 ——轰！！！ 缠绕着黑焰的盾牌无情地砸在恶灵骑士身上。他虽举剑防御，但这攻击之猛烈，已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体内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咕啊啊！！” 这一回，盾牌自下而上猛地击中他的下巴。 视野瞬间一片模糊。 面对洛丝塔宛如钝器般的盾击，恶灵骑士毫无还手之力。 她一击重创敌手后，刻意拉近距离展开肉搏。在近战中，盾牌比长剑更具优势。她一边防守，一边猛攻，压迫之势如潮水般袭来。 “该死的贱人！！” 恶灵骑士暴怒，猛地伸出手，释放出黑魔法。 黑色锁链现身。 它缠住洛丝塔的双腿，将她生生摔向了地面。 精灵骑士毫无还手之力地翻滚在地上。地面满是吸饱了雨水的泥浆，虽然狼狈，但冲击力并不算太大。而就算在遭遇突如其来的袭击、整个人被掀飞出去的瞬间，洛丝塔也始终没有放开手中的盾牌。她咬紧牙关，以双足重新站稳，举起了盾。 “居然突然动用了黑魔法……我还以为你只会用剑，倒是有些出乎意料。连魔法都用上了，看样子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了吧？” “我可从没说过，只会用剑战斗。” 面对洛丝塔的质问，恶灵骑士冷冷回应。 他早已堕为不死的存在。 是挥剑也好，是施法也罢，只要能赢下这场决斗，其他一切都无所谓。骑士道？那种东西早已被他抛诸脑后，哪怕是手段卑鄙，只要能胜，那就够了。 “我也没说过，只靠盾牌就能赢。” “什么？” 洛丝塔话音刚落—— 一道森冷寒气骤然袭来，瞬间将大地化为冰原。 狂暴的暴风雪将恶灵骑士冻住了。 他浑身早被倾盆而下的雨水浸透，冻结的过程一气呵成。下一刻，恶灵骑士已成冰雕，举剑的姿势就那样凝固了下来。 “前辈，你来得太慢了。” “迟到也比没到好，你该感激我。” 回应洛丝塔的是巴里特昂。他再次挥动“永远雪”，掀起了暴风雪。 冻结的冰雕再次被冰封。 恶灵骑士正试图挣脱这座寒冰之牢。 对此，巴里特昂仿佛要建起一座冰之高塔一般，召唤起巨大的冰壁。他打算用这四面八方围拢而成的冰壁，将恶灵骑士彻底囚禁在这座寒狱之中。 “还真是拼命地挣扎啊。但也不可能把他永远封在冰里。” 巴里特昂将一只手搭在冰壁上，低声呢喃。 黑色的火焰正在翻涌。 虽还微弱，却清晰地能感觉到，那道冰壁之中，有股庞大的能量在冲撞翻腾。 “总之，最棘手的问题，先处理掉一个。” “可还没完呢。最大的麻烦还在那里。” 巴里特昂转过视线，望向那一道道黑炎冲天而起的方向。 那里，是魔王萨泊娜所在之处。 灼热的高温正从那里喷薄而出，连倾盆大雨也被瞬间蒸发殆尽。 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高温蒸发了大量水分，水汽凝成浓雾，将所有的视线封锁。 如果能穿透这如迷雾般的蒸汽，也许还能看清内部情况，但要靠近那处正激烈交战的修罗场，根本无从谈起。 ...... 突破了魔龙降世的封锁后，尤金终于得以接近萨泊娜。 但他也为此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因为强行穿越火焰，他的全身几乎已经破烂不堪。 脸上淌下了焦糊的脓水。 一只眼睛似乎已经彻底毁坏，连视线也无法捕捉。那是在穿越灼热浪潮的过程中被烧毁的。仅存的一只眼睁得极大，死死盯着萨泊娜，朝她猛烈发动攻击。 “看来阿德娜和那个人类骑士终于被甩开了啊。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了。” 萨泊娜开口道。 她看着拖着一副残破之躯、却仍奋力挥剑冲来的尤金，不由得心生赞叹。 ——真是惊人的意志力。 哪怕肉体早已崩坏殆尽，那份精神却前所未有的坚韧。没想到，竟会有如此强韧意志的人类存在。这已不仅仅是震惊，几乎让人心生敬畏了。 “都说临死的野兽最危险。那种不顾生死扑上来的一击，才是最致命的。” 即便身处尤金的狂攻之下，萨泊娜也没有后退半步。 那是作为魔王， 也是作为剑士的尊严。 继续这样拉锯下去，魔王弑杀者迟早会因体力耗尽而倒下。但萨泊娜无法接受这样的胜利。她燃起了不惜一切也要在正面对决中胜出的决意，主动迎上前去，与尤金的攻击正面对峙，逐步拉近两人的距离。 “来吧，让我看看你还能挣扎到何种地步！” 萨泊娜厉声喝道。 她要迎接这全力以赴的攻势， 要正面承受他倾尽最后力量的一击。 为了向那个在最后一刻依旧不屈的魔王弑杀者致以敬意，她毅然决然地冲进了最终的决战。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倾盆暴雨之中， 那名全身残破、几乎碎裂的剑士，像野兽般仰天怒吼，挥出了闪耀着紫光的落雷之剑。 就在那一刻， 在乌黑压顶的劫云之中，随着雷鸣和闪电，蓝色的天雷也随之落下——！ 第85章 倾尽一切！ 仿佛暴风骤雨般，伴随着狂暴的雨线，一道湛蓝的雷光轰然坠落。 气息诡异。 萨泊娜在那震耳欲聋的雷鸣与天劫交加中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她扭过头，看向那团惨不忍睹的血肉。那是一个浑身烧伤的男人，全身布满了被火焰灼烧的伤痕，连神经与肌肉都已尽数损毁，竟还高高举起长剑，以仅剩的一只眼睛怒睁着，释放出不屈的战意。 “都变成这副模样了......还想战斗吗？” 萨泊娜问道。 但他没有回应。 不，现今的尤金，已无法回应。 或许是被灼热的烈焰吞噬，他的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发声器官已完全损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只能以急促的喘息燃烧着最后的意志。 “此刻，你定是身陷难以言喻的痛苦吧。已经足够了，你是值得我承认的对手。现在，安眠吧。” 萨泊娜举起了剑。 这是她想赐予陷入苦痛的野兽最后的仁慈。 他的身体已经在烈焰中焚尽， 根本不可能再战。 因此，萨泊娜打算以最后的敬意斩断这魔王弑杀者的生命。她并无私怨，只想尽快为这场死斗划下句号，赐予对手一个平静的终结。 “......嗯？” 萨泊娜的双眼猛地睁大。 只因在她挥剑的瞬间—— 血线迸发，鲜红的血液忽地自她体内猛然喷涌而出。 雷霆，聚于落雷剑，动了。比苍穹降雷更快的斩击斩来，在萨泊娜的身上深深刻下了一道剑痕。那突如其来的一击让她猝不及防，神色骤变，只能咬牙死死压住伤口。 “......看样子，你是打算拼到最后一刻了。” 萨泊娜咬牙低语。 她没能察觉到。 剑速，已经远非先前可比。 负伤的野兽最为可怕，萨泊娜必须承认这一点。即使肉体破碎至此，那魔王弑杀者的攻击依旧令她震惊，甚至已足以致命。濒死之间，他的剑术依旧迅捷而精妙。从那一剑带来的剧痛中，她清楚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力量......不愧是魔王弑杀者！我竟也大意了......好吧，就在生命终结之前，全力以赴与你对峙！” 萨泊娜燃起战意。 她用衣袖拭去掌中的鲜血，再次高举漆黑的魔剑。 当她看向尤金时，忽然注意到了一个诡异的景象。那魔王弑杀者垂落的剑刃上，雷光缭绕，其剑气之纯粹与凌厉，已超出寻常极限。那副濒死之躯，竟还能释放出如此高纯度的雷之剑气，甚至连萨泊娜都感受到了威胁。 “你到底......！” 尤金高举紫极指向苍穹，雷电如受召唤般落下，转瞬间化作剑气附于其上。 这是不可能的事。 以剑为媒，将雷云中形成的天劫雷霆化为己用，魔王弑杀者的这一举动，令她震惊至极。 这怎么可能？！ 哪怕是度过漫长岁月的魔王，也不得不为之震骇。即便那柄名为“紫极”的神兵被称为“落雷剑”，但要将苍穹之雷转化为剑气......那是连十条命，百条命都不够的险中之险。 “来吧，终结吧。” 但既然已下定决心，萨泊娜眼中便闪起不屈的战意，主动出手。 尤金迎了上去，最后的死斗，就此展开。 剑与剑碰撞，激荡出剧烈的轰鸣。黑炎冲天而起，随即，紫色雷光沿着地面蔓延，击散烈焰，波及到萨泊娜。她后撤跃空而起，剑舞雷驱，避开余波。 “呃！” 与尤金正面对决的萨泊娜闷哼一声，连连后退。 这股力量，根本不合常理。 这真的是那个她一路交战至今的魔王弑杀者吗？ 如今吸收了天雷的尤金·索托斯，所展现出的力量，早已是另一个层次。其剑锋之上流转的雷霆剑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稳定、更加凶狠。哪怕是以魔剑阻挡，那凌厉的锋芒依旧穿透了防御，在她的身上划出了鲜明的血痕。 黑炎·剑二十五—— ——伏屠业舞！ 萨泊娜展开了自己的剑舞。 伴随着雷鸣斩击的咆哮，尤金不断逼迫萨泊娜，剑光如电，刃气如雷。 尤金避开了一切。 就在雷光乍现的刹那，他闪转腾挪，躲开了全部攻击，随即出现在萨泊娜鼻尖前，猛然挥剑斩落。 雷鸣八式—— 雷麟。 仅一剑。 一瞬之间，尤金便将萨泊娜逼退。尽管萨泊娜仓促之间举起黑剑挡下了那一击，未被斩中，但尤金那雷电般的速度，仍令她面露惊愕之色。 “呜呃......” 尤金喉间发出一阵雷音翻涌的嘶吼。 刹那间，雷云轰鸣，雷霆自天而降，灌入紫极之中。 虎豹雷音之间，剑身剧烈震颤！ 即便下一刻紫极就要崩裂粉碎，尤金也毫无停滞之意。 唯有雷霆，唯有那从天而降的雷光，才是他赢下这场战斗的唯一手段！ 即使那雷光会焚尽他的肉体，即使那长年如命珍视的宝剑因此而断，他也必须要胜。 “呲啦——” 血肉焦灼的气味扑鼻而来。 或许是引雷的过程中出了问题，握着剑柄的双手已开始灼烧焦黑。但即便如此，尤金依然忍耐剧痛，毫不迟疑地再次挥剑。 “区区痛楚算什么！我必须要赢！哪怕付出一切代价，也要在此终结魔王的命运！将暴炎魔王送上黄泉！” 他咬紧牙关，催动着心脏内的六枚火种。 火种在被紫极吸收的雷电激发下熊熊燃烧，疯狂释放出魔力。 就算心脏因此破碎也无所谓。 哪怕血肉尽碎，他也要承受下来。 “予我天劫加身......审判魔王，我将以此之力，讨伐魔王，令其从这片大地、从这世界彻底消亡！” “...萨......泊，娜......！” 尤金张口而呼。 或许是发声器官才刚刚修复，萨泊娜的名字他喊得支离破碎。 但这已足够。 他不断挥剑，逼得萨泊娜节节败退，双手也因此付出了惨痛代价。指骨尽毁但尚未彻底断裂，再挥出一两剑仍非难事。 “就算牺牲肉体也绝不后退吗！真是令人敬佩，尤金·索托斯，魔王弑杀者！你，有资格成为魔王的宿敌！这不是恭维，而是我发自内心的敬意！” 萨泊娜咧嘴一笑。 纵使全身残破如布，却未见一丝退意的尤金令她动容。 那是一种充满战意的微笑，是给予敌手的真正赞礼。 “我亦将无悔而战！” 萨泊娜猛地将黑剑刺入大地。 她高声宣告—— 将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赴这决死之战。 燃尽彼此所有—— 以此，画下终局！ 她再度举剑，准备完成最后斩击的蓄势。 黑炎翻涌，如海啸般沸腾，她将那极限之力倾注于终末之击之中。仅一眼，便知那是倾尽一切之剑。 “以极限之雷，完成最终之剑——此剑一出，便无来世。” 尤金的心脏剧烈跳动。 六枚火种疯狂燃烧，几乎将内脏的循环系统尽数融化。 他高举紫极。 这一次，他打算吸收更多雷霆，直至肉体与兵器承受的极限。 十余道雷电自天而降，被他尽数吞纳，凝聚为雷电剑气的终极形态。 “魔王弑杀者——尤金·索托斯！” “我会斩下你的头颅！” 黑炎·剑六十六—— 六魔无我！！ ——雷鸣八式 雷神！！ 黑色的火焰喷涌而出。 金色的雷光咆哮袭来。 刹那之间，魔王与魔王弑杀者，终于交出了最后一手！ 决斗，就此落幕！ 这场战斗—— 这场战争—— 终于，结束了。 胜负的归属，将决定终局的方向！ ...... 被黑色火焰吞噬的阿德娜重新恢复意识，是在海伦将她扶起来的时候。 自从失去意识以来，已经过去了多久？ 连确认的余裕都没有，就被海伦半是强硬地拉着开始前行。 “动起来，在我打断你双腿之前。” 海伦尖锐地说道。 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尤金在旁，她才变得稍微温和了点......果然不出所料，疯犬终归是疯犬。 “魔王呢？” “我也不知道，看不见。不过......能感觉到，他们还在打。” 海伦望向前方，低声说道。 尤金正在与魔王交战。 但奇怪的是，并没有感到一丝恐惧。 她心中笃信，尤金一定会赢。明明毫无根据，却有着不容置疑的确信。海伦坚信，若是尤金，一定能打败萨泊娜。此刻，或许已经将魔王的喉咙割断了吧......她悄然猜测着。 “别拽我，粗鲁的疯狗！” “粗鲁？那长耳朵不如我来割了吧，帮你调成跟人类差不多的尺寸！” 两名女骑士拽动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勉强快步前行。 她们走了多久呢？ 朦胧的蒸汽渐渐散去，映入眼帘的是魔王与魔王弑杀者之间决斗的最终结果。 “我输了，贝拉。” 浑身是血的萨泊娜，如同坦然接受死亡般向前踏出一步。 毫无犹豫。 从她的神情中，能看出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觉悟。 在倾尽全力的交锋中败北。利剑折断，重伤在身，更被“神选者”的力量切断了不死恩宠。连魔王之威的象征，魔核，也随之破碎。现在的萨泊娜，不过是一具空壳罢了。 “我战得无悔，死亦无憾。就连死亡之刻，我也要以魔王之名死去。” 尤金垂下手中的长剑。 萨泊娜并未动作。 如今的她，已失去了不死的能力。只要那锋锐的剑刃划过，她便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 尤金举剑的手一阵摇晃，整个人仿佛随时会倒下。但他还是稳住了身形，重新将剑锋指向前方。为向这位堂堂正正战斗至最后一刻的魔王致敬，他决定一击斩下其命脉。 “魔王，萨泊娜。” 雷霆缠绕的长剑猛然斩下。 “堕入死亡吧。” 电光石火间，鲜血如泉，从萨泊娜的体内喷涌而出。 这一击，终结了魔王的生命。 自此，萨泊娜也失去了她的“暴炎权能”。继不死之后，就连魔王的权能也随之崩解。失去一切的她，如断线木偶般轰然倒地。 确认萨泊娜倒下后，尤金似乎也终于燃尽了最后的力量，像魔王一样扑通倒下。见状，海伦惊叫出声，一把推开正搀扶着的阿德娜的手，奔向尤金。而阿德娜虽也想确认尤金的安危，但因为被疯犬猛然撞倒，整个人脸朝下摔在泥地上，连眼睛都睁不开。 “呜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但就在海伦奔向倒下的尤金之时， 就在阿德娜在泥地中挣扎着想要起身之际， 一声撕裂天地的巨兽怒吼，突然猛地响彻四方。 第86章 社死的阿德娜 雨无尽地下着。 仿佛天空被撕裂了一道口子，雨点砸落在地的声音如同密集的子弹撞击，响彻四野。 暴炎魔王倒下了。 是因为力量断绝了吗？原本焚烧四方的黑炎开始渐渐熄灭。即便在滂沱大雨中仍张扬着不灭威势的火焰，如今也逐渐失去了力量，呈现出被扑灭的趋势。 ——呜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黑色的怪物猛地冲了进来。 它撕裂了浓重的水汽与黑炎，闯入了魔王被斩杀的战场。 那是魔王的眷属之一，博尔赫斯。 被称为“黑暗巨兽”的弥诺陶洛斯带着沉重的步伐冲进战场，一把将萨泊娜抱起。确认魔王生死的博尔赫斯发现，她依旧有微弱的呼吸。 “殿下！魔王殿下！！” 博尔赫斯高声呼喊。 失去了不死性，又接连遭受致命重创的萨泊娜，看起来就像是已经冰冷的尸体。 但她还活着。 哪怕下一刻就会断气，她依旧死死抓住了最后一丝生机。于是博尔赫斯毫不犹豫地无视了倒下的尤金，将拯救魔王置于最优先之地。 “......还活着......？” 尤金喃喃道。 那是一声夹杂着不可置信的低语。 他正被海伦护在怀中，颤抖着，费力地伸出手，再次握住了剑柄。 萨泊娜已经失去了不死性。 那个曾将格拉纳达半岛推入毁灭边缘的暴炎魔王，如今已虚弱至连普通精灵都能杀死的地步。现在不动手，就真的没有机会了。如果此刻放走她，她必将再一次化为梦魇重临。 所以尤金哪怕勉强，也要站起来。 “扶......我起来......我还能继续......！！” 他嘶哑着声嘶力竭地挣扎着，无数次地尝试起身。 他曾发誓。 要将魔王斩于剑下。 要亲手斩断萨泊娜的命脉。他对自己发誓，对弟子发誓......也对所有部下发誓。 但——他失败了。没能彻底断绝她的气息。在濒死之躯中挥出的那一剑，终究力有未逮。未完成的剑未能触及她的生命，偏离的剑路反而给了萨泊娜死里逃生的机会。 ...... 魔王萨泊娜在与“魔王弑杀者”的战斗中败北，仓皇而逃。 这个消息被迅速传遍四方。 精灵们高呼着魔王弑杀者的名字，陷入狂喜；而恶魔在听闻魔王溃败的消息后则惊恐万分，四散逃窜。 虽然战场因黑炎的肆虐而变得一片狼藉，但毫无疑问，原本掌握胜机的，是魔王军。而随着萨泊娜败于决斗的消息传出，恶魔的士气瞬间崩溃，最终，“格拉纳达半岛霸权之战”在精灵一方的胜利中落下了帷幕。 “谢谢你，多亏了你，我们才能赢。” 阿德娜轻启朱唇。 她低声喃喃着，看着那沉眠于雪白病榻之上的男人。 他睡得安详，连带着看着他的人都能浮起安心的微笑。他究竟在做什么梦呢？看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应该是在做一个很甜美的梦吧。 “以前都没机会仔细看看这张脸......真是英俊啊。不只是在人类社会，在我们精灵的眼中也算得上英俊。” 阿德娜凝视着沉睡中的尤金·索托斯的脸庞，悄然绽放出笑意。 她雪白的面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如同即将出嫁的新娘，那表情中充满了喜悦与羞涩。 像这样凝神注视一名熟睡的男子，她也是头一遭。阿德娜双手托腮，静静地看着做着美梦的尤金，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幸福。 “魔王弑杀者呢。” “听说连所有骑士长联手都无可奈何的萨泊娜都被他打倒了。” 医院中，几位负责照料病患的护士聚在一旁低声议论着。 她们以为自己在悄悄说话，殊不知这点声响在听觉远胜常人的阿德娜耳中听得一清二楚。 “等骑士长离开病房，要不要试试？” “我听说男性即便处于昏迷状态，也不会影响功能，反而繁殖本能会更为旺盛呢。” 身着纯白护士服、宛如白衣天使的精灵美女一边咂嘴，一边朝沉睡的尤金投去窥视的目光。 她们早已忘了护士的职责是优先保护患者的安危，此刻心中想的只有趁尤金情况稳定、进入恢复期后如何“下手”。她们甚至玩起了猜拳，打算排队“服侍”他。 “这群骚狐狸......萨泊娜是他讨伐的，救了我们的国家，她们倒好，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怎么也该千恩万谢才对吧！” 看着那些想用自己的身体来“道谢”的护士精灵，阿德娜瞬间警觉起来。 她清楚地知道，只要病房一时无人照看， 尤金便很有可能在十个月后承担“毫无快感的责任”。 于是她就像一尊望夫石一般，寸步不离地守在尤金的病榻旁，监视着那些不安分的护士。可需要警惕的，不止是她们。连那些身穿白袍的女医生，也时不时会朝昏睡的尤金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 “照料病人可不轻松呢，连大小便都要亲自处理。所以就交给我吧，骑士长~” “我可以胜任。如果有困难，我再请你们帮忙。” 阿德娜借着照护名义，将那些打算趁机靠近魔王弑杀者的医生一一打发走。 各方危机接踵而至。 几乎可以说，整个医疗班都在觊觎尤金的贞操。 “真是的，全都只会听从欲望与本能......！” 阿德娜是个浪漫主义者。 小时候，她曾偷看过不少人类的爱情小说。即使到了现在，也时不时会偷偷阅读。她对那种男女之间纯粹无瑕的爱情充满向往。 她始终相信，出于欲望与本能的结合，绝非真正的爱情。真正的爱，是彼此理解、相互扶持，是精神层面的共鸣与依存。正因为如此，阿德娜从未想过要被肉欲吞噬。她希望有朝一日，能与尤金共享真正的爱情。 “尤金是拯救祖国与同胞的英雄。从今往后，他将被赋予堪比高等精灵的荣耀与地位。如果真能如此......” 那样一来，她与他的恋情便不再遥不可及。 对因地位悬殊而迟迟不敢靠近的阿德娜而言，这无疑是最令人欣喜的消息。 恋爱、结婚，甚至是......怀孕。 不知从何时起，阿德娜开始幻想着与尤金经历多年恋爱，最终步入婚姻的殿堂，生儿育女的未来。她甚至已经给未来的孩子取好名字了，也设想好了在孙儿嬉闹中与尤金一起安享晚年的情景。 “呼——” 一道粗重的女性鼻息传来。 阿德娜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转向了躺在尤金身边，与他同榻共眠的蓝发女子。 令人不悦的女人。 光是看她的脸就让人火冒三丈。 她确实也是救了格拉纳达精灵国的恩人之一，但阿德娜就是讨厌她。自己暗恋的对象身边正躺着别的女人，这种景象哪有可能一笑置之？若真有人能如此，那大概是得道成佛了。 “海伦·洛斯菲尔德。听尤金说，她天生便拥有强大的力量与天赋。哪怕是潜力出众、成长迅速的人类，也很难完全超越自然法则，而她却做到了。想必这就是她血脉中的力量吧，只可惜，那副力量并未孕育出相应的品性与风度。” 阿德娜承认海伦是个强者。 但也仅止于此。 在她看来，那个家伙只会随心所欲地乱来，根本谈不上什么优雅与节制。 她们彼此不理解， 也不愿理解对方。 若不是尤金从中斡旋，她们早就刀剑相向了。对高贵而严谨的骑士长而言，完全随心所欲、任凭情绪行事的海伦·洛斯菲尔德，简直就是个对立面的存在，说是水火不容也不为过，她们之间根本不可能共存。 “在雾月王国你们或许是情深义重的兄妹，可这里是精灵之国！你是妹妹就该有妹妹的样子，乖乖退下去啃你的手指头去吧！” 阿德娜心生怨念。 她伸手从桌上的果篮里取出一颗葡萄。 用手指将之弹起，朝着那还在熟睡中的海伦射了过去。令人咋舌的是，海伦忽然张嘴，正巧将那颗硕大的葡萄吞了进去。这简直是如野兽般的本能。接着，她嘴里嚼着，像是在说“还要”，又把嘴张开了。 “这......这无礼的臭丫头片子！！” 阿德娜脸色一僵，心头涌上一股无法言喻的怒火。 真是个讨人嫌的小妖精。 不仅对“长辈”毫无敬意，还专挑让人火大的事来做。 她明明是妹妹，就该安分守己的待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可她偏偏还总是试图越过界限，攀上恋人的席位。对此，阿德娜警惕万分。只要她稍有松懈，尤金身边的位置就会被她夺走，那该怎么办？ “唔......” 阿德娜轻轻哼了一声，忽然感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为了将濒死的尤金紧急送往马赫里特皇宫并进行全力救治，阿德娜几乎没有休息过。她靠着一股毅力，一直撑到现在。 可如今，她的身体终于到了极限。 那积攒许久的疲劳，此刻正在强行拉扯她，命令她停下来休息。 “就闭一会儿眼吧......有医生和护士盯着尤金，要是有动静我立刻就能醒......那死丫头也不可能乖乖不动手脚......只是一下下......就十分钟......嗯，就十分钟......” 双眼一眨一眨地，阿德娜终于撑不住，扑倒在病床上。 她躺到了尤金的身旁。 像个孩子般，发出轻柔的呼吸声，将手臂搭在了尤金的身体上。 这一次，阿德娜也无力抵抗疲劳的侵袭。一闭眼，便深深陷入了沉睡之中。在睡梦中，她本能地动了动身体，悄悄地钻进了尤金的怀里。她的嘴角，终于挂上了一抹满足的笑意。 “呼嗯。” 偎依在尤金怀中的阿德娜发出轻轻的呻吟。 她钻得更深了。 随后，她的唇贴上了尤金的脸颊。 舌尖轻轻伸出，舔了一口。他若清醒，绝不会容许自己做出这等放肆的亲昵举动，可在梦中，她竟如此大胆。 “嘿嘿嘿......” 阿德娜傻笑起来。 原来，他的怀抱是如此令人安心啊。 此刻的阿德娜早已卸下武装，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而这一幕，恰巧被前来病房探视尤金的访客尽收眼底。 包括神官长与骑士长。 还有她的妹妹与妹妹的朋友。 以及直属部下海伦伍德骑士团的成员， 以及目睹这一切，如遭雷击的她的父亲，瓦伦西亚家族族长，阿德娜之父，沃勒斯·瓦伦西亚。 第87章 尤金之死 阿洛涅敲了敲房门。 “姐姐，我知道你觉得丢脸......但差不多也该出来了吧......就连神官长也发誓不会再拿这事取笑你了。” 可回应她的，依旧是沉默。 姐姐的沉默让阿洛涅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从在病房中被来探望的客人撞见她与昏迷中的尤金·索托斯同床共寝后，阿德娜便陷入了自我厌恶与羞耻之中，干脆把自己软禁了起来。 工作上司——神官长。 同僚——十二骑士长。 妹妹与妹妹的朋友。 下属、海伦伍德骑士团成员，还有自己的父亲。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撞见与尤金共卧一床，阿德娜仿佛要与整个世界断绝联系，不再踏出房门一步，甚至连饭都要在房里解决，俨然成了一名不折不扣的“自闭宅女”。 “果然，姐姐你也喜欢师父啊。” 阿洛涅轻轻叹息。 姐姐也深爱着师父。 她其实早就察觉到了，姐姐对师父并非无情。 作为年龄相差甚远却相依为命的姐妹，她们的关系亲密无间，几乎无所不知。阿洛涅早已在姐姐每次与师父说话时那浅浅一笑中，读出了那份温柔的情愫。 “......尤金呢？” 门后，传来了姐姐的声音。 听到回应，阿洛涅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 “暂时还没有恢复意识，但医生说已经进入稳定期了。说可以放心了。” “那就好......” 从阿德娜的声音中，能听出一种如释重负的安心。 即便把自己锁在房里，姐姐依然一直在担心师父。阿洛涅露出一抹苦笑。 我能赢得过姐姐吗？ 我真的有资格越过姐姐，去争夺师父的心吗？自己竟然还妄想着能有这样的机会。但自从目睹姐姐与师父同床的一幕起，阿洛涅的内心便再无法平静。 “桑坦德家的小姐呢？” 阿德娜问道。 她显然在意与妹妹一同撞见那一幕的蕾蒂西亚是何反应。 “她、她好像有点吃惊......不过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啦，不就是躺在旁边睡了一觉而已嘛。” 阿洛涅有些心虚地结巴着说完了这句话。 空气中陷入一片沉默。 姐姐应该不会多想吧？ 但阿洛涅知道，若是姐姐，自己那点拙劣的谎言怕是早就被看穿了。 但只要另一点没被看穿就行。 事实上，蕾蒂西亚确实被惊得不轻。她所尊敬至极的存在，竟与自己的老师同床共寝，这种场面对身为高等精灵贵族家的小姐而言，无疑是颠覆三观的震撼。 尚未婚嫁的男女共卧一床，哪怕只是单纯的睡觉，也是无法容忍的大胆之举。 “姐姐，拜托了，先出来吧。” “等时候到了我会出来的。” “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是时候？” “以后。” 阿洛涅再次体会到自家姐姐有多么固执。 比我还要严重啊...... 为了守住“不败誓言”，竟能三百年如一日地守身如玉，从这一点就能预料到。 世人皆称阿德娜·瓦伦西亚为“瓦伦西亚的高洁女骑士”“高贵与骄傲的象征”，但阿洛涅知道，自己的姐姐其实并不是世人口中的完人。她也会因为一点小事发火，也会像现在这样固执己见。她只是个有着骑士名号的，普通女性。 “阿德娜小姐，您要的文件从马赫里特王宫送来了。” 女仆们鱼贯而入。 瓦伦西亚城堡的侍女们费劲地推着小推车，把一摞摞文件堆了进来。 阿德娜虽然自我软禁，却在神官长的允许下远程办公。于是，女仆们便被迫承担起这份近乎劳役的重负，把那些文件一批批运送进来。 “真是，姐姐完全就像母亲的翻版嘛......” 就因为心爱的茶杯被摔坏，就与父亲分房而居整整五年的母亲。 如果说阿洛涅更像父亲沃勒斯，那姐姐阿德娜就几乎是母亲的复制体。尤其在那固执这一点上，简直如出一辙。或许正因如此，父亲在面对这个闭门不出的长女时，也只能无奈地叹气。 “阿德娜呢？” “还是老样子，宅在房里。” “宅在房里？” 沃勒斯疑惑地问。 阿洛涅耸了耸肩。 “就是一直待在房间里的意思啦。这是最近年轻人之间流行的新词。” 要是尤金在场，大概会毫不留情地吐槽一句：“你又没朋友。” “阿德娜，该出来了。” “爸你也是，说这种话，姐姐会出来才怪呢。” “那只能以家主的身份下令了。” “那她反而更不会听吧。” “我家主的威严到底到哪儿去了......！” “从五年前你和母亲那场大战之后就没了哦。” 阿洛涅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刃，直戳父亲的心脏。 家主的权威，早已荡然无存。 以父亲的身份想劝说女儿，结果长女连理都不理。 “我明白了，阿德娜。那我就亲自向叶慈拉议会提交法案，设立特殊条例，让你能正式与尤金·索托斯结为伴侣。虽说高等精灵与人类结合乃是前所未有，但那位青年可是连暴虐与暴炎都一并斩落的传说中的魔王弑杀者啊！” 嘭！ 门内传来一声巨响。 大概是阿德娜听到这番话羞愤难耐，忍不住将枕头狠狠砸到了房门上。 ...... 从沉睡中醒来的海伦，静静地望着仍陷入昏迷的尤金，默默度过了漫长的时光。 尤金的状态进入了稳定期。 听到医生的话，海伦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她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尤金的脸颊，又捏了捏鼻尖，手指碰了碰那双唇。但无论怎样，尤金都没有醒来。那张沉睡得如同死去一般的脸庞，让海伦的神情无比阴郁。 “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去战斗啊。那帮长耳朵死光了也无所谓，精灵算什么啊。对我来说，只要有哥哥你一个人就够了......” 海伦躺在尤金身旁，窝在他的怀里，脸上带着一抹压抑的悲伤。 她头顶上的兽耳垂了下来。 心想着如果变回狼人族的模样撒个娇，哥哥或许就会醒来，便借助魔导器的力量变身了。 但依旧没有反应。尤金仍旧像具尸体一样沉沉睡着。海伦连狼尾也一起垂了下去，宛如一只因主人长时间沉睡而陷入忧郁的宠物。 “哥哥，哥哥......” 她的脸委屈起来。 仿佛下一秒就会泪流满面。 眼中流露出对自己深深的自责，仿佛在说： ——如果我更强些，比魔王还要强，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都是我太弱了。是因为在战斗中被魔王的攻击卷走、一时脱离战场，哥哥才会受重伤倒下。 “那个......” 病房门前传来了探病者的声音。 是尤金的部下们。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病床，查看着尤金的状态。 一改往日的喧闹，所有人都面色僵硬地看着昏睡中的尤金，神情无比肃穆。如果尤金此刻醒着，一定会皱着眉说：“搞什么鬼，这气氛也太凄惨了吧？”然后想努力活跃一下气氛。 “老大没事吧？” 伊萨纳开口问道。 海伦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医生说没问题。” 尤金之所以会陷入昏迷，是因为消耗了绝大部分力量。 连维持生命的力量都几乎耗尽。 现在，他的身体正通过深度睡眠来恢复那仅存的生命力。 “为了祈愿早日康复，我们带来了白菊。” “不过很奇怪，我们在走廊碰到的医生和护士都在用很古怪的眼神看着我们。” 部下们递上了礼物。 塔克和赫卡迪将用白菊装饰的花束轻轻放在了桌上。更过分的是，加雷斯还亲手把用白菊编成的花环挂在了尤金脖子上。 “呜呜，队长啊......” “我们一直只见过强大的您，没想到也会有这般虚弱的一天！” 部下们流着如同鸡屎般的泪水，悲恸万分。 虽然没什么常识，但都是些心地善良的家伙。 虽然有些缺根筋，但忠诚倒是无人能及。 众人纷纷放声大哭。 尤金的嘴角开始轻轻抽搐。那反应就像是在说：“别再挤什么感动的泪水了，赶紧给我滚出去。”然而这些毫无眼力见儿的家伙，却在看到他皱眉的模样后哭得更凶了。 “为了队长，把菊花放上去吧。” 伊萨纳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然后每人将一朵白菊摆到了病床上。 说不定他们其实是想把队长气醒。实际上，即使是在最低限度的意识状态下，尤金的指尖也因为怒火而轻微颤抖着。他只等醒来那一刻，就准备把这群蠢货扔出窗外。 “呜呜，老大啊......” “愿您安息......啊不是，是好好睡一觉......” “白痴，你是想把队长彻底送走吗！” 病房转眼成了泪海。 一群大男人围在病床边哇哇大哭，画面怎么看怎么怪异。 连海伦也被这景象感染，眼中泛起了泪光。她看到尤金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是冷吗？陷入昏迷的人也会感到寒冷？海伦温柔地将被子提起，盖到了尤金的脸上。 “神官长大人。” “我知道啦，不会嘲笑你的，别担心。” 神官长伊蕾娜—— 以及骑士长阿德娜来到了尤金的病房。 在妹妹阿洛涅的苦劝下，阿德娜终于敞开了门，再度前来探望病情好转的尤金。她在医院大厅遇见了伊蕾娜，两人一同前往病房。 “咳咳，神官长大人前来......哇啊啊啊！！” 伊蕾娜率先探头望进病房。 然后看到病房里的震撼景象，两腿发软，直接瘫倒在地。 阿德娜也不例外。 平日冷静到几乎不为所动的她，在看到白菊环绕的尤金，以及泪流满面的部下们后，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少女般的惊叫。 那仿佛置身于灵堂般的场面让她又惊又怕，尖叫出声。 “在病人身上放白菊花......？你、你们这些白痴......！！” 在了解了所有经过后， 伊蕾娜看着尤金的部下们，声音颤抖地低声咆哮。 哪怕脑子再怎么糊涂，好歹也得知道白菊是干嘛用的吧？竟然把这玩意献给昏迷中的病人...... 这些家伙毫无疑问都是些连常识都不懂的蠢货啊！！ 第88章 尤金在沉睡 虽然那群蠢笨的下属干下了种种荒唐事，但尤金此时依旧处于无意识的昏迷之中。 阿德娜走近，小心地拂开他额前的发丝，凝视着他的脸色。 俊美的面容，挺拔的鼻梁。 仿若女子般精致的唇瓣与阳光下略显古铜的肌肤，洋溢着生命的气息。阿德娜透过目光与触感细细端详着尤金的每一寸，心中不觉浮现出一抹阴翳的私欲。 她竟然想在他的唇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冷静点，阿德娜。他是救了精灵之国与族人的恩人。趁他昏睡时动歪心思......你不觉得羞耻吗？” 但那个自诩为“守护者”的海伦却一次次戏弄尤金的面庞，将那股欲望贯彻得理直气壮。 阿德娜却不是那样的人。 对她而言，那是心底无法容忍的事，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底线。 良心这种东西对海伦来说连根毛都不是，但阿德娜却无法对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做出任何越界之举。若是得到他的同意尚可，但面对毫无防备的他，她绝不能纵容自己的念头。 “嗯，没有异样。” 拉开被子，看到尤金裤头的系带仍是原样，阿德娜终于松了口气。 很好。 一点被解开的痕迹都没有。 身为高等精灵的骑士长，她在用自己独特的方式确认着尤金是否仍保有纯洁之身。 不过她并不知道，亦或是不愿相信，自己的妹妹，其实早就夺走了她那暗恋对象的初吻以及贞操。她只是睁大了眼睛，傻傻的，像戒备小偷一样警惕着那些窥伺尤金的“女贼”们。 ——就一下下......只是亲一下，应该没关系吧？唇而已，应该没问题...... 盯着熟睡的尤金，阿德娜察觉到了自己心中那股幽暗的欲念正悄然膨胀。 毫无防备的对方。 空无一人的病房。 只要自己下手，就没有任何人能阻止。 隐秘的环境，如同火焰的风，让她心中那团炽热的情欲烧得愈发旺盛。 “我把菊花全都扔掉啦！” “你不知道吗？在精灵之国，菊花可是只在葬礼上才会用到的！” “我们王国的葬礼是用白玫瑰......不过我也好像听说过，东方确实用白菊花......嗯，看样子白色的花都不行。” 就在阿德娜缓缓俯下身子，打算偷吻尤金的那一刻—— 外头忽然传来那帮下属叽叽喳喳的声音。阿德娜无奈的吞了一口口水，原本打算将初吻献给心上人的冲动最终宣告破灭。 只差那么一点...... 她懊恼着自己的迟疑，迅速后退，拉开与病床的距离。 “你对哥哥做了什么？” 海伦问道。 刚刚和尤金的部下一起扔完菊花回来的海伦，用一副狐疑的眼神扫了阿德娜一眼。 阿德娜没有作答。 虽然她心虚地一惊，却还是故作镇定地维持着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将菊花用于葬礼的风俗，源自那些在魔王军入侵中灭亡的古老王国。我们精灵，是在占领恶魔统治的格拉纳达半岛后，逐渐接受了他们的习俗。” 和她一样丢花回来的伊蕾娜不请自来地插入了一段讲解。 虽然雾月王国与格拉纳达精灵国是接壤的邻国，文化却有着极大的差异。 精灵们一方面吸纳了人类的优点，另一方面在治理曾被恶魔支配的格拉纳达半岛时，也继承了一部分恶魔的风俗。相较于坚决排斥恶魔文化、坚持人类中心主义的雾月王国，这两国之间的文化差异自然明显。 “尤金什么时候才能醒？你有听说什么吗？” 伊蕾娜问道。 阿德娜摇了摇头。 医生们也无法下定论。 也许明天就醒， 也许，还要等很久。 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令伊蕾娜抱怨着：“说得跟街头的江湖医生差不多嘛！” “阿德娜，你就先待在他身边替我们观察病情吧。尤金·索托斯是我们的恩人，也是完成我们夙愿的人。” “......我明白了。” 看着阿德娜与伊蕾娜认真的对话，海伦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直接坐到了尤金的病床边。 不管那群长耳朵在说什么，海伦眼中，只有尤金一人。 他是最重要的人。 无可替代的人。 是绝不能失去的人。 她用冰冷的气场赶走那些意图接近尤金的医生与护士，像一只乖顺的小狗一样蜷缩在床边守护着他。 ——哥哥，快醒来吧。你再不醒......我就要先撑不住了。 海伦露出哀伤的神色，把脸埋进尤金的衣襟。 嗅着那熟悉的味道。 感受着肌肤间传来的温度。 依旧维持着狼耳娘模样的她，耷拉着耳朵和尾巴，面对久久未醒的尤金，无声地露出了气馁的神情。 ...... 在陷入昏迷的状态下， 尤金闯入了一个未知的世界，并不得不迎战一位毫无预兆便扑上来的红衣剑士。 长剑挥落。 剑式与剑式交织，杀招接连不断。 他分明记得自己是在与萨泊娜交战后失去了意识。可现在的自己，究竟是在何处，又在与什么交战？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后，尤金终于察觉到，他的精神落入了某种梦幻世界之中，而躯体则安然无恙地留在现实。 “呃啊！” 红衣剑士的一记斩击将他的上身毫不留情地劈开。 眼前一片漆黑。 他在梦幻中“死”去了。 但并不需要担心。不到十秒，他便睁开了双眼，再度复活。明明已经死过一回，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从地上站起。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在这里和我战斗？” 第三十一次死亡。 第三十二次尝试。 尤金与红衣剑士展开着一场似乎永无止境的战斗。 他无法使用落雷剑。 眼下他所持的剑，只是随处可见的普通长剑。没有紫极，也没有金龙圣衣，自然也无法操纵落雷。因此尤金只能凭借纯粹的剑术，与红衣剑士周旋。 “就凭你这点实力也能打败我？......真是笑话。” 第五十次死亡。 在进行第五十一次挑战之际，一直沉默寡言的红衣剑士终于开口。 她自称为“我”。 那句话才刚说完，遮住红衣剑士面容的黑幕便缓缓揭开。她的真面目——是萨泊娜。准确地说，是与萨泊娜样貌如出一辙的女性恶魔。 “要不是那个人类女骑士从旁协助，要不是精灵女骑士加入战局，还有那场从天而降的落雷，你绝不可能打败我。” 萨泊娜。 尤金暂且将这位红衣剑士称作萨泊娜。 “原来把我拖进这里，是为了发泄怨气吗？” “别自作多情，把你叫来的不是我，是你自己走进了我的空间。” 萨泊娜回怼了尤金的质疑，目光锐利如刃。 这脾气......还真像。 她的火爆脾气，和萨泊娜几乎一模一样。 “去死吧。” 萨泊娜的长剑无情地贯穿了尤金的胸膛，带走了他的性命。 眼前再次陷入黑暗。 第五十二次尝试。刚刚复活的尤金，又一次听到萨泊娜的声音。 “没有落雷的你，连废物都不如。” “装备加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权能加成也是力量的一环，不是都这么说么？” “谁告诉你的？” “小说里......啊，算了。” 嗯哼。 尤金这滑不溜秋的态度，让萨泊娜轻哼了一声。 “所以，你是在训练我？” “训练？你觉得这看起来像训练？我不过是毫不留情地把你杀了而已。发泄，没错，正如你说的——只是发泄。” “可你刚才不是说不是发泄吗？” “你个男人怎么这么啰嗦。” “喂喂，你这可是性别歧视啊。” “你那张破嘴还是这么欠收拾，早该先把那条多嘴的舌头割了才对。” “三次、七次、八次、九次、十二次......你每次都特别执着地撕烂我嘴，就是因为这个吧？”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别想那么多。” 披着萨泊娜模样的红衣剑士，性格居然和尤金一样厚脸皮。 本来，她并不是这样的。 大概是与尤金交战许久，交谈太多，才被他传染了这副德行。 “‘暴炎’是种在一切生命燃尽之前永不熄灭的权能。” “这话也太中二了吧。” “...在我再次撕裂你嘴之前，闭嘴。” 咳咳， 萨泊娜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 “你在最后一击中，毁掉了原本绝不该毁坏的魔核。准确地说，是击碎了蕴含魔神权能的魔核。” “...我记得。” 尤金点头回应，回忆起自己挥出最后一击的那一刻。 他曾重创失去不死加护的萨泊娜，给予她几乎致命的一击。虽然最后失手没能将其彻底斩杀，但那一击，足以让她步入死亡边缘。 “魔核的一半依然残留在萨泊娜的躯体中，而另一半......则寄宿在你的身体里。魔核竟能寄宿在人类身上......前所未有，令人困惑。” “那你到底是谁？如果萨泊娜还活着的话......” 尤金问道。 萨泊娜回应了他的问题。 “我是‘暴炎’。伟大魔神的第三子嗣。” “什么？那暴虐是老几？” “闭嘴。” “好的。” 在“暴炎”尖声怒喝时，尤金立刻一拉嘴唇，闭上了嘴。 说实话——有点怕怕。 魔神的第三子嗣。这已不是他能插手的级别了。 如果那话是萨泊娜说的，他大概会说一句“这家伙又发中二病了”，然后翻个白眼，但自称为“暴炎权能”的她，此刻神情却无比认真。 “等萨泊娜苏醒之后，她一定会再度追杀你。会执拗地追着你，想要夺回她失去的魔核，还有那被剥夺的权能。” “那我是不是又得和她打一场......她就算失去了不死之力，依旧是萨泊娜啊。” “力量与权能，总伴随着责任与风险。不论你是否出于本意，魔核已铭刻在你的灵魂上，我就必须伴你左右，直至你死亡的那一刻。” “暴炎”的话落下之时， 尤金像个上课的学生似的，高高举起手。 “所以，我大概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现实？其实我挺急着醒的。” 对此，“暴炎”给出了回答。 “打败我一次，就放你回去。” 只要能在战斗中斩中她一次，就能立刻返回现实世界——她如此承诺。 语气中带着毫不动摇的坚定。 她显然另有打算。不过眼下，在这个梦幻的世界里，没有更好的办法，尤金也只能照她的意思走下去。 第89章 阿德娜：别吵，我在学习！ 尤金入住的圣尤莉安娜医院，距离马赫里特王宫仅五分钟路程。 医院的规模宛如一座小型王宫。因此，马赫里特的市民们多将其称为“医宫”。而这样一家只接收高等精灵贵族及其直系家属的上流医疗机构，竟首次收治了一位人类，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由格拉纳达精灵国中最顶尖的名医与治疗师组成的圣尤莉安娜医疗班，其医疗水平高得令人惊叹，甚至有“连死人都能救活”的夸张传闻。据说，连外国的王族与高级贵宾偶尔也会前来住院。 “嗯哼——” 501号病房。 这是只对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精神领袖，神官长开放的病房。 而现在，身处501号的阿德娜正陷入深深的苦恼之中。是该高兴，还是该尴尬？面对这个让人头大的状况，她和自己的宿敌兼情敌海伦，都露出了同样纠结的表情。 “那个......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办？” 一位护士开口问道。 一个脸上有雀斑、模样可爱的精灵护士，看着阿德娜和海伦。 她手中拿着湿毛巾与一盆清水。 这是为了擦拭昏迷不醒的尤金而来的准备。但就在她准备脱下病人的衣服为其擦身时，阿德娜和海伦一齐制止了她，于是才有了现在这僵持不下的场面。 “要......脱了衣服，然后亲手给他擦身体？” “那不是理所当然吗？” 阿德娜声音颤抖地问道，护士则是一脸“你怎么问出这种废话”的表情。 昏迷中的病人也不能像给宠物洗澡似的那样随便泼水吧？阿德娜的问题听起来就像是连小孩子都忍不住叹气的愚蠢问题。 “让开吧，你以为我会让你们这帮长耳朵看到哥哥的身体？” 海伦低吼着，一把抢过护士手中的毛巾。 然后走向尤金。 她大步流星地走着，但越靠近病床，脚步越发迟缓。 要脱下他的衣服， 要碰触到他的皮肤， 要擦拭他的肩膀、腹部、胸膛，甚至......那些隐秘又令人羞耻的部位。对从小在洛斯菲尔德家族中被当作怪物养大，连基本x教育都未曾接受过的海伦来说，要亲手触碰男性的身体，并为其一寸寸擦洗，是比任何战斗都要艰难的挑战。 ‘这、这是为了哥哥啊......况且我和哥哥是未婚夫妻，不能把这种事交给那长耳朵！可、可是......居然要脱衣服......虽然订了婚，可还没正式结婚啊！男、男女肌肤相亲的话会怀孕的！当然，我随时都接受哥哥的孩子啦......但、不行！我怎么能做出那种色色的事！’ 虽被称为“洛斯菲尔德的狂犬”，是狂气的代名词，但海伦实际上根本没有恋爱经验，甚至连最基础的x知识都一无所知，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母胎单身”。 说她完全不懂性也不为过。无论身心，她都是货真价实的处女。所谓“心技体三位一体的纯洁”，说的正是海伦·洛斯菲尔德。 “让开吧。尤金·索托斯是我们精灵族的恩人，由我亲自替他擦身才是理所当然。” 阿德娜说道。 她拿起了湿毛巾。 颤抖着手，想要脱掉尤金的病服。 然而最终她还是失败了。毕竟这位三百年来始终保持贞洁、与男性世界几乎断绝接触的高等精灵，实在难以面对异性的裸身。 那就如同触碰禁忌一般。 我竟然这么胆小...... 阿德娜对自己软弱的勇气感到无比羞愧。 “那我来吧。” “......好。” 听到护士这句话，阿德娜低头默默退开了。 与默然退下的阿德娜不同，海伦依旧强硬地抵抗着，但当护士开始脱下尤金的病服，让他那洁白结实的肌肤逐渐展现出来时，海伦终于羞愧得再也无法忍受了，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哪怕只是从指缝中偷看一眼也好， 但海伦却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只是紧紧地捂住眼睛，低下了头。明明是个可以尽情欣赏爱人肌肤的绝佳机会，她却因为羞怯错失良机，事后定会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果、果然是好身材啊......这就是他从未懈怠锻炼的证明......我、我这是为了日后给他擦身做预习......对，是学习......’ 与遮住眼睛的海伦形成对比， 阿德娜则是睁大双眼，死死盯着尤金那逐渐显露的结实身躯，双眼隐隐发光。 这只是学习，是一场观摩，是为了日后能亲自照料他而不得不进行的观察。 如此为自己找到理由的阿德娜，望着尤金那如雕刻般的腹肌，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 ...... 尤金·索托斯入住的501号病房，是一处出入受到极为严格管控的地方。 连探病也都被严密限制。 为了一睹那位讨伐了“暴虐”与“暴炎”两大魔王的“魔王弑杀者”的真容，前来探望的高等精灵贵族们被挡在门外。唯有与尤金有关联的人，才被允许入内。 “他肯定很快就会醒来。等他醒了，叫他来找我吧。我会好好招待他。” 巴里特昂·特里顿来过。 “本以为会是那种更有男人味的类型......没想到意外地像个公子哥呢。嗯，挺合我胃口的嘛？” 对沉睡中的尤金情不自禁地表达出好感的洛丝塔·布克里耶，被阿德娜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 “长得挺普通的啊？” “可他可是能挥舞雷霆的人哦。等他睁开眼，说不定就会从嘴里喷出闪电呢，姐姐。” “笨蛋，区区人类怎么可能从嘴里吐出雷电？” “那你觉得人类挥舞雷霆就合理吗？” “你说得对，艾米莉。” “把他眼皮掰开，说不定会从眼里射出光线哦？” 本想对病床上的尤金开个小玩笑的淘气双胞胎姐妹，被海伦一脚踢在屁股上赶了出去。 此后，还有不少人陆续来访。 不仅有骑士长，尤金的部下也再次来探访，然后留下了正经的花束后离开。而每次都和尤金拌嘴的莉安娜，也悄悄放下了祈愿他早日康复的花束，悄然离开。 “光是搬这些花和花环就够累的了。” 阿德娜一边整理着病房说道。 她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整理从各地送来的花环和礼物。 病房空间不够，只能将大型花环搬到隔壁病室安置，哪知那边也已经堆得满满当当。虽然整层的vip病区都被尤金一人占据，但各种礼物和花环实在太多，已经快没地方放了。 “别吃了，那不是你的。” 阿德娜看着正鼓着脸颊嚼葡萄的海伦，语气中满是无奈。 尤金刚倒下时，海伦还一副要为他绝食的悲伤模样，结果没几天就开始像疯了一样猛啃水果，似乎根本忍不住饿意。 “哥哥的东西就是我的。我们可是订婚了。” “我听说你们并没有正式订婚啊？自己单方面宣布就跑来演未婚妻，你脸皮倒是够厚的。” “比起一个三百二十岁的老女人在哥哥面前撒娇，我觉得我这边更有合适吧？” “你、你说什么......？！” 一记沉重的事实，正中阿德娜的心口。 海伦咄咄逼人的攻势，让阿德娜一阵眩晕。 居然用“事实”这种卑鄙的手段攻击人！ 阿德娜满脸怒意地瞪着海伦，却找不到能反驳的话。因为，全都是真的！更要命的是，海伦·洛斯菲尔德比尤金还小，是个正统的年下系，阿德娜自然被压了一头。 “快去整理礼物去吧。我得继续守着哥哥照顾他。” “照顾？把水果一扫而光也算照顾？” “废话真多，长耳朵。哥哥的礼物就是我的。要是我因为长时间没吃饭变得瘦骨嶙峋，那哥哥醒来后看到肯定会伤心的，好吧？” 自从来到精灵之国之后，海伦的口才突飞猛进。 这一切，全都要归功于阿德娜。 和这个情敌级的女人嘴仗打得多了，自然越辩越溜。 本来一说话就结巴的海伦，现在已经成长为伶牙俐齿的小狐狸，而这一切的“功臣”，正是阿德娜。她当然并不高兴。因为海伦每次都用最无法反驳的“阿德娜素材”来攻击她！ “臭杂鱼。” “看来我们迟早得来一场决斗了。” “好啊。随时奉陪。” 阿德娜与海伦目光相交，针锋相对，火花四溅。 两人就这样在病人休息的房间里吵了起来。 阿德娜原本不想和海伦一样没礼貌，但在海伦的一轮猛攻后，也终于怒火中烧，忍不住表现出激烈的一面。 “欸？哥哥？你说让我让长耳朵闭嘴？好，我这就替你办了。” “别扯上尤金！” 海伦一边说，一边将耳朵凑到病床上的尤金耳边，故作聆听的样子。 当然，尤金不可能说话。 她只是在假装尤金要她“解决掉”阿德娜，好借机挑衅罢了。 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陷入昏迷已久的尤金，他的手指忽然微微颤动了一下。 这是自从他的部下带着菊花登门，演了一出闹剧之后，第一次出现的“奇迹”。 ...... 暴炎说道： “第120次尝试终于让我受了伤啊。虽然不过是被刀片划破皮肤的程度......够了，现在给我滚吧。” 她一边用手指抚过自己脖子上那道清晰可见的伤口，一边对尤金说道。 第一百二十次尝试。 在经历了整整一百一十九次死亡之后，尤金终于在第一百二十次的挑战中成功地对暴炎造成了一击。 “真是无情啊。” “我可没打算跟你培养感情。” 暴炎随即转述了一个消息——奄奄一息的萨泊娜，复活了。 在眷属们的协助下，萨泊娜从战场上死里逃生，侥幸存活。暴炎警告说，那家伙如今虽已失去不死之躯，甚至连魔王的威势也已不再，却依旧会为夺回魔核的一半而来袭。 “谢谢了。” 尤金伸出手。 那是表达感激之意的握手。 暴炎盯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看了许久，虽皱起了眉头，却终究没拒绝。 “真是个怪人。” 暴炎回应道。 居然还能脸不红气不喘地伸出手求握？ 哪怕这是个没有“死亡”概念的虚拟世界，尤金也真真实实地死了足足一百一十九次。而面对这样的敌人，他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提出握手，暴炎的肩膀不自觉地僵了一下。 “真是厚脸皮。要不是我现在这副只剩一半力量的模样，我早就把你扔进那个以你的记忆为媒介构建的世界里，让你尝尝永无止境的痛苦了。” “......哪段记忆？” “你的学生时代。” “......饶了我吧。” 尤金露出了像是准备当场磕头求饶的表情，暴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半颗脱离了萨泊娜、寄宿在人类灵魂之上的魔核，便是站在尤金眼前的暴炎的真实身份。 暴炎看着这位如今成为自己新的合作伙伴，甚至是“共命之人”的尤金，轻轻点了点头。 勉强也算及格了吧。她在送尤金回归现实的同时，再次提醒道：萨泊娜绝对会盯上那颗魔核。 “所以，你打算怎么把我送回去？” 尤金问道。 他话音未落，暴炎忽然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把“大锤”，红色塑料锤头，黄色塑料手柄，一看就像是那种玩具店里再普通不过的玩具。 暴炎举起大锤，猛地挥了下去。 “哐啷——！”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动，尤金的脑袋被正中命中，那感觉就像是脑袋被不锈钢脸盆狠狠砸了一下一样。 下一刻，他便猛地睁开了双眼。 第90章 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尤金从昏迷中醒来时，距离格拉纳达半岛的霸权战争结束，已经过去了八天。 到了第九天那天， 他完成了基础的康复训练，便理直气壮地出了院。 这一次，他与阿德娜一同前往的地方，并非瓦伦西亚城，而是马赫里特宫城。斩杀了暴虐魔王，又覆灭了暴炎魔王的“魔王弑杀者”尤金·索托斯，足以得到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最高礼遇。 “你能平安出院真是太好了，尤金·索托斯。” 如同轻柔铃兰般的银发少女，用她那带着浅色虹膜的眼瞳望向他。 再加上那笑起来时总会浮现的小酒窝，这位容貌俏丽的少女，就是前来迎接尤金的人。 她名叫伊蕾娜，是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第三代神官长大祭司，也是现今精灵之国的精神象征。 听说尤金平安无事地出院并抵达宫城，她便几乎是赤脚奔来迎接。救下国家与同胞的恩人理应受到这样的热烈欢迎。 “战况如何？” 尤金开口问道。 伊蕾娜随即回答： “目前萨泊娜与其眷属已逃往南部。我们精灵一族正在收拢战后创伤，整顿部队。一旦兵力集结完成，就将对南部地区发起总攻，把魔王军彻底逐出格拉纳达半岛。” 说这话时，伊蕾娜的眼神中满是自信，仿佛胜利已成定局。 这是一场百年宿愿的终结。 几百年延续至今的霸权战争，终于到了画下句号的时刻。 “你倒是变得沉稳了不少。” “那当然。我可是神官长。” “可你之前不是还......” “好啦好啦，别说这个了，快进去吧，宴会已经准备好了。” 伊蕾娜有意打断尤金的话，双手轻推着他的后背，将他推进宫门。 这是神官长亲自发出的正式邀请。 在两侧列队的精灵骑士行注目礼之中，尤金与伊蕾娜并肩走向豪华的晚宴会场。 “你在干嘛？” 很快，尤金看着宴会中的海伦，眼角抽了抽。 同样受邀出席晚宴的海伦，正一边保持着贵族小姐的优雅姿态，一边从容地切着牛排。 “啧啧啧，原来我们海伦小姐还一位贵族大小姐啊......真没看出来。” “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吗？我可是雾月王国洛斯菲尔德家的嫡女哦。” “那么高贵的大小姐居然还在我昏迷的时候给我送了一束白菊花。要不是阿德娜和伊蕾娜拦着，你们甚至连黑色正装都准备好了吧？我现在想想就头皮发麻，感觉差点就被你们抬着棺材跳‘抬棺舞’了。” “那、那种文化我哪知道啊！” 面对尤金的吐槽，海伦涨红了脸，连忙强调这只是她文化认知的缺失。 这是文化差异造成的误会。 雾月王国与格拉纳达精灵国，身处不同文化圈，出点差池也正常。 “噗哈哈。” 坐在主座享用晚宴的伊蕾娜发出轻笑。 她似乎回想起当时那令人震惊的场面。嗯，她绝不会说自己差点吓尿了裤子。 但如今她只是觉得那场小插曲还挺有趣，忍不住笑出了声。当然，对于差点被“提前送走”的尤金来说，这一点也不好笑。 “以后别再犯那种错误了，海伦·洛斯菲尔德。” “你这长耳朵，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插话？” “依旧如此没礼貌啊。” 阿德娜和海伦针锋相对，视线如刀锋交错，气氛骤然紧张。 偏偏两位女骑士就坐在彼此对面，这场无声的火拼，让原本轻松享受晚宴的尤金与伊蕾娜感到一丝别扭。 “话说回来，尤金·索托斯，好像大家都对你不太了解。如果可以的话，能做个自我介绍吗？” “自我介绍啊......说起来，每次新学期开始，班主任总会要求我们按学号来自我介绍来着。” 也许是勾起了什么黑历史，尤金嘴里开始嘟囔起别人听不懂的话。 自我介绍。 每到开学季总是困扰着“边缘人”的传统环节。 若是布里亚学园的“边缘人代表”阿洛涅·瓦伦西亚在场，或许能与尤金心意相通地点头称是。 “我是雾月王国的‘王国七剑’之一，因曾讨伐暴虐魔王，而被神圣帝国称为‘魔王弑杀者’的尤金·索托斯。这么介绍没问题吧？” 尤金一边说着，一边朝伊蕾娜与阿德娜瞥了一眼。 这番自我介绍虽然有些多余，但作为一次正式会面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谢谢你的介绍，那我也来介绍一下我自己。” 伊蕾娜之所以请尤金率先介绍自己，就是为了让她自己也能顺理成章地开口。 虽然此时的她穿着宽松的运动服和热裤，怎么看都像个无所事事的无业游民，但说起话来，却有着不负“精灵国政要”之名的口才。 “我是伊蕾娜，全名伊蕾娜·特雷斯·格拉纳达。中间名‘特雷斯’代表的是‘第三代’，而‘格拉纳达’则是我继承神官长大祭司之后赐予的全新姓氏。” 尤金听后微微点头。 海伦则一脸“关我屁事”的表情，继续吃她的牛排。这一失礼举动，让阿德娜的眼神锐利了几分。 “我可以直接叫你‘尤金’吗？” “嗯。你随意。” “谢谢。” 伊蕾娜以亲昵的语气说道。 “多亏了你，格拉纳达精灵国才得以从灭亡边缘转危为安，也因此获得了统一格拉纳达半岛的千载良机。数百年来，没有任何人能完成的统一事业，如今终于由我亲手实现。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你。无论我再怎么表达谢意，都不够。所以借此机会，我再次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谢。”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虽然拼了命战斗是事实，但一国首领像你这样亲自表达谢意，我还是头一回遇到。” “你尽管说，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伊蕾娜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信誓旦旦地说道。 她那副豪气干云的样子，让阿德娜感到一丝不安。 她侧头看向尤金。 果不其然，在听到“什么都可以答应”这句话后，尤金那眼神里便泛起了黑漆漆的欲望，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诡异、莫名的气息。 察觉到这一点的阿德娜，忍不住叹了口气。 ...... 享用完晚宴之后， 尤金度过了一段悠闲的时光，他像一国之主般接受着款待。 美貌的侍女们在一旁侍奉。 尽管那些精灵眼中满是炽热的欲望，但她们外表却如画中美人。穿着短得几乎露出大腿的裙子，一边含蓄地诱惑着尤金，一边点燃他内心的欲火。 有的故意弯下腰，露出胸前深邃的沟壑；有的甚至抬高裙摆，让包裹着修长大腿的黑色吊带袜若隐若现，诱惑之大胆令人咋舌。 “操，你们这群该死的母......还不滚？！不滚的话老娘拧断你们脖子！喂，你！我记住你长相了，下次再见你就等着后悔吧！” 一道冷喝声骤然响起，将正在诱惑尤金的精灵侍女统统赶了出去，是一名有着湛蓝长发的女骑士。 尤金一脸失落，神情中透着说不出的惆怅。 他正打算享受享受这“酒池肉林”的极乐待遇，却被无情的打断，简直像是瞬间从天堂被踹到了地狱。 属下们在桑坦德城中，恐怕也正享受着同样的待遇，为何唯独他被剥夺了这份权利？他无声地抗议着，而海伦却毫不动摇，甚至冷哼着将靠近的精灵全都驱逐。 “你这是故意在整我吧？” 尤金问。 海伦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仿佛她才是受害者。 “都已经有未婚妻了，居然还想着偷腥，罪加一等。” “谁是我未婚妻？” “我啊。海伦·洛斯菲尔德。” “搞笑。我脑子里只记得你拿着那份鬼画符一样的契约，抱着我胳膊让我赶紧签字的场景。说到底，那不就是你们洛斯菲尔德家的强权行径吗？” 一边抱怨着，尤金重重叹了口气，干脆躺回床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海伦瞥了他一眼，差点就跟着躺了上去。 虽然她以前也不是没在尤金床上躺过，但那是尤金陷入昏迷状态的时候。现在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共枕一床，对海伦这个还未破身的少女来说，无异于精神暴击。 “唉，睡不着啊......大概是睡了一个多礼拜的缘故。” 尤金一边呻吟一边坐了起来。 他起身，准备出门。 海伦理所当然地要跟上。 “别跟着。” “才不要。你又想搞什么鬼？” “不过是去洗个澡罢了。要是你还想跟着，那就一块洗啊。” “你、你变态！！” 借着“洗澡”这个理由，尤金总算把海伦甩掉了。 他无视着在背后尖叫“男女怎么可以一起洗澡！”的海伦，在侍女的带领下走向浴室。 “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将尤金带到大型浴场后，那些精灵侍女亦轻快地退去，不见了踪影。 连背都不帮忙搓吗？ 尤金嘴里低声嘟囔着，可惜早已人去楼空。 他原本还幻想着能和什么美貌的精灵来一场混浴，然而现实是，不止搓背按摩服务没有，连个陪泡澡的人都无。 仔细想想也是，精灵侍女又不是什么风月女子，怎么可能提供那种堕落的服务？ “结果就是一场空啊......本来还以为会有混浴来着，啧，刚刚那些还蠢蠢欲动的精灵小姐姐，怎么突然就消失了呢？” 尤金满腹怨言，推开了通往浴场的大门。 门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华丽的大厅。 大浴场内陈设奢华，中央是能同时容纳数十人的宽大浴池，俨然像是某种古罗马贵族专用的场所。 尤金脱下衣服，随意用毛巾遮住下身，嘴里嘟囔着：“没人泡澡吗......”然后在浴场中走动起来。 然而，偌大的浴池中除了他之外，再无他人。 “呼啊......” 他走入一池黄土色的热水，像个老爷爷一样发出一声长叹，开始缓解身体的疲惫。 大约十分钟后，浴场的大门再度开启，一位女性身影出现。 身材纤细，银发如瀑，肌肤如雪。她步伐迟疑，似在踌躇。 凭借卓越的视力，尤金即使在弥漫的水汽中也能清晰看清她的模样。他不禁露出期待的神色。正常男人怎可能拒绝与精灵美人共浴的机会？他充满期待地看向那名女子的面容，结果却顿时满脸失望。 “操，人生真他妈的......” 大胆闯入男性专用浴场的精灵女性，他认识。 莉安娜·莱因霍格。 骑士长第十一席，布里亚学院的临时讲师，目前与尤金关系演变成了一种吵吵闹闹的损友关系。 此刻她满脸通红，身上只披着一件雪白的浴袍，仿佛是打算来给他搓背似的，磨磨蹭蹭地靠近。 但与那些他朝思暮想的精灵美人不同，这种只算损友的女人出现，让他不由得摆出一种无语的表情。 “你、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满意吗！我可是代替前辈来的欸！这也是报恩的一种，我还想帮你搓搓背呢......！” “前辈？阿德娜......？” 听着莉安娜的话，尤金一脸茫然。 第91章 莉安娜的宽慰 用浴巾勉强遮住羞处的莉安娜小心翼翼地朝尤金走来。 被直勾勾盯着看的她，脸颊一下子染上红霞。 那个人类男人正用“这家伙突然搞什么鬼”的表情看着她。 “我、我不是说了要帮你搓背吗！” 银发的精灵少女大声喊了出来。 她努力压下羞意，强作镇定地提高了音量。或许是被她这番突如其来的气势说服了，尤金点了点头。 “好吧，那你等一下。” “立、立刻给我从池子里出来！太、太害羞了！” “还没泡软身子，搓什么背啊！” “是、是这样吗......？” 莉安娜小声嘀咕着，紧紧抓住遮在身前的浴巾。 她简直快要被羞耻感逼疯了。 甚至想立刻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身逃出浴场。 虽然莉安娜平时总是穿着暴露，但她从没这么直白地勾引过男人。她也从没给男人搓过背，更别说只用一条浴巾遮着身体、半裸相见了。她现在之所以能强撑着站在这里，只是为了报恩。 “现在才来讲什么报恩啊。” 把毛巾搭在额头上、正享受着泡澡的尤金开口了。 听到这句话，莉安娜开口答道： “你可是救了我的命啊，而且，还不止一次。” “两次？啊......对，好像是。” 一次是在那片未开拓之地， 另一次是在硝烟四起的战场上。 莉安娜·莱因霍格一直把救了自己两次命的尤金视为恩人。 她直到今天都没机会向他表达自己的谢意。 战争终于落下帷幕，她才终于得到了这个机会。 “之前都没注意到......你全身都是伤疤啊。” 莉安娜努力克服羞耻，望向尤金的背。 他的全身布满了伤疤。 每一道都狰狞得让人胆寒，仿佛是在诉说着某种生死关头的惨烈。看到那些伤痕，银发的精灵女孩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你身上的伤疤，好多啊。” 莉安娜低声问道。 尤金点了点头。 “挺丢人的。” “你在说什么啊。那可不是丢人的东西。身上的伤疤，是战斗过的证明啊。” 莉安娜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托着那对g罩杯巨乳的手臂。 只稍微动一动，那丰满就轻轻晃了一下。 那称作g等级的傲人胸部，哪怕被浴巾封印，也仍带着惊人的存在感与诱惑力，肆意地展露着属于女性的肉感。 “我有点头晕了。” 尤金迈动双腿，大步走出了浴池。 伤痕累累的躯体随之显露。 看到那副历经锻炼的身躯，莉安娜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我、我都没注意过，原来他脱了之后......这么有料啊。’ 也不知道“有料”是不是适合用来形容男人，但尤金那副结实的身材却确实对她产生了某种感性的冲击。 他的身体，仿佛钢铁铸成。 那是无数次锤打之后诞生出的钢铁之躯。 肌肉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疤，但这反而增添了几分野性的魅力。 莉安娜正面凝视着尤金那经过千锤百炼的躯体，差点脱口而出：“这么宝贵的身体，你为何要用衣服遮掩！” 对于偏爱强壮而优越男性的精灵来说，尤金的身躯足以让精灵女性瞬间陷入狂热的深渊。 “你不是说要帮我搓背吗？” 尤金开口道。 而莉安娜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身体，脸上挂着呆滞的表情，机械地点了点头。 “好，等一下。” 听到莉安娜的回答，尤金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如果是要搓背， 她不是应该拿来浴巾吗？ 然而，这位银发的精灵美人只带来了一瓶画着q版卡通人物的沐浴露。那她到底打算用什么来搓背？尤金正疑惑着，一对雪白的酥胸骤然映入眼帘。 ...... “记住，这只是报恩，就只有这一次！你救了我两次是事实，但也仅此而已！” 莉安娜在给予了尤金宽慰后，简单地清洗了身体，便步入了浴池。 虽然事情已经了结，离开也无妨...... 但不知不觉间，莉安娜却生出了想与尤金共处的念头，于是她表示要洗完澡再离开。 “唔！” 莉安娜一只手用力按住浮在水面上的气球。 那对硕大的气球漂浮在水面上。 那场景仿佛是信徒见到了在水上行走的圣徒，至少在尤金眼中，莉安娜的胸脯被他以对待神话中使徒的虔诚态度对待。 那无疑是天然的存在。尤金暗自吞下喜悦的泪水，为自己得以亲眼见证这毫无手术痕迹的g杯天然胸脯而感动。因为那份天然的硕大，是所有男人的梦想与浪漫。 “我可以帮你按下去哦。” “想都别想！” 面对尤金带着几分轻佻的玩笑，莉安娜顿时涨红了脸，忍不住喊道。 这家伙老是得寸进尺！ 莉安娜心想，必须划清界限，于是与他拉开了距离。 报恩以那一场亲密的举动告终。 甚至还得让她多洗次脸。 莉安娜在心里喃喃自语，告诉自己“今天”的报恩到此为止。 她绝不再允许更多。 因为若继续被他的无理要求牵着走，她甚至觉得自己珍视至今的贞洁都可能不保。 “你干嘛老偷瞄？” 见尤金不再盯着她的胸脯，而是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的脸。 盯着脸而不是胸脯，说明他暂时压下了本能的冲动，必然有某种理由。 “感觉对你了解太少了。” “我？” 莉安娜露出意外的神情。 这突如其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对我产生了兴趣？ 莉安娜虽如此想，但很快又摇摇头，觉得自己不可能比得上阿德娜前辈，尤金怎会对她有兴趣。 “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和年龄......我出生在罗佐亚村，那里有罗佐亚河，供应着马赫里特及附近城市的用水。” “罗佐亚？没听说过。” “就当是个有很多水库的小村子吧。” “厉害啊？一个小村子出身的人，竟然击败无数竞争者，成为守护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十二骑士长。” “就是就是！” 莉安娜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连魔王弑杀者都夸她了。 这位银发的精灵女性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耸着肩膀，喜不自胜。 莉安娜一直梦想成为像不败英骑阿德娜那样的存在。而讨伐了爆炎魔王的尤金，作为剑士也同样令她敬佩。从敬仰的对象那里得到赞美，莉安娜既有些愣神，又满脸喜悦。 “可以摸摸吗？” 莉安娜指着尤金肩上清晰可见的圣痕问道。 圣痕。 那是象征神赐权能的异界之人“神选者”的标志。 莉安娜对圣痕感兴趣再正常不过。事实上，尤金也曾被很多对“神选者”抱有浓厚兴趣的精灵请求触摸圣痕。但尤金只允许女性触碰。 “那我也可以摸摸吗？” “哈......真下流！算了，你不愿意就别让人摸吧！” “哈哈，开玩笑的，摸吧。” 尤金毫不拘谨地伸出一侧肩膀。 银发的精灵靠近过来。 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上圣痕的同时，那对硕大的胸脯也压上了尤金的胳膊。 圣痕呈现出鲜艳的红色，仿佛血液般的颜色，鲜明得让人怀疑是否以人血绘成。莉安娜抚摸着圣痕，露出惊奇的神情，而尤金则享受着柔软胸脯的触感，两人在这短暂的接触中，各自怀着截然不同的感受。 “哪天来我家坐坐吧。别看我这样，厨艺可是很不错的。” “真意外啊，看你像是连鸡蛋都不会煎的人。” “我可是代替父母把家务全包了。” 旁人或许觉得意外，但莉安娜其实是个非常顾家的性格。 烹饪自不必说，打扫整理也样样精通。 从小便因父母忙于工作而代为操持家务的莉安娜，甚至在村里被誉为头号新娘候选人。 “头有点晕了，我要出去了。” 莉安娜拿起放在外面的浴巾。 她似乎不愿在离开浴池时暴露毫无防备的模样，便用浴巾遮住了胸口和下身。 虽然之前该露的都露了...... 但她不想再暴露更多了。 以报恩为名给予的那场亲密举动，对莉安娜而言已是远远超出她容许范围的行为了。 “我也该出去了。” “不行！你晚点再出来！” 在莉安娜的阻止下，尤金露出了满脸遗憾的表情。 银发的精灵女性走出了浴池。 尤金目不转睛地盯着莉安娜用浴巾遮住私处、走出浴池的背影。 浴巾只遮住了前侧，让她那雪白的身后一览无余。得益于从未懈怠的体能训练，莉安娜那紧实的线条一眼便能看出。 从后颈到背部、腰肢，再到臀部与双腿，修长的曲线美得足以让任何现代模特儿自惭形秽。 ...... 塞拉·莱昂与艾米莉·莱昂，是与未开拓地带接壤的那座城市，“莱昂”的象征，这是一对出身高贵的双胞胎姐妹。 在她们成为骑士长之前，就以狩猎魔物而成为远近闻名的战姬。 塞拉与艾米莉的家族世代居于莱昂森林，作为一座紧邻未开拓地带的城市，魔物越过边境袭来的情况十分频繁，因此身为莱昂森林千金小姐，她们从年幼尚未懂事之时便开始习武，为了守护莱昂与市民而战。 “你说想让我教你怎么迷住男人？我自己就是男人啊？泡妞的法子我一套一套的，勾引男人我也不会啊，我又不是什么基佬。” 而现在，这对姐妹竟然鬼使神差地跑去请教身为骑士长第三席的巴里特昂，如何迷住男人。 巴里特昂一脸“你们在逗我吧”的表情。 突如其来的请求让他完全无法理解这对莱昂姐妹的思路：好端端地找上门来就问怎么迷男人？ “我们是说——魔王弑杀者！” “有没有可能把他勾到手？” “从神官长那里听说了，说那位干掉了未开拓地带的那条恶龙呢。” “所以我们现在——超——级需要魔王弑杀者！” 哇，这人还真受欢迎啊。 听着塞拉与艾米莉你一句我一句的交替辩论，巴里特昂点了点头。 “这事......有点意思了啊。” 他嘴角微扬，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也许，这会成为打破眼下进展迟缓得令人着急的阿德娜的一次关键刺激。 当然，巴里特昂最期待的，还是那围绕在魔王弑杀者身边的，修罗场、情感纠纷、情敌争斗...... 这场大戏，可千万别让他失望啊...... 哈哈哈哈。 第92章 现充尤金 骑士长第五席，洛丝塔·布克里耶，在格拉纳达精灵之国中以“圣盾”而闻名。 她凭借圣盾曾无数次在战场上将战友从死亡边缘拯救回来，甚至挥盾出击，斩除了无数威胁同胞的邪恶根源。 她与阿德娜·瓦伦西亚并列被誉为精灵之国的女骑士之巅，作为一名意志坚韧、英勇无比的骑士长，深受无数精灵敬仰与爱戴。 “请问，可以和您握个手吗！” 一名绿发女性激动得鼻息粗重，朝尤金伸出了手。 尤金也伸出了手。 于是，她几乎将近九十度弯腰，双手郑重地握住了尤金的手。 她就像是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偶像一般，满脸激动和喜悦。与尤金握手的她显得慌张而不知所措，嘴角忍不住扬起傻笑。 “谢、谢谢...！” “不过，你是谁来着？” “啊，我介绍晚了。我是守护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骑士长之一，在骑士长中排名第五，洛丝塔·布克里耶！” 名为洛丝塔·布克里耶的精灵女性咧嘴憨笑着回答。 要是巴里特昂在场，恐怕会一脸无语地吐槽一句：“你也这么尊敬我这个前辈一次试试啊。” “连斩暴虐与暴炎之魔，连续讨伐六魔王其二者，唯有尤金大人一人！能得见您这位威名远扬的大英雄，我实在是荣幸之至！” 是不是吹捧的太过了？ 看着洛丝塔兴奋到面颊通红的模样，尤金心中不禁感到一阵负担。 没想到竟会受到初次见面的精灵美女如此炽烈的支持。洛丝塔·布克里耶对尤金的每一个手势都投以极大关注，尤其那一双眼睛如要将尤金的容貌刻入脑海般，不断盯视着他，甚至还高声表示绝不会忘记这张脸。 “洛丝塔。” 阿德娜开口了。 她一直满脸不悦地看着正遭受热情围攻的尤金，如今终于走上前，仿佛要加以制止一般，挡在了洛丝塔面前。 洛丝塔只好退后几步。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实在是太激动了，热情得毫无节制。她知道自己是个不懂变通的人，此时甚至在心中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对这位敬仰已久的“魔王弑杀者”失礼了，于是诚恳地低头致歉。 “反倒是我该感谢你。能得到如同洁白百合般美丽的女骑士的尊敬，真是我的荣幸。” “呜、嗯好羞耻啊......” 听到尤金这句甜到发腻的台词，洛丝塔的脸瞬间红透了，连连摇头。 他变了。 自讨伐暴炎魔王之后，尤金开始受到无数精灵美女的追求，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或许已经成为了“现充”。 我是现充。既然如此，就算说点肉麻的话，大家也会喜欢吧？已经不是那种小学时因为告白失败而让暗恋对象转学的傻小子了。既然所有美女都喜欢我，那我也该学会理直气壮一点。 “哈哈哈哈哈——！” 送走洛丝塔之后， 尤金放声大笑，肆无忌惮地炫耀着自己节节攀升的人气。 看到这一幕，阿德娜深深叹了口气。 是打仗的时候脑袋被砍了么...... 毕竟昏迷了一个多星期，也许真的还有后遗症。阿德娜决定找个借口请他吃芭菲，然后把他带去医院看看。 ...... 拒绝了阿德娜执拗的住院建议后，尤金与海伦一同漫步在王宫花园中，观赏那稀有的花草树木。 奇花异草比比皆是。 就连平时对植物毫无兴趣的海伦，也双眼放光，显得颇为惊喜。 “这朵真漂亮。” 吸引尤金目光的，是一朵由湛蓝水晶构成的宝石般的花朵。 它的形状像是矢车菊。 但花瓣却全是闪耀夺目光芒的水晶宝石，与普通的矢车菊截然不同。 尤金从园丁那里获赠了一朵，并亲手将它装饰在了海伦的发间。那朵散发着清澈光辉的水晶花，在她发梢间优雅的绽放。面对尤金这突如其来的礼物，海伦一时语塞，脸颊通红如火。 “谢、谢谢......” “很适合你。” “嗯。” 此刻的尤金，心情轻松得几乎不像平常的他。 平日里绝不可能说出口的肉麻话与亲密举动，如今竟毫无犹豫地脱口而出。 ——我是个很受欢迎的男人。 肩负着让这世间所有女性都感到幸福的责任。尤金自信满满地想，我真正的桃花期，终于到来了。 “得好好珍藏才行。” 若是让雾月王国的骑士看到那个因区区一朵花就绽放出笑容的海伦，恐怕会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洛斯菲尔德的疯犬， 那个无论敌我皆畏之如虎、于战场之上以恐惧之名君临的女骑士，竟然会露出这样少女般的神情！ 仅是倒在她手下的牺牲者，就已无数。除了那个脑子有坑的二王子，没人胆敢妄图靠近这位杀气腾腾的恶名之主。 “哥哥今天格外温柔呢？” “因为我是现充嘛。” “......嗯？” 尤金这莫名其妙的回答让海伦嘀咕了一句：“哥哥又犯病了啊......”然后一脸无所谓地打发过去。 “您好。” “您就是那位名声赫赫的‘魔王弑杀者’吧？” 两位留着春日樱花般淡粉长发的少女缓步走来。 她们容貌极为相似。 单凭那相仿的面容，尤金便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她们是姐妹。 塞拉·莱昂与艾米莉·莱昂。 那位身形丰满、气质成熟的高等精灵美人是塞拉；而与她相比身形略小，但笑容中带着小酒窝、令人心动不已的，是艾米莉。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尤金问道。 面对他的疑问，塞拉与艾米莉带着些许羞涩的神情答道： “只是想向拯救我们祖国与族人的恩人，致以感谢。” “没错，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们是代表莱昂家族前来道谢的。” “若您今后有任何困难，尽管来找我们莱昂家族。作为高等精灵的一员、作为骑士团成员，我们定会全力协助。” 莱昂家族的双子姐妹娇俏动人地表达着诚意。 面对越来越多初次见面却前来致谢的美人，尤金愈发确信，自己果然是个受欢迎的男人啊。现在不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而是确确实实的现实了。 但海伦心中那因尤金赠花而泛起的喜悦，却在此刻逐渐褪色。两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居然对哥哥起了龌龊的心思。她一度想立刻插进他们之间，但还是拼尽全力按捺住了。毕竟上次她的举动给尤金惹了不少麻烦。 “人类怎么能操纵雷电？” “也请告诉我们，你是如何斩断魔王的不死之身的！” “我们还想听听你击败‘暴虐魔王’阿加雷斯的经过。” “不对，我更好奇的是——你究竟是怎么打败萨泊娜的！” 塞拉与艾米莉， 这对兼具华丽与柔情魅力的双子美人，满怀兴趣地向尤金发问。尤金也毫无架子地尽心答复，尽显“现充风范”。 若不是海伦在旁悄悄用手肘戳了他一下，恐怕他连那些不该说的黑历史都要一股脑地吐出来了。 “哥哥，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海伦开口了。 她直接挽起尤金的手臂，强行将他拉走。 虽然尤金还想和莱昂姐妹多聊几句，但想在力气上赢过海伦，根本不可能。 ...... 阿德娜和海伦的关系糟糕到了极点，仅仅是目光交汇，就能吵得不可开交。 两人如同猫与狗，不共戴天。 无论用什么词都不足以形容这两人，这高等精灵与人类之间的糟糕关系。 可即便是这样的两人，最近却开始对一件事产生共鸣。 那些对尤金过分亲近的精灵数量在增加。无论是骑士长，还是精灵侍女，甚至连被派驻王城警戒的女精灵骑士，都开始小心翼翼地对尤金表示好感。 “一个个发情的跟母狗似的，浑身上下都是下流的味道。” “别无理取闹。” “你以为我不知道她们在哥哥面前散发的雌臭？” 海伦拥有远超人类极限的身体能力。 不只是视觉和听觉， 嗅觉也远比其他人类敏锐得多。 那些接近尤金，暗中向他示好的人，全都带着一股下作的气味——那是雌性引诱雄性时的味道。 “你也一样。” 海伦的双眼凌厉如刀。 那金色的瞳孔宛如猛兽般，直视着阿德娜。 阿德娜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她想起自己以惩罚为名对尤金做出的那些“过激行为”。 “我承认，确实有许多女性向尤金表达了爱慕。但归根结底，和谁交往，是他自己决定的事。虽然你和尤金的关系维持了很久，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单方面否定他的选择。” “我为什么不能？我是他的未婚妻。” “可尤金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件事。” 两人彼此怒视，气氛剑拔弩张。 但争执并未持续太久。 因为就在此刻，或许又有哪个莫名其妙的精灵贱人正试图接近尤金。 所以她们暂时叫来了在瓦伦西亚城和桑坦德城的阿洛涅与蕾蒂西亚，让她们负责监视尤金。 但就算这样，也这并无法让人安心。 “我......” 阿德娜迟疑了许久， 最终艰难地开口。 “我......爱尤金。” 听到这句话，海伦的脸一下子因愤怒而扭曲。 她早就有所察觉， 这个女人喜欢她的哥哥。 但亲耳听到情敌的告白，感觉却完全不同。愤怒从心底汹涌而出。若不是“尤金·索托斯”这个缓冲剂的存在，海伦早就和她当场决一死战了。 “所以呢？你想让我接受？做梦吧。如果你敢在这里决斗，那我奉陪。绝不会答应。” “我也一样。像你这样毫无教养的女人，绝不能成为尤金的伴侣。” “......你这就是在挑衅我吧？” “你若出手，我绝不留情。” 阿德娜与海伦的目光在空中交锋，激烈地碰撞着。 两人之间的修罗场纷争，早已一触即发。 第93章 海伦撅起了嘴 尤金从神官长伊蕾娜那里得知，马赫里特皇城将举办一场凯旋庆典。 他们大破了萨泊娜。 魔王军也气势尽失，溃不成军。 将那延绵数百年之久的宿敌清算干净的格拉纳达精灵之国，此刻正沉浸在狂喜与欢腾之中。 “和海伦·洛斯菲尔德一起，去皇都附近的湖边走走如何？” 阿德娜提出了建议。 对于高等精灵骑士长突如其来的提议，尤金只是耸了耸肩。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要求。 尤金只是对阿德娜“为了海伦”而主动提出这种建议感到意外。 两人不是几乎势同水火、永不两立吗？相比一脸不悦、冷着脸的海伦，阿德娜却表现出了年长者的风度，对海伦展现出包容与体贴。 “要一起去吗？” “......只要哥哥愿意。” 面对尤金的问话，海伦轻轻点了点头。 也许是事先和阿德娜有过沟通， 面对阿德娜前往皇都附近的湖边散心的提议，海伦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而是自然地应了下来。 “阿洛涅和蕾蒂西亚也快到了......” “我来接待她们。” “谢了，我们很快就回来。” 向阿德娜道谢后，尤金返回客房，开始做出发前的准备。 只留下了海伦与阿德娜两人。 而确认尤金的背影彻底消失后，阿德娜再次张开了口。 “别误会了，海伦·洛斯菲尔德。我之所以体谅你，只是因为不希望你在皇城中失控闹事罢了，不是承认你是尤金的伴侣。” “哼。” 若是平时的海伦，定会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但也许是因为能与尤金单独散步而感到高兴，她只是冷哼一声，权作回应。 ...... 位于都城马赫里特附近的湖泊，是一座被群山环抱的淡水湖。 这点并不难分辨。 刚一抵达湖边，海伦便迫不及待地用双手捧起清澈的湖水解渴。 “现在我总算知道阿德娜为什么推荐这里了。雾月王国很难见到这样的自然美景啊。” 尤金环顾四周，缓缓开口。 阳光照射下的湖面波光粼粼，闪耀着如宝石般的光泽，那是一种唯有大自然才能孕育出的纯粹之美。 那种美，绝不是人工水库或大坝能比拟的。湖泊被茂密的森林包围着，似乎在当地居民中也是知名的旅游胜地。偶尔能看到成群结伴前来观光的精灵旅人。 “海伦。” 尤金唤了她一声。 随手拍起一掌水花，打趣似的泼了过去。 冰凉的湖水瞬间溅湿了海伦的脸。 “呜，干什么啊......” “你从在宫里开始就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现在过来了感觉如何？” “还行。” 海伦轻轻一笑，答道。 她并不讨厌这里。 安静得让人心安。 摆脱了总是充斥着喧嚣声响的马赫里特王宫，这本身就让她心情舒畅。 海伦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敏锐的听觉甚至能让她清晰地捕捉到方圆五十米内人的脚步声，就仿佛那些声音近在咫尺一般。连同伴轻微的呼吸也逃不过她的耳朵，正因如此，海伦对嘈杂的人群总是本能地避之不及。 “等王宫的活动结束后，我们就离开吧。” “去哪儿？” “唔......” 尤金脑中浮现出瓦伦西亚城的影子。 那是他变成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奴隶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归宿’。 可随即，又冒出一个念头。 自己是不是太理所当然地想回去了？与精灵之国闹翻之后，他曾无意中伤了阿德娜。面对那个曾带给自己女儿沉重伤痕的男人，沃勒斯真的会原谅吗？ “要不干脆找伊蕾娜要栋豪宅？最好是在那种人迹罕至的地方。” “......直接抢一栋不行吗？” “你觉得可能吗？” “真遗憾。” 尤金笑了出来。 海伦也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轻笑出声。 “我不后悔跟着你走。” “谢谢。” “分开一段时间之后，我才明白......我真正的位置，果然是在你身边。” 海伦蹲坐着望向湖面，片刻后站起身来。 她转身面向尤金。 脸上带着光芒万丈的笑容，那是清澈、纯粹、美丽得仿佛湖水般的笑。 尤金的心脏猛地一跳。那一瞬间，她仿佛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妹妹，而是一位真正的女性。 “......不会是心脏衰竭的前兆吧？” “我知道没资格这么说，但哥哥真不会看气氛。” “是啊，你确实没资格说我~” “呜，真是的，明明就已经害羞得快死了好吧！” 尤金的耿直发言让海伦满脸通红，带着羞涩的恼怒喊了出来。 她能感到脸颊在发烫。 那种羞耻感，如同浪潮一般袭来。 明明上次也说过相似的话。 可这一次，偏偏格外羞人。 大概是因为四下无人的缘故吧？又或许，是被这片自然风景营造的氛围影响了。 我怎么就说出那种肉麻的话了......海伦脸红得几乎要冒烟，却并不后悔。 她既没有收回那番话的打算，也不想假装那是冲动之下的失言。 “你是第一个，不把我当作怪物、以平等姿态对待我的人。” “怪物？哪有这么可爱的怪物嘛。” 尤金伸出了手。 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脸上浮现出宠溺的笑容。 海伦白皙的脸颊更红了。 她感受着那只轻柔地按在自己头顶的手，那份温柔的重量令她心中生出一种愉悦的满足感。她想起了过去。每当她乖乖听话时，尤金总会揉揉她的头，就像现在这样。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好几个被请来当剑术导师的人都被我杀了，如果我不是怪物，那还能是什么？” “可你没杀我啊。” “那是杀不了。明明已经好几次差点杀了你。” “没关系，那时候的你，我还能应付得来。虽然现在就有点难了。” “但我现在不是很听话嘛。” “你不会真这么想吧？” 话题本该随着这甜蜜的氛围顺势发展下去，但就在仿佛随时都能告白的时刻，尤金却突兀地冒出了一句奇怪的话，彻底打破了气氛。 不过海伦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因为她将和尤金共度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视若珍宝。 哪怕只是无言地对视， 哪怕只是聊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哪怕是彼此拌嘴时的小小争吵， 她都由衷地珍视和自己所爱之人一同度过的每一刻。 “说不定我还得谢谢洛斯菲尔德家主呢。要不是他邀请我担任洛斯菲尔德家的剑术教师，我可能就遇不到你了。” “我也觉得能遇见哥哥真是太好了。” “别觉得你是怪物。至少我，无论别人怎么说，我都不会这么想。虽然你偶尔会做出些莫名其妙的事让我很头疼就是了。” “...非得加这种话吗？” “我要是一件一件地列举你惹出的麻烦和闹出的事，三天三夜都讲不完。我已经很体贴地用‘头疼’来概括了~” “哼...！” 她真像个一点话都听不进去的妹妹。 说是现实中的妹妹也不为过。 总是惹是生非，总是把哥哥搞得手足无措。 但正如海伦喜欢那种不会察言观色的尤金一样，尤金也一样喜欢这样的海伦。虽然她总让他陷入麻烦，但他从未否定过他们之间的羁绊。 “你不会再和阿德娜吵了吧？” “哥哥你就是偏心那长耳朵的。我都讨厌死她了，你为什么总是站在那长耳朵那边？” “不是因为她，我们也来不到这么棒的地方吧？怎么这么别扭？该感恩的时候就要懂得感谢，那才是乖孩子。” “又没差几岁......” 海伦一边嘟囔，一边用脚尖轻踢着无辜的地面。 她讨厌那个女人。 因为正是那个女人让她和哥哥分开，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想要她和那女人相处融洽？那绝对不可能。她既然选择了为一个男人，与一名高等精灵对立，又怎么可能和对方成为朋友？ “她甚至还敢向我宣战......哼，等着吧，看看到底谁赢。” 海伦紧紧咬住嘴唇，望向尤金。 她向自己许下誓言。 也做出了坚定的决心。 这个男人的身边，只属于她。绝对没有你的位置。你的一切心意，终究只会徒劳而已。她绝不会输，并会一直一直盯着她。 “唉，看看你的脸。” 尤金从怀里拿出手帕。 他托住了海伦的脸颊。 将手轻轻搭在那如刚出生婴儿般白皙柔软的脸颊上，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像是被揉过的面团一样，她的脸就那样乖乖地被夹在了尤金的双手中，渐渐染上了红晕。每当他靠近，每当他温热的掌心传来体温，她就越发不知道该把手放哪，视线也开始飘忽不定。 “呜，呜呜呜......” 猛然涌上心头的情感实在太过强烈，海伦根本无法聚焦视线，只能在四周游移。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往哪看。 明明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能直接感觉到彼此呼吸的程度了。 “之前还没怎么在意，现在仔细一看，的确是个大美人啊。” 尤金笑着说道。 脸上的热度再次涌来。 仿佛熟透的苹果，这句话让海伦的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脑袋上似乎都快冒出热气了。 “要是再改改你这脾气就好了。” 听到这话，海伦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她原本还小心翼翼地嘟起嘴唇，想着他会不会突然吻下来， 可就在那一刻，她那嘟起的嘴，又换了一种方式气鼓鼓地撅了起来。 ...... 与尤金一同回到马赫里特王宫后，海伦便在精灵侍女的伺候下，开始试穿庆典上要穿的礼服。 虽然海伦一脸惊恐万分，极力推辞， 但为了要在王宫举办的庆典上堂堂正正地露面，就必须有一套与英雄身份相称的礼服。 “那我呢？” 尤金问道。 对此，阿德娜回答： “由于女性占压倒性多数，这是精灵族的特性，所以能制作男性礼服的裁缝极其稀少。更别说是为击败魔王的英雄制作礼服了，不能随便交给谁。我们正从外地请来技艺最精湛的裁缝，稍等片刻吧。”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特别待遇吧。 “不能随便交给谁......” 一个穿着松垮运动服和破热裤满宫乱逛的大祭司神官长所统治的国家，居然还好意思讲这种话，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之后，尤金便和阿德娜闲聊了起来。海伦在侍女们的簇拥下离开后，许久都没有音讯，于是他们只好闲聊打发时间。 “哇~，我的天哪！” “怎么会如此高贵！” 伴随着精灵侍女们如痴如醉的赞叹声，海伦出现了。 她穿着高跟鞋，步伐清脆，哒哒作响地走了进来。 “喔......” 尤金也像那些侍女一样，在看到穿上礼服的海伦的瞬间，不由发出一声惊叹。 英姿飒爽，又清丽脱俗， 高贵中流淌着无与伦比的风采。 穿着蓝色系礼服的海伦·洛斯菲尔德，浑身散发着连同性都为之倾倒的致命魅力。 虽然她本人因为衣服紧绷而满脸不悦，不停地抱怨，但无论是尤金，还是阿德娜，此时都在忍不住赞叹她那宛如完美骑士的高洁身姿。 第94章 阿德娜的遐想 马赫里特皇宫中，无数侍女正为准备庆典之事而忙得不可开交，而尤金正在教授他的两位弟子。 在一旁，还有一双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她们的身影。 那是阿德娜。 在她的观摩下，剑术训练仍在继续。不过与一如往常般沉着冷静的阿洛涅不同，蕾蒂西亚此时正拼命地挥舞着木剑，只为了让阿德娜多看她一眼。 “什么啊，干嘛突然这么拼命——” “闭嘴，给我专心挨打！” “我干嘛要被你打啊！” 随着话音落下，木剑交击的声音愈发激烈。 金发披散的阿洛涅， 以及将红发束成高高马尾、垂至腰间的蕾蒂西亚，两人挥剑对峙，向尤金展示着这段时间的修炼成果。 她们都展现出了非凡的实力。 甚至可以说，早已超越了毕业考核的标准。但她们并未因此满足，仍在不懈钻研剑术。因为毕业不过是中途的目标，她们真正想实现的梦想，还在更远的彼方。 “她说，她想成为像你那样的人。” 尤金淡淡说道。 阿德娜轻轻颔首。 “愿意以砥砺之心换取梦想，那是高尚的愿景。桑坦德家的小姐能把我当作憧憬的对象......我很荣幸。” 在格拉纳达精灵之国，几乎没有哪个女骑士不尊敬阿德娜。 包括蕾蒂西亚在内，甚至在这一刻，都有无数新芽将她视作标杆，拼尽全力地努力着。 “我也来帮帮忙吧。” “诶？” 阿德娜说着，握紧了木剑，朝两人走去。 或许是被那份炽热的激情所打动。 也或许，她是想亲手教导这些将来会支撑精灵之国栋梁的种子们。 见她走近，阿洛涅的脸色顿时煞白。似乎是想起了之前与阿德娜对练的时候，差点命丧当场的场景。此刻那段回忆再次浮现在脑海中，让她悄悄退至蕾蒂西亚身后。 “这、这是我的荣幸！请多指教！” 蕾蒂西亚满脸通红，慌乱地弯腰九十度行礼。 居然能和阿德娜·瓦伦西亚交手？简直是意料之外的好运。从小便仰慕的英雄，如今竟能与她正面对剑，这份光荣无与伦比。 “我、我身体不太舒服......突然觉得好冷，好像感冒了！” 阿洛涅十分识趣地将机会让给了蕾蒂西亚，自觉退到尤金身边，一副“我不想掺和”的模样。 而后，阿德娜挥剑进攻，正式与蕾蒂西亚交锋。起初，蕾蒂西亚似乎还能招架得住，但随着阿德娜接连不断的攻势，她渐渐露出了破绽，迅速陷入劣势。 “稳住姿势！盯紧剑锋再动！即便攻击逼近，也绝不能闭上眼睛！” 阿德娜的性格固执得近乎让人难以接近。 她不会手下留情。 仿佛是在实战中那样，她一次次将近似杀招的剑式倾泻出去，将蕾蒂西亚逼到极限。 她仿佛并不是在教授学生，而是在与即将投入战场的见习骑士进行实战模拟。在被阿德娜亲自指导过女骑士中，被她训练过的人无不称她为“魔鬼教官”，可见其严苛。 “唔啊！” 但木剑重击之下，蕾蒂西亚非但没有露出痛苦，反而神情陶醉。 她的脸像是红透的苹果一样。 不止如此，她竟然还像是渴望更严厉的鞭策一般，主动朝阿德娜冲了上去。 这一幕，让尤金和阿洛涅的脸色瞬间僵硬。桑坦德家的小姐，居然......还有这种奇怪的x癖？竟然从被憧憬之人压制的过程中产生了某种幻想？ “请再狠一点地教训我吧！！” “面对强敌也绝不退缩，这份不屈的意志......很好。” 蕾蒂西亚高声喊道。 这面对暴风骤雨般的攻势仍不言放弃的蕾蒂西亚，让阿德娜发自内心地感叹。 她所施加的压力，连多年来刻苦修炼的见习骑士都可能放弃。但蕾蒂西亚却毅然撑了下来。阿德娜由衷赞赏道，若是蕾蒂西亚，或许终有一日能登上骑士长之位。 “骑、骑士长......！这将是我们家族的荣耀！” 尽管满身泥土、狼狈不堪，她却无比满足。 面对阿德娜的高度评价，蕾蒂西亚一时间激动得不知所措。 她鼓起勇气问下次是否还能请阿德娜指导，对此阿德娜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说“随时都可以”。 没想到她竟真的答应了，蕾蒂西亚高兴得在原地跳了起来，像个孩子似的激动不已。 ...... 为了将金龙圣衣送给尤金，帝国侍从长塔尼娅·迈因茨亲自来到了马赫里特，如今仍停留在皇城之中。 是已经把我忘了吗？ 最终，塔尼娅主动向尤金提出了会面请求。 尤金决定和提前换好庆典礼服的海伦一起去见塔尼娅。他们借用了皇城中最为奢华的接待室，坐在摆满茶点的桌前谈话。 “你这混蛋家伙，搭理我倒是够早的啊。” “是你存在感太弱的错吧。胸也不行，存在感也差。” “要不我现在就以帝国侍从长的权限把你逮捕？就算你是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动我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我会直接向皇帝陛下举报你对我无礼。” 塔尼娅这句杀气腾腾的话让她身后的帝国骑士全都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但对尤金和塔尼娅而言，这不过是日常打招呼罢了。 只是，在旁观者看来，这气氛实在过于血腥紧张了些。 如果塔尼娅·迈因茨真的下令逮捕“魔王弑杀者”，会发生什么呢？答案显而易见。他们这些人，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耗材，连一秒都撑不过去，就会像稻草人一样倒下。他们知道得很清楚，所以也只能在内心中祈祷，千万别让这两位真打起来。 ‘以侍从长的性格，不打起来才怪呢......’ ‘要是她那种不讲理的性格能改改就好了......当然我也不是不喜欢这点。’ 帝国骑士们心中一片忧虑。 不过那只是多余的担心。 尤金与塔尼亚之间或许可以说是经历过共敌而结下的战友情吧。彼此了解得很深，虽然说话方式恶劣了点，但最基本的尊重与分寸还是守得住的。 “你知道大陆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塔尼娅终于开口。 她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镇定情绪，再次出声。 “所有国家现在嘴上全是你的名字。就像是有人狠狠捅了马蜂窝。连皇帝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你一面。” “皇帝陛下？” “当然了。在这格拉纳达精灵之国，你一口气打倒了两个魔王。史无前例的怪物登场了。虽然过去每百年偶尔会出现一个‘魔王弑杀者’这种家伙，但能斩杀两个魔王的，全大陆就你一个。你觉得皇帝怎么可能不想把你拉拢过去？估计现在各国都已经派了大使和外交团，想跟你搭上线。” 这下真是麻烦了。 尤金一边挠着后脑勺一边回答。 讨伐魔王不过是意外发生的事。 他既没有什么要拯救大陆的正义感，也不是为了追求财富和权力去冒险。只是偶然地，被卷入了某个毫无正当性的事件，然后就顺势走到了这一步。 “我是不是该躲一躲？” 尤金问道。 塔尼娅的表情像是在说“你在说什么傻话”。 “你刚才没听清楚吗，笨蛋。皇帝下令让我把你带回去。我是来执行皇命的，无论如何都得把你带去神圣帝国。” “你的意思，我听起来就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我不管，总之我把皇命传达了。” 塔尼娅摆出一副“爱咋咋地”的摆烂样子，把身子靠在沙发上。 她口口声声说要依照皇命把尤金带走，但内心深处，其实不希望他被卷入人类国家之间的利益漩涡。 “他们叫我过去，八成是想让我顺手把剩下的魔王也干掉吧？” “......十有八九。” “开什么玩笑。以为砍魔王的脑袋跟摘果子一样简单啊？这次战斗我几次都差点死了。和阿加雷斯战斗时也是一样。作为这个世界上最惜命的小人——尤金·索托斯，有着不方便透露的慢性病，请你转告皇帝陛下，我很遗憾无法服从圣旨。” 皇帝陛下会理解的吧。 曾与神圣帝国的皇帝私交甚笃的尤金，如今倒也敢如此口出狂言。 当然，即使皇帝无法理解，他也完全没有前往神圣帝国的打算。除非神圣帝国已到了灭亡边缘，否则在剿灭暴炎魔王之后，大陆只剩下魔王军的一些零星骚动，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出手。 “那你就找个地方好好躲着吧。而且说实话，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吧？一边装得事不关己，一边却想引人注目，其实内心巴不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你身上吧？要不然怎么可能任性的把整个大陆搅得天翻地覆？” “这点我无法反驳。” 作为一个深受21世纪网络文化熏陶的现代人，从现代地球来到这略显落后的异世界，得到了神赐的力量，又有谁不想人前显圣呢？ 尤金就是个十足的“表演型人格”。 要是真想过不被任何人注意的普通人生活，他当初就不该掀起这场魔王讨伐战。 ...... 阿德娜是个极度自律的人。 因此她总是一身方便行动的骑士制服打扮。 像普通贵族小姐那样穿着华丽礼服的阿德娜，几乎无法让人想象。自从二十岁成为十二骑士长以来，她穿过礼服的次数屈指可数。 “您是说礼服吗？！” “我马上准备！哪怕是把马赫里特所有手艺高超的裁缝都请来，也一定为您准备一套满意的礼服！” 当阿德娜向侍女们提出“能为我准备一件这次庆典要穿的礼服吗”这种请求时，侍女们顿时眼睛一亮，忙得团团转起来。 那位不败的骑士长， 阿德娜·瓦伦西亚正在为庆典寻找礼服。 因为阿德娜平时只穿设计朴素的简洁制服，侍女们唯恐她一时改变主意，纷纷争先恐后地奔走起来，誓要为她准备一件足以迷倒天下所有男人的完美衣裳。 “我打算做件新的。毕、毕竟家里的礼服都很旧了。” “原来如此，那我也想挑件新的吧。” “姐姐是打算给师父看吧？” “才、不是那样！” 面对妹妹的调笑，阿德娜脸一红，立刻反驳起来。 并且反驳得十分激烈。 看到阿德娜的反应，阿洛涅和侍女都在悄悄嘀咕：“一看就知道猜对了嘛。” “要不要顺便涂点唇膏呢？” 一位侍女凑近阿德娜，递上了一只化妆品。 是用来涂嘴唇的。 侍女介绍说，这是能召唤男人之吻的魔性唇膏。 “吻、吻......！！” 听到侍女大胆的发言，阿德娜猛地低下头，嘴唇微微翘起，一脸羞涩。 吻。 也称kiss、亲亲、接吻等，是一种表达爱意的行为，通常发生在男女之间，借由唇与唇之间的接触来确认彼此的情感。 当阿德娜脑中浮现出与尤金在昏暗露台上偷偷亲吻的画面时，她的脸颊顿时红的像要爆炸一样。甚至红得连她那修长的耳尖都泛起了绯色。 “要......要的......” 在确认阿洛涅暂时离开后，阿德娜低声开口，小心翼翼地从侍女手中接过了那支红色唇膏。 如果这支唇膏真的拥有召唤男性之吻的魔力—— 那对于阿德娜来说，这是绝对、无论如何都不想错过的宝物。 第95章 阿德娜在换衣 宫廷巧匠为阿德娜量身打造的礼服，色泽清雅，宛如象牙般温润。 露肩设计展示出她雪白的香肩，颈间佩戴的小铃铛颈环衬托出她天鹅般的脖颈，锁骨的魅惑线条若隐若现，d杯的丰满胸脯羞涩地展露出一角。礼服胸前的花苞装饰几乎完全将胸部遮掩，但正因这份隐秘，反而更添了几分引人入胜的魅力。 整件礼服令人联想起1860年代英格兰风靡一时的维多利亚风格裙装。 “天哪，天哪......！” “骑士长大人！啊，不，公主殿下，您真是高贵得令人屏息！！” 身穿典雅礼服的阿德娜，让宫廷侍女们全都羞红了脸，惊叹声此起彼伏。她们双手掩面，手掌轻鼓，为目睹阿德娜的绝美风姿而发出近乎虔诚的赞叹。 毫无疑问，要是在这庆典中举办一场小型舞会，唯有如此美丽优雅的公主，才能与那屠魔的英雄共舞一曲！ 侍女们纷纷称赞，阿德娜绝对是与那击败魔王的英雄最相配的佳人。 “怎、怎么样？合身吗......？许久没穿这样的衣服，我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阿德娜一边将滑落的金发拨至耳后，一边轻声说道。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优雅无比，每一个手势都流露出天然的高贵。 她宛如从天而降的天使，那份圣洁之美足以令人怦然心动，堪称人间绝色。 “作为屠魔英雄的伴侣，您完美无瑕！” “谁能撼动阿德娜骑士长的地位呢？” 面对侍女们直白的言语，阿德娜羞红了脸，忙不迭地解释你们误会了，紧张的出了点冷汗。 屠魔英雄的伴侣。 若能如此，她还有何求？ 被侍女们窥破心事的羞涩让她窘迫不已。是自己对尤金的表现太明显了吗？还是宫廷侍女们的眼力太过敏锐？察觉到侍女若有所悟的目光，阿德娜暗下决心，今后言行要更谨慎点才行。 “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若有任何吩咐，请随时召唤我们。” 遣走侍女后，阿德娜独自留在更衣室，凝视全身镜中的自己，悄悄摆弄起姿态。 然而，她似乎缺乏更大胆尝试的勇气，只是僵硬地模仿着曾见过的舞姬动作。 “我做他的伴侣......嗯，以我的条件......应该还算般配吧......” 这位金发的高等精灵美人低声呢喃，回忆起侍女们的赞美。 伴侣。 相约共度一生的关系。 此刻，穿着优雅的露肩礼服、沐浴在侍女赞美中的阿德娜，信心倍增。虽说年纪稍长，但只要有爱，年龄又何足挂齿？她坚信自己正是屠魔英雄的最佳伴侣。 “以、人类的标准来看，我不过三十......不，二十多岁罢了。” 阿德娜辩称，以人类年纪计算，她不过二十七八。 她双手举过头顶，故意挺起丰满的胸脯，凸显自己的曲线之美。 “尤金似乎也对我有好感......虽然经历了许多波折，但他要是讨厌我，也不会在我危难的时候出手相救了吧......” 她想起尤金拼死赶来，救她于萨泊娜致命一击的那一刻。 阿德娜将手放在胸口，清晰地感受着心脏的剧烈跳动。 她抬头望向镜中的自己。只见那位身着礼服的高等精灵少女，满脸绯红，沉浸在爱意之中。阿德娜通过镜子再次确认，她对尤金的感情真挚而深切。 “他当时真的很帅气、可靠......就像......王子一样。” 但阿德娜绝非那种只依附于王子庇护的公主。 她是女骑士。 是比谁都坚韧，比谁都英勇，深受所有骑士敬仰的骑士长。 但即便身为格拉纳达精灵之国屈指可数的女骑士，阿德娜内心深处也仍藏着一份身为女性的柔弱，渴望依靠与被保护。 她从未向任何人展露过脆弱，但在尤金面前，她却总是不自觉流露出女性的柔情。 “要是当时被气氛裹挟......” 阿德娜回忆起曾以主人身份对尤金施加“惩罚”的一幕。 “唔！” 阿德娜的手渐渐不受控制， 一回忆那件事，身体便骤然炽热，这是身体在责怪她与尤金的关系停滞不前吗？ “不行、不行......不能这样......虽然自那之后我经常会这样，但这里不行......新衣会弄脏的......” 自那日起，阿德娜便经常会回想着尤金沉迷于此。 起初，她小心翼翼，最后，她沉醉于那份愉悦，她从未想过，这种事竟能带来如此感觉，过去对那方面的漠视甚至让她觉得自己有些愚蠢。 “?~” 她红润的唇中发出甜美的呻呤。 凝视着镜中沉沦的自己，她用另一手捂住嘴，防止声音外泄。 独自享受已是如此美妙...... 若能投入尤金的怀抱，又将是何等快乐？ 阿德娜那被欲望浸润的眼眸，逐渐向情欲的世界靠近。 ...... 阿洛涅穿着新礼服，推门而入，向尤金炫耀道： “怎么样？新裙子好看吧！” “何必特意做新的，反正你这孤家寡人，哪有什么正式场合要出席。” “嘘、吵死了！” 面对尤金那副兴致缺缺的反应，阿洛涅撅起了嘴，满脸不悦。 她本期待听到“漂亮”“可爱”之类的夸赞，可尤金的冷淡态度却让她心生怨念。 “裙子是不是有点短了？”尤金问道。 阿洛涅的裙子比起其他礼服，设计确实短了不少。 与其说是礼服，更像是一件连衣裙。 相较于那些需要繁复系带、费尽心思才能穿上的礼服，这件裙子的结构简单极了。下摆短小，显然是为了方便活动。瞧着阿洛涅那活泼的性子，尤金似乎明白了她选这件裙子的缘由。 “超可爱呀！”尤金终于开口。 “现在才说这个？晚啦！”阿洛涅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可当尤金笑着抚摸她的头发时，她的气恼便瞬间烟消云散。 她嘿嘿一笑，扑进尤金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金发的小姑娘双臂环住尤金，脸上带着几分顽皮的笑意。这既是为了展现她穿裙时的魅力，也是向尤金表达她的爱意。 “师父，你僵住了哦。”她调皮地说道。 “没办法，谁让你贴这么紧。况且，今天的你比平时还可爱。” “哼哼，可爱是吧......早该这么说了！” “好好好，那就说！阿洛涅·瓦伦西亚是全世界最最最可爱的！这下行了吧？” “勉勉强强给你个及格吧。”阿洛涅咧嘴笑着说。 她伸出双手，轻轻抚摸着尤金那逐渐显露的存在感。 “那个......你没带吧？” “那个？什么那个......哦！那个啊？” 阿洛涅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 然后她突然瞥向桌子，目光落在远处桌面上的一件东西上，惊呼出声： “啊！真是的，太涩了吧！不会是知道我要来，特意准备好的吧，师父？” “你在说什么？那是什么玩意儿？”尤金一脸茫然。 “连这个都不知道？” 阿洛涅从桌上拿起一个布制小袋子。 桌上有个小篮子，里面装了三十来个这样的袋子。尤金之前看到时，还嘀咕了句“这啥？能吃吗？”也没当回事。 “呃，这......是避孕套吗？”尤金低声嘀咕。 小布袋里封存的东西，怎么看都是避孕套。不过这玩意儿怎么会在这里？马赫里特宫殿的客房又不是什么情趣酒店。 橡胶汁液制成的避孕套。 若是有现代人看到精灵用的这种避孕套，恐怕只会吐槽“粗糙得要命”。但在这个世界，这已经是十分高级的皇家用品了。 “海伦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 “估计跟蕾蒂西亚在一起吧。蕾蒂西亚好像对海伦很好奇。” “她会那么老实回答问题才怪。” “看着还行吧？一开始还凶巴巴地叫人别靠近，后来给了钱就乖了。” “......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也就是说，没人会来打扰咱们了？”阿洛涅白皙的脸颊泛起桃花般的红晕，眼神渐渐染上情欲。 她假装一脸嫌弃，缓缓掀起了短裙。 ...... “我知道这样不对......姐姐也喜欢师父！可我也爱师父！我真的好喜欢和师父xx！” 罪恶感涌上心头。 姐姐也爱着师父...... 明知如此，她却仍与师父交欢，沉溺于他的怀抱。 为了姐姐，她或许该放弃与师父的关系。 但她无法放弃。 因为她爱师父的程度，丝毫不会输给姐姐。 姐姐对师父的爱她明白...... 可她对师父的爱，也绝不逊于姐姐！ 第96章 亡国之兆 阿德娜雪白的脸颊因为心中的悸动而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所有人都在夸赞她的美丽。 说她配得上那位“魔王弑杀者”的伴侣之位。 想着这些，这位高等精灵少女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只为第一时间将身着礼服的模样展示给尤金。 虽然不习惯的高跟鞋让她在走廊中行动略有不便，但一想到尤金看到自己穿上这套礼服时会露出惊讶的神情，她便感觉迈开的步伐更有力了。 “这是什么打扮？” 直到她在王城的走廊里，碰到了一个人，一个拥有蓝色头发的女骑士。 海伦·洛斯菲尔德。 一身高贵礼服的海伦与身着华美长裙的阿德娜狭路相逢。 两人不约而同皱起眉头，脸上浮现出嫌恶的神情。她们此刻的目的地是同一个地方，尤金的住处。在满怀期待的心情中遇到自己讨厌的情敌，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 “这是礼服，我打算在庆功宴上穿的。” “这我知道，我是在问你现在打算去哪儿。” 如果舞会真的举行了...... 她想要小心翼翼地请尤金担任自己的舞伴。 但这种话不可能对海伦说出口。她只得刻意避开目光，含糊地回了一句。 “我要去找尤金。” “像是在勾引人一样嘛。” 阿德娜和海伦互相瞪视，一边嘴上斗个不停，穿过长廊，最终来到了尤金下榻的客房前。 门被打开了。 原本打算先敲门的阿德娜还没来得及动手，海伦便直接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她只得跟着走了进去。 “呃，有什么事吗......你们俩怎么在一起......” 尤金刚洗完澡，身上只围着一条白色浴巾。 或许是刚洗过热水澡的缘故吧。 即便外面寒风呼啸，他仍将窗户大大敞开。清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拂动了海伦与阿德娜的长发。 尤金打量了她们两人一番后张开了口。 “抱歉，我正在洗澡。” “不，是我们不礼貌，没敲门就进来了。” 阿德娜一边用余光瞥着海伦，一边答道。 嗅嗅—— 不知是闻到了什么味道，像是缉毒犬一样用鼻子嗅个不停的海伦开口了。 “有股甜味。” “味道？” 海伦锐利的话语让尤金的肩膀轻轻一颤。 不过他立刻恢复镇定，若无其事地摆出轻松的语气。 “是柠檬水......？不对，好像更甜一些，到底是什么味道呢？” “也许是打扫房间时进来的精灵侍女身上的香味吧，或者是我喝饮料时洒出来的。” 尤金应对得游刃有余，虽然海伦仍露出狐疑的神色，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味道很熟悉。 是精灵常用的香水吗？ 不对，应该不是香水，但她确实在某个精灵身上闻到过这股味道。 “是不是很奇怪......我其实好久不穿礼服了。” 在海伦狐疑的同时，阿德娜也极不自然的用手轻轻提起裙摆。 那是一副淑女应邀接受舞蹈邀请时的姿态，但因为自幼之后几乎没再参加过舞会，阿德娜的每一处动作都显得格外生硬。 “非常漂亮，很适合你。果然身材好的人穿什么都合适。” “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阿德娜的脸颊更加红润了。 她露出尴尬却开心的笑容，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发丝。 她怎能不开心呢？ 她甚至想亲自去感谢为她量身定制这件礼服的裁缝。 为了穿上这件礼服而付出的努力， 一次次踌躇后终于鼓起勇气站在他面前， 此刻仅凭他一句夸奖，似乎一切都值得了。 “那我呢，哥哥？我穿得怎么样？” “当然也很好看。我之前不是说了吗？你只要不开口就是美人，只要能改改你那暴躁的脾气就好了。” “哼，不要在夸奖后面加多余的废话嘛......”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开心地扬起了下巴， 即使那只是重复听过的夸奖，也依然让她心花怒放。 谁会讨厌被夸奖呢？虽然这身礼服穿起来行动不便，但若能换来他的称赞，海伦觉得这点不适完全值得。 “这次庆功宴的主角，无论如何都是你，尤金。你是前所未有的‘魔王弑杀者’，继‘暴虐魔王’之后连‘暴炎魔王’都一并讨伐。其他国家的使节团肯定也会到场，很多人都会想方设法接近你。” “这么多人纠缠我......如果是阿洛涅的话，估计早就撑不住了。” “阿洛涅......她确实怕生。” “别担心，我没打算去其他国家。” 听到尤金这话，阿德娜微微点头，同时悄悄移开了视线，脸上泛起羞意。 我不能没有你。 已经无法离开你了。 她似乎担心自己这份心意会被他察觉。 就在尤金与阿德娜之间弥漫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蜜氛围时，海伦插了进来。 “无论你去哪，我都会跟着你。所以尽管放心做决定吧。” 她语气生硬地说着，一边拉扯着尤金的衣角。这是对尤金对阿德娜的温柔态度的不满。 “尤金已经决定留在我们精灵之国了。” “你胡说什么？哥哥从没说过这话，你又幻听了？” “哼！要走就你一个人走！” “为什么我要和哥哥分开？你自己滚开！” 喵呜呜呜呜——！！ 阿德娜与海伦互相怒视，气势如虹地展开了唇枪舌战。 修罗场。 明明是能轻易将整座城市夷为平地的女强者，此刻却像两个赌气的小姑娘一样争锋相对，连尤金都不禁感到一丝......恐惧。 ...... 尤金·索托斯讨伐了暴炎魔王萨泊娜的消息，也传到了雾月王国。 整个王国陷入震惊。 因为讨伐暴虐魔王阿加雷斯的神圣帝国“魔王弑杀者”，那个神秘人物，竟然就是尤金·索托斯。 之前那个被第二王子阿方斯诬陷、被逼入绝境的男人，转眼间就变成了大陆最强战力“魔王弑杀者”。而雾月王国却愚蠢的失去了他，这带来的冲击已无法用言语形容。 贵族们几乎日日聚集在议会大厦，猛烈批判王室的无能；而背负着连年征战高涨税赋的民众，也终于在这次事件中彻底爆发，掀起了大规模的民众起义，怒火烧向王权。 “海克因大人，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南方战线的总指挥，阿金库尔公爵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中带着罕见的恳切。 那是个面庞上刻着伤疤的中年男人。面对他的问题，海克因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似乎也觉得无能为力。 “他已经去了精灵之国。我又怎么能把他带回来呢？” “那倒也是......可若是海克因大人您出马——” “你太高看我了。” 海克因说话时的口吻中透着一份轻描淡写，而面对他这样的态度，阿金库尔公爵却没有露出丝毫不满。反倒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仿佛早已习惯。 “海克因大人，您依旧模样未改啊。那时我还年幼，第一次跟随先父前往王宫时，您也是这副样子。” “我也老了。” “是啊......我明白。这世间造物，终究难以违背神明所规定的寿命极限。” “你居然也会说这种神学上的话。记得当年你可是被称作‘阿金库尔家的疯狗’。” “......往事，就请您就当忘了吧。” 听到这句话，阿金库尔公爵露出一抹尴尬的苦笑，眼神中竟有一丝羞赧。 若是手下的副官们见到这番场景，恐怕会惊掉下巴。那个曾当面辱骂国王、狂躁暴烈的阿金库尔公爵，如今竟然露出如此谦卑的神色，简直不可思议。 “海克因大人，您早就知道尤金·索托斯是魔王弑杀者了吗？” “......我知道。” “那您为何从未对我们提起？” “因为我与他有约。我曾以剑起誓，既已立下剑之誓约，便绝不可违背。” 听完海克因这毫无情绪的回答，阿金库尔公爵不禁感慨，若一开始便知尤金是魔王弑杀者，事情断不会落到如今这般地步，也不会让那二王子闹到如此地步。 而对此，海克因只是淡然回道： “结果论罢了。” 事实已经发生。 尤金如今已在格拉纳达精灵之国，而他在那里，甚至被奉为英雄。这对雾月王国的骑士而言无疑是一种讽刺，但对身为师父的海克因来说，看到弟子成长至此，却也只是由衷的感到欣慰。 “这小子......就算赤手空拳丢进龙巢都能活着回来吧。远在他国也活得好好的，连海伦都带去了......最后连暴炎魔王都被他斩了。” 暴虐魔王—阿加雷斯。 暴炎魔王—萨泊娜。 这已经是第二位陨落的魔王了。 海克因推测，这件事之后，那些至今保持沉默的魔王们，必将开始动作。 两位魔王已被人类所斩。 那些被称为万恶之尊、人类不共戴天之敌、魔界之王的存在，竟接连败于人类之手。其他魔王定会对那个威胁其名号的“魔王弑杀者”，投以忌惮、兴趣，乃至怒火。 “乔尔。” “在，海克因大人。” 被突然点名的阿金库尔公爵身子一震。 他那魁梧如棕熊般的身形竟僵硬了起来，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说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王国中还留着的尤金部下，现在何处？” “离月都不远，担任城市的近卫兵......不过，说是近卫兵，其实也差不多被软禁了。” “软禁？罪名是什么？” “......应该是担心他们也会效仿尤金·索托斯，叛逃至格拉纳达精灵之国。” “越发吃力了啊......这王国，说不定真要走到尽头了。” 海克因深深叹了口气，自语道：“也许该考虑换个落脚之地了......” 那声音低得几不可闻，阿金库尔公爵自然没有听清。就算听见了，恐怕也无法理解那句话的真正含义。毕竟，那是百年寿命的凡人所无法想象的思维。 “王室与贵族的冲突日益激烈，民众的大规模起义也已成气候......亡国之兆，已显而易见。” “可海克因大人，虽说如今全国陷于苦难之中，但这传承了两百余年的王朝国祚，又岂会轻易崩塌？” “乔尔，你可知......我至今见证过多少王国的消亡？” 海克因的这句话落下，阿金库尔公爵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空气仿佛凝固，肃杀的沉寂悄然降临。 “雾月王国或许......真的要灭亡了。” 这句话，几乎如同为雾月王国敲响了丧钟。 ‘在雾月王国覆灭之前，我得......再见他一面。’ 海克因低声呢喃。 在王国覆灭之前，他想再见那位身处精灵之国的弟子一面。 当然，那段旅途注定不会平静。 因为在他踏入精灵国境的那一刻，精灵一族的“守护者”，必然会如上次那样，从沉默与寂静中现身而出。 第97章 恋爱大作战 在马赫里特宫城举行的凯旋庆典，比想象中还要简朴的多。 毕竟现在还未将萨泊娜与魔王军彻底逐出格拉纳达半岛，此时大张旗鼓地举办凯旋仪式为时尚早。神官长和叶慈拉议会对此有着清醒的判断，决定还是先通过小规模的仪式向大陆各国宣布胜利的消息，等到真正将魔王军完全驱逐出半岛之后，再举行隆重的庆功典礼。 这一场庆典的意义，在于宣告魔王的败亡， 在于宣告，暴虐与暴炎终被讨伐，魔王弑杀者的诞生。 正是为这两点，马赫里特宫城才举行了这场初步阶段的凯旋庆典。 “唔......” 阿德娜踏着略显生疏的步伐，穿过宫城走廊，朝着仪式举行的大殿走去。 一到大殿，一名高等精灵男子便跳了出来，主动走上前。阿德娜就一眼瞥见了那熟悉的身影，本想装作没看见，但又想到战场上曾一同拼命厮杀的情谊，还是决定这一次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巴里特昂。” “没想到你居然会穿裙子，看来明天太阳该从西边出来了吧？要是你一直这样乖巧地穿着裙子，我早就主动追求你了。” “少开这种玩笑。” “好吧，是玩笑，我才不想被魔王弑杀者砍成两段。” 巴里特昂举起双手投降般笑着，他正被阿德娜凌厉的目光盯得发毛。 他今日一身打扮，极为张扬。 作为守护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十二骑士长之一，亦是特里顿商会的主宰者，巴里特昂身穿亮眼的芥黄色礼服，配上酒红色的领带，浑身点缀着琳琅满目的奢侈饰品，像孔雀开屏般尽情炫耀着自己的光辉。 “可惜的是，参加庆功宴的人实在太少了。” 他说道。 此次凯旋仪式的庆功宴，规模极小，受邀者寥寥无几。 神官长大祭司与各骑士长， 叶慈拉议会所属的贵族，以及从他国派来的少数使节，这便是全部的出席者。对于想要在更多人面前炫耀自己俊朗外貌与华丽服饰的巴里特昂来说，这无疑是一件憾事。 “这场仪式，是为了庆贺对暴炎魔王的讨伐胜利。你那无聊的虚荣心如何，不值一提。你应当维护的是身为骑士长的荣誉与尊严。” “啧，真刺耳。真是庆幸当年没追求你。” “彼此彼此。” 如果说阿德娜是用冷峻与严谨武装自己的骑士长，那巴里特昂就是把自由不羁披在肩头的骑士长。 如水与油， 于阿德娜而言，巴里特昂简直是与海伦一个级别的天敌。 看着阿德娜一脸防备的模样，巴里特昂忽然兴起了捉弄之心，笑眯眯地对穿着礼裙的高等精灵少女传授了一个“秘诀”。 一个能迅速推进她与尤金之间关系的“魔法咒语”。 “魔法咒语？巴里特昂，你又在耍什么花样？你又不是魔法师，怎么会知道咒语？” “喂喂，阿德娜骑士长。在格拉纳达精灵国里，论谈恋爱，我可是最有一套的。别的不说，我交往过的女人要是排起来，能凑出一整个军团。要说恋爱方面比我还在行的人，恐怕你得去别的大陆找找看了。” “你这是在炫耀你花心吗？死渣男！” “总之，在男女之事上，我可是专家。别忘了，我也是负责指导布里亚学院毕业生的特里顿商会的首领。相信我，你听听也不吃亏吧？” “要是敢胡说八道，我立刻转身就走。” 阿德娜嘴角撇着，满脸不屑，却还是竖起了尖尖的耳朵。 终于，巴里特昂开口了。 阿德娜悄悄侧耳倾听，一脸不情愿地，听着这个自封为“超高校级恋爱导师”的男人说起那所谓的“魔法咒语”。 ...... 在出席庆功宴之前， 尤金与身着整洁西装的沃勒斯进行了会面。 气氛颇为凝重。 他首先就自己无意中伤到阿德娜之事，向沃勒斯表示了歉意。 “其实在阿德娜第一次带你回城堡时，我就隐隐感觉到了，她对你怀有不一样的感情。身为父亲，那点眼神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不是因为需要一个教导阿洛涅的剑术导师，才买下我的么？” 尤金轻声应对，沃勒斯摇了摇头。 “不，哪怕没有阿洛涅，阿德娜也不会放你走的。她性格认真固执，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手足无措。所以才借着要你担任阿洛涅剑术导师的名义，把你了回来。” 沃勒斯轻轻叹道：“那倔强的性子，和她母亲一模一样。” 他强挤出一丝苦笑。 似乎是想起了如今分居的妻子，那表情仿佛吞下了什么极苦之物。 “我之所以一直对你这位来到瓦伦西亚城堡的奴隶诸多照顾，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虽说人类被划为第四阶层......但你是我女儿第一次放在心上的人啊。身为父亲，我自然是想支持她。毕竟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恐怕我再也见不到阿德娜穿上婚纱的模样了。” 即使是奴隶， 即使是第四阶层的人类， 但沃勒斯依旧做出了极其果断的决定，因为他不忍看到自己年已三百二十岁的女儿，至今未尝恋爱滋味，仍保守着那份纯洁，这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虑。 他也心知肚明，若女儿与一位人类奴隶结成伴侣，将会引发怎样的风暴。 因此他本打算将两人的关系尽可能保密。 “我也从瓦伦西亚家那里得到了很多帮助，结下了很多羁绊，所以目前我想留在这里。” “嗯。” 面对尤金沉重的回应，沃勒斯则装作一切都很平静。 但那是谎言。 其实他并不想放尤金离开。 这是再自然不过的私心了。 身为拥有情感欲望的生命体，这种执念无可厚非。 毕竟，他是那位连续讨伐了暴虐魔王与暴炎魔王的“魔王弑杀者”。 世上不会有人能毫不犹豫地放走这样的人物。 更何况，沃勒斯是高等精灵贵族， 作为家族的掌权者，家族的利益始终是第一位的。 “我女儿喜欢你。” “......我知道。” 听到沃勒斯的话，尤金轻轻点了点头。 他隐约察觉到了。 那光辉夺目的她，对自己抱有恋慕之情。 怎会察觉不到？ 正因如此，他才会迟疑。 想想阿洛涅，自己真的能接受她的心意吗？ 或许，正是为了给这个犹豫一个答案，他才选择讨伐了萨泊娜。只要成功讨伐暴炎魔王，他们也能为此更靠近一步。 尽管决战的理由有很多，但其中有不少与阿德娜密不可分。 “你说你要留在我们瓦伦西亚家，是具体打算怎么做？” “和以前一样。我会继续教导阿洛涅，直到她顺利通过学院的毕业考核。至于在她毕业之后......我还没想过那么远。” “光是让‘魔王弑杀者’亲自教导我女儿，这本身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真不敢相信，阿德娜带回来的奴隶竟然会是你。我原以为自己活了这么久，已不再会感到惊讶，但自从遇到你开始，惊讶就从未停过。” 说罢，沃勒斯咧嘴大笑，向尤金伸出手。 那是象征友好亲近的握手。 就这样放过一切，真的好吗？ 尤金犹豫了一瞬，但最终还是握住了那只手。 他决定，留在瓦伦西亚家。 因为这里已成为他愿为之驻留之地， 这里是阿德娜和阿洛涅所在的地方，是他所珍视之地。 ...... 塞拉·莱昂与艾米莉·莱昂，虽是第十二骑士长麾下的一员，却同样是莱昂家族的千金。 为国而战，忠诚于家族。 这对自幼便在父亲严厉教导下成长的双胞胎姐妹，对家族怀有极高的忠诚之心。 她们从未放弃过尤金。 将“魔王弑杀者”纳为家族的盟友，正是她们的目的。即便在这个过程中遇上了意料之外的难题（比如阿德娜与海伦），她们也没有丝毫退缩的打算。 “姐姐，我怎么样？” “当然很漂亮啊。” 那如樱花般的浅粉色长发垂落至腰间，这对双胞胎姐妹互相夸赞着彼此的容貌，坚信“魔王弑杀者”终将败在她们的美人计之下。 毕竟，只要是个有那东西的男人—— 就不可能不被美貌女子所吸引。 “魔王弑杀者绝不可能抵挡姐姐的魅力。” “艾米莉，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如果魔王弑杀者真的能抵住姐姐的诱惑......那肯定是个基佬。” “那当然！艾米莉，我们把之前学过的东西再复习一遍吧。” “嗯，好！” 塞拉与艾米莉翻开了那本名为《恋爱攻略，只要掌握这些，你也能从小白变情场高手！》的教材，开始一字一句地背诵书上的内容。 她们早已背得滚瓜烂熟。 但身为完美主义者如她们，仍要彻底复习一遍，以确保在实战中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不过，尽管她们摆出了一副从容不迫的姿态，但双腿却扔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 她们如此认真背诵这本恋爱教材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对莱昂家族的双胞胎姐妹，是对至今都未尝过恋爱滋味，真真正正的“母胎单身”！ 长女塞拉性格过于强势，给了一点补偿就逼的那个与自己自幼定下婚约之人退婚；次女艾米莉则以“想变得像阿德娜那样”为由，把比自己弱的婚约选手全都打至跪地。 因此这对姐妹至今都没能谈上一场像样的恋爱。 “呃，姐姐......” “怎么了？” “就是那个......亲吻该怎么做啊？书上说要根据气氛伸出舌头......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亲吻要用舌头。母亲亲我们脸颊的时候，从来没用过舌头啊。” “唔......呃，这个嘛......会不会是为了确认对方的健康状态？如果是真心相爱的话，肯定会在意对方的身体状况吧。” “原来如此！不愧是姐姐，真聪明！” “那是当然啦！” 就在莱昂家族的双胞胎姐妹着手执行美人计策反魔王弑杀者的作战之时， 其他的骑士长们—— 莉安娜·莱因霍格与洛丝塔·布克里耶，也同样将目标放在了魔王弑杀者身上。 但她们的理由，却截然不同。 洛丝塔单纯是出于敬畏与尊敬，毫无恋爱之心，只想讨好尤金；而莉安娜则是在大浴池发生的某件事之后，逐渐对尤金产生了好感。于是，她开始筹划用略显大胆的服装去诱惑他。 第98章 姊妹谈心 穿着华丽礼服的高等精灵贵族一个接一个出席了这场凯旋庆典。 有些人是独自出席的，也有不少人带着未来将继承家业的子女一同前来。 那些带着孩子前来的贵族，大多是因为孩子们强烈要求想见见那位讨伐了“暴炎魔王”的“魔王弑杀者”，实在拗不过，只能随孩子一道前来庆典。 她们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期待着能一睹那传说中英雄的风采。而在贵族小姐之中，也有不少人听说那位“魔王弑杀者”是一位相貌俊朗的人类，便开始在脑海中描绘着自己理想的形象，脸颊悄然染上红晕。 “桑坦德家族小姐，蕾蒂西亚·桑坦德，向瓦伦西亚公致以问候。” 一位红发的高等精灵少女优雅地向沃勒斯行礼。 她如同一朵红色的水仙花。 水仙花的花语是自恋、自信，还有高贵。 蕾蒂西亚正是这样一位充满自尊与自爱的少女，同时也具备了身为贵族小姐的高贵气质。她那充满曲线的身姿与天生的贵族风范，吸引了无数目光的关注。说她拥有贵族小姐该有的一切风采，也丝毫不为过。 “您好，桑坦德家主。” 阿洛涅轻轻颔首。 与蕾蒂西亚优雅的动作相比，显得稍显稚嫩。 但阿洛涅那如同林间小鹿般可爱的容貌，那份青涩反倒更容易激起旁人的怜爱之情。面对这可爱的高等精灵少女的问候，比伦·桑坦德露出欣慰的笑容，微微点头。 “我和桑坦德阁下要谈点事，阿洛涅，你带着蕾蒂西亚小姐在庆典上转转吧。” “蕾蒂西亚，麻烦你等一下了。” 沃勒斯与比伦向两位女儿做出请托。 贵族的社交场所，其实与其说是宴会，不如说是正式会议之外的非正式谈判场，更适合用来交流那些在大殿之上不便讨论的议题。 因此，沃勒斯与比伦打算借这次机会，商讨在会议上尚未提及的事务，其中便包括有关“魔王弑杀者”的事项，以及围绕神官长与叶慈拉议会之间的权力纷争，并试图在在场的贵族中寻找志同道合之人。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朋友呢......” 与父亲暂时分开之后，阿洛涅皱着眉，不情愿地瞥了眼这位意外成为同行者的蕾蒂西亚。 蕾蒂西亚的心情也差不多。 在这个代表着叶慈拉议会的贵族聚会中与阿洛涅同行，显然让她颇感为难。 若是不巧碰上熟人的话......她连想都不想去想。 “请和我保持一点距离好吗？我可不希望因此招致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正好。我看那边好像有学院的同学在聚着呢。” “啊，学院那帮家伙......？” 阿洛涅与学院同学的关系并不融洽，一听说他们来了，立刻像小猫一样缩起了肩膀。 原本最近她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了。 但一听到那些人来了，便瞬间又变得畏畏缩缩，让蕾蒂西亚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这样把她一个人丢下，未免太可怜了。于是蕾蒂西亚放弃了前往同学那边的打算，决定陪着阿洛涅一起。 “阿洛涅。” “姐姐！” 和阿洛涅、蕾蒂西亚一样穿着礼服的阿德娜走了过来。 她如一头柔弱又坚韧的雌鹿。 她的美丽中带着力量，清丽之中透着致命的吸引力。明明穿着象征女性柔美的礼服，却让人感受到一位女骑士的庄严与高贵。 看到身穿礼服的阿德娜，蕾蒂西亚顿时僵住了。 她露出好似暗恋少女般羞涩的神情，支支吾吾地低声说道： “啊、您好......阿德娜骑士长大人......！” 蕾蒂西亚羞怯地打了个招呼。 与刚才向瓦伦西亚家主行礼时的神情截然不同。 这一次的问候中，充满了少女的羞涩与憧憬。如果说先前的行礼是作为桑坦德的小姐所展现的风度，那么这一刻，她便是那个深深仰慕着对方的少女。 “你穿礼服很漂亮，蕾蒂西亚。” “啊！是、是！感谢您的夸奖！” 阿德娜带着笑容说道。 这位高等精灵的骑士长，其笑容之魅力，足以撼动男人身心，甚至连身为女子的蕾蒂西亚也忍不住为之心动。 蕾蒂西亚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几乎控制不住，咚咚咚地猛的跳动着，脸颊红得发烫，甚至感觉比那些贵族现在喝的上等葡萄酒还要鲜红。她为自己决定不去找同班的朋友，而是选择留在阿洛涅身边，心中暗自鼓掌叫好。 “比想的稍微晚了一点呢，姐姐。” “刚才有些话和同为骑士长的同伴聊了聊。” “我还以为你是打算先去找师父，请他当你的‘护卫’呢。” “才没有......！” 面对妹妹的话语，阿德娜内心微微一震，难得地露出一丝慌乱，语气也结巴了。 仿佛被识破了心思一般。 其实直到现在，阿德娜仍在等待着尤金出现。 但似乎准备了很久，时间已经过去了不少，尤金仍没有现身。而等得越久，阿德娜的焦躁就越严重。因为她怕自己将会错失站在尤金身旁、接受他“护送”的机会。 “难道说是那只野狗......” 海伦·洛斯菲尔德。 阿德娜脑海中闪过那名蓝发女骑士的身影，不禁浮现出“也许尤金会被她抢走”的不安。 不过，她随即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甩出脑海。她的位置不过是妹妹罢了，绝无成为恋人的可能。现在她能以妹妹的身份占据一定的优势，但时间一久，这层身份反而会变成束缚。 “姐姐......？” 阿洛涅轻声唤道。 沉浸在思绪中的阿德娜一时间没听见她的声音。 回过神来后，她朝穿着礼服的妹妹伸出手。这时，出席庆典的乐团开始随着指挥的节拍奏响乐曲。众多贵族也纷纷与伴侣共舞，如同真正的舞会一般。 “我要检验一下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偷懒不练舞。” “诶！放过我吧......！” 面对姐姐突如其来的“测试”，妹妹发出了苦恼的哀鸣。 毕竟她只对剑术感兴趣， 其他课程几乎都被她抛在脑后。阿洛涅可不是那种会认真练舞的人。 “知道啦，跳就是了！但你不准笑我。” “呵呵，好。” 向蕾蒂西亚略作道歉后，阿德娜牵起阿洛涅的手，迈步走向专为跳舞而设的小型舞池。 瓦伦西亚家的姐妹俩牵着手，扶着彼此的腰，开始起舞。 阿德娜特意选了较为简单轻柔的舞步来配合阿洛涅。或许是因此增强了自信，阿洛涅也逐渐开始回应阿德娜的动作。两位身着礼服的美丽女子共舞的景象，不知不觉吸引了周围众人的目光。 “那位是阿德娜骑士长......和她的妹妹吗。” “这次的庆典，确实因瓦伦西亚姐妹而熠熠生辉啊。” 不仅是叶慈拉议会的贵族们， 连那些为缔结与‘魔王弑杀者’之间的友好关系而出席庆典的外邦外交官，也都被阿德娜和阿洛涅吸引了视线。 她们的舞并不激烈，也不煽情。但那双姊妹共舞的身影，足以勾起在场男性的美好幻想。而女性则沉醉于幻想与阿德娜共舞的情境中，对她那英姿飒爽的美丽赞不绝口。 “你拥有一对值得骄傲的女儿啊。” “不愧是东部大贵族，瓦伦西亚家的大小姐们！” 面对贵族们一波接一波的赞誉，瓦伦西亚家的家主沃勒斯努力维持着冷峻的表情。 但其实内心早已溢满了对女儿的炫耀之情。 冷峻不过是是为了维持一族之主的威严罢了。 就如同比伦一样，他也是精灵之国出了名的“傻瓜女儿控”。 “阿洛涅，你的动作太乱了。” “那是因为我紧张嘛！人生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跳舞欸。” “现在你只需要想着，我们只有两个人。无需理会旁人的目光，只看着我，专注于我。然后，把身体交给我的引导。” “好......我会尽力的。” 也许是姐姐的忠告起了作用，阿洛涅那原本僵硬的动作稍微自然了一些。 满分一百分的话，大概是七十五分吧。 虽然踩到阿德娜脚的次数少了，但偶尔还是会突然失去平衡，或是下意识地踩到对方脚背，犯些小错。 “姐姐。” “嗯。” “我有话......想对你说。” 阿洛涅将手轻搭在姐姐的腰间，配合着她的动作，轻轻抬头望向阿德娜。 姐姐与妹妹对上了视线。 似乎有无法启齿的秘密，阿洛涅犹豫了很久，才终于开口。 “我喜欢师父。” “......嗯，我知道。” “我也知道，姐姐你也喜欢师父。” “嗯。” 听着阿洛涅的话，阿德娜露出了苦笑，点头默认了妹妹的心声。 她喜欢尤金。 面对妹妹那副认真得几乎执着的模样，阿德娜实在无法说谎，只能承认自己也喜欢尤金·索托斯。 “但我不想因为师父，而和姐姐你变得疏远。” “我也是。我们可是姐妹啊。” “对啊，虽然年龄差很多......啊！你故意踩我脚背的吧？！” “我不是故意的。” 一直优雅得没有半点失误的阿德娜，脚下竟一偏，正好踩在了阿洛涅的脚背上。 那是带着伪装的恶意。 但面对阿洛涅的抗议，阿德娜只是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两个喜欢的是同一个人。” “嗯，确实变成这样了。” “我会一直喜欢师父的。而且姐姐你也一样吧？” “......是啊。” “我们可是感情很好的姐妹哦！那就把师父对半分了吧！我们谁也不想放弃嘛，也不愿意放弃吧？” “对、对半分......你想把尤金劈成两半吗......？你到底在学院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阿德娜声音微颤地低语。 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阿洛涅眼含泪水低头看着尤金尸体的画面，然后喊着“来分吧！”接着挥起锋利的斧头将其劈成两半的恐怖景象。 那是连狂犬都不会干出来的事。 不，狂犬可能还真干得出来。 阿德娜顿时被吓得脸都白了，“你、你们两个整天腻在一起，连疯病都传染上了吗！”她一脸震惊地看着阿洛涅。 “那、那个......不是还有一夫多妻制嘛！师父可是拯救了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魔王弑杀者’，父亲也许会同意的......我、我就是先说说而已！” “你真的很爱尤金啊。” “姐姐你也一样嘛......！以前你说过的吧，姐妹之间绝不能用谎言敷衍。我不想说谎，也不想藏着掖着。所以我才想堂堂正正地告诉你。” “呵呵，是吗......我知道了。” 看着脸涨得通红、却又执着地说出真心话的妹妹，阿德娜终于忍不住笑了。 从她那模样中可以清楚的感受到。 阿洛涅深爱着尤金，并且无论面对什么困难，都绝不会放弃。 没有感到失落，也没有一丝嫉妒。毕竟是自己像女儿般抚养长大的妹妹......她喜欢像尤金·索托斯那样优秀完美的男人，反倒让人安心。 ‘不愧是我的妹妹，眼光还挺不错。’阿德娜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用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低声喃喃。 第99章 奇迹的邂逅 在与妹妹阿洛涅共舞并谈心了十多分钟后，阿德娜向一直用憧憬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蕾蒂西亚伸出了手，邀请她共舞。 阿德娜伸出了手。 面对阿德娜递来的邀请，蕾蒂西亚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我、我吗......？” “若是桑坦德小姐愿意的话。” 提出邀请的阿德娜，连女性都会为之心动，气度不凡。 那高贵的容颜仿佛在闪耀光辉。 若是换上男士礼服，恐怕也一样英姿勃发。 就这样，在无数人的注视下，面对阿德娜的邀舞，蕾蒂西亚一时不知所措，陷入了慌乱。虽然方才曾嫉妒与阿德娜共舞的阿洛涅，但做梦也没想到，下一个被邀请的人竟然是自己。 “呼......哈......！” 她深呼吸，努力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 然而，疯狂跳动的心脏丝毫没有平息的迹象。每当她看向阿德娜，心脏便如脱缰的野马般愈发狂乱。 ‘不会因为心脏爆炸死掉吧......’蕾蒂西亚焦急地想，但眼前这从天而降的机遇，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因胆怯而错过，于是迅速握住了阿德娜伸出的手。 哪怕跳着跳着就心脏爆裂而亡，她也想要与憧憬的人共舞一曲。 “啊！” 阿德娜一把握紧了她的手，蕾蒂西亚忍不住溢出了带着兴奋的低吟。 两人的视线在同一高度交汇。 随着音乐，两人牵手拥腰，身姿流转。 这不会是在做梦吧？蕾蒂西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正与憧憬的人共舞。璀璨的水晶吊灯洒下光辉，观众席上响起连连赞叹，而阿德娜，正以无比挺拔的身姿出现在眼前。 这一切宛若梦境。 “比起我来，你的舞蹈更为娴熟啊。不愧是以多才多艺闻名的桑坦德家千金。” “过、过奖了......” “希望你能与阿洛涅好好相处。那孩子表面上看似坚强，其实非常怕寂寞。” “当然！请放心交给我！” 听到阿德娜真挚的托付，蕾蒂西亚在心中立下誓言，哪怕献出生命也要守护阿洛涅。 但这并不是为了阿洛涅。 而是为了回应憧憬之人的嘱托。 蕾蒂西亚无比感激阿德娜能向自己伸出邀舞之手。以阿德娜的身份，自己不过是妹妹的朋友罢了，却还能得到这样的厚爱，实在是莫大的荣耀。 “听说你正在向尤金学习剑术。” “是的。” “得知尤金真正的身份时一定很震惊吧。其实连我也不知道，他竟然是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当初将暴虐魔王讨伐的英雄，竟然被我当作战俘带了回来。” “真是不可思议的巧合呢......” “巧合......是啊，巧合。令人咋舌的巧合。人类将这种巧合称之为‘命运’呢。” “命运吗？” 聆听着阿德娜带着微笑的话语，蕾蒂西亚轻声反问。 命运。 一个无比沉重的词。 阿德娜似乎并不认为自己与尤金的相遇只是偶然，而是命中注定的必然。与其他人不同，当所有人都称之为偶然时，只有阿德娜，将那场相遇定义为。 命运。 “你我此刻共舞，也是命运的一环啊。” 阿德娜一边将身体后仰的蕾蒂西亚牢牢护在怀中，一边低声说道。 水晶吊灯反射的光芒洒在阿德娜的脸上，令她看起来光辉夺目。蕾蒂西亚仰靠在阿德娜怀里，脸颊再次被染得如同红彤彤的颜料一般。 “突然说了些沉重的话，失礼了。” “不、不......您的话非常有趣。” 蕾蒂西亚连忙答道。 乐曲已接近尾声，这也意味着华尔兹即将结束。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惋惜的叹息。 为了让这段时光无憾，蕾蒂西亚拼尽全力投入其中。即便因紧张而冷汗涔涔，她也集中精神，努力以最完美的舞步结束舞蹈。 音乐停止，舞蹈也随之结束。 当阿德娜与蕾蒂西亚的舞步画上句号时，观众席上的贵族们纷纷鼓掌喝彩。 “真是出色的舞蹈，蕾蒂西亚小姐。” 阿德娜抬起蕾蒂西亚的手，轻轻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那是骑士向公主致意的礼节。 手背上传来的温柔触感，让蕾蒂西亚全身产生一阵酥麻的战栗。 “是我感到无比荣幸。” “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该迎接这场庆典真正的主角登场了。” 阿德娜的话音刚落，中央大厅里终于迎来了这次胜利庆典真正的主角。 而沉浸在阿德娜与蕾蒂西亚的共舞余韵的人群，在神官长、魔王弑杀者与王国女骑士现身的瞬间，顿时沸腾起来。 主角，终于抵达。 银发的美丽精灵少女，以及拥有一头湛蓝长发的女骑士，伴随着他们的出现，尤金·索托斯也缓缓步入中央大厅。他环顾四周，确认着投向自己的无数目光。 ‘终、终于来了啊......是时候发动巴里特昂所说的魔法咒语了......如果那家伙敢骗我，巴里特昂，这次我绝不会放过你......’ 远远注视着尤金的阿德娜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魔法咒语—— 那是巴里特昂教给她的“能让男女关系一举拉近的方法”。 虽然她对巴里特昂这个厚颜无耻之徒的言辞毫无信任，但毕竟自己在恋爱方面完全是个小白，而巴里特昂却是久经沙场的恋爱高手（人渣），所以这一次，阿德娜决定赌上一切，信他一回。 ...... 阿德娜要接触尤金，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当“魔王弑杀者”一踏入中央大厅，汹涌的人潮便一股脑地朝他涌了上去。 高等精灵的贵族、其他国家的外交官，他们似乎都想趁这个机会，与魔王弑杀者结识，无不拼命地向尤金接近。此时就连格拉纳达精灵国的神官长伊蕾娜，都被挤到了后面，可见尤金受到了何等瞩目。 ‘要不稍微等等。’ 阿德娜看到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如同铁壁般堵住了道路，最终决定暂时等待。 一位精灵侍女端来了香槟。 正口渴的阿德娜便顺势接过，润了润喉咙。 阿洛涅和蕾蒂西亚似乎也渴了，边喝着香槟，边一同等待着尤金。她们俩显然和阿德娜一样，也有话要对尤金说。只是无聊地干等着难免枯燥，三人便凑在一起小声聊了起来。 “师父，真是太受欢迎了。” “当然啦，毕竟他成就了前所未有的伟业。大家无论如何都想和老师攀上关系呢。交际手腕可是贵族社会里最重要的一课啊。” 尤金如今的身份，极其微妙。 他原本是瓦伦西亚家族名下的一名人类奴隶，但在亲手扯断项圈后，便陷入了一种难以定义的立场。 虽说名义上，他的所有权仍归瓦伦西亚家族所有。可随着他讨伐了差点让格拉纳达精灵国走向灭亡的萨泊娜，关于他将被解放、晋升为堪比高等精灵的第一阶级的传闻，已然甚嚣尘上。 一旦获得自由， 魔王弑杀者便不再属于瓦伦西亚家族。 很可能，神官长和叶慈拉议会会支付赎金，正式宣布他为自由身。也因此，高等精灵的贵族们纷纷向尤金示好，既是想与他结交，也是想趁机拉拢。 “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蕾蒂西亚问道。 阿洛涅紧接着反问。 “很快，老师就会从奴隶身份升为自由人了。他可是打败了邪恶魔王、拯救了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英雄呢。这可是能与‘芙莲·希莉德’比肩的伟业啊，怎么可能继续让他当奴隶？为了顾及周边国家的目光，精灵之国也绝不可能让他继续戴着镣铐的。” 格拉纳达精灵之国，必将把尤金包装成讨伐暴炎魔王萨泊娜的战争英雄。 精灵们的魔王弑杀者， 他们当然想要把这样一位开创史无前例伟业的英雄，留在自己阵营。 而反观周边各国，也必定会不择手段地想将魔王弑杀者招致麾下。那些此前对精灵之国不闻不问的国家，如今突然派出使节参加胜利庆典，这一点已经证明了一切。 “好像人群慢慢散了。” 阿洛涅说道。 只见一直守在尤金身边的蓝发女骑士发了威，高等精灵的贵族们和外国使节们纷纷面露惊恐，连连后退。 为了主人，猛犬终于出手了。 她像野兽一般低吼着，虽身上并未佩剑，却散发出足以与剑锋匹敌的凌厉气势。即便身着闷热的礼服，也遮掩不住那凶猛的野性，将试图靠近尤金的人群硬生生地压制住。 “…等人群散尽之后，再去见尤金吧。这种混乱场合不适合说重要的话。” “姐姐，难道要离开了？” “去露台待一会儿，顺便透透气。” 随着空间变得愈发拥挤，呼吸也越发沉闷。 阿德娜向阿洛涅和蕾蒂西亚点头致意后，独自一人走向了露台。 正巧，那里没有其他人。对一心只想静一静的阿德娜来说，这简直再合适不过了。与喧闹的室内形成鲜明对比，摆在户外的露台显得格外寂静凄清。 “呼——” 她长长叹了口气，抒发着胸中的烦闷。 阿德娜靠在可以俯瞰王都马赫里特灯火的露台栏杆上，默默出神。 ‘喜欢尤金的......不只有阿洛涅吧。莉安娜看尤金的眼神也很不一般。还有那个厚颜无耻自称是未婚妻的海伦·洛斯菲尔德......有她们在，尤金那块木头，怎么可能喜欢我这种生硬又不解风情的人呢。虽然我们一起经历了不少事情......’ 尤金，会如何看待我呢？ 不安的疑云涌上心头。 焦躁和不安所引发的怀疑，渐渐侵蚀了这位高等精灵骑士长的心。 阴暗的念头，如同乌云一般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那是源自于对自己的不信任。阿德娜暗自认定，与那些能自然表达爱意的女性们相比，自己实在差得太多了。 “但最先爱上尤金的人，是我啊！” 那按捺不住的情绪，终于在一声呼喊中爆发了出来。 也就在这时，连接室内和露台的门被推开了。 孤零零守在露台上的阿德娜，回头一看，发现有人走了进来。借着室内透出的灯光，她清楚地看见了那人的面容。 “在这儿干嘛，像个可怜虫似的。” 是尤金。 她苦苦等待的那个人，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露台上。 身穿一袭剪裁得体的黑色礼服，他以自然得仿佛习惯了的步伐，朝阿德娜走来。 看来，他并不是特意来找阿德娜的。 他大概是因为被大厅中压抑的人群烦闷得受不了，才来到这里透气的。而那些想跟着尤金一起出来的人，则被站在门口、犹如门神般的巴里特昂挡了回去，只能无奈退下。 “海伦·洛斯菲尔德呢？” 阿德娜问道。 毕竟，那个女人，是最大的变数。 所以一见到尤金，她就立刻问起了海伦的下落。 “喝了一杯香槟，结果直接醉倒了。阿洛涅和蕾蒂西亚正在照顾她。大概是以为那是果汁，就直接喝了吧。” “…这样啊。” 太好了。 最大的障碍已经排除。 而且只要巴里特昂守着门，便无人能打扰这里。 ‘那么......巴里特昂告诉我的那个魔法咒语......不，还是先把想对尤金说的话说完再考虑吧。’ 终于，她与思念的人，在露台上的一隅独处了。 就像那早已安排好的一场奇迹般的邂逅一般。 第100章 春风似我意 阿德娜真正直面尤金时，只感觉脑海里一片空白。 仿佛变成了白纸一般的状态。 明明有很多想说的话。 为了见面时能毫不犹豫、条理分明地说出口，她自己甚至做了万全的准备，但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所有的话却像被堵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 什么都没说， 只是看着他的脸，就已经感到无比幸福。 “干嘛这么盯着我看？脸上沾了什么吗？” “没有，什么也没有......” 面对尤金的疑问，阿德娜轻轻摇了摇头。 脸颊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 她一边俯瞰着马赫里特的景色，一边偷偷瞥向旁边，观察着尤金的反应。 “我只是想跟你道谢。” “上次不也说过了吗？怎么又这么正式。” “尤金，就算向你道谢无数次，我也还是觉得远远不够。你救了我的国家和族人，还有我的性命。多亏你打倒了魔王，我才能站在这里。再次感谢你。” 原本转开头的阿德娜，转回身正对着尤金，郑重地道谢。 咳咳。 尤金轻咳了一声。 看着满脸通红，像是在告白一样，露出无比认真神情向自己致谢的阿德娜，尤金不禁觉得自己的脸也开始发烫了。 心脏又猛地跳动了一下。 就像之前在看到海伦灿烂笑容时心跳加速一样，此刻，因阿德娜这份发自内心的谢意，他的心再次激烈地跳动起来。 “上次......对不起，害你受伤了。” “没关系，现在连疤痕都没有了......而且，其实是我先违背了约定。” “就算这样......那种事也不应该。” 尤金偏开视线说着，阿德娜则轻轻笑了起来。 心里的不安悄然平息。 曾经折磨着她的那份空虚，也渐渐被填满了。 “嗯......” 阿德娜皱了皱眉。 是突然吹来的风让她下意识做出了这样的表情。 突如其来的风儿拂过了阳台下装点庭院的金黄玫瑰。 玫瑰花瓣乘着风四散飞舞。 很快，乘着夜空飘来的金黄花瓣纷纷扬扬，轻盈地落到了阳台上。尤金看着这些随风而落的玫瑰花瓣，突然间喃喃道：“和阿德娜你的头发颜色好像啊。” “头上沾到了。” 尤金伸出手，轻轻取下了沾在阿德娜发间的玫瑰花瓣。 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 穿着礼服的高等精灵骑士长，此刻已不再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女骑士，而是以一个坠入爱河的贵族少女的模样，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尤金。 呼吸变得炽热。 嘴唇止不住地微微颤动。 在尤金轻抚自己头发的动作中，阿德娜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想吻他。”现在的话，如果自己稍微踮起脚尖，大概就能体验到那未知又甜美的初吻了吧。 ‘个子真高啊......连摸我头的手都又大又厚实。这就是所谓的男人吗......靠的这么近。’ 但并不讨厌。 反而想要再多接触一些。 不止是头发，连肩膀、手臂，甚至是嘴唇—— 都想彻底染上他的颜色。 ‘再多一点......再近一点，就好......’ 阿德娜轻轻喘息了一声。 她终于忍不住，伸手抓住了尤金的手。 将他的手，轻轻地带到了自己的脸颊上。 带着温暖气息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那温度太过温暖了。阿德娜通过尤金的触碰，感受到了宛如阳光般的暖意。这是绝对不想失去的温暖。 “啊，抱歉！” 短暂的肢体接触之后， 仿佛这才回过神来，阿德娜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慌忙松开了尤金的手。 自己撒娇了。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很烦人的女人呢？ 阿德娜怀着不安的目光看向尤金，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反应。 “突然起风了，天气好像冷了点。你的脸颊都凉了。是不是在露台待了很久？” “没有，没那么久。” “那先把这个穿上吧。” 尤金解开了上衣的扣子， 然后用脱下的外套轻轻披在阿德娜的肩膀上。 “谢谢。” 阿德娜双手抚摸着披在肩上的外套，腼腆地笑着道谢。 就像一对恋人。 在隐秘的角落里低声呢喃着爱的情人， 令人羡慕又令人嫉妒的——那样的恋人。 “好温暖。” “因为我一直穿着。” 听到尤金的回答，阿德娜轻轻一笑，把外套抓得更紧了。 外套大到几乎能把她整个身体包裹起来。 仿佛他的怀抱就是如此宽广，外套上也带着属于他的气息。 “尤金，你现在自由了。” “我本来就是自由的。” 面对阿德娜突如其来的话语，尤金耸耸肩，轻松地回答。 高等精灵少女闭上了嘴。 察觉到自己的提问有些不妥后，她再次看向尤金，郑重地开口： “你是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英雄。已经没有什么能再束缚你了。不管你想去哪里......我们瓦伦西亚家族都会尊重你的意志。” 你现在自由了。 听着阿德娜接下来的解释，尤金明白了她的心意。 她是如此无私。 明明可以稍微为自己、为家族多一点自私，却始终没有那么做。面对阿德娜这近乎令人心碎的奉献，尤金忍不住想要问出口。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从我成为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奴隶那天起......你一直对我付出了那么多。一直到现在，我都想问这个问题。” 尤金开口了。 听到这个问题，阿德娜咬紧了嘴唇。 那是她一直无法启齿的话语。 但也是她最想传达给他的真心。 因此，阿德娜一次又一次地鼓起勇气，想要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尤金。 “因为......我，尤金......我......” 从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起。 从你第一次将我击败的那天起。 从我真正认识你这个人的那一刻起。 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无数次在心里呐喊着，但就是无法用语言将真心传达出去。 胆小鬼！笨蛋！蠢货！ 阿德娜在心里无比厌恶自己，在深爱的人面前，她像个害怕被责骂的孩子一样，只能颤抖着，无法开口。即便一遍遍催促着自己，想要鼓起勇气告白，但只要站在他面前，自己就会变得无比渺小。 “尤金......！” 阿德娜终于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她朝他伸出了双臂。 把双臂环绕上那个一直默默等待着自己开口的人的脖颈，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如果无法用语言表达，那么就用行动来传达吧。 阿德娜紧紧按捺着仿佛随时会爆炸的心脏，紧紧抱住了尤金。 用无比认真的眼神凝视着他，微微抬起了唇角。 “阿德娜......？” “我是个胆小鬼。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把我的真心告诉你。” “那个...其实......” 尤金似乎也有话想对她说，他看着满脸决意的阿德娜，试探着开了口。 但阿德娜没有再犹豫。 现在正是绝佳的时机。 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因为既然已经不再是瓦伦西亚家的奴隶，他随时都有可能离开。 他或许会离开。 可能会和尤金分别的焦虑感，驱使着阿德娜行动。 她想对他说出自己的心意。 想做出一个无怨无悔的选择。 “我已经失去过一次重要的人......再也不想失去了！绝不能重蹈覆辙！” 阿德娜一步步拉近了距离。 纤细的眼睫慢慢垂落。 闭上双眼的阿德娜踮起了脚尖，朝着尤金吻去。 箭已离弦。 剩下的，唯有祈愿这一箭能准确命中。 闭着眼睛的阿德娜，完全依靠本能行动。 就在这时—— “阿嚏！” 不知是谁的一声喷嚏打破了空气。 听声音，似乎是个女孩子。 虽然只是很细微的一声，但对于正沉浸在即将亲吻的阿德娜来说，却是格外清晰。 “呜呜呜呜——！！！” 阿德娜的脸一下子烧得通红。 她猛地睁开眼，扭头看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无数正紧盯着自己和尤金的视线。直到这时，她才终于明白了尤金之前为何不断阻止自己。 阿德娜的脸颊顿时因羞耻和尴尬涨得血红，就连尖尖的耳朵也染上了绯红。耳尖微微颤抖着。 “呜呜，呜呜呜......！！” 精灵之国的骑士长忍不住哆嗦着嘴唇。 那副样子，不知道是该愤怒还是该羞愧。 要不要......干脆逃走？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逃得远远的吧。 先前下定决心、抱着必死觉悟的英勇骑士长，此刻却一心只想用最怯懦的方式逃离这无情的现实。 “怎么了？快点亲下去啊。” 巴里特昂忍不住笑出了声。 紧接着，其他后辈骑士长也跟着起哄起来。 “加油啊，阿德娜前辈！” “前辈！我们在这里支持您呢！” “我们来帮您放哨，绝不让任何人打扰！” 阿德娜真是从心底里恨死了这些人。 她咬牙切齿地暗暗发誓，只要能熬过去，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我在这边支持你呢，阿德娜。” 阿德娜的父亲，沃勒斯，竖起了大拇指，一脸欣慰地为女儿的成长感到骄傲。 “姐姐，快亲啊！” “阿德娜骑士长的初吻......！” 阿洛涅也大声喊着。 旁边的蕾蒂西亚则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这出好戏。 “还、还好吗......？所以说听我一劝嘛。” 尤金像劝小孩一样柔声说道。 他从怀里掏出手帕， 是打算帮阿德娜擦去因羞耻和激动而溢出的泪水。 但手帕并没有碰到她。 因为阿德娜在经历了短暂的惊慌失措后，重新振作了精神，直接朝尤金扑了过来。 她双手环住了尤金的脖子， 踮起脚尖，用尽全力。 毫不犹豫地送上了自己的嘴唇，勇敢地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终于触碰到了一起，甜美的初吻，就这样，达成了。 ......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阿德娜·瓦伦西亚迎来了她人生中的初吻。 那吻显得异常生涩。 生涩到让旁观者都为她感到惋惜，阿德娜的技巧堪称糟糕透顶。 仅仅是双唇轻触而已。 既没有舌尖的交缠，也没有深情的气息交换，这不是一个浓烈炽热的热吻，不过是像小孩子表达亲昵时轻轻一吻的程度罢了。 “哈啊......” 不知过了多久。 尤金与阿德娜的唇终于分开了。 但两人只是稍微调整了紊乱的呼吸，脸颊飞快染上了绯红，又一次情不自禁地贴上了彼此的嘴唇，开启了第二次接吻。每当两人的唇瓣再度交缠，围观的人群中便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呜、嗯......呣！” 阿德娜的唇间，终于溢出了细碎的呻呤。 尤金夺回了主导权。 随着这带着压制意味的激烈持续进行，阿德娜的身体也一点点变得僵硬起来。她的十指紧紧收拢，踮起脚尖的双腿止不住地颤抖。即便如此，她也无法，也不愿停止这场吻。 因为，与他接吻， 与自己暗恋已久的那个人接吻， 那种仿佛让身体飘飘欲仙一般的悸动与喜悦，实在是太过美好了。 “哦哦！” “下花雨了......！” 围观的人群忍不住惊呼。 突如其来的风吹起了漫天的花瓣。 无数黄玫瑰的花瓣随风飞舞，如同倾盆而下的花雨，在空中肆意飘洒。 黄玫瑰的花语是——嫉妒与羡慕。 但此刻，嫉妒与羡慕通过勇敢的告白，最终化作了真挚的爱意。 甜蜜的爱恋传递开来。 比玫瑰还要甘甜，比春风更温柔， 高等精灵骑士长的爱情，终于传达到了心爱的那个人身上。 第101章 那么，代价呢？ 这次凯旋庆典，毫无疑问，将会被作为格拉纳达精灵之国一场极具意义的盛会载入史册。 魔王弑杀者， 以及骑士长的绯闻！ 随着出席庆典的贵族采访被各地争相报道，这则八卦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格拉纳达精灵之国。 人类与高等精灵之间的恋爱故事，对于精灵族来说，无疑是新鲜又刺激的话题，尤其是那些年轻小姐们，更是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从主从关系发展成的爱情！这可真是大新闻！” “不能输给其他报社！尽量夸大其词，就算编造也要抢先刊登！” 讨伐魔王萨泊娜的魔王弑杀者，如今是整个大陆所有国家关注的焦点。 而他的恋爱对象阿德娜·瓦伦西亚，也是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名人。 这位从未尝过败绩、保持着不败战绩的高等精灵女骑士，不仅是所有女骑士心中的梦想与憧憬，更是骑士长心中的象征。 精灵族为他们的恋情欢呼雀跃，也是理所当然。 “恭喜您！” “请问请帖什么时候能收到呀？” 海伦伍德骑士团的女骑士们满脸笑容地将一件件礼物摆到阿德娜的桌上。 终于，在寒冷的冬日之后，温暖的春天开始到来了。 那些真心尊敬阿德娜的骑士部下，以最诚挚的心情为她送上了朴素但充满心意的祝福与礼物。 “不、不该啊......！一时被气氛带偏了......什么魔法咒语啊！巴里特昂·特里顿，我一定要和那家伙一决死战！” 在属下们离开办公室之后， 阿德娜抱着头，一边把额头砰砰地撞在桌子上。 一切都暴露了。 那天，参加凯旋庆典的人，无一例外地全都知道了。 不仅是神官长与其他骑士长，连叶慈拉议会的议员，以及来自他国的外交官，大概也都看到了。 要不要干脆死了算了。 与其再经历更大的羞耻，不如以死亡来洗清这份耻辱，或许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正被羞耻与屈辱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阿德娜，认真地考虑起了自尽问题。 “呜呜！什、什么叫订婚啊！” 看见桌上的报纸后，阿德娜瞥见一篇新闻标题—— “其实魔王弑杀者与阿德娜骑士长早已订婚！” 看到这种胡说八道的报道，她一把将报纸扔进了垃圾桶。 各种捕风捉影的报道满天飞。 什么早就订婚了啊， 什么在战场上相遇之前就已经在国境间暗中往来了啊...... 为了博取人气和关注，各家报社争相刊登各种刺激性的虚假新闻。 “那不败的誓约怎么办？” “笨蛋，你忘了？是尤金·索托斯在决斗中赢了阿德娜团长啊？” “啊，对哦！那为了守住不败的誓约，阿德娜团长就必须......” 办公室的墙外，传来了部下女骑士小声嘀咕的声音。 虽然她们尽力压低了声音， 但阿德娜的耳力远超常人，连远处的细语也能清楚听到。 “呼......” 这位金发的高等精灵骑士长深深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不能一直沉溺在羞耻里。 得变得更厚脸皮一点才行。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告白。 虽然羞得几乎无法抬头，但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 ‘......还没有听到尤金的回应。 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告白而已。 既然还没有听到答复，一切都尚未确定。’ 现在，尤金应该还陪阿洛涅待在学院里。 战争结束后，重新迎来和平的格拉纳达精灵之国逐渐恢复了日常。 布里亚学院也宣布恢复正常上课。 而对此，瓦伦西亚家的次女阿洛涅高声抗议：“至少给我放一周假吧！” 虽然哭着闹着不想去，但因为她比其他同级生缺席太多，最终还不得不嘟囔着去了学院。 “呼......” 阿德娜再一次叹了口气。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瓦伦西亚城堡。 因为她没有勇气去面对尤金。 忽然，一种强烈的既视感涌上心头。 她隐约觉得，似乎以前也经历过同样的事...... “阿德娜前辈！” 有人叫住了她。 是莉安娜·莱因霍格。 今天她似乎是休假，所以没有去学院，而是在马赫里特宫城里。 莉安娜总是在休假时来宫城打发时间。 “莉安娜骑士长。” “恭、恭喜您！我早就相信，您一定能成功的！” 莉安娜向她送上祝福。 阿德娜点了点头。 心脏仍然因为羞耻而怦怦直跳，但她明白，不能总是逃避， 于是努力露出微笑，虚心接受了。 “谢谢。” 她勉强挤出笑容说道。 “请问，您是阿德娜骑士长吗？” 就在阿德娜和莉安娜聊着天时， 一名身穿刻有神圣帝国纹章铠甲的帝国骑士走了过来。 是帝国侍从长塔尼娅·迈因茨的护卫骑士。 他为了传达塔尼娅·迈因茨的口信，特意赶到了阿德娜的办公室。 “帝国侍从长请求觐见。” 帝国的侍从长要见她。 听到传话，阿德娜露出了不明所以的表情。 今天，帝国使团就要启程返回本国了。 这是为了将击退魔王萨泊娜，以及在格拉纳达精灵之国取得的胜利捷报带回去。 不过在动身前，似乎还有未尽之事，塔尼娅·迈因茨便派遣了帝国骑士，向阿德娜发出了会面的请求。 “您叫我吗？” 与莉安娜分别后，阿德娜跟随帝国骑士，抵达了帝国使团下榻之处。 她回应了帝国侍从长的召见。 塔尼娅·迈因茨，帝国权势中排名第三的人物。 格拉纳达精灵之国与神圣帝国结有同盟，因此阿德娜不能无视帝国侍从长的权威。 “很高兴见到你，骑士长。” 白发的鬼族少女爽快的向应召而来的阿德娜表示了友好。 她向阿德娜示意入座。 阿德娜依言在对面的座位上坐下。 似乎早有准备，一位帝国骑士熟练地端来了茶水。 “你还真是够大胆啊？当时我也在场呢。活了几百年，还是头一次见到那么有趣的凯旋庆典。” “咳、咳！” 面对塔尼娅带着玩笑意味的话语，阿德娜慌忙咳嗽一声，偏过了头。 脸颊瞬间滚烫了起来。 就像刚刚沸腾的茶水一样，脸上烧得发烫。 阿德娜那单纯的反应让塔尼娅忍俊不禁，轻笑着啜饮了一口茶水。 “要是真办婚礼了，记得给我也送一张请柬哦？再忙我也一定去。尤金·索托斯不仅是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英雄，也是我们神圣帝国的英雄啊。拯救帝国的英雄婚礼，可不能错过吧？” 面对塔尼娅这番话，阿德娜根本无法作答。 ——结婚？ 从未认真想过。 不对，其实也想过，不过只是脑海中的一场幻想罢了。 “那个是......？” 阿德娜轻啜茶水，试图平复心情时，忽然看到了什么，不由问道。 一副染成漆黑的方形圣衣箱。 帝国骑士们正在搬运的，正是尤金在讨伐魔王之战中所穿的金龙圣衣。 这套唯有尤金才能驾驭的金龙铠甲，其所有权归根结底属于神圣帝国。 如今，他们打算将其再次收回，封存入帝国宝库之中。 “还是收回去吧。这套铠甲太危险了，滥用只会招来灾祸。” 塔尼娅一边凝视着那套圣衣，一边冷冷地说道。 称之为可怖的凶物，甚至以受诅咒的邪物来看待。 “恕我冒昧......如果能操纵那套圣衣的人只有尤金的话......是否能暂时将它借给我们？必要的代价我们会照常奉上。那件圣衣在讨伐暴炎魔王之役中立下了赫赫战功。” 阿德娜小心翼翼地开口请求。 萨泊娜尚未彻底陨灭。 尽管失去了不死性与权能，但萨泊娜依然拥有覆灭一国的力量。 可以预见，她必然会向尤金展开复仇。 正因忧虑于此，阿德娜才想向拥有圣衣所有权的神圣帝国请求长期借用。 她相信自己的提议神官长也会支持，于是鼓起勇气向塔尼娅提出了请求。 “把那套圣衣借给那傻瓜的话，他只会一次又一次地滥用它的力量。阿加雷斯讨伐战也好，这次的萨泊娜讨伐战也好，他都用了好几次吧？明明知道染上那凶物的代价有多可怕......” 鬼族少女深深叹了口气，伸手揉乱了自己的白发，然后又开口了。 “那套诅咒之铠所携带的权能名为‘死亡之滞’。字面意思，就是将死亡推迟。或者，换个说法，应该是加速了吧......它是以使用者的寿命为代价，短暂地将死亡延后。使用得越多，死得就越快。” 以寿命为代价， 赋予暂时的不死。 塔尼娅并非不想借出圣衣，而是担心若是继续交给尤金，他必然会无视自己的安危，不断滥用那力量。 因此，她必须把这套铠甲收回帝国宝库中。 “以寿命为代价......只是将死亡稍作延后吗？” 阿德娜难以置信地听着，声音微微颤抖着再次确认。 鬼族少女默默点头。 那无声的回答令阿德娜对刚才想要请求借用圣衣的自己，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感。 “我告诉你这些，只有一个原因——因为能守护尤金安全的人，只有你，骑士长。” 如果没有这副铠甲的话，他还会出战吗？ 会。 即便没有金龙圣衣， 即便没有龙之权能， 他也依旧会为了讨伐萨泊娜而战。 塔尼娅恳求阿德娜。 不要再让尤金卷入魔王讨伐之战了。 让他至少能保全那所剩无多的寿命，远离那场永无止境的战斗吧。 听着塔尼娅沉痛的请求，高等精灵的骑士长沉默了良久，最终，满怀悲痛地点了点头。 第102章 将我的一切，交予你 在布里亚学院，只有即将毕业的学生才会获赠校服。 外侧是一件黑色的长袍。 内里胸前别着蓝色缎带，搭配白色针织毛衣与衫衬，下身是灰色百褶裙，整体造型格外醒目。 此刻，阿洛涅正穿着学院发下来的校服。因为她身形娇小，与同龄人相比显得更为稚嫩，穿着宛若ik制服般校服的她，浑身洋溢着青涩可爱的气息。 “怎么样，老师？我是不是超可爱的！” 阿洛涅转了一圈，笑眯眯地说道。 似乎对这身新制服非常满意，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笑得合不拢嘴。 对此，尤金也很坦率地称赞了一句“可爱”，阿洛涅听了，嘴角顿时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阿德娜也毕业于布里亚学院吧？” “嗯，姐姐还有父亲都出身布里亚啊。在政商两界活跃的高等精灵们，几乎都毕业自布里亚学院哦。” 接下来开口的，是与阿洛涅并肩同行的蕾蒂西亚。 “能从布里亚学院毕业，是无可替代的荣耀。可以说，这里是初次在社会上正式获得认可的地方，也是选出璞玉和弃石的淘选之地呢。” 璞玉与弃石。 虽然说法极端，却并非夸大其词。 对高等精灵而言，从布里亚学院的毕业是一场至关重要的考验。即使是高等精灵贵族的嫡子，若未能顺利毕业，也会被视为失败者。 “少得意了啦，你这个欧派怪物。” “谁、谁是欧派怪物啊！” 面对阿洛涅的毒舌，蕾蒂西亚慌忙用双手护住胸口，气急败坏地反驳。 她那丰满的胸部尤为引人注目。 作为巨乳典范的蕾蒂西亚，丰满的e罩杯在白色针织衫下形成了夸张的隆起。 每当蕾蒂西亚动作时，那衬衣的第一颗扣子似乎都在发出悲鸣。如果不是还有其他扣子支撑，恐怕第一颗扣子早已抵挡不住胸部的压迫而弹飞了。 “呜哇——！” 这位红发的高等精灵大小姐终于吐出了憋了许久的一口气。 砰！！ 针织衫炸裂。 确切地说，是牢牢扣紧外套的扣子，如同子弹一般飞射而出。 那颗扣子直直朝尤金飞去。尤金伸手想要将扣子抓住，但由于没有预判到骤然加速的扣子速度，错失了时机。扣子穿过指缝，精准地砸在了尤金的额头上。 “呃啊！” “老师被欧派怪物打败了！” 啪啦。 随着外套的封印解除，蕾蒂西亚那傲人的e罩杯彻底暴露了出来。 ...... 通过传送门抵达瓦伦西亚城的尤金，摸了摸有点微红的额头。 没想到居然会遭到纽扣袭击。 谁能想到，一直饱受巨乳压迫的纽扣，竟在重获自由的一刻，如子弹般猛的飞射出来。 “尤金。” 刚一踏出传送门，便见阿德娜一脸凝重地唤住了他。 气氛异常凝重。 这种时候，海伦又跑到哪里去了呢？ 看了看时间，正好是她从午睡中醒来的时候。 “嗯。” 尤金应了一声。 自从那天的吻之后， 一直躲着他的阿德娜，今日却罕见地以认真的神情与他对视。 她的心境，明显发生了变化。若非如此，一直回避着他的阿德娜，不可能突然主动找上门来。 “能借你一点时间吗？” “当然可以。” 听到阿德娜的请求，尤金爽快地耸了耸肩答道。 精灵之国的骑士长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回答的阿德娜，随即转头对着一旁与蕾蒂西亚一起守望的阿洛涅开口。 “阿洛涅，暂时替我照看一下海伦·洛斯菲尔德。” “…嗯，明白了！” 察觉到姐姐神情中的沉重，阿洛涅也郑重地点了点头。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让人根本不敢轻易开口追问缘由。 “尤金，有个地方想带你去一趟，可以陪我走一趟吗？” 阿德娜伸出了手。 她牵着尤金，再次走向传送门。 使用传送门，意味着这次将是一次长距离的移动。 尤金没有询问目的地。 因为他完全信任她。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次稍远距离的约会罢了。 ...... 阿德娜带着尤金去的地方，是一片无名的森林。 那是一片松木密集，枝叶交错到几乎遮蔽天空的密林，数百年来，这些古树寂静地在阳光下汲取着养分，默默生长。 郁郁葱葱的树影下，凉爽的风轻轻吹拂。 尤金与阿德娜一同穿行在森林中。 鸟儿啁啾，兽类的啼叫声不时传来，每当风儿吹起，树叶便哗啦啦地作响。伴随着这大自然的气息，尤金与阿德娜的对话正式开始了。 最先开口的是尤金。 “居然在这种地方也有传送门，真神奇啊。” “这里是我们瓦伦西亚家族的圣地，准确地说，应该叫做‘灵林’。只有家族成员，或者得到家族成员许可的人，才能踏入这片灵林。” “嗯？真特别啊。是因为精灵被称为‘森林之子’，所以不是‘灵山’而是‘灵林’吧。” “尤金，我有话想对你说。” 阿德娜慢慢走在森林间的小路上，突然回过头来。 一阵风无声地吹过。 拂动了她那一头柔顺的金发。 即使风吹得她的发丝飞扬，阿德娜也没有在意，只是静静地开口。 “我想问你，关于金龙圣衣中寄宿的‘权能’。” “......是那‘小鬼’告诉你的吧。” “如果没人告诉我，我恐怕还会像个傻瓜一样！无知而愚蠢，一直依赖你吧！” 阿德娜忽然激烈地喊道。 她那蕴含着愤怒的吼声在森林中回响，原本栖息在林中的鸟儿受惊般地扑棱棱飞散。 “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的声音中满是悲伤与愤怒， 像是随风飘落的树叶般摇曳不定。 阿德娜质问着尤金。 为什么要对她隐瞒？又打算隐瞒到什么时候？ 一边痛责着将秘密藏在心中的尤金，一边也憎恨起了那个逼迫尤金走到这一步的自己。 “我听说，那是以生命为代价，换取了有限的不死。那么，到目前为止，你已经失去了多少年的寿命？” “......大约三十年。” “神赐予普通人类的寿命是百年。你身为六剑境的剑士，寿命理应比普通人类更长一点......可即便如此，相比我们精灵，拥有近乎永恒生命的存在，你们的时间仍是如此短暂......而你，明明拥有如此脆弱而短暂的寿命，却还是以生命为代价，借来了力量......！” 人类的生命，太短暂了。 与精灵相比，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一瞬。 寿命—— 那是阿德娜最为畏惧的存在。 也是精灵与人类难以结缘的最根本原因。 对于怀揣着爱意的阿德娜来说，这更是她心中最恐惧的敌人。 为了不死，尤金失去了自己的寿命。对阿德娜而言，这是最残酷的现实。 本就所剩时间无多， 原本连一同欢笑、轻语爱意的时间都已稀少， 而这短命的人类，却为了拯救她的祖国与同胞，不惜燃烧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力量。那种深深的自责与愧疚，还有让他独自背负如此沉重重担的痛苦，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对不起......” 眼泪沿着像雪原一般洁白的面颊滑落。 泪水，如细雨般淌下。 比雾气更浓重、更炽热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无声滚落，倾泻着她胸腔中撕裂般的痛楚。 阿德娜双手抓住了尤金的双肩，低下头，泪如雨下，像听到了噩耗的孩子般放声痛哭，紧紧地抱住了他。就像那年与曾是支柱的恩师诀别时一样，她失声痛哭。 “是我......逼得你如此......是我太软弱，没有守护你的力量......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啊！我知道......我知道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可是，我还是好痛苦......因为我太无能了，没有能打倒魔王的力量......我什么都做不到......” 阿德娜在这份深深痛恨自己的无力中，向尤金低下了头。 想要请求原谅。 想要祈求宽恕。 毕竟，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为了救她，他才与萨泊娜战斗。 三十年。 尤金失去了整整三十年的时光。 整整三分之一。明明生命本就短暂，却又在那短暂之中失去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 “可是，我还是守护住了啊。” 尤金说道。 他将手覆上了紧紧抓着自己肩膀的阿德娜手臂，顺着她的手臂缓缓滑动，最后双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轻轻地，紧握住了她。 于是阿德娜抬起了头。 那张脸上满是痛苦与悲伤交织的泪痕。 “多亏如此，我才能活下来啊。现在也还能努力活着。能说话，能对视，能这样紧紧握着你的手......，这些，都是因为还活着，才能做到的事情。生命确实宝贵。可是，正因为我付出了这段生命，才能和你一起走到今天。所以我一点也不后悔。就算能回到那个时候......我也会一次又一次地，毫不犹豫地献出我的寿命。” 尽管说得冗长而繁复，但阿德娜仍旧含着泪，眨着眼睛，认真倾听着。 为了能把这一切深深铭刻在心底。 用眼睛、耳朵、用全部的感官，将他的话语、动作，还有这一刻的所有，清晰地烙印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阿德娜颤声问道。 她终于问出了口。 问他—— 哪怕付出寿命，也要守护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想要亲耳听他说出来。 “因、因为喜欢啊......所以......” 尤金说道。 或许是因为羞涩，他别过了头。 阿德娜睁大了沾满泪水的双眼。 仿佛从未想到过一般。 仿佛万万没料到，会在这样的场合，听到这样的告白。 她呆呆地睁大了眼睛，微张着嘴，一脸茫然。 与此同时，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滚落下来。 但这一次， 绝不是因为悲伤或绝望。 是因为无比幸福，是因为无法相信此刻的真实，是因为发自内心的喜悦所流下的欢喜与狂热的泪水。 “呜嗯！” 阿德娜紧紧抓住尤金的双手，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吻。 让人想起那天，在金色玫瑰露台上交换的吻。 第一次是在露台上， 这一次，则是在长青的杉树林荫下。 在风儿停驻的森林里，少年与少女依偎着，交换着彼此的爱意。 “嗯啊......” 阿德娜轻轻呻吟出声。 因为尤金的手紧紧搂住了她的腰肢。 高等精灵的少女不由自主地向前跨出一步，毫无保留地迎接着他的动作。她挺起胸膛，丰满的胸部压在尤金的胸前，被挤压得变了形。但即便如此，她也依然紧紧缠着他，仿佛一寸的距离也无法忍受般，愈发深切地依恋上去。 一个深深的吻结束后， 阿德娜嘴角挂着晶莹，露出恍惚的神情，轻启朱唇： “就像你为我献出了你的时间，我也想把我的时间，全部交给你。” 把我全部的时间， 将我余下的寿命，全数奉献给你。 所以，请接受我这份爱（时间）。 “这笔交易，挺划算的嘛。” 尤金笑着答道。 “人类和精灵的时间流速不同......但把一切都倾注进去，也值得。我愿意用我的所有时间，赌在你的余生上。即使有一天你离开了......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也一定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时刻。” 阿德娜一把扯住尤金脖子上的领带， 将他拉向草地。 那里铺满了柔软而湿润的青草。 尤金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弥漫着森林青草气息的翠绿草地上，他解开上衣的纽扣，目光紧紧追随着开始脱衣的阿德娜。 动作缓慢而大胆。 解开一颗又一颗纽扣的阿德娜，终于将上衣褪了下来。 “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就算下定了决心，也还是会害羞的啊......” “那要不要我转过头去？” “不，我希望你用双眼，见证我全部的模样......连同这份羞涩一起。” 她脱下了衬衫。 当那件微微遮掩着雪白肌肤的衬衫滑落之时，原本深藏不露的美景也终于显露出来。 与阿德娜那份未经雕饰的天然之美相得益彰。 “等等......我没带那个......” 比如安全套之类的。 尤金并不是那种出门必带安全套的花花公子，自然也没有准备。 对此，阿德娜轻声说道： “我已经向你承诺，会把我的一切都交予你。” 彻底褪下衬衫与胸衣的阿德娜俯下身子，吻上了尤金的唇。 啾。 就像是在盖上属于自己的印章， 她用极具侵略性的热烈亲吻，宣示着自己的归属。 “......你还不明白吗？” 阿德娜眯起了眼睛，笑靥如花，轻轻地再次吻上了尤金因紧张而僵硬的嘴唇。 “我是说，想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你。” 春风拂过，对那提问自顾自给出回答的高等精灵少女，用那纯洁而热烈的爱意，挑动着尤金的心弦。 第103章 我已经不再是xx了 未开拓地的生还者、曾率领精灵在未开拓地求生的暗精灵村长， 卡莲·艾达。 她接受了神官长伊蕾娜的邀请，成为了布里亚学院的讲师，负责教授在大战期间失传的精灵术式。 “有什么困难吗？” “啊，没、没有！我没问题......！” “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随时叫我哦~我一定会尽力教你的。” “谢谢老师！” 加入精灵术式学科的学生大约有三十人。 其中也有几位高等精灵，但大多数都是普通精灵和半精灵。 原本布里亚学院只对高等精灵开放，但因卡莲的请求，特许了精灵与半精灵入学，为他们打开了求学之门。 “来，把双手向前伸。” “卡、卡莲......！等、等等碰到了......” 被临时拉来做示范的尤金，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惊人触感，尴尬的说道。 h杯，足以被称作超超超大杯的压倒性巨乳，正紧贴着他的背脊。 每当那身材火爆、如同爆炸般性感的暗精灵在他背后施力时，那对丰满就会软绵绵地压过来。那极具幸福感的重量，让无数目睹的半精灵少年忍不住露出羡慕的神色：如果真的有天堂的话，大概就是这样吧。 “呃......” “呜呜呜......” 而每当这位散发着浓郁成熟魅力的暗精灵尤物经过时，周围的男学生便会纷纷低下头。 简直就像是行走的荷尔蒙一般，这散发着过分妖娆气息的暗精灵人妻，对这些年幼的童贞少年而言，简直就是致命的毒药。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让身前的丰满随之波涛汹涌， 她那毫无赘肉的纤细腰身，柔媚的笑眼， 还有每次弯腰时自然显露出的圆润臀部曲线， 简直就像行走的色孽机器。 也怪不得尤金在课上吐槽她说什么“你就别在这儿诱惑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幼苗了！”。 又是一节课过后。 “休息一下吧。” 卡莲看见门外一位银发女性的身影后，便向学生们宣布了休息。 那位银发精灵是莉安娜。 布里亚学院的剑术教官，同时也是精灵圆桌第十一席的骑士长。 莉安娜受伊蕾娜的指示，暗中照顾这位新来的同事卡莲·艾达。 “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没有呢，我已经习惯了。” 卡莲曾经教导过无数村庄的孩子， 这样的经验，在学院里也熠熠生辉。 即便是对精灵术式一窍不通的人，听到她的讲解也能轻松理解。 多亏如此，精灵术式学科的学生成长迅速。 短短三天时间里，大部分学生就成功与自然之灵产生了共鸣， 其中有优秀者甚至已能进行召唤。 “太好了，这么快就适应了。” “请替我向神官长大人转达谢意。” “好，我会的。” “还有，如果不太冒昧的话......可以告诉我关于尤金的近况吗？” “尤金？他之前不是在吗？” “嗯......” 但见到卡莲那微红着脸小心询问的模样，莉安娜立刻明白了。 恐怕是不好意思直白的问吧...... 眼前这悄然对某人萌生好感的女性心思，她很清楚。因为她自己也是一样。 这个混蛋！难道走到哪儿都能勾引到精灵吗？ 虽然因为种族特性，精灵族内部长期实行一夫多妻早已司空见惯， 但每当感受到对尤金抱有好感的精灵女性不断增加，莉安娜心中总是不免焦躁。 “你想知道什么？” “其实，我今天在报纸上看到......说他和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骑士长、瓦伦西亚家族的长女阿德娜·瓦伦西亚小姐，正以结婚为前提进行交往。” “结、结婚？虽然整体来说没错，但......” 莉安娜支支吾吾地说道。 这谣言到底膨胀成什么样了？ 如今大多数精灵都相信阿德娜和魔王弑杀者很快就要结婚了， 连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的结婚传闻正在飞速扩散。 如果近期不正式成婚，恐怕还会流传出什么不合的流言。 毕竟，谣言，总是朝着最极端的方向发展的。 要不要顺便打听一下尤金现在的真实情况呢？ ...... 自那天之后，阿德娜与尤金的关系反而变得疏远了些。 尤金试着去见阿德娜。 他想要面对面地好好谈一谈。 但阿德娜始终无法克服自己的羞涩，连正眼看尤金的勇气都没有，只是故意躲着他。而看到她这副模样，瓦伦西亚城的侍女已经在小声嘀咕：“小姐又要跳窗逃走了。” 但大家也没太当回事，毕竟这样的情形已经屡见不鲜了。 “师父，师父！” “嗯？” “恭喜啊，看来你和姐姐进展顺利呢。” 阿洛涅一边咧着顽皮的笑，一边用手肘捣了捣尤金的腰。 尤金露出了有些尴尬的表情。 “现在姐姐是害羞才在躲你，过几天就会恢复正常啦。” “你姐姐每次都这样？” “主要是被人揭了黑历史的时候啦。师父也知道，我姐姐可是很固执的哦。” “我当然知道......” 尤金一脸头疼地摇了摇头。 固执如牛。 一根筋。独来独往。 死板到可怕的高等精灵。 阿德娜·瓦伦西亚的死心眼，早已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精灵之国又有谁不知道呢？从她发誓只嫁给能在决斗中打败自己的人起，便整整守了三百多年，连贞洁也一同守了下来，简直令人咋舌。 “对不起。” “嗯？怎么了？” “站在你的立场上，我就像是在劈腿一样吧。” “劈腿？师父又没和我结婚，真意外呢，师父原来是个纯爱派啊。” “在人类这边，一夫一妻制是常识嘛。” “是这样吗？活得可真辛苦啊。” 一夫一妻，对精灵来说是很陌生的文化。 毕竟，精灵的贞操观念极为淡薄。 只要遇到优秀且强大的男性，精灵女性便毫不犹豫地想要繁衍后代。为了在贫瘠之地生存下去，精灵早就斩断了那种阻碍种族繁荣的枷锁。 “哥哥，你去哪了？”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一名蓝发女骑士走了过来。 随着海伦·洛斯菲尔德的出现，刚才还叽叽喳喳的阿洛涅立刻闭上了嘴。 然后悄悄地和尤金拉开了距离。 万一不小心被发现，可就惨了！ 她可不想卷进海伦和姐姐的血雨腥风！ “稍微外出了下。” “去哪了？” “马、马赫里特......？” “可疑！整整半天都不见踪影，结果居然丢下我，跑到马赫里特？” 海伦双眼犀利如刀，仿佛在审问犯人似的打量着尤金。 她的直觉无比敏锐， 比野兽还要灵敏，足以一眼看穿谎言。 寻常的谎话，根本骗不过她，但尤金却一脸自信。 因为他至今成功骗过海伦的次数，已经足足高达三位数了。 海伦是一条咬人的疯狗，可只要掌握了驯服她的方法，就立刻能让她变成一只温顺的小狗。 “我去马赫里特踩点了几家店啊，想着以后和你一起去的时候能派上用场。” “店？这么突然？” “嗯嗯，没错，就是这样！你一直在帮我拼命战斗嘛~一直以来谢谢了，海伦。我都觉得自己好像一直没怎么好好犒劳过我可爱的弟子呢。” 花言巧语张口就来。 听着着尤金这番天花乱坠的借口，阿洛涅一脸无语。 师父怎么在这种时候就这么能忽悠啊。 “之前你不是和阿洛涅吃过一顿吗？那里不只有牛排哦，其他肉类料理有应有尽有。” “…肉？” 一听到“肉”这个字，海伦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了上次吃过的美味牛排， 嘴角开始自然地分泌出口水。 听到尤金说以后一起去马赫里特大吃特吃，她的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 “我请客，想吃多少吃多少。” “真、真的？！太好了！” 怒气瞬间烟消云散。 蓝发女骑士咧开了笑脸，愉快地点头答应了尤金的提议。 既然是为了这种理由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虽然她心里还有一丢丢介意尤金丢下自己独自外出的行为，但如果是为了一起大快朵颐，那就原谅他一次吧。想罢，海伦哼着小曲，一边开心地期待起未来的美食之旅。 ‘到时候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啊！我家城堡就要上天啦！’ 看着用各种借口与花招成功将海伦忽悠过去的尤金，阿洛涅满脸担忧，她已经能预感到那时的鸡飞狗跳了。 ...... 阿德娜面带坚决的神情，行走在马赫里特王城的走廊上。 她一脸沉思，连周围女骑士的敬礼也未曾听见，直到再次确认自己的决心，就已经走到了神官长伊蕾娜的办公室前。 随着门扉开启，她步入室内。 “阿德娜骑士长？怎么？和魔王弑杀者腻歪都嫌时间不够，还有时间来找我？” 伊蕾娜一边吃着女仆送来的三明治，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 那是一份夹满了不知名肉类与蔬菜的三明治，她一边嚼着，一边用另一只手在文件上签字。真是个十足的工作狂，连吃饭的时间也不放过。 “神官长大人，红茶来了。” “谢谢。” 咕噜咕噜—— 伺候在神官长身旁的女仆开始往空杯里倒红茶。 “神官长大人。” “嗯？” 伊蕾娜稍稍停下笔， 抬起头，望向阿德娜。 随即，阿德娜开口了。 “我想归还‘百花圣铠’。这件由初代神官长赐予的神物......我愿意亲手交还给第三代神官长伊蕾娜·特蕾丝·格拉纳达大人。” 她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犹豫。 怀着一片谦恭之心，郑重表明了归还神器的意愿。 阿德娜这番惊人的话语让伊蕾娜手一抖，三明治掉在地上，连一旁倒茶的女仆也呆若木鸡，杯中红茶已满，却还在不断倾倒。 “你、你这说得太突然了吧......！出什么事了？！生病了吗？难道是得了什么绝症？！一定是生了什么大病，才连骑士长的职责也无法承担了吧！” “不是的。” 归还神器的意思，几乎等同于卸下骑士长之职。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听了阿德娜的话，伊蕾娜顿时变了脸色，几乎以为她患了什么重病。 从初代， 到二代， 再到如今。 阿德娜整整三百年间，始终忠诚地侍奉着代代神官长。她是所有精灵女骑士心中的憧憬与榜样。而如今，这样的阿德娜竟突然要放弃神器？ 伊蕾娜只觉五雷轰顶，震撼无以言表。 “是、是薪水太少了吗......？” “不，足够了。” “那是我平时总拿你打趣，让你不高兴了？以后我一定不会再开你玩笑了。” “与这没关系。” “那到底是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难道今天是‘捉弄神官长’纪念日吗？怎么连我都不知道有这种日子？！” “据我所知，并无此类亵渎神官长的日子存在。” 呼—— 长长吐出一口气， 彻底理清心绪的阿德娜，面对一脸震惊的伊蕾娜，终于道出了自己放弃神器的真正理由。 “我已无法再使用‘百花圣铠’了。因为......我已不再是处女。” 铛啷！ 茶壶落地，红茶飞溅，碎片四散一地。 第104章 阿德娜：我什么都愿意做 与尤金一同回到瓦伦西亚城的阿德娜，首先做的，就是“确认”。 她展开了“百花圣铠”。 体内积蓄的魔力一举释放，铠甲的形态在她周身凝聚而成。 然而—— 啪嗒嗒嗒...... 就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般， 原本已成形的魔力，如同干涸的沙粒般四散崩溃。那现象意味着力量的流失，百花圣铠以自身的意志拒绝了阿德娜。 “......果然。” 随着百花圣铠自行解离，阿德娜低声喃喃，声音中透着一丝无奈。 为了掌握近乎无限的力量，需要满足特定的条件。而百花圣铠，便要求持有者必须拥有纯洁无瑕的少女之身。 现在，这一条件被印证了，失去了纯洁之身的阿德娜，被百花圣铠无情地排斥了出去。即使她们相伴共生了三百年，仅仅因为这一点，便遭到了冷酷无情的拒绝。 ‘早就做好觉悟了。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三百年与你相伴，已然足够。如今，你也该去寻找新的主人了吧。’ 阿德娜像是在对久伴的友人倾诉般，轻声向百花圣铠告别。 心中有些许不舍， 但绝无悔意。 因为这是她早已觉悟之事，是带着这份觉悟，与尤金结下了羁绊。 “姐姐？” 阿洛涅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平日活泼捣蛋的妹妹此刻显得格外可爱。 看到阿洛涅担忧的眼神，阿德娜勾起一丝苦笑。 “已经......不能用了吧？” 妹妹小声问道。 阿德娜点了点头。 “是啊......也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 “怎么会有这么无情的铠甲啊！姐姐平时那么珍惜它！居然就因为不是处女了就翻脸不认人！真是太过分了！哼，也好，反正什么只能让处女穿的铠甲......光是听着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或许是我太过贪心，才独占了百花圣铠这么久吧。也该让它去寻找新的主人了。” “新的主人？” 阿洛涅歪了歪脑袋，一脸困惑。 面对可爱的妹妹，阿德娜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说不定啊，阿洛涅。将来有一天，这副铠甲的主人就是你呢。只要你能历经千锤百炼，成为守护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骑士长，成为骑士长中最顶尖的存在......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作为姐姐，我对你寄予了很大的期待哦。” “啊、嗯......谢谢......” 听着阿德娜满怀期待的话语， 阿洛涅顿时露出了有些尴尬的笑容。 ...... 阿德娜回忆起在瓦伦西亚城发生的事，不由得轻轻摇头，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后，重新开口说道： “这是我的独断专行。对不起，神官长大人。” “没事的，别放在心上。而且我本来就一直支持你和尤金呢。应该是要祝贺你才对。恭喜你，阿德娜骑士长。” “......谢谢。听您这么说，我安心多了。” 阿德娜面对伊蕾娜的体贴，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要说心中没有一丝私心，那是骗人的。 魔王弑杀者的伴侣—— 从马赫里特宫城的侍女们口中听说了这样的传言后，阿德娜早已在心中暗暗立下了誓愿，要成为他的伴侣。 想要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想要向全世界宣告—— 成为他的伴侣的人，就是我，阿德娜·瓦伦西亚，最适合的人选。 “可、可是，这样喜庆的场合......叫我来是为了什么呢......？” 突然被伊蕾娜召来，走进办公室的洛丝塔，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到底为什么要急着叫我来？ 是要追究我在叶慈拉议会和那些精灵贵族大吵的事？还是因为我痛揍了巴里特昂一顿，准备训诫一番？ 而带着种种担忧来到办公室的洛丝塔，却突然听见了这种令人震惊的消息，不禁呆立当场。 “就是字面意思。我希望你把圣盾让给阿德娜骑士长。当然，不是让你白送。作为交换，让你使用阿德娜骑士长手中的‘百花圣铠’。” “我、我......用‘百花圣铠’？这、这也太突然了吧......说是压力山大也不为过......” 面对伊蕾娜的提议，洛丝塔慌忙移开视线，一脸局促不安。 百花圣铠 那是赋予纯洁少女无限接近神明之力量与权能的至高铠甲。通体散发着深绿色的光辉，能施展堪比奇迹的力量，与阿德娜·瓦伦西亚之名一同，在格拉纳达精灵之国广为流传，是名列顶尖的神器之一。 以圣盾换取圣甲。面对这样的交易，洛丝塔一时进退两难，迟迟做不出决定。 “可、可是，您怎么能确定我还是处女呢......？” “听说你尊敬阿德娜骑士长，还模仿她的‘不败誓言’呢。说什么只有打败自己的骑士，才能嫁给他......对吧？” “......呃，没错。” “哈啊......阿德娜骑士长，虽然看到你的事迹广为流传我很高兴，但请不要把前途无量的女骑士都变成老姑娘啊。” 听到洛丝塔的回答，伊蕾娜忍不住长叹了一声，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本来格拉纳达精灵国的人口就比其他国家少得可怜，如今又因为尊敬阿德娜的女骑士纷纷宣誓不婚，简直让身为领导者的她头痛不已。 “这、这不是我强迫的！” 阿德娜连忙大声辩解。 天哪。 竟然真的有人模仿自己立下了那种誓言。 被人尊敬固然是好事，但怎么连不该模仿的地方都被学去了。 面对女骑士们盲目的仰慕，阿德娜自己也感到了沉重的负担。更担心自己的不经意之举，是否会对格拉纳达精灵之国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虽然知道你已经和尤金结为伴侣了......可一确认心意就直接洞房花烛，这到底是忍了多久啊？’ 伊蕾娜偷偷瞥了眼阿德娜的侧脸，低声嘀咕。 是觉得抓住机会了吗？ 一举摘掉处女之身的阿德娜，这份果敢让伊蕾娜都感到惊讶。 也许正是因为作为骑士长，背负着沉重责任感，才不得不长年压抑自己的情感吧。以她那般倔强又木讷的性格，若是没有尤金，恐怕真的会孤身一生，错失作为女人的幸福。 “那、那我不是也得像阿德娜前辈一样，永远守着处子之身啊？！不、就算不是永远......” 洛丝塔忽然哀嚎道。 强迫一个青春少女守身三百年，简直跟命令新婚燕尔的新娘孤枕独眠一样残酷又恶毒。 “反正你现在也没有交往的对象嘛。” “也、也许明天就突然有个很棒的恋人出现了呢......” “像你这样冒冒失失的性子，才不会突然冒出来个男朋友呢，放心吧。别说得跟三十岁还没谈过恋爱的老处男似的，净会做梦。” “太过分了！” 在伊蕾娜犀利的指摘下，洛丝塔露出一副受伤万分的表情。 “都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 “不，不是的！前辈您不需要为此道歉......虽然我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资格接管‘百花圣铠’，但无论如何，我会暂时保管好的。” 最终，洛丝塔还是决定接受百花圣铠。 作为交换， 她将自己唯一的武器兼防具，络丝塔之盾，现在应该叫阿德娜之盾交了出去。 “不错吧？这样一来你就能肆无忌惮地撒糖了。放心，我会好好给你放产假的。” “没那个打算！” 伊蕾娜一脸调侃地说着，阿德娜猛地摇头。 产假什么的...... 当然，要说对生儿育女完全没兴趣，那也是假话。但至少眼下，她完全没有那种打算。 “要是阿德娜前辈和魔王弑杀者的孩子，一定是能够载入史册的天才！我可以保证！” 洛丝塔满怀信心地说道。 也许是因为太过害羞，阿德娜咳了一声，避开了回答。 “加油，我支持你。” “不，不用支持我！” “要是我也像初代神官长那样拥有施展奇迹的权能，一定会为忠诚的阿德娜骑士长施加多子多福的祝福呢。” 伊蕾娜一边说着，阿德娜的脸色也一点点涨红。 与尤金的孩子。 要说从未想过，那绝对是谎言。实际上，她早已经给未来的孩子起了五个，不，六个名字了。 “没什么好害羞的。孕育后代、延续血脉，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不管是人类还是精灵，靠繁衍子嗣来维系族群的繁荣，既是本能也是义务。要不是先祖们一代代繁衍延续下来，怎么会有如今的我们呢？” “是，我明白了，我会铭记在心的。” 结束了这些私下的对话后， 伊蕾娜开始和阿德娜、洛丝塔谈起了讨伐魔王军的正事。 “如你们所知，现在的魔王军失去了不少兵力，正在格拉纳达半岛南部布防。很快，他们就会重新集结兵力。这一次，我们要把萨泊娜和他的军势彻底赶回南方大陆，将格拉纳达半岛正式宣称为我们精灵的领土！” 银发的精灵少女紧握拳头，坚定地宣示着自己的抱负。 魔王军势力的覆灭。 格拉纳达半岛的掌控。 精灵们长久以来的夙愿，如今终于迎来了实现的契机。魔王萨泊娜失去了不死之身，成为了决定性的转折点。更何况，格拉纳达精灵之国里还有魔王弑杀者坐镇。战争的胜利，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 “我也会参战。” 阿德娜说道。 听到这话，伊蕾娜小心翼翼地问道： “阿德娜骑士长，尤金这次也能一起参战吗？” 魔王失去了不死之身，被迫败走。 但即便如此， 萨泊娜仍旧拥有曾屠戮过数万精灵的恐怖剑技，以及近乎灾厄级别的暴炎之力。 萨泊娜依然是个可怕的强敌。 绝不能掉以轻心的怪物。 伊蕾娜坚信，在进攻魔王军最后防线时，萨泊娜必定会亲自出阵。因此她再次恳求，希望魔王弑杀者能够加入这场战争。 “我会郑重地向他请求。” 阿德娜答道。 ...... 回到马赫里特宫城的阿德娜，向尤金传达了消息。 南部的夺还战即将打响。 他们将与魔王萨泊娜再次交锋。 因此，阿德娜请求尤金参战。 准确地说，是请求他担当萨泊娜的对手。 面对阿德娜郑重的请求，尤金开口了。 “好啊。” “谢谢你，尤金。” “不过，我有个条件。” “条件......？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无论什么都行！” 尤金露出了无比认真的表情。 他说有条件。 阿德娜点了点头。 就算有附带条件，但光是他愿意出手，便已是天大的恩情了。魔王弑杀者将再次踏上讨伐魔王之路。仅仅这个消息，就足以让精灵的士气直冲云霄。 “我、我拒绝！唯独那个不行！” 阿德娜高声喊道。 在听到尤金提出的“条件”之后， 原本说好无论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的誓言，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笑话，高傲的高等精灵骑士长脸色大变，连连摆手。 “我从布里亚学院毕业已经三百年了，准确来说，是三百零五年！” “我知道啊，据说你还是最年轻的毕业生吧？” “那你还要我......要我穿上校服？！” “不愿意就算了。” 面对阿德娜的激烈反对，尤金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 第105章 叛逆之火 在与魔王弑杀者的决斗中败北的萨泊娜，在眷属们的协助下，总算回到了格拉纳达南部。 仿佛死里逃生一般。 但萨泊娜的不幸，才刚刚开始。 暴炎魔王，已失去了力量。 在与魔王弑杀者的交战中，她失去了不死之身，甚至连那曾永不停歇喷涌地狱之炎的暴炎权能，也损耗过半。 而守护她的恶魔骑士中泄露的情报，终究传入了诸多恶魔的耳中。觊觎萨泊娜所持那半颗魔核的贪婪之徒，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这是近卫传来的消息，绝对没错。” “而且听说她在那场决斗中也身受重伤？” “如今正是绝佳的机会。” 聚集在萨泊娜旗下的恶魔们，听闻萨泊娜在与魔王弑杀者的战斗中元气大伤，等回归各自部族，便一个个暗中策划起了“篡位之举”，一个个开始梦想着篡位。 “杀了萨泊娜！” “听说她也是从前代魔王那儿抢走的魔核？这就是因果报应！” 有着青色皮肤的青皮族。 双足直立的蜥蜴族。 以这两个部族为首，无数恶魔种族纷纷揭竿而起，掀起了叛乱。 这绝非小打小闹。 长久以来对萨泊娜积怨甚深的部族，在此刻同时爆发。尤其是那些曾因她无差别滥杀攻势而损失惨重的部族，更是成为了反叛的主力。 “这群虫豸......！！” 红发女子浑身缠满绷带。 她的状态十分异常。 虽说曾负濒死重伤，但按理说，如今早该痊愈。 然而此刻的萨泊娜，依然未能抚平伤势，甚至有愈发恶化之势。绷带缝隙间露出的猩红溃烂与血色裂痕，无不说明着她身体的惨状。 “我会把你们全都撕碎。” 萨泊娜高举着那柄锈迹斑斑的巨剑，迎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恶魔杀将而去。 黑炎·剑五 魔天漏尽！ 她手中那把废铁般的巨剑开始，漆黑的火焰如漩涡般横扫而出。 从披着鳞甲的蜥蜴恶魔，到手持锋利兵刃的敌人，全被这旋风般的黑焰力场吞噬。焚烧的烈焰中，无数恶魔的血肉在焦灼声中化作滚滚黑烟。 “不论多少蚊虫蜂拥而至，熊熊燃烧的火焰，岂是你等能扑灭的？” 踏火而出的萨泊娜，是叛军眼中令人胆寒的梦魇。 明明已经衰弱至此了！ 听说她在与魔王弑杀者交锋中遭到重创，命悬一线！ 甚至施术治疗的法师，还在她的伤口中混入了特制的毒素，加剧伤势恶化。 可即便如此， 她为何依旧如此强悍！ “别、别慌！你们睁开眼看看她那踉跄的双腿！萨泊娜已非不死之身！只要把刀刃捅进魔王的心脏，我们就能胜利！” 一名看似首领的恶魔大吼，激起原本退缩的恶魔再次蜂拥而上。 大多数恶魔加入了这场叛乱。 仍忠于萨泊娜的，不过是极少数，那些从她统治格拉纳达半岛时代便已追随左右的旧部。 如今的南部地区，几乎可以说是由敌视萨泊娜的恶魔所掌控。而趁她重伤垂死之际，这些恶魔夺走了整片区域。 现在的萨泊娜，如同一条遭到部下背叛、连最后的立足之地也失去的野狗一般。 “呵呵呵......哼哈哈哈！咯咯......呵哈哈哈哈哈！！” 四周尽是背叛者。 当萨泊娜意识到这一点，她放下破败之剑，仰天狂笑。 愤怒与憎恨， 还有对自己，再一次被精灵夺去一切的自己，深切之怨。 她那癫狂的笑声，让所有恶魔不禁战栗，情不自禁地倒退几步，脸色惨白。 因为此刻的萨泊娜，所展现出的疯狂，实在过于可怖。 “就让我带你们一起坠入地狱吧。” ——黑炎·剑六 凶获！ 狂风席卷，掀起她火红的长发。 萨泊娜再次举剑。 那沾染黑焰的破败之剑，此刻弥漫着令人胆寒的魔气。 伴随着剑刃落下，黑炎席卷更加猛烈。数以百计的恶魔顷刻间被吞噬，化为灰烬。唯有萨泊娜，仍屹立于熊熊黑炎之中，身形未曾动摇。 “呃啊——！” 那红发的魔王突然口吐鲜血。 血水自唇齿间喷涌而出。 强行发动权能，让她全身发出撕裂般的悲鸣。 伤势的恢复，远比预期迟缓。 那是因为恶毒法师所用的特制毒素仍在她体内作祟。 换作普通恶魔，早就一命呜呼了，就算是萨泊娜这种肉体远超常人的存在，也被这毒强行拖慢了恢复。 “来吧！全都去死吧！！” 望着将自己团团包围的数万叛军，萨泊娜咬牙怒吼，愤怒地挥舞起了她那暴烈无匹的巨剑。 ...... 在格拉纳达半岛南部，爆发了一场大规模反对萨泊娜的叛乱。 听到急报的伊蕾娜暂时搁置了讨伐魔王的计划，转而观望起局势。 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 此时那混乱无比的半岛南部，正处于野兽彼此撕咬、互相争斗的绝妙局面。 让那些家伙彼此厮杀，消耗各自的力量，对精灵而言，无疑是一件值得张开双臂迎接的天大喜讯。 “恶魔为何会反叛萨泊娜？” 伊蕾娜问道。 她麾下的一名神官祭司开口回答了。 那名满头白发与长须的年迈精灵神官祭司，是从初代神官长时期便跟随在身边的近侍顾问之一。 “为了从暴炎魔王萨泊娜手中夺取魔核，成为下一代的魔王。” “愚蠢至极，野蛮之至......” “那便是恶魔的本性。残忍、凶暴，崇尚力量，以践踏他族为乐，妄图站上权力的顶点。” “听上去和人类很像......甚至，也许和我们精灵也没什么不同。” “虽是彼此诋毁、互相残杀，但大陆上的诸族，其实都在或明或暗的对彼此产生影响。崇尚力量、用强权压服他人这一天性，究竟起源于哪一族，至今仍是个谜......” 那位老神官显然也是一位能言之人。 伊蕾娜似乎终于明白，为何初代神官长会将这位年迈精灵留在身边。 作为第三代神官长的她，如同听祖父讲故事的孙女般默默聆听着。她经验尚浅，面对突发状况时的应变能力也还不够强，因此在她做出决定之前，总会先召集顾问商讨对策。 “老爷子，那所谓的魔核，是什么恶魔都能夺走的东西吗？” “唔......能够杀死前代魔王并夺取魔核的恶魔，无一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怪物。如今现存的六位魔王，皆是这种类型的怪物。” “我问了个蠢问题。能杀死魔王的恶魔，无论用了多卑劣的手段，都绝不会是平凡之辈......” 萨泊娜也是通过杀死前代暴炎魔王，并夺取的魔核。 这是弱肉强食的恶性循环， 恶魔们如同永不停歇的战轮般，周而复始地互相杀戮。 在与“魔王弑杀者”的决斗中，萨泊娜身受重伤，声势大跌。这一幕被其他恶魔亲眼目睹，从而动摇了他们对魔王权威与力量的信任，再加上长期被压抑的愤怒与仇恨爆发，终于酿成了如今格拉纳达南部的大规模叛乱。 “神官长大人，您希望谁活下来？” 年迈的神官祭司问道。 对此，伊蕾娜毫不犹豫地回答： “萨泊娜。” “真是令人意外。我还以为谨慎如您，会更希望萨泊娜被恶魔抓住处决。” “她不能就这么轻易死去。” 伊蕾娜那双如天空般澄澈的眼眸中，开始浮现出深深的愤怒与杀意。 萨泊娜必须， 死在精灵之手！ 死在同族的手中，这或许会让萨泊娜落得个污名。但伊蕾娜却毫不动摇，她认为，萨泊娜只有在精灵手中被处决，才能告慰那无数死去的英灵。 “到现在为止，已经有无数同胞死在萨泊娜手里了。” 伊蕾娜紧握拳头。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仿佛在回忆那些死于魔王萨泊娜之手的精灵们的冤魂。 当然，先挑起战端的，是精灵一方。但即便如此，也绝不能原谅她犯下的罪行。只有一方死去，这场斗争才会结束。为了祖国，为了同胞的繁荣，萨泊娜必须死在精灵手中。 “神官长大人！” 门外一直等待的侍女急匆匆跑了进来，打断了伊蕾娜与神官祭司的商议。 一则重要的急报送达。 据侍女所言，这则消息来自被称为“奴隶之都”的潘普洛纳，伊蕾娜的眉头顿时皱起。 “潘普洛纳？雾月王国的军队应该不可能越过阿基坦山脉......难道是奴隶起义了？” “不是的。” 否定伊蕾娜猜测的是一名侍女，她带来了来自潘普洛纳的消息。 “精灵圆桌第二席，米格尔·楚已抵达潘普洛纳。” “米格尔·楚？” 这个名字她很熟悉。 同时，也让人无法忽视。 米格尔·楚—— 除了芙莲·希莉德，无人能敌的最强骑士长。如今芙莲因盟约无法参战，米格尔·楚无疑就是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现今的最强战力。 他曾无比渴望成为英雄，最终也确实化为了英雄的象征。那个怀揣着“要从万魔的威胁中保护整片大陆上所有种族”这等狂妄又有宏伟理想的男人，曾独自一人奔赴神圣帝国的东部战线。 “米格尔·楚......” “那个一直没传回过半点消息的家伙，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了？” 米格尔·楚。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的神官祭司仿佛听见了什么不祥之名一般，脸色都变得微妙起来。 若非他是在神圣帝国被誉为“英雄”的人物，恐怕当场就有人主张应立刻回收神器，将其逐出国土。但米格尔·楚之威名，在整个大陆上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神官长的亲信也不敢轻易触碰。 “格拉纳达南部的大规模叛乱，再加上米格尔·楚的归来，为什么重大事件偏偏都赶在这个时候一起爆发？” 伊蕾娜嘟囔着，一边苦恼着该如何应对， 一边下令尽快将尚在潘普洛纳的米格尔·楚召回马赫里特王城。 “还有一件事......这是米格尔骑士长托人带来的话。” “什么？还有？” 侍女小心翼翼地开口，又略显迟疑。性急的伊蕾娜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快说。 侍女终于开口了。 “米格尔骑士长说——暴虐，再次苏醒了。” “暴虐......？你是说，暴虐魔王......？” 伊蕾娜一时之间露出难以理解的神情。 但很快， 她明白了这句话真正的含义，脸色骤变，惊骇万分，当即再次下令，务必以最快速度将米格尔·楚带回马赫里特王城。 第106章 暴虐再起 米格尔·楚 他是守护精灵族的骑士长， 也是被神圣帝国及其麾下六十六个联邦国家授予“英雄”称号之人。 但，他也是个在精灵同族中评价截然相反的男人。 “骑士长米格尔·楚，拜见神官长。” 男人单膝跪地，低下了头。 如同篝火灰烬般的暗灰色发丝格外醒目。 眼瞳是带有铁锈色的黑， 面容冷峻，轮廓如刀锋一般锋利， 再加上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魁梧体格， 米格尔·楚给人一种率领无数雄狮的王者之感——高贵、勇猛，带着如干涸沙漠般的孤寂。 他的眼里有着狮子。 “米格尔·楚，欢迎你结束漫长的征战归来。” “多谢神官长。” “作为旧友，我为你的归来感到欣喜；可作为神官长，我却不能不对你加以斥责。” “......我明白。” 神官长伊蕾娜冷静的话语落下，米格尔紧抿着嘴唇，低下头，仿佛一早便做好心理准备。 他许久未归故土。 虽说是因为协助神圣帝国，在东部战线与魔王军展开惨烈战斗而无法归国，但在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看来，米格尔·楚为支援帝国而忽视国家危机的行为，实在难辞其咎，非议之声不绝于耳。 “萨泊娜已经被击退了。” “是，途中我已听闻此事。据说，是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打败了萨泊娜......” “若非魔王弑杀者出手相助，这个国家恐怕早已灭亡。我们的族人也将迎来悲惨的末日，或是沦为恶魔的奴隶，受尽屈辱。” “......” 面对伊蕾娜冰冷的视线，米格尔一言不发，只觉无言以对。 他如何能为自己辩解？ 纵有十张嘴，也无从开口。 身为骑士长，明明手握由神官长亲授的神器，却未能及时察觉祖国陷入危难。 即便此刻就被罢免骑士长之职，他也无话可说。 “但现在该讨论的问题并非你的罪责。你也知道，当下并非什么追究责任的悠闲时刻。” 伊蕾娜瞥了一眼那些方才还高呼应当立即惩处米格尔的神官，转而望向带着急报从遥远他乡归来的骑士长。 “米格尔骑士长，所谓‘暴虐’再度觉醒，究竟是什么意思？” “暴虐”复苏了。 不仅伊蕾娜， 就连后知后觉的神官，也都神情紧张地等待着米格尔的回答。 终于，米格尔开口道： “继阿加雷斯之后，又有一名恶魔继承了‘暴虐’的魔核。” “你是说，新的‘暴虐魔王’诞生了？！” 一名神官惊呼出声。 面对这震惊之语，米格尔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位继承了‘暴虐’魔核的大恶魔，是拥有‘吸血鬼’、‘卡蜜拉’等无数称号的吸血族怪物。” “......吸血族么？据古籍记载，那是以鲜血为媒介，操控血魇黑魔法的怪物。” “正是如此。” 血之恶魔， 夜之贵族， 拥有无数异名的吸血鬼一族，如今竟成为了新的“暴虐魔王”。这则消息足以震动整片大陆。 吸血鬼族中诞生魔王，这在历史上尚属首次，是史无前例的大事。在击败了无数以战斗力与残忍著称的战斗种族后，最终由吸血鬼夺得了“暴虐”的魔核。 “如果新的‘暴虐魔王’已经诞生，其影响恐怕很快就会波及至格拉纳达半岛。必须在此之前铲除祸根。” 伊蕾娜说道。 她所指的“祸根”，正是在格拉纳达发动屠杀的萨泊娜。 因此，原定计划将被彻底推翻。 他们将立即发兵，攻占格拉纳达南部，彻底击杀萨泊娜。因为担心被逼入绝境的萨泊娜会投靠“暴虐魔王”。 “但如果此时贸然进攻......那些曾背叛萨泊娜的恶魔，反倒可能转而依附魔王。” “倒不如静观其变，等他们内斗消耗殆尽，再伺机而动。” 一些神官对伊蕾娜的决定表示忧虑。 她们担心，若一味急进，反而会将眼前的天赐良机拱手让人。 但伊蕾娜的意志已然坚定。 他们拥有“魔王弑杀者”与“精灵圆桌十二骑士长”，如今再加上米格尔·楚归来，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战力，已达前所未有的巅峰。她有足够的信心，一举歼灭萨泊娜与其残党。 “若不打扰的话，我能否与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见一面？” “那倒不难。” 米格尔小心翼翼地提出请求，伊蕾娜轻轻点头答应。 他目前正居住在瓦伦西亚家族的领地。 与阿德娜·瓦伦西亚有正式的交往关系，想必现在正于瓦伦西亚城堡中过着甜蜜的恋人生活。 “你是说阿德娜骑士长？她的年龄不是......” “别太直接揭人伤疤。阿德娜骑士长对年龄这个话题很敏感。” “我会注意。” 看来米格尔在返回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途中，并未听说关于“魔王弑杀者”与阿德娜·瓦伦西亚之间的绯闻，对此显得十分吃惊。 那两人正在交往。 虽然尚未亲眼见过魔王弑杀者，但米格尔相信，既是阿德娜所选之人，必定是一位非凡且高洁的人物。 ...... 在阿加雷斯凄惨地迎来终结之后，曾由“暴虐魔王”统治的魔王军领地迅速陷入混乱状态。 受尽阿加雷斯的暴虐与压迫的恶魔与半魔们高呼着自由，掀起了大规模叛乱。与此同时，那些野心勃勃的魔族也发动政变，企图夺取“暴虐魔核”，一场权力的血腥争夺战由此拉开帷幕。 “阿加雷斯的尸体是我们的！” “杀了他们！胆敢靠近魔王城的家伙，全都杀无赦！！” 内战持续了数月，战火不曾停歇。 宛如修罗地狱般的惨状。 那些因王座蒙蔽了理智的恶魔，不断与其他部族缔结同盟、互设仇敌，展现出与贪婪狡诈的人类别无二致的嘴脸。 数万恶魔死于这场混战之中。魔王城几乎被彻底摧毁，只余一片废墟。为了争夺权势而倒下的恶魔尸体，在这片土地上堆积成山、血流成河。 “肮脏的兽人杂种！” “如此污秽的魔物居然也妄想觊觎魔王之座？你们这些蛮子根本没有资格谈论王座！” 就在各族疲惫不堪、元气大伤之际，一群绿色怪物趁虚而入，闯入了魔王城。 兽人。 一种外貌极其丑陋的魔物。 与外貌俊美的恶魔不同，兽人丑得令人作呕。 绿皮肤、黄牙齿， 狰狞的模样与肿胀的身躯， 身披粗陋的盔甲，手持粗制兵器。 但数量呈压倒性的兽人大军顷刻间包围了魔王城。 “一个个忙着自相残杀，竟连威胁已到眼前都察觉不到......真不愧是被阿加雷斯的暴虐玩弄至今的蠢货。” 黑发垂肩的美女轻笑出声，悠然观赏着那些被残忍屠戮的恶魔末路。 她毫不留情地讥讽。 唇角翘起时，锋利的獠牙在笑容间若隐若现。 妖娆中透着危险。即便在以美貌著称的吸血鬼一族中，她依旧独具魅惑与威压并存的致命诱惑力。当她那如鲜血般艳红的双眼闪烁时，周围的兽人们无不如临蛇蝎，战栗不已。 “妈妈，已经收拾干净啦。” “全是一群只知道贪婪的蠢货。” “大概是被暴虐权能压制太久，脑子都坏掉了吧。那种杂碎连谈王座的资格都没有。” 三道漆黑的影子从地面升起，三位美艳女子现身。 她们走到吸血鬼女王面前，咯咯笑着。 这三名称呼吸血鬼女王为“妈妈”的少女，手中握着与她们纤细手腕极不相称的巨大镰刀。 “全部......都结束了......” 一名双目无神的兽人部队长踉跄着走向吸血鬼女王。 他正被吸血鬼操控着。 不，仅仅是他，整整数万名兽人全都沦为了吸血鬼的傀儡。以吸血鬼女王为首的血族大军，如同操控蚁群的蚁后一般，凭借着可怖的魅惑与精神操控能力，维系着一整套庞大的兽巢网络。 “已经查清楚暴虐魔核的下落了。” “死于‘魔王弑杀者’之手的阿加雷斯，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无底深渊。” “既然魔核随尸体一同沉入深渊，我们当然得下去找，对吧？可我不喜欢又黑又湿的地方。不过嘛......如果是妈妈的请求，那就另当别论咯。” 三位女儿笑语盈盈地说着，时而拌嘴，时而窃笑， 在吸血鬼女王面前，三个淘气精灵般的少女展现着天真烂漫的一面。 “没想到‘魔王弑杀者’居然犯下了忘记回收魔核的错误。也是，他当时正被阿加雷斯的亲信团团包围，在那种情况下也确实没办法腾出手去深渊里捞尸。” 吸血鬼女王随即动用了所有可调配的力量，展开对“暴虐魔核”的打捞行动。 她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 因为在阴影中伺机而动的恶魔，已开始向魔王城进军，图谋那枚尚未易主的魔核。 但最终，吸血鬼女王还是得手了“暴虐魔核”，她随即发动魔核权能，将那些想要趁机夺位的恶魔尽数变成了自己的傀儡。 这场持续数月的权力战争，就此落幕。 不仅如此， 她还将曾追随阿加雷斯的亲信、以及那些在暴虐崩塌后刚刚尝得自由滋味的数百万平民重新变为了奴隶。 第二次暴虐，就此君临！ —————— 之后就是海伦的回合了~ 第107章 海伦：我的回合！ 尤金向阿德娜提出了一个要求：“我想看你穿学院制服的样子。” 但这个愿望，终究未能实现（其实是阿德娜的口歉体正直）。 而为了安抚一脸不快的海伦，他不得不履行之前的承诺，陪她一起踏上了马赫里特的美食之旅。 看着尤金像是被拖走似的，被海伦拽进传送门的一幕，阿德娜一方面为自己不用露出那副羞耻的模样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又因海伦与尤金之间的亲密无间而感到格外不快。 “早点回来，千万别闯祸。” 阿德娜像一位母亲似的叮嘱道。 她仍旧不悦地看着海伦，但既然没有理由阻止，便默许了尤金与海伦一起前往马赫里特。 “尤金。” “嗯？” 而就在最后一刻，在尤金将要踏入传送门离开的瞬间，阿德娜忽然伸手拉住了他。 似乎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那位金发的高等精灵美人微红着脸颊，低声对尤金说道： “我知道......我没资格对你说这种话......但是......” 她像是在低声呢喃一样地说着，似乎很难启齿，话语几次中断，最终像是下了决心似的，望着尤金的双眼，一边替他整理歪掉的衣领，一边开口道： “我、我希望你今晚不要在外留宿。” 就像是一对新婚夫妻之间的对话。 尤金大概明白了阿德娜为何迟迟难以说出口。 这位害羞的高等精灵小姐，恐怕是在担心自己是不是越界了，担心尤金会觉得她多管闲事。 “我知道了。” 尤金随口答道。 阿德娜听到他的回答，整张脸顿时绽开了笑容。 简单地道别之后，尤金便与海伦勾着手臂，一起走向传送门。 当然，在那之前，海伦还不忘展示情敌间的气势，毫不客气地瞪了阿德娜一眼，阿德娜也用不悦的目光回瞪。这个把尤金从自己身边带走的人，她无论如何都不喜欢。 但这场短暂的视线交锋，很快就结束了。 只留下金发的高等精灵停在原地，看着海伦挽着尤金的胳膊，扬长而去。 “我一直想和哥哥这样亲密地勾着手。” “这不叫亲密，这是押送。” 被海伦抓着走向传送门的尤金，一只手臂被反扭在背后，看起来像是被警察带走的犯罪嫌疑人。但海伦似乎对这种状态颇为满意，双手紧紧扣着他的手臂，笑容明媚得几乎要溢出来了。 “好啦，现在放你自由。” “我就说你是在押我吧。手都快麻了。” 穿过传送门，他们来到了精灵之国的首都，马赫里特。 直到这时，海伦才终于放开了紧扣的手臂，让尤金重新恢复自由。 “真凉快啊。” 带着浓浓绿意的微风拂面而来，吹得海伦的蓝发微微飘动。 她笑得格外灿烂。 也许是被苍翠森林环抱，就算是在这盛夏时节，马赫里特也清风不断，深深吸引着海伦，她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 清风吹过，树叶纷纷飘落，巨树投下的浓荫之下，无数精灵在林中穿行。她们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沐浴在绿意盎然的植物庇护中。偶尔还可以看到精灵孩童坐在树枝上高高挂起的秋千上欢快地玩耍。 “你要是上秋千就太重了，绳子肯定会断。” “才不会呢！我比羽毛还轻，比毛毛还轻！” 真是幼稚到家了的回答。 听到海伦气急败坏的反驳，尤金只是耸了耸肩。 “你上次和阿洛涅一起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嗯，没错。” “牛排啊......你还是那么爱吃肉呢。自称比羽毛还轻的小姐居然爱吃肉，听起来不太合理吧？” “之后锻炼一下就行了，那样就不会胖。” 海伦笑容满面地回答着，大摇大摆地推开两扇门走进餐厅。 餐厅内部也是木质结构。 但这座餐厅与其说是木造建筑，不如说是与巨大树木完全融为了一体，那是人类无法模仿的精灵建筑之美。 “那个，请问......” 拿着菜单走来的精灵侍女小心翼翼地低头询问。 一身白色衬衫与黑色长裙，看上去就像是女仆打扮的她，脸颊泛红，兴奋地问尤金： “您就是打倒了萨泊娜的勇者吗？” “勇者算不上。” “就是您没错吧！” 黑发的人类男性。 颈上没有奴隶象征的黑色项圈。 结合这些特征，精灵侍女一下就认出了眼前这位来用餐的人类正是斩杀了萨泊娜的“魔王弑杀者”。 尤金并未刻意隐藏身份，所以一路走来不少精灵都认出了他。只是他们也没有主动搭话，而是在一旁小声议论，惊叹“魔王弑杀者”的亲临。 “嘴都快笑到耳根了。” 正喝着水的海伦，看着尤金与女侍的互动低声吐槽。 可不管她说什么， 尤金已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种宛如万众瞩目般的注视与关注。 在还背着“零恋爱经验”“三次告白三次被拒”这等战绩的自己，竟然能有机会享受到如此受欢迎的感觉？尤金自顾自地沉浸在万众瞩目的光芒中。 “感觉我连这家店的服务员都能打包带走啊......要不试试？开玩笑的，快把叉子放下。” 正盯着侍女回厨房背影的尤金，察觉到了海伦握着叉子看过来的目光，赶忙收回了自己死盯着对方臀部的视线。 “未婚妻就在你眼前，你竟然还敢看别人？” “那你倒是把屁股给我看看啊。” “我叉子可不认人。” “我错了行不行。” 看到手握刀叉杀气腾腾的海伦，尤金心里忍不住嘀咕：这家餐馆怎么能把凶器大大咧咧地放桌上？ 明明是切肉用的餐具， 可一旦落到海伦手中，立刻就能变成收割无数人性命的杀器。 现在面前坐着的可是一个握着凶器的病娇女。尤金原本还想和那些对自己有好感的精灵美女拼个桌来着，但一想到对面这位的杀意，就老老实实放弃了。 “菜来了哦。” 精灵侍女用娇俏的声音说道，将料理一一摆上桌。 用蒜与生蚝制成的蒜香生蚝。 染上乌贼墨的墨汁海鲜饭。 炖得酥烂的牛肉，以及作为主菜的牛排，伴随着诱人的香气一道道上桌。 上完了所有的菜后， 那位活泼可爱的女服务员露出像小恶魔般调皮的笑容，把一张小纸条放在了桌上。 “这是我家的地址哦。” “......嗯？” “我一个人住。” “咳咳！” 尤金努力清了清嗓子，拒绝了女服务员的诱惑。 因为海伦金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冷芒。 就算眼前摆着一桌海伦最爱的肉类料理，尤金仍能感受到她眼中那股藏不住的杀气，顿时感到背后一阵发凉，冷汗直冒。 “那、要不我们就走吧......？” 他小心翼翼地向海伦提议。 但被嫉妒情绪笼罩的女骑士只是“哼”地冷笑一声，便开始若无其事地吃起了菜。 刚才的情况，要是平时的海伦早就开始对那精灵侍女出手了，可如今，海伦却硬是强忍住了怒火。 尤金不由得心中惊叹。他刚才差点就以为这家餐厅要从马赫里特的地图上彻底抹去了呢。 “我不想毁了这段时光。那种女人，没必要因为她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 吃完饭后， 海伦一边走在街市中，一边偏过头，轻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青涩。努力克制羞涩说话的样子，让人觉得可爱。嗯，要是她刚刚不是把餐厅的储备食材吃得快见底了，那就更可爱了。 “长大了啊，真让人骄傲。” “别把我当小孩子。我们年纪差不多吧。” “我这当哥哥的可真是开心啊。平常不会轻易流泪......现在感觉都快哭了。” “又在捉弄我！” 哼！ 海伦哼了一声，把头撇向一边。 为了哄她，尤金到街边卖了个冰淇淋。看到高高堆了四层的冰淇淋，海伦两眼顿时闪闪发光，仿佛刚才的气恼从未发生过。 “英雄的待遇真不错呢。” 尤金笑着说。 刚才在餐厅， 还有这次在冰淇淋店， 大家都坚持不肯收钱，说怎么能向救命恩人要钱。 比起雾月那边的阶级地狱，还是这边好一些啊。 一边咀嚼着冰淇淋，尤金一边嘀咕着。 “哥哥看起来很幸福快乐，比在王国时更像是你了。” “是吗？” “我希望哥哥一直都幸福快乐啊。就像你也总希望我能一直幸福快乐一样。我也一样。” “哦，好感动啊？真了不起。” “哼哼！” 看到尤金一副夸张地惊讶的样子，海伦挺起胸膛，一脸得意。 “你说得对。和现在的日子相比，在王国的日子根本没法比。” “是因为那个女人吗？” 阿德娜·瓦伦西亚。 海伦咬紧嘴唇，眼前开始浮现出阴影，脑中出现了那个金发的高等精灵的身影。 她恨她。 现在依然恨着。 因为她就是让自己和哥哥生生分离的罪魁祸首之一。 讨厌她。 无比讨厌。 因为她似乎比我更能让哥哥感到幸福。 那份憎恶的根源，是嫉妒。由嫉妒催生的负面情绪席卷而来。 “还有你，不也在这里吗？” 尤金抬起手，轻轻按住了海伦的头顶。 海伦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愣。 “如果没有你，我不会这么幸福的。要是没有你，我真的能这么快乐地生活下去吗？正是因为你一直在我身边，我才能这样毫无顾虑地笑出来。” “唔！” 听到尤金坦率的告白，海伦那如雪般白皙的脸颊顿时涨得通红，像颗熟透的红萝卜。 不止是耳朵， 连脖颈都染上了绯红。 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低语中透着细腻的情感。 对于暗恋对象的呢喃与触碰，世上有哪个女人能做到心如止水呢？海伦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坏掉了一样，疯狂地跳动着。 “怎么突然这么温柔？一开始你不是还很嫌弃我吗？” “谁叫你在舞会上徒手把那些贵族小姐打趴下了。换做一般人，早就吓晕过去了吧。” “她们说了你的坏话。” “那种时候忍一忍就好。” “我也是一不小心就挥拳了。” 听着海伦一脸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下意识的动手’，尤金有些哭笑不得。但在得知她是因为听到别人中伤自己才出手时，心中又升起了淡淡的感动。 虽然有点过头了...... 但这大概也是她表达感情的方式吧。 “总之，谢谢你。” “哼哼~” 听到尤金的感谢，海伦像是被捧上了天一样，鼻孔都快翘到头顶上去了。 就这样，两人一同悠闲的漫步在街道上。 但随着二人的前进，被“魔王弑杀者”的名声吸引过来的精灵路人越来越多，让二人前进的越来越困难。只能说多亏了海伦在一旁释放出杀气，把围观的人群一个个震慑散去，才没遇到什么麻烦。 但如果让阿德娜看到这一幕，她大概会冷冷地说一句：“遛疯狗的时候，务必记得戴好嘴套。”然后和海伦针锋相对。 “差不多该回去了吧？再拖下去连晚饭时间都错过了。” 尤金开口问道。 饭后已过数小时， 夕阳也悄然西沉，西边的落日洒下温柔的余晖，缓缓染红了整座马赫里特。 染上暮色的马赫里特，美得不输阳光正盛时的模样。若说白昼的马赫里特是个活力四溢的少女，那沐浴在黄昏中的她，就是一位风情万种的佳人。 “哥哥。” “嗯？” 正当尤金准备前往传送门时，海伦开口叫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 尤金静静地看着这位拥有湛蓝发丝的女骑士，等待她说出接下来的话。 或许是夕阳的缘故吧。 那张雪白的脸庞，似乎染上了醉人的红晕。 背对晚霞的海伦咬着红唇，欲言又止，踌躇片刻后，似乎终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开了口。 “我......” 呼—— 她先深吸一口气，然后郑重地说： “我不想回去了。” 这位雾月王国的王国七剑之一， 洛斯菲尔德的狂犬， 与“魔王弑杀者”并肩讨伐萨泊娜的英勇女骑士。 海伦·洛斯菲尔德，此刻带着近乎坚定的眼神，向尤金提出了过夜请求。 第108章 抱歉了，阿德娜 在尤金与海伦一同前往马赫里特之后， 阿德娜开始准备履行她与尤金之间的约定。 “居然要穿校服......虽然我知道男人对女人cosy都有些兴趣......可没想到，我居然有一天为了履行约定，要再穿上校服” 就像阿洛涅如今在布利亚学院就读一样，阿德娜也曾是布利亚学院的学生。 不过，知道她在校期间经历的人并不多。 因为她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便通过了所有课程与考试，提前毕业。 当时的同届只知道有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抢在他们前头毕业，却几乎没人真正记得与阿德娜同堂上过课。 “呃......啊，扣不上......！” 此刻，阿德娜正与校服的衬衫较劲。 下摆的扣子倒是勉强扣上了， 问题出在上面。 那部分原本用来遮住她丰满的d罩杯胸部的扣子， 一个个都拒绝归位，仿佛在宣布罢工。 整体尺寸明显太小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毕竟，时光已经足足流逝了三百零五年。她的身形自然也随之成长。 最终，阿德娜还是没能扣上衬衫最上面的几颗扣子。 结果就是，穿着胸衣的丰满从衬衫中挤了出来， 甚至连那雪白的小腹也因衬衫遮掩不全而裸露在外。 “难道是......变胖了？不、不可能吧......应该只是身体成长了。” 望着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模样，阿德娜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长胖了。 起初还有些犹豫， 但等她勉强将校服裙子的扣子扣上时，这份怀疑变得愈发浓烈。 总算穿好一整套校服后，阿德娜站在镜前，小心地摆弄起姿势检查衣着。 那些被强行扣上的扣子发出哀嚎似的声响，但她却自顾自地感叹：“看来我穿校服还是很合适嘛。”一边欣赏着镜中的美貌。 “没想到父亲居然用保存魔法，把学院校服一直保存了下来。” 保存魔法， 是一种能够阻止岁月侵蚀、保持物品原貌的魔法。 正因如此，阿德娜才能穿上她在学院时期穿过的校服，而且还是完好如初的状态。 当年在她的校服上施展保存魔法的沃勒斯，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会在三百多年后，为了一个男人，从衣柜里再次把那套校服重新拿出来。 “说我十七岁都有人信吧。” 阿德娜一边对着镜子旋转身姿，一边自言自语地评价着。 语气中隐约带着几分自得。 毕竟，哪怕三百年未穿，她依旧能将校服穿得如此“合身”。 虽然成长后的身体让衣服显得紧绷，但反而更衬出了她的玲珑曲线。 “男人为什么喜欢这种东西啊......不都是些变态吗。明明校服不过是代表学生身份的制服罢了，真让人无法理解。” 阿德娜一边喃喃低语，一边将尤金要求她穿上校服这件事，归结为他变态的喜好。 但她的语气却丝毫没有显得不悦。 她其实在期待， 他会因她的装扮而开心， 就像在那场骤雨中的拥抱一样， 再一次，把她紧紧地抱住。 “小姐，现在外面有客人......哎呀！我的天哪！” 门外响起敲门声， 而等不到回应后走进来的女仆，一看到阿德娜那穿着校服的模样，便忍不住惊叫出声。 一向端庄冷静、完美无瑕的小姐，居然会穿成这样轻浮的打扮......简直不可思议。 侍女一边说自己看错了，一边慌慌张张地关上门走了出去。 一分钟后—— 当她再次推门而入时，只见阿德娜已经急急忙忙从校服换上了便装，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坐在椅子上。 “怎、怎么了？” 阿德娜问道。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藏不住的慌乱。 “米格尔·楚骑士长来了。” “......米格尔·楚？第二席？” “是，没错。” “我知道了。先请他去客厅等候，我稍作整理就出去。” 消失了十余年、行踪成谜的骑士长第二席归来了。 米格尔·楚。 得知他回来的消息，阿德娜大为震惊。而听说他竟亲自来访瓦伦西亚城堡，更是再次惊讶不已。 讨伐魔王萨泊娜的战报，大概已经传到了神圣帝国吧。他或许是为此而来。与那些对米格尔心存芥蒂的神官不同，阿德娜一直对他持友好态度。 “阿德娜骑士长。” “欢迎你的归来，米格尔骑士长。” 坐在会客室沙发上等待的灰发精灵起身迎接阿德娜。 两人简短寒暄后， 隔着桌子，开始了对近期发生事件的简要交流。 阿德娜讲述了魔王讨伐之战，而米格尔则详细报告了神圣帝国东部战线的情况。听着这位骑士长十年来走遍大陆、留下无数传说的事迹，阿德娜感到震撼。但在听到“暴虐魔王”再度复苏的消息时，她不禁失声惊呼。 “阿加雷斯明明是被尤金杀死了。” “那是魔核的缘故......她从阿加雷斯的尸体中取出了魔核，将其转化为自己的力量。如今成为暴虐魔王的吸血鬼女王，正横行于阿加雷斯曾统治的旧领，集结他的眷属与部下。” “也就是说，暴虐真的要卷土重来了？” “令人遗憾的是，是的。我们当初就该在斩杀魔王后将魔核一并封印或毁灭。” “我想，尤金没能毁掉魔核，肯定有他的原因。”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米格尔点了点头。 阿德娜的话语中，透出对那位“魔王弑杀者”的坚定信任。 米格尔从她的反应中，多少也察觉到他们之间或许并非只是战友关系。他笑着轻声说道： “我听说了，你与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是恋人关系。” “咳、咳。” 阿德娜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 看到她露出那般羞涩的神情，米格尔瞠目结舌。一直以来端庄冷静、自律克制的阿德娜·瓦伦西亚，竟然会陷入爱河？他原以为她会孤独终生，因此受到的冲击更是加倍。 “阿加雷斯的眷属是曾压制整个神圣帝国的怪物部队。如果他们归顺了吸血鬼女王，后果不堪设想。” “但我不认为那些效忠阿加雷斯的家伙，会甘心听命于一个从尸体中掏出魔核的吸血鬼。” “......能让他们屈服的，就是‘暴虐’的权能。” 米格尔面色阴沉地说道。 暴虐的权能。 那是能够同时统御数百万人的，最恐怖的精法。 暴虐魔王所拥有的权能，可谓绝对。无人能够违抗。被其力量支配的人，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听命行事亲手杀死自己的父母兄弟与儿女，彻底沦为没有自我的傀儡。那种威能，恐怕还要胜过萨泊娜的暴炎之力。 “魔王弑杀者......是叫尤金·索托斯吧？我很希望能见他一面。我有许多话，想亲口和他说。” “他暂时在马赫里特，不过很快就会回来。应该。” 阿德娜的目光望向窗外，落在那绚烂如火的橘红暮色中。 太阳正在落下。 傍晚将尽，黑夜即将降临。 身为高等精灵的骑士长，她坚信他会在约定时间前归来。 因为他曾说过，“不会留宿在外”，而她相信他一定会遵守承诺。 ...... 在海伦那大胆的发言面前，尤金的表情变得复杂。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很可能，她根本不知道那话的含义。 海伦在恋爱和x知识方面简直接近空白。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女，说出那种话是为“xo”的可能性极低。 “那我们在这旖旎的夜晚，要做什么好呢？” 尤金问道。 海伦回答说： “这、这个......不知道？” “不是吧，说不知道？你不是说不想回家么。” “对，我不想回去。” “......” 她果然是从哪里听来的词就照搬了吧。 看着海伦支支吾吾的样子，尤金长叹一口气，嘲笑自己一开始竟然往涩涩的方向去联想了。 “为什么不想回家？” 尤金问。 语气像是在哄小孩的父亲那样温柔。 他静静等待着海伦开口。终于，海伦缓缓说道，不想回瓦伦西亚城的理由。 “因为那只长耳朵在......” “阿德娜？” “最近哥哥你也对那只长耳朵太没戒心了。我很生气。讨厌她。烦得要命，根本受不了。而且......我也对只能旁观的自己感到生气。” ......在海伦面前表现得太明显了吗。 尤金抚额呻吟。 自己的体贴还远远不够。 最近确实忽略海伦的时间变多了。 的确，在和阿德娜在一起之后，他对海伦的关注少了很多。 尤金为自己的迟钝感到自责，也对海伦升起了愧疚之情。所以他决定，今晚就满足海伦的所有愿望。先从“我不想回家”这个请求开始。 “好吧，总之你就是不想回家，对吧。” “嗯，对。” “那也没办法了。今天就在外面过夜，明天一早再回去吧。” 尤金紧紧握住海伦的手说道。看到妹妹惊讶的表情，他笑了出来。 “照顾总是耍赖撒娇的妹妹，就是哥哥的职责啊。” 他当然记得阿德娜交代过的事。 但就今晚这一次，他决定暂时把那请求放在一边。 虽然之后少不了要被她一通唠叨...... 不过，为了妹妹，那点唠叨也不是不能忍。就算阿德娜的唠叨厉害到连魔王弑杀者都会头疼，他也下定决心照单全收。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好呢？” “我想先跟哥哥一起散步，一边走一边想吧。” 海伦摇晃着与尤金紧握的手，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 顽皮鬼的伪装道具 那条项链形状的魔导具被她启动，久违地变身成了狼人族的模样。 她早就知道，尤金很喜欢狼人族柔软的耳朵和尾巴。所以作为报答，她才特意变成了狼女的姿态。虽然变成了狼，但她却像小狗那样左右摇摆着尾巴，毫不保留地表达着深沉的爱意。 “话说回来，今晚是满月啊。你该不会真的像狼人一样发狂吧？” “嗷呜——” 尤金夸张地模仿了一声野兽的嚎叫。 海伦被他的话逗得笑了出来。 如果真的变成那样倒也挺有趣，但可惜，这件魔导具只能改变外貌。尽管变形程度很高，但它并不能复制种族本身的本能与特性。 第109章 满月之夜 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首都马赫里特，即使进入深夜，也依旧灯火通明。 灯光驱散黑暗，宛如不夜城般璀璨。 如白昼般明亮的灯光洒下， 铁板上滋滋冒油的香肠气味勾得人食指大动。和尤金一起夜游的海伦，两手高举着蘑菇烤串和香菇鸡肉串，大快朵颐。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做爱’......！男女一起度过愉快时光的行为就是‘做爱’！那我现在，是在和哥哥做爱了！” 海伦一边咬着汁水四溢、香气扑鼻的肉串，一边小声念叨。 真令人遗憾。 在x知识方面简直如孩童无异，甚至比孩童还要无知的海伦，自以为“这就叫做爱啊！”对自己和尤金的关系更进一步感到满足。 而尤金则带着微妙的表情看着正狂吃着美食的海伦，似乎有些吃不消。 “到底要吃多少啊......你是打算把摊子上的食物都扫光，让别人饿着回家吗？不愧是洛斯菲尔德的疯狗......” 趁着海伦暂时沉浸于食物时， 尤金一边漫不经心地逛着夜市，一边承接着路人精灵美女赤裸裸投递过来的调情目光。 我是现充。 毋庸置疑，是个受欢迎的男人。 没能更早来格拉纳达精灵之国，实在令人懊悔。 果然，我就是精灵的菜。 终于步入人生桃花期巅峰的尤金，心底开始隐隐萌生出“想与更多精灵美女结下关系”的黑暗欲望。 就这样，他一边想着这些阿德娜听到绝对会气倒的事，一边和海伦在夜市街道上漫步。 “哥哥。” “嗯？” “有人在跟着我们。” 海伦回头瞥了一眼，小声说道。 “肯定是钟情于我的精灵小姐吧。” “......是男人。而且是人类。” “操，那就要当作‘基佬’处理了。” “你说什么啊......” 尤金低声嘀咕着，挥了挥拳头。 干脆一锅端了？ 直接让他们连屁都放不出来，全都屠光。 “这气息是......圣痕？又是‘神选者’吗？” 来接触他的是个银发男人。 他脖子上带着和尤金当年一样的黑色项圈。 那是奴隶的象征。 显然是把精灵当成主人在侍奉。 第四阶级的人类奴隶。虽然身份卑微，但这个男人无疑是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一员。 “帮我挡一下路。” “好，小心点，要是被基佬袭击了就大叫，我马上去救你。” “别说这种吓人的话。” 那名银发男人故意做出了动作。 然后走进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后巷，明显是有意要进行秘密接触。 尤金察觉到了他释放的信息，让海伦守住通向后巷的入口，追着那个银发男人走进小巷，想看看他准备打什么主意。 异界之人与神选者，他们并不稀奇，但是在这些来自异界的存在中，能自由激活圣痕、释放出连同类都能察觉的能量的个体，却屈指可数。 这个银发男子，是必须警惕的存在。 对这“异界同类”的召唤产生兴趣的尤金，跟了上去。 “魔王弑杀者，尤金·索托斯。感谢你在突如其来的请求下仍愿意赴约。” 银发男子开口说道。 虽然是奴隶，但他的穿着却极为讲究。 华丽又整洁的正装。 整体气质就像地球白马会所中的“男公关”一样。 而正如他一直在注视尤金，尤金其实也暗中留意到了那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他。即便没有海伦提醒，尤金迟早也会发现他的尾随。 ‘伊蕾娜曾经说过，包括我在内，会有三名‘神选者’来马赫里特。从那身衣着来看，他侍奉的主人也是什么上流人士吧。’ 尤金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名银发男子。 他开始推测起他接近自己的目的。 “暴虐魔王已经复活了。” “......你说什么？” “准确地说，是继承了封存于阿加雷斯尸体中的‘暴虐魔核’。” “怎么可能？他明明已经堕入了无底深渊。” 听到银发男子的话，尤金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亲眼确认了阿加雷斯的末路， 也亲眼目睹了他的身体坠入无底深渊。 以落雷剑斩断了他的不死。 在杀死不死后，亲手将暴虐魔王送入永恒的死亡。 尤金，正是亲手讨伐阿加雷斯的执行者。他自然无法轻易相信这突然冒出来，声称暴虐魔王再次现世的银发男子。 “在那些侍奉阿加雷斯的眷属之中，有我早年结识的一位故人，是他告诉我的。” 银发男子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羊皮纸。 他说，这张羊皮纸上，记载着继承暴虐魔核的吸血鬼女王的信息。 “贝尔摩德。人们都这么叫我。我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一直住在意大利都灵。” “贝尔摩德？那不是酒的名字吗？” “是我的外号。意大利人有时候会用酒名来给人取外号。” “那我就叫‘老白干’吧。” “白酒吗？用白酒调的鸡尾酒，其实还不错。” 尤金半开玩笑地回应那自称贝尔摩德的男人，对方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甚至不请自来地开始点评起混合有白酒的鸡尾酒。 “用蔓越莓汁和葡萄柚汁混合伏特加做成的‘海风’，用青柠和甘蔗汁薄荷再加上朗姆酒的莫吉托，都是绝品。” 你很懂嘛...... 尤金听着贝尔摩德滔滔不绝地讲着鸡尾酒，只能暗自咂舌。 然后贝尔摩德坦然表示，自己曾是个调酒师。从看他那张俊朗的脸和纤瘦的身形来看，大概曾受到不少女性顾客的青睐。 “咳，总之话题扯远了。将暴虐魔核从阿加雷斯尸体中取出的元凶，是个被称为‘吸血鬼女王’的恶魔。露西·梵彼尔。听说是吸血鬼一族中，以嗜血成性著称的‘西拉’一族的后裔。” “吸血鬼女王，露西·梵彼尔......” “啊，虽然我那位消息提供者是阿加雷斯的旧部......但他是个按一时冲动行事的人，不必太在意。他跟复仇、忠诚什么的完全无缘。如果你想见，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一面。” 贝尔摩德还透露，他所侍奉的主人，是被称为北方大贵族的“卡迪兹·比斯卡亚”。 卡迪兹·比斯卡亚。 这个名字，尤金还是头一次听说。 卡迪兹在叶慈拉议会中是领导反神官派系的知名人物，但尤金向来对政治并无太大兴趣，因此对其一无所知。 “另外，还有与露西·梵彼尔相关的吸血鬼一族的势力情报。” 染血的三位新娘—— 长女玛莉什卡，次女维罗娜，三女艾莉拉。 在贝尔摩德递来的羊皮纸最上方，赫然记载着这三个名字。 她们是吸血鬼女王露西·梵彼尔的三位女儿。 据贝尔摩德所言，她们是与阿加雷斯旧部不相上下的高阶吸血鬼。既然提供情报的人是阿加雷斯的眷属，这些信息的可靠性自然不言而喻。 “沉寂的神选者......你们为什么突然开始行动？一直以来不都是保持沉默吗？” 尤金问道。 贝尔摩德犹豫了一下，最终似乎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 “露西·梵彼尔......那个怪物很危险。我们判断，她将成为比阿加雷斯更可怕的灾厄。” “不，我认为只靠神圣帝国就足够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继承了暴虐魔王之位的吸血鬼，并非不死者，也不可能成为不死。因为暴虐魔核，已经失去了不死恩宠。” 露西·梵彼尔不过是个半吊子。 她确实继承了暴虐的权能， 却没有继承那份不死的恩宠。 因为，那股宿于暴虐魔核中的不死之宠，早在“魔王弑杀者”那一击之下彻底湮灭。 ...... 对话并未持续太久。 尤金单方面切断了与贝尔摩德的交谈。 他不想听太久。 因为稍不留神，就有被卷入的风险。 最好的选择，便是在被牵连之前，果断结束这场对话。 “你俩聊了啥？” “没啥。一个基佬样的家伙跟我表白，说喜欢我。我当场就把他解决了。” “撒谎？” “嗯，骗你的。” 尤金不想让一同出来玩的海伦背上沉重的话题，便随口敷衍了过去。 海伦露出不悦的神色。 因为尤金不肯坦诚相告，让她觉得有些不近人情。 但她并未强行追问。海伦心想，尤金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她不想让哥哥为难。只要能像现在这样，以温柔的模样陪在身边，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不过，你没事吧？脸好像有点红，呼吸也有些急促......” 尤金忽然察觉到，与他并肩而行的海伦，脸上泛起了一抹奇异的红晕。 哈，哈...... 从海伦的唇间，也传出了粗重的呼吸声。 那声音激烈而甜腻，带着一丝魅惑，向来与妖艳无缘的海伦，竟开始吐出勾引男性的甜美喘息。她的脸颊滚烫，双腿不住地颤抖，下腹也在微微抽动。 “不、不知道......身体老是发热。” “身体发热？” 不会吧？ 应该不会吧。 尤金抬头望向夜空中高悬的满月，带着不安低语： “要不先把变身解开试试？” “不行......！” “什么叫不行？” “我试了好几次，这该死的魔法道具就是纹丝不动！” “完蛋了。” 话音刚落，海伦猛便地靠近，紧紧抓住尤金的一只手臂。 她浑身香汗淋漓。 仿佛在强忍什么，拼命压制什么，她的唇被咬得发白。 狼尾急速晃动，宛如在抛媚眼般，沉重的尾巴不断拍打着尤金。接连被尾巴重击的尤金意识到，这位狼人族的女性正在本能地诱惑自己。 “哥哥，我身体好热。” 蓝发的狼女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尤金。 这是狼人族的习性。 据说狼在发情期时，就会与对方进行贴贴。 她爱怜地蹭着尤金的脸颊。 然后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 嗷呜呜呜！！蓝发的狼人族女性仰望满月，发出震天的狼嚎。 “回城里洗洗睡吧！” “才不要，我绝对不回去！既然这样，就算硬把哥哥拖走，我也要......！！” 自然界中，猛兽的交配，多半由雌性发起，并在雌性的主导下完成。 海伦金色的瞳孔开始闪烁出危险的光芒。 如果尤金试图逃跑， 如果他继续无视她， 那她宁可用尖利的牙齿咬断他的喉咙，也要完成交配——那眼神中饱含杀意。 这狼人族的女性发出娇媚的声音，脸颊蹭着尤金的脖颈。她伸出舌头，舔舐着男性的脖颈，像是在品尝滋味。此刻的海伦，已完全化作一头陷入发情期的狼。 嗅嗅。她舔过之后，又用鼻子深深吸入心爱男性的体香。 “你、你以为我不会逃吗？” 尤金颤抖着声音说道。 闻言，海伦发出一声尖锐的低吼，透出狂暴的敌意。 “嗷呜！！你敢逃，我就把你的那里咬个稀巴烂！” 狼人族女性凶狠地咆哮着，露出锋利的獠牙，俯下身去。 第110章 在一个不xx就无法离开的房间里 半精灵少女塞克蒂， 此时正代替外出的父母，管理着家里的小型旅馆。 这种小型旅馆，一般是那些从乡下来到马赫里特、钱包又不算太鼓的穷游旅客们常住的地方。 不过，塞克蒂家经营的旅馆又有些不同。因为住宿费用低廉，又藏在偏僻的巷弄之中，主要的客人反倒是那些想要共度一夜春宵的大胆情侣。偶尔，还有看上去像是妓女的女人带着客人进来。 “今天也让你爽个够。” 门被推开，一名脑满肠肥的半精灵男子和一个发音含混不清的人类女性走了进来。 那女人是奴隶。 而且，还是官妓。 想必是哪个权贵撑腰、在背后经营的妓馆里的“商品”。 在相对开放的格拉纳达精灵之国，这种接客的妓女，并不稀奇。 “301号房。” 塞克蒂接过那肥胖半精灵递来的钱，把钥匙递出。 她很不舒服。 于是故意将钥匙放在柜台上，不愿和那脸上挂着淫笑的半精灵有任何肌肤接触。 “真他妈的......要是哪天能从天上掉下一块金子，我立马就离开这鬼地方。” 醉汉。 带着妓女的浪荡子。 身份不明的流浪汉。 来这种偏僻角落寻找旅馆的，多半是些三教九流之辈。 因此，塞克蒂一直在柜台下藏着防身用的武器。虽说不是每天都有事，但平均每周总会有一场打斗。上次，就是几个酒鬼在大厅打了起来。 “今天姐姐我会送你上神圣帝国的天国列车?” 带着一个怎么看都还是未成年人类少年出现的精灵女性。 “亲爱的，今天怎么这么急躁?” 紧随其后，是两个身材高挑的美女相互拥抱，亲密地摩挲肌肤。多半是姛那一类。 “看这架势都是来打炮的。嘛，说到底，不是为了这个谁会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啊。” 啧。 塞克蒂深深叹了口气，对自己的命运感到无比哀叹。 别人来做爱，她却只能当旁观者。 已经二十五岁，塞克蒂至今从未谈过一次恋爱，是个标准的老姑娘。也因此，她对如今的处境更加不满。 “操！门能不能轻点开？你妈死了？” 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大门被猛的踹开。 本就已沉浸在对自我处境的厌倦中，塞克蒂又被突如其来的突发状况吓得火冒三丈，直接爆了粗口，冲着那个毫无礼貌破门而入的客人破口大骂。 “你......你妈死了？你说什么？” 咕噜噜——！！ 那踹门而入的狼女瞪大了眼，金色的瞳孔中寒光暴起。 那是一种让人联想到猛兽的眼神。 锋利的犬齿、暴戾的气场。 成为怒火对象的塞克蒂，全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 她自问见识过不少极品怪人，见过挥舞刀剑的，见过拿碎酒瓶威胁的，但从没像现在这样，从脊椎底部窜出冷汗的恐惧感——这是第一次。 “为、为了纪念活动，我们旅馆决定向尊贵的客人免费提供特等套房一晚！” 她怕死。 眼前这女人太吓人了。 所以塞克蒂急中生智，编出个了蹩脚的借口想要蒙混过去。 幸运的是，那位狼人族女性似乎并不怎么聪明，听到“免费特等套房”后，居然点了点头。 “哥哥，事情好像解决了呢。” “咳咳！把这东西先拿开！让我喘口气！” “嗯，等进了房间再说。” 剧烈挣扎的人类男性。 但转瞬间便被制服。 即便身形相差悬殊，那蓝发狼人族少女却只是单手拎住那男人的后颈，轻而易举地将其制服。 女子开始搜那男人的衣服，从怀里掏出一个看起来像是钱包的东西，然后随手朝塞克蒂丢了过去。听那沉重的坠落声，应该是笔不小的金额。 塞克蒂表情都变了。 这女人，比世上任何一个浪子都更狂暴，比任何混混都更吓人，却爽快地支付了费用。 “马上清空整栋楼。我包场。” 呼，呼...... 狼人族少女的呼吸变得急促。 那是压抑到极限的喘息，仿佛仅剩的理智正紧紧压住体内翻腾的怒火。 “今、今天已经满房了！其他客人都已经登记入住，这个......实在是......” “赶出去就行了。” 她冷冷地回道。 那金色的眼神透露出的危险气息，绝非玩笑。 塞克蒂飞快的动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父母经营的这家旅馆，今天遇上了绝对惹不起的存在。于是她像屁股着火了一样一个个敲响了那些正在“大战”的房门。 而那些沉浸在欢乐中的房客们，误以为这家破旧旅馆发生了什么火灾，也一个个几乎赤身裸体地冲了出来，涌向走廊。 ...... 一头蓝发狼女散发着凶猛的威压，将旅店里的男女尽数驱逐。 随后， 她如同一头猎杀归来的雌兽，迈着野性的步伐，回归狼群。 旅馆最高处的特等房间。 她如同登顶的登山者，霸占了旅馆中最奢华的客房。一直默默注视着海伦暴行的尤金，就这样冷不丁地与这狼人族女子在床上展开了一场力量悬殊的摔跤。 “呃！这、这什么力量......简直是母猩猩啊！” 尤金忍不住喊道。 海伦双手死死压制住他的双臂，那股超乎想象的怪力令人咋舌。 尤金从未在“力量”上胜过海伦。论技巧与熟练度，尤金占据压倒性优势，但在纯粹的力量较量中，海伦却是连战连胜。偏偏此刻的海伦，还被一股强迫雄性的欲望所驱使。 这位力量暴增七倍的狼人族女子，金色眼瞳凶光毕露。 “老老实实盯着天花板的污渍吧！” “你到底从哪儿学来这种话......” “吼啊啊啊！！” 海伦发出一声怪吼，双手猛地撕裂了尤金的上衣。 纽扣在空中飞舞。 伴随着“嘶啦”一声，衣衫被撕开。 雄性的肌肤裸露出来，雌兽当即一头扎进雄性的胸膛。 她不懂x。 她不知交媾之道。 但即便如此，她仍旧动了。 她将脸埋在暗恋已久的“哥哥”胸膛，遵循本能开始行动。 “好痛！” “是哥哥的错......长着这么淫荡的身体，哥哥才是坏蛋！” 海伦用狼人族那粗糙的舌头，忙不迭地舔舐尤金的身体。 她长长地舔过他的胸膛。 又轻咬他的颈侧，带来一丝愉悦的疼痛。 她双手紧紧压制着他，蓝发凌乱不堪。 “你总是被那长耳朵吸引......老是忽视我！这都是你自找的......！！” 危险的眼神。 海伦眼中透出森冷的杀意，尤金看着这双眼睛，不由得心生惧意。 他不会落得个物理意义上“死在女人身下”的下场吧？ “......我又不是狗咬胶，她这么一个劲儿地舔。连怎么做都不知道，这也太离谱了吧？” 面对海伦粗糙而生涩的爱抚，尤金只觉得兴致全无。 即便是当初未经人事的阿德娜，也没到这种地步。 海伦只是单纯地被欲望和本能驱使着行动。 毫无技巧，毫无知识。 仅仅是抚摸和舔舐皮肤，仅此而已。 但是，就算再笨拙也是爱抚，尤金也渐渐产生了欲望。 “呃！” 趁着海伦稍稍放松力道的瞬间， 尤金抓住这短暂的机会，反守为攻。 原本试图强行扑倒的狼人族女子，反被雄性压在身下。局势瞬间逆转。但这似乎正是海伦所期待的，她只是吐出兴奋的喘息，脸上带着羞涩与期待的红晕。 “啊，唔......那、那个......！” 尽管率先发起了进攻，羞耻感依然让她在与尤金近距离对视时，不由得侧过脸去。 但她没有停下的打算。 与以往因羞涩而退缩的胆怯不同。 海伦露出尖锐的獠牙。 她发出低吼。但这并非充满威胁的咆哮，而是诱惑雄性、允诺交媾的野兽求偶之声。 “吃醋了？” 尤金问道。 听到这话，海伦露出委屈的神情，无力地用双手拍打着尤金的胸膛。 像个撒娇的孩子。 看来被说中了心事。这位可爱的女骑士，大概是无法再压抑心中日益膨胀的嫉妒，才大胆地付诸行动。偏偏她毫无技巧、毫无章法，笨拙地纠缠着，模样可爱极了。 “我很抱歉。” “那、那就......至少亲我一下吧......” “在这儿？好歹是初吻，在这种没情调的小旅馆，不如找个更浪漫的地方吧。” “我现在就想亲。立刻。想、想亲你......” 海伦羞涩地告白，笨拙地用手攀附着他，模样惹人怜爱。 尤金伸出一只手。 他将手放在海伦的头侧，缓缓弯下手臂，与床上怯生生嘟起嘴唇的海伦对视。 “不后悔？” “嗯，绝不后悔。因为是你，我才喜欢。如果不是你，我才不要。” “没想到会跟你发展成这样。” “什么？你是对我不满吗？！现在说不行想退缩，我真的会咬断你的脖子！” 她还真有可能咬。 海伦每次低吼时，尖锐的獠牙都清晰可见。 尤金轻笑一声，仔细端详着海伦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弯下手臂，与海伦的嘴唇相叠。 炽热的感觉从唇上传来，海伦全身瞬间僵硬。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 双腿不安地绞在一起。 甚至肩膀也缩了起来。 但即便如此，海伦仍努力地配合，沉浸其中。她像小狗般小心翼翼地回应尤金。而尤金此时已彻底掌握了主动权。 “呼，哈......呼唔......” 向来只有强悍一面的蓝发女骑士，此刻神情彻底崩坏。 如同融化的巧克力。 陷入发情状态的狼人族女子，表情彻底松弛，吐着舌头。 “我忍不住了......！这里，好痒......怎么回事？呃，吼啊！” 海伦伸手，开始无畏的抓挠。 察觉到身体的变化，海伦似乎被吓得泪眼汪汪，她带着恐惧向尤金问道。 “......” 尤金命令道。 面对这霸道的指令， 换作平时，她绝不会听从。 这种羞耻到无法理智顺从的命令，换作平时绝无可能。但此刻陷入发情的海伦，却像听命于主人的小狗，毫不犹豫地照做了。 “呜，呜呜。” 她发出野兽般的低吟，摇晃着尾巴。 带着半分恐惧、半分期待的心情，等待着凝视自己羞耻背影的尤金接下来的命令。 第111章 阿德娜在等待 “哇，差点真的要死了啊......” 将海伦击倒在地的尤金喘着粗气喃喃自语。 他至少守住了作为男人的尊严。 在这种时候，可不能发出哭腔。 虽说连魔力都用上了来抢夺主导权，手段确实有些卑鄙，但好歹避免了败给女人的耻辱。 “哥、哥哥......哈，再来一次，好不好......不，继续！快点再来！刚才真的太爽了，脑子一下子就变得一片空白......” 不知何时恢复了体力，原本完全瘫倒的海伦再次站了起来。 但她的眼神不对劲。 那是被疯狂侵蚀的金色瞳孔。 那张渴求交合的脸，如同被欲望吞噬的x魔。 操，糟了。 尤金本能地意识到，自己这下完蛋了。 ...... 顽皮鬼的伪装道具。 这是一件能让使用者随心所欲变身成其他种族的魔导具。 这件魔导具原本是为潜入和侦察而打造的。 但是，随着这件正常用途的魔法装备落入贵族手中后，其使用方式开始扭曲。 当然，桑坦德家族对此一无所知，......，但在某些贵族圈子里，......，它早已是大名鼎鼎的cosy道具。 “蹦蹦?怎么样，哥哥？是不是很可爱？！” ...... 先是兔娘。 蓝发的海伦在尤金耳边低语，询问他的感受。 无需回答。 那张沉醉于极乐的表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差点就要了我半条命......！” ...... “之后是羊！” ...... 眼神温和却透着坚韧的气质。 随着她化身美羊羊，身材变的更加美好。她高举双臂，丰满的胸部随之晃动，彰显着存在感。 “哥哥，这次是......！上次你让我试着变成什么......，我还拒绝了......但现在没问题了！” 我到底唤醒了什么？ 尤金呆滞地望向的海伦。 他以为自己赢了。 他以为保住了男人的尊严。 但那不过是天大的误解，纯粹的自负罢了。 ...... “真的好喜欢你，哥哥。” 海伦再次俯下身，低语道。 听到这话，尤金失神的喃喃道：“终于结束了？”但看到蓝发女骑士的表情......，......彻底绝望了。 这只是开始。 因为海伦再次...... ...... 旅馆老板 半精灵少女塞克蒂此刻正躲在桌子底下，浑身瑟瑟发抖。她担心父母倾注心血经营的这家旅馆会不会就这么塌了。 到底是在进行什么样的xx啊......？ 居然能震得整栋楼都在发抖！ “爸爸......妈妈！” 她泫然欲泣地望着天花板，颤抖的双眼满是恐惧。 震源，来自四楼。 是特等套房的位置。 由于已经亲自上去确认过一次，塞克蒂很清楚，整栋楼震个不停的罪魁祸首，就是那对情侣的疯狂xx。 “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就算是魔物交配也没这夸张吧！！” 塞克蒂忍不住大声咆哮。 那对几乎要把旅馆拆掉的混账情侣，居然还在蹂躏她父母的财产，也就是她未来理应继承的遗产。 “等等......那黑发的人类......总觉得在哪儿听过？连我这种对外界消息毫无兴趣的人都能听过，肯定是个不得了的人物......而且是人类？如果是在第4阶级，奴隶身份的人类里还算有名的......那就是——！” 魔王弑杀者。 打倒了萨泊娜的英雄。 拯救了格拉纳达精灵之国，将魔王军彻底歼灭的男人。 某个名字逐渐浮现在塞克蒂的脑海中——尤金·索托斯。 “这么有名的英雄，居然带着情人跑到我们旅馆来交配？！”她一时间感到荒谬，但想到能把整座旅馆震成这样的猛人，也确实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于是塞克蒂确信了：除了魔王弑杀者，不会有别人！ “不会吧......那位赫赫有名的英雄该不会玩完之后拍拍屁股就跑了吧？！要是旅馆真塌了，我一定找他赔维修费！狠狠敲他一笔，十倍百倍地宰！” 扑簌簌—— 天花板上掉下些许碎屑。 吓得塞克蒂一激灵，就见墙上的装饰品也开始一个个掉落。 太可怕了。 真的太可怕了。 半精灵少女那张脸，仿佛灾难片女主角般绝望又无助。 “等到明早太阳一出来......我就把这事宣扬出去！让全世界都知道，魔王弑杀者带着情人跑到普通百姓开的旅馆里，把楼搞得快塌了！！” 话音刚落，天上传来一声尖锐的猫叫声。 “喵呜呜呜！！” 那绝不是痛苦的惨叫， 更像是在极度的感觉中发出的欢愉哀鸣。 就像进入发情期的猫， 对着雄性撒娇的叫声。 “......难、难道不止一个？” 塞克蒂喃喃自语。 她明明记得，和疑似魔王弑杀者一起来的，是个狼人族女性。 可这叫声分明是猫。 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半人半猫的猫人族？ 听着接连变化的哀叫声，塞克蒂不禁联想到，那个魔王弑杀者，搞不好不只是带了一个，而是把好几个女人全带进了房间里。 这位半精灵姑娘就这样陷入了严重的误会，朝着天花板愤怒大吼： “你可是拯救国家的英雄！肯定很有钱吧！要带一群女人来也不是不行，但你好歹提前说一声啊！别为了省点开房钱，就干出这种事啊，真是的！！” 她彻底走进了误会的死胡同。 ...... 与此同时。 阿德娜只是满怀焦虑地望着无辜的夜空。 太阳早已落山。 不知不觉间，夜幕悄然降临。 伴随着草丛虫鸣，响起了宣告宵禁的钟声。 “呼......” 那名高等精灵美人深深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之间并不是什么正式的恋人关系。 不过是一时情难自抑，发生了肉体关系而已，远未到所谓正式交往的地步。 是我太操之过急了吗？ 阿德娜开始反思自己的举动是否过于轻率。明明还没有确立关系，却试图占有他的私人时间，这种行为让她感到羞愧。然而，即便如此，对于尤金违背了与她的约定，她仍然无法抑制心头的那股失落与怨意。 “可、可是......他亲口答应我了啊......” 高等精灵美人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露出不满的神情。 但也没有办法。 她与他之间，还不是恋人。 如果第突然有三者问道：“你和那位‘魔王弑杀者’是什么关系？”阿德娜恐怕只能像吞了黄连一样哑口无言。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定义。 主从关系......？ 不，这也不准确。 他可是拯救了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英雄。 他早已不是奴隶，也没有任何理由再服从瓦伦西亚家的命令。 虽然他答应了会继续留在瓦伦西亚家中......但既非主从关系，尤金在瓦伦西亚家的立场就显得十分模糊，说不清道不明。 “该不会是在和海伦·洛斯菲尔德偷偷幽会吧？” 阿德娜低声嘀咕了一句。 但随即—— 她猛地摇头，仿佛要将这可笑的念头甩出脑海。 那个女人性格粗鲁蛮横，毫无礼节可言，更别说什么高贵气质了。她始终相信，那位拥有崇高荣誉与尊严的“魔王弑杀者”绝不可能会看上这样一个野蛮的女人。 “虽说她似乎勉强学了点贵族礼仪，但礼节乱七八糟，毫无教养，也没有一丝温柔。像那样的疯狗，谁会去抱？再说了，尤金曾经说过，海伦·洛斯菲尔德只是像妹妹一样的存在......！！” 也许是因为内心的不安始终无法散去。 阿德娜不断放大海伦·洛斯菲尔德的缺点，仿佛在心中撰写一篇《疯狗与尤金·索托斯不般配的101条理由》。 她原本并不是一个喜欢背后议论他人的人。 但为了排解胸中的郁结不安，她只能不断在心中咀嚼那个女人的种种劣势，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绝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夜越深，尤金的归期越迟，她的焦躁便愈发强烈。 她只能不住地踢打着脚下的泥地。 叹息了无数次。 就像一位苦苦等待丈夫归家的妻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间缓缓流逝。 ...... ...... 第112章 顽固之人 尤金回来的时候，太阳已升至当空。 太晚了。 实在是太晚了。 在约定好的时间之后迟到，还一副慢悠悠走回来的模样，看着就让人火大。 “抱歉，我来晚了。” 是因为看到了高等精灵美女那刻意锐利的目光吗？尤金率先开了口。 他低下头，道了歉。 也许是这份道歉稍微打动了她，阿德娜收起了刚刚露出的几分真实情绪，接受了他的归来。 “没关系，偶尔迟到也很正常。” “谢谢。” “我想知道原因。当然，并不是想要审问你......” 阿德娜虽然这么说，但她那扬起的双眼却分明在追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需要详细，具体， 从事件的起因到结果......她想知道全部。 “我有点累了，先进去休息了。” 蓝发的女骑士有些羞涩地脸颊泛着红晕，匆匆离开了现场。 这个反应太反常了。 直觉敏锐的阿德娜透过那红着脸离开的海伦，立刻察觉到了异常。 那个疯狗会这么安分地退下？那是不可能的事。平日里总是张牙舞爪、动不动就咬人的猛兽，在尤金被追问的时候却乖乖离开，那只能说明这里头有鬼。 “尤金。” “......嗯。”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干涉你的一举一动。但作为瓦伦西亚家族的一员，作为守护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骑士长，我想追问你昨晚的行踪。” 阿德娜抱着手臂， 神情严肃地问道。 尤金在心里嘟囔了一句：“现在这种情况，说什么‘瓦伦西亚家族的一员’啊，‘精灵之国的骑士长’啊，这些身份根本不重要吧。”但这话他可不敢当面说出来。 “我......昨晚在外面玩了。” “玩？” “去了趟夜市，嘛，马赫里特果然了不起啊。精灵之国的文明一点也不输给人类文明。甚至可以说是自成一格，充满了精灵独有的韧性。” “别岔开话题。” “......嗯。” 啧，果然，没用。 想着适当地夸一下格拉纳达精灵之国，让她感到些许民族自豪，话题就能轻轻带过去，但这种想法实在太天真了。 辩解失败，让阿德娜的警戒心骤然提升，进入了第三阶段危险等级。她现在不会再听任何废话，眼下唯一需要的，是一个能让她信服的、不容反驳的“不在场证明”。但，谁能在这种时候立刻编出个完美的借口？ “阿德娜骑士长。” 尤金已陷入绝境， 阿德娜的戒心也已升至顶点， 就在这时，一位灰发男子走近了他们二人。 “......米格尔骑士长。” “光是感受到你的气息，我便知道你是谁了。您就是神圣帝国赫赫有名的‘魔王弑杀者’，尤金·索托斯阁下吧。” 就如同米格尔对尤金的强大赞叹一样，尤金也从米格尔身上感受到了“强者”的气息。 只一个眼神就明白了。 那是经历过无数战斗、从生死边缘走出的眼神。 “嗯，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说起名声的话，你恐怕比我这个‘魔王弑杀者’还要响亮......屡次击退魔王军，从绝境中救出无数战士的英勇事迹，我早就从那些学者和吟游诗人的嘴里听说过了。”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能让尤金发自内心认可的存在，只有寥寥数人。 而这位被神圣帝国及其麾下六十六个诸侯国一致授予“英雄”之名的精灵，正是其中之一。 他曾多次投身于众人避之不及的死地，从魔王的爪牙手中拯救人类，屠戮过无数帝国骑士也束手无策的魔王军干将，真正用实力书写了辉煌的战绩。 而尽管立下无数功勋，他也从未向神圣帝国及诸侯国索取过任何报酬。于是吟游诗人们尊他为“无求的英雄”，将这位来自格拉纳达半岛的精灵传颂至今。 “没想到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有到这种程度吗？” “当然！我也没想到能亲眼见到你。虽然我知道你是精灵，但没想到你竟然是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骑士长！” 看到尤金眼神中十分少见的流露出的认可，阿德娜也不由得露出几分讶异的神情。 听说米格尔骑士长在魔王军前线立下了数次战功，但没想到竟连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也会对他赞叹不已。 而尤金刚对他赞叹完，米格尔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感谢您击溃了魔王萨泊娜以及魔王军！！庇佑我的祖国与同胞！” “我对您！对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致以由衷的感谢！” 似乎连这也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 他竟伏地叩首，将额头紧贴在地，连那灰白的头发沾满泥尘都不顾。 米格尔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顿时让尤金和阿德娜措手不及，一时僵在那里。谁都没料到，米格尔·楚竟会对一个刚刚见面的人突然下跪。 “抬，抬起头来......你又没犯什么错......！” 尤金赶紧弯下身，想扶起伏地不起的米格尔。 但对方却纹丝不动。 仿佛无论如何也要借此机会道出心声般，他就那样匍匐在尘土中，没有一丝要起身的迹象。 “我......实在无颜以对......在无数同胞拼死抗击魔王军时......在您与其他骑士长同伴奋战魔王萨泊娜之际......我却毫无作为......只是在战后姗姗来迟，听人转述了经过......！因此，请您务必宽恕我未能尽到骑士长职责的过失！” 听着米格尔满含愧疚的声音，尤金才意识到，这个男人的性格竟和阿德娜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死心眼。 甚至到了近乎顽固的地步。 但那种过于正直、过于直线思维的性格，只会让周围人都觉得疲惫。尤金也因此理解了为何他会被称为“无求的英雄”。 某种意义上来说， 他与“魔王弑杀者”如出一辙，却又有着显著不同。 “你当时还在前线苦战，这种情况也是难免的。在那遥远的异乡，消息也不可能传递的那么及时。总之，魔王已经被我解决了，你可以放心了。” “感谢您，尤金大人。” “别‘大人’大人的，听着别扭。” “不，尤金大人是拯救了祖国与同胞的英雄，绝不是什么过誉之词。” 这家伙， 性格真够麻烦的。 尤金在米格尔那顽固得像石头一样的坚持里，看到了阿德娜的影子。相似得令人发晕。他本以为这世上有一个这样的精灵就够了......没想到还有一个连话都听不进去的更加固执的精灵。 “我有话想对尤金大人说。” “好像是很重要的事，那我们去客厅谈吧。” “是，我明白了。那容我先整理一下，马上到客厅见您。” “嗯。” 米格尔说他要换下沾满泥尘的衣服。 换衣服的任务会由瓦伦西亚城的侍女代劳。看到米格尔走来，侍女们脸颊泛红，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叫。 “尤金。” 阿德娜叫住了他。 她的声音让正打算前往客厅的尤金停下了脚步。 是准备继续问刚才的事吗？ 尤金心里咯噔一下，等待阿德娜接下来的话。他还没来得及编好说辞......米格尔·楚的突然登场和意外举动让他分心到忘了准备。 “我以前提出的那个要求......还算数吧。” “嗯？” “就、就是那个啦！学院制服的事！” “啊，对，确实说过。” 他完全忘了。 毕竟当时也只是半开玩笑地提出来的条件。 将此事早已抛在脑后的尤金，终于在阿德娜的提醒下想了起来。 果然是个死心眼。明明就这么过去也没人会在意。 但以阿德娜那固执的性格，她绝不会这么装作若无其事地放过。这时的她，明明羞耻得要命，却还努力强忍着提出那个条件的样子，怎么看都让觉得可爱。尤金甚至很想立刻摸摸她的头。 “等米格尔骑士长走了之后，我就满足你......到时候你等一下。” “好，我会很期待。” “呃！呃呃呃！也、也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事啦！” 尤金比了个大拇指说完这话后，阿德娜脸颊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高声叫了起来。 那个被彻底遗忘的“制服y”。 尤金脑中不自觉浮现出阿德娜重新穿上学院制服，脸上带着羞涩表情的模样。 嗯......扮演“十七岁少女阿德娜”的高等精灵骑士长...... 他不禁对那一幕充满了期待。 ...... 米格尔·楚之所以没有得知魔王军入侵的消息，是因为他当时正驻守在靠近地狱魔界盖赫纳的前线，那里是一个与外界完全隔绝的战区。 由于盖赫纳的地脉中流淌出的邪异能量，远距离的通讯魔法在此地被彻底封禁。因此，必须依靠步行穿越魔境，将消息亲自传达出去。当神圣帝国的传令官突破重重魔族与魔物，将萨泊娜入侵的消息送给米格尔之时，尤金早已讨伐了暴炎魔王。 “靠近盖赫纳的前线......那里可真是生存率极低的人间炼狱啊。” “可总得有人去。” 面对尤金的话语，米格尔如此回答。 总得有人去承担这份职责。 那么，就由我来背负这份命运。 这位拥有高尚尊严的英雄始终坚信，若自己的牺牲能换来千万人的和平与安宁，那便已足够。 “露西·梵彼尔正试图重新整合因阿加雷斯之死而四散的军势。” 第113章 是我先！ “阿加雷斯麾下的那些军势？” “嗯，她准备向神圣帝国发动战争！那位吸血鬼女王渴望更多的鲜血，为此，她准备挑起新的战火。” 随着暴虐魔王阿加雷斯的死去，神圣帝国与魔王军之间的战争暂时偃旗息鼓。 那是因为“暴虐”的权能已经消散。 原本因权能所迫不得不效忠阿加雷斯的军团，在魔王身死之后失去了目标，纷纷解散。 会为阿加雷斯之死感到哀悼的，只有他最亲近的眷属，而大多数的部下则对那个曾强迫他们与族人牺牲的魔王满怀怨恨。甚至于，他们对那个斩杀阿加雷斯、将他们从暴虐中解放出来的“魔王弑杀者”心怀感激。 “连阿加雷斯都无法击垮神圣帝国，新生的魔王又怎么可能做到？就算得到了某种权能，也不可能像阿加雷斯那样运用自如。” “吸血鬼女王露西·梵彼尔是个极为精明的恶魔。她不仅借助同族的力量征服了半兽人军团，还已深入魔界的权力阶层，与多位大恶魔缔结同盟。” “如果她真在那修罗炼狱般的斗技场中握住了‘暴虐’的魔核，那确实不是个普通角色。” 听到这番话，尤金点了点头。 露西·梵彼尔。 他将这个名字深深记在心中。 万一神圣帝国真被这个新生的魔王击败了， 若最坏的局面真的降临， 那他或许不得不再度出手。 “请品尝。” 伴随着轻轻一响，精灵侍女将一杯芬芳的红茶放置在桌上。 阿德娜率先举起了茶杯。 随后，尤金与米格尔也举杯润喉。 “你掌握得很详细嘛。” “我驻守在靠近魔界的前线，收集到了不少情报。现在神圣帝国大概也正基于这些情报，筹备应对新生魔王的对策。” “没想到竟然是吸血鬼夺得了‘暴虐’的权能。明明在这个汇聚无数种族的魔界，吸血鬼不过是中下层的存在罢了。” 吸血鬼擅长魅惑与幻术，并非是拥有强大力量或权能的种族。 在以力量为尊的魔界社会中，竟然会由一个吸血鬼继承“暴虐”，成为新魔王，这对魔族而言，也是极为罕见之事。 “与贝尔摩德所说的情报大致吻合。他提过阿加雷斯的眷属中潜伏着‘异界之人’。看来吸血鬼女王成为暴虐魔王这件事，也在那边引发了不小的混乱。” 吸血鬼女王的登场， 无疑将在神圣帝国与魔王军之间的权力博弈中，引发一场剧变。 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涌上心头。 ...... 米格尔传达完所有消息后便离开了瓦伦西亚城。 会客室里只剩下两人。 阿德娜一边不断清嗓子，一边向尤金暗示。 那是她答应过的事—— 为了履行那羞耻的请求。 而穿上学院制服之后会发生的，毫无疑问，就是那种事。 她听说，男人对“制服”有欲望。 一定是因为他想要侵犯穿着学院制服的自己才提出了这种要求，绝不会错。 ‘真是下流......居、居然会渴望我穿着校服的样子。虽然称不上多么光彩，但我不能违背约定。’ 高傲的精灵美人一边羞涩，一边怀着高涨的情绪偷看了尤金一眼。 他在渴望我。 自从在瓦伦西亚的森林中与他初次结合后，这又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也许借此契机，自己能成为他正式的恋人。阿德娜满怀期待。她拼命压抑着激动的心情，等待着下一次欢爱。如果这个模样被伊蕾娜看到，恐怕又会被吐槽什么：“这是想尽办法结婚的老处女的可怜挣扎吧。” “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会客室的门开了。 一个蓝发的少女骑士探头进来。 海伦的出现让阿德娜的脸顿时一变。 偏偏是这个时候。 是那野兽般的直觉在作祟吗？ 每当自己好不容易营造出气氛，这个海伦就会突然出现搅局，阿德娜对此早已厌烦至极。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一个不过是“妹妹”的雏女，怎可能动摇她的地位？ 我和尤金发生过关系。 虽然还不是正式的恋人，但他第一次是给了我。 所以我才是—— 魔王弑杀者的第一个女人！ ‘海伦·洛斯菲尔德，你配不上魔王弑杀者的伴侣。先去把你那贫乏的教养和那没开窍的脑子修炼一下吧。修个一百年，兴许能有个人样。’ 然而，就如阿德娜瞥向海伦时心中嘲弄那样， 海伦也用同样带着嘲讽的眼神瞪着她。 ‘哥哥的初夜是我给的！你这三百二十岁的老处女还敢盯着我看？一辈子就在旁边啃手指头安分守己地过吧。说不定你的那里早结满蛛网了呢。’ 她嘲笑阿德娜那连主动出击都不敢的矜持。 海伦自信满满。 那是源于某个无名旅馆里的初夜。 即使到现在仍感到迷茫和羞耻， 但能战胜那个自视甚高的高等精灵，这个事实让她充满了优越感。 愚蠢的高等精灵。 那一对呆呆竖着的长耳朵。 当你还在那故作矜持时，我早就把哥哥变成我的男人了。 ‘海伦·洛斯菲尔德，一辈子当处女去吧。’ ‘长耳朵，你注定带着三百二十年的处女膜进棺材。’ 阿德娜与海伦彼此瞪视，心中同时诅咒对方终生处女孤独终老。 而夹在她们中间的尤金—— 他瑟瑟发抖。 要是两人知道他都和她们发生过关系，恐怕真的会被杀掉吧。 “阿德娜小姐。” 正当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气氛弥漫在会客室时，一名精灵侍女走了进来。 对阿德娜说道： “阿洛涅小姐回来了。” “嗯，知道了。” 阿德娜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一脸不情愿、说着“没有师父我不想上学”的妹妹，起身准备亲自去接她。 她转头朝尤金喊道： “尤金，一起去吧。” “也好。应该表扬一下能独自上学的好学生才是。真乖啊，我那会儿上学的时候，可是每天唱着不想去学校的歌。” 听到阿德娜的呼唤，尤金也起身。 随后，海伦也紧随尤金站起。 ‘处女。’ ‘膜还在的。’ 直到踏出会客室的那一刻，阿德娜和海伦依然瞪着对方，嘴角带着嘲讽，继续着你来我往的贬低。 ...... 失去了脑袋的躯体，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追随死去的头颅一同赴死， 要么另寻一个新的脑袋。 而这具身躯，还有那条尾巴，必须在光荣赴死和苟延残喘之间作出抉择。 “怎么样？要不要追随我们？” “好好做决定吧，这是最后通牒。” “别逞强了，握住我们伸出的手才是明智的选择哦！” 吸血鬼女王的三个女儿如同在打情骂俏般笑声不断，却带着嘲弄向阿加雷斯昔日的眷属伸出了邀请——不，与其说是邀请，更像是逼迫。 如今掌控魔王城的是吸血鬼的势力。随着魔王的死去，阿加雷斯的旧部四散而逃，而她们则将他们一一召来，命令他们效忠新的魔王。 “我要为阿加雷斯大人复仇！” 一个长有黑色蛇鳞的女恶魔怒吼着，满眼是复仇的烈焰。 其他的眷属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向魔王弑杀者复仇。 他们要让那个趁虚而入、袭击魔王城并杀死“暴虐魔王”的懦夫，付出应有的代价。 “只要让我成为新的眷属，我将誓死效忠！” “我也一样！” 一边是高呼复仇的愤怒之声， 另一边，冷静分析得失的眷属则选择现实，他们主动请求加入吸血鬼女王的麾下，渴望成为新生魔王军的一员。 “为什么会有人类在？” “玛莉什卡，之前你说过眷属中有‘神选者’的存在吧。” “母亲亲自交代过，务必要将他拉拢。” 吸血鬼女王的三位公主眼神中露出浓厚的兴趣，目光缠绕上了一个男子。 那男子，是一名人类。 不，准确地说，不是普通的人类。他身穿短袖，毫不掩饰地展露着左肩的鲜红圣痕，仿佛在故意炫耀。 他有着极为锐利的眼神，一看就知是天生的战斗狂。而即便被三位吸血鬼公主环绕，他也毫无动摇，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呼—— 男子从口袋里拿出香烟，叼在嘴边， 用一根粗陋的火柴点燃了烟。 “你想要什么？是复仇？还是权力？” 长女玛莉什卡问道。 那男人咬着烟，含糊了一阵后，终于开口。 “复仇？算了吧。你们会对用过的避孕套抱有留恋吗？射完了自然扔掉，天经地义。” “......你说什么？” 突如其来的粗鄙发言令三位吸血鬼公主的笑容瞬间凝固。 避孕套？ 那是个什么意思？ 三姐妹一脸茫然，而在一旁听着的阿加雷斯旧部却是怒火中烧。 “德鲁因！你这家伙怎么敢！！” 一个性格暴躁、体型庞大的恶魔怒气冲冲地朝名为“德鲁因”的男人冲了过去。 眼看就要挥拳相向，可德鲁因只是轻笑，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他吐出一口烟雾， 把抽完的烟丢到地上，用脚碾灭。 “权力？没兴趣。我是长着老二出生的，怎么可能去忠诚于一个下体？我更喜欢男上位，可不喜欢让b骑在我头上。” 德鲁因咧嘴一笑，轻轻掀起了大衣的下摆，露出了腰间佩戴的两柄刀剑。 他是双刀使。 以双刀剑术而闻名的剑士。 他的实力无需多言。就连那个气势汹汹的恶魔，在看到那两柄刀的瞬间，也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你们要复仇也好，要权力也罢，随便。我可不奉陪。既然王座继承人已经定下，我也该走自己的路了。” 男人迈步离去。 吸血鬼三姐妹因那人类男子的言语羞辱了自己的母亲，露出锋利獠牙，欲扑咬其喉。 但她们最终没有动手。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 他不是能被吞下的猎物。 在咬断他的脖子之前，恐怕自己的脖子就会先被斩断。 本能察觉到危险的三姐妹，如同败犬般纷纷后退，同时在心中暗暗发誓， 总有一天，要亲手杀了他！ 第114章 尤金的苦恼 清风徐来。 夹杂着清新绿意的风吹拂而过，让精灵少女那一头金发随风飞舞，闪烁着光泽。 阿洛涅·瓦伦西亚。 这位历经千锤百炼、终于一飞冲天的高等精灵少女，如今已是在连复读的毕业生中都难寻敌手的剑术高手，实力之强，令同龄人望尘莫及。 “怎么样，老师？刚才那一下超快吧！” 她满脸是汗，双手握剑，兴奋得在原地蹦蹦跳跳着说道。 对于她的提问，尤金只是敷衍地答了一句。 “挺厉害的。” “切......根本没认真看吧！你最近教得超敷衍！我要告诉我爸你教学态度不端正，减你一半工资！” “好好好。” 尽管如此，尤金的态度依旧毫无变化。 他仿佛陷入了某种沉思，精神完全飘到了别处。 阿洛涅鼓起了脸颊。 那是她心情不好，特别是感觉不爽时的小动作。 “那时候暴炎挥出的剑......是这样的吗？” 不知是否察觉到了少女的不快， 尤金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专注地模仿着在幻梦中看到的暴炎剑术。那种剑技与雷鸣八剑截然不同，是一种彻底走向另一个极致的绝艺，要模仿它，自然得克服无数困难。 轰——！！ 空气撕裂的轰鸣骤然响彻。 哪怕是卸去了力量轻轻一挥，那股破空之声依然震耳欲聋。 若说雷鸣八剑追求的是极致的速度，那暴炎剑术则是将“破坏力”贯彻到底。 将磅礴之力凝于一剑，大范围一扫而过的攻击构成了那套剑技的主干。 “萨泊娜的主武器好像是大剑吧。单手剑挥起来果然有点吃力......暴炎当时用的也是大剑。我是不是也得找把大剑？” 尤金一边挠着头一边陷入了思索。 不过，那思索并未持续太久。 满脸不满的高等精灵少女直接把白皙的脸颊凑到了他面前。 “干嘛。” “你刚才在想什么？该不会是在担心哪天被姐姐和海伦逮到吧？别怕，就算只剩个脑袋漂在湖上，我也会永远记住你的。” “......别乱说话，搞不好还真会成真。” 尤金额角冒汗地回应，而阿洛涅则扑哧一笑。 她相信，既然是自己的师父，就一定能做到。 尽管这条路上会充满无数危险和荆棘。 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同时招惹那两个人啊......阿洛涅对老师的胆大简直无言以对。那两人原本就如仇敌般关系紧张，如今又等于在火上浇油。若真有那一天被拆穿，尤金恐怕会被阿德娜和海伦“对半分尸”吧。 “不过你刚刚那个是啥？我第一次见那种剑术耶！” 阿洛涅双眼放光，满是好奇地盯着尤金刚才挥出的那一式新剑技。 那是一种以破坏力为核心的剑术。 她对此感兴趣也不足为奇。 尤金告诉她，那是萨泊娜的剑术。更准确地说，是模仿萨泊娜的剑术而形成的，暴炎剑术。 “魔、魔王的剑术......！” “别想让我教你，教起来太累了。” “哎——为什么啦！” “小屁孩还是把你学到的那点东西练熟再说吧，别看见啥都流口水。” “我都二十一了耶！” “可你看起来还是小屁孩啊。” “......你还不是跟这小屁孩那啥过。” “咳咳。” 被阿洛涅一击命中要害，尤金只得干咳一声，悄悄撇过了头。 他无言以对。 因为那都是事实。 要是阿洛涅真的来一句“我要把一切告诉姐姐和海伦！”，那可真是山崩地裂的灾难。他每天都在担心哪天真相曝光，自然十分心虚。 “太危险了，不行。要是一个不小心，把对方重伤怎么办。我教你的剑术可是在雾月王国也首屈一指的流派，就用那个，你就知足吧。” “我就随口开个玩笑嘛。难道你真觉得我会胡来吗？我又不是小孩子。” 阿洛涅撇了撇嘴说道。 看样子她只是单纯地开个玩笑。 这对本来打算一掌敲到这位高等精灵少女头上，让其物理失忆的尤金来说，真是太好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们？” “我也不知道，还在找合适的时机。” “就算退一百步来说，只有我的话，姐姐还可能接受，但问题在于海伦啊。她肯定会把师父你活活撕了的......” 那我就只能去捡师父的手了。 阿洛涅咯咯地笑着，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在我看过的小说里，女主角互相争风吃醋，结果到了最终章，就以三人行的方式其乐融融地迎来了后宫结局。” “你到底都看了些什么啊？那种事当然只会在小说里发生！现实中哪有女人能接受自己喜欢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滚床单的？” “那你呢？” “我不一样！只要师父能喜欢我这种家里蹲就已经很满足了。如果不是师父，我现在还只是个连魔力之刃都使不出来的废柴......我可以接受师父的一切！” “真是乖孩子。” “嘿嘿！” 尤金温柔地抚摸了她的头，阿洛涅笑得像只猫咪。 阿洛涅的态度极为宽容。 别说嫉妒了，她甚至觉得让姐姐成为正宫才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是他喜欢的姐姐。 因为是她尊敬的人。 魔王弑杀者的伴侣之位，她可以让出来。 当然，问题是要如何说服那两位。 “老师，请用。” 正与阿洛涅热烈地讨论时， 红发的高等精灵小姐走了过来。 为了给经历了长时间训练而疲惫的尤金和阿洛涅补充体力，她带来了饮料和湿毛巾。尤金接过毛巾，感谢蕾蒂西亚的体贴周到。 “不过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表情看起来好严肃的样子......” “呃，没什么。” “太可疑了。最近你和阿洛涅待在一起的时间变多了。还有，每次我来的时候你们都突然打住话题，是不是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秘密？” 蕾蒂西亚一语中的。 果然不愧是桑坦德家的小姐。 作为布里亚学院的首席优等生，她的洞察力极为敏锐。以聪慧著称的蕾蒂西亚立刻察觉到了尤金与阿洛涅之间存在不可外泄的秘密。 “难道......是跟......” 她好像联想到什么了。 陷入沉思的蕾蒂西亚脸颊一下子红透了。 尤金咽了口唾沫。 阿洛涅也一脸紧张，似乎在担心蕾蒂西亚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沉默片刻后，蕾蒂西亚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尤金道： “是和阿德娜骑士长有关的事吧？我那天在露台也看见了。您和阿德娜骑士长......亲、亲吻的样子。” “啊，那次啊。” 悄悄松了口气。但其实在那天晚上，尤金的本意并非如此，他是真没想到阿德娜的亲吻和告白就这样被所有宾客尽收眼底。 至今阿德娜每到夜晚，还会因为那件事而在床上翻来覆去踢被子。尤金也不例外。因此城堡里的侍女还常常私下叹息：“这样下去，瓦伦西亚城的被子迟早都会全被踢破吧。” “那是什么感觉呢......和阿德娜骑士长亲吻......” 蕾蒂西亚猛地转过头去问。 或许是觉得盯着尤金问这种问题太尴尬了，她把脸转了过去，只露出红得滴血的脸颊。 这位高等精灵小姐抬起手， 轻抚着自己的嘴唇，询问起亲吻的感受。那天夜晚，在洒满黄玫瑰的露台上，在魔石灯柔软光辉的映照下，尤金与阿德娜的亲吻，就像是从少女浪漫的梦中走出来一样。 “我看的小说里，说初吻就像漂在云端一样。是、是真的吗？！” 听到这话，尤金露出苦恼的神情， 阿洛涅却回应说：“好像也没那么夸张？” 高等精灵少女那大胆的回答让蕾蒂西亚哼了一声，连连摇头。 “我又没问你。你又在像平时一样夸夸其谈了吧？你还不如干脆直说你和老师在偷情得了。” 咳，嗯...... 面对蕾蒂西亚的话，尤金和阿洛涅都露出一副不知如何应对的窘态，没能作答。 “那和老师亲吻的话，是不是就跟和阿德娜骑士长亲吻没什么区别了吧......” 对恋爱充满兴趣的少女用略显激动的语气低语着，偏过头去。 蕾蒂西亚虽是一个以振兴桑坦德家之名为己命的贵族小姐，但同时又是个喜欢读言情小说，憧憬着爱情的少女。而她对阿德娜的感情，就游走在仰慕与憧憬之间，模糊得难以界定。 “不，没什么...请......请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刚刚只是毫无意义的失言而已。” 蕾蒂西亚脸红得发烫，慌忙否认，试图平复情绪。 差点就说出真心话了。 虽然实际上几乎等于全都说了，但她还是希望尤金和阿洛涅没听出来，于是转过身去。 “我没听错吧？” 蕾蒂西亚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阿洛涅用胳膊轻轻碰了碰尤金的手臂，说道：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蕾蒂西亚那死丫头眼睛尖的很，感觉再这么下去，很快就会被她察觉到了。” “既然事已至此，哪怕会被打死，也只能向阿德娜和海伦坦白了。比起事后东窗事发被乱刀砍死，我宁愿现在老实承认，选择一个体面的死法。” “...这些选项全是死路吧。” 看着尤金一副准备慷慨赴死般的决然模样，阿洛涅长长地叹了口气。 ...... 马赫里特，王宫。 一则从雾月王国接壤的阿基坦山脉前线传来的急报，使得神官长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负责镇守阿基坦山脉的游侠被掳为俘虏，凶手似乎雾月王国的骑士。 目前，精灵之国为应对与魔王军的决战，大部分战力都已南下部署，而这一破绽似乎让某些人类胆敢对格拉纳达精灵之国露出獠牙。 “确定吗？” “是，看似伪装成猎人，但动作明显是受过系统训练的王国骑士。” “虽说是世仇，但竟敢趁我们与魔王军交战之际下手......他们疯了吗？若是被神圣帝国知道，可是致命的祸端。” 神圣帝国早已将六位魔王定性为人类必须讨伐的邪恶存在。 不仅是直接协助魔王军的势力， 就连给予间接援助者，帝国也曾明言绝不姑息。 雾月王国在格拉纳达与魔王萨泊娜鏖战正酣之际，悍然越境，掳走守卫边境的精灵。如果这一事实被神圣帝国知晓，断然不会对雾月王国的暴行坐视不理。更何况，这边还有神圣帝国庇护下的无求英雄与“魔王弑杀者”。 ‘也许是某个第三势力在挑拨我们与雾月王国的关系。既然如此，现在还不能公开。要是叶慈拉议会得知此事，必定会以此为由对雾月王国宣战，闹得不可开交。得悄悄处理才行。’ 必须将行凶的王国骑士全部肃清，把被掳走的同胞一一救回来。 伊蕾娜决定暗中解决此事。 她挑选了即便立刻调动也不会引人疑窦的人员出动。 “莉安娜骑士长。” “在，神官长大人。” 银发的骑士长单膝跪地，等待命令。 莉安娜·莱因霍格。 伊蕾娜将夺回被掳精灵、肃清越界恶徒的任务交付给了她。莉安娜默默点头，表示领命。 “首先调查掳走同胞的那群匪徒的身份，若判断局势凶险，可以立刻撤退，届时我会派出阿德娜骑士长接手。” “......明白。” 面对伊蕾娜的命令，莉安娜再次沉沉地点头应诺。 第115章 国之将亡 雾月王国已开始显露出亡国的征兆。 原因是几十年来累积的“债务”。 历代国王为了偿还债务，一直靠向他处借钱、发行国债等手段勉强支撑，但自与精灵之国格拉纳达开战后，为了支付庞大的军费，国库渐渐见底，财力崩溃已成定局。 财政大臣高声尖叫。 商人开始逃往国外。 而愚蠢的国王与贵族们却捂住眼耳，仍旧沉溺于享乐之中。 “终于能逃离这个狗屎一样的雾月了！” “我要为自己而活！” 月都最有名的大商人率先逃亡海外。 支撑国家产业与金融的商人阶层流亡，甚至负责纳税的农民也爆发了叛乱。 王国的骑士团立即出动。 不仅强行拘禁试图擅自逃往海外的商人，还以强硬手段镇压叛乱农民。然而，全国范围内如雨后春笋般爆发的起义，根本不是他们所能完全压制的。再加上王国的统治阶级，那些贵族，甚至根本没有打算解决导致大规模农民起义的根源，混乱愈演愈烈。 “鲁昂、圣特尔已被叛军攻陷，镇压里昂叛乱也宣告失败！” “特鲁瓦请求支援！图松公爵的叛军已彻底包围了特鲁瓦！” 来自全国各地的急报信使聚集成一片人海。 那是呼救的声音，是危急的信号。 即使已投入所有能调动的王国七剑与精锐部队，局势却毫无好转的迹象。 “海克因大人。” 被任命为全国叛乱镇压总指挥的阿金库尔公爵，前来拜访王国七剑第一席，海克因所居的宅邸。 宅邸中流露出萧瑟的气息。 原本装饰宅内的家具已不见踪影。 就连墙上的挂饰和负责家务的仆人们也消失无踪。 阿金库尔公爵不禁心生不安。因为海克因看起来，就像随时准备离开这个世界之人。 “是我，乔尔。” “......嗯。” 海克因点了点头。 但他依然背对着阿金库尔公爵，目光空洞地凝视着夜空中的群星。 阿金库尔公爵看着一言不发的海克因，只能默然咽下一口唾沫。 他当然知道自己前来的理由。 也正因如此，这个始终如一的人才不愿转身看他一眼。 不久，海克因开口了。 “外面的情况如何？” “......每况愈下，正如您所言。” 海克因曾预言过雾月王国的覆灭。 如今，那预言成真。 全国各地陷入炼狱。 燃烧王国的赤红烈焰，开始将雾月王国化为灰烬。 “现在走吧。” “......什么？” “很快，这个国家的所有国王与贵族都将被愤怒的民众送上断头台。你也不可能是例外。现在是唯一能保住性命的机会。我本以为早已无所留恋......但此刻，却又想起了你父亲曾紧握我手，哀求我托付你的那副模样。” “......” 海克因的语气仿佛早已超脱尘世，神情空无一物，如一片灰色的死寂。 他的所作所为，宛如即将离去之人。 正因如此，阿金库尔公爵满怀复杂地望着他的背影。 “您要......去哪里？” “格拉纳达精灵之国。先去看看那个愚蠢弟子的脸......然后，我会再次踏上旅途。一条没有目标、没有终点的漫长旅程。” “......我明白了。” 阿金库尔公爵并未挽留他。 事实上，他此行的本意，是要传达雾月王室给予海克因的命令。 王国七剑第一席，海克因。 以王命之名，平定全国各地爆发的叛乱。 誓约所禁止的仅是对外战争与外来势力，王国内部的镇压行动并不在约束之列。雾月王室正是想借此，动用海克因之力镇压反叛。 “......下一次，就会是王太子登门。” “明白了。谢谢你，乔尔。” “愿海克因大人的前路有自由之风相伴。” 低声念叨着的阿金库尔公爵，迈开沉重得几乎无法挪动的脚步，离开了宅邸。 再次，只剩下他一人。 海克因回忆起那个早已成为中年人的小男孩模样，嘴角浮现一丝苦笑。 他曾目送无数人离去，名为“死亡”的诀别。而如今，似乎也到了该与名为“雾月王国”的国家告别之时。因此，海克因便早早劝诫那孩子，务必在王国覆灭前离开此地。 “很快......不，终有一日......” 海克因喃喃自语，握紧那如他一般老旧而锈蚀的剑柄，深深叹出一口苦涩的气息。 第116章 渐起的阴影 种族的对立，自古以来便未曾消失。 曾将精灵变为奴隶的人类， 如今让人类沦为奴隶的精灵， 以及那共同的敌人——恶魔。 这不过是“要与哪一个种族为敌”的问题罢了， 种族间的憎恶与鄙视，从未在任何一个时代真正消散。 “雾月王国正一步步走向衰败，撑不过十年便会走向灭亡。但越是这等濒死之兽，越要小心提防。被逼入绝境的老鼠，反而会咬人。所以才危险，我们无法预知它会做出什么。” 将阿德娜急召至马赫里特宫城的伊蕾娜，如此解释了阿基坦山脉中发生的事件。 失踪的精灵游侠，共计十五名。 目前正追踪那些疑似为“奴隶猎人”的幕后黑手。 听闻伊蕾娜紧急派遣了莉安娜，阿德娜默默点头。她信得过那名少女。虽然莉安娜总是一副冒失的模样，但她身为骑士长，拥有无可置疑的精锐素质。被人类抓走的族人只要交给她，一定能安然带回。 “那么您召唤我来，是为了......” “如果这次的事件背后，有雾月王国的参与，那情况就不是我们能轻易控制的了。” 伊蕾娜的反应无比慎重。 因为是否要让阿德娜介入，是个必须深思熟虑的决断。 她是最强者之一。 更何况，她曾率军歼灭雾月王国一整个师团，并亲手俘虏了尤金·索托斯。对雾月王国来说，阿德娜·瓦伦西亚，几乎是个禁忌般的存在。她的存在本身，就昭示着“格拉纳达优于雾月”这一令其羞辱的事实。 “这事先别让尤金知道。对他没有什么好处。我们只需要全灭奴隶猎人，把族人带回来即可。” “是，明白了。” 阿德娜点头应声，表示理解。 尤金与海伦。 那两个雾月出身的骑士，知道了也只会徒增困扰。 也或许，是阿德娜在心中对“失去”的恐惧在作祟。 若是要尤金知道真相，会不会就此离她而去？这份不安如影随形。自从阿德娜明白了“爱”这一情感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法摆脱的脆弱与惧怕。她想守护与尤金共享的点滴时光，因此对任何可能造成“离别”的隐患都异常敏感。 “回来了？比想象中还快呢。” 与神官长的会晤结束后， 通过传送门回到瓦伦西亚城堡的阿德娜，恰巧与尤金撞了个正着。 他......是在等我吗？ 她才刚踏出传送阵，就在走廊上与他迎面相遇。阿德娜的身体一僵，甚至本能地避开了尤金的视线。 “啊，嗯......有点小事处理。” “是吗？” 尤金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两人边走边聊起了些无关紧要的事。 “你是不是......在藏什么？” 尤金忽然问道。 阿德娜的肩膀颤了下，任何人都能看出她的心虚。 这正是“不会撒谎的人”经典的反应。而尤金自然不可能放过这样的细节。在他面前说谎，无异于班门弄斧。 他自己就是个能在高等精灵与人类女骑士之间翻云覆雨，还能面不改色满口胡话的惯犯，怎会看不出他人言语间的破绽？ 才刚回到瓦伦西亚城堡还不到五分钟，阿德娜便已濒临“暴露”的边缘。 “没、没有！才没有那种事......” 高等精灵骑士长这拙劣的回答，反而激起了尤金的调戏之心。 倒也不是特别好奇， 不过就是想看看她慌张的模样罢了。 “能将骑士长召去马赫里特宫的，恐怕也就只有神官长大祭司了。那你一定是听到了什么吧......不过居然要瞒着拯救过整个精灵国的我，虽然理解，但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寂寞呢。” 尤金露出一副“有点遗憾”的表情，阿德娜的身体轻轻一颤。 若是以往，她定会以冰冷如霜的面孔伪装自己。 但如今的她，不再是冰雪。 她是春风化雪后的嫩草，是在光与爱中悄然绽放的青蓝色花田。 明了爱情的高等精灵，在所爱之人面前终将化作无尽温顺与奉献的女子。 “才、才不是那样......只是你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处......所以才隐瞒的......” 若此刻伊蕾娜在场，怕是得仰天长叹。 “是与雾月有关的事吗？还是说，与人类有关？” “那、那此为止了！我不能再说了！” 阿德娜拼命摇头。 这是神官长的命令。 她发誓不会将此事透露给任何人，尤其是尤金和海伦这两个雾月出身的人。 她无法违背忠诚。她一生效忠于代代神官长，这份忠诚早已如同淬火的钢铁般坚定。 只是，再坚硬的钢铁，一旦重新被高温炽热包围，也终将变得柔软。 “阿德娜。” 砰。 尤金一掌按住她，将她逼到走廊的墙壁边。 他向前踏出一步，拉近两人距离。被突如其来的“壁咚”吓到的阿德娜双肩微微一抖，犹如刚出生的小鹿般，怯生又柔弱。 “呃、呃呜......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尤金轻轻低下头，朝她尖尖的耳尖吐出一口微热的气息。 精灵的耳朵，是她们最敏感的部位之一。 哪怕只是微风拂过，也能让她们从头到脚颤栗不已。曾与她那纤细修长的精灵之躯合而为一的他，早已在那次亲密中亲身验证过这一点。 “你还记得吗，在那片森林里，你答应将全部时间交给我。我只是想帮你，仅此而已。而且你也不想，我们之间藏着什么秘密吧。告诉我吧，究竟发生了什么。” 尤金·索托斯这个人，可以分为两个阶段。 穿越前那个懦弱无能的“废物尤金”。 以及如今，清楚意识到“自己很受欢迎”的“现充尤金”。 此刻的他，正是后者。 正因如此，他才能说得出口过去那些连想都不敢想、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情话。 而对他而言，那个献出了初吻，倾诉了真心，并将守护了整整三百二十年的纯洁之身交予他的高等精灵，已经彻底沦陷了。 只要是尤金的请求，她都愿意照办。 “哈......好吧。但只能再多告诉你一点，再多就不行了。” 在尤金那强硬而甜蜜的请求下，阿德娜终究叹了口气，开口了。 ...... 奴隶猎人将精灵游侠关押在狭小的空间里，日夜轮x长达一周，彻底摧毁了她们的精神。 这是为了让她们自行放弃抵抗， 也是为了将“希望并不存在”这一事实深深地烙印进她们的脑海。 当然，他们也没有忘记使用麻痹思考能力的药物。将她们完全泡在药里，变成废人。奴隶猎人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的凌辱着那些流着口水、沦为肉偶的精灵。 “明天凌晨动身。” “嗯。” 那个已经隐隐开始担任头领角色、脸上有刀疤的男人说话了，戴头巾的男人点了点头。 其他人似乎也没什么异议。 反正也已经开始厌倦这些精灵的身体了，被药腌过的精灵身体他们已经玩够了，在那些贱人从药效中清醒之前，就将她们卖去黑市。 “但真没想到会这么简单！哈哈，那群蠢精灵。竟然为了抓魔王，把兵力全调走了。” “还好没有骑士长在。” “精灵之国的骑士长？听说过。好像是模仿雾月王国‘雾月七剑’建立的武力组织。要是抓住那些女人，能卖出什么价格呢......估计会是一笔像我这样的家伙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吧。” “别扯了。骑士长不是我们能动的。” 对于戴头巾男人咧嘴笑着说出的话，刀疤男严肃地回应道。 戴头巾的男人顿时咬牙切齿。 这傻x还真听不出玩笑？一句闲聊而已，至于这么较真？他很想一刀割了这家伙的喉咙，但最终还是强忍了下来。 刀疤男似乎察觉到了他在咬牙切齿，开口说道： “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骑士长，全都是活了数百年的怪物。雾月王国拥有‘雾月七剑’那样的武斗组织，却至今无法占领格拉纳达半岛，就是因为有这些怪物存在。” 骑士长，绝不能招惹。 对精灵族知之甚深的刀疤男斩钉截铁地说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碰骑士长，甚至不能与其对上。 这次，他说得格外认真，不像平常那样只当玩笑。 “阿基坦山脉的游侠都是接受过正规训练的精锐。不知道她们身上有没有做什么标记。等明天凌晨马车一到，就立刻运走她们。” 运输队将在明日凌晨抵达。 眼下雾月王国正调动全国兵力镇压四起的叛乱，正是从阿基坦山脉秘密转运精灵的绝佳时机。 渴望精灵星怒的客户，多得数不过来。 被誉为“美之种族”的精灵，她们那足以令所有人类倾倒的容貌，足以让雾月王国的贵族们毫不犹豫地砸下重金，只为得到一个精灵奴隶。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嗯？是出去侦察的那帮家伙？真慢。这些雇佣兵就是这样，不知道又在哪偷懒混日子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 戴头巾的男人辨认出门外敲门的暗号后，伸手拉开了紧闭的门锁。 就在那一瞬间—— 一道寒光从门外斩入，锋利的剑刃瞬间穿透了戴头巾男人的咽喉。咕哇！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叫，他高大的身躯喷洒着鲜血倒在了地上。 “该死，是精灵！” “拿武器！妈的，这里可是雾月王国的领地！” 一名银发女战士灵巧地闯入屋内，挥舞长剑，人类血肉撕裂分碎。 鲜血喷泉般冲天而起。 每一次挥斩，剑锋所过之处，血与碎肉就像融化的巧克力般洒落在地。 “饶、饶命啊！你说过会放我一条生路！” 门外，一名男子大声喊道。 那是被精灵俘虏的向导。 在侦察途中被抓住后，为了保命，他毫不犹豫地供出了这处藏身地，背叛了同伴。 “你是什么人？这身手......果然是骑士长吧。” 刀疤男开口问道。 银发精灵女子淡然回应。 “莉安娜·莱因霍格。” “这个名字我确实听说过......啊，‘十一席’吗。可恶，竟然直接动用了骑士长。和之前拖拖拉拉的态度完全不同。” “...你对我们精灵了解得太多了。我会把你四肢打断，带回去问个清楚。” 剑柄微微颤动。 下一刻， 刀疤男双臂鲜血迸溅，剑痕深深浮现。 仅一刹那。 以剑速斩击著称的莉安娜，仅凭一击，就将被认为实力非凡的刀疤男打得战斗不能。 “呃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刀疤男拖着染满鲜血的双臂发出凄厉惨叫。 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在那极度的剧痛中，他嘶声哭嚎。 但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 因为那些奴隶猎人，早已死在紧随莉安娜突入的精灵骑士们剑下。 “把能当成证据的东西全部搜出来。” 莉安娜下达命令后，精灵骑士开始仔细搜查四周的物品。 一边营救被捕的游侠， 一边追查奴隶猎人的幕后势力。 但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除了一些捕捉精灵用的工具与杂物堆积之外，并无特别之处。然而莉安娜似乎察觉到什么，命令部下进一步深入搜查。 “就凭这种乌合之众，竟能突破阿基坦山脉那严密的防线，绑架精灵游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莉安娜断定，袭击阿基坦山脉的奴隶猎人绝不止眼前这批人。 他们背后，一定隐藏着幕后黑手。 一定有人在暗中支援这些猎人。 必须把那幕后之人挖出来。 哪怕是为了替族人讨回公道。 不过，她的任务是先解救那些被强行掳走的族人，至于奴隶猎人则就地斩杀。 她的职责已经完成，完成任务后的莉安娜，决定带着获救的族人一同返回阿基坦山脉，静待本国的进一步指示。 第117章 癫狂之梦 为何我们， 要沦为你们的奴隶？ 天生的体魄， 对魔力的敏锐天赋， 一切皆凌驾于你们人类之上，为何我们却要遭受压迫？ 在人类的迫害与羞辱中，精灵作为奴隶苟活，逐渐感受到这世道的不公与荒谬。而这份不公与荒谬，最终化作仇恨与怒火，在精灵的心中熊熊燃烧。那仇恨与怒火，至今仍在她们心底翻腾，咀嚼着过往的怨怼，舔舐着先祖们所受的锥心之痛。 “啊啊啊啊啊！！” 被奴隶猎人调教了整整一周的精灵游侠，身体早已支离破碎，亟需长时间的休养。但问题不在于精神，而是那些奴隶猎人使用的药物仍在她们体内流窜，让她们的身体时刻处于异常状态。 “对不起！对不起啊啊！！” 精灵游侠一边为自己不堪的丑态道歉，一边却无法停下那动作。 “她们似乎中了人类使用的毒，必须尽快送往王都，排出体内毒素。” 听到部下骑士的禀报，莉安娜沉重地点了点头。 任务虽已顺利完成， 却没有半点喜悦。 看着被奴隶猎人摧残的同胞，莉安娜心中满是罪恶感。 若我能再快一些...... 若我能更早出手...... 她紧咬嘴唇，目光怜悯地注视着那些因药毒而痛苦喘息的精灵游侠。 “该死的人类杂种！” “竟敢做出这种事！我要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看到被掳后侥幸归来的同伴如此凄惨，其他精灵游侠皆怒不可遏。 他们恨不得立刻冲下山脉，袭击人类的村落。 那些人类或许与此事无关。 但他们是人类。 与那些将同胞害成这副模样的奴隶猎人，是同样的人类。 迷失方向的仇恨与怒火，在精灵们心中愈燃愈烈。 “我们已完成了神官长交付的任务，绝不容许再有任何擅自行动。” 追击至雾月王国边境的精灵们，带着被掳的同胞安全归来。 然而，他们带回的不只是同胞。 还有对人类的仇恨与怒火， 以及对过往先祖所受迫害与压迫的复仇之念。 人类与精灵的冲突与对立，自古以来从未停息。在这漫长的纷争历史中，总有某些事件，会成为点燃这巨大冲突的“导火索”。 ...... 雾月王国的第一王女， 卡特琳娜·雾月，是一位冷傲凌厉却又有着令人眩目魅力的美人。 “雾月之花”， “王国的宝石”。 描述她绝世容貌的美誉多不胜数，甚至被称为能与洛斯菲尔德家族的贵女，海伦·洛斯菲尔德比肩的美貌。正因如此，她追求者前仆后继，几乎踏破王宫的门槛。 “这世上有两样东西，是我打心底厌恶并且鄙视的。猜猜看，是什么？” 卡特琳娜问道。 她手中握着一条马鞭。 那是与一国高贵王女的身份格格不入的器具。 卡特琳娜此刻褪下了在社交场合与舞会中所戴的华丽面具，换上一副狰狞如鬼的恶相，冷冷盯着那名如肉块般悬吊的女子。 “第一，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第二，是长得比我漂亮的贱人。你觉得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落到这般地步？” 卡特琳娜冷声质问。 这的确是“可怕的地步”。 被她以锁链捆缚的女子，所遭受的折磨，几乎称得上是地狱般的酷刑。 她那雪白而美丽的脸庞上被刻下交叉的刀痕；手指与脚趾上的指甲尽数拔除；更在被锁上铁链之前，经历了多番专属的拷问刑具所施加的痛楚，几乎将其逼至濒死边缘。 知晓卡特琳娜内心这副模样的人寥寥无几，只有少数人私下称她为“鲜血王女”，并对她的残虐行径感到胆寒。 “咳、咳咳！咳！救......救救我......” 那名女子哀鸣着。 她一x不x，被锁链悬吊，有着细长的耳朵。 是精灵。 她是一名精灵。 但并非出身于格拉纳达半岛。 她是那些为逃避人类迫害，而藏身于大陆各处的少数精灵之一。 如今，却成为了奴隶猎人捕获并献上的精灵奴隶，她是卡特琳娜王女所折磨的第五十四个牺牲品。卡特琳娜痴迷于折磨那些拥有“远胜于她”的美貌之人，喜欢将她们折磨至濒死边缘。那是一种源自于嫉妒的施虐行为。 “真是奇怪啊。不论是美貌也好、财富也好......这些明明该是我们上层贵族才能独占的东西。可你们精灵，只是出生，竟然就随随便便拥有了那种‘不该属于你们’的美丽，不觉得讽刺吗？” 为何你们精灵，能理所当然地拥有美？ 不像人类那样衰老迅速， 活得比人类更久，外貌却始终如初。 荒谬。 这群不知天命的家伙...... 明明只是该匍匐在我们脚下、求饶讨命的卑贱奴隶种族， 却妄图以比人类还要美丽的容貌存在于世，绝对，不可原谅！ “已经撕扯成这副模样了......你居然还是美得过分。雪瓷般的肌肤，润泽的嘴唇，还有那双像宝石一样发光的眼睛......竟然有奴隶美到这种程度？一个比主人还要出色的奴隶......这种存在，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卡特琳娜走上前，伸手抚摸那名被锁链捆缚、动弹不得的精灵的后颈。 她的指尖，瞬间沾满了鲜血。 因为那精灵全身上下布满了刑讯的痕迹，仅是轻轻一碰，便已血流如注。 鲜血喷涌，理应伴随着浓烈腥气。然而不知为何，这精灵的血却没有那种牲畜般的臭味。 与人类不同，无论牛马猪羊，人类的血都是腥臭的。 精灵的血却带着如花般的芬芳。 在众多种族之中，唯有精灵的血，是香甜的。 “你们真是太令人恶心了。为何你们精灵，仅仅一出生，就能理所当然地拥有美貌？” 卡特琳娜吐出舌头，舔舐精灵肌肤上沾染的血滴。 如同美酒般甘甜， 比任何香水都要芬芳。 她几乎要萌生念头，想把精灵的鲜血一滴不剩地榨出，炼制成香水。 甚至幻想着将整桶鲜血倒入浴缸中，借此沐浴，让自己的肌肤更加光滑细嫩。 “即便被称作‘王国第一美人’的我，终有一天也会老去，最终成了面容憔悴的老妪。紧致的肌肤将皱成干枯的皱纹，身躯也会在岁月中渐渐衰弱。” 可为什么， 为什么唯独你们这些奴隶（精灵），却依旧毫发无损？ 能够活上整整一千年，始终展现出令人惊艳的美貌的精灵—— 真是恶心至极。 单是存在，就令人作呕。 一想到等我年老辞世，躺进棺木的那一刻， 你们这些精灵依然青春永驻、在阳光下自由穿行，我的脑袋几乎就要炸了！ “不准直视我！！” 卡特琳娜望着那名双眼颤抖、遍体鳞伤的精灵，怒不可遏地吼道。 一个拥有永恒青春与美貌的贱人， 别用那张脸，去窥视我终将老去、凋零的容颜！ 她猛地从桌上抓起一支钢笔。 接着挥动那金属的笔尖，狠狠的刺进了精灵的双眼。 凄厉的哀嚎在空气中回荡。 那混杂着悲愤与绝望、仿佛在形容不出的痛苦中挣扎的精灵撕心裂肺的惨叫，在刑讯室内轰然炸响。 “啊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样？你那如宝石般美丽的眼瞳，在一瞬间化为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块！啊，可惜你看不见！只要你还活着，就永远无法亲眼目睹！” 卡特琳娜发出刺耳的狂笑声。 哪怕她全身上下都被精灵双眼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那笑声却丝毫没有止息。 她的脸被鲜血涂得通红。 沉醉于炽热快感中的雾月王国公主，用满是鲜血的双手抚摸自己的脸颊，全身微微颤抖。 精灵那如同美酒般甜美的惨叫声，在她的腹部深处激起了一阵战栗的感觉。 她最喜欢的，就是将那些比她更美的存在—— 毫不留情地踩碎、践踏成泥！ “所有人都在说，雾月王国撑不了多久！是啊，那就随他们去说吧，随他们怎么做！但......怎么能只有我们消失呢？你们也得一起下地狱才行。” 卡特琳娜贴近那一瞬间失去双眼的精灵女性，轻抚着她纤细的腰身与柔嫩的胸脯，低声呢喃着，将嘴贴近她修长的耳尖。 然而，精灵听不见了。 因为她早已无法忍受那难以形容的痛苦，陷入了昏厥。 卡特琳娜轻轻抚摸着精灵那柔美却如破布般垂落的身体。下一步该从哪里下刀呢？她双眼闪着光，如同屠宰牲畜的屠夫一般，缓缓地游走于那依旧温热的血肉之上。 还有许多地方尚未切割。被称为“鲜血王女”的她，最喜欢的，就是将活生生的子宫从精灵的身体里掏出来。 “王女殿下，打扰您享乐，万分抱歉。” 嘎吱—— 那扇破旧的铁门发出一声难听的呻吟。 走进来的男子是个相貌端正的俊秀之人。他看着那被吊在空中、血淋淋的精灵女性，目光中却浮现出仿佛鉴赏艺术品般的兴趣。 “什么事，达利斯克？” “终于，精灵咬钩了。虽然我所教导的一名弟子被俘......但也只能算是必要的牺牲吧。” “是说抓到的那几个精灵？我不是说了直接杀掉就好。” “哈哈，还请殿下耐心等待片刻。属下必定会献上更加美丽的精灵，让王女殿下满意。” “很好。我就准许你一次。” 卡特琳娜点了点头。 是“献上更加美丽的精灵”这句话打动了她。 达利斯克递上了一块白色的手帕。 她便用那手帕擦拭着双手上残留的血迹。 “准备工作都顺利吧？” “一切就绪。” “你这‘一切就绪’听起来可真让人不放心。” “请放心交给我。只要精灵再次踏入雾月王国的领土......我会立刻将他们擒下。” 这次，绝不能只是“潜入”而已。 精灵必须“入侵”。 必须制造出“精灵为了觊觎雾月王国的领土而入侵”的既成事实。 受雾月王女卡特琳娜的指示，这名为达利斯克的男人正引导着精灵一族，踏入这片土地，踏入战争的陷阱。 “你以为我会一个人死？不，绝不可能！绝不可能！！” 咯咯咯—— 王女啃咬着自己的指甲。 尖锐的齿刃咬断甲壳，撕裂指尖，鲜血溢出。 她的神情怎么看都已失去理智。 眼神的颤动，宛如陷入癫狂的疯子。 自从连连传来镇压叛乱失败的噩耗后，她的神智就开始崩塌。 但她并非惧怕死亡。 她无法容忍的，是那些比她更美的存在， 是那些不值一提的精灵，依然在大地上安然地活着。 因此，卡特琳娜在临死前， 要将她所能给予的，最为残酷的恶梦，献给他们。 第118章 蓝鬃雄狮 咔哒咔哒。 随着那些身披重甲的骑士迈步，甲胄之音铮铮而起。 蓝鬃雄狮。 透过骑士身前胸甲上铭刻的纹章，雾月王国军迅速辨认出，那是洛斯菲尔德家族的徽记，他们带着堂堂威势逼近战场。 “汇报战况。” 一名中年男子摘下头盔，召集副官。 他气质凌厉又不乏沉稳，优雅中又带着一股威压全场的气魄感—— 特罗伊·洛斯菲尔德，洛斯菲尔德家族的家主，雾月七剑之二海伦·洛斯菲尔德的父亲，也是此次讨伐叛乱的前线总指挥官。 “市长已被杀，政厅与官邸落入叛军之手，塔尔布陷落。少数士兵正奋力抵抗，但显然寡不敌众。” “我等将发起强袭，夺回城市。等我等逼近城门，命守军开启城门后左右退却。” “是！” 下达命令后， 特罗伊带领他忠勇无双的骑士们，开始准备对已被叛军占领的城市发起突击。 旗手高高举起战旗。 那面镌刻着蓝鬃雄狮的军旗在风中猎猎飞扬，向所有叛军宣告——洛斯菲尔德家族来了。 紧接着， 整队完毕的特罗伊下达了绝不允许后退的冲锋命令。 “尔等谋害王室，举兵叛逆，已非雾月王国之忠诚子民！我，洛斯菲尔德家族代王执命，对叛逆之徒施以正义！！” 随着蓝狮怒吼，犹如猛兽般凌厉凶猛的骑士发起了冲锋。 战马嘶鸣震天。 身披冷硬甲胄、胸怀炽热信念与忠诚之心的骑士冲破城门，杀入塔尔布。 利刃出鞘，无情挥舞。他们穿街过巷，面对阻挡前路的叛军毫不留情。那些手持简陋武器与农具的叛军，瞬间便被训练有素的洛斯菲尔德家族骑士残酷碾压。 “啊啊啊！！” “是......是洛斯菲尔德！” “你们这群该遭天谴的家伙......雾月王国终将灭亡！！” 贫穷与饥饿， 压迫与不公， 剥削与经济崩溃。 为了追求哪怕一点更好的未来， 为了一个不再有饥饿与贫穷的世界而拿起武器的叛军，终究只能倒在冰冷的刀锋之下。 “反叛王室者，唯有死路一条。” 洛斯菲尔德骑士团在夺回塔尔布政厅、镇压叛军的过程中，爆发了残酷的杀戮。 但特罗伊并未加以制止。 相反，他命令副官，要更为严酷地镇压叛军。 不仅焚毁了叛军据守的整座建筑，还追击所有想要逃亡之人，直到将其彻底歼灭。那副残忍执行王命、毫不留情斩杀敌人的模样，简直就像猎犬一般。 “瑟梅斯公子与古贝拉斯公子已率军占领城市，贝尔班公子则负责追击逃敌。” 瑟梅斯、古贝拉斯、贝尔班。 这三兄弟被誉为洛斯菲尔德家族的“三头猎犬”，皆是特罗伊钟爱的儿子，同时也是海伦·洛斯菲尔德的兄长。 “家主大人！” 一名身披洛斯菲尔德纹章胸甲的传令兵急速赶来。 似乎有紧急军报。 他翻身下马，快步奔至特罗伊面前，急声禀报。 “发生叛乱！叛军占领了鲁尔德！王室已下令家主大人即刻前往讨伐！” “鲁尔德......” 传令兵的消息让特罗伊，以及在场副官皆露出惊色。 鲁尔德距此不远。 若即刻动员军队，半日之内即可抵达。 这本不算离奇，但问题在于，鲁尔德乃是一座与精灵之国格拉纳达接壤的边境城市。若是大军兵临城下，极有可能引发格拉纳达的警觉与反应。 “若是公主殿下还在就好了......” 有副官低声喃喃。 听闻此言，特罗伊轻轻叹息，缓缓摇头。 “若是海伦还在我身边，塔尔布早已被收复，鲁尔德也该发起进攻了。她是洛斯菲尔德家族数一数二的天才，天生的战斗狂。纵使叛军有数十万之众，海伦也定能将其尽数镇压。” 特罗伊毫不吝啬地夸赞起自己的独女，对她的才能与资质极为推崇。 虽然他对三子亦极为信赖， 但女儿海伦所拥有的战力与勇武，几近妖孽，远远超越常理。因此他几乎是以近乎盲信的态度，相信这位“洛斯菲尔德的狂犬”。 “但如今海伦身处格拉纳达......即便我心有遗憾，也无法唤她归来。” “肯定是那些邪恶的精灵拘禁了公主殿下！” “你真的认为，有谁能强行禁锢海伦？” “...那、那倒也不是......” 海伦·洛斯菲尔德，是一头永不可能被驯服的野兽。 狂犬。 见识过她残忍与暴力之人，都曾惊呼：“猎犬之家，竟产出了疯狗。” 特罗伊从未否认这点，因为那确实是事实。他的女儿，是个连亲生父亲也难以掌控的怪物。而唯一曾驯服过那头怪物的人，正是她的剑术导师，尤金·索托斯。 “海伦在格拉纳达与尤金联手讨伐了暴炎魔王。虽说她背叛了祖国与家族，我作为父亲，却仍以她为傲。” 那个被神圣帝国冠以“魔王弑杀者”之名的男人，尤金·索托斯，击溃暴炎魔王的消息已传至雾月。 而据说，海伦·洛斯菲尔德也在讨伐战中给予了决定性的支援。这对自乌尔赫村议和后便再无女儿音信的特罗伊来说，无疑是一桩天大的喜讯。 “海伦是我洛斯菲尔德家族引以为傲的最强女骑士。无论她身在何方，与谁同行......我都相信她必然无恙。只要她身上仍流淌着祖先留下的力量，就没有任何人能击败她。” 特罗伊满怀信念地说完这番话，话音落地，四周只剩盔甲铿锵之声。 ...... 致人类， 致那些肮脏的人类——我们的同胞遭遇了难以言说的苦难。 那是无法抹去的记忆， 是即便死去之时也不会淡去的—— 最可怕、最痛彻心扉的经历。 对人类的怨恨、憎恶，还有怒火， 由这些负面情绪燃起的炽烈火焰，将在心中熊熊燃烧，生死不息 ...... 亲眼目睹同胞被摧残得面目全非后，这段曾写在课本中，当时无法理解的话再次浮现在莉安娜的脑海中。 此时她心中的恨意与愤怒早已无法用言语来衡量。 “发什么呆呢。” 一道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银发骑士长手中紧握的剑柄，微微一颤。 一名黑发男子走近了她。 是尤金·索托斯 那个曾讨伐萨泊娜、拯救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英雄现身了。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尤金，莉安娜一时间怔住， 茫然的神色难以掩饰她的错愕。 为什么尤金会突然出现在阿基坦山脉？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今天不是还有学院的课程吗？阿洛涅可伤心了呢。 再怎么说，毕业考试也快到了，担任教官的人居然在出差，你这教育者的责任心也太烂了点吧。” “尤金？你怎么会在......” “只是觉得该来了，就来了。” 莉安娜所站的地方，是乌尔赫村，准确来说，是乌尔赫村曾存在过的废墟。 那是阿德娜与海伦决战之地， 如今则被用作精灵游侠的集结场所。 废墟之上搭建了几座临时建筑。 “啊，对了！毕业考试！” “你现在才想起来？” “阿洛涅小姐一定在找我！我今天还打算把秘技传授给她呢！” “有我教她，没事。反正比起你那破烂的秘技，我教的明显更有用。” “我才是她的教官！” 被尤金嘲讽的语气激得跳脚，莉安娜气急败坏地大声喊道。 她紧握双拳，满脸委屈地瞪着尤金，咬牙切齿。 然后，不知不觉间，那原本如烈火般燃烧的愤怒与憎恨， 竟像被湖水扑灭了一般，悄然沉寂下来。 那足以令人丧失理智的负面情绪， 仿佛在春风中悄然融化的积雪般，慢慢消散了。 “呃......” 莉安娜轻咬嘴唇， 苍白的脸颊浮起一抹动人的红霞。 情绪的急剧变化令她感到困惑不已。 短暂的动摇过后，莉安娜下定了决心： “尤金·索托斯，是可以信赖的人类。” 虽与那些残忍的奴隶猎人同属人类， 但他却是拯救了她们的恩人。 想到这里，莉安娜低声喃喃：“不是所有人类都该被憎恨......” 她反思着自己之前想要憎恨所有人类的愚蠢想法。 “你既然都来这儿了，应该都听说了吧。 负责巡逻阿基坦山脉的游侠，被奴隶贩子袭击掳走，好不容易才逃了回来。” “......奴隶贩子？居然敢把魔爪伸向精灵的领地，还专挑游侠下手？到底是哪路神仙？肯定不是什么寻常之辈吧。” “我们已经抓到疑似头目的人，正在审问。” 莉安娜用眼神示意了一处临建，那里正关押着那群奴隶贩子。 正在接受审讯—— 当然，几乎等同于酷刑。 为了让那些人渣稍稍偿还同胞所受的苦痛， 精灵们正在不留情面地进行严酷拷问。 “其实你没必要亲自来的。” “是啊，我到底在激动个什么劲。” 尤金望了眼正在与游侠们交谈的阿德娜，低声嘟囔道。 本不需要亲自前来的事情， 没有必要介入，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之所以现身，是因为“直觉”。 一股强烈的预感驱使他来到阿基坦山脉。 尤金一向是个跟随本能行事的人，这一次也不例外。 “我大概会被阿德娜‘教训’一顿吧。” “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只要知道我和阿德娜之间有点‘旧账’就行了。” 或许是想到了可能到来的后果， 尤金露出了一脸牙疼的表情，耸了耸肩。 他又开口道： “那边是雾月王国的方向吧？” 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东部， 正是阿基坦山脉与雾月王国的交界处。 只要越过了山脉，就是雾月的领土。 这句话尤金不过是随口一说，却令莉安娜猛地神色一变，立刻戒备了起来。 “你干嘛？”尤金诧异道。 “你这坏蛋！不会是想利用阿德娜前辈的感情，然后逃去雾月王国吧！” “才不是。我要真想逃，现在就一边揉着你那儿，一边大摇大摆的跑掉了。” “闭嘴！你这变态！” 面对一如既往地口无遮拦、毫不收敛的尤金， 莉安娜当场气得跳脚，只想一剑劈死这可恶的登徒子。 第119章 灰色之人 莉安娜对阿德娜把尤金带到阿基坦山脉的行为感到疑惑。 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万一他一气之下回到雾月王国怎么办...... 虽然想要强行阻止那个讨伐了魔王萨泊娜的“魔王弑杀者”几乎不可能，但看到尤金踏入与雾月王国接壤的阿基坦山脉，她还是止不住地感到不安。 “不用担心，我会负责的。” 或许是察觉到了这份不安， 阿德娜开口安抚了莉安娜。 那语气中，蕴含着强烈的信念与坚定的信赖。 那是一种唯有确认彼此之间心意与爱意的恋人，才可能拥有的信赖。看着阿德娜那毫不动摇的模样，莉安娜不由得生出几分羡慕。 “那、那个前辈......” “怎么了？” “请问，您和尤金......已经发展到哪一步了？感觉您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该怎么形容呢—— 是从容不迫？还是说多了一种安心感？ 阿德娜那种完全信赖尤金的模样，宛如一个深深爱着丈夫，守望着丈夫的妻子。 “我相信他。”她仿佛是在这么说。望着这位高等精灵骑士长的背影，其她精灵也忍不住悄悄脸红，为她暗暗加油。 “其实没什么！我只是身为一名武人，信任着他而已。” 阿德娜这样答道。 然而在场的精灵中，没有人真会相信她这番脱词。 她和“魔王弑杀者”是恋人。 在神官长、骑士长、高等精灵贵族以及外族外交官齐聚的庆功宴上，她和“魔王弑杀者”当众深情拥吻，这件事，整个格拉纳达精灵之国所有人都知晓。 “这是为了尽可能避免与雾月王国的正面冲突。如果尤金愿意协助我们，便能在不动用武力的前提下和平解决。我不希望这次事件演变成战争。” 与情绪激动的那些精灵下属不同，阿德娜表现出一派十分沉稳老练的姿态。 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私心（正色 她只是想阻止局势进一步扩大。 目前格拉纳达精灵之国正筹备攻击魔王军的最后占领地。 若是此时与雾月王国全面开战，势必会陷入两线作战的险境，这绝不能发生。如今的雾月王国因境内叛乱四起而陷入苦战。若再去撩拨这头走投无路的困兽，只会招来更大的祸患。 “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事态恶化。接下来由我出面。莉安娜骑士长，立即整顿游侠部队，加强边境警戒。” “是，前辈。” 阿德娜向略显激动的莉安娜及精灵游侠下达命令后，便将尤金叫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重新说明了一遍。 听罢，尤金开口说道： “那个被你们抓住的家伙呢？我想见见。” “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大概听不到什么好话。” “我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这些？” “好吧。” 阿德娜点了点头，由莉安娜带路，引着尤金前往了关押奴隶贩子的地方。 正是莉安娜先前提到的那座临时搭建的简陋小屋。 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满身血迹、模样凄惨、浑身颤抖的男人。 身上的酷刑痕迹触目惊心。这一切无不说明，精灵游侠对这奴隶贩子的愤怒到了何种程度。 她们只是想让这个家伙切身感受同胞曾承受过的痛苦。 “你死了没？” 尤金轻轻用拳头敲了敲他，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呻吟一声。 紧接着，他睁开双眼，与尤金对视。 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同族，他短暂露出错愕。随着尤金报上姓名，在阿德娜注视下，他们展开了对话。 “哈，哈哈......！没想到赫赫有名的‘魔王弑杀者’，居然会出现在我面前。” “我也没想到能有奴隶贩子敢偷袭阿基坦山脉的游侠，绑架精灵。我在王国军服役多年，还真从没见过你这种疯子。” “......不如叫我‘优秀的奴隶猎人’如何......” “论效率的话你确实很‘优秀’，不过那份优秀也不过是加速了你死期罢了。” 尤金这犀利的嘲讽，让男人咧嘴一笑，嘴角冒出血沫。 “既然话还有很长，那我也该做个自我介绍。反正命都快没了，让我多说几句也无妨吧。” 那名男子自称为卡尔巴哈。他自述是个奴隶贩子，曾在雾月王国等多个国家活动，专门绑架适合贩卖的“商品”，卖给奴隶商人。 “你这说法还真像个捡破烂的。” “也不算错吧。不过从能赚钱的角度来看，确实是那么回事，哈哈哈！！” 卡尔巴哈大笑。 那双眼睛中，透着疯狂。 那是种能为了金钱肆意践踏他人尊严和生命的疯狂。 阿德娜在他那扭曲的脸色中看到了对生命的轻蔑与嗤笑。他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虽然不是同族，但精灵与人类外貌相似，却被他毫无顾忌地当作商品贩卖，令她感到强烈的厌恶。更令人震惊的是，这家伙甚至连人类同胞都不放过。 “尤金·索托斯，真没想到能和你见面。没想到那位传说中的‘魔王弑杀者’，也会为精灵女人卖命。你这伪善的英雄，是来凭着那点可笑的正义感来审判我的吗？” 卡尔巴哈咧嘴讥笑，将尤金称作“伪英雄”。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过是把奴隶主变成奴隶罢了。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反而指责尤金帮助精灵，是极其虚伪的行为。 “没错，我们人类过去的确奴役过精灵！但现在又如何？精灵也和我们一样，把人类变成奴隶！说到底都是一路货色罢了！” 拥有优异资质的人类可以被安排从事特殊职务，而大多数人类奴隶，则被送往矿场或荒原，从事无尽的苦役。 哪怕现在这一刻，也有无数被卖到或被绑架至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人类，正因“奴隶”这一身份，忍受着看不到尽头的悲惨命运。 “尤金，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 阿德娜皱着眉说道。 这些话毫无意义。 说到底，那是一个奴隶贩子的话。只是在抱怨自己落入精灵之手、胡乱诅咒罢了。他妄图用双重标准为自己辩解，攻击他人，毫无逻辑可言。 “嘛......他说的也不全错。大家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不论人类还是精灵，谁都称不上真正正义。所以我才一直对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奴隶制度保持沉默。毕竟，在雾月王国，我也亲眼见过他们奴役异族。” 尤金之所以对格拉纳达精灵之国骇人听闻的奴隶制度视而不见，是因为在雾月王国，同样的事情也在发生。 他无权指责任何人。 他也没干净到能去谴责某一方的地步。 所以选择闭上双眼， 捂住双耳，逃避现实。 不去赞同，也不去反对，就这样活成了一个灰色的中立者。 “你会被押送到马赫里特，接受公开处刑，华丽地迎来你的结局。呵......你看起来可能也会觉得我双标，但......谁让你落在精灵手里了呢？” “雾月王国早就有许多精灵被当作奴隶贩卖，成了贵族们的玩物！就算你杀了我，也阻止不了地下世界的其他奴隶贩子！！” “我可没兴趣，闭嘴吧，傻x。” 尤金一把揪住还在大喊大叫的卡尔巴哈的衣领， 一拳砸在脸上，让他那张叫嚣的嘴彻底闭上。 ...... 过去曾是阿加雷斯眷属的德鲁因，拒绝了吸血鬼的提议，选择脱离魔王军。 理由非常简单。 他可不愿意让b骑在头上。 与其像宠物一样跪舔吸血鬼的下面，不如一死。他拒绝了吸血鬼女王的统治。 但他无法成为自由之身。 因为他同时遭到了继承阿加雷斯之力的露西·梵彼尔势力，以及坚决排斥魔王军的神圣帝国的追杀。 “没错！是德鲁因！” “杀了那家伙，就能成为神圣帝国的诸侯！” 认出德鲁人身份的赏金猎人们双眼血红地扑了上来。 魔王阿加雷斯的眷属， 德鲁因·埃格努斯。 虽是被神赐予力量的“神选者”，却背弃神明，追随魔王军的叛徒。 他是神圣帝国在内的六十六个邦国，以及一切敌对魔王军的国家共同判处死亡悬赏的最恶罪犯之一。而挂在他头上的悬赏金额自然也是天文数字。 “都赶着投胎啊......！” 德鲁因抽出了腰间的双剑，挥舞之间剑光四起。 就在那一瞬间， 四面八方扑上来的赏金猎人四肢齐断，场面诡异至极。 眼前情景令人难以置信。明明还隔着一段距离，那些赏金猎人的四肢却被残忍切断。他并未释放远距离剑气，仅仅是在空中随手一挥，便将那些猎人斩于剑下。 “呃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怀着一夜暴富、飞黄腾达之梦扑上来的赏金猎人在惨叫中失去了手脚，翻滚在地。 但其中唯有一人成为了例外。 那是一名在赏金猎人背后伺机而动、虎视眈眈盯着德鲁因后颈的骑士少女。她身穿刻有神圣帝国纹章的胸甲，她是唯一未被德鲁因剑锋所伤的人。 “怪、怪物！一下子就把那、那么多人......！！” 少女骑士惊叫。 对此，德鲁因点了点头。 “不自量力冲向怪物才是错。” 接着德鲁因开始说什么让人听不懂的话，说他们这样与不戴套内射却担心怀孕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些蠢货，自取灭亡罢了。 “咿......！” 德鲁人迈步靠近，少女骑士吓得跌坐在地，屁股着地。 尿液顺着大腿流下。 死亡的恐惧让她当场失禁。 德鲁因瞥了一眼那战战兢兢、可怜兮兮的少女骑士，然后侧身而过。与那群被他毫不留情斩杀的赏金猎人不同，他决定对这神圣帝国的少女骑士施以宽容，没有对她出手。 “我不碰小女孩。” 面对少女骑士充满疑问的目光，德鲁人开口作答。 第120章 尤金的自嘲 尤金和阿德娜仍留在阿基坦山脉，以防不测。 雾月王国或许会发动战争。 也有可能有精灵游侠会为了给同胞复仇，而跨越边境挑起战事。 阿德娜对此感到抱歉。 因为让尤金又一次卷入了精灵的纷争之中。 “最近总是接连发生异变啊。本该将全部警惕集中在萨泊娜身上，如今却连暴虐魔王和雾月王国也接连搅局......究竟怎么了？”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面对接踵而至的异变，阿德娜心中疑惑不已。 这些正在发生的异变，无一不是无法轻视的大事。 为何偏偏是现在？为何偏偏是这些事？ 虽然羞于启齿，但阿德娜其实一直希望能和尤金有更像恋人的相处方式，建立起稳固的关系。因此她对那些破坏她心愿的敌人，颇有几分怨念。 “咳、咳！” 脸颊陡然发烫。 阿德娜强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平复自己急促跳动的心绪。 “尤金。” 望着不断凝视着东方，雾月王国所在之地的尤金背影，阿德娜走了过来。 从他的神情中，她察觉到了不安。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拉近与他的距离。 听说那些来到精灵之国的异世人中，有很多人因思乡而罹患乡愁。 他，或许也一样吧。 “我一直都知道，雾月王国把包括精灵在内的大量异种族，当作工具一样买卖成奴隶。” 但尤金低语中透出的，却并非那份“乡愁”。 阿德娜轻轻叹了口气。 他显然是在介意那些奴隶贩子说过的话。阿德娜回应说，那些不过是歪理邪说，恶徒的胡言乱语罢了。 “或许在不少人类和精灵眼中，我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吧。 虽然我并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但当初在战场上被你抓住的时候......我却忍不住动摇和犹豫了。 我会哀叹他们的命运，却什么都没有做。我曾忍不住想，也许这就是报应吧，或许就这么被抓住也不错。 毕竟，明知那些异种奴隶被当作货物交易，我却选择了旁观。” 这份源自现代社会的道德感让尤金话语中带上了几分自嘲，可阿德娜猛地怒目而视，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 她仿佛揪住衣领般把他往自己这边拉了过来，两人的鼻尖几乎贴在一起。阿德娜的双眼燃烧着怒火，怒斥道： “尤金！尤金·索托斯！你绝不是一个伪君子，这些事情也绝不是你的错！我们精灵中也不会有任何一人把你当作伪君子！若真有那种忘恩负义之人，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所以，尤金，求你别再贬低自己了。” 我所爱的男人， 我所仰望的英雄， 绝不是伪君子。 若他真的只是伪君子，又怎会为了拯救精灵之国的子民，去挑战魔王？她仍记得他与萨泊娜血战的模样。正因为如此，当尤金说自己是伪君子时，阿德娜才会感到无法遏制的愤怒。 “啊、呃......” 没想到阿德娜会如此激烈地反应，尤金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那个......有点太近了。” “呜哇！”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要吻上了。 看到尤金黑眸中开始浮现出的异色，阿德娜惊慌地迅速拉开距离。 “抱、抱歉......可你刚才说的太不像话了嘛......！” 阿德娜双颊绯红，满脸羞涩地低下头。尤金则忍不住笑了出来。 “阿德娜果然像个大姐姐一样呢。” ...... 除了被奴隶猎人绑架后幸存归来的精灵游侠外，似乎并未有其他损失。 阿德娜加强了边境的警戒。 雾月王国此时正为镇压全国范围的叛乱，陷入内战状态，因此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虽说王国军不太可能强行越境进犯，但阿德娜曾怀疑雾月王国可能涉入其中。 虽然接连不断的叛乱使得雾月王国几乎不可能将矛头指向格拉纳达精灵之国。 “总觉得有种不安的感觉挥之不去。” 阿德娜双臂抱在胸前，手指轻轻敲着另一只手臂，脸上浮现出凝重的神色。 若说巴里特昂与其他骑士长是活跃在魔王军前线，那么阿德娜则是在与雾月王国的战线上大放异彩的存在。她曾在与王国的战争中屡次取胜，甚至俘虏了王国七剑之一，其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前辈，我已经巡视了周边，暂未发现异常。” “辛苦了，莉安娜。” 阿基坦山脉是精灵游侠的领域，人类要想在在这片森林中任意妄为，简直是天方夜谭。 至少曾经她们是这样认为的。 但此次事件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奴隶猎人竟然成功绑架了游侠。虽说因对抗魔王军而撤走了不少兵力，可游侠在阿基坦山脉中被人类掳走，依旧让人难以接受。 “难道那些奴隶猎人掌握了某种诡异的咒术......？” “我也在担心这一点。” 名为卡尔巴哈的人类男子始终闭口不言。 因此他被压往了马赫里特。 虽说有意将其公开处刑，但更重要的是动用影族的能力，来开启他脑海中封存的记忆，获取机密。 他很可能知道些什么。与被莉安娜所杀的其他人类不同，那名男子似乎知晓更多内情。 “这边的边境虽然也不安稳，但最大的变数还是那边的萨泊娜啊。据说她遭到部下背叛，如今陷入绝境......但萨泊娜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倒下。” 阿德娜依然未曾放松警惕。 在亲眼确认她的尸体之前， 在看到那具鲜血淋漓、头颅被斩下的魔王尸体之前，绝不能掉以轻心。 “萨泊娜在尤金的一击下失去了不死之身。但魔王最强大的武器是臻于极致的剑术。只要她的双手还能挥动剑柄......就不能否认她卷土重来的可能。” 正在阿德娜忧虑萨泊娜是否会卷土重来时，忽然想起了还有话对莉安娜说，便转头看向她。 “莉安娜骑士长。” “在，前辈。” 是有什么必须亲口传达的重要机密吗？ 面对神情严肃的阿德娜，莉安娜不由紧张起来。 “尤金说，我在他眼里像‘姐姐’。” “…诶？” “我不太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听见了什么？ 莉安娜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阿德娜是在难得地开玩笑。 可她的神情又实在太过认真了。 好吧，这是她切切实实的烦恼。毕竟她是个从未谈过恋爱的老处女精灵，因此就算是男朋友（大概）再细微的言行，也会被她放大解读，然后认真做出回应。 ‘论年纪，别说是姐姐，简直是祖奶奶级别吧......’ 莉安娜在心中默默吐槽，但她十分清楚，绝对不能把这话说出口。过去被阿德娜惩戒的惨痛教训，她还记忆犹新。 “这说明他很信赖您吧？无论多么强大的人，也会有想依靠某个人的时候。” 莉安娜开口说道。 虽说是临时拼凑出来的说法，但似乎正击中了阿德娜的心。 这位一向庄严威严的骑士长，居然开始控制不住嘴角，露出了压抑不住的笑容。 “咳咳，是这样啊......” 阿德娜假装咳嗽着抬起手，想掩饰表情， 却终究失败了。 她原本冷峻的面容，如今竟染上了羞涩与欢喜，笑意浮现在整张脸上，仿佛失去了往日的沉着。 “您已经完全陷进去了啊。” “其实这种从未体验过的情感让我有些困惑......” 而就在阿德娜与莉安娜准备进一步交谈时，她们忽然察觉到了有人急促接近的脚步声。 她们凝视向门的方向。片刻后，门被推开，一位精灵游侠走了进来。 “阿德娜骑士长，莉安娜骑士长。马赫里特传来紧急情报。” 格拉纳达周围，数万恶魔发动了猛烈突袭。 听到这话，莉安娜满脸不可置信，而阿德娜则如早已有预料般，沉着的点了点头。 萨泊娜尚未死去。 那位“暴炎魔王”在数万大军的围困下，依旧屹立不倒。她一定是为了向那位让她尝尽失败的“魔王弑杀者”与精灵复仇，才拼死一战。 阿德娜面色凝重，不知该如何将这个消息告知尤金......她犹豫了。 ...... 在格拉纳达南部地区升腾起的黑色火焰很快便消散了。 那是因为魔核已经失去了半数。 剩余的半颗魔核又因过度使用而陷入过载，已无法再动用暴炎的权能。 如今所剩的，仅是一柄长剑。 始终陪伴在她身侧的破败之剑，是唯一仍存的东西。 萨泊娜没有后退。 即使中了恶魔术士的毒咒、身负剧毒，她的双腿依旧稳如磐石。 “我就是凭着这把破剑，杀死了上一代的暴炎魔王，夺得了魔核！即便只剩一半，也绝非你们能轻易夺走的东西！” 萨泊娜厉声怒吼，那些包围她的恶魔在瞬间退却。 她并未倒下。 为什么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个怪物就是不肯倒下！ 无数恶魔面露惊恐之色。 他们惊叫出声，陷入了彻骨的恐惧之中。 那拥有女性外貌的怪物，身上还残存着与“魔王弑杀者”交战时留下的伤痕，如今又中了恶魔术士的剧毒，居然还能凭着那匪夷所思的精神强撑至今。 “主人的剑......似乎更快了。” 守在魔王背后的黑色牛头怪吐着热气，低声说道。 眷属的话语让萨泊娜笑了。 “你也这么觉得吗？那大概就是吧。” 随后，其余的眷属也纷纷赶到。 幽灵骑士。 恶灵骑士。 还有那些誓死追随萨泊娜的恶魔，也陆续集结。随着他们的出现，一面倒的战况开始发生巨大转变。 “在知晓死亡之后，剑也随之变快了。变得更加精细，剑式之间的衔接也更精准了......” 萨泊娜紧握双拳，吐出满口的鲜血。 她必须活下去。 等亲手杀光眼前这些背叛者之后， 她一定会和那些如今依旧不离不弃的战友一起，重新崛起。 当初败于芙莲·希莉德之手时，她也曾九死一生地逃出，最终建立了如今的魔王军。 只要还活着—— 只要能从这片战场上活着离开， 她就要再度挑战“魔王弑杀者”。 而那些将她一切夺走的精灵，也要一个不剩地屠尽！ “虽然时机有点不巧......还请见谅。” 一柄黑色长枪横扫而过，刹那间将包围萨泊娜的恶魔们尽数击飞。 措手不及的恶魔惊恐后退。 而随着那一群魁梧健壮的巨魔退散，萨泊娜终于得以看清那名挥舞黑枪的枪术师身影。 他身穿与黑枪相同色泽的黑色全身铠甲，头戴盔甲，面目不明。唯有从盔甲眼孔缝隙中闪耀的红光，在无言中展示着存在。 “我是来替主人讨债的，魔王萨泊娜。” 他之主，是万兽之王， 是统治南大陆的伟大君主，也是终将让沙暴席卷整片大陆的终结者。 一个与西方精灵、中央人类、东方恶魔、北方龙族彼此对峙、勉强维持平衡的存在。 黑枪术士冷言，他是来为他的主人，讨回应得之物的，从萨泊娜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