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归点点头，梦游，她知道，已经着了两次道，她不会再犯第三次错误了。


    “时辰不早了，钟大人慢走。”


    钟馗还想再言，人已转身回到房间锁上门。


    他抬头看着门牌上显眼的荼蘼，想要问的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单单看着同她说话，那抹悲伤好似他一个恍惚，根本不存在。


    听说，她是酆都大帝送来的，那大帝会不会知道她的来历？


    他在人界捉拿恶鬼数千年，还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的，她应该不是人，也不似天界的神，什么都不是，看来，改明儿得好好去找大帝问个清楚。


    酆都大帝府，酆都大帝躺在凉椅上一抬眼就能看到远处的森罗殿，他抬起左手撸开袖子，左手臂内侧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无法痊愈，是那年他遇到漫归时留下的伤。


    百年前，他去参加西王母举行的盛典，回来的路上走岔了路，加上喝了点酒，一脚踩空坠入深渊。


    酒一下子醒了，他爬起来看着周遭，遍地荼蘼，比寒冰地狱还要冷，恍惚间看到一个女人从他身边走过，一袭红裙，裙摆处绣着正是荼蘼。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荼蘼成了精，刚准备上前，人就不见了。


    他走了很久，却怎么都走不到尽头，荼蘼开的正盛，有风从耳边呼啸，他又看到方才的女子。


    她坐在凉亭中，双腿浸在凉亭下的水中。


    “你是什么人？”


    女子没有回头，似听不见他说话。


    好歹他也是大帝，被人这般无视，自是气不过，他上前又问了一遍。


    女子似乎被吓着，缓缓回头看着人，眼神空洞的不见一物，一双灰色瞳孔下，连他的倒影到没有，没有一丝光亮。


    这时，他抬头看着天，地府的天何时这般的黑，连黄昏都没有，除了荼蘼，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你是谁？”


    “我是谁？”女子仔仔细细的考虑很久摇头，她也不知道。


    她是谁？


    她是谁呢？


    见她一直念叨着这句话，他听得烦了，上前握住她的胳膊想将她拎起来，只不过一瞬间，巨大的落失感席卷全身，随即是无穷无尽的悲伤，他握住她的手半点不敢动弹，似被困住。


    后来，是女子先挣脱开，才让他得以行动。


    “你看了我的记忆？”


    她的记忆？


    方才那是她的记忆？


    那广袤无垠的绝望是她的记忆？


    “我的记忆里有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头开始剧烈的疼痛，像在撕扯他的头皮，疼的他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这个女人究竟什么来头？


    红裙慢慢靠近，走到他身边蹲下，手指在他左手臂上点了点，就像被碾碎了般疼痛，奇怪的是，他的头慢慢的不疼了。


    不，是疼痛转移了。


    她到底做了什么？


    女子指了指自己的头，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这里不能受伤。”


    见他疼的额角冒出冷汗，她歪着头一字一句的问，“真的，很疼吗？”


    酆都大帝不想说话，这不是废话，不然她自己来试一试。


    脑中的想法刚落地，女子伸手覆在他疼痛难忍的左手上，一道白色的光，从手心慢慢渗进他的手臂中，原本疼的他想直接断掉的手瞬间不再疼痛。


    无尽黑暗中，响起女子惨烈的叫声，风吹荼靡，无尽悲伤。


    他看着眼前的人抱着头跪在地上，这痛苦看着竟比他还要重。


    他手上的痛的确是不疼了，因为转移，转移回到她自己身上，才让她更加的痛苦。


    周身荼蘼停下摆动，面前的女子生生疼的晕厥过去，他上前想查看一番，落在她肩头的手却迟迟未能放下，方才，他就碰了那么一下，就变成这样，要是他再碰她，会不会让她更加痛苦。


    等风起，酆都大帝顾不了那么多，抱着人转身朝来时路走着，走了很久很久。


    终于，看见了一丝亮光。


    奇怪的是，女子晕过去后，他便再没有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也没了方才的疼痛灼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