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宜倏然住嘴，眼睛红通通的。


    君行舟心口隐隐一沉，面色却是无波无澜。“什么样的流言蜚语，还能传到这里来？”


    林时宜喉咙哽住，说不出话来。


    君行舟看着她憋红的脸，薄唇轻扯了一下。“既是流言，不用在意。”


    林时宜羽睫眨动，深呼吸，艰难地说出一句。“可这流言关乎我的身世……”


    君行舟心下彻底恍然，小五为什么要陷害她，还要把她赶走。


    他端起了桌上的汤药，轻轻搅动，鼻翼间掠过的空气都带着苦味。略勾唇，淡声道。“我在林家老屋看过你的全家福，挺正常的。”


    林时宜心上似有冷针刺过，痛得落泪。“18岁以前，我觉得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说一句，酸涩就堵住了喉咙。


    君行舟喝着汤药，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


    林时宜坐了下来，扯过纸巾，轻轻擦拭着眼角。


    君行舟沉默。


    林时宜也不说话。


    彼此静静的陪伴。


    空气里，除了海风带进来的咸湿，还有淡淡的药香。


    君行舟很快喝完了药，味蕾沾满了浓浓的苦味。


    汤药一碗碗喝下去，身体好不容易有了起色。谁知，小五竟然给他下毒，一枝花毒性虽不大，但对于他这样的身体来说，还是很有影响的。


    林时宜看着空掉的药碗，怔了怔，又开了口。“四少，他们说我是你父亲的私生女……”


    憋了许久的“隐秘”，说出来的那一瞬，她没有如释重负，而是心如刀绞，闷痛无比。


    君行舟已然猜到是怎么回事，但亲耳听到她说出来，心还是狠狠揪了一下，继而沉沉下坠。


    林时宜攥紧手指，指尖刺破了手掌心。


    君行舟胸口起伏了下，神色平静下来。“这样的流言，现在才有的吗？”


    林时宜唇色发凉，脸色白沁。“嗯。”


    君行舟面上了无波澜，心底暗潮涌动。“或许是有人故意针对我。”


    林时宜一僵。


    君行舟皱眉。“如果你真的是我父亲的私生女，为什么现在才传开。”


    林时宜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有人不想我和你走得太近。”


    君行舟笑了下。“还算聪明。”


    林时宜攥紧的手指稍稍松开了一点点。“这人是谁？”


    君行舟呼吸重了些，语气幽凉，讥讽。“大概是害我坠崖的人。”


    林时宜呼吸一滞，瞳孔骤缩，惊愕。“你想起来了？”


    君行舟胸口起伏了下，眼底划过一道微光。“那一幕，不是很真切。”


    林时宜眼中簇出一抹惊喜，呼吸一下顺畅了许多。“你努努力，一定会想起来的。”


    君行舟心底莫名一软，连带着嘴角微微上扬。


    林时宜咬着唇角，眉心闪了闪。“四少，我还是有点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把我从你身边赶走？”


    君行舟嘴角噙出了一抹淡淡的冷笑。


    林时宜脑子一激灵，想到一个答案，脱口而出。“她不会是你的那个十一吧？”


    君行舟面色一白，愣住。


    林时宜心口一刺，面色尴尬，一张脸通红。“我瞎猜的……”


    君行舟沉默了几秒，才再次开口。“谁都有可能，唯独不会是她。”


    林时宜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呆愣住。五脏六腑似被强酸腐蚀，一抽一抽地疼。


    他真的很爱很爱那个“十一”。


    那份爱，已经深入骨血。


    没有人能替代。


    君行舟见她神色有些难看，瞳仁缩了缩。“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林时宜又一次攥紧手指，回神，小脸落了霜雪。“好。”


    -


    入夜。


    君行舟站在窗边，接听小五的电话。


    “四少，原谅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我失忆了，但脑子还在。”


    “四少，你知道林时宜是谁吗？”小五声音嘶哑。


    君行舟唇边浮出淡淡的冷笑。“我父亲的私生女？”


    尾音微微上扬。


    小五惊愕。“你都知道了。”


    君行舟冷笑加深。“小五，你口口声声说对我忠心耿耿，如今看来，你不过是某人派到我身边的一颗棋子。”


    小五心惊肉跳。“四少，你误会了。”


    君行舟眸光一沉，脸色阴郁。“十一嫁给了我三哥，对吗？”


    小五惊喜大于惊诧。“四少，你恢复记忆了？”


    君行舟的俊脸，更阴翳了。


    脑海中唯一的记忆，竟然已经不属于自己。


    失落，迷茫，震惊，心碎，愕然，交织在一起。弥散开，迅速堵住了肺管。


    小五见他不出声，声音低落下来。“四少，你相信我，那个林时宜真的不适合待在你身边……”


    君行舟冷声打断。“告诉三哥，我偏安一隅，不过是一个废人。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威胁。他不必劳心费神，想着怎么对付我。”


    小五惊慌失措。“四少，你误会三少了……”


    “嘟嘟嘟……”


    君行舟沉着脸，挂断了电话。


    下一秒，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了地上。


    君行舟两侧太阳穴“突突”直跳，胸腔鼓胀，又坍塌。脸色乌青。


    十一嫁给了他的双胞胎哥哥。


    这件事，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炸得他魂魄尽失。


    脑子里唯一残存的美好，瞬间分崩离析。


    “十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问来路，只求归期。”


    铮铮誓言，言犹在耳。


    君行舟只觉空气里有一把无形的尖刀，狠狠捅进心脏，瞬间刺开好大一个口子。呼吸一下，寒风从口子里穿过。血液渐渐冻凝。


    他捂住胸口，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突然出现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


    他不着半缕，呼吸灼烈，眼神炙热。


    面对面站着的女人，长腿细腰，曲线玲珑。她就像一朵娇艳的红玫瑰，灼然盛放。


    他抱住了她。“十一，我爱你……”


    对方柔弱无骨，似藤蔓攀附，绕缠……


    后来的画面，不可描述。


    君行舟心跳如雷，后背浮出了沉沉热汗。


    画面冲击太大，他跌坐在了地上。


    林时宜准备休息，听到动静，急急推门进来。见状，心头一惊。快速跑到他身边，扶住他的胳膊。“四少。”


    君行舟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睡衣已经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