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陵都的身形，已变得逐渐虚幻。


    眼见自己已时日无多，燕陵都的语气，变得又多了几分怅然：“唯一的遗憾，便是我自己的那颗道符还未完成，否则的话，如太阴那样的道符，你能拥有两颗，以太乙之身比肩大罗也并非不可能。”


    燕陵都同样也是大罗金仙，自然是拥有道符的。


    只是，他的道符与其他大罗一样，还远远没有完全凝聚出来，随着他一身殒，那道符便也消散无形了。


    这个在自己残魂即将耗尽之时找上门来的后生，燕陵都很是喜欢。


    其实，齐默本可在得了传承之后便自立门户的，什么三教之外的第四教，什么燕陵都遗志，他都可以弃之不顾，反正燕陵都也不能将他如何。


    可偏偏，齐默真就继承了他的遗志，明知前路凶险，却依旧义无反顾。


    燕陵都只恨，自己没能多留下些什么东西给齐默。


    “言尽于此，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么多，至少在未来一年时间里，天外城都能正常运转，这里的时间流速大概是外界的百倍，该如何利用，就看你自己了。”


    “把天问拿出来，让我再看上一眼吧。”


    齐默打开剑匣。


    甚至无需齐默调动天问，它便自行从剑匣之中飞出，幻化出剑灵，单膝跪在燕陵都面前。


    燕陵都佩剑万八千，但唯独天问，才是那个陪着燕陵都从微末一路行至大罗的，所以燕陵都对天问的感情，自然也最深。


    “算起来，自下界大九州一别，咱们又有八千多年没见了吧。”


    天问只是低头，并未回应。


    燕陵都笑道：“那小子身上的宝贝不少，我给的东西，除了天外城之外，他就未必能瞧得上了，甚至就连你，也受了怠慢。不过，你终究是我的佩剑，我总不能亏待了你。”


    说罢。


    燕陵都化作一道流光，那流光竟是直接融入了天问的眉心，就此消失不见。


    天问身躯一僵。


    她并非生灵，但既已诞生灵智，又岂会无情。


    两行清泪自其眼角流下，她知道，这一次，燕陵都真的离开了，最后一缕神魂，也彻底消散。


    齐默并不知道，燕陵都交给天问的究竟是什么，但却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天问的变化，如果说，之前的它只是一把诞生了灵智的兵器的话，那现在，它似乎已经有了几分独属于人的灵性。


    那两行清泪，就是最好的证明。


    齐默能清楚的感觉到天问的情绪变化，那股情绪很强烈，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齐默。


    齐默道：“伏龙于我，就如当年你于燕陵都前辈一样，你若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另寻明主，或是为你在这天外城打造剑堂。”


    不可否认，天问的确强悍。


    哪怕是经历过数次重锻、强化的伏龙，也比不上如今的天问。


    但正如齐默所言那般，伏龙对他的意义非凡，纵然天问再如何强大，可齐默的第一选择，仍然是伏龙。


    若天问觉得委屈，脱离齐默，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不必。”


    天问轻轻摇头：“你既承先主遗志，我自当追随。”


    齐默仍想说什么，但感受到天问那坚决的情绪，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它想亲眼看着齐默完成燕陵都当年未竟之事，更要守着这个承担起燕陵都大业的后生，纵然孤寂，纵然几乎没有出鞘机会，可天问依然无悔。


    “先主以最后的力量，为你启动了天外城，这股力量可以维持一年时间，相当于外界百年，这百年内，应当足够你做很多事了。”


    “比如，三教合一。”


    这也正是齐默如今想要做的事。


    道门与佛门的功法，他至今还未看过，眼下，也该是时候了。


    齐默回到城主府，盘膝坐在练功房中，拿出了那部大天尊所赠的大品天仙诀。


    这是道门的顶级功法。


    有道符加持之下，再辅以儒家格物致知的手段，要练成这功法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再加上那佛门金刚经，两门功法加起来，齐默也仅仅只花了一年时间便练至大成。


    “又多了两门功法，破境所需的仙力更多了，甚至就连我的修为，也出现了倒退的情况。”


    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同修数门功法，绝对是前所未有的，而这便也意味着齐默的战力将会再度引来一个巨大飞跃。


    但只是如此的话，对于齐默而言，还远远不够。


    所谓三教合一，可不止是这般粗浅的拼凑而已。


    好在是，儒教藏书之中亦有不少道家和佛家典籍，要将其教义融会贯通，也并非不可能。


    “先主此前一直未曾踏出最后一步，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在一众大罗之中排名末位。”


    天问的声音传入齐默脑海。


    这最后一步，并不是燕陵都不愿踏出，而是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所修之道，究竟还差了些什么。


    看似只有临门一脚，但却又差了十万八千里。


    “子受师兄曾说过，所谓三教，其实殊途同归，仅仅只是通往大道的路径不同而已。”


    “其内核必有共通之处。”


    齐默心有所感。


    或许当初燕陵都差的，便是这一点，若能寻出三教所修之法的共通之处，或许便能走出这最后一步。


    也便是眼下齐默正要做的事。


    齐默手执书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齐默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是，那颗原本只有微尘大小的道符，随着齐默每多读下一页书，都会稍稍变大几分。


    这种变化很细微，但却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道符乃是最纯粹的道韵凝聚而成，道韵的积攒，尤其是一朝一夕能成的。


    哪怕是以这样的速度，没个万八千年，根本不可能完成。


    以往齐默的奇遇，在他踏入太乙境的那一刻起，都显得微不足道，任你气运逆天，这通往大道的最后一段路，也需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慢慢走。


    天外城之外。


    一道无形气息逐渐凝聚成一虚幻人影，透过风雪，看向那重重结界笼罩之下的天外城。


    “原来竟是躲在了这地方，难怪本座搜寻许久都不得踪迹。”


    “三教合一？这人族小子，莫不是真让他找到了开辟第四教的法子！”


    黑袍人眼中，闪过一抹冷冽杀意！


    此子，绝不可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