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沉默片刻，“这我也不太清楚，刚才电话里，王金虎也没告诉我。


    小霞，不管调查组是接到了谁的举报，咱们只管实话实说，陈常山若能扛过这次调查，事后，他和他身后人应该不会白领这份情。”


    白小霞一笑，“我相信不会。”


    刘天也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


    白小霞看看时间，“聊挺长时间了，我该走了。”


    刘天道声好。


    两人同时站起身，白小霞又微微一顿，“还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县里下发了一个去外地参观学习的指标，王金虎昨晚给我打电话，让我把指标分配到执法队。


    我今天一早就按他的要求办了，马有田现在应该已经到县里报道了。


    这次参观学习要走一周。”


    刘天稍稍一愣，笑道，“这是好事，马有田总嚷嚷去外地参观学习轮不到他，这次总算心随所愿了。


    以后他就再也不嚷嚷了。”


    白小霞轻笑声，“听起来是好事，但其实也不是好事，随队外出参观学习，每天去哪，干什么都有固定的流程。


    想找到他，随时随地就能找到他。


    这样的安排，其实风险更大。”


    刘天的笑瞬间消失。


    白小霞看着他，“表哥，你怎么脸色变了？”


    刘天忙摸摸自己的脸，“变了吗？没有吧，小霞，那能让马有田再回来吗？”


    白小霞摇摇头，“你刚才都说了，马有田一直想免费旅游，这次好不容易得到机会，他怎么可能再回来。


    表哥，马有田回不回来和你有关系吗？


    难道你也想出去免费旅游？”


    白小霞的目光死死盯在刘天脸上。


    刘天立刻道，“没关系，我就是随便问问，马有田去学习的事，陈常山知道吗？”


    “不知道。”白小霞道。


    刘天刚松口气，白小霞话又至，“但刘书记知道，这种事光乡长同意不行，还得刘书记签字。


    否则财务那边走不了账。


    王金虎也真够抠的，都这个时候了，让马有田出去避风头，居然还不舍得自己出钱，要占乡里的便宜。


    把行踪都暴露了，这风头能避了吗？”


    白小霞瞥眼刘天。


    刘天额头已冒出细密的汗，心里把王金虎一顿痛骂，王金虎的见识还不如一个女人。


    凭此，怎么能成事。


    白小霞语调变得和缓，“表哥，我说这些没有其它意思，就是为嫂子和思淼着想，希望你好好想想，千万不要成为陪葬。


    最起码给家人留一条路。


    马有田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陈常山。


    你自己来做决定。


    我走了。”


    丢下话，白小霞刚要转身，刘天抓住她的手，“小霞，哥谢谢你。”


    白小霞一笑，“你是我表哥，说什么谢，人活着，只会尔虞我诈，连亲情都忘了。


    那还是人吗？”


    刘天不禁泪目，重重应声对。


    白小霞走了。


    刘天坐回到椅子上，把白小霞的话重新想了一遍，不禁自语，对，不能成为陪葬，要为家人留后路。


    白小霞出了走廊，正要继续迈步，一愣，陈常山站在办公楼门前，背对着她抽烟。


    白小霞柳眉微蹙，轻咬下嘴唇，走向楼门，“陈乡长。”


    陈常山转过身，“呦，白主任，你还没走？”


    白小霞到了陈常山面前，笑道，“去我表哥那，和他聊了会儿天。”


    陈常山轻嗯声。


    白小霞上前一步，“陈乡长不会是在这特意等我，想问我和我表哥聊了些什么吧？”


    陈常山摇摇头，“我就是出来抽支烟，聊什么，那是表兄妹个人的事，我不问。”


    “真不问？”白小霞又前一步，声音压低，“陈乡长，你想问就问，我会告诉你的。”


    两人目光相对。


    陈常山突然一转身，把烟扔进了门旁垃圾桶，“我的烟抽完了，你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丢下话，陈常山走入楼内。


    白小霞看着陈常山头也不回的背影，忍不住道，“陈乡长，都这时候了，你还装什么洒脱。


    我选择了我表哥，你是不很失望？


    失望就说出来。”


    陈常山停下脚步，回身笑道，“不失望，这个时候才应该选择亲情，人连亲情都忘了，那还是人吗。


    我若是你，我也选择亲情。


    我回去了。”


    陈常山快步上了二楼，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白小霞静静站在原地，陈常山刚才说的话，和自己想得一样，大家都是人，同样有血有肉的人，不是工具。


    陈常山，凭你这句话，我笃定你能扛过这次突然而来的调查。


    白小霞长发一甩，也快步下了台阶。


    上午下班时间刚到，派出所的警员们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


    两辆车开到派出所大门前。


    刘天桌上的电话同时响了，是门岗打来的，“刘所，县里来人了。”


    来得真快呀。


    刘天立刻起身看向窗外，“县里哪个部门？”


    “纪委和财政局的，他们说是来找陈乡长，我已经看过他们工作证，确实是纪委和财政局的。”门岗道。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放他们进来，不，请他们进来，我和陈乡长马下下去。”刘天命令道。


    电话挂掉。


    刘天又看看窗外，门岗已经放行。


    这既是突然袭击，也是有备而来，精准打击，不去乡里，直接来了派出所，就是要将陈常山堵个正着，让他完全没有反应的机会。


    刘天拿起话筒正要给陈常山打电话，又停住，那自己该怎么办？


    落井下石，一击致命。


    念头刚闪过，看到对面空空的椅子，白小霞的话又浮现脑中。


    刘天一咬牙，拨通陈常山房间电话，“陈乡长，县里来人了，已经进院了，是纪委和财政局的人。


    具体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我们的下去迎迎。”


    挂掉电话，刘天即出了办公室，边走边整理仪表，到了楼梯口，陈常山也从二楼快步下来。


    两人打声招呼，一起走向楼门。


    未到门前，几个人已从门外走进，各个昂头挺胸，气势不凡。


    其中一个人同时进入陈常山和刘天的视线。


    两人心中又同时一动，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