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芒故意提及小玉，试图动摇秦陌心神。


    然而，如今的秦陌早已寻到了道心，又岂会因为这三言两语而露出破绽？


    “多年前我那偷天师尊将你打到失忆，如今你重新恢复，却依旧不知反省！”


    “不过当年我师尊可以做到的事，我一样可以做得到！”


    秦陌冷声威胁道，对于句芒根本没有丝毫情谊可讲！


    句芒闻言，碧眸深处不易察觉的掠过一丝寒意，旋即轻叹道：“想不到，你居然认那个偷天老鬼做了师尊！”


    “陌哥哥，你还是老样子，见谁厉害就拜谁为师，早知如此，我当年便想办法将你收作徒弟了。”


    秦陌嗤笑，没有回应。


    句芒见秦陌如此态度，神色间的失望之意越发的重了，下一瞬，祂忽的轻轻招手，顿时，一道神域之力便将祂与秦陌笼罩。


    秦陌并未察觉到祂的杀意，因此并没有出手反抗。


    “句芒……”


    秦陌轻语。


    句芒正色纠正道：“陌哥哥，叫我虫儿就好！”


    “走上这条路，你觉得我还是那个句芒吗？”


    秦陌冷笑：“难道不是吗？”


    “你造下那么多孽，当年渝州神灾，也是你和玄冥在背后策划，纵然你有了人的血肉，但骨子里还是邪神秉性！”


    黎虫儿神色黯然，轻叹道：“你果真如此看我！”


    “可你却不知，封天神榜尚且完整之时，我作为春神，唯有神性，执掌季神神道，从未有过属于人的情感！”


    “直到邪恶侵蚀，神道崩溃，我沦陷了，浑浑噩噩间，闯入轮回台，才终于洗去大部分邪性，化作人身！”


    “但没想到，做人的十几年里，每一日我竟然都在痛苦中度过！”


    “我的生身母亲，还有那个冷血继父，仅仅是为了赚取一些钱财，便不惜残骸年幼的女儿，日日割开她的血肉取血，令她十几年都瘫倒在床上！”


    “你说，换作谁对此不感到心寒！”


    黎虫儿痛心低语着，一刹那间让秦陌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刚进入临安义庄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可怜少女。


    “不错，所以，他们该死！”


    秦陌沉声道。


    “可他们死了，但那段痛苦的记忆还在！”


    黎虫儿忽的厉声怒吼道，神色竟有些癫狂！


    “你不知，记忆对于一尊有了七情六欲的古老神只而言，便如同深渊，不可回头凝视，只能向前看！”


    “所以，我自觉封印了过去九成记忆，所以，我说我是黎虫儿，而非句芒！”


    “而这是我第一次做人的经历，却又是如此悲惨，换做谁也无法忍受！”


    “陌哥哥，你也应该明白，这世间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那跳梁小丑般的父母告诉我，人性是丑陋的，人性的底色比邪神还要可怕！”


    秦陌神色微冷，“世间之事，并不是非黑即白，同样的，你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段经历便否定所有人族，走向极端！”


    黎虫儿闻言，忽地嫣然一笑：“当然，这一点我很清楚！”


    “所以，我很庆幸遇到了你！”


    “陌哥哥，不夸张的说，你是我觉醒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好人！”


    “即便我与你相处时间很短暂，但在你身上，我还是感知到了很多人性的美！”


    “临安义庄的那段时间，是我做人最开心的时光，当时的我甚至在想，若是一直那么下去该多好！”


    “可惜啊，你却做了阴天子的人间体，被那个贱人先行一步，我太不甘心！”


    言语间充斥着深深恨意。


    “笑话，我做谁的人间体与你何干？”


    秦陌不以为意，“再者，阴天子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你既然化神为人，可以保持自我神智，就该摒弃邪恶，何必与阴天子为敌？”


    黎虫儿嘲弄一笑，而后缓缓向前飞来，周身弥漫着淡淡翡翠之光，梦幻而神秘。


    祂近距离的面对着秦陌，凝视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吐气如兰，轻语道：“我与祂对敌，不仅仅是因为偷渡轮回之事，更因为，祂抢了我看中的人！”


    “我得不到的人，祂又凭什么得到？”


    听着这番大胆而疯狂的话，秦陌顿时恼羞成怒，“荒唐！”


    “那小玉还是我未婚妻呢，难道你还要与玄冥为敌吗？”


    黎虫儿莞尔一笑：“祂不一样，这一世，我们是姐妹，在人间更有着相似的经历，所以我不介意！”


    “陌哥哥，我很高兴你还活着，说实话，当年在晋州，我与玄冥都不想你死，但你是神灾之体，对我们威胁太大，只能提前将你扼杀在摇篮中！”


    “但我和玄冥本想着留下你的魂魄，日后再为你寻找复生机会，可却没料到哀神会突然出手……好在，你福大命大！”


    祂轻笑着，旋即探出玉手向秦陌的脸颊抚去。


    秦陌向左挪移，躲了过去，不屑一顾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我之间，没有交情，只有仇恨！”


    黎虫儿失望的将手收回，叹息道：“你还在怨恨我，唤醒了小玉，对吗？”


    秦陌只是冷笑。


    “那就当我我黎虫儿欠你一条命吧！”


    “不过，现在我可不想还你！”


    “陌哥哥，我这次来找你，其实是为了和解、合作！”


    “你不原谅我没事，不过你和季神殿之间却可以放下过去嫌隙，相互合作！”


    “我季神殿帮你人族统御邪神，节制神灾，人族则提供‘献祭’，供奉季神殿与诸神！”


    “岂不更好？”


    黎虫儿提议道，笑语盈盈，灵动活泼。


    秦陌眸光一凝，旋即讥笑道：“和你季神殿合作？”


    “让人族献祭来供奉邪神？”


    “那么祭品又是什么？”


    黎虫儿笑吟吟道：“自然是人族，天生地养，当然，最好是人族修士！”


    “集天源地元于一体，人族修士的血肉与灵魂是所有神只求之不得之物！”


    说到此处，祂便发现秦陌神色间的寒意越发的重了。


    “你先莫要生气，这可是你定神盟总盟做的决定！”


    “陌哥哥，你须明白，人族时时刻刻都在死人，或死于饥饿寒冷，或死于天灾意外，或亡于异族之手，更有甚者，人相食！”


    “既然如此，为何就不能死于神只之手呢？”


    “甚至，他们的死还能换来神只出手，保下更多人族！”


    “这样，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