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阳殿旁，一座小房间内。


    皇帝们的侍从大臣，坐在房间内休息。有水喝，还能吃点糕点。


    清闲。


    没办法。


    皇帝都很清闲，更别说他们了。


    闲得慌就管不住嘴巴，就得议论。


    而当下最火热的话题，就是张霸的一系列手段了。


    弘农杨氏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棉布、中牟钱、抄家什么的，却是热点。


    “说起那棉布。是真的不错。体面又暖和。只是实在是稀有，太贵了。”


    “谁说不是呢？一匹布四十尺，做不了几件衣裳。却要四十金。不过啊，暖和确实是暖和。比丝绸暖和多了。丝绸太清凉了。”


    有的圈子，在谈论棉布。有几个得到了张霸赏赐棉布的，都是一脸神气，骄傲。


    比如蔡瑁。


    他虽然远离了核心圈子，在这里领俸禄闲得发慌，但妹妹是张霸宠妾，女儿也在张霸后宅，得赐了两匹棉布，十分得意。


    我怎么说，也是大将军的外戚。


    有人谈论的是中牟钱、抄家。


    这钱当然是好钱，在座的不少人都是卖了多余的粮食，囤积了中牟钱在家中。


    以备不时之需。


    粮食会腐烂，但钱不会。


    至于抄家，那就更显而易见了。在场的郎中、中郎、侍中等这些侍从大臣，少了五分之一吧。


    没来的都栽了，因为熔炼铜钱试图取铜，而被逮进去了。


    大臣们也听说了，熔炼铜钱没用。这中牟钱是好钱，成色好，份量足。


    但用铜的比例不高，而且加入了其他奇怪的金属，很难熔炼。


    费时费力，讨不了好处。


    当然，也有人私下里非议。准确的说是在肚子里非议，或者是一个人的时候非议。


    张霸发了这么好的钱，没有事先发布公告，说我这钱很难取铜，你们别费劲了。


    张霸没说。


    这不是特码的，笑呵呵的下了陷阱捕鱼吗？


    抄了这么多家，有列侯、有世家、有豪强还有富商。又被张霸吃肥了。


    可恶。


    没办法。他们也只能在肚子里，或是一个人的时候非议一下。


    司隶校尉、河南尹、张霸的私人部曲。


    洛阳县令。


    探子无孔不入。


    这一次张霸抄家，吓坏了所有人。


    很多人炼铜都很隐秘的，但没有人逃过张霸的耳朵、眼睛。


    可怕，可怕。


    蔡瑁忽然注意到，王允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他不由关心道：“王公。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去叫太医。”蔡中连忙站起道。


    “不必。”王允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解释道：“多谢蔡侯关心，我昨晚上看书有些晚，精神不济。不碍事的。”


    “那就好。”蔡瑁放下心来，点头说道。


    蔡中也坐了回来。


    王允心事重重，心思完全没有放在上班上。等熬到下班之后，他匆匆与蔡瑁告别，就离开了皇宫。


    回到家中之后，王允立刻找到了自己的三个儿子一起商量。


    长子王盖、次子王景、三子王定。


    汉室忠臣几乎被张霸杀光了。


    就算有隐藏下来的，王允也接触不到。


    他现在是跪舔张霸，是与蔡瑁这些人勾搭在一起的【汉奸】。


    他无法相信任何人，只能相信自己的儿子。


    小房间外。


    有王允的心腹家奴在看守。小房间内。王允与三个儿子一起跪坐着。


    王允沉声说道：“儿子们。张霸已经穷凶极恶。他杀的人越多，根基就越夯实。”


    “他夺取的人口、土地、财富越多，他的中牟侯国的力量，就会相应的增加。”


    “现在河南、河东、弘农、南阳四郡。张霸的部曲多达百万。每四五个人中，就有一个是张霸的部曲。”


    “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决定出貂蝉。”


    说着，王允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郑而重之的拿起了旁边的木头匣子，从中取出了一张丝绢，放在了自己与儿子们的面前铺展开来。


    上方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相同之处都是张霸的统兵大将。


    也都是并州人。


    但其他人的名字，都被王允圈圈叉叉了。只有吕布的名字鹤立鸡群。


    无论历史如何改变，王允都一定会找到吕布。


    二人是并州老乡。


    王允只能从并州武将之中，寻找张霸的破绽。


    高顺行吗？高顺是张霸的狗。王允怀疑张霸让高顺自杀，高顺就会拔剑自刎。


    张辽更是疯狗。


    年轻、气盛、冲动，毫不掩饰自己对张霸的忠诚。张霸如果让张辽领骑兵一千，去杀数十万匈奴人。


    张辽也会上，直到战死。


    越骑校尉成廉很早就跟随张霸了，讨黄巾的时候，成廉是主骑。


    二人一起出生入死。


    他们都不行。


    只有吕布。王允知道这个人曾经背叛过张霸。就像是女人如果背叛男人。


    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是命运的安排。


    也是惯性使然。


    只要王允不死，只要王允手中有貂蝉，他就一定会找到吕布。


    王允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自己的右手放在了吕布的名字上，抬头看向三个儿子。


    三子立刻心领神会。


    出貂蝉，离间吕布与张霸。


    “父亲。我们与吕布是并州同乡没错，但以前没有往来，要怎么与他接触？”


    王盖沉声问道。


    “这个我会想办法。现在我谄媚张霸，是张霸的【自己人】，很容易就能与吕布接触。”


    “而且吕布因为背叛过张霸，而与大多数张霸的部将不合。”


    “他很孤独。”


    “我们可以一拍即合。”


    王允抬起头来，深呼吸了一口气，沉声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儿子们。现在是我们父子上阵的时候了。”


    “我们与张霸，只能有一方能够继续站立在这天地之间。”


    “要么满门肝脑涂地，要么汉室兴旺发达。”


    “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是。”三子都是刚烈，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收敛了神色，严肃的对父亲弯腰下拜，无怨无悔。


    王允的脸上露出满意与骄傲之色，好，都很好，不愧是我的儿子们。


    与我同心，都是大汉忠烈。


    “都下去吧。我去见貂蝉。”王允站了起来，说道。


    “是。”三子齐齐应声，一起站起离开了。王允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也走了。


    去见貂蝉。


    两年了，整整过去了两年。


    貂蝉也更妩媚了。


    身材更好了。


    也更符合张霸的胃口。


    朝野共知，张霸就喜欢人妻、少妇。


    她也是最甜蜜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