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璃的条件的确过分。


    既让佛门受辱，又要触犯佛门的利益。


    不仅一念菩萨不会答应，换做佛门的任何人都不会答应。


    一念菩萨的反应最为激烈。若非在场有诸多菩萨，一念菩萨一定会出手将莫璃斩杀。


    没错。


    一念菩萨不介意杀了莫璃。


    杀一个人能够解决眼前和将来的麻烦，何乐而不为？


    佛门的戒律已经变得不再重要。只要敢威胁到佛门的人，一律都得铲除。


    莫璃坦然地走到了一众菩萨的面前，双手合十，微微行礼。


    “答应与否，全在诸位的一念之间。”


    莫璃望着须弥山外的风景，山脚是那一座恢宏的九洲最大的寺庙——大雷音寺，山外的远方是离佛门圣地最近的古老城池——万佛城。


    最终，莫璃的目光掠过了大雷音寺，只停留在那一座更为辽阔的万佛城中。


    佛门庞大，受到众生的香火供奉。


    那一座大雷音寺中的香火从未有过断绝，寺中那一盏盏长明灯永远不会熄灭。


    偏偏那一座座佛像建的极为高大，偏偏那一尊尊佛喜欢俯瞰众生。


    大雷音寺是佛门，而万佛城中则是众生。


    若是没了芸芸众生，佛门失去了信仰，这大雷音寺是否还能够延续如今的繁盛？


    须弥山的佛光是否还能够普照？


    那一尊尊菩萨是否还能坐在莲台之上高谈阔论？


    莫璃心中思绪万千，眉间露出几分不屑。“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传道之战的开启在佛门的一念之间，被波及的万千凡人也因佛门的一念之间而失去性命。”


    “诸位自然可以杀我，可诸位如何敢杀我？”


    杀人不过头点地。


    第六境的菩萨想要杀了莫璃，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传道之战的开启可以说是为了将佛光普照九洲，为拯救芸芸众生。至于那些被卷入战火的无辜之人，并不是佛门所愿。


    如此缘由，佛门的菩萨还能够说服自己。


    可此刻在须弥山中杀了莫璃，镇魂钟成为了佛门的至宝。


    杀人夺宝。


    佛门的菩萨们心中必然滋生出心魔，如玄慧那般入魔。


    罚罪菩萨镇压了苏牧和言灿，也仅仅只是镇压而已，他们万万不敢杀了两人。


    须弥山中杀人破戒，即便是菩萨也要受到惩戒。


    因为戒律不敢杀人，因为心魔不敢杀人。不管到底因为什么，莫璃可能会失去镇魂钟，但不会死。


    既然不会死，那么莫璃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羊羔本该在恶狼的面前瑟瑟发抖，咩咩叫地求饶。


    如此，恶狼才会有邪恶的征服感与成就感。


    然而，莫璃这只小羊羔没有生出敬畏之心，更是嗤笑着恶狼不敢张开血盆大口。


    一念菩萨心底怒极。“你真以为我等无法奈何你？”


    愤怒的不仅仅是一念菩萨，镇压苏牧的罚罪菩萨，与云鹤恶僧同出一门的云觉菩萨皆是怒视莫璃。


    沉默如冰霜一般冻结。


    莫璃没有回答，在山道上出现了一道身影，不，是成群的身影。


    只见周周骑着那一只麋鹿，周围是前呼后拥的生灵，须弥山中的生灵皆是追随着周周出现。


    仁慈无法被遮掩，善良如正午的太阳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即便是未开灵智的生灵也会被周周身上那一股纯粹的仁慈所吸引。


    在周周出现在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周周的身上。


    一声鹿鸣，响彻山林，须弥山中的佛光垂落，被周周所牵引，更像是从周周身上绽放出璀璨的佛光。


    在须弥山最高处，偌大的佛祖法相凝聚，霞光满天，祥瑞之景铺满了整片天际。金光升腾之际，梵音阵阵传开方圆百里，宛若佛祖讲道那般盛大。


    “显灵了，佛祖显灵了。”


    “我佛慈悲，求求佛祖救救我家孙儿。”


    “大慈大悲的佛祖啊，救救我的孩子吧！”


    须弥山前，无数百姓跪伏在地，激动地叩首祈求心想事成。


    然而，他们万万不知道眼前的盛景全是源自于前几日在万佛城行医的一个白衣女大夫。


    他们万万不能理解为何世俗之人会引来佛门佛祖的法相。


    不理解的不仅是山下的凡人，还有眼前的菩萨。


    佛门的佛主有很多，而那真正矗立在大雷音寺主位之上的佛只有一位，那便是释迦摩尼。


    他便是万佛之祖，唯有他方才称之为佛祖。


    “为何玲珑书院的弟子能够引出佛祖法相？”


    同一个疑问同时出现在诸位菩萨的心中。


    周周一动不动，佛光自然凝聚，纯粹的佛光压制了一众菩萨的佛光。仿佛周周才是须弥山中最大的“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眼前的周周便是这句古语的具象化。


    周周不曾拿起屠刀，她手中一直都是救死扶伤的药箱。


    周周上前一步，望着天空中的佛祖法相，神色平静，明亮的双眸之中透着几分思索之色。


    “她可以成佛！”站在虎悲大明王身后的一尊菩萨不禁惊呼道。


    菩萨是佛，佛主也是佛。这是活着的佛，是凡间的佛。要想成为那一尊尊佛像那般受人供奉的佛，须弥山上的菩萨与佛主都还远远不够。


    一众菩萨修行数百年，精研佛法。如今却比不了一红尘之中的女子。


    冥冥之中，佛光倾洒，香火被落在了周周的身上，无尽的信仰如滔滔江水一般滚滚而来。


    芸芸众生的香火、信仰、愿力皆是落在了周周的身上。她的眼前有一条坦途，迈出这一步的，她便是可以成为受人供奉的佛。


    这是佛门之中每一个僧人的终极目标。


    香火不断，信仰不灭，愿力永续。


    若是周周愿意，她确实可以立地成佛，成为佛门新一代的领袖。


    这是来自佛门的认可，来自佛祖的认可，来自众生的认可。


    一念菩萨的羡慕与嫉妒溢出了眼眸。“我为佛门尽心竭力，无论是传道之战，还是暗中在九洲建寺立庙都是为了让佛门的佛光普照九洲拯救苍生。”


    “我想终有一日我能完成佛门之宏愿，等到那一日，我便可如佛祖那般成为众生供奉的佛。”


    “可为何一个佛门之外的女子得到了佛祖的认可，她为何能成佛？为何对她而言，真佛果位来的如此容易？”


    “不公平，这不公平。”


    一念菩萨内心嘶吼，脸色阴鸷，合十的双手不易觉察地颤抖着。


    如今的一念全然不是那得道高僧云淡风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