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闻好奇问起：


    “你的那双法器不能帮你做判断吗？我以为在我开口的瞬间，你就应该知道我说的是真话。”


    黎湛倒是老老实实，有什么答什么：


    “法器终究是死的，它只能判断最基础的撒谎与否，如果受审讯的人故意寻找逻辑漏洞，那法器是判断不出来的。所以必须要我结合现实来判断，而这测谎的答案，也只能作为参考。”


    祝闻恍然：


    “人工测谎仪嘛，唔，应该算高阶吧？”


    黎湛不知怎的，沉默了许久。


    他好似终于忍不住了，认真解释：


    “这是很珍贵的法器，是我师父送给我的。如果不是它，我已经彻底失明。”


    祝闻点点头，脸上仿佛写着——所以呢？


    黎湛轻轻叹气，起身：


    “走吧，我带你去停尸房，去看看那家人的遗体，希望你能给些参考意见。”


    祝闻自然没有拒绝，她来特管局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黎湛走到门前，亲自为祝闻打开门。


    祝闻泰然自若地走出去。


    没两步，在走廊上撞见了刚才同行的女生小秦，和她那讨人厌的男同事。


    男生一如既往的吵闹性格，指着祝闻险些跳起来：


    “你怎么会出来的！这里是特管局，你可不要乱来！”


    祝闻有些无语，干脆侧开身子，露出不远处的黎湛。


    黎湛上前：


    “怎么站在这里？”


    男生张大了嘴巴：


    “黎、黎队长，是你把她带出来的？可她不是嫌疑人吗？就这样随意带出来也可以吗？”


    小秦拽着男生的衣袖，示意他别说了。


    可男生却浑然不觉，只死死地盯着祝闻和黎湛。


    黎湛不得不解释：


    “已经调查过了，不是她。”


    男生不信：


    “她进来也就十分钟？五分钟？这么快就调查好了吗？万一是她撒谎怎么办，我们必须要更确切的答案！”


    男生激烈的声音响彻走廊。


    最后，把隔壁房间的领导们引出来了。


    其中一人上前，喝止了男生的行为：


    “够了，我们已经确认过祝女士的身份，她的确不是凶手。”


    男生愣了愣：


    “副、副局。”


    对方给了他一个眼神。


    男生才不得已消停。


    小插曲过去。


    黎湛继续带着祝闻往前走。


    离开一段距离，直到看不到那些人了。


    祝闻才问：


    “我得罪他了？”


    黎湛轻轻叹气：


    “小赵的家人以前也是特管局成员，在一次调查里，他们轻易相信了对凶手的调查，将人放走了，结果那人离开后，为了报复杀死了小赵的全家，从爷爷奶奶到三岁的妹妹……除了他以外，无人幸免。所以他遇到类似的情况，态度都会比较激烈，麻烦祝女士谅解。”


    祝闻不由得沉默下去：


    “……算了。”


    如果不是黎湛的这番解释，她非要让那男生吃点苦头不可。


    但是现在嘛。


    “人抓到了吗？”


    黎湛愣了下：


    “什么？”


    祝闻指着身后：


    “杀了那个小赵全家的人，或者玄师？”


    黎湛摇摇头：


    “没有，这件事已经过去二十年了，特管局一直没能查到蛛丝马迹。”


    说话间，停尸间到了。


    黎湛为祝闻打开房门之前，不忘问一句：


    “害怕吗？”


    “不会。”


    祝闻淡淡道。


    黎湛没有全然相信，而是一边拧开门把手，一边观察祝闻的表情。


    祝闻的确不算特别淡定。


    那家人的尸体就摆在金属架子上，盖了块白布，但是喉咙到胸膛的撕裂性伤口都尽数展现在眼前。


    但祝闻看到这尸体的模样，并不是觉得害怕，而是奇怪。


    “伤口这么狰狞，恐怕不是人做的吧？”


    祝闻皱着眉。


    她虽然不知道下手的人的身份，但也觉得有些过分残忍了。


    这不止是杀人，而是凌虐，带着强烈的复仇情绪。


    而祝闻对这家人可没有这么深的仇恨，否则她不会轻易就离开。


    黎湛听了祝闻的讲述，若有所思：


    “嗯，我们也猜测过可能不是人动的手。所以，之前调查听说你身边有只红衣厉鬼，才会越发笃定对你的怀疑……”


    祝闻抱着手臂，随意道：


    “放心，我家小鬼连血气都没沾过呢。”


    黎湛不太相信。


    这年头哪有不沾血气的鬼魂？


    他以为祝闻是担心特管局会介入这件事，便主动解释：


    “特管局对玄师养鬼的事情虽然不提倡，但也没有彻底否定，只要遵守特管局的规矩，不要让养的鬼祸害人，就没有问题。”


    祝闻赞许道：


    “这些规定倒是挺人性化的。但是，我没有撒谎。”


    她感应了一下腰间的小木剑，发觉路瑜对力量消化得差不多了，就干脆放了她出来。


    阴气缭绕，路瑜的身影在停尸间里缓慢浮现，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地抱怨：


    “干嘛呀，睡得好好的非要叫我……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停尸间。


    祝闻也没有预想到这样的情况。


    她赶紧上前，捂住路瑜的眼睛，还不断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没事了，没事了……”


    路瑜缩在祝闻身边瑟瑟发抖：


    “好丑好可怕……那是什么东西呜呜呜？”


    小姑娘显然是吓坏了。


    祝闻顿时无奈极了。


    连她都没有想到，路瑜竟然会害怕尸体！


    她可是名声能让小儿止啼的红衣厉鬼哎！


    哦对了，她从来没有杀过人，自然也没有见过尸体……


    “抱歉，我不该叫你出来。”


    祝闻赶紧道歉。


    路瑜却是委屈巴巴地瞪着她：


    “你太过分了！”


    祝闻宠溺地连连点头附和：


    “嗯嗯嗯，是我过分。”


    路瑜趁机得寸进尺：


    “那你要补偿我！”


    祝闻挑眉：


    “哦？你想要什么补偿？”


    路瑜压住上扬的嘴角：


    “我要手机！要电脑！我要玩游戏！”


    祝闻眯了眯眼睛：


    “我可以给你安排作业本，你要吗？”


    路瑜缩了缩脖子：


    “那、那还是不要了。”


    黎湛就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


    他空茫的双眸在路瑜身上扫过，也惊讶地发现：


    “她竟然真的没有沾过血气……鬼婴？看来她身边应该有个耐心又善良的人在教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