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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帝国道门终相见

    场间一片死寂。


    当顾濯说出这个事实后,谈话自然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


    白皇帝始终不愿现身,这足以证明他对当下变故的态度甚至看法——如果皇后无法凭借自己解决这个问题,那就这样吧。


    是的,这就是所有在场朝臣的共同看法。


    纵是夫妻如何,恩爱又如何,与那些真正重要的事物相比起来,终究都是无关紧要的,可以舍弃的,更何况夫妻也不见得恩爱。


    很多人的目光落在白浪行的身上,无法抑制地生出一个强烈的想法。


    这些年来,皇帝陛下固然在诸多事宜上给予娘娘恩典,甚至让她坐在那个母仪天下的位置上,但始终不曾让她留下血脉。


    过去没有人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只觉得皇帝陛下必将要让这人间长治久安,无心于此。


    如今看来,或许是因为陛下本人不愿意。


    皇后的眼神再无颜色。


    顾濯不再看她,转过身,对谢应怜说道:“离开这里吧。”


    谢应怜道了声好。


    然后她仰起头,眼神明亮有若星辰,认真问道:“我该去何处追随您?”


    顾濯说道:“等你哪天做到不真心实意地杀死求知的时候吧。”


    谢应怜面沉如水,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候,本该在养病不出的宰相大人,在诸多官员的拥护之下来到城门楼。


    这位老人先是沉默着朝顾濯行了一礼,再是转身望向面色苍白的皇后,在叹息中认真说道:“下面的小孩子们都已经等这么久了,今天是夏祭,太阳可毒着呢,别人又不是来看我们这群老东西的,现在这样不太合适吧?”


    话里看似什么都没有说,但其实该做已做尽。


    没有阻止谢应怜离开。


    对顾濯以礼相待。


    唯独直面皇后。


    皇后如何能不明白宰相的意思。


    在片刻的短暂沉默过后,她好似往常那般试图翘起唇角,流露出一抹得体的令人心折的笑容,却发现连这种娴熟至极的事情都无法做到。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艰难,声音微微沙哑说道:“是不合适。”


    “那就好。”


    宰相转过身,望向不远处面色惨白的曹公公,吩咐道:“皇后娘娘今日凤体不适,麻烦公公将其送回寝宫,今年夏祭由本官代劳操持便可。”


    曹公公无比愤怒地盯着老宰相。


    如今你大义凛然地站出来,便以为自己真的干干净净吗?


    他作为皇后的心腹,如何能不知道今日针对谢应怜发生的一切布置,事前都曾经过宰相的同意?


    就在他试图鱼死网破的前一刻,皇后终于打起精神,清醒过来。


    “该走了。”


    听到这句话后,曹公公骤然失去所有力气,摔倒在地,失魂落魄。


    宰相面无表情说道:“去帮一下忙。”


    皇后没有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她很清楚,这是自己留住最后体面的唯一机会。


    只是当人们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看着她好似在瞬息之间消瘦下去的面容,想着她不久前风华绝代的明艳颜容,想着她不久前其实高高在上的事实,渐渐不敢相信此刻这虚弱到连妆容都无法掩饰的人……居然是皇后娘娘,又哪里能从她的决定中感受到体面二字的存在?


    那些目光渐生怜悯,渐生同情,让皇后的身体再次变得僵硬起来。


    她无由来地多出许多怒火,觉得这些怜悯和同情着实可笑,想要寒声训斥这些愚蠢的白痴。


    然而她最终什么都没做,只是闭上双眼片刻,沉默地接受所有这些,离开。


    在离开途中,与顾濯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突然问道:“被迫亲手沾惹这些凡尘俗事,难道你就没有哪怕一丝厌恶和无聊的感觉吗?”


    顾濯对她的态度从来是无所谓,想了想,说道:“还好。”


    皇后娘娘沉默片刻后,忽而笑出声来,自嘲说道:“真有意思。”


    说完这句话后,她在众人的目光中远去。


    人们知道,冷宫或许就是她往后余生的归宿所在。


    只不过没有人明白,为何皇后最后要说出那么四个字,其中意思到底何如。


    就连顾濯也没全听懂。


    ……


    ……


    夏祭如常进行,叶依兰的名字被高声唱出。


    人们在短暂的沉寂过后,开始给予掌声。


    掌声稀疏,不似雷鸣,分明还沉浸在魔主带来的复杂情绪中。


    叶依兰非但没有感到失望与失落,眼神更是明亮至极。


    她高仰着头,凝视着顾濯于千万目光里身影化虚,如渺沧海于一粟,倏不可见。


    飘飘然仿若登仙而去。


    叶依兰握住藏在衣袖的拳头,胸中骤生满襟豪情,无比骄傲以及忏悔地想着:自己居然不相信师兄会站出来,而是指望获得外人的认可,这到底是何等程度的愚蠢啊?


    小姑娘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抬手挽起脸庞两侧的发丝,让阳光再无遮挡地洒落在青春无敌的颜容上,就像是芙蓉花遭逢雨洗后那般璀璨新生。


    她头也不回,对身后同辈中人与城门楼上的长辈,纵声喊道:“今次夏祭头名将会是我,是长洲书院的囊中物,就像四年前那样!”


    于是。


    夏祭正式开始。


    ……


    ……


    离开只在瞬息间,顾濯没能听到那句话,然而他从未怀疑过叶依兰。


    那年春天,小姑娘曾经被他指点过修行路,便没有不如人的道理。


    除非叶依兰的对手是余笙这般人。


    可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重走旧时路的老人?


    今年夏祭的结局早已注定。


    当顾濯的意识回到白帝山之时,晨光已经完全升起。


    那片湖泊倒映着盛夏的朝阳,为山风所碎的水面,远望仿佛数万片金叶子,醉人心神。


    画面如昨美丽。


    石屋前的气氛却无比凝重,寒冷如万年玄冰,不为烈日所融化。


    直抵穹苍,有着万种瑰丽颜色的光柱依旧真实地存在着,是天与地间唯一的桥梁。


    太监首领看着裴今歌。


    裴今歌负手身后,目光始终停留在那座似琉璃若彩虹般的天地之桥上,把那身在桥上的行人看成风景,久久不愿回眸。


    余笙不在此间。


    不久前,她理所当然地问了问食材放在什么地方,然后独自回到石屋里头准备早饭。


    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这种从容当然会让人感到明显的不适。


    只不过考虑到余笙的真实身份,在场众人在简单的沉思过后,从善如流地决定视若无睹,当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炊烟微作,阳光炽烈。


    太监首领终于无法再继续沉默下去,缓声说道:“裴司主,您现在是怎么想的?”


    裴今歌没有回头,说道:“平安无事就是最好的事情。”


    太监首领看着她的背影,认真说道:“至少你需要给我一个和平的理由。”


    裴今歌自嘲说道:“我当然也想给你这理由,但这可轮不到我来决定。”


    太监首领沉默半响,忽然说道:“先前你没有否认我对你的称呼。”


    裴今歌笑了笑,笑容平静而淡然,说道:“巡天司是我半辈子的心血所在,裴司主这个称呼跟了我差不多一百年,哪有容易忘记的?”


    太监首领说道:“我相信陛下也很怀念您在时的巡天司。”


    话是真话,真心话。


    作为白皇帝唯一的近臣,他所拥有的权力远远超出绝大多数人的想象范畴,如何能看不清楚如今巡天司的堕落处境?


    裴今歌遽然敛去笑意。


    “但你知道的……”


    她转过身,与太监首领冷漠对视,说道:“我很烦皇后。”


    太监首领沉默不语。


    对那些生活在朱红宫墙内的人们来说,在御书房外的那次对峙过后,这早已成为一个公开的秘密。


    裴今歌似笑非笑说道:“很不巧,这个我现在最烦的人偏偏大权在握,等什么时候她被废了……”


    话音戛然而止。


    “那你已经等到了。”


    顾濯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就在今天。”


    裴今歌愣住了。


    太监首领也呆住了。


    当这句话飘到石屋那边,就连余笙也怔了怔。


    顾濯飘到裴今歌身旁,说道:“刚才我去了一趟神都,因为谢应怜和求知的缘故,和她稍微聊了几句。”


    裴今歌不知道怎么理解自己听到的这句话,问道:“然后呢?”


    顾濯说道:“过程稍微有些不愉快。”


    太监首领的面色已经难看至极。


    裴今歌笑了起来,说道:“但皇后最后听了你的意见,接受自己被废的事实?”


    “嗯。”


    顾濯说道。


    长时间的沉默。


    裴今歌很久没有说话,眼神变得有些恍惚,大概是陷在旧日的回忆中。


    她太清楚自己这位曾经的朋友是怎样的一个人,在顾濯漫不经心与轻描淡写的话音里,必然存在着惊心动魄的变故。


    “就不对你说谢谢了。”


    裴今歌偏过头,望向神都方向,说道:“反正你也不是为了我。”


    顾濯看着她摇头说道:“是我该对你说谢谢。”


    结合先前不久前的那些话,这其中的意思已经清楚。


    本已准备动手的太监首领眼神微变,停了下来。


    裴今歌如何能不明白?


    她微笑问道:“这算是你给我的谢礼吗?”


    “是,但不是全部。”


    顾濯想了想,说道:“毕竟这一路走过来,我欠你良多。”


    裴今歌没有说话,望向炊烟还在的石屋,忽然想到自己的厨艺在过去那些天里有着难以想象的精进,莫名觉得很有意思。


    “奇怪。”


    她不看他,挑眉说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欠过我?”


    石屋里,余笙看了那头的两人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顾濯心想这话未免太硬了些。


    裴今歌望向太监首领,神色不变说道:“看来我没有理由推卸属于自己的责任了。”


    太监首领从善如流,向她行了一礼,语气真挚说道:“我很高兴裴司主愿意回到熟悉的位置上。”


    “不用高兴太早。”


    裴今歌说道:“免得待会儿你激动不起来了。”


    太监首领愣了愣,然后隐约意识到话中所指,神情变得难以置信,震惊问道:“难道你可以破境羽化了?!”


    “要不然呢?”


    裴今歌似是漫不经心说道:“我不破境,从来是因为我不愿意破。”


    声音落处,很多人在短暂的震撼过后,都想到了同个问题。


    ——为何不愿破?


    这些人的目光纷纷汇聚在顾濯身上。


    裴今歌亦然如此。


    她对太监首领说道:“我可没有信心战胜魔主。”


    没有谁是白痴,都还记得片刻前的谈话,那就不可能听不出言外之意。


    然而不管是太监首领还是别的任何人,都无法理解裴今歌为什么如此回护顾濯,只能认为这其实是长公主殿下的意思。


    “我明白了。”


    太监首领没有纠结太长时间,以莫大的冷静与理智接受这个事实,说道:“魔主的确是唯有陛下才能战胜的存在。”


    裴今歌十分满意。


    但她没有笑,平静地走到顾濯身前,直接说道:“别死。”


    顾濯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今歌说道:“下次再见的时候,与你说话的就是我的刀了。”


    不等听到那一声好,她已转身离去,站在太监首领的前方。


    顾濯目送。


    当他转身走向石屋的时候,后方那道早已熟悉的气息开始变化,是破境。


    余笙站在门前,问道:“喝碗粥?”


    顾濯说道:“等会儿吧。”


    “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他的目光落在那道接天连地的光柱上,平静说道:“否则于心不安。”


    余笙走到顾濯身前,为他简单整理了下衣襟,说道:“早去早回。”


    “嗯。”


    顾濯张开手,轻轻地抱了抱自己的妻子。


    裴今歌静静地看着这幕画面。


    就像那天站在远处的余笙。


    忽有风起。


    顾濯的身影就此被吹散。


    留下些许余温。


    阳光正好。


    ……


    ……


    云梦泽深处,那座破道观。


    白皇帝背负双手,面朝血枫,眼神淡漠。


    在他身旁,漂浮着无数玄黑色的残破石块。


    那是天道印与山河盘的尸骸。


    仿佛深渊,一切光芒尽数被这些幽冷的黑石所吞没。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白皇帝伸出手,感受着自后方飘来的远风。


    片刻后,他转身望向顾濯,说道:“好久不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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