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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全面战争

    雨水不停落下,电闪雷鸣。


    明月为层云所掩,高台孤悬天穹之下,那件黑衫被雷光照出苍白。


    顾濯静静地看着王景烁。


    这位威震荒原近百年的镇北军大将军在惘然中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眉心,感受着死亡正在到来的事实,嘴唇颤动着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在无声地笑了笑。


    下一刻,易水剑意自窍中绽放,并不如般美丽,只是似水般流淌。


    如那千百年来不曾改道的滔滔江河。


    王景烁的身躯在奔涌成河水的剑意中被冲刷,再冲刷,于孤寂中不复存在。


    荒原上。


    裴今歌墨眉微挑,还是觉得顾濯太仁慈。


    如此死法,如何不是一种得偿所愿?


    她不知道王景烁是否满意,但她必然是不满意的。


    赵启的声音在旁响起:“天意就是天意,不为人的意志所改变……”


    裴今歌霍然回头,长裙于暴风雨中翩然起舞,问道:“你已忘却沧州事?”


    赵启沉默半晌,说道:“片刻不能忘。”


    无忧山主上应星穹,借北斗而成的杀道剑阵,于道主身前如冰雪消融的画面,足以让他铭记一生。


    “但今夜此刻的变故已经证明……”


    他看着裴今歌的眼睛,认真说道:“那不是天意。”


    雷光再起,天地刹那白。


    裴今歌懂了,说道:“这才是白皇帝真正用以说服你的理由。”


    赵启注意到这句话里的称呼不再是皇帝陛下,得知她已愤怒,无法理解。


    裴今歌平静说道:“我不想也没兴趣重复那些说过很多次的话,我只知道天意就该好好待在天上,不该也不能出现在人间,倘若出现,那就不能以天意相称。”


    说完这句话,她的气息与衣袂皆沉,不再在风雨中飘舞。


    仿若置身天地之外。


    赵启看着裴今歌缓缓闭上的双眼,知道当她再睁眼时,将会有惊天动地的一刀。


    但他还是问出了那句话,纵使明知故问。


    “你要做什么?”


    “天意现人间。”


    “所以?”


    “我又怎能忍住不斩上一刀?”


    裴今歌答得极干脆,是不假思索。


    赵启陷入沉默。


    ……


    ……


    荒原深处,群山中。


    这片风雪终年笼罩的土地里生存着难以计数的荒人。


    荒人们为求在这恶劣环境中生存,数千年来做过无数种尝试,或是如那位祭祀般祈求于上苍开眼,或是喻阳那般强忍种族仇恨与人类暗中进行合作,乃至于在人类的些许‘怜悯’中心甘情愿地成为奴隶……一切仅为了活着。


    这样的活着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故而荒人需要信仰,需要一个虚无缥缈的寄托,而那个寄托就是上苍。


    像喻阳那般质疑上苍的荒人是极少数,甚至到了以指而数的程度。


    在上苍于今夜荒原掀起风雨雷电前,深在群山中的司祭便已心生强烈感应,在无法自控的激动中匍匐于地,热泪盈眶。


    未有旨意也不必有旨意降下。


    一位又一位司祭站起身来,没有说哪怕一个字,走在风雪不愿停歇的山道上。


    这幕画面被越来越多的荒人所目睹,渐有荒人拿起火把跟随在司祭的身后,追随着自己的信仰,低声念诵经文而前景,不顾夜色与严寒。


    队伍越来越长,火光越来越明亮,越想越像是正在奔涌的洪流,如若长蛇盘山蜿蜒前进,照得白雪染了黄。


    谁也没有询问此去为何,只是平静地忠实着自己信仰,依循着冥冥之中的指引,前往上苍意志所在之地。


    那座境成羽化的孤山,如若巨人般伫立在天尽头,默然注视着荒人的行军。


    ……


    ……


    数千年来,群山终日晦暗,难有雪停时分。


    直到那年顾濯来过那一趟后,在那山峦环抱浓雾萦绕处,多出一处罕为人知的桃源。


    那是当初喻阳愿意为顾濯死在赤阴教山门的原因。


    桃源有春亦有秋,盛夏时节甚至阳光炽烈,唯有寒冬永不到来。


    生活在这里的荒人由衷地相信着,这就是喻阳所说的那个只存在于人类世界的美好南方。


    在最初的狂喜过后,此间的荒人迎来的却不是宁静喜悦,而是莫大的恐惧。


    恐惧源自于不安,每个人都在害怕失去这份美好,以至于不需要再直面生命危险后的荒人们,在战斗训练上爆发出了远超过往的专注与渴求。


    当司祭率领信众的沉默行军,为桃源中的荒人知晓后,那种萦绕不去的恐惧终于变得真切了起来。


    同样没有任何的言语交流,以当初喻阳为首的这一批荒人们,无比坚定地踏上与司祭们截然相反的道路。


    ……


    ……


    群山深处发生的变故,此刻仍未来得及呈现在荒原上。


    王景烁已死。


    魔主正纵横无敌。


    无数记天雷轰向那座高台,挟着狂风暴雨齐至,却未能打湿其衣衫半点。


    远方,剩下那四艘飞舟沉沉浮浮,在这天怒中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哪里还能再向魔主发起攻击?


    近处,活着的两位军方强者眼神黯淡,那张布满雨珠的面容找不出先前的坚毅,绝望正在浮现。


    这是一场战争,而作为前锋的他们毋庸置疑已经失败。


    开战至此,魔主面对这连番攻势,付出最为惨重的代价……居然是衣袂布料的轻微撕裂。


    再如何性情坚韧的军人,面对这个荒谬的事实,都无法平静接受。


    顾濯没有再动手杀人。


    与仁慈无关,与远在白帝山上的那位皇帝陛下有关。


    如今的他不是曾经的他,在境界上与白皇帝有着不可忽视的差距,这种差距会因为他眼中有过的风景而缩短,但绝不会消失。


    那他就必须要为此而付诸全部心神。


    两人的视线可以交错,便也能够互相言语。


    但不管是顾濯,还是白皇帝,从战争开始到此时此刻都没有说过哪怕一个字。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心意相通?


    这场战争不存在和谈,唯有生死。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开口。


    以道法,以神通,穷尽万般手段相争便是。


    轰!


    一道雷光乍然落下,照亮顾濯手心。


    缘灭镜的碎片倒映出如枯枝般的闪电,以及更多。


    他的衣袂忽而绽放淡渺佛光,似是佛祖背后永世不灭的那个光圈,让这枚碎片飘起,以因果为线,远行万里外。


    ……


    ……


    白帝山上,正在踏向钟声起处的白皇帝,突然停住迈出一半的脚步。


    他眼前本已稳固下来的世界,此刻再生波澜,就像是有人往明镜般的池水砸了颗石子进去。


    那是缘灭镜碎片所带来的变故。


    白皇帝收回左脚,在片刻的思量后,再往前。


    这一步如常。


    然而当他再往前时,衣袖忽然烧蚀出缺口,带来些微灼热疼痛感。


    这是佛火。


    白皇帝偏过头,望向荒原。


    他的唇角泛起笑意,眼里不是嘲弄,而是意趣。


    禅宗为大秦国教,朕听佛再是合理不过,可你是道主。


    举世皆知你再是厌佛不过。


    如今的你却将禅法深研至如此妙境?


    可谓是不择手段。


    一念及此,白皇帝已再往前。


    为缘灭镜碎片所紊乱的世界未能真正拦下他的脚步,但却让他无可避免地慢了下来,让晨昏钟声得以暂歇。


    而这不是结束。


    他轻挥衣袖,双指如若捻起一枚棋子,落荒原。


    ……


    ……


    以天命垂钓开始的这场战争,横跨人间南北,波及荒原群山,其间有数万万人。


    然而真正感知到道主与白皇帝正在对峙的修行者,始终寥寥无几。


    这个事实在下一刻迎来了改变。


    一道看似纤细的白光,骤然间破云而落,于暴风雨中降临人间。


    那道白光蕴藏着漠然至极的毁灭气息。


    不偏不斜,无比准确地射向层云下方的那座高台。


    顾濯手持缘灭镜碎片,正在与白皇帝对峙,如何阻挡这道星光?


    哪怕这道星光囿于白皇帝未能尽心,威势不如当年诛杀盈虚之时,依旧强大。


    那年未央宫之变,人间寺庙十之八九,皆毁于此。


    就连元垢寺这等传承久远的禅宗祖庭亦莫能外。


    今夜又如何?


    那一道白光与高台相遇,没有爆发出任何的声音,光明如银浆般不断迸发出来。


    满天雨水为之而蒸发,连雾气都未能形成,归于虚无。


    整个世界静得诡异。


    不知道过了多久,光浆渐渐消散,不再掩埋真实。


    数十里外,远方飞舟上的军方强者们,明明身处严寒风雨中却生出一种炽热感觉。


    这当然是错觉,是来自于眼中画面带来的强烈感受。


    魔主以道法凝聚而成的高台不再完整如初。


    一个巨大的半圆形豁口出现在边缘处,泛着琉璃般的梦幻色彩,裂缝密布,甚至有岩浆正在流淌。


    那一袭黑衫不再整洁,可见残破。


    魔主眼神黯淡,面容苍白。


    片刻寂静后,飞舟上的军方强者们爆发出欢呼声,重新燃起信心。


    这时候的他们那里还会记得,那片高台上曾经站着的两位同袍已经尸骨无存?


    ……


    ……


    在那道纤细白光出现的瞬间,诸如剑道南宗这等当世强者,道心顿时发生极为剧烈的战栗,那是源自于生命最深处的恐惧。


    刹那时光中,这些与羽化相差不远的修行者们,都已感知到荒原正在发生一场战争。


    这是谁与谁的战争,无须猜测,不言而喻。


    有人决定闭上眼睛视而不见,有人提剑带酒往荒原高歌而行,有人默然计算这将会给人间带来怎样的变故,但更多的人则是深陷于震撼中。


    神都,那座冷宫。


    皇后望向北方,再次确信自己那位名义上的丈夫,对魔主厌恶至极。


    她无声而笑,笑得残忍,自言自语道:“杀吧,杀吧,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中原,某座小镇。


    楚珺和谢应怜停下脚步,偏过头对视一眼,确定彼此道心皆有感应。


    “如果这是师父和白皇帝的战争,以我们现在的境界,什么都做不了。”


    “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师父把三生塔和折雪留下来给我,为的也许就是今天。”


    “有理……去年裴今歌说过,他在白帝山上住了很长时间,也许在山上留有后手。”


    “但白帝山必然凶险。”


    “再凶险又能如何,白皇帝正在和你师父开战,此刻必然身在荒原,其余人我们打不过也能逃,有什么好担心的?”


    商议就此结束。


    不是楚珺被说服,也不是谢应怜坚信自己的判断,而是两人找不到其他任何可行的方向,却又不甘心去袖手旁观。


    ……


    ……


    易水,江心岛上。


    与荒原相距千百里的无雨,夜风清朗。


    林挽衣手执且慢,眼神极为冰冷。


    魏青词站在她的眼中,把荒原上正在发生的变故娓娓道来,以那道星光带来的毁灭气息为明证。


    林挽衣漠然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有必要告诉我吗?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事到如今……”


    魏青词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语气怜悯问道:“你还不明白他让你留在这里的原因吗?”


    林挽衣沉默不语,握住剑鞘的五指在不知觉中更加用力。


    魏青词看着她,看着且慢,认真说道:“魔主的手段远远超出你的想象范畴,那是你所无法置信的冷漠残忍血腥狡猾,世间一切事和人,都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林挽衣不愿再听下去,打断这句话,斥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魏青词很满意此刻她所流露出来的愤怒情绪,说道:“但魔主从未伤害过你,或者说从未来得及伤害你,所以我不会一厢情愿到让你对他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我只希望你做一件事。”


    林挽衣面无表情。


    魏青词说道:“这同时也是皇帝陛下对你抱有的希望。”


    林挽衣微怔,眼神出现变化。


    她想着那位曾在祖宅与自己谈话的中年男子,想着当时有过的那些温和言语,道心陡然生乱,冷声喝道:“别再给我绕圈了。”


    魏青词正准备开口,取出那封由王景烁幕僚送来的密信,再道出那件事情的时候……


    忽有凛冽寒意生,树微颤,落如雨。


    不知何时,且慢已然自行出鞘,斩却那一缕无声滋生弥漫的阴霾,又或者是……天命。


    林挽衣眼神复而清明。


    少女拔出且慢,横剑身前。


    她对魏青词一字一句说道:“无论你能给我一个怎样的真相,我的答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拒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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