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上面沾满尘土，老姨娘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大一些的人头可不正是孙三爷的？老姨娘当即哀嚎一声，两眼一翻便晕倒在地。


    与此同时，孙大夫人也认出来那颗较小的头颅上，那秀气的小脸、塌了的鼻梁骨——不正是她的二女儿孙青青吗。


    再一联想到刚才被丢出来的，那两张血淋淋的人皮，还有下面乱糟糟的内脏等物，孙大夫人忍不住“哇”一声吐了出来。


    一切摆在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以前虽然知道陈家人吃酸肉，但孙大夫人从未如此直观的面对过这么惨烈的场景。


    更何况这被分尸的还是她的亲生女儿，那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且不说孙大夫人吐了个天昏地暗。


    孙正直也是一样，毕竟是骨肉相连，老尚书当即就赤红了眼。翁媳二人二话不说，操刀便直奔陈家人砍去：


    “还我儿（女儿）命来~！”


    曲忠良也在后面举刀跟随。他心里多少有些后悔：刚才一时手快，亲手揭开了陈家杀人埋尸的事实，陈家人此后必定不会放过他。


    既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


    陈家人当然不会站着乖乖挨打。再说又刚刚饱餐了酸肉，一个个身上有的是力气。两家人再度战到一处。


    孙家仗着刀快，又有一腔愤怒在支撑，总体而言处在上风。


    陈家则胜在人多、力气大，正所谓蚁多咬死象，所以也能勉强撑住。


    孙白鹭刚才远远的站着。可她眼睛好使，自然也看到了孙家人挖出来的东西。


    一瞬间她只觉得两腿发软、头皮都炸开了。胃里更是翻江倒海，却是空空的什么都吐不出来。


    天爷啊。


    她一个生在新世纪，长在红旗下的小姑娘，什么时候见过这种血腥的画面？就是以往刷到老lv探案那种视频，看到的也都是打了厚码的。


    如今猛然受到如此炸裂的视觉冲击，孙白鹭的三观碎了一地。


    第一个念头竟是想掏出手机报警。


    然而手上没有手机，附近更没有帽子叔叔。孙白鹭这才恢复些许理智，想起来这是古代，这是在逃荒路上啊，谁能来维持秩序，谁能真正保护她？


    一瞬间，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孙白鹭的心头。


    她头一次正视自己穿越过来的处境：原主出生的家庭里没有好人，他们是真的敢杀人，也是真的敢吃人。


    自己侥幸穿到孙家。


    然而如今来看，孙家真是良善之家吗？孙薇薇那个表姐哪里去了，还有当初和这具身体交换的那个，据说她应该叫姑姑的女人……


    孙白鹭不敢细想，更不敢再看。


    捂着脸一溜烟跑回了孙家。那边老姨娘悠悠转醒，看到两边战斗的场景，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儿子的皮。


    当即抓起菜刀，疯了一样的朝陈家人砍过去：


    “啊啊啊啊杀千刀的，臭杂碎、死穷鬼，你们敢杀我的儿子。都给我去死、去死、去死吧！”


    不得不说，一位决心要为儿子报仇的母亲，愤怒之下爆发的力量，可抵千军万马。


    老姨娘本来就是个狠角色，此时又用了不要命的打法。


    陈家人打她、踢她、咬她，她躲都不躲，只管拿刀砍人，哪里要命往哪里砍。孙家人本来就略占上风。


    加上她这一通乱砍，战局瞬间就呈现一边倒的态势。


    “亲家、奶奶、大姐……别砍、别砍了，我们错了！”


    马盼娣眼见不好，当即跪地求饶：


    “我们没杀这两个人！他们是被人丢到我家的，丢来的时候已经死了，所以我们才……”


    她的身上已经被砍了十几刀，虽然暂时不致命，但人也变成了个血葫芦。


    “呜呜呜我们知道错了……看在二妮儿的面子上，饶我们一命吧，杀了我们，二妮儿这孩子会恨你们的！”


    此时她为了保命，嘴里当然鬼话连篇，什么话能戳中孙家人就说什么。


    可惜这时候没人再去信她。


    在老姨娘心里，就算她儿子真的是死后被丢到陈家，那将孙三爷剥皮下肚的陈家人也更该死。


    老姨娘十分有自知之明，自己和自己儿女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也做好了娘儿几个死在逃荒路上的心理准备。如果说，当初孙婉如的死，让她将这份仇恨牢牢的藏了起来。


    那这次儿子被吃，就是压垮她内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既然一双儿女全都落到了陈家人嘴里，她以后也没了指望，干脆谁都别活了。老姨娘面目狰狞道：


    “那死丫头关我什么事。她恨不恨我无所谓，我只想让你们死！”


    说完冲上前去，一刀砍断了马盼娣的脖子。


    看着通红的鲜血哗啦啦的流了一地，老姨娘只觉眼前一片腥红：


    自己的女儿、还有三儿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流了这么多血？


    她索性用菜刀挑开马盼娣的衣服，将她的胸口处划开，将马盼娣尚还跳动的心脏一把抓在手里，三口两口吞了下去。


    在场所有人都被她这一举动吓呆了。


    只见老姨娘状似疯魔，生吞了马盼娣的心脏以后，顾不得自己嘴角还流着鲜血，又冲上去，一口气砍死了陈家老妇和陈老头众人。


    在力气即将用尽之时，反手用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老姨娘死死的睁着一双眼睛，望着孙三爷的方向，用最后的气音对孙正直请求：


    “老爷，请把我……和……和三儿……埋在一……起……”


    孙正直流着泪点了点头。


    这一场两个家族的殊死厮杀，就以如此惨烈的结局结束了战斗。


    陈家人损失惨重。


    陈老三因为动弹不得，早在战斗刚开始的时候，就被曲忠良的菜刀砍了脑袋一命呜呼。其他人也是死的死、残的残。


    只留下陈老二，还有陈家大房的两个女儿，陈家三房一个儿子、也就是孙白鹭的弟弟。


    孙家只死了一个老姨娘；孙正直和曲忠良、孙大夫人身上都挂了彩。


    但细算起来，孙家的三个儿子至此也全军覆没。除了孙正直以外，只有曲忠良这个外姓的女婿勉强撑起孙家门面。


    更别提陈家和孙家已经彻底结了死仇。


    孙白鹭的处境越发糟糕起来。虽然孙家人也知此事和她无关，但她的身上到底还流着陈家人的血。


    说是一点都不迁怒，那也不大可能。


    尤其孙三夫人和孙渺渺，看她的眼神赤祼祼的满是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