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林听晚站在公社马路边。


    身后跟着推着她自行车的陈建国和王援朝。


    林听晚对货车副驾驶位上的冯翠萍和思云挥手，“萍姐，到家发个电报。”


    “好，你们回去吧，上午还要上工。”


    思云从车里探出脑袋，“林姐姐，嘉卉姐已经学会烧火，你让她多练手，别忘了，我回来要检查的。


    陈叔叔，王叔叔，你们和于叔叔每天记得给林姐姐和顾姐姐挑水。”


    “知道啦，思云老师。”林听晚和陈建国，王援朝异口同声笑道。


    思云抿嘴笑。


    “林知青，我们走了。”冯翠萍表哥打了个招呼，把车开走。


    冯翠萍深吸一口气，带着一身伤痛，两个闺女，以及当年她二婶让大队长媳妇保管的二百块钱踏上退路。


    林听晚目送货车离开，转头发现前方不远处站着个男人，跑向公路另一侧。


    “林知青，是游队长！”陈建国王援朝追过去。


    林听晚停下脚步，转头瞪那两个叛徒。


    陈建国顶着压力解释，“萍姐要的土特产太多，而且要得急，我一时间找不到那么多东西，游队长送来了清单上大部分的土特产，要求悄悄来送行，我没法拒绝。”


    林听晚哼了一声，拔腿走了。


    游石头越过陈建国王援朝追上去压低声音问林听晚。


    “我媳妇会不会回来？”


    “不知道。”


    “她会不会离婚？”


    “不知道。”


    “她是不是恨我？”


    “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


    “啥也不知道。”


    游石头拿眼睛瞪她。


    林听晚瞪回去。


    陈建国推着车跟在后面，王援朝不离左右。


    游石头和林听晚僵持了几分钟，游石头败下阵来，停下脚步抱头蹲在地上。


    “我三叔把我媳妇的工作弄到公社小学去了，她还会回来的对吧？”


    游石头仰着头，满含希望望着站在自己侧前方的林听晚，就像望着黑夜里的一盏明灯。


    林听晚兜头给他泼了一桶冰水，“工作可以卖。”


    冰水冲进骨头缝，游石头从头盖骨凉到脚指头，红着眼睛瞪林听晚。


    林听晚借助自行车车灯发现游石头头发杂乱，眼窝凹陷，胡子拉碴，浑身是土，露在外面的皮肤有不少伤痕。


    刚从局子出来？


    她后退两步。


    他哪点像坏人？


    想起媳妇“流产”后，威胁自己敢去找林听晚麻烦，她马上离婚……


    游石头摸摸鼻子提醒林听晚，“公社和附近公社的二流子盯上了蓝湘，你和蓝湘同出同进，自己小心点儿。”


    “你身上的伤是和二流子打架留下的？”林听晚回村这段时间，游石头上午下工就去公社了，第二天早上回来上工。


    身上新伤旧伤不少，看来没少打架。


    “萍姐回到知青点第一天晚上，你在外面听到思南哭闹，就把黄淑芬叫了过去？”


    “她自己去的。”


    “……她不是说要搬大队长去劝吗，怎么后面没反应。”


    “我三叔骂了她一顿，不许她管我媳妇的事。”


    原来如此，林听晚感叹，“你们游家就你三叔一家是正常人。”


    游石头：“……”


    林听晚一溜烟跑了。


    陈建国王援朝送林听晚去姜所长家吃早饭。


    王援朝望着前面的林听晚，压低声音问陈建国。


    “她今天咋起来的？”


    “我过去的时候她那屋三个闹钟一起响，把隔壁的顾知青吵醒了，顾知青把她叫起来的。”


    “她的觉咋那么大？”


    “身体不好，又是长身体的年纪。”


    王援朝点头。


    林听晚赶到蒋秀芬家，站在大门口敲门。


    里面很快传来动静，“谁啊？”


    “蒋老师，我是五优大队的知青林听晚。”


    “林知青，老姜不在。”


    “我来找你。”


    一阵窸窸窣窣后，东边的房间里出现一点微弱的光。


    陈建国调转车头，骑上车走了。


    王援朝追了两步跳上去。


    林听晚望着自行车越来越远的车灯，把准备好的缝纫机从空间拿出来。


    蒋秀芬打开大门，右手端着煤油灯，左手在前面遮着风，“林知青这么早过来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听说蒋老师亲戚需要缝纫机，我昨天意外得了一台，赶在上工之前带过来。


    您要是能看上就留下，看不上我就自己用。”


    蒋秀芬喜出望外，“缝纫机在哪里？”


    “这里。”林听晚拍拍身边已经组装好的缝纫机。


    蒋秀芬借助煤油灯的灯光打量缝纫机，发现竟然是蝴蝶牌的，比她那台还好。


    “林知青，我姐姐手里有票，多少钱？”


    “150，回头姜大叔下乡取信的时候，让他把钱捎给我就行。”


    蒋秀芬目光一闪，“天晓得他啥时候回来，我先把钱给你。”


    “那也行。”十天过去了，姜大为还没下乡，林听晚怀疑蒋秀芬没跟姜大为提自己来过的事儿。


    昨天让钱慧跑腿去派出所找姜大为，她没有见到人。


    公安告诉钱慧姜大为出去办案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她只好继续搞夫人外交，这次可能也会打水漂。


    蒋秀芬把准备借给姐姐的120块钱翻出来，又添了30，把钱拿出去给林听晚。


    林听晚帮蒋秀芬把缝纫机抬进去就告辞了。


    拎着一个布袋子转到后面杨队长家，看到一个大娘正在关门连忙赶上去，“大娘，这里是曹所长家吗？”


    “曹所长原来在前面住，半年前调到县里，家也搬了过去。”


    大娘上下打量林听晚，这丫头找曹所长干啥？“你是……”


    林听晚一脸失望，“我是五优大队的下乡知青林听晚，在乡下安顿好就紧赶慢赶来串门。


    没想到曹所长已经调任。”


    大娘眼前一亮，这不是儿子经常提到的那个林知青吗？


    “曹所长不在，还有我们嘛，我儿子是公社派出所的队长，叫杨长春。


    林知青以后遇到啥事儿就来找我们，我儿子指定给你解决。”


    “太好了。”林听晚布袋子塞到大娘手里。


    “家里带来的土特产，别嫌弃。”


    “哎哟，不用……”


    “我回去上工啦！”


    杨大娘目送林听晚走远，放下东西就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