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征撇清关系地补充道:“我家地方大,再多住几个也不成问题。”
甘砂摸到下水口的塞子拔开,泡沫打着旋儿往池子中央钻。
碗筷归位,甘砂抽过一张纸巾擦手,团成球掷进垃圾桶。
“晚安。”她说。
游征目光追随她利落的背影,说:“你妹妹应该在三楼左手边房间。”
甘砂抬了一手表示听见。
游征又撴了下地面,也起来关灯离开厨房。
*
图图湿着头发来应门,迷糊地看着甘砂:“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
甘砂把自己的双肩包扔桌上,游征那只里面的东西已然全部搜刮过来。
“说什么傻话呢……”
图图关上门,仍不死心,犹犹豫豫追问:“你跟他真的不是……?”
甘砂莫名有些恼,干脆道:“不是。”
图图松一口气,“那就好。——不是,我也是反对你们在一起,而是、那个……”
甘砂在她眼底下打了一个响指,像终止哨一样成功让图图住嘴。
“你怎么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被人打傻了?”
图图松懈而笑,摸摸紫色短发,“没什么,姐,你洗洗快点睡吧。”
甘砂只带了两套自己的外衣,分一套给图图,自己拿了另一套准备进洗手间。
图图身上还是残留洗车泡沫的脏衣服。白俊飞说平时就他们三个大男人,没有女人的衣服,让她先凑合一晚,明天带她上街买新衣。
抓着衣摆刚想换衣服,桌上充好电自动开机的手机噼里啪啦进了许多条提示。
图图松开衣摆,捡过手机细瞧,从通知栏就看到简讯里触目惊心的两个字:起火。
图图哆嗦着把店员发来的消息读完,紧张程度不亚于刚才和人打架,她颤抖地举着手机跑到甘砂跟前,一时失语。
“姐……”
甘砂也眼尖地捕捉到关键字,沉默地点点头。
“姐,真的不是、开玩笑么?我们的店、我们的家……”
图图的眼圈红起来。
甘砂一个人时尚可以露怯地□□伤口,等站到更加脆弱的图图面前,自然而然就充当起被依靠的角色,比她镇定和稳重。
图图抓着手机抱着她脖子哽咽起来,“那我们以后要去哪啊,家都没了……”
若只是“百亩仓库”失火,图图还不至于如此悲伤,连她处在行动边缘的人都晓得,现在她们是前有追兵,后无退路,不能回家和无家可归两重悲哀叠加到了一起。
甘砂轻拍她背,她毕竟还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孩,正常轨迹应该在单纯的校园里读书,而不是早早出来挣钱,甚至被迫跟着她逃亡。她不能要求她表现得更淡定。
图图的眼泪湿得她脖子痒痒的,甘砂等着她哭得差不多了,捧着她的脸颊,拇指拭去眼角泪痕。
“图图,你相信我么?”
图图没有片刻犹豫地点头。
“那好。这次是我连累你,把你也带进来——”
图图忙摇头,“没有——”
“——你信我一句话,等事了之后,只要我还喘着一口气,‘百亩仓库’就还会回来,别说‘百亩’,就是‘千亩’‘万亩’我也会把它重建起来。”
掷地有声的承诺如一注热流,灌进图图心里,她点着头抽泣几下,自己擦干眼泪。
甘砂把手机拿过来,拨下发信人的电话,把店里的事交代一个得力店员全权处理,自己和图图暂时离开。
一夜难眠。身旁图图的辗转也叫她心烦意燥。最终还是疲惫战胜困意,甘砂沉沉睡去。
清晨迷糊间感觉到图图离开,对方没叫醒她,甘砂也就继续躺着。
一直感觉到屋子变亮,她才悠悠转醒。
太阳出来了。
甘砂撩开窗帘,天光漫进来,她反射性闭眼。余光窥见什么,又突然睁开眼。她推开阳台门出到外面。
晨风清爽,阳光柔暖。农家小院之外是一大片池塘,倒影蓝天白云,金光粼粼。池塘边的一层屋舍正走出一群群大白鸭,嘎嘎嘎嘎,摇摇摆摆,白花花一片,好不生气。一只只圆滚滚像汤圆扑向池塘。
甘砂留意到小院的围墙上有门直接通向鸭场,看来也是游征的地盘。
“还真是务农啊……”
甘砂洗漱后下楼,客厅和厨房没人。出了院子,发现戴克正举着一根长竿收芒果,长竿顶端固定一只边缘带刀刃的网袋,勾断果蒂后,芒果直接掉袋里。
戴克收竿取果时瞥见了甘砂,阿尔法跟着吠起来,前者让它安静。阿尔法摇头摆尾跑去绕着甘砂的腿打招呼,舌头依旧哈拉哈拉的。
“早。”甘砂走近几步,左右张望,院里并无他人,车棚里那辆红色mini也不知所踪。她躲了几脚,配合阿尔法闹了一下,黑背才跑开在院子逡巡。
戴克点点头,说:“还在睡觉。”
缺乏主语的句子让甘砂莫名尴尬,“……其他人呢?”
“你妹妹和小白aj一早上街去了。”戴克重新支出长杆,“蒸格里有包子,锅里有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