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克接上说:“所以你怀疑甘砂是仅存的那架摄像头?”
白俊飞也夹攻道:“除了人证,也有可能是物证,我们暂时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留下痕迹……”
偌大的客厅陷入沉默,三人同时遇阻。
“我们换个角度,从结果倒推过程和原因。”游征放下手又重新抵一起,看上去有点焦躁,“如果我进去了,监狱里面最不缺各种 ‘人才’,找一两个人干掉我易如反掌,比放任我到处跑容易百倍。而且进去一个,看守赃物的人就少劲敌——”
重复刚才赶人时的话,心头那股焦躁之火蹿得更旺。游征甩开两手。
“从余瑛只报十万损失给警方来看,不敢报的那部分必定有鬼。不管是不是她主动报警,差额在这里,说明她想找我私了——也的确派人来 ‘谈判’了——之前追杀那两拨人,金莉和蓝雪峰,应该有一波就是她的手下。可是她的猎捕数次碰壁,警方这边又有突破,她会不会想趁机借条子之手除掉我?”
游征说到酣处,拉过茶几上一个便条本,捡起一支自动原子笔摁出笔尖。
“那么现在面对的问题就变成三个——”
他逐一写下:
1,暗花?
2,金、蓝的老闆?
3,警方
最后在第三个下面划线,“这是我要面对的最大问题。”
戴克纠正:“我们。”
白俊飞也附和地冷笑。
游征无声看着两人。虽然脾性相迥,年龄相异,此时两人目光倒一致的坚定。
他投降道:“现在只是通缉我一个,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俩不要跟我一块。”
白俊飞说:“尽量咯。”
戴克无奈而笑,“什么时候上路?”
“再等等,还有些谜底没揭开。”
一番推理无果,徒增烦恼,游征面露疲惫,起先扶着额头,不知不觉把刘海后抹,再坐直身时刘海如多米诺骨牌一撮撮回落,直到恢复原位。
戴克单刀直入,道:“还等?你就不怕甘砂把这地方暴露出去?”
游征茫然四顾,没有说话。
“你等会。”戴克扔下没头没脑的一句匆匆离开,脚步声往楼上消失。
游征疑惑地看向白俊飞,后者耸肩,表示无解。
不多时,脚步声重新出现在门口,比之刚才沉重得多。
戴克拎着一个跟刚才aj手中一模一样的纸箱下来,搁到游征脚前。纸箱躺进茶几和沙发的缝隙里,印刷牌子那面正冲着游征,分毫不差的外文单词。
游征眼神从纸箱回到戴克脸上,戴克居高临下地说:“床底下发现的。”然后搡着三步一回头的白俊飞出了客厅。
游征弯腰粗暴地掰开纸箱,撸掉里层防震塑料膜,一副黑色肘拐完整展露出来,与摔地上那副款式一样。
沿着臂托抚摸到另一端防滑垫,像骑士初抚宝剑,眼神虔诚,动作细腻。
然后收剑,指地,喃喃自语——
“真丑。”
手伸进臂托,紧紧握住手托,使劲站了起来。
像长了一双黑色翅膀,游征比刚才稳健地走了出门。
*
午饭过后,游征在池塘边的榕树下一呆就是一个下午。黑色肘拐搁在树干边,他偶尔扫去膝头的碎木屑时,吊床跟着轻轻晃悠。一只浅木盆挨在腿边,里面已经放了两支桃木簪,长短粗细相差不大,簪头形状不一,细节或粗糙或细腻。他手上第三支正在动工。
而他的不远处,aj和阿尔法相依相伴,正捡起石头片打水漂,不时偷偷往这边觑一眼,一人一狗却始终没有走近。
脚步声踩着余晖而来,游征认出来人,没有回头。
戴克一手扶着吊床,一手捡起其中一根木簪,揶揄冷笑。
游征手上刀子没停,问:“哪个比较好看?”
戴克捡起另一支,微眯眼对比后扔回木盘里,“都不好看。”
手上动作一滞,刀子彻底放下,游征侧头看了一眼那两根木棒,肩膀垮下来,“也是。”
抓过那两支,连同手上的一起,嗖地一声,游征挥臂掷进池塘里,惹得aj也侧目。劲力带动了吊床摇晃。戴克将它稳下来。
“谜底解开了?”戴克问。
游征从吊床跳下,单腿站立,戴克眼疾手快捞过肘拐递给他。游征向池塘走近两步,晚风徐徐,拂动他的刘海,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撩开窗帘后的夜空,星光流溢,熠熠生彩。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跟你提余瑛吧,也是在这里……”游征哂笑,“好像还不到两年时间。”
戴克两手背在身后站立,恍然发觉是旧时习惯,又松开捶在身侧。
“当然记得,你可吓到我了,明明平时无声无息,突然冒出那样一句话——”
游征匆忙点头,把戴克险些出口的话按回去,“我也吓坏了,真的,虽然是个成年人,这种事毕竟还是第一次经历……”他摇摇头,笑容有点苦涩,“那时可没想到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觉察出游征不愿旧事重提,戴克替他问出口:“要把她叫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