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奇怪的是,甘砂有种坚定的直觉,游征不过是吓唬人,不会真动手。
金莉咬牙切齿,眼珠子上吊,提防那根拐杖底端,她已经感到伤口发麻——
拐杖底端隔着网帽,点到纱布上。
游徵发出最后警告:“说不说,你上面是谁?”
金莉还在死咬牙关,固执让她两腮肌肉绷紧。
游征倏然回头,冲着甘砂这边,“喂,她上次打你哪了,你要不要报仇?”
视线相接的一瞬,如拨云见日,甘砂刚才的疑惑有了答案。
这个人本性就如此,他对待异性称得上君子,哪怕对方是他的敌手。所以甘砂与他第一回交锋,明面上是他无意冒犯她,实则甘砂卑劣地利用他这个“弱点”,逼迫他缴械。所以现在哪怕言语再恶劣,也不显猥琐之态,甘砂笃定,那根拐杖不会落下,起码不会由他挥出。
处理金莉,现场甘砂最为合适,没有性别相异造成的不对等,悬殊的只有人质与绑匪的关系。
甘砂起身,蹲到金莉身边,跪坐地上的她头发凌乱,衣服污浊,像一滩烂泥上支起一根腐朽的木桩,起头令她生疑的那股香味已被药水味和汗味掩盖,定格下的只有甘砂自己的记忆。
“在聚落镇时候,你打我哪了,我有点记不清了,你帮我回忆一下。”
金莉双目瞠红,刚才在游征面前维繫的平和表面被甘砂目光击碎,狰狞尽显。
“我要是出点什么差池,余瑛死也不会放过你,你们就等着受死——”
啪——!
甘砂左手掴了她一巴掌。
嘶。
白俊飞倒抽冷气,替金莉配音叫疼。
“狗□□——”
啪——!
又是一下,阻断污言秽语。
甘砂平静地说:“上次你用右手打我,我现在只能用左手,打你两巴掌,算还回来了。好了,两不相欠。——你们想问什么可以继续了,不用再捎上我。”
游征回味金莉情急之下的叫喊,“也就是说,你跟蓝雪峰其实是同门相斗?”
金莉似乎受尽委屈,倚着柱子精疲力尽合上眼,嘴巴抿得像上了胶水。
白俊飞出主意,“来桶水她醒醒神?”
“悠着点。”戴克留意游征和甘砂表情后说,“伤口在脑袋,天热容易发炎。到时候出人命咱吃不了得兜着走。”
甘砂已经起来往外走,游征略一踟蹰跟上。戴克会意,把白俊飞拉一旁商量今晚守夜看人如何安排。
池塘边的图图和aj听闻开门动静,立刻迎上来。
“姐——”图图叫她,甘砂先望了眼游征,后者看穿了她的欲言又止,会意说:“我们进屋里说,这里蚊虫多。”
甘砂拐了下图图胳膊,“今晚你先睡,我还有点事,没那么快上去。”
图图心脏突突跳,越想越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全堵在嗓子眼,又有口难言,最终只憋出低落的一声哦。
四人两前两后沿着机耕道返回院子,步履匆匆,甘砂没留心图图的异样。
aj和图图上楼,游征把甘砂引向一楼厨房,掩上门。
“你怎么看金莉的话?”游征在餐桌旁落座,舒缓患肢。
甘砂也在他旁边坐下,左手指着额角,手肘搭在餐桌上。
“你怎么每次都想空手套白狼,问之前好歹先表个态度。”
疲累让她又暴躁起来,语气很沖,或许也跟眼前这个人有关,她张牙舞爪发泄情绪,游征总是默默全单照收。话出口甘砂又后悔,她是在糟蹋他的好脾气啊。
她矛盾地咬咬下唇。
坐得近,对方每个细微的表情都被放大、收罗眼里,游征大概故意撇开眼,给她点自由释放脸部情绪的空间。
她悄悄嘆了口气。
游征分析道:“一个人能轻而易举交代对方想获知的情报,只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所供出的情报跟自己无关,属于别人的信息,对自己无害或有利;二是,情报是假的。”
甘砂替他连线,“蓝雪峰部分应该属于第一种,他向谁效命对金莉无害;而金莉拐弯抹角透露余瑛会为自己报仇,这部分是假的?”
“这其中必然有一个伪命题。”游征食指点着餐桌,“如果两人上面都是余瑛,那 ‘蓝雪峰为余瑛’效命对金莉来说就不是无关情报,再怎么内讧,抵御外敌时蓝雪峰和金莉都应该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至于为了内斗而乱了阵脚。”
甘砂说:“那你没听过胳膊肘往外拐?也许金莉就想借我们削弱蓝雪峰实力,等双方力量变弱,她再坐收渔翁之利,除了蓝雪峰,收了咱们,岂不是一石二鸟。”
游征反击:“余瑛凭什么要花费两倍的人力,去追杀两个脑袋加起来只值一辆mini的人?据我所知,道上能像金莉和蓝雪峰这等身手的人不超过十个。我还是认为,金莉在蓝雪峰的身份上没撒谎,毕竟敌手暴露得越多,对自己越有利。而关于自己身份,她用假东西忽悠我们。”
甘砂盯着他,时间越久,对他逻辑考验得越深。他大概不晓得,甘砂只是在权衡该不该告诉他自己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