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图越说语速越快,“但我哪来那么多钱啊,就刚好碰到我姐。你知道的, ‘红厂’对外自称酒吧,但来的男客比较多。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就去求她了——”
“瞎猫碰上死耗子吧。”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我姐不知道怎么想,反正就给钱了。可姚仙芝还不愿放人,她就跟人打起来……后面我在她店里打工,把钱还完,没地方去,就一直跟着她了。”
“那你知不知道你姐是干什么的?”游征难得提出疑问。
图图与游征单独相处机会甚少,此时他充当认真听众,她心情飞起来,不知不觉只顾着倾诉。倘若能多几分冷静,她应该觉察到提及甘砂时,游征眼神变得格外深邃。也幸好她不知,才没遭遇一厢情愿的难堪。
图图说:“以前模模糊糊知道点,她经常不在店里,应该还有其他事要忙吧。”
游征哂笑,“那你最近是清楚了?”
图图撅了撅嘴,“但我相信我姐是个好人。”
“你就不怕她反手把你也卖了?”
“不会的。”她的笃定不像假装,而是源自内心的坚定,“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认为,店里其他女孩子也觉得我姐很好。”
再反驳便显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游征随手扯掉一根气生根,说:“嗯,回去吧。我不饿你也饿了。”
图图小声辩解:“我还好……”
“吃饱才有力气夸你姐啊。”
“……”
图图跟在他身后,琢磨不透他是褒是贬。抬头是他蜜色的脖颈和根根粗黑的发尾,低头是他健实小腿上的白色绷带,上下俱是男性荷尔蒙的视觉压迫,图图一时不知着眼何处。
厨房里只有三个男人,游徵到洗碗池洗手,池里泡着四副碗筷。
“都吃过了?”他拿纸巾擦手,看向餐桌对面的戴克问。
戴克瞄了眼他旁边的白俊飞,简单点了下头。
白俊飞抿抿嘴,低头把玩手中茶杯,淡褐色液体摇摇晃晃。游征自始至终没拿正眼瞧他,就跟昨晚在小门和他擦肩而过一样。
戴克起身路过,不着痕迹拿手背碰了碰他胳膊,白俊飞跟他出到客厅。
电视机打开,音量调高,两人借着声音掩护,低声交流。
戴克问:“他俩咋了?”
白俊飞耸耸肩。
“你俩咋了?”
“当和事佬两边不讨好。”
“和什么事?”
“瞎掺和。”白俊飞敷衍避开焦点,“就是这边劝一切以大局为重,那边劝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小白。”戴克显然不信。
“还能有什么事?”白俊飞表现出罕见的不耐烦,希望以此打消他深挖的念头,“成年男女不就那点破事么。”
“一点破事至于这样……”戴克往厨房觑了一眼,防备那边目光忽然扫来,他迅速作出一个以手掐喉的动作。
“说不定……”白俊飞配合地故作神秘,“他跟人家摊底了呢?”
戴克想了想,“那就应该甘砂掐死他了。”
白俊飞忙说:“甘砂那火爆脾气,没准动手前先骂了他,踩他底线了。”
戴克没有立刻作答,似乎相信白俊飞说辞,白俊飞趁机撂摊子,说:“让他们自个解决吧,我们局外人不好插手。”
轻松的语调过后,没有其他事可分散注意力,沉默更容易让人陷入无边焦灼。
白俊飞还得费心修补和游征关系。游征和甘砂是水火不容,和他就是不尴不尬,既不正面挑衅,也不暗里动手脚。高深莫测的冷处理更为折磨,他摸不准,这把搭了两年的梯子是不是断了……
百无聊赖的又一白天过去,aj和图图像石狮子分列大门两边。aj膝头支着腋窝,手里拈着不知哪来的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图图抱臂倚着墙,无所事事看着他。
“又到夜晚了……”aj仰头感嘆,星星还没出来,天边余晖犹存。
“然后呢?”
aj以树枝戳戳地,仿佛教鞭指着黑板,一本正经地说:“我最近都要患上黑夜恐惧症了,总感觉一到夜晚不发生点什么事就不正常……”
图图眨眨眼。
aj强辩:“我是说真的,我的直觉很强烈。”
图图比出剪刀手,“你告诉我这是几?”
“二啊。”
“这是你。”图图收手,拂开几个蚊子,返回屋里。
“……”aj小声嘀咕,“你才二,十个二。”
白俊飞路过小孩俩别扭,笑笑上楼。
夜色可以掩盖罪行与行迹,昼伏夜出才是他们这类人的正常生活。他认同aj观点。
白俊飞照常解锁笔记本,略览一遍监控,无异常后,登陆进他的小黑网。这个消息盒子般的网站已经成为他和段华池联络的“邮箱”,定时反馈消息。
“+1”未读消息显示出来,段华池很少主动给他留信,白俊飞迫不及待点开,是一段密文。他用滑鼠逐一选中,逐个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