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识他!”女人脖子一梗,尖叫的声音几乎击穿耳膜。
莫凯泽只是随口一诈,那边马脚就露出来,面上一肃,厉色道:“你告诉我,银行卡哪来的!”
女人浑身一震,脑袋龟缩回去,半天才畏畏缩缩抬眼,“就、就别人给我的……”
“哪个别人?说清楚。”
她瘦削的下巴示意他手里的记事本,声音细如蚊蚋,道:“就你刚才纸上那个……”
“哦?你刚才怎么说不认识?”
她眼珠子贼熘熘转,无辜强辩道:“我的确不认识啊,就见过他人,不晓得名字。”
眼看刚冒出的线索又成了死结,案子一筹莫展,莫凯泽面有豫色,斥道:“你们怎么认识,卡怎么来的,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
“说来话长,警官大人,我可以坐着说么?”她左右扭动身子,“这姿势不得劲啊。”
莫凯泽忍住怒气,抬了下手。
女人呵呵笑着,开头的拘束荡然无存,屁股挪到身后沙发上,双腿叠起,理了理裙子,动作老练而风尘。她姐妹情深地拉小姐妹一块坐上来,比划说:“这我闺蜜家,我就是路过来坐坐。——啊!”触及男人冷漠眸光,她一拍膝盖头,熟络地切换话题,“我说我说,就是这男人有天给我卡,让我拿着,必要时候他会告诉我取钱地点和密码,我按时照做就完事了。”
“你在哪认识的这个男的?”
“……”女人面露难色,似乎觉得太过隐私,但那边没有妥协的念头,她只得硬着脖子说:“就是有天在酒吧碰见,聊了几句他就提起这事了……”
“哪个酒吧?”
“不记得了……”
“你这记性,不像是让人放心托你办事的样子啊。”莫凯泽凉凉道,“我们既然可以通过银行卡找到你,也能通过银行卡消费把这地方找出来。这障眼法对他来说挺重要的吧,他怎么可能託付给一个刚 ‘聊了几句’的人,说不定观察好久才锁定你。”眼神停留在她妆容也无法掩盖的黑眼圈上,“你刚从那个酒吧上完夜班赶过来——”
“‘红厂’!”女人再度尖叫,“我在市里上班的,其他我真的不知道了!你不要再问了,再问我也不知道。”
“卡什么时候给你的?”
“就……”习惯性的结巴像狡猾的谎言,“月中的时候吧。”
莫凯泽难掩失望和迷惘地站起。
“红厂”,老闆兼证人姚仙芝,一个被当棋子使的大概陪酒小姐。
线头似乎回到“红厂”这个暧昧的地方,如若是巧合,那情况未免奇妙到微妙。
女人张望他的背影,小心翼翼问:“那警官先生,那钱……我可以留着吧?”
莫凯泽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久久没人敢接她话茬。
*
当夜,月上梢头。
甘砂没有在外头餵蚊子,进来二楼临时的房间。偏偏窗户朝大门,她仍然时不时往窗边凑。细密纱窗蒙着一层岁月积攒下来的灰尘,外头黑魆魆的,只能捕捉到影子的轮廓。每一个无心的路人都成了捕风捉影。无人注视下,她的焦躁暴露得更彻底,甘砂坐立难安,她手撑地板倚着墙壁倒立起来。
血液倒流的快=感驱逐掉部分烦躁,每当此时,甘砂想起的总是她的父亲。
打小时候起,章格就把她当男孩子训练,不许露怯,不许撒娇,不许哭泣,汗水淌湿匆匆岁月,唯独眼泪从无踪影。尤其她弟弟被人抱走后,他的严格达到变本加厉的程度。他内心渴望一个儿子,甘砂从小就模模糊糊感觉到。于是她进入警校也顺理成章,女承父业,何其寻常。她没深思出当警察的意义,就稀里糊涂走到现在。
杂沓脚步声倏然打楼下响起,匆匆往屋外熘。甘砂后知后觉,两脚重新落地时,不知心漏跳一拍还是腿软,踉跄一下。她冲到窗户边,正巧有人拉开大门,一方光亮从门缝漏进来,映出门外一道人影,嵴背处突出,似乎是个背包的。
甘砂赶不及细瞧,蓦然扭头下楼,最后两级台阶一步跳下,不做片刻停留,箭一般飞向进户门。到了那里,却像被一道透明屏障堵住,她陡然剎车,扶着门框止步不前。
那人似乎没留意到她,开门的白俊飞离他最近,上前默契又有力地握住他手,在他后肩膀击了一掌。戴克也迎了上去,用相同的方式进行男人间的问好。周遭晦暗,仍然感觉到他灿然笑了笑。
“哥!”aj最为热情,扑上去八爪章鱼般钳住他,几乎整个人挂他身上。游征只是身形一颤,虚虚回抱他,在他背部重重一拍。aj鬼叫着,佯装吐血地跳开。
图图也上前一步,原本垂下的双手绞在一块,紧张又激动,而后松开两边一甩,只憋出一声:“yoyo哥!”
游征朝她笑着点点头,算是应过,然后眸光一闪,终于落在最后那个要走不走的人身上。
他和其他人逐一打完招呼,甘砂一腔沸腾的热血似乎也随着时间冷却,理智逐渐归位,像极昨天清晨分道扬镳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