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打算把他怎么办?”
明面问白俊飞,实质问的是自己。
游征把皮球踢回去,“跟你一样。”
互相利用。甘砂第一反应合情合理,他们如今的关系除了满足各自欲望,若说比露水情缘复杂一点的地方,那应该是下次针锋相对之时,曾经的温存能搁浅痛下杀手的冲动。
“我比他更有背叛你的条件和原因,”她把可能性都揽自己身上,到底是她首肯的方案,是她暴露同伴的身份,她对白俊飞怀着一定愧疚,“如果我不对你动手,他更加不会。”
“那你会背叛我么?”游征扭头看向她,女人的侧脸一如既往的坚毅,嵌在窗框的黑影里如一幅灵动深刻的素描,叫人难以忘怀。轻描淡写的语气没有强求一个誓言,而更像调戏她身份的窘迫。两人独处时,甘砂的身份仿佛成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逗弄她的机会。
甘砂冷笑,“看你表现了。”
游征稍微欠身,舒展久坐僵硬的四肢,也笑道:“我觉得我表现挺好的,你觉得呢?”
甘砂很快明白他所指何事,耳朵热得发痒,幸而头发虚虚盖着一半。把话题带跑一向是游征的拿手本领,她呵斥道:“看看那两小兔崽子蹦跶到哪了?”
“一直看着呢,”游征这才低头,瞄了眼白俊飞的手机,“还没发来新的。”
“他就不能打几个字吗?”
“能不早打了,”游征说,“现在你跟我逃亡,途中还偷偷摸摸给你的同伴通风报信,你看我会把你踹下车吗?”
甘砂一想是这个理,仍嘴硬,闷声嘀咕道:“你打得过我再说……”
游征不知想到什么,手掌从自己的大腿中段摩挲到膝盖,最后轻轻拍了下,说:“昨晚谁在上面?”
“……”
甘砂愣怔过后,右手摸到水杯架的半瓶矿泉水,二话不说往游征那边砸去。
游征往角落缩身,接了个满怀,笑嘻嘻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真甜。下次换你啊。”
甘砂才反应过来那是她的水,恼羞成怒地咬咬唇,目视前方专心开车,不再自己挖坑了。
又行了一段,时近中午,一直没听到手机提示音,离上一次报信已过去一个小时,于是她又问一遍动态,游征同样起了疑心,干脆打电话过去。
不到半分钟他从耳边拿下手机,面色一肃,说:“关机了。”
“没电吗?”
“不一定,这点操作耗不了多少电量。”
游征一手紧握着手机,一手搭在窗沿上不停敲击,毫无节律的声响像紊乱的心跳。
甘砂略一扭头,只匆匆瞥见他拧紧的眉头,问:“最后出现的地点在哪?我们现在要往哪走?”
“最后一个定位在高速出口,靠近昌榆市——”
昌榆市属于回程中点,市区转车方便,甘砂果断道:“先往昌榆再做打算。”
说罢,她轰起油门,皮卡超过前头货车,再度风驰电掣起来。
游征揣测情况不容乐观,从aj和图图离开他们视线范围起,每一秒都有落入敌手的可能。虽说天大地大,对方眼线不可能比监控天眼还多,但图图的一意孤行透着不祥的诡异,连当初甘砂和他都难逃追杀,更别说两个手无寸铁的小孩。
他敲击车窗框的手指频繁的烦躁,甘砂也不觉斜了一眼,恰好对上他踟躇的目光,眸子如隔了层雾,心事难以揣测。她心头一咯噔,不妙感爬上心头。
“甘砂——”
罕见的称呼让她很快打断他,“如果我是你,现在就立刻掉头往西走出境,而不是又回到千辛万苦逃出来的龙潭虎穴。”
“——有件事我得跟你坦白,”游征如同没听见她的抗议,“我两年前曾经结过一次婚,我跟她有过一个孩子。”
甘砂像是没听见,眼光直直盯着前方,方向盘却有点飘,眼看要擦上隔离带,游征赶紧探手替她把住。
“余瑛……”胎噪声淹没了她的颤音。
“那时候她还叫向小葵——”游征倏然呻/吟一声,侧肋给她手肘重重一击,嵴背伏低下去,手也从方向盘上滑落。
甘砂使劲砸了一拳方向盘,喇叭的尖锐盖不过砸拳的刺耳,方向盘猛然左打,硬生生插进方才那辆货车前方,激得背后长鸣不休。
“你当心点!”游征回头瞄了眼后方大块头,差点被碾压成泥的后怕让他不觉提高声调,一时忘了刚才所处的劣势。
他的低吼激怒了她,甘砂斥责道:“游征你够卑鄙!”
难以启齿的倾吐换来如此恶劣的评价,游征尴尬而愤然,“我还卑鄙?!”
“你不卑鄙,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挑这种时候说,你心里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她浑身的战慄通过双手蔓延和扩大到方向盘上,整辆皮卡偏离直线,走得歪歪扭扭,“你就冲着我现在担心aj和图图,没工夫计较你那破事是吧?我明里暗里问过多少次你跟她什么关系,你倒是都藏着掖着护得跟宝贝似的。我要是早知道你跟她关系那么深,第一次我就把你摁江里淹了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