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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瑛口中担心的男人已从二楼翻落地面,刚才一言不发鲁莽朝他开枪的理应不是余瑛的人,不然自己地盘底气足,按理会先开口质问他的身份。看样子战局已拉开,他要躲开的是两拨人,决计不能让人发现他的踪迹。
落地的地方恰巧是一扇窗户,通风需要车间的窗户比一般房子密集,搬空之后窗户更是开的开,破的破,大多残留一具框架,整栋大楼四面漏风。
他立刻先躲进去,防止二楼那人再度开枪。狙击/枪瞄准点在地上和墙上扫描,当红点落在墙壁上时,地上倏然滚过一团黑影,有人从门边翻地滚到楼梯口。
男人赶紧缩身,躲到一根承重柱后,可能视觉范围和光线所限,他在黑影的两点钟方向,黑影只专注躲枪上楼,没有注意到他。
片刻沉寂后,一道明显属于女人的声音从刚才的地方传来。
“部署好了没?”
似曾相识的女声撞击他的耳膜,心跳不可控加速,他尽可能只暴露眼睛窥视,可惜那里黑团团的,伸手不见五指,简单的五个字像是从地狱而来,属于他的幻听。
正待男人要放弃搭建微妙的假设,那边似乎不给他侥倖,抛出一个长长的句子,足以让他把语气和咬词听个分明。
“赶紧过来,南面有狙击手,从北门爬窗进来。”
足音远去,那女人可能径直上了楼。
男人抹了把额角不知几时渗出的汗,呼出憋了许久的一口气,嘴巴一抿,一颗汗珠沿着深刻的法令纹滑进嘴角,咸涩的味道唤回了几分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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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楼梯口处,甘砂和游征顺利汇合。相视一眼的内涵纵然淹没在混沌的黑暗里,背后意义仍抹平些许芥蒂。
“二楼没有。”游征主动汇报战情。
甘砂一点头,脚往上楼的阶梯踩,游征抢先一步跨在前方,她磕上他肩头。各自稳住下盘后,一上一下的又互视一眼,像第一次配合时毫无默契的不尴不尬,但两人站位不变,他打头阵她断后,他们旋即都默默接受了这种队形。
二人小分队逐层检查。搬空的车间看似便利,乌漆墨黑实则给搜寻带来困难与潜藏的危险,每一团看眼花的昏暗里头都极有可能藏着一孔乌黑的枪口。
三楼……
四楼……
五楼……
收到战书后他们几乎没合眼,几千平方地毯式的搜寻将近榨干精力。待至五楼楼梯口,一点静候许久的声响进入耳朵,被神经夸张地放大,甘砂警觉驻足,举起了那把别人送她的匕首。
游征一心往上,没留意到异常,只是反射性和她背对背防守着,也眼观四方。
凝固的几秒钟过去,周围仍旧死寂如墓园。
游征压低声问:“什么情况?”
匕首紧了紧,甘砂又迅速环视一圈,“好像有人。”
“哪?”他循着她脑袋的朝向望去,黑色静止在偌大的空间里,处处暗藏玄机。
甘砂踟蹰缩了下匕首,“……可能眼花了。”
游征不做评论,继续往上,同时耳麦里催促白俊飞和戴克尽快跟上。
大楼每层结构不一,六楼出来之间一扇紧闭的防火门,但可能年久失修,底下门缝露着一线光亮。也不知里头人疏忽不熄灯,还是故意下饵。
游征往那指了指,甘砂也屏息静候。
借着那点光亮,游征沖她做口型,甘砂与他并肩而立,待他三倒数至一,两条长腿同时飞踹而起,震开两扇防火门。
车间里亮着光,绿色防静电地板蒙上一层薄灰,塑胶袋、零件、电路板等等,垃圾散布。而正中央地板坐着两人,背靠背被拴着,脑袋颓唐耷拉,面对他们那个赫然穿着图图的衣服,正闻声缓缓抬头。
“图图?”甘砂叫出来,那边嘴巴给脚步贴得严实,呜呜声含糊,“aj?”
应声更低沉,分辨不出原音。
图图像忽然觉醒,拼命沖她摇头。甘砂直觉要往前沖,理智悬崖勒马,机关太过浅显必定有诈。游征也岿然不动,细细打量目力所及范围内的布局。
承重柱分两列,分列在人质左右不远处,柱子背后应该藏着看守的人,防火门两旁墙后应该也有一批,说不定十几把枪上好了膛。如果他们鲁莽杀入,便会顷刻沦为瓮中鳖。就是不知山大王藏在何处……
时间所限,他们能寻到的装备不多,如若有催泪/弹,大可直接丢一颗进去,来个大刀阔斧的劫寨。
两人各自用脚顶着防火门,以防自动关闭,嵴背尽量往门框贴,以门为盾。
游征咂舌吸引甘砂注意力,做了几个简洁的手势,那意思就是:我前你后。甘砂摇头,做了相反的动作,对方同样摆手。没想事到如今,两人虽然有合作的觉悟,却依然要为谁冲锋谁辅助的问题争论一番。
无奈嘆气后,游征作出一二三的口型,一手做了三个姿势:包剪锤。
甘砂嘴角一扯,比出拳头就位,游征无声发令,第一次都是包,第二次锤碰锤,第三锤子捶剪刀,她炫耀地挥了挥拳头,他两根手指弯了弯,无奈收了回去。
甘砂深吸一口气,往门内踏进一步,立定静观其变。
然而她这块鱼饵并不太香,足音被地板吸走,甘砂一步一步走到图图跟前,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不长不短的一段路顺利得如白日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