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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四章 尊卑贵贱

    槐走在前面,身后跟着滥城主仆。


    邑主和家臣相互用眼神交流,奇怪这闵氏怎么吃饭要去外面吃?可又不敢说出来,怕被认为没见识。


    自从和闵氏狩猎队接触后,他们是见识了很多的不一样,光光是吃的东西,闵氏就和他们不一样。刚才又见识了闵氏房屋家具的不同,又是让他们好生纳闷,榻那么高,怎么让人上去坐卧?现在吃饭又是去外面吃,肯定又是闵氏的与众不同。


    滥城人在驿所的遭遇,纯粹是带他们去驿所的人没有尽到介绍职责所致。那人领着滥城主仆进入房间后,只是把茶水洗漱用品奉上,之后就转身离开了。全然忘记了新村人已经习惯桌子板凳,而第一次来新村的人是没用接触过桌椅板凳的。


    滥城主仆在自感不可能爬到高高的炕上去聊天后,无奈的坐在椅子上大眼瞪小眼。


    槐不知道滥城主仆的情况,只是作为礼貌简单的介绍新村情况。


    “邑主,这是我们的广场,我们集会都是在广场上进行的,各种设施也在广场周边。您自己在新村闲逛时,找不到路可以问路人广场怎么走,大人小孩都是知道的。向西是新村的食堂,我们现在就是去食堂吃饭。我们这边人天天要做工,都是跑到食堂吃饭,当然,也可以在家坐着吃。只是食堂师傅的做菜手艺很好,自己家做的没有在食堂吃的尽兴……”


    一行人大步流星来到食堂。此时大食堂已经接近吃饭尾声,饭厅内的人不是很多。槐带头直接进入小食堂,也没有向滥城人介绍食堂的构成。


    一行人分主宾坐下,当然邑主是主位,槐还是分的清邑主的身份的。邑主是贵族,他是家臣,只有小公才能和邑主平起平坐,他是没有资格和邑主抢主位的。


    他恭恭敬敬帮邑主倒上茶水,“邑主,我家的饭菜是炒菜,您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我让师傅帮您做。”


    邑主知道闵氏吃饭和他们不同,客气的说:“客随主便,大总管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上什么好了,我这边是不挑剔的,吃什么都行。”


    “好,那我就做主了。”


    槐数数人数,转身对食堂接待的人说:“按十菜两汤的标准上吧,你和芦师傅说一声,之后这些客人来就餐也是按这个标准,记上是公中招待。”


    “知道了,槐总管。”


    食堂招待答应一声下去了。


    小食堂吃饭签字严格,不付费的吃饭每次必须有出处,标记不清账房是不给计算的,食堂的人怕自己承担每次都执行的很严格。


    邑主几人不清楚新村的事情,只是默默的记下所见所闻。


    槐给邑主斟满酒杯,看着邑主自饮自酌。他是没有资格向邑主敬酒的,只是恭敬的说:“邑主远到而来,今日肯定累了,我家小公吩咐我略备薄酒一杯,先行为邑主接风洗尘。明日我家小公将盛情款待诸位,正式欢迎邑主来拜访我新村。邑主,随便吃点喝点。”


    邑主急切想见到闵氏小公,见槐这样说不禁有点失望,眼光转开看向桌子陆续端上的饭菜,又为闵氏的精美食物赞叹。


    唉,明日就明日吧,求人帮忙还能挑剔什么。


    “哪里哪里,能来拜访闵氏也是我的荣幸。大总管,替我多谢你家小公,这样的美味佳肴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谢谢了。”


    食不言寝不语,槐不再说话,默默的看着滥城一行人吃饭。


    这时代贵族家吃饭是分餐,一个人一个桌子,最多也就是两人一个条几,但也是一人面前一堆菜,没有一大堆人围在一个餐桌吃饭的规矩。凑在一起吃饭是士下层或者奴隶,因为食物短缺,才不得不凑在一起吃饭。


    滥城人因为清楚闵氏吃饭与他们不同,并没有因为槐让他们围在一张大圆桌吃饭而多想。但饭菜上来后,邑主和他的家臣实在是很别扭,饭菜不是分开放在各人面前,且每盘菜还都不一样,让他们内心纠结这样怎么吃,可又不敢说这种吃饭方式不适合。


    邑主家臣局促不安的夹菜,虽然美食勾引着他们的肠胃,可他们不敢动邑主面前的菜,只是夹离自己最近的菜。


    槐见状不动声色转了转圆桌上的小圆案,让餐盘转到其他位置,方便几位家臣家菜。


    他保持礼貌的说:“呵呵,我家的食堂有点与众不同,各位可能有点不太习惯。这大桌子上的小案台事是可以转动,就这样一转,饭菜就能到每位面前了。”


    邑主也是正寻思自己只能吃面前的菜,其他好吃的够不着,现在见可以转菜,微微的翘起嘴角,转动圆案,每样菜都夹到碗里尝了尝。


    “恩……大总管,你家的饭菜是真正的人间美味,这做菜的奴隶可否割爱,让我带走一人?俄,奴隶的身价好说。”


    槐明白邑主开始试探他了,不卑不亢的说:“多谢邑主夸赞我家的饭食,只是我家做饭的不是奴隶,他们去留我做不了主,这个是他们自己做主的。我家小公说了,在我们这里奴隶和平民是一样的,大家都是靠本事吃饭。”


    邑主当然不相信什么主人会让奴隶自己做主的事,他认为是闵氏大总管拒绝他找的借口。


    滥城春播是大事不能耽误,他心一横,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大总管,不瞒你说,我这次是来向你家小公求助的。因为莒国人的入侵,我城外的农田耽误了春播,恩公子核总管说你家小公有帮我们的办法,我这才厚着脸皮来求助了。”


    “我清楚闵氏帮我打退了莒国人的入侵,已经是天大的恩惠,我再因为春播的是来求助有点得寸进尺。可是,大总管啊,我这也是没办法啊。城外那么多的地因为缺水不能春播,也不能再等下去等到下雨天吧,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呢。”


    槐除了招待滥城人还有探听虚实的任务,邑主的话正是他想要打听的事。种地缺水的事他也不认为是多大的事,有什么能难倒他小公的。


    他打包票说:“哎,邑主,可不能这样说。你国和我们是生意伙伴,帮助你们也是帮助我们自己,这都是应该的。您说的这事我记下来,明天一早我就汇报给我小公,我相信我家小公一定能帮你们想到办法的。”


    邑主之前相信子核的话,现在见槐也是这样说,心中寻思:看来闵氏小公是肯定有办法了。


    遂喜笑颜开,一扫刚才因不能见闵氏小公心生的不愉快。他端起酒杯,冲槐说:“大总管,我敬你一杯,承你吉言,我就等明日见你家小公了。”


    槐装作受宠若惊,赶紧的端着酒杯站起来,“不敢当,不敢当,邑主请。”


    邑主稍稍放下心中的包袱,开始和众人品论饭菜。


    他指着红烧肉说:“你们都尝尝这个,我刚吃了一口,这个就是比我家煮的肉好吃多了。怪不得子核恩公说煮肉加酱油好吃,确实是又好吃又好看。”


    “我尝尝。”


    “尝尝,尝尝……”


    ……


    酒足饭饱,槐又引领滥城人回驿所。


    一名家臣得到邑主暗示,稍微上前一步,拉着槐悄悄的说:“大总管,你们住所那个榻太高了,我们……我们……”


    槐立马明白滥城人还没搞清楚炕和榻,恼怒招待滥城人的手下没有解释清楚。


    “抱歉抱歉,是我失误了。那个高的是炕,只是用来睡觉的。现在天暖和了没有烧柴火,冬日里炕用来柴火烧热,可以取暖,和榻不一样。房间的椅子是用来坐的,不用在炕上坐着。”


    家臣也是一点就通,低声说:“多谢大总管明示。”


    槐不放心,怕再产生误会。陪同滥城主仆一起回到邑主房间。


    见滥城主仆都坐到椅子上,帮邑主倒杯水,才说:“邑主,我闵家很多物品用法与常人不同,未能按照你们的习惯招待你们实在是抱歉。这里的事有疑问您尽管差人问驿所的人,他们随时恭候,不要客气。”


    邑主还想和槐聊一些新村的情况,见槐有离开的意思,只得说:“多谢大总管,你们的招待很好,替我谢谢你家小公的。”


    槐知道自家小公睡的早,怕一会去晚了小公睡着了,恭敬的弯腰施礼:“好的,邑主,那您早点休息吧,我这就失陪了。热水和冷水都在最边上的房子里,一直有人看着,您需要尽管吩咐他们送来即可。”


    交代完事项,槐转身离开。


    槐走后,邑主看向那位负责询问的家臣。


    家臣躬身向前:“主公,我问过了,大总管说这个是炕,不是榻,是只睡觉用的。我们说话聊天坐在椅子上即可,我们现在做的就是椅子。”


    邑主哭笑不得,来到闵氏新村,他们就像是无知的人,什么都不懂没见过,好象是他之前的人生都白活了一样。


    他微微叹气:“那就都下去休息吧,明日看闵氏小公如何说缺水的事。”


    今晚没能见到闵氏小公,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虽然这闵氏新村没有他的邑城大,人口也没有他的邑民多,但闵氏小公并不是他能轻视的人,说不定以后他还要求着。怎么会这样呢?难倒这就是传说中的高人?


    ……


    翌日,周书灿去薛国劳工住所大院巡视一圈后,折返回来广场,正遇到吃完早饭回驿所的滥城主仆。


    赶的早不如赶得巧,遇到了自然不能装作错过,他冲一行人微笑。


    槐远远的见小公的车回来,又见小公下车,再见小公有相见的意思,赶紧的介绍:“邑主,那位是我家小公。”


    邑主顺着槐指引看过去,一辆马车旁站着一名少年,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少年和他见的子核总管一样的短发,穿着和子核总管一样的衣服,只是用料考究一些,通身是素做的。外衣是一件裘衣,不由的诧异,都这个天了,这少年怎么还穿裘衣,不热吗?想起来少年的脸色,猜测少年大概身体孱弱。


    邑主不讲究身份,在槐没有引领的情况下,大踏步向周书灿走过来。


    周书灿也不好失礼,也迈步向一行人走去。


    邑主抢先施礼:“闵氏小公,久仰久仰。”


    邑主是有爵位的人,周书灿只是一个家主,他急忙还礼:“邑主,不敢不敢。”


    邑主笑着说:“小公谦虚了,这是我应该的。您闵氏救我滥城于危难之中,是我滥城人的恩人,此等大恩大德,我无以回报,应该向您施大礼才对。”说着,冲着周书灿深深的鞠一躬。


    鲁人是姬姓诸侯国,讲究周礼,是礼仪之邦。滥城邑主向周书灿行大礼,周书灿虽然身份也是贵族,但只是一名家主,当然受不得滥城邑主的大礼,受了就是失礼。


    他忙抬手拉住邑主:“邑主,可使不得,我这个年龄可当不起,折煞我了。”


    广场不是说话的地方,周书灿当然要把人请进议事大厅,反正今日也是要见的,无非是时间提前一会。


    “邑主,请。”


    邑主随周书灿向南走,不经意间转头向一名家臣使眼色,家臣心领神会走开。


    一行人进入议事大厅,分主宾落座,这回周书灿坐的是主位,邑主坐了左下手。


    按理说邑主是有爵位的人,即使和周书灿在一起也要做上座。可他是来求人的,坐了下手也不算失礼。


    不等周书灿说客套话,邑主先开口说:“小公,多谢您的狩猎队员,他们拯救了我滥城,您就是我滥城的救命恩人。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让人铭刻在碑文上,记载于邑庙之中。”


    这马屁拍的真溜,周书灿只感觉惭愧。他是真不善于听这些恭维的话,尤其还是一个大老爷们对他说的。


    他改变话题说:“应该的,这都是小事,不值得一提。我听闻邑主是来找春播种地方法的,可否告知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邑主没想到闵氏小公这样爽快,他还没有提人家就先提出来了,这性格他喜欢,痛快!


    “小公,我知道您是一位枭雄,这世上就没有您办不到的事。子核恩公那是把您当城神一样,说话三句话两句不离小公的教诲。小公,我也是如此看您的,您一定要帮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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