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让他们失望的是,那个老人只是轻轻地说了几句,就托着锤子转身离开了。
或许是因为畏惧罗马长官的不可再惹是非的禁令,基督徒们没有追上去,只是懊丧无比地望着他们被破坏了的圣迹,想不出该怎么收拾这个再糟糕不过的残局。
“请问,这是怎么回事?”由于没有人懂希伯来语,狄昂就挑了一个看上去有文化的上层犹太人,用拉丁语问道。
“那是个疯子,经常做一些不可理喻的事。”那人说道。
“那他是谁?从哪儿来?”尼禄突然问道。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从哪儿来,因为他是个疯子,所以没有人接近他。”那人说完就摇着头走了。
尼禄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注视着那个老人的背影。
“怎么了?”狄昂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尼禄急忙道。
“看样子是个疯子。”塔西佗说。
“这些基督徒可够倒霉的,看来他们的主连自己的圣迹都不打算保护了。”狄昂话音刚落,突然看到阿维娜铁青着脸站在一边。他这才想起来,这个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女也是基督徒,而且是个相当坚定的基督徒。
“阿维娜……”
“你们尽管笑吧,我的上帝永远不会抛弃我们的!”阿维娜愤怒地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在一个基督徒的城市说基督徒的坏话,你可真够聪明的啊,狄昂。”尼禄说着,就跟着阿维娜走去。
狄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塔西佗拍拍他的肩说道:“走吧。”
“我们去哪儿?”
“跟着他们走吧,看到基督徒们在自己的圣地遭到这样的耻辱,阿维娜心里一定有着郁结。如果她想走什么就随她去吧,正好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或许明天再上路也行。”
狄昂点点头,和塔西佗两个人也跟了上去。
最后,一直象局外人一般的甘英等人也尾随着他们走了。
这时,阿维娜已经失去了刚才的少女纯真的一面,她又变回了那个为了自己的基督教事业甘撒热血的狂热的教徒,她心事重重地走过了大街小巷,对街边的各种摊贩也视若无睹。她的伙伴们也理解地跟随着她。
他们最后走到了城郊的一个小山丘旁,停了下来。
“这是哪儿?”狄昂问道。
“我主耶稣为了替他的子民赎罪而献身的地方,各各他。”阿维娜冷峻地望着这片任由呼呼的风吹过的荒地。
狄昂有所领悟地点点头,就走到了塔西佗等人一旁,离开阿维娜一点距离,好让她充分地体味她心中的圣地的神圣。
“那不是那个砸碎石板的老人吗?”甘英指着远远的一个人影说道。
塔西佗和狄昂经过辨认终于也看清了来人:“是的,正是他。”
“这个疯子来这里做什么?”阿泉纳闷道。
那个老人缓缓地走着,消逝在了一片小山丘背后。
“我想去看看他在搞什么名堂。”狄昂说道。
“我和你一起去。”狄昂说道。
塔西佗望了一眼仍然在迷离中恍惚的阿维娜,说道:“你们去吧,我留在这里。”
他们两个飞快地跑下山丘,来到了那个老人走进的山麓里。
“他人呢?”尼禄朝四周张望着,但是没有一个人影。
“以他的速度不可能走得那么快。即使一个年轻人也不可能这么快的。”狄昂打量着这三面环绕着山丘只有一个出口的山麓,迷惑道。
“不可能的,不可能……”尼禄喃喃地说着,不知为什么,这个从来不知恐惧的人脑门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第六十七章阿维娜的人性研究~
耶路撒冷的人们发现,就在这几天,莫名其妙的异乡人一队接一队地纷至踏来。相比较那些浅薄喧譁的罗马旅行者,他们更担心的是这些奇装异服的僧侣。
从本质上讲,犹太人对于除犹太教和基督教之外的其他宗教都没有好感,甚至还会怀有一种深深的恨意。但是忌惮于罗马帝国的利剑,他们不敢过于放肆。可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会在这些人的背后指指戳戳,或冷眼嘲讽,或恶言诅咒,如果一旦某个不幸的人让他们抓住了把柄有机可乘,他们更是会不遗余力地施展侮辱、落井下石之能事,不把这些可恶的异教徒整惨决不罢休。因此,凡是到耶路撒冷的外邦人,都格外的小心谨慎,深居简出,而想狄昂一行人这样招摇过市的,的确是非常少见。
而这几位谁都不知道来自何方的僧侣,相比之下,就低调地多了。他们用一块黑色的亚麻布包裹着脑袋,细心的耶路撒冷人会发现在这块布底下隐藏着的是一个个光秃秃的头颅。他们的衣装看上去有些类似罗马的服饰,一大块红布缠在身上,从肩膀甩到身后。比较大的不同是,这块布没有在肩上或者附近的地方象罗马人那样打上结,而是任其垂在了身后;另一方面,从用料上看,他们也没有罗马人大方,在膝部以下,几乎没有部分被遮盖了,人们一眼就可以看见红袍底下那两根拖着草鞋的光熘熘的脚杆了。他们没有和城里的任何人攀谈甚至连打个招呼问声好也没有。他们象士兵一般排列着整齐的队伍默默地走着。但正是这种静默的而又有纪律的行走,尽管没有丝毫打算吸引人们目光的用意,却反而令耶路撒冷众多爱看各种奇闻异事的市民驻足观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