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英不禁一愣,他从来没有见过保罗这样的表情。原先那个温和,谦恭的保罗的影子完全没有了踪影。
甘英踉跄着走到他跟前,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保罗狠狠地把他的手甩开,因为用力过大,本来就站立不稳的甘英被推地倒在了地上。
“不要再救活他了……保罗。”甘英喘着气说道。
保罗用头猛地撞向约书亚的胸膛。
“啊……啊……啊……”他大声的吼叫着,用拳头锤打着胸膛。这般的痛苦,恐怕只有面对自己明明可以挽救,却不得不放弃所爱的人的生命之人才能体会得到。
看到这样的情形,甘英知道他不会再犯傻救约书亚了。于是,他送了口气,躺倒在地上。
几个佛教徒也相互搀扶着走了。
密密的树林里,又之剩下保罗一个人是清醒的。
他左右环顾了一下,又望了躺在地上的甘英一眼,最后,他底下头,抚摸着约书亚的脸庞,轻轻地说了一句:“主啊,以仁慈的你之名,让我尽快解脱这苦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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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结抹了抹眼泪,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名军官和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那军官正是当天她去总督府认阿皮安尼乌斯的尸首时所见到的那个人。
图拉真打量了她一会儿,问道:“你是拉结,总督阿皮安尼乌斯的密友和伙伴?”他尽量恰当地措辞。
拉结低着头微微点了点。
“你的祖父是叫保罗?”
她又点了点头。
“他现在在哪儿?”
她摇摇头。
“配合罗马军官的公务是每一个公民的义务,如果你拒绝这样做的话……”
“我爷爷已经死了。”拉结抬起头,怨愤地望着他,说道。
“死了?怎么死的?”图拉真一怔,急忙问道。
拉结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是自杀的。”
“自杀?”图拉真摸着下巴思忖起来。这个结果并不奇怪,反叛罪行败露,畏罪自杀,应该是很合理的解释。看着拉结悲痛的表情,他相信这是真的。他想了想,又问道,“我知道这可能是过分的请求,但是,我们能一起去看看你祖父的坟墓吗?如果已经建好了的话。”
“他还没有坟墓。”
“那他的尸首呢?”
“我不知道。”
图拉真望着拉结那双倔强地望着自己的大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这样:你的祖父死了,而你这个他唯一的亲人却不知道他的尸身在何处?”
拉结瞪着他狠狠地点了一下头。
“你真的没有更多的可以告诉我们了?”
拉结摇摇头。
“好,我明白了。好的,打搅了。”他彬彬有礼地行了礼,退了出去。
拉结随即关上了门
“长官,难道就这么算了?”一名士兵说道。
“你还想怎么样?她已经说了那么明白了。”图拉真摊摊手道。
“我怀疑她说的是不是实话。”
“对一位陷入深深的悲痛的女士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大不敬。”图拉真瞪了这名士兵一眼,接着又说道,“我们自己去找。相信要找这样一个老头,不会有太多的麻烦。”
他们离开了拉结的家,在走到道路的拐角处,图拉真停了下来。他从一个卖花的小贩那儿挑了最美丽的一束,递给了一名士兵:“去,给那位姑娘,告诉他不要伤心,我会找到她祖父的。”
那士兵尽管莫名其妙,但还是结果了花,朝拉结家一路跑去。
跟在图拉真后边的人都听到了他们的长官在哼着小曲,这在这样混乱的时刻是相当不合时宜的。
他们碰到了迎面走来的狄昂和塔西佗。
“有什么新情况吗,塔西佗?”图拉真问道。
“卡西乌斯他们回来了,带回来了几个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
“几个装扮奇异,不像本地人,而且各个都身负不同程度的伤。看样子刚经过一场恶斗。”狄昂道。
“我们去看看。”图拉真一甩披风,大步朝总督府走去。
几名佛教徒都躺在地上,或呻吟着,或干脆不省人事,唯一一个还能说话的,讲的却都是罗马人听不懂的异乡方言。
“他说什么?”图拉真问道。
“他们从贵霜来,认为自己是来除去一个藏在耶路撒冷的恶魔的。”卡西乌斯是巴克特里亚人,因此能够懂得吐火罗语。
“贵霜人?是印度人?”图拉真纳闷道,“他们怎么知道这儿有他们要找的,嗯,恶魔?这儿离贵霜可不是一天两天的路程啊。”
卡西乌斯又问了那个贵霜人几句,然后告诉图拉真道:“是他们的神和他们的国王派遣他们来的。他们得到的消息是在耶路撒冷有一个可能会危害他们的神的事业的恶魔,只有除掉他,他们的神才能继续施道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