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卯,置拱卫司,以统领校尉属大都督府,秩正七品。
丙辰,改雄峰翼为兴安卫,寻又改为徽州卫。
新淦邓仲谦作乱,袭破州治,杀知州王贞。仲谦,志明从子也。
丁巳,上谓廷臣曰:“元本胡人,起自沙漠,一旦据有中国,混一海内。建国之初,辅弼之臣,率皆贤达,进用者又皆君子,是以政治翕然可观。及其后也,小人擅权,奸邪竞进,举用亲旧,结为朋党,中外百司,贪婪无话。由是,法度日弛,纪纲不振,至于土崩瓦解,卒不可救。今创业之初,若不严立法度,以革奸弊,将恐百司因循故习,不能振举,故必选贤能以隆治化。尔等有所荐引,当慎所择。”
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之十六
乙巳春正月庚申朔。
己巳,常遇春、邓愈克赣州,熊天瑞出降。天瑞,荆州人,初以乐工乘乱聚兵,从徐寿辉攻略江湘间。后以陈友谅命攻陷临江、吉安,又攻赣州,凡四越月下其城,友谅以其有功,加天瑞参政,俾守赣州,兼统吉安、南安、南雄、韶州诸郡。孙本立之降于我也,遣其侄士安攻赣之兴国县,为天瑞子元震所败。天瑞因攻本立,杀之,复据吉安,遣其第三子劫掠山寨,获货利牛马而归。乃造战舰,阳言欲领兵南下,署其帜曰:“无敌”,自称金紫光禄大夫、司徒、平章军国重事兼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岁癸卯,陈友谅攻江西,檄天瑞以兵来援,天瑞坐观胜负,不应命。及友谅败死,乃阳遣其子元震赴援,已而与龙泉彭时中争万安地,以兵相攻。又欲图取广东,乃预于南雄造战舰,遣元震攻掠程乡、兴宁、长乐山寨,遂攻陷韶州,命其部将袁仁仲守之。甲辰春,战舰成,即率兵数万进攻广州。时何真据广,以兵逆于胥江,天瑞一战而破之,意广东可不战而下。忽天昼晦,大雨如注,雷电,其樯舟不能进,天瑞惊怛,乃仰天祝曰:“若广州非予所当有,则天为霁明,当即日还师。”祝已,天果霁。既归,赣望气者言将有外兵至,可厌之,天瑞不之信。是年夏,以兵攻湖南桂阳山寨,皆俘获之,以归王师。既克临江,天瑞始惧,遣元震筑垒太壶头,为备御计。秋九月,王师至赣,天瑞闭城拒守,常遇春、邓愈乃浚濠立栅以困之。至是,凡五阅月,天瑞援绝粮尽,遣元震出降。天瑞亦肉袒诣军门,尽献其地,遇春送天瑞建康。上闻遇春克赣不杀,喜甚,遣使褒谕之曰:“予闻仁者之师无敌,非仁者之将不能行也。今将军破敌不杀,是天赐将军隆我国家。千载相遇,非偶然也。捷书至,予甚为将军喜。虽曹彬之下江南,何以加之?将军能广宣威德,保全生灵,余深有赖焉。”先是,天瑞据赣,常加赋歛民财。及其既降,有司请仍旧徵之。上曰:“此岂可为额耶?”命亟罢之,并免甲辰秋粮之未输者。元震,本姓田氏,为天瑞养子,善战有名。遇春喜其才勇,荐之,授指挥,后复姓田氏。
左相国徐达遣千户胡海洋取宝庆路,克之,元守将唐隆道遁去。于是靖州军民安抚司及诸长官司皆来降,达皆赏赉而遣之。
壬申,上问起居注詹同曰:“孙武杀吴王二宠姬以教兵,其事何如?”同对曰:“此事载《太史公书》,或有之。”上曰:“夫以吴国之众,岂无数十百人与武习兵?乃出宫人与之试,此阖闾之非也。当时武欲试其能,何必妇人哉?且其教吴王兵法取胜之道,果何在?”同对曰:“春秋载柏举之战,楚一败之后,遂有吴入郢之师,此其效也。”上曰:“不然。太宰嚭、伍员皆楚人,先已在吴,其欲报怨于楚者,非一日矣。故有入郢之师,岂孙武教兵之效哉?若谓入郢之师为武之功,何故不旋踵秦救楚而有稷之败?要之杀宠姬之事,亦司马迁好奇之论也。至其十三篇,恐非自作抑,亦有所授也。”
甲戌,调黄州知府陶安知饶州府。
平章常遇春进师南安,遣麾下危止踰岭南,招谕韶州诸郡未下者。于是韶州守将同佥张秉彝、院判郭容、参政李如章、佥事张鹏飞、总管钱旭及南雄守将孙荣祖等各籍其兵粮来降,遇春令指挥王玙守南雄,令秉彝仍守韶州。
大都督朱文正遣参政何文辉、指挥薛显等讨新淦邓仲谦,斩之,命平章汤和率兵讨江西永新诸山寨。
参政邓愈还军至吉安,遣兵讨饶鼎臣于安福,军皆肆掠,虏其男女千余人。安福州判官潘景岳在吉安,闻之告于邓愈曰:“将军奉扬天威,以除祸乱。渠魁未歼,而良民先被繫纍,非弔民伐叛之义也。”愈闻而大惊,即下令曰:“敢有掠民者斩。”且令骑士大索。于是民争归景岳,景岳悉置之空舍中,日煮糜食之,仍度道路远近次第,遣还其家。愈还至富州,复遣兵讨山砦蒋鬼头,获斩之。捷闻,进愈为江西行省右丞。
甲申,大都督朱文正有罪免官,安置桐庐县。文正,上兄南昌王子也,少孤,母王氏守节依上居止,上事之甚谨,抚文正爱逾己子。文正既长,涉猎传记,勇敢有才略,然深狡强戾,人莫敢触。上尝语曰:“汝欲何官?”文正即曰:“爵赏不先众人,而急私亲,无以服众。且叔父既成大业,侄何忧不富贵?”上善其言,益爱之,使守江西。遂骄淫暴横,夺民妇女,所用床榻,僭以龙凤为餙,又怨上不先封己,前所对上者皆诡辞。上遣人责之,文正惭惧,谋叛降张士诚,江西按察使李饮冰奏之。上曰:“此子不才如此,非吾自行,无以定之。”即日往南昌,舣舟城下,遣人召之。文正不意上遽至,仓卒出迎。上泣谓曰:“汝何为若是?”遂载与俱归,至建康,群臣交章劾之,请寘于法。上曰:“文正固有罪,然吾兄止有是子,若寘之法,则伤恩矣。”乃免文正官,安置桐城,召其子铁柱,语之曰:“尔父不率教,忘昔日之艰难,恣肆凶恶,以贻吾忧。尔他日长大,吾封爵尔,不以尔父废也。尔宜修德励行,盖前人之愆,则不负吾望矣。”后文正卒,上推亲亲之恩,大封同姓,封铁柱为靖江王,改名守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