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沔阳卫指挥佥事潘进为云南右卫指挥同知。进,和州人,有勇力,颇知读书,初从元将陈野先为勇士。及上渡江,来附,用为花枪先锋,累功至广西卫千户。十一年,擢沔阳卫指挥佥事。傅友德征云南,进领兵屯七星关。未几,命署云南后卫,复改右卫。至是,升同知云南。夷人叛服不常,军储不给,进能谨屯田,缮甲兵,严守备,由是军不乏食,事无废弛焉。
上以各处驿传多赋民出赀买马以应役,劳费已甚,其孳息又有司取之,因为奸利以病民。诏兵部尚书温祥卿:“凡陕西、山西、北平各驿马不问官给及民自买,其孳息听其货鬻,勿禁。”仍令揭榜谕之。
是月,应天府及黄州、荆州、常德三府皆大水。
六月辛卯朔。
癸巳,改旗手千户所为旗手卫,以千户刘玉为指挥佥事。
命法司录罪人应流徙者发凉州木速秃、杂木口、双塔儿三递运所充车夫,俾运军需。
甲午,广西都指挥使司言:“频年猺寇窃发,皆因居近溪洞之民与之相通,诱引为患,请先捕戮此辈,庶绝其党。”上曰:“溪洞之民诱引猺獠为寇,此诚有之,然其间岂无良善?若一概捕戮,恐及无辜,大扺驭蛮夷之道惟当安近以来远,不可因恶以累善,非实有左验,不宜捕戮。”
降兵部尚书温祥卿为刑部主事。祥卿,山西人,寓湖州之长兴。丁酉,从元帅耿炳文守长兴。洪武二年,授大都督府照磨。三年,除秦相府录事。九年,升长史。十三年,出知儋州,寻改太原府同知。未几,升尚书。至是,以罪降之。
戊戌,颁命妇翠云冠制于天下。其制饰以珠翠,前用珠菊花三、珠菊蕊二、翠叶二十七,叶上翠云五,云上用大珠五,后用珠菊花一、珠菊蕊三、翠叶一十四,两旁插金翟口衔珠结一双。金翟惟公、侯、一品、二品命妇用之;三品、四品则用金孔雀;五品用银鸳鸯,六品、七品用银练鹊,俱镀以金,衔珠结一双;八品、九品用银练鹊,以金间抹之,衔小珠桃牌一双。
辛丑,太白昼见,自丙申至于是日。
乙巳夜,流星入太阴。
丙午,天下府州县佥民丁充力士者万四千二百余人至京,命增置锦衣卫中左、中右、中前中后、中中、后后六千户所分领之,余以隶旗手卫。
是夜,月食。
戊申,上谕吏部臣曰:“天下府、州、县官一岁一朝,道里之费,得无烦劳?自今定为三年一朝,赍其纪功图册文移藁簿赴部考核,吏典二人从,其布政司、按察司官亦然。着为令。”
庚戌,皇第二十一孙允熞生,懿文太子第四子也。
上阅《汉书》,谓侍臣曰:“汉文恭俭玄默则有之矣,至于用人,盖未尽其道。初,将相大臣迎文帝立之,自代邸入即位,首拜宋昌为卫将军,张武为郎中令,而将相、列侯、宗室、大臣不先及之,非所以示至公也。有一贾谊而不能用,至使忧郁愤懑而死,窦广国贤欲相之,以其皇后弟不可,曰:‘恐天下以吾私广国。’夫以广国之贤,其才可任为相,何避私嫌乎?此皆有未尽善,人君之于天下,当示人以至公,不可存一毫私意也。”
辛亥,太白昼见。
自凤翔府抵徽州增置马驿七。
壬子,河南布政使司言:“自汜水县蓼子峪至于巩县,道临黄河而出颠崖之下,土崩石峻,驿骑艰于往复,民力困于除治,询诸父老,有云故道出巩县东南之丰子岭,其地宽坦,遗蹟尚存,请如所言,以复故道,可利永久。”从之。
癸丑,五色云见。
乙卯,云南车里军民府知府刀砍遣把事混艮来朝,贡方物。
旌表蓟州遵化县张拾孝行。拾甫六岁,父没,独与母居,稍长,力作为养。元末兵乱,身隶军伍,每晨出从役,必拜母而往,暮归亦如之,夜则俟母安寝乃退。母尝病目,旦夕焚香吁天,复卧冰河上几一月,母目复明。事闻,诏旌表其门曰孝子,仍蠲其军役。
丁巳,给太原等卫军士四万六千三百九人钞,凡八万八千八百余锭。
是月,吏部引奏下第举人俱授教官。上谕之曰:“教学之方,非求速成,譬之为层台者必基于蒉土,行千里者必始于跬步,但当勉其勤力,循序渐进,自有其效耳。若急遽苟且,未得于此而即求于彼,非但学者无益,尔亦徒劳矣。且尔等年方壮盛,虽职在教人,尤当自脩。夫自脩之道,又须常存谦抑,不可自满,即如工人习技常见己不若人,则所习益高,常见人不若己,则所习益下矣。汝其勉之。”
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之一百七十四
洪武十八年秋七月辛酉朔,享太庙。
癸亥,高丽权国事王禑复遣门下评理尹虎、密直副使赵胖上表,献马,请袭爵,并请其故王王颛封谥,从其请。
乙丑,镇江丹徒知县胡孟通、县丞郭伯高以事当就逮,耆民韦栋等数十人诣阙疏其抚民有方,举留之。上特命释之,仍遣使往劳以酒,敕曰:“朕闻天道至公无私,帝王法天之道亦至公无私。夫国之大权,惟赏与罚,故赏无私,赏必因民之所共好而赏之,罚无私罚必因民所共恶而罚之,所以示至公也。乃者,有司失职,民受其害,欲穷治而更张之,惟丹徒父老诣阙举留知县胡孟通、县丞郭伯高。朕闻而惊异,夫一县之民生齿寔繁,为之官长者非必人人而悦之也,今其相率来言,必尔平日为政能尽父母斯民之道,有以感动其心矣。狂澜之中,砥柱屹然,疾风之余,劲草不偃,尔实有焉。今特赐酒二樽以劳,尔其慎终如始,毋废前劳,则予汝嘉。”复以酒赐耆民韦栋等而谕之曰:“昔者,明王任官,布列中外,爵分五等,章以五服,禄士尊贤,造民福于宇内,所以命敷五教,敕用五刑,世无偏党之私,人乐雍熙之治。朕握干符,抚蒸黎,于今十有八年矣,孜孜求贤,期于致治,然职任方隅者无牧民之政而有殃民之患,于是欲尽革其人而更张之,以措生民于治安。丹徒知县胡孟通等亦在更张之数,尔耆民韦栋等列状来,言令丞之政,境内怀泽,审如是官,得其人矣。呜呼!昔者,人君狩于四方,询于民情,知政之得失,然后赏罚行焉,所以官之贤否,民情为验。今尔等使朕知县官之贤而留福一方,故于尔等有嘉,特以酒劳尔,尔其会享,坚尔善心,永宜多福。”时金坛县丞李思进亦坐事当逮,邑民丁原德率数十人诣阙言思进在官多善政,乞留。上亦遣使赍酒劳之,敕曰:“善善恶恶,人之至情,故善者必赏之以为劝,恶者必惩之以为戒,非有所私,盖顺人心而奉天道。究观前代帝王,循斯道者,前后一辙。故曰:‘国无赏罚,虽尧舜不能以治。’朕缵旧服,惟恐有乖,比年以来,职内外者相为朋比,有司尤为失职,故夙夜忧虑,思欲革故而更新之。金坛父老丁原德等列状来,言尔为政有方,士民乐业,词恳意诚,咸欲举留。朕闻惊嘆,虽古循吏何以加此?今特遣使劳尔酒二樽,尔其享焉。呜呼!朕非私尔,特为民也,尔宜慎终如始,益勤厥职,毋废前劳,则爵赏之加,朕实不吝。”复以酒赐丁原德等,其敕谕如韦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