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迷濛,襄平城高大的城墙已被淋湿,城内,雨中的楼阁,平房,屋檐……各处都能够听到雨水敲击的声响,城外不远处,魏军整齐排列的大营连亘铺展,在周遭响亮的雨声中却是显得有些沉寂。
莫护跋此刻正站在营帐的门口,抬着头,望着帐外密集的雨线,他缓缓伸出手,触摸到了那连续不断的冰凉,神情却是显得有些复杂。
“族长,这一次我们的运气可真是有些差啊!”
前方突然传来了一个人稍显无奈的嘆气声,莫护跋朝前望去,便看到了加单和护斜于二人正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说话的人是护斜于,只是二人的脸上都带着些许苦笑。
现在二人脸上都满是雨水——他们没有任何能够用来避雨的雨具。
他们在营帐门口各自都擦了擦自己身上的雨水,然后才走进了莫护跋所在的营帐。
“情况如何?”
待二人走进营帐之后,他随即开口问道。
“一些将士们的营帐里面已经开始有漏水的迹象了。”护斜于沉声答道。
“如果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恐怕就没有一块干燥的地方可供将士们休息了!”加单皱了皱眉,语气却是显得有些愤愤。
“那些汉人的营帐之内可有什么异常之变?”莫护跋略略沉吟,接着问道。
“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加单抢先答道。
“偶尔我们也能够听到一些汉人军士也开始在抱怨了。”护斜于想了想,接着答道。
“唔……是这样啊!”莫护跋点头沉吟,满脸思索之状。
“族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加单目视着他,沉声问道。
莫护跋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
护斜于也紧紧地看着他,缓缓,才嘆了口气道:“但当下情形显然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改变得了的,或许我们也只有期盼这雨能够早一点停下了啊!”
莫护跋微微点头,这才开口道:“这场仗对于太尉来说极为重要,因此就算是走到了绝境,他也必定要寻求绝处逢生之法,哪怕就算是一线生机,何况现在对于他来说,我们还没有濒临绝境,所以……”
“所以族长是说,那汉人太尉现在一定不会移营后撤,更加绝对不会撤军么?”护斜于目光一亮,但却压低了声音,问道。
莫护跋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突然又望向了帐外的大雨,说道:“现在围城时间刚还不足半月,我们虽然不好受,可是必襄平城内的人想必也不好受吧!”
闻言,护斜于也笑了笑,接着道:“是啊,只要我们能够继续围城,那么城内的人迟早都会因为粮草断绝而坚持不下去。”
“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莫护跋又笑道。
“什么问题?”加单问道。
“我们的粮草足够支撑,还是他们的粮草足够用来固守。”莫护跋道。
……
魏军主帅营帐。
司马懿位于营内正中前方,脸色严肃,诸将分立两侧,无人出声说话。
此刻,气氛竟是变得有些沉寂,沉寂中压抑着焦灼。
“太尉,而今雨水不停,各军营均因漏水而变得泥泞不堪,以下臣愚见,为今之计,只有我们先移营后撤,方才能使将士们避免遭受雨水冰冻之苦,附近有一处地势较高的山丘,我们可以暂时将军营移动到那里。”
左都督裴景已忍不住率先向司马懿建议道。
“移营?”
听到他的建议,司马懿忽然抬头,而其目光竟是瞬间变得冰寒了起来,冷冷盯着他,反问道。
似乎是察觉到了司马懿的这种突变,裴景瞬间变得一脸惊恐,而后双腿一软,立即跪在了潮湿的地面上,颤声道:“这……下臣的确认为移营可以是我军目前的一种选择,一切……一切还是要听太尉您做主才是!”
“哼!”司马懿冷哼一声,脸色却是变得越发冷厉,面向众大臣,怒道:“难道诸位就只有这一种建议?”
诸将见状,立即低头,无一人敢直视其目光,更无一人敢答言。
司马懿脸上的怒气却是更盛,接着道:“我身负皇命,只为千里行军讨伐逆贼,而今擒获公孙渊只在旦夕,又怎能轻易移营?”
他冷冷下令道:“若是再有人提移营,立斩不赦!”
诸将脸色皆是大变,甚至几乎无一人敢将自己的呼吸声提高一点!
就在营内的气氛沉寂到近乎诡异之时,营帐之外突然传来了守卫的声音:“鲜卑慕容部族长莫护跋求见太尉!”
就像是为了转移视线一般,诸将旋即纷纷偏转头望向帐门外,而似乎他们的心里都是有着某种暗暗的庆喜——
“现在终于可以大声出一口气了啊!”
“这小子,现在来这里求见太尉,难道是不想活了么?”
“呵呵,反正我们可以解脱了便好啊!”
……
司马懿的脸色却依旧阴冷,淡淡朝着帐外道:“让那个小族长进来吧!”
莫护跋拉开了帐门,快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