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那楼伸手摸了摸自己衣兜,片刻之后,终于是摸出了一封黄皮纸做的信封,然后用双手将它捧着,颤颤巍巍地递了过来。
看着被七那楼递过来的这黄皮信封,慕容廆先是微微一怔,接着便是双眸炽热,便是急忙伸出双手,将它从七那楼的手中接了过来。
而细细一看,这信封上也竟连一个细微的摺痕都没有,足以说明七那楼将它保管的极为稳妥,也看得出老人对这封信极为珍惜。
慕容廆现在已经撕开了信封,也看到了上面的字句:
“弟弟,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或许已带领部众翻过了阴山,而七那楼也或许已经安全返回了大棘城,如此甚好。今日我与弟弟诀别本是天意安排,望弟弟不要太过埋怨自己。”
“我曾与弟弟讨论过二叔慕容耐篡权夺位的原因,想必弟弟你也还记得。草原的天空虽然宽广,然而有时却依旧难以同时容纳下两只雄鹰,我们的父亲与二叔便如同这般,而你与我也是如此。兄弟相争便如两鹰相斗,终究必有一伤,为兄不希望将来你我兄弟也会变成这样。”
“父亲曾以占卜之辞对你我说过,我们兄弟的后代,日后必将大显于天下,而你我一直以来也不都是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么?因此为兄不想瞒你,我此行西去,正是为了能够开拓一方疆土,建立只属于自己的功业!为兄也不愿自己的后代还会与你的后代相互倾轧甚至于流血冲突,所以早就在心中定下了此西行万里的想法,只是一直顾念你我兄弟之情,所以一直没有对你提起过。弟弟有雄图大志,为兄也自然不甘为凡人,因此此行西去,为兄全然没有生气责怪你的意思!”
“另外,弟弟可还记得你与我曾因徐郁大哥争吵过,弟弟你主张完全信任此人,为兄现在便与稍作你分析,至于今后如何,望弟弟定要郑重再三!”
“首先,为兄在临行之前的三天前的晚上,曾假意喝醉故意吐露对弟弟的不满,我料他必定会于次日在弟弟你的面前对我加以诋毁,而必定不是为你我兄弟劝和,而这或许也直接导致了你对为兄的怨气加深。当然,徐大哥意料不到的是,为兄正是藉由了他的挑唆,才让弟弟配合与我演了一场因马斗人争的戏。在这一点上为兄不得已对你有所欺瞒,还望弟弟先原谅!”
“其次,徐大哥本为商人也为汉人,商人本就注重一切事物的回报,包括他与你我之间称兄道弟的情感,无论是之前他好意收留我们兄弟还是之后他对你我的帮助,这些在他看来或许都已经掺杂了他的投资甚至赌注;再者,徐大哥身为汉人,无论我们之间的情感如何,他必定与我兄弟会有着一层隔膜。何况你我身份本就不同常人,因此为兄希望你要切记,无论如何,决不能够完全相信身边的任何人!”
“对于徐大哥,我至今依旧把他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汉人又一个说法叫做‘君子之交淡如水’,友谊,一切都不能够盲目到不分彼此,希望弟弟切记!”
……
“最后,为兄今日虽远离故乡,但是弟弟你要相信,我也绝不会忘了我们的仇敌宇文氏!而我的子后世孙,也绝不会忘记宇文氏!伤父之仇,不共戴天,为兄身处西面,而弟弟你镇守东方,北方又有极寒之地,那么那宇文氏便再无可逃之处!为兄相信,终有一天,我兄弟二人必将屠尽宇文族人,以报世代之仇!”
“兄当远赴异乡,今生与弟诀别,或等来世,再为兄弟!”
……
缓缓将这封书信读完之后,慕容廆的眼眶中已泛出了泪光。
年仅十六岁的他,完全没有想到,一直以来,兄长吐谷浑都在为自己考虑,为整个部落考虑。
一封书信,难以道尽的兄弟情!
他缓缓将这书信放下收好。半刻之后,才又抬起头,开口对众部下道:“从明天开始准备粮草人马,从今天起,宇文一族,便为我慕容一族世代之敌!”他脸上的哀伤之情竟像是瞬间便已消失了一般,语气激动,目光重新变得坚毅。
……
徐郁现在很开心。
因为单于慕容廆赏赐给了他许多东西——貂皮,虎骨,鹿肉……总之,他的马车已被这些特产装满了五架!
然而他更有些失望。
因为他现在必须要离开这里了。
至于原因么,他好像直到现在也没能搞得太清楚。
慕容廆对他还是很好,因为他们永远是朋友。
但是他总感觉有些奇怪,他曾经这样想道:“难道是这小子对自己太好了的缘故?对,就算是朋友,有时候对一个朋友过度热情也是有原因的,而且说不定还很不安全。”
所以不是慕容廆让他离开的,而是徐郁自己要求的,他对慕容廆说:“就算死我也要回去啦,我要回!我要回!”当时他已跪倒在地,表现的就像是一个小孩儿在死命地抓着大人的衣袖,索要杂货店里面的甜糖吃一般。
“好吧!”
慕容廆当然只好点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
“要记得,你随时都可以来看我哦!”
慕容廆又笑着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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