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隆。”温咏言无师自通，轻唤佟多隆的名字。佟多隆的眼睛亮了一亮，轻声道：“你叫我多隆？”语气里却全无责罚之意。温咏言坦然看着他，说：“嗯！多隆！”她不想掩饰自己的心情了，她扑向佟多隆，篮子歪到一旁，一片淡粉红色的花瓣，柔柔的，就像云朵一般，铺在地上。


    两个人在花瓣飞舞的场景里相拥片刻，温咏言脸色发红，轻轻退开。佟多隆咳嗽了一声，一时想不到该说什么，便看着那篮子与花瓣说：“你来采花么？”


    “嗯，想想，来的时候，总该做什么才好。”温咏言低着头，扭着衣角微笑道。


    “也是。”佟多隆问道，“那么，是给谁采的呢？”


    “给月儿。”温咏言说，“是我以前同一个房子里的丫鬟，想必少爷是不认识的。”


    从佟多隆的表情看，他确实不认识。不过佟多隆也无意多说些什么，只微笑道：“那是很好。”他的眼里突然带上了几分促狭，“那么，给丫鬟朋友采的花有了，给主子采的花呢？”


    温咏言一窘，道：“少爷可是问，给少爷采的花儿？”


    “嗯。”佟多隆微微一笑，“我也很是喜欢桃花，不知阿言姑娘，是否能与我一游。”他朝温咏言伸出一只手。


    温咏言甜甜笑起来，伸手搭上了他的手。“那是自然，该听少爷的话。”爱情的甜蜜，让他们的眼神晕然若醉，桃花的香气扑面而来，时不时可以听见鸟雀悦耳的叫声，更点缀了这如梦般的场景。


    那一日的桃林，温咏言无法忘却，不会忘却。


    怀着那颗少女的芳心，温咏言做梦一般回到了丫鬟房里。随后她依言，将那些采来的花儿给二少爷留了一部分，匆匆送去。桃花夭夭，这些花朵，却代表着温咏言此刻的心情，甜蜜而温柔，是最纯真美好的少女心。


    二少爷房旁，菊儿正绣着手里的衣衫。看见温咏言的一刻，她欲言又止。温咏言羞涩的面孔，微微带红的脸色，飘忽的眼神，都映入菊儿的眼里。菊儿放下手中的绣花针，皱了皱眉，抬起头端详着温咏言。


    “怎么了？菊儿姑娘。”温咏言被她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来问道。


    “你现在的神态，让我想起一个人……”菊儿欲言又止，抿抿嘴唇，“罢了，阿言姑娘，你……好自为之。”她重新拿起绣花针，犹豫了一下，又轻声道，“看在我们萍水相逢的份上，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成为第二个如意……”


    “如意？”


    温咏言有些疑惑，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却仿佛不是任何一个熟悉的丫鬟里的。菊儿颇有深意的眼神，更让她迷惑。


    “没什么。”菊儿留下了那些泛着鲜艳色彩的桃花，让温咏言走了。看着温咏言离去的背影，菊儿小巧清秀的心形脸上，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温咏言是阿青，她也许不会这么欲言又止，阿青素来稳重持衡，她对少爷的那份心，大家都看在眼里，而阿青的身份，也是能当少爷的通房丫鬟的。最重要的是，阿青把持得住自己，不越过那个线。


    只是少爷没那个心而已。


    而温咏言……


    “唉！世上为什么要有情这个东西呢。”菊儿小小年纪，细嫩的嘴唇轻轻迸出一句长叹，重新拿起绣花针，绣起衣衫来。她没有看到，旁边有一个淡青色的影子，静静站在角落里，转身离开。


    阿青做完事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想起白天无意间看到的那件事，她的心里仍然沉甸甸的。连做事的时候，都无法贯彻平时的平和。忧郁也浮现在了她本来很是亲和的柳眉上，让她的神色看起来非常疲惫。


    “阿青，佟夫人唤你。”一个丫鬟对阿青说，阿青强打起精神，道：“我马上就去。”便收拾了手下的东西，往佟夫人的居处走去。


    佟夫人坐在自己的卧房里，静静看着一本书。阿青走到佟夫人面前，端的是丫鬟的礼，然后给佟夫人慢慢沏茶。时今，佟夫人身体有些发寒，更喜欢喝一些暖茶，阿青沏的便成了祁门红茶，淡淡的香气很快充盈满了整个室内。


    一时间，佟夫人没有着急说话，她知道，阿青知道她想说什么。


    手中的书翻了一页，竖版字看得眼睛有些累人。佟夫人很快出声道：“阿青，你先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吧。”声音淡淡的，正是佟夫人一贯的温和风范。


    “是，夫人。”阿青依言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坐法很是规矩。佟夫人抬起眼来，觉得她确是个让人省心的丫鬟，和以前那些丫鬟大是不同，很有稳重温和的味道。佟夫人端详着阿青，这些年来，她一直在观察这个丫鬟，现在她觉得，这个丫鬟确实有那个资质。


    佟夫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先是温和道：“阿青，你自小在府里长大，虽然不识字，不习书，但我知道，你在女德方面做的是很好的。”


    阿青的心在胸口里砰砰跳起来，轻轻点头道：“都是多亏了夫人的精心教诲，奴婢才有如今的日子。奴婢不敢冒领夫人的功劳。”


    “不必对我这么客气，你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佟夫人神色初缓，慢慢道，“这些日子来，真是委屈你了。”


    阿青眼眶一涩，道：“阿青不委屈。”眼里却隐约含了几分泪，唯有低下头，将其掩饰起来。只是，这又怎么能掩饰得过佟夫人呢。佟夫人轻轻叹了口气，道：“不委屈就好。只是谁委不委屈，又是哪个能说了算呢？无非是得自己掩饰罢了。”她挥了挥手，“阿青，你知道，我素来对你不错。”


    阿青知道要入正题了，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感谢佟夫人的再世恩德，佟夫人已经对她道：“我召你来，只想问你一句。这些年来，你对隆儿的忠心耿耿，我也看在眼里。阿青，若是其他丫鬟，我或许不会放心；但若是你，我定然能够放心。”她喝了一口红茶，红茶温暖的味道，直透进心里。蕴了蕴，佟夫人又道：“你愿不愿嫁予隆儿为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