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啪地把苹果切成两半，对这把干脆利落的水果刀很满意。


    “事实嘛。刘皓水平不行，也已经是现在队里唯一适合担任指挥的人，我不打算再指望他了。孙翔技术是够了，但意识，怎么说呢……”


    “你要是那么关心嘉世，”张佳乐酸熘熘地说，“那时留下来指点不就好了。”


    “有些人要是愿意听话，那一早就不会是这样了。”叶秋感慨地回答。


    这个道理，张佳乐何尝不知道。一个省心的队伍，一个省心的老闆，比什么都好。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脱口而出，不如你跟我一起——


    要是她来百花，谁敢不听话？再论队伍配置，再次冲冠的希望也很大……但是，叶秋不会答应的。


    虽然现在看起来好像是跑过来求包养的样子，但说到底她始终是个独立的个体，在这件事上更是有着非同寻常的执着。


    这种事没必要拿出来毁气氛。


    张佳乐很快调整好心情。


    “圣诞节有什么打算吗么？”


    “圣诞节？”叶秋把游戏停下来思考了几秒钟，然后视线挪至官网页面上的活动公告，再挪到屏幕外的张佳乐脸上，“你要给家里添个圣诞树吗？”


    她想起自己住进来后几乎天天都有的快递——衣服啊，生活用品啊，家具啊——不由深深觉得，他和苏沐橙其实挺有共同话题的。


    像今天的榨汁机也是，除此之外林林总总的东西还有一大堆，甚至他头天说要换张床的事也真的落实了。其实也挺好的，至少不用担心玩过头滚到床下去。


    从这个角度看，张佳乐是个很追求情调，很会享受生活的人，家里除了需要加工的食材，基本俱全——至今为止家里还没怎么开伙过，不论是她还是张佳乐，大概都很担心吃了自己煮的蘑菇然后中毒进医院吧。


    张佳乐没理她话中有话，但“家”这个用法很合心意，他心里高兴，就不去计较那些听着不爽的部分了。


    “客厅有点小，可能放不下，”他说着，真的扭头去打量门廊和客厅的距离，“过完节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有点麻烦。”


    接着，他的目光转向阳台，还没说什么，就先跑过去了。


    叶秋嘆了口气，然后说：“小心，我记得你把那盆薄荷放在——”


    话音未落，阳台外边传来好大一声响，以及：“雾草！”


    “……放在墙边结果收衣服的时候被颳倒了。”她慢悠悠地说完了剩下的话，将苹果汁倒进杯子里。


    “乐啊。”叶秋突然放下了杯子，沖外面叫了一句。


    “怎么，苹果变质了吗，”张佳乐探进屋里来，脸上还带着一点抱怨，“衣架怎么会掉在地上，我不记得有乱放啊。”


    “可能是风吹的。”


    “你刚才说什么？”张佳乐问。


    “哦，我突然想起，”叶秋说，“我例假迟了半个月。”


    张佳乐愣了愣。


    电光火石间，涌出了无数念头……


    “但是，就在刚刚，”叶秋沉痛地说，“我还没喝一口呢，它好像就来了……”


    “……”


    好吧。张佳乐说：“那我还是去把冰激凌退了吧。”


    *


    宅在家中的日子太悠哉，不知不觉间，新年都快到了。


    张佳乐家里的事开始忙碌起来，父母打电话过来的频率增加了，之前还会问问“今后有什么打算”，现在更多的是旁敲侧击：你和你同事同居了？过年有什么打算？


    他不免有些纠结。


    不管怎么看他们都是正儿八经交往的样子，但要说考虑以后，那还是有点早了。目前为止，两个人的心都是一心扑在荣耀上的，至于这段关系会不会维持下去，走上正轨？


    张佳乐还没想好，他觉得叶秋也没有想好。


    所以，把人带回家里……应该还不是时候吧？


    叶秋一直没有表态，张佳乐心里就一直定不下来。过年她难道不打算回家么？如果不走，他家就在这边，不回去和父母一起说不过去，但是也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吧……


    眼看着春节期间的票都要售光了，叶秋才想起这件事似的，在午饭后叫住张佳乐，跟他商量：“我打算下周走。”


    “回家？”


    她点点头，表情和语气都很无奈：“家里催得紧，我觉得如果我还不回去的话，我弟会发疯想杀人。”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张佳乐顿时对素面未谋的弟弟先生肃然起敬，暗想：姐控吗？


    “有的，你不了解情况。”叶秋心说，当时她抢了他的行李跑出来，后果肯定就是他被老头狠揍一通，理想直至今日还未实现……能不恨吗？


    “另外，我有点担心——”她欲言又止。


    “什么？”


    “去了就回不来了。”


    张佳乐一头雾水：“哦，你还没订到回程的票吗？没关系吧……到时候过了高峰期再慢慢买也行啊。”


    叶秋看了他一眼，好一会儿才说：“那就再说吧。”


    她没什么行李需要收拾的，最近天气也不算冷，往箱子里随便塞了一两件外套，再把帐号卡带上，基本就完事了。


    张佳乐不清楚叶秋和家里人的相处模式，但看着不走心的模样就觉得不太行：“真的不用准备点什么吗？”


    “你是说特产？难道让我带一袋子野菌回去？”叶秋犹豫道，“我怀疑除了本地人，谁也不敢吃这边市场上出现的蘑菇的。”


    “……好吧。”张佳乐觉得有一点点道理。


    “总之，到时候游戏里见。”


    “没问题吗？好不容易回去一趟，多陪陪家人也没关系吧？”


    叶秋从没有提起过自己的家人，张佳乐是有注意到的，他想的是，她和家里人关系可能不太好，毕竟早些年头，电竞还没怎么发展起来，家中长辈对小孩跑去打游戏都很不贊成，叶秋因为怕和家里闹矛盾而很少联繫，也很少回家……这是很合情合理的猜想，更多的也就到此为止了，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务事。


    叶秋没接这话，只是说：“会有时间的。”


    ……果然，才第三天，君莫笑又上线了。


    可能之前也上过。张佳乐不清楚，因为他也回了家里，年关各种忙活，没去留意游戏，直到那天下午大扫除结束，才找到空闲，登录了眠花卧叶。


    职业选手对游戏的热爱自然是毋庸置疑的，而像她这样玩了十多年还兴趣未减，也是很厉害了。


    可能在野外练级或者刷副本，他想着，给好友列表发去一条消息：在干嘛呢？不是说了不要还惦记着游戏了吗？


    不一会儿，君莫笑有了回应：呃，你是她朋友？她去买喝的了，等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