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止这下是真没辙了。


    她借着两人吃饭的时间，问了问这间宅子的消息。


    陵游说，这宅子是礼部侍郎帮他买下的，据说是个拥有很多屋宅的商贾出的手。


    而这房子，也不是那商贾的。


    他是十年前从一对夫妇那里收来的。


    她兜兜转转闹了一圈，一户人家都没找到。


    要么是搬走了，要么是连屋子都不见了。


    一两户人家这样，她还能理解。


    若是所有的地方都这样，那这其中就有古怪了。


    明知有古怪，可她却没办法找到线索。


    十年太长了，长到岁月变迁，很多东西都无迹可寻。


    “你说都十年过去了，我到哪里来找线索？他们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我一个都没找到。”


    姜止愤愤不平，狠狠咬下一大块糕饼。


    宋清玄宽慰她：“这事儿反正都不让查了，你干嘛还那么上心，查不到就不查了呗。”


    “那怎么行。”


    “他们越不让我查，我好奇心就越重，就越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她笑的阴险：“若是我查了这个案子，肯定会引起皇帝和太后的不喜，到时候我再暗中牵线，把这件事扯到太子身上去。”


    宋清玄一脸崇拜：“厉害啊小止，就你这谋略，没个十几年宫斗经验做不出来这事儿。”


    姜止拱手示弱：“谬赞了谬赞了，我也没那么厉害。”


    “可是……”宋清玄发问：“我是说在我看来，你和莫行止之间的矛盾也没那么深，我却总感觉你有一种在拼尽全力拉他下水的感觉，这是为什么？”


    什么叫矛盾没那么深？


    姜止当下就不服：“我和他的矛盾还不够多吗？骗我感情，诱骗我去敌国和亲，这还不算矛盾？”


    宋清玄挠挠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上一世因为懵懂无知才会被他骗，这一世不是已经变聪明了吗，为什么还是对他那么执着？”


    哦～


    她明白了：“好啊清玄，你这是对他感情又上来了，觉得他这个人不坏了呗？”


    宋清玄“呸呸”两声：“他想得美，这样的人我才看不上，只是他先前许多事情都办的合理，我觉得这个太子也没那么讨厌。”


    好像……只是一个不想放手权势的普通人。


    “而且吧，我觉得这朝堂上，唯独太子最适合当未来的储君。”


    “二皇子容貌甚美，可心思阴暗，行事诡秘，绝对没有储君之材。”


    “三皇子虽然能文能武，奈何不够聪慧，光是一个林晴就能将他耍的团团转，这样的皇子如果即位，那后宫还不把他当陀螺来玩儿？”


    “余下的皇子只剩下三个不足十岁的小家伙了，若是一朝皇帝死了，这么大的摊子交给谁来接？”


    姜止呆住了。


    宋清玄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理。


    所有的皇子当中，的确是莫行止最适合当皇帝。


    他做事果断，贤正爱民。


    唯一的缺点就是，总把自己的姻缘当成对弈。


    每走一步，都在思考着最终的胜利。


    每一次的付出，每一次的温馨，对他来说都只是取得最终胜利的一颗棋子。


    可是……这样的缺点，对于君王来说反而是大大的利端。


    所有的君王都逃不脱“情”之一字，有无数的江山因为女子而衰败，莫行止没有了这个缺点，他的江山……肯定能长久。


    毕竟上一世，她记得皇后宋清玄红杏出墙，可皇帝竟然大度到如此地步，不仅隐下了这件事，犯错的两人丝毫惩罚都没有。


    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凤羽卫的统领，这件事情传出去，整个莫家的脸都会被丢尽，皇家的尊严也就荡然无存。


    这是为了他的江山。


    连后宫不忠都能忍，这样的君王已经不是没有心了，他是在利用自己的这颗心。


    “我知道。”


    姜止喃喃说道：“可我有绝对的理由，有绝对不能让他当上皇帝的理由。”


    “我最初重活这一世，先想的是要报复莫行止，夺了他的江山，让他未来活在痛苦当中，让他尝一尝失去希望的滋味。”


    “慢慢到后来，所有的事情逐渐显现端倪，我就……不得不阻止他。”


    “莫行止，绝对不能当上皇帝。”


    她表情坚毅，好像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理由一样。


    “为什么。”


    宋清玄问：“他为什么不能当皇帝。”


    那是姜止后面才发现的一点点端倪。


    “前些日子，皇帝找我，跟我说他其实一直知道我是女子。”


    宋清玄咂舌：“知道你是女子？皇帝不害怕那个预言吗？为什么还要留下你的命？”


    姜止：“他说，其实巫医族举族覆灭，不是因为那个离奇的梦境，是因为巫医族谋反。”


    谋反是个很大的最，姜止本以为宋清玄听到这个消息会惊讶，会害怕，没想到她一脸惊喜：


    “天呐！这样说来，要是当初你们谋反成功，小止你就是皇室血脉了？”


    宋清玄关注的点……真奇怪。


    “重要的不是这个。”姜止说：“重要的是那晚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了上一世的事情。”


    那是她嫁到培国的第二年。


    那一年，宣国出了一桩大案子。


    谋反案。


    这桩案子很大，大到满朝文武死伤大半。


    不管是位高权重的，还是身居要职的，只要涉足了这桩案子，都每次保住命。


    她身在敌国，得到的信息很少。


    也幸好培帝宠爱她，为了博她一笑，曾经拿这个消息来取悦过姜止。


    说的是……谋反是假，排除异己是真。


    据说宣帝即位，发现朝中很多官员心猿意马，倒也没有谋反，总归是心不齐的，所以就寻了个由头，换了换朝臣的血。


    上一世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巫医族葬身的真相，这个消息她也只是浅浅地听了一听。


    等到姜草携着凤羽卫找上门来的时候，姜止才明白她这位姑姑的势力有多大。


    死的那批人，十有八九就是姜草为首的巫医族余孽。


    对皇帝来说他们是余孽，可是对姜止来说，那些可能是她的亲人。


    听到这儿，宋清玄咽了咽口水：“你是说，那位皇贵妃她没死？不仅没死，还伙同凤弈一起造反？”


    “那倒不是。”姜止：“不是造反，只是想杀了皇帝，给巫医族报仇。”


    杀皇帝还不算造反？


    这消息有些过于惊人了，宋清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懵了。


    “所以，阻止太子即位，不仅仅是为了报上一世的辜负之仇，还是为了救下那些人的命？”


    “可是……”宋清玄一针见血：“他们如果有心造反，你换一个皇子当皇帝也没用啊……哪个皇帝不想肃清余孽？”


    这个问题她也想过，姜止回：“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小半天过去了，宋清玄回过神来，目光真挚地祈求她：“小止，你一定不能让莫行止当上皇帝，否则凤弈的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甚至我有可能会变成寡妇！”


    姜止听了这句话，缓缓偏头，脸上带着古怪的表情，说：“不止。”


    宋清玄一时没明白：“不止？什么不止？”


    不过下一刻，她突然就明白了。


    若是莫行止即位，那么，她失去的可能不止一个凤弈。


    还有整个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