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止踏上那座城墙的时候,这场攻城战打的正酣。
有小部分靖军已经搭着云梯爬上了城墙,边上的顾家军正在往下倒石头;
还有两方的弓箭手相互对决,射上来一批弓箭,这边又还下去一批;
城门外面攻门的将士络绎不绝,里面的将士们恨不得用手抠住墙壁,好不让那个门被破开。
而她的将军呢,正手持长剑站在城墙上,身姿卓越,立在人最少的一个豁口处,对着下面的敌军就是一阵乱砍。
对,乱砍,虽然这其中可能是有什么剑法,但在姜止眼里,与乱砍无异。
可那样的将军也是顶顶好看的,面向着下午并不灿烈的阳光,手持长剑保卫他的疆土,哪怕看不见脸,姜止心里此刻都忍不住泛出了无数的欢喜来。
“世子!是世子回来了!”
有人窥见了她,赶紧兴奋地喊到:“培军把世子还给我们了!”
听到动静的顾舒尘回了个头,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一分心就会丧命的战场。
“将军小心前面——”姜止被吓了一跳,他眼见着一支利箭从顾舒尘的耳畔擦过,只觉得心里一阵发痛。
吓死人了。
顾舒尘喜悦的表情还挂在脸上,可他这时候才想起,这里是战场。
“把世子带下去!带回营帐里!”
???
姜止满头雾水:什么意思,两人才见一面便又要分开?
两个将士不由分说地将她扯走,还劝道:“世子你就先回去躲着吧,这里是交战区,危险的不得了!”
“你们……能不能不把我送回营地?”她可是还想和将军待在一起呢!于是眨着自己亮晶晶的眼睛,祈求道:
“我就躲在这楼梯拐角处,哪儿都不去,别把我送回去行不行?”
“行吧行吧。”那将士似乎也很想扔下她赶紧投入战场,直接就应下了这个要求,还顺带叮嘱了一句:
“若是将军骂我们,世子可得给我们求情啊!”
姜止忙不迭点头:“行行行,有我在,他根本没空骂你们!”
而顾将军呢,他的手里仍然乱挥着一把长剑,脸上的表情冷峻不堪,心里则是乐开了花。
怎么他似乎觉得……小止一回来,连靖军的攻势都变弱了呢?
靖军的攻势的确变弱了。
因为关城久居不下,探子突然来报,说:“咱们的五万援军在路上遇了埋伏!他们都中了毒,如今被困在路上,赶不过来了!”
罗德气的嘴唇直发抖,本来关城攻不下来就够让他生气的了,现在又说援军被困了?
“他妈的,就不能赶紧找人去解毒吗!都中了毒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赶过来?”
那将士愈发谨慎小心:“那毒……那毒没法解,也没人知道那是什么毒……”
他深呼一口气,努力保证自己的气息还能平稳。
探子又回:“还有一个坏消息……培军大部队赶过来了,距离此处约么还有一盏茶的时间,人数目测有五万人……”
“什么??这么快!”
罗德心里都快闷出血来了:“他们是赶着投胎吗?这一日的路程怎么就硬生生缩短了三分之一,他们难道会飞吗?”
这下他彻底平静不下来了,只能朝外吩咐道:“全力攻城,必须在培军赶到之前把关城占了!”
“恐怕不行……”探子又回。
罗德已经被气的没有知觉了,他甚至想笑:“说吧,反正如今不可能有更坏的消息了,你说什么我都能受得住。”
“将军,还有一事……”探子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生怕自己待会儿脑袋就要分家。
“说!赶紧说!”罗德都快跳脚了!
探子:“据罗城的探子来报,那边……真的驻扎了二十万宣军,破荒将军……没骗我们。”
“哇——”
一大口鲜血从罗德嘴边溢出,他……他竟是直接被这一系列的变故气吐血了!
这场战役至此就已经被奠定了尾声。
等到后面的培军大部队赶到,靖军已经有些不成样子了。
毕竟……他们的主将被活活气昏了过去,众将士也都知道了,罗城里真的藏着二十万宣军,也知道了宣培两国联手对抗他们,这场战役已经没了打下去的必要。
反正最后,只有一个输字可言。
外面的声音安静了些,姜止就半分都压不住自己的激动了,又偷摸上了城墙。
活着的人纷纷都半瘫在地上喘气,受了伤的或者死了的都横在地上一大片。
她在众人当中搜寻到那张与众不同的俊脸,然后扑了过去。
怀抱中,是意料之中的冰冷和僵硬,可这冰冷却让她觉得安心。
“怎么没回军营?”顾舒尘半是责怪办事欣喜:“这是战场,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你怎么办?”
“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她有些赌气似的憋着一筐眼泪,说:“反正将军身上也是一大摞的伤疤,我还怕自己身上多两个吗?”
顾舒尘又把怀里的人搂紧了些:“你不一样,女孩子嘛,若是身上留了伤口该多难看?”
姜止不甘示弱:“那你也难看,你受了那么多伤,以后肯定比我还难看!”
说着说着她又急起来:“你没事吧将军,刚才有没有受什么伤?”
她扒拉着顾舒尘的身体一顿好找,先后翻出了新添的四道刀伤,正前方肩膀处还有一处箭伤,而他的整个右手情况最狠。
大概是挥剑用力太狠了,整个掌心已经血肉模糊,右边的整个手臂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哪怕是已经停战了半刻钟,那条手臂仍旧在颤抖。
“你看看你,”她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那么拼命杀人做什么,这下好了吧,我看你这条手臂若是废了该怎么办?”
顾舒尘心甘情愿地受了骂,勾起嘴角笑的很是诱人。
姜止心里一热,嘴上却嘟嘟囔囔抱怨:“我看你以后怎么办,若是你手臂废了,我可不会嫁给一个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