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姜止这下脑子才清醒了些,她得赶紧进去。
哪怕……哪怕小北真的死了,不还能尽快救一救孙嬷嬷吗?
可是一想到这屋子里即将面临的惨剧,她根本提不动自己的腿!
“世子?”
后面传来一声少女的不确定的喊声,这声音让姜止一瞬间如遭雷击。
是、是宛宛的声音!
她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到衣衫破烂面容憔悴如同妇女的宛宛就站在破庙门外,手里还举着一个打水的烂葫芦。
“世子!真的是你!”
那一瞬间,宛宛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快要炸掉了,她飞扑上来钻进姜止的怀里,哭个不停:“世子、世子……”
“宛宛,小北是不是和你一起来的?”姜止问。
如果那个发烧不止的妇人说的是宛宛,那屋里这个……
小北岂不是真的死了?
宛宛一边抽泣,一边点头。
姜止的心彻底沉入湖底。
“是啊,我和小北一路过来,在路上遇到了好多危险,小北还……还……”
“真的死了?”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小北……真的死了?”
“啊?”宛宛眼睛瞪得大大的:“什么死了?小北手臂上被砍了一刀,我去药铺给他抓了些药,他这会儿正在庙里休息呢……”
姜止赶紧冲进庙里,果然瞧见小北正躺在枯草堆上睡得香甜,小脸还红红的,似乎是热着了。
怎么回事?
她环顾一周,发现破庙里果然有一处角落里躺着母子两人,她大步走过去一看,那男孩果然是断了气许久了。
剩下这个妇人或许还有些气息,姜止把她人翻过来准备喂点儿吊命的药,就听见宛宛惊呼一声:“怎么是他们?”
“你认识他们?”姜止问:“听说他们俩来了关城好几天,你们呢,你们是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
宛宛回:“我们在路上遇到一点儿麻烦,今天早上刚到关城,给小北上了药,就在这破庙里头歇了会儿。”
原来,前几天的时候,宛宛带着小北才踏出罗城的门,就被一个拉车的男人拦住了,他说要顺带去一趟这附近拉货,可以带一截母子俩。
可罗城离边境有好几座城池,宛宛就问他去哪儿,可那个男人却支支吾吾的,再加上宛宛有了上一次被骗的经验,这次她说什么也不肯坐这个男人的车了。
果然,听到两人不搭车,那男人便气急败坏地骂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城门口有守卫,他估计都要打人了。
牛车没走多远,小北才说,他看见那马车地下也藏了一把明晃晃的大刀,估计这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为了避免那个男人寻仇,两个人本打算进罗城里待会儿,没想到当即就有一对母子作势要上马车。
宛宛实在是不忍心这两母子被劫,他们俩看起来实在凄苦,再说这是城门口,估计那男人也不敢嚣张,她便好心提醒那两母子:
“大姐,我瞧这个牛车似乎有些问题,您若是要去哪儿还是换个车吧,如今这边境世道乱,你……”
这话还没说两句呢,那个赶车的男人先气急败坏地骂起来:
“你们两个穷酸东西,坐不起我的车就算了,还要来挡我的生意,想让别人也不坐我的车?”
小北站出来,也替宛宛撑腰道:“你肯定有问题!之前我们在别的地方也碰到一个拉牛车的,那个人就是一个打劫的,会把人拉到林子里去抢东西!”
赶车的人作势就要打宛宛,小北却挡了那一刀,手臂被划开好大一个口子。
几人争执不下,要看城门的守卫就要赶过来了,没想到那个妇人却说:
“大哥您快些驾车走吧,你瞧瞧他们俩那个穷酸样,这是坐不起车在恶心你呢!”
说罢还装模作样地挥了挥自己的衣袖,说:“我都闻到这空气里有一股酸味儿了,哦~原来是你们两个人泛的酸水啊?”
小北正要争辩,宛宛却一把抓住了他,还冲小家伙摇了摇头。
这一路上过来,宛宛都十分小心谨慎,自然,她现在也不希望挑出什么事端,两人不再说话,就打算直接离开。
却不料那对母子更加猖狂,母亲仍然冷嘲热讽,而孩子呢,则是捡起板车上的石头来扔他们。
还一边扔一边骂:“两个牛车都坐不起的穷酸鬼~还有脸说我们的马车有问题,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贱民!”
宛宛的额头被碎石子儿扔中了,顿时就划开一个一指宽的小口子来。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有任务在身,几个人早就打起来了。
后来牛车跑远了,宛宛在城里花钱找了个镖局,花了好些钱,才让他们同意把这两个孤儿寡母送进关城。
也幸好他们是跟的镖局,因为在路过一座城池的关卡处,宛宛分明瞧见了先前那个男人和另外几个男人守在半道,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们看。
“小口子?”姜止把怀玉扶正,心疼地摸了摸她额上那个才结痂的小疤,问:“还疼吗?”
宛宛脸一红,推开她低着小脑袋闷声道:“世子,小北也还受着伤呢!”
这下好了,两人也不管地上躺着的妇女了,顾舒尘扛着在昏睡中的小北,四个人大跨步朝营帐里走去。
安顿好了小北,又替宛宛身上的伤口敷了药,姜止这才拿到了只剩一张锦布的圣旨。
“呵呵,”她干笑两声:“还、还有吗?”
“有有有,”宛宛点点她的小脑袋瓜子,从旁边的包袱里扯出来……两根擀面杖。
“原装的那两根木棍实在没办法带出门,所以宋小姐让我带了两根擀面杖来。”宛宛贴心的解释。
这……能一样吗?
姜止略带迟疑地将擀面杖装进那张锦布上,还真的挺合适!
她出了营帐,又把手里用擀面杖装起来的圣旨给顾舒尘,问:“你们都看看这圣旨,好好看看。”
等到圣旨转了一圈,她问:“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圣旨有些不一样?”
顾舒尘:“没什么不一样,之前上面的有些字迹晕开了,应该不影响使用。”
孟春:“真不错,摸起来滑滑的。”
周敢言:“这还是我第一次摸圣旨呢,不得不说,手感真的挺不错。”
唯一一个有些脑子的白不问则是微微皱着眉,问了句:“世子,这两边的木头……有些不对劲吧?”
“我就说嘛,肯定看得出来。”姜止叹了口气:“白军师你说说看,这木棍哪儿有问题?”
白不问指指那圣旨两头,只见木棍比锦布长了三四指,看起来尤为怪异:“太长了,这两端出头太长了。”
“这就是两根擀面杖,”姜止无奈地解释:“真正的那两根木头没带出来,被扣在王城了。”
顾舒尘不是很在意这个,道:“擀面杖就擀面杖吧,也没多大问题,这圣旨也只需要给武家将看一眼,他们应该不会发现。”
“那可不一定。”白不问则是皱眉:“武祁是个老将了,他见过的圣旨数不胜数,还能看不出这圣旨的端倪来?”
没办法,圣旨已经到了,他们也没别的法子了。
“把两头长的地方锯了吧,”姜止又问了一句:“那木棍原本是什么颜色的?”
“黑的。”顾舒尘说。
“那咱们就拿点儿锅底灰给他抹黑,反正圣旨上的东西是真的,谁去管这两根木棍的真假?”
一锤定音,很快,顾舒尘和几个暗卫就带着这卷圣旨去了罗城,去忽悠那位大名鼎鼎的武家将主将,武祁。
谈判的过程很是顺利,武祁也欣然接受了圣旨的安排,只是他将圣旨拿在手里的时候又多问了一句:
“王城不是传来消息说圣旨丢了吗,如今怎么……”
顾舒尘则很会装傻:“什么丢了?圣旨丢了吗,可现如今确确实实在我手上呀!”
然后他又看着武祁,表情真诚:“武将军,圣旨你也看了,可以还给我了吧,我还得回去拿这圣旨给众将士看呢!”
“这是自然。”武祁把圣旨递过来,顾舒尘则是顺其自然地接过。
等到当天晚上武将军吃饭的时候,他才看到自己手上的锅灰,问旁边的将士:“这锅灰是哪儿来的,你们是不是没把桌子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