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设在金銮殿的正门口，意在昭告天地神祖天下百姓，以彰显新帝的正统。


    姜止和文武百官都守在金銮殿那长长的白玉石阶下，等着于公公给他们每个人安排位置。


    这上白玉阶的顺序可是大有讲究，一个不注意就会触怒宣国的先人，那可是大忌。


    姜止这是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看到了所谓的满朝文武。


    他们大多数都表情肃穆，看不出有多高兴，也看不出有多失落。


    姜止转着自己地眼睛往四处瞟，她身侧站着三个男子，就看她小表情很是欢愉地乱晃。


    于公公过来了。


    “哎呦我的瑞王爷哎～”于公公上前就苦着脸道：“这可是继任大典哎小祖宗，您这表情太丰富了，这可不行呀！”


    姜止这才反应过来，百官脸上的表情原来也要一致才行？


    她指着不远处那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问道：“那我的表情是不是得像他一样才行？”


    于公公看了一眼，又道：“刘大人是朝中的老人了，他自然知道这个场合该作什么样的表情，您学着他准儿没错！”


    “……”


    姜止垂下小脑袋：“好吧，那我还要注意些什么？”


    于公公：“少说话少出声，台上的人让做什么您就做什么，别有旁的声音就成。”


    说着他慈爱地看着姜止，心想：这毕竟只是个小姑娘呀！


    “谢谢公公教诲，”她乖乖换了个表情，跟在于公公身后去前面站好。


    “咦？”姜止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是我站在首位，别的亲王和皇子去哪儿了？”


    于公公：“大皇子和三皇子还没来，二皇子如今被囚了来不了，至于别的皇子年龄不够，还来不了这个地方。”


    “至于亲王呢，先帝宗亲的兄弟就只剩下明政王了，他腿有伤残来不了王城。其他的王爷虽然来了几个，但身份地位不及您。”


    姜止这个瑞王是先帝亲封的，她头顶着好几个大恩典，比如“治好了宣国的疫病”，“捐了几十万两银子去边境”，“撮合培国的联盟”。


    就这几样，都足够她在所有亲王里站在最高的一头了。


    “站前面其实也没什么，”姜止自我安慰道：“只是我第一参加这种大典，站在第一个就没法学着别人的动作了，要是做错了该怎么办？”


    于公公宽慰道：“没事的，宋相爷到时候就站在您旁边，你学着点儿他的动作就好了。”


    那还好。


    百官排了位置，姜止两手拢在袖子里，站在百官之首，一时间有些紧张。


    周围都是乌压压一片的朝官，她的前面是很高很冗长的白玉阶，白玉阶的尽头，站着龙袍玉冠加身的莫从易。


    明明又不是自己称帝，姜止却紧张得手心冒汗，大概是周围人太多了气氛也足，她满脑子都是：要是我在百官面前摔了跟头怎么办？


    那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身后有一阵小小的骚动，姜止转过头去，发现莫若非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姜止心里忍不住嘀咕：莫行止怎么还没来？


    她朝林城那边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却瞧见对方的眼神也很疑惑。


    大皇子到底去哪儿了？


    不止百官很疑惑，高台之上的莫从易也很疑惑：莫行止人呢？他今天还等着给这个“废太子”难堪呢，他人怎么不见了？


    “霍邱，”


    莫从易走到一边：“莫行止怎么还没来，不是一大早就让人去接了吗，怎么到现在人都没到？”


    霍邱摇摇头：“卑职不知，手下的人去了两个时辰了，如今还没人来回话……”


    “怎么办？”霍邱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殿下，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们等不了了。”


    莫从易心里有一丝的不安，但他没时间细想，只是说：“你赶紧去派人到大皇子府和花楼里找，务必给我把人找出来！”


    然后用眼神示意旁边的钦天监：“大典开始。”


    “咚——”


    一声悠长沉重的鼓响穿透整个天穹，百官纷纷安静下来。


    大典开始了。


    姜止深吸了一口气，却没忍住自己的眼睛，又往后面看了一眼。


    莫行止还是没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和宋桓楠并列而行，身后是百官浩浩汤汤的队伍，步伐整齐地往台阶上去。


    册封的大典有点无聊。


    无非是念念先帝的遗旨，昭告一下天地神祖，宣国换了个皇帝。


    最后的环节，就是册封先帝的各个皇子。


    姜止打起了一点儿精神。


    “大皇子莫行止，行事混乱，曾祸害宣国的国库和玄铁矿，并瞒下一笔高达七百八十万两白银的国库款项潜藏家中，今天子贤明，特于十天前要求大皇子交付这笔款项。”


    说着，于公公又喊了一句：“大皇子莫行止，请受旨。”


    没人搭理。


    “大皇子莫行止，请受旨。”


    还是没人搭理。


    宋桓楠出列行了个礼：“陛下，依老臣之见，这笔银子恐怕大皇子是不打算交上来了吧？”


    “微臣瞧着，大皇子今日似乎没来呀？”又一人添油加醋道。


    不来册封大典，还赔不起国库的银子，大家心里都清楚，大皇子这下是凉的透透的了。


    “这该如何是好？”


    莫从易很是懊恼地扶额：“新帝登基，照例应该大赦天下的，可你们看如今这个形式，朕若是真的饶了他，岂不是遭天下人耻笑？”


    “此事关系重大，还请陛下不要姑息。”宋桓楠又奏。


    “这样吧，”莫从易装出一副自己很大方的模样：“若是大皇子今日能补上这七百八十万两银子，朕便不怪罪他今日缺席册封大典的罪过了，众卿以为如何？”


    众臣纷纷跪地高喊：“陛下圣明！”


    姜止差点儿没跟上这个速度，一不小心就歪了一下身子。


    “扑哧，”新帝在高处小声地笑了一下。


    众臣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这个新的君王到底在意笑什么？


    莫从易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很快正色道：“可若是大皇子今日交不出这笔银子来，宣国国库白白损失这么大一笔钱，边境将士和宣国百姓会寒心的。”


    “那朕便替百姓做主，收了大皇子本该得到的那处封地，来抵押这七百八十万两银子吧，众爱卿以为如何？”


    这下姜止学乖了，只要皇帝一问“众爱卿以为如何”，他们就要很快地跪下行礼，嘴里还要喊一句“陛下圣明。”


    果不其然。


    “陛下圣明！”


    “老臣有话讲，”林城瞧着事情进行的差不多了，皇帝也说了“交出银子，便既往不咎大皇子从前的过错”，所以他这个时候才站出来：


    “大皇子如今身体虚弱，估计是没办法参加册封大典，幸得陛下体恤，不怪罪大皇子的傲慢无礼。”


    莫从易：“朕倒是体恤他，可他也得先把银子还给国库。”


    他笃定莫行止拿不出这些银子来。


    “就是啊，林尚书我知道你和大皇子交好，可这求情的话也不是张口就能说的吧？”宋桓楠立马开始炮轰林城。


    林城却丝毫不恼：“相爷误会了，这银子是有的，三日前大皇子亲自把那比银子给老臣了，为的就是让我在册封大典这个时候交给国库。”


    “不信，宋相爷请看左侧这三个箱子。”


    他指着于公公身后一边的三个不起眼的木箱：“老臣点了好几遍呢，七百八十万两，一文钱都不少。”


    莫从易心里一疼。


    他似乎开始明白了，明白为什么先前莫修会被气的频频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