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一黑下来，姜止又等来了送饭的周敢言。


    这次两人都没有浪费时间寒暄，姜止开门见山：“有没有法子让我不待在这地方？我想逃出去，不想嫁进宫里。”


    周敢言有点愁：“能逃去哪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逃去哪里都难逃被抓回来的命运。”


    “去培国，培国总不算王土了吧？”姜止眸子闪了两下，眼里有着跃跃欲试：“我要和寄芙一起回培国去避避难，等到顾将军从西北回来了再做打算，当下之计是先逃再说。”


    去培国，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瑞王你有没有什么打算？”周敢言问她：“我是个粗人，脑子里也没什么计谋，瑞王你有法子就直接跟我说，我去办。”


    “你把这个信拿着，去找宋清玄，凤羽卫和陵游，然后……”


    姜止又想了想：“明天你再来送饭，挑两个身材矮小的鹰羽卫和你一起进来，到时候咱们把他们敲晕，穿上鹰羽卫的衣服试试能不能出去。”


    “成！”周敢言一下拍板：“就这么干，好了我得赶紧走了，今天中午出去的时候就被盘问了一道，说我们怎么拖拉了这么久。”


    周敢言带着信走了，姜止又重重地跌回椅子上。


    要逃。


    送饭的鹰羽卫每次只来三个人，周敢言必须要和他们一起出门才不会被察觉异样，也就是说，她只能带一个走。


    “我们最早明天就要离开这个院子，”姜止叹了口气：“我只能带一个人走。”


    怀玉，宛宛，小北，玛瑙，孙嬷嬷，小园子。


    她只能带一个离开。


    “带小园子吧，”怀玉最先开口：“他有些力气，行事也机灵，带他最好不过了。”


    姜止摇摇头：“不行，我身边不缺有力气的人，我应该要提前告诉你们，如果我逃走了，你们很有可能会受罚。”


    “皇帝一个生气，我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你们，为了不让他拿你们威胁我，我必须带走你们俩之中的一个。”


    她眼睛盯着怀玉和宛宛两个。


    “带怀玉吧，”宛宛说：“怀玉自幼就和世子一起长大，按理说你们两人的感情是最深厚的，若是皇帝想拿人来威胁，他肯定会折磨怀玉的。”


    怀玉狠狠地摇了摇头：“不行，主子平时最心疼宛宛你了，让她带你走吧，还有，先前宛宛带着小北成功到了边境，说明宛宛既聪明又机警，主子带着她最好不过了！”


    她很舍不得一家子主子，又说了一句：“再说了，宛宛身子骨这么弱，她能捱几下打？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被打死了呢！”


    姜止：“……”


    “我明明知道你的心意是好的，可说出来的话怎么就这么别扭？”


    宛宛咬了咬嘴唇：“上一次是我去的。这次怎么也该让怀玉去了吧？”


    “那怎么行？”怀玉反驳道：“上一次你去边境是受苦去了，现在待在院子里也是受苦，我心哪有那么黑，舍得让你受两次苦？”


    手心手背都是肉。


    两个小丫鬟都是她没办法割舍的存在。


    虽然她已经在信里说了，希望宋清玄他们能尽力保下自己院子里这个仆役，可万一、万一没保住呢？


    “要不咱俩抓阄吧，”宛宛提议道：“谁抓到了谁就跟着世子一起去培国。”


    怀玉很快就拒绝这个提议：“不要，抓阄对你来说一点儿都不公平，我不想跟主子去培国，我在王城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已经没法离开这个地方了。”


    宛宛还想说什么，可怀玉已经离开院子回到房间里了。


    “好了，我去看看她，你就别伤心了。”姜止揉了揉宛宛的小脑袋，安慰道：“其实在我心里，于公于私都是应该你去这一趟的。”


    宛宛先前去边境那一遭已经吃够了苦头，现在留在王城要遭罪了，总不能又该宛宛留下来遭罪吧？


    还有一个原因，在自己上一世的时候宛宛更先殒命，所以姜止必须把她带在身边，不然她心里总是不踏实。


    姜止走进怀玉房间的时候，发现小丫头正扑在床上哭呢。


    “好了好了，”她把人微微往上抬了抬：“别捂着自己，待会儿背过气了怎么办？”


    怀玉一边哭一边抽：“我、我不是想去培国，我是伤心，我不想离开你们……”


    “主子这一去培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等着主子你回来了……”


    万一皇帝震怒，决定诛他们九族怎么办？


    她要是死了，死了岂不是再也见不着主子了？


    “呜呜呜……我也不想死啊……”


    姜止：“那你还是想去培国？”


    “谁不想去嘛……只是宛宛她比我更应该去，我还不是想陪在主子身边嘛呜呜呜呜呜呜……”怀玉还是哭个没完。


    毕竟谁不想活命？


    “放心吧，你肯定死不了，”姜止安慰她：“等我从培国回来的时候，你肯定还是活蹦乱跳的模样。”


    怀玉抽抽搭搭地问她：“主子你怎么知道我肯定死不了？”


    她笑：“因为我是天选的人，我知道上天到底是怎么想的。”


    因为她姜止可以窥视未来。


    “还有，我写信给了好多人，让他们事情败露之后一定要把你们全都护下来，现在新帝根基还不稳，他没本事敢同时招惹我的那些靠山。”姜止这么回。


    怀玉心想：那倒是，自家主子的靠山可不少，而且一个赛一个的厉害。


    入夜，宋清玄、凤弈、陵游都收到了这一封信。


    里面写着：


    见字如面，我是姜止。


    长话短说吧，最近我被皇帝囚在了院子里，门外围了二三十个武家将，皇帝说，他要迎我进宫做皇后。


    我和他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感情，我也明白，莫从易这样做是想把我拴在他身边，免得我以后叛变。


    我是绝对不可能嫁进宫里的，我会想办法逃出王城，你们也不用惊慌不用给我帮忙，更别和皇帝闹翻，我现在已经有了脱身的办法。


    只是有一事相求，我离开以后，请帮我照顾好院子里的那一大家子人，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拜托了。


    陵游看到第二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慌了，等他看完一整封信，心也冷静了。


    小止现在要逃出王城，可自己能帮什么忙？


    能帮她上书皇帝，让皇帝离她远一点吗？


    不能。


    他记得很清楚，之前也有一次他眼睁睁地看着姜止问在自己面前被抓走，那时候他曾经暗暗发过誓：


    要努力考取功名，成为小止的靠山。


    可如今呢？


    他又要再一次袖手旁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