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这天，莫行止夺回宣国，武家将退位，怀玉……丧命。


    距她重生回十三岁那年，堪堪才半年的光景，不过就一年的时间……


    莫行止手持先帝的继位圣旨，着手收拾残局统领大局。


    先前追随莫从易的一干大臣，随便安了个治罪的由头，他们通通被治了罪。


    虽然贬了官，但好歹没几个人丢命。


    姜止回了院子，忙着张罗怀玉的丧事。


    怀玉复国有功，莫行止一道圣旨下来，赐谥号“忠义福康公主”。


    姜止好像又被抽去了一魄，整日整日地跪在灵堂前，有时候落泪，有时候沉思，有时候伏在棺材盖上一言不发。


    直到怀玉下了葬，莫行止带了一干人找上门来，和姜止探讨所谓的真相。


    “真相？”


    她半跪坐在地上，又问了一句：“什么真相我都不想知道，陛下如今带这么多人来找我，就为了这个所谓的真相？”


    姜止摇摇头：“我不想知道。”


    宋清玄走上来，沉默了半秒钟，然后缓缓开口说：“小止，他……他带来的是上一世的真相。”


    姜止抬起头来：“上一世？”


    他们一群人在桌子边坐好，有宋清玄、顾舒尘、莫行止、还有凤弈。


    莫行止：“我逃出王城以后，在松堂主的点拨之下去了一趟怀虚阁，以我的十年寿命为引，请了一块水镜。”


    “我原是想不通的，为什么短短几天的时间，小止就突然变了脸色，突然不亲近我了，突然开始厌弃我，为什么会连那封继位的圣旨上都要写莫从易的名字。”


    “水镜，可以参透因缘，我从这水镜当中窥到了一切缘由。”


    姜止眼中带泪：“所以呢，你知道真相了？”


    “所以，你知道上一世你对我做出的那些事了？”


    顾舒尘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重了，他紧皱着眉头，问：“上一世，什么上一世？”


    莫行止招招手，身后很快有人抬来一大缸水。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镜子来，抛入那缸水当中，又划破了手掌低下一大股鲜血，笑的凄苦：


    “阁主说，我这一辈子寿命颇长，为了让你知道上一世的真相，我便再舍十年的寿命，再让你看一遍。”


    那水面原先还平静无波，在吸收了那一股鲜血以后，竟然无端地从水缸里荡漾开了。


    几人都聚神往那边看。


    里面，又是另一番的别有洞天。


    所有的一切，从宋清玄嫁给莫行止那一天起，开始慢慢偏离了走向。


    上一世，莫行止本是不愿意娶宋清玄的。


    这一切，都是皇帝的旨意。


    宋家在朝中多有兴风作浪之势，为了压住宋家，未免他们在莫行止继位以后继续谋逆，莫修使了一招棋，让莫行止娶了宋家最宝贝的千金大小姐。


    宋清玄同莫行止之间原本就没有爱情。


    他们两人新婚当日都谈的很清楚。


    宋清玄说：“等皇帝死了，你就放我出宫，对外面就说我死了，随便给我安个什么死法，让我出宫去逍遥快活。”


    莫行止也应了。


    结果，莫修驾崩后，他留下了一个引雷。


    一封遗旨，莫修同培帝那顺联手起来，要把姜止送去培国和亲。


    莫行止肯定是不允的。


    莫修最是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父子情深，他深知，只要姜止还留在宣国一天，莫行止就永远做不成真正的贤君。


    所以，莫修那封遗旨写的清清楚楚，以宣国边境一块肥沃的草原为礼，送予培帝那顺，并请他相助，想法子弄走姜止这个祸害。


    可莫行止硬是不肯。


    他自己的青梅竹马，怎么舍得拱手让人？


    两国就这样，生了间隙开始争锋相对。


    两军都损失了不少的兵将。


    大半年以后，培国终究是先服了软，那顺写信告知莫行止：“他可以假意将这位小娇娘迎娶进培国的皇宫里，两军可以在边境之处相会，把姜止原路送回宣国。”


    那片肥沃的草原，只要照旧贴给培国就好。


    这是两国都点头允了的。


    至于顾舒尘，他以为姜止要前往培国和亲，便上奏莫行止，请求带兵出征平乱，而不是拿一个女子去讨好另一个国家。


    莫行止自然是不允的。


    两国原本就是商量好了的，不愿意再动一兵一卒，就和和气气地把这场戏演下去。


    可顾舒尘性子执拗，他也不知道真相，非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妥当，竟然私下偷偷领了兵远赴边境，和培军狠狠地打了一场。


    这一仗，彻彻底底让培帝生了场大气。


    宣国不顾先前的约定，竟然私自派人去边境突袭他们，害得培军毫无防备，损失了好多的将士。


    后来，顾舒尘败了。


    他的尸首被人送回王城摆在莫行止的面前，培帝说，若这场交易还想继续下去，需得将顾舒尘的尸首挂在城墙上曝晒，已解培国心头之恨。


    莫行止也是被逼无奈，他心里虽然气顾家军私自出兵，却也知道顾舒尘是为了宣国好。


    可……要护住小止，也再没有别的法子了。


    顾舒尘的尸首在城墙上挂了许久，莫行止的心，也沉寂了好久好久。


    原本等到姜止前往培国和亲，他再半路拦了人下来，这一切也都可以平平安安地过去了。


    可……


    可培帝，他不再信任宣国了。


    他和顾舒尘打的那一仗损失了好几万将士，后来，他便打定主意要毁了这桩交易。


    哪怕顾舒尘的尸首在城墙上挂了许多天，那顺没有消气也没有放人，真的娶了姜止，把姜止迎进宫做了妃子。


    莫行止悔之晚矣，可两国之间早就发了公文，说是两国休战，派去和亲女子和边境草原土地一片。


    他们，不占理。


    莫行止心痛至极，后来又和培国打了好几场战，甚至还偷偷溜去了培国，想要进宫见姜止一面。


    无果。


    无果。


    无果。


    直到那一年，直到姜止一心寻死那一年，正是莫行止带军破了培国城门的那一天。


    但凡只要姜止再多活片刻，她就能瞧见从远处踏进培国王城的宣国大军。


    可她没有。


    可她没有。


    可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