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魂火在黑雪中冻结成诡异雕塑，顾云舟的白玉剑突然脱手飞出，剑身映出江逾白眼底流转的九重冰轮。
那些被星芒钉住的魂魄碎片，此刻正沿着霜雪剑劈出的空间裂痕，坠向连光阴都能冻结的永寂深渊。
地脉在此时轰然崩塌，赤色岩浆尚未喷涌就被剑意压成琉璃晶柱。
江逾白转身接住坠落的昆仑印，指尖抚过之处，这件上古法宝表面竟浮现出与霜雪剑同源的冰凰纹路。
原来它真正的主人，正是眼前的白衣。
当最后一片黑雪没入地缝时，老者存在过的痕迹已被彻底抹除。
江逾白将昆仑印抛给顾云舟，霜雪剑归鞘的轻响惊醒了凝固的时光。
千里外观战的仙禽纷纷坠落，它们的瞳孔里还残留着十二重玉阶上，那个白衣身影俯瞰众生的最后剪影。
霜雪剑归鞘的余音还在冰川间回荡，顾云舟接住昆仑印的指尖突然刺痛。
冰晶凝结的印纽上，不知何时多出一道暗红血纹。
江逾白忽然按住剑柄。
千里外某座云巅亭台中，酒樽“咔”地裂开细缝。
玄衣人垂眸看着酒液中浮现的战场残影，指腹摩挲着樽身浮雕的饕餮纹。
冰屑从他发间簌簌落下，方才隔着水镜观战时，竟有缕剑气顺着因果线溯游而上。
“道君？”
捧剑童子惊恐地看着亭柱突然结霜。
“无妨。”
玄衣人碾碎指尖冰晶，唇角扬起奇异的弧度。
酒液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混沌之气，方才江逾白斩杀老者时用的那招“雪葬三千界”，让他想起八万年前刺穿自己心脏的某道剑光。
冰川之上，顾云舟正要开口，却见江逾白剑鞘轻点昆仑印。
冰凰纹路突然活过来似的游动，将那道血纹吞吃得干干净净。
但两人脚下冰层深处，已有更多血丝在悄然蔓延，像是某种跨越空间的标记。
“东南三十里。”
江逾白忽然将霜雪剑抛向空中，剑身倒悬着指向某片看似寻常的云絮，“白玉剑第七式。”
顾云舟心领神会，剑光暴涨的瞬间却故意偏了半寸。
被斩落的云絮突然扭曲成灰蛾群，每只蛾子翅膀上都印着瞳孔状花纹。
江逾白早掐好的剑诀在此刻发动，霜雪剑气凝成三百枚冰针，精准贯穿每只灰蛾的右翅。
云巅亭台突然剧烈震颤，玄衣人掌心浮现三百个渗血的针孔。
他低笑着舔去血迹，面前水镜轰然炸裂，最后映出的画面是江逾白对着漫天冰针碎片，比了个古老到近乎失传的诛心诀。
“居然用本座的禁术反噬……”
玄衣人抚掌大笑，身后九重锁链应声崩断，“好个雪埋八千年的故人。”
冰川战场这边，顾云舟正要收取灰蛾残骸，那些虫尸却突然自燃成幽蓝火焰。
火苗扭曲着组成一行上古妖文，江逾白霜雪剑还未劈下，妖文便炸成漫天磷火。
磷火纷飞中，有缕几乎不可闻的龙涎香钻进鼻腔。
江逾白眼神骤冷，这是独属于三十三重天上囚龙渊的气息。
当年他亲手封印的某条孽龙，最爱的便是把猎物鳞片泡在这种香料里腌制。
顾云舟看着突然冻结的整片磷火，那些冰封的幽蓝光点竟拼凑出半片逆鳞的形状。
江逾白剑尖轻震，冰晶连同其中封印的因果线尽数湮灭。
但两人心知肚明，这场跨越时空的试探，不过是暴雨将至时最先坠落的雨滴。
千里外传来雪山崩塌的轰鸣，却在触及他们周身三丈时诡异地静止。
磷火湮灭的刹那，昆仑印突然在顾云舟掌心剧烈震颤。
冰凰纹路爆发出刺目蓝光，竟在虚空中投射出残缺的星图。
某个坐标正在他们正下方三百丈的冰层深处闪烁。
江逾白忽然并指划向瞳孔，霜雪剑气在眸中凝成冰蓝色重瞳。
透过千年玄冰，他看见被老者鲜血浸透的冻土里，竟埋着半块刻有相同冰凰纹的青铜残片。
“剑阵。”
他话音未落，顾云舟已抛出白玉剑。
剑身分化二十四道虚影，按周天星位钉入冰层。
当霜雪剑携着龙吟刺入阵眼时，整片冰原突然浮现出覆盖万里的传送阵纹。
玄衣人手中的酒樽突然炸裂。
他望着掌心被反噬灼伤的星图烙印，突然笑着捏碎腰间玉佩。
囚龙渊底沉寂千年的镇魂锁链齐齐断裂，九条被剥去逆鳞的烛龙冲天而起，朝着冰原坐标喷吐焚世烈焰。
冰层下的传送阵却在此时完成启动。
江逾白在空间扭曲的瞬间反手挥剑，霜雪剑气竟劈开通往过去的裂隙。
这是之前古战场时，他在某具神将骸骨上领悟的“溯光”禁术。
老者残留的鲜血突然沸腾，化作血色箭矢射向裂隙。
顾云舟的白玉剑挽出光幕阻挡，却见那些血箭在半空自行分解，重组出老者生前最后的记忆画面：
燃烧的祭坛上，玄衣人正将昆仑印递给棕袍老者，印纽表面缠绕着与冰凰纹厮杀的混沌之气。
“这……”
顾云舟话音被空间转移的轰鸣吞没。
两人消失的瞬间，九道龙息将整片冰原汽化成深渊，却有一缕霜雪剑气逆着时光长河而上，在玄衣人左颊刻下三道冰纹。
万里外的云巅亭台突然崩塌，玄衣人抚摸着脸上渗血的剑痕，脚下浮现出与昆仑印同源的冰凰阵图。
他冷笑着扯开衣襟，心口处狰狞的剑疤正泛起幽幽蓝光。
那是八万年前被霜雪剑刺穿的旧伤。
深渊底部，传送阵的蓝光逐渐消散。
江逾白握着青铜残片从虚空踏出，身后跟着灵力透支的顾云舟。
他们落脚处是座被黑雪笼罩的荒城，每块砖石都刻着与霜雪剑同源的铭文。
“这是……”
顾云舟的剑穗突然无风自动，指向城中某座高塔。
塔尖悬挂的青铜钟表面，赫然印着江逾白此刻持剑而立的倒影。
未等二人行动，街角突然转出个戴斗笠的卖茶翁。陶壶里沸腾的，竟是带着龙涎香味的血水。
“神君归来不易，饮杯故人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