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钊瞬间沉默，微微低头。


    他并不是听懂了对方的话，而是在琢磨如何破局。


    姜老爷子说得对，这种时候了，要想自救，只有体面。


    如此兴师动众把自己弄到这里来，肯定不是等着自己跪地磕头低三下四求饶的。


    什么规矩流程的先放一边，真走流程用不着他易宝斋的一把手路面，姜淮过来见证就足够了。


    这事儿直接跳过了姜淮，这个姜老爷子也只能是姜淮他老子。


    儿子给卡，老子收卡，他们爷俩的分歧，凭啥自己承担？


    想到这里，刘钊缓缓抬起头：


    “我要见姜淮。”


    此话一出，姜老爷子直接气笑了：


    “你是觉得我不够资格收你的卡吗？”


    刘钊深知这种老派江湖人最讲规矩和原则，要破局，就得挠他们的痒痒肉：


    “那倒不是，您的资格自然在他之上，这也算是我的一个遗愿，毕竟再往后，即便不死，我也是个废人了。”


    只要要求不过分，死刑犯上刑场之前还能给完成一下遗愿呢。


    见个人而已，还是他易宝斋的人，不费劲。


    屏幕中的姜老爷子微微沉吟，开口道：


    “让姜淮过来。”


    一直在旁边看着刘钊的男人应声出门。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门再次被打开，姜淮走了进来。


    姜淮先是对着屏幕中的姜老爷子恭敬点点头，这才转身对刘钊说道：


    “叫我来，什么事。”


    语气极为冷淡。


    “说句对不起。”


    刘钊的语气比他还冷。


    姜淮一愣：


    “什么意思？”


    刘钊冷笑一声：


    “哼，我跟易宝斋的往来，没有一次是违反你们规定的，黑卡是你给我，给我的时候说的天花乱坠，现在忽然要收走，你甚至面都不露，这事儿对吗？”


    姜淮闻言轻叹，回应道：


    “黑卡持卡人守则第一条，还记得吗？”


    刘钊不由得一阵心虚，但还是嘴硬道：


    “君子爱财，但不破国之根脉。”


    姜淮看着刘钊佯装声势的样子，无奈摇摇头：


    “说的时候，你自己不心虚吗？”


    刘钊再次冷笑：


    “我们取，你们倒卖，咱们本质上没什么太大区别，如此标注所谓的黑卡持卡人规则，你们就不心虚吗？”


    不等姜淮开口，姜老爷子发话了：


    “小淮，看到没有，到这种时候，他还是在跟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怪不得自称观山太保，骨子里就是个砸盘子的滚刀肉。”


    刘钊一听，这谈话有要结束的意思了，赶紧接茬让话题继续，也好寻找破局机会：


    “姜老爷子，我有必要给你解释一下，我是观山望气寻龙分金的观，不是那民间杂闻小故事里的关山太保那个关。”


    显示器中，姜老爷子明显微微一怔。


    这一幕刘钊尽收眼底，心中稍稍有些不解。


    这反应是……几个意思？


    姜老爷子缓缓抬手，试探性说道：


    “行山涉水遁土平障，观山望气寻龙分金……”


    说完看向屏幕这边，眼神中多了一丝期待。


    刘钊也是一愣，这老家伙知道发丘一门？


    对啊，易宝斋少说也有一百来年了，这个行当少不了跟干土活的人打交道，发丘一门名声不算小，他们远在南方，没准也或多或少听过一些。


    姜老爷子能说出发丘秘术前两句，八成跟发丘有些渊源。


    破局的机会来了！


    “悟意识文推章断字，辨伪避赝鉴宝估值。”


    刘钊对着屏幕，缓缓说出了后两句。


    姜老爷子眉头紧皱：


    “你是发丘后人？”


    刘钊点点头。


    姜老爷子稍作沉吟后，反问道：


    “你是观山太保，戏文杂谈中发丘一门是毁于关山太保，不论你用的哪个观，这种谐音，难道就不需要避讳吗？”


    刘钊大言不惭道：


    “真正的内行，不会拿那些民间传闻当正史，而我这个名号，正好可以规避或是敷衍外行，这也是对自己师门的保护。”


    姜老爷子脸上凝重的神情瞬间消失，语气也变得和善起来：


    “即使如此，我可以再次破例，黑卡收回，既往不咎，以后的日子，你要好自为之。”


    刘钊心中大喜。


    没想到发丘后人的身份如此好用。


    至于易宝斋的黑卡，毛用没有的玩意儿，就是个烫手山芋，谁特么稀罕？


    尽管这么想，嘴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实在对不住，姜老爷子，晚辈让你失望了，往后的日子，我会重新审视自己，争取早一天凭自己的能耐，从您手里重新拿回黑卡。”


    听刘钊这么说，姜老爷子满意点头：


    “迷途知返，善莫大焉，这卡我会保留，等你亲自来取那天。”


    刘钊闻言心道：


    老家伙，你是活不到那天了。


    等我看明白烂尾楼后边的那团雾气，再抓住陈文那兔崽子，让他帮我走完最后一趟货，哥们就远走高飞了。


    对了，帮手。


    何磊。


    “姜老爷子，那我的几个朋友……”


    刘钊一脸为难，这次还真不是装的。


    姜老爷子笑笑：


    “明天我会让人把你们一并送回去，只是在这之前他们或许吃了点苦头，今天见面的事情，没必要的话就不要跟他们过多讲述了，终究是些个外人。”


    刘钊赶紧点头：


    “好的姜老爷子，一切听您安排。”


    姜老爷子点点头：


    “松绑，带去客房，让厨房做些宵夜送过去。”


    看守赶紧照做，一旁的姜淮脸上却是阴晴不定，一阵飘忽。


    他很不解，老爷子就没发现这件事里的漏洞吗？


    将刘钊送到客房安排妥当后，姜淮驱车直奔姜老爷子所在别墅。


    这事儿务必得当面说。


    姜淮到了别墅，姜老爷子已经躺下准备睡觉，毕竟这都大半夜了。


    官家试探性通报后没多久，姜老爷子揉着眼睛来到了客厅：


    “什么事儿不能明天说？”


    姜淮直奔主题：


    “爸，告知太保所在位置的电话是杨柯打的，他要真是发丘后人，那个太保要么是杨柯的师兄，要么是杨柯的师叔，杨柯怎么可能不认识他？”


    “还有就是今天抓人的地方，太保两辆车上全都是干土活的家伙事儿，这，能不能是他们师门内部……”


    “抢一个盘子，起了内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