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加入天道盟？”
听着陈长生的疑问，谢星凝淡淡地笑了笑，
“那自然是，生民苦楚之际，唯有天道盟愿意伸出援手，拯救这些生民于水火之中。”
陈长生张了张嘴，一时间也有些语塞。
面对谢星凝的冷笑，他居然没有办法反驳。
毕竟，不论灾劫的源头是什么，道真宗确实没有在第一时间出手解决。
谢星凝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加入了道真宗，还是道真宗真传，深受化神尊者，道真宗宗主的器重。”
“但……”
“道真宗牺牲部分，以护全余下之人，这等正义，真的能够称之为正义吗？”
“陈长生，你可还记得，我梁国无数修士，宋国无数生民，成为被牺牲之人的感受吗？”
“陈长生，你可背离了自己初心？”
陈长生眼神有些复杂，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灾劫为天成，并非道真宗所能决定的。”
谢星凝摇摇头。
“陈长生，你不要相信道真宗的鬼话了，我与此地有香火供奉的联系，灾劫为何而起，我比谁都清楚。”
“天道盟说的没错，至少这次没有说错。”
“这降临到人间的天火，就是道真宗一手造成的，与妖族，与天灾，没有丝毫的瓜葛。”
陈长生吐了一口气。
“此话当真？”
谢星凝道：“我骗你作甚？你不会认为我被天道盟洗脑，故意说谎言来欺骗你吧？”
这次的话语落下，陈长生沉默许久，随后他有气无力地说。
“不管事实如何，你尽快走便是，你与我为旧识，我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你死。”
“道真宗终归是这天下的霸主，天道盟，以及你做的事情，道真宗是不会容忍的。”
谢星凝微微颔首。
“所以？”
陈长生低语道：
“我来此之前，宗主曾交代我道，见到天道盟的修士杀无赦，我于心不忍，天道盟修士罪不当死，我见到你们都是以驱逐为主。”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你们始终不停止，道真宗会继续催促我，要求我去杀你们。”
“就算我拒不受命，道真宗也会派出来其他修士来处理你们。”
“元婴真君，大真君，乃至于化神尊者，无穷无尽，你们没有生路的。”
陈长生语重心长地劝说谢星凝，他真的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友，死在自己的对立面。
“呵呵。”
谢星凝嗤笑一声，看向陈长生的眼神之中带有几分不屑，以及失望。
“陈长生，你变了，你已经不是最开始的那个心怀大义的赤诚修士了。”
“他已经死了。”
“在加入道真宗之后就慢慢地死去了。”
谢星凝的话如同重锤一般，砸在陈长生的心口，将他的自尊心彻底击溃。
“我之愿为长生之仙，你之愿为逍遥一世。”
“你本逍遥，如今为何要自陷泥潭？”
谢星凝抬头看着陈长生，一字一句地，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本意属逍遥。”
“奈何苍生苦楚。”
“若长生逍遥仅受于己身，其意义又有几何？”
“我……”
陈长生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我与你这等人，已然没有话可说了。”
谢星凝冷冰冰地看了陈长生一眼，撂下这句话，一转身，便消失在天际。
其实，如果陈长生愿意，可以轻易留下谢星凝的。
但陈长生没有说话，也没有出言阻拦，就这样看着谢星凝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谢星凝会骗陈长生吗？
陈长生不知道。
但谢星凝并没有欺骗陈长生的理由，陈长生还是愿意相信谢星凝的。
那……陈长生真的变了吗？
或许吧。
进入道真宗之后，陈长生几乎是进入了舒适区。
只要他一心修行，有道真宗护道，绝对能够安安稳稳地飞升，去追逐长生大道，成就那前所未有的仙人之境也未尝不可。
到时候就如弘农尊者所言，逆转一切，挽回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于是，陈长生也就懈怠了。
对于是非对错也不那么在意了，很多时候都是难得糊涂。
他确实变了。
陈长生低下头，心里一时间有些茫然，思绪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
谢星凝和陈长生分开之后，便一路向着之前那群天道盟修士离去的方向飞去。
可是飞了许久，谢星凝都没有见到刚刚离开的那群天道盟修士的身影。
“他们人呢？”
“我和陈长生，也没有聊几句话啊？”
正想着，谢星凝猛然停下脚步。
她总觉得自己此刻周围环境的气息有些紊乱，和别处相比，有些不寻常。
“这里发生了什么，他们刚刚被袭击了吗？可是，这地上，却没有斗法的痕迹……”
谢星凝心里生出了几丝不妙之感。
“你与陈长生是故识？”
一道声音传来，让谢星凝心中有些许恍惚。
她没有答话。
片刻后，一道道袍身影走了出来，气质飘然。
“你既然是我宗真传的故友，又为何要加入天道盟，与我宗为敌？”
谢星凝道：“我所为皆为公道，不循私情。”
“唉。”
元贞叹了口气，摇摇头，语气中很是惋惜。
“尔等贼子，为何总要祸乱天下呢？”
随后，他面色一正，肃穆道：
“宗主的意思是，凡天道盟贼子俱杀无赦，先前陈长生没有听宗主的话，我可以理解，毕竟陈长生是个好人。”
“我不欲追究，只是帮他扫扫尾，以免他放过太多贼子而被追责。”
“至于你……”
“你与陈长生是故识，你现在脱下这身天道盟的白袍，我可以看在陈长生的份上，当做你是误入歧途，放你一马。”
谢星凝抬起头。
“刚刚那些天道盟修士都被你杀了？”
“嗯。”
“若是我冥顽不灵，你也要杀我？”
“自是如此。”
谢星凝沉默了一下。
元贞继续说道：
“我道真宗前辈前仆后继，为了整个天下苍生，不知道付出了多少。”
“而你们不知感恩便算了，却还四处造谣，抹除我道真宗的一切功绩……”
“大局为重，这等道理，你们怎就不懂呢？”
“大局为重？”
谢星凝冷笑道。
“何为大局？对于此地死去的百姓们而言，这般的天灾，与世界覆灭，又有何区别，无非都是一死罢了。”
“大局，是你们的大局，对于被牺牲之人，公平吗？”
元贞道：
“你只知个人之福祸，全然不知牺牲之真意。”
“眼界太浅，看不到全局，便觉得我道真宗是祸。”
“我告诉你。”
“若天下将倾，唯有牺牲我道真宗方能挽回，我道真宗修士，必身临于第一线，绝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