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命令，中尉。”
绍肯的声音非常冷淡，“如果我们现在挡不住它，就没有机会到达柯尼斯堡了。”
参谋官敬了个礼，转身冲进雨幕中。
绍肯转向他的副官，询问起主力部队的情况，“我们撤下来的先行部队呢？还有多远距离，能到达指定集结地？”
“第一支部队已经抵达坦能堡外围，但至少有两个步兵团滞留在后面。因为雨天和道路泥泞的原因，我们的重装备成了累赘。”
副官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袖口上沾满了泥浆。
“将军，我们不得不放弃一部分坦克和机甲。”
绍肯没有立即回答。
他看向道路两侧，士兵们在齐膝的泥水里跋涉，甚至有人把步枪丢掉了，只是在机械地向前挪动。
担架队抬起的伤员，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声，他们的皮肤被酸液腐蚀，溃烂腐败。
这就是东线最精锐的部队，帝国的希望。
“将军！”
通讯兵从车上跳下来，把移动指挥车里的野战电话，牵到绍肯的面前。
“集团军司令部来电！”
“鲁登道夫将军，我在一线。”
绍肯接过听筒，雨水顺着蜿蜒的电线，流到他漆黑的手套上。
电话那头传来粗犷的嗓音，还有刻不容缓的语气。
“绍肯，你的部队不能放弃柯尼斯堡！如果正面的虫群和南面的虫群汇合，我们的围歼计划将彻底失败！第20军要有计划，有秩序的后撤，在坦能堡附近建立防线，将虫群最精锐的先锋部队，拦截在这个区域里！”
“阁下，我知道计划的重要性，但是在暴雨天气里……空军对我们的帮助有限，前线需要更多的人力和装备支援！”
绍肯快要咬碎自己的牙齿，带着不甘心的语气说道：“我的部队已经减员三成，炮兵的弹药箱见底，但我们面对的敌人，是整个东南方向的主力。虫群用精英种做先锋，突破了计划里的各个防线，将部队压制住了。”
寻常的风暴突击队，在体型巨大的刀齿虫和披甲虫面前，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潮湿泥泞的道路，让他们引爆炸药，都变成了运气游戏。
“我不管那些有的没的！我只要你的部队，坚持十二个小时！为了达成兴登堡元帅的计划，你和你的警卫部队，都要到坦能堡的第一线，把虫群拦截在这里……北线的第17军和第1军预备役，都需时间来完成部署！”
鲁登道夫再三重复。
“坚守！死守！不能溃退！两支虫群的间隙有五十公里！我们必须要抓住这唯一的机会，直到整个包围圈形成！”
“滴……”
电话挂断了。
绍肯放下手中的听筒，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看向军队后方的目标，那个在地图上都不太起眼的村庄，坦能堡。
如今，它成了东线战役的关键。
自己的第20军，要在这个临时的地点，建立起新的防线。
太难了。
“轰！”
一个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东南方向升起一团巨大的火球，即使他们在十公里外的地方，也能看到那火光的大致轮廓。
“那是守卫部队提前铺设的炸药，他们引爆就说明……前线阵地，被虫群突破了！”
“什么？”
绍肯不敢相信，自己用来垫后的步兵团，会在半个小时内损失殆尽。
他跳上一辆装甲车的车顶，举起手中的望远镜。在狂风和雨幕的间隙中，看到了一幅噩梦般的景象。
成千上万头多肢虫，像潮水一样涌过田野。
这些怪物挥舞着狰狞的肢节，冲过预先设定的防线。它们朝正在撤退的帝国士兵，展开一场无差别的屠杀。
“将军！异虫的行进速度非常快！”
副官拽住绍肯将军的大衣，呐喊道：“我们必须立即撤退！”
绍肯盯着第一波次的虫群后方，在那里……有数个格外庞大的阴影，朝他们前进。
更要命的地方在于，甚至有异虫喷出黄绿色的雾气。
那些浓雾与雨水混合，形成致命的酸雨云，顺着风向飘来。
“传令下去，全体戴上防毒面具！没有面具的用湿布捂住口鼻！”
绍肯跳下车顶，发号施令。
“命令后卫部队设置燃烧弹屏障，放弃……正在撤退的301步兵团，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等待这些战士了。”
“将军，这一方向的士兵，至少有两千人。”
“这是命令！”
绍肯厉声喊道：“我们的炮火，必须覆盖身后的土地，否则……在精英级异虫的攻势下，整支部队只会崩溃的更快！”
说完这句话，他回想起自己的最后一眼。
与虫群交火的后卫部队，正在用火焰喷射器，在泥沼中制造火墙。
他们试图阻挡异虫的前进，完成上级的命令。
直到，数颗燃烧弹划破天空，降落在士兵的身旁。
数米高的火焰，腾空而起。
……
“全速前进，目标坦能堡。”
接下来的的行军如同地狱。
虫群挥发出的酸雾，越来越浓。
即使戴着防毒面具，士兵们也在不断咳嗽，眼睛变得红肿起来。
那些没有面具的人，用浸湿的布条捂住口鼻，但酸雾仍然在腐蚀他们的呼吸道。
每隔几百米，就有人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道路两旁不时出现，被遗弃的火炮和车辆，它们的金属表面布满泥污，和垃圾无异。
更可怕的地方在于，有许多人被泡在泥浆里，被这场酸雨溶解了尸体。
他们有的是士兵，有些是逃难的平民。
“上帝，我不行了……”
一名年轻的士兵，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他出战前引以为傲的军靴，已经陷入到泥沼里面。
绍肯用马鞭抽了他一下，让疼痛唤醒他的意识，喊道：“站起来，士兵！停下就是死亡！你要为帝国效忠！”
天色渐暗，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借着夜幕掩护，第20军的残破部队，终于看到了坦能堡的轮廓。
几座低矮的农舍，一座小教堂，还有一些临时拼凑的防御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