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开始手术，空气中已经有淡淡的血腥味，是站在她身侧那人的味道。
他受伤了。
金属器械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手术室里格外清晰，她颤了颤，下体的疼痛一阵一阵的。
有人用地道磁性的f国口音告诉她，「忍忍，很快就不疼了。」
她泪水流得更欢。
人的口音经过特殊处理，会改变。
可那声线里的柔情，是刻进骨子里的。
他明明比她还害怕，却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拿起手术刀共同迎接他们的宝宝。
第131章 以后註定要到处流浪
针筒里的液体被缓缓推进她的身体里，凉意进入。
在力气消失的最后一刻，那人在她耳边低喃，「我爱你。」
她人昏昏沉沉，脑子却无比清醒。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脑海里闪现了人生中很多模糊的回忆。
年少时的无忧无虑，父母的宠溺，还有沈靖强迫她的那一夜，他在竹山村的田埂上向她索吻，她发丝间的小雏菊.......
很奇怪，她是恨沈靖的。
但很多的回忆，却是与他有关。
不论好的，还是坏的......
人们都说，死前脑海会闪过一生中最深刻的片段。
她此刻将人生中的深刻画面一一回忆起，等她醒来，就是重生。
......
等再次彻底清醒的时候，黎欣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有些懵。
手不自觉抚摸腹部，这个动作在这七个月里做了无数遍。
她原先高高隆起的腹部，已经平坦下来了。
空气中也没有了那股淡淡的艾草香。
入鼻全是消毒水的气味。
她皱了皱眉，看见了趴睡在她床边的云苗。
在她记忆中永远干净的女人，此刻有些不着边幅。
云苗听见床上的动静，从浅眠中醒过来。
「乖乖欣宝，醒啦？」云苗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是正常体温后放下心来。
黎欣点点头。
孩子太大了，她是剖腹产，此时伤口火辣辣疼。
睡着的时候还好，清醒过来感受到痛楚，浑身冒着冷汗。
云苗心疼握着她的手，对于她所遭受的那些罪和疼痛，云苗此时只能陪伴。
黎欣被扶着坐起来，肚子空的，心也是空的。
她有些出神望向窗外，又下起了雪，房间的玻璃上起了一层薄雾，对于已出生的孩子，她绝口不提。
孟霁抱着饭盒从外面匆匆走进来，见她已经醒了，赶紧放下饭盒来到她身边。
「医生说刚醒来伤口会疼，阿欣，实在难受我就去叫医生。」
黎欣抬了抬眸，「医生呢？」
孟霁有些微愣，「我刚刚还在电梯间看见了他，是不是疼得难受，我去叫他过来吧。」
黎欣摇头。
她们俩说的不是同一人。
孟霁手机铃声响，她走出去接听电话，房间里只剩下云苗和她。
「阿姨。」
沉默良久，黎欣再次开口。
云苗心里一咯噔，从前黎欣叫她都是云姨，这声阿姨被她喊得极为尊敬。
「您是沈靖的妈妈，对吗？」她坐起身，背后靠着柔软的枕头，垂着眸子看被单的颜色。
云苗顿了顿，有些惭愧，「嗯。」
黎欣抬头，对着她笑了笑，「谢谢您对我的照顾。」
不去探究沈靖对她到底怎么样，但他的母亲是真心爱护她的。
云苗红着眼睛，手覆在她的手上，嗓音哽咽，「对不起。」
她不敢为沈靖请求黎欣的原谅。
这声道歉，是她愧疚没教养好儿子。
黎欣摇摇头，该道歉的从来都不是他的父母，而是伤害了她的人。
察觉到云苗的真实身份，是在某个午后，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有个备註为「小畜生」的来电。
那号码，她很熟悉。
是沈靖的。
黎欣这才惊觉，难怪她每次看云苗的时候，总觉得她和某人有些相似。
黎欣将视线放回被单上的白色，「阿姨。」
她顿了顿，「孩子，你们沈家要吗？」
云苗擦着泪的手顿住，手里的卫生纸死死攥着，以为她是怕沈家不承认她，连忙开口。
「欣欣，孩子给谁，决定权在你。」
云苗目光温和瞧着她，「你不想给他的话，阿姨也尊重你，阿姨陪你一起抚养宝宝啊。」
黎家对黎欣的态度，她知道了大概。
她一个小姑娘，无依无靠，要抚养两个婴儿。
云苗很心疼她。
黎欣抿抿唇，她抬眸瞧着云苗，「我和他已经领过证了。」
按照婚姻法，这孩子他们沈家有权要。
所以，她不是怕沈家不要孩子。
而是她，不想要。
云苗瞪大了眼睛，回味过她话里的意思，颤抖着唇不敢继续开口。
这些日子，黎欣对于两个孩子的爱，她看在眼里的。
「那是你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宝宝，如果你真的做好了决定...阿姨尊重你。」云苗眼眶渐渐通红，下意识别过头去。
同为女性，她理解黎欣嫁给一个不爱的人的心情。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小姑娘一定遭了很多罪。
那些伤痛被埋藏在无数个日夜，靠着她自己舔舐伤口自愈过活，如今云苗知道了，定不会再让她一人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