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的出现,就像是一柄利剑,刺破了漫长虚无的黑夜,立于最高峰,最为闪亮的一颗星辰。
「你们…怎么……」
闻涿终于发现了事情的怪异之处,南海听学是在自己年少时的往事,那时自己离经叛道,眼睛长在了头顶,谁都不服,后来遇见了谢怀才明白什么是天人之姿。
但那都是后话了。
闻涿扫视了一圈,发现自己的熟识竟都是一副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他面色惨白。
「这是哪……」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终于在慢慢人群之中开始搜寻。
对上姜婵的平淡的目光,闻涿惊喜出声。
「桑昭!你也在这里!」
姜婵眸光一顿,这才意识到什么一般,低头望了望自己。
身型娇小,手心白嫩,胸前一缕长发是不曾掩饰的漂亮雪白。
毫无疑问,自己现在困于桑昭的身体之中。
她眼睑微颤,不明白同样在阵法之中,为何自己进入了桑昭的记忆,难不成是自己的那一剑起了作用,将她成功脱出阵法,而自己阴差阳错成了她的替死鬼么。
姜婵想不明白,也很快不去在意,毕竟这等邪术阵法向来不讲道理。
思忖的这一会功夫,少年闻涿已穿越重重人海,在自己身边坐下。
「桑昭,你…你今年几岁?」他望着姜婵,急切地发问,「你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吗?你被那来历不明的女人刺了一剑,然后……」
闻涿没能再说下去,因为他发现,「桑昭」望向自己的眼神十分不对劲。
闻家与南海为旧时,他与桑昭更是年幼时便相识,桑昭与他一样,性格向来娇纵任性,她从来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那样的平淡无波,幽深暗然,就像是……
闻涿背后冷汗惊起,额角更是濡湿。他只觉自己口干舌燥,结巴地问:「是,是你?」
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姜婵淡淡收回视线,并没有在乎他的冒犯,只开口道:「我叫姜婵。」
闻涿嘴中咂巴了两下这个名字,还是未能从记忆中搜寻到任何姓姜的门派世家。
「那,姜姑娘,来自何门何派?」
姜婵下意识就要开口,又猛地顿住,眸光晦暗地重新开口:「……无门无派。」
散修啊……
闻涿琢磨了半天,终究是不明白谢枕流是如何能与散修挂上边。
实在想不通,于是直接开口问:「你跟枕流,是什么关系啊?」
看这个世家大少爷实在搞不清楚情况,姜婵无奈地转过头认真地盯着他看。
此时的闻涿刚刚十四,面容比起之前更显的稚气。婴儿肥堆在脸颊,还透着一股粉,就连唇色都是透亮的。
他望向姜婵的眼神清澈的要死,满脸写着我好纯真快来骗我。
「闻…少爷?」
姜婵艰难地歪头说道:「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何我们二人会在此地?」
「哦哦哦!」闻涿终于反应过来,紧张兮兮地问,「是啊,为什么呢?」
唉。
姜婵头疼地低下头,实在有些心累。此情此景简直就像带着个傻儿子拖油瓶,打骂不得,浪费口舌。
「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姜婵没辙,还是认命地从头给他说明情况。
「方才缠绕在桑姑娘身上的黑气,便是圣屿殿的傀儡,自铉云宗出事,谢怀残魂失踪之后,圣屿殿便一直埋伏在枕流仙君庙所在的凡间各地,通过制造怪事污衊谢怀的名声,好引他出来。」
回想起这一路走来见到的人群对谢怀无端的谩骂与侮辱,姜婵沉默了许久。
她望向台上如今尚还熠熠生辉的天才,怔怔地看了好一会,才消磨下去心中的郁气。
「而方才黑气形成的阵法,便是它们的邪术,承云冥阵图,这个阵法一出,阵中所有人都会被传送到一个地方。」
闻涿对这个凶神恶煞的阵法略有耳闻,他像是猜到了什么,面色有些惨白。
姜婵直视他,唇瓣一启一合,说出了他心中的猜测。
「——太虚幻境。」
这下,闻涿终于是认清了自己现在的情势。
太虚幻境乃上古幻境,是当初天地第一剑道,铉云宗开山掌门,也是当今记录唯一一位飞升成仙的传奇,剑尊开闢出来,专门用来镇压许久之前的一位妖皇。
此阵法一出,将会对阵中所有人无差别攻击,所有人的灵体都会被吸附至自己记忆中最难与忘却的场景。久而久之,当你忘记自己是谁时,就会永远留在幻境之中,被其活生生耗尽心力而死。
这阵法的厉害之处就在于,除了当年的那位妖皇,没有任何人或妖能活着出来。那位妖皇恨极了剑尊,以眼还炼制了承云冥阵图。直接将其与这幻境连在一起。
用剑尊亲手做出的杀器,去炼化剑尊的同僚子弟。
与闻涿的心灰意冷,面色惨澹相比,姜婵倒淡定的多,她甚至撑着下巴,滋滋有味地看起谢怀讲经布道。
十四岁的谢怀啊。
她目光缱绻,有些贪婪地盯着台上的身影,眼睛都不捨得眨一下。
若是在幻境之中能用法术就好了。姜婵可惜地想,不然一定要将这段时日的影像通通记录下来。
「不是,桑……姜婵,」闻涿害怕到唇瓣哆嗦,讲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不害怕吗,我们要死在这个幻境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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