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可怜啊!」
中年女人肩膀颤抖,恸哭又狂笑,状若癫狂,「我真可怜啊!我真可怜!!!」
她的眼中闪烁着诡异的黑红光芒,嘴角咧开成一个夸张的角度,鲜红的唇肉翻卷,发黄的牙上沾着斑斑点点的血,「我不能变老!我不要变老!我不可能变老!!!」
「我信奉神!我给神磕头!神喜欢死的人!我要给神……人命!!!」
彻底疯魔的中年女人双膝重重砸在地上,对着荒草横生的坟堆不停叩头。
额头粘上泥土,染上鲜血,又在某一瞬间所有脏污和伤口都消失不见。
中年女人收敛了疯狂的神色,仔仔细细抻平衣角的褶皱,梳理整齐散乱的头发,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
她回到略显拥挤的家中。
儿子已经放学回家,趴在自己卧室的书桌上做作业。
公公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婆婆在厨房里烹饪最后一道晚饭。
丈夫发来信息,公司加班,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回家。
「我被公司辞退了。」
饭桌上,中年女人笑着说话。
刚刚下班回家的丈夫率先开口,「你的工作太累了,休息一段时间也好。」
公公和婆婆也接口,「是啊,这段时间多在家陪陪孙子。」
儿子给她夹了一块肉,「妈,你在家教我功课嘛。」
中年女人机械地笑着,耳边却不断回荡神明的呓语,「你的丈夫厌烦你老了,容貌不再漂亮,肌肤不再紧緻;你的公公婆婆嫌弃你不能挣钱,配不上他们的儿子;你的儿子瞧不起失业的妈妈,觉得你让他丢脸……你真可怜……」
「是啊,我真可怜。」中年女人喃喃自语。
坐在她身边的丈夫没听清她的话,「你刚刚说什么?」
中年女人微笑摇头,「我说,多谢你们的体谅。
【院长这是被那个鬼诱惑了吧?她也是可怜人啊。】
【前面的眼睛不好去治治吧,这一家人对她够好了吧?!】
【真的,什么被害妄想症,觉得全世界都敌视自己,说实话这种人该去精神科看看病。】
【说得难听点,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世界上被炒鱿鱼的多了去了,也没所有人都报复社会吧?】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院长家人,危。】
当天夜里,煤气泄漏。
一家五口只有中年女人倖存。
半年后,以保险赔偿款建造的天使孤儿院正式投入运营。
又两个月后,晋升成为院长的中年女人为孤儿院聘请了一位保安。
保安到来的第二个月,位于地下的祭室中多了一尊面目狰狞的邪神像。
直到幻境的最后,被记者诅咒的中年女人呆愣地回到自己的卧室,仔细地反锁门窗,踩在她脚下形态诡异的影子水波般动荡,而后长长伸出一条漆黑狰狞的触手,握住桌子上冰凉锋利的水果刀,缓慢又坚定地,一刀一刀,刺在中年女人的背部。
二十七刀,正对应着她曾杀过的二十七个人。
崔殷走马观花地掠过院长的幻境,微微皱眉。
最初蛊惑中年女人信奉祭祀邪神的那道黑红身影正是刚刚进入天使孤儿院时崔殷感知到的地底两个厉鬼其中之一。
而在秦十六的幻境中,崔殷就已经注意到,院长供奉的邪神像并没有指向对应的存在——否则记者的魂魄根本没办法附于其上。
也就是说,所谓的邪神和对邪神的祭祀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所以,那个厉鬼真正需要的是祭室中含冤而死的孩子们源源不断产生的怨气?」崔殷食指敲着精緻的下巴,低声自语。
怨气对厉鬼是大补之物,虽然吸纳怨气会逐渐磨灭厉鬼的理智,但大部分厉鬼显然不在乎自己是否越发嗜杀,更何况杀戮对厉鬼本来就是一种成瘾的行为。
——地府严禁鬼魂杀人的理由也在于此,杀人产生的绝顶快感会让厉鬼无法抗拒地彻底沉沦,除了手染鲜血,其他一切都不会再让他们感到愉快,那是比毒更无法戒除的瘾。
以那两只厉鬼被关在孤儿院的状态来反推,他们希望通过吸纳怨气壮大自身来突破封印限制是很合理的解释。
而为了让中年女人更加尽心尽力为他们搜罗祭品制造冤魂,给对方种下不献祭就无法压抑的诅咒逻辑上也很通顺。
唯一的问题是,那场导致孤儿院彻底废弃的大火究竟为什么会燃起?
显然不会是两只厉鬼做的——孤儿院是他们定制的脱困之法,在没能达到目标时,他们不会做这种自毁长城的事。
源源不断为两只厉鬼制造冤魂的院长「自杀」身亡,祭室中的怨气又被记者以灵魂为容器彻底抽空净化,多年的筹谋一夕破灭,两只厉鬼只怕恨得牙痒。
于是他们截下了在记者的诅咒下恍惚准备「自杀」的保安,以迷障困死对方,并将他转化为可以制造幻境的鬼。
此后,想必擅于玩弄人心的两只厉鬼又用类似的办法迷惑了继任的孤儿院院长。
祭室已经坍塌,但祭祀的行为却一直没有停止。
直到那一场终结一切大火。
死在大火中的有继任的孤儿院院长,还有四个孩子。
崔殷捏碎了摆放在卧室床头的赤红色石头——脱离幻境需要找到「眼」,显然,保安构建的幻境里,「眼」就是这种红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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