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是什么东西?
她仿佛被沉进某种巨大的、空洞的、冰冷的深渊,连灵魂都凝滞其中,无法思考,无法理解,只有本能在疯狂战慄。
逃……逃……逃……
逃离这里!
求生的本能在歇斯底里地嘶吼,栗园跌跌撞撞站起身,撑着发软的双腿艰难地跨出两步。
却又被依旧罩在头上的竹筐绊了一跤,踉跄着向前扑倒。
手中紧攥的灵具在无声无息间碎成浅白的飞灰,栗园在无边的恐惧和痛苦中,隐约听见一声缥缈的轻笑。
「啊,原来当时奴家这么滑稽啊……」
***
崔殷和北司闲庭信步地离开了血肉大厅。
多亏碧霞元君那诡于常人的家教渊源,自小听着「东岳大帝智取妖邪,碧霞元君勇斗堕神」睡前故事长大的崔殷对堕神的了解远超常人。
神仙堕坠时会滋生一处名为「堕境」的领域,其间包括孕育堕神的卵室和堕神诞生的产室。
卵室中反覆上演着逼使神仙堕坠的场景,而产室则会复现神仙堕坠的瞬间。
堕境既是堕神的痛苦之源,也是堕神的力量之源。
他们在堕境中一遍又一遍经受堕坠的痛苦,又将这种痛苦强加给被拖入堕境的每一个人。
除非堕神被诛灭,否则苦痛永远无法解脱。
「三间卵室的堕境,看来这位堕神有不少故事。」崔殷手中的生死簿泛着淡淡金光,在两人周围撑开一圈光罩。
北司微微皱眉,「林鹤在第一间卵室,栗园在第二间卵室,胡道在第三间卵室。那齐征在哪里?」
堕境是独属于堕神的领域,独立于现实空间之外。即便是崔殷也没办法绕过堕境的主人将神识铺展到现实空间中。
她只能确定齐征的确不在堕境中。
甚至堕神本体如今也不在这里。
「总不至于我们在里面打生打死,齐征大队长和那位堕神小姐在外面相亲吧?」崔殷顺着勾魂笔笔尖指路的方向往第二卵室走。
即便只和对方的一只眼珠子打了个照面,崔殷也能确认那是个女人的眼珠子。
——这就是一位三百年无休的判官的敏锐。
北司板着一张白嫩嫩的小脸,「齐征大队长是个好人。」
「这倒是,我一直觉得他和特事局副局长都很适合做鬼差。」崔殷点点头。
过分自由散漫的地府最欠缺的就是这种忠厚老实人了。
产室和卵室之间由漆黑无光的通道连接,两个人在生死簿的莹莹金光和勾魂笔笔尖大盛的朱红光芒照耀下推开了第二卵室的门。
满脸是血的栗园左手抄着把豁了刃的菜刀,右手拎着直径半米多的木锅盖,正和对面麻袋里勉强凑出一个人形的肉块对峙。
忽略她颤抖的双手和战慄的双腿,倒是显得格外英勇。
「放心吧,你已经安全了。」北司缓声开口。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栗园便浑身发软地瘫坐在地上,菜刀和锅盖噹啷脱手,血和泪混了满脸。
崔殷瞥了一眼灶房里长得过分抽象的「人」,倒也能理解为什么这位气质温婉的q市特派员怕成这个样子。
毕竟连她都觉得这幅尊容有点猎奇了。
「哎呀,奴家到底还是被发现了吗?」已经满溢出麻袋,黏黏答答在地上翻涌蠕动的红肉上裂开无数道口子,呲出布满腔膛和舌尖的锐利牙齿,无数道妩媚的女声从那些口子里悠悠传出。
「真可惜,奴家还以为两位能在产室多待一会儿呢,奴家可是在那里诞生的哦,两位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第49章 本君口谕,不得造次
崔殷笑眯眯地,「比起在产室寻找你堕坠的原因,在卵室不是更方便吗?」
地上暗黄污红的肉浆翻滚着咕嘟咕嘟的泡泡,一张塞满舌头的嘴忽然咧开,粘稠的泡泡们随之破裂,迸溅出几滴拉着丝的汁水。
「可是,奴家却不想让几位这么轻易探查到奴家的秘密呢。」所有口子一瞬间紧紧闭住,长满肉芽的嘴扯开满是恶意的弧度。
狭小昏暗的灶房慢慢变得虚幻透明,其余两间卵室中的场景也逐渐呈现在几人面前。
林鹤手中握着断了半截的拂尘,后背抵在地窖墙壁上,脚踝锁着锈迹斑斑的铁链。
胡道已经化作原型,身形庞大的火红狐狸趴踞在木板拼成的破烂方床上,爪子下面死死踩着两把血迹斑斑的杀猪刀。
「哎呀,几位还真是粗鲁啊!」缥缈的女声仿佛从空间之外传来,声音中蕴藏中浓重的恶意,「奴家可是很害怕呢,所以——」
白茫茫的大雾在堕境中弥散开来,现实空间的画面也铺陈在堕境中的几人面前。
漆黑夜色中,一辆失控的警车正在狂飙,而雪白的车灯能够照射到的尽头,就是万丈深渊般吞噬一切光线的断崖。
面唇角挂着鲜血的齐征面色青白,双目紧闭,胸腔微微凹陷,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已然陷入昏迷。
「所以,你们的同伴有危险了呢,」远在天边的女声轻轻发笑,「这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啊。」
「你住手!」林鹤目眦欲裂,怒吼了一声。
胡道也抖着浑身的毛化作人形,语气凌厉,「你真不怕我们拆了这里?!」
「哎呀,奴家可是堕神,是残忍凶狠,迷狂于杀戮和鲜血,性格大变没有仁慈可言的堕神哦。怎么会畏惧你们的威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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